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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失落之節操君 -【蛆蠅屍海劍】《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7 07:51 PM     標題: 失落之節操君 -【蛆蠅屍海劍】《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hssz 於 2016-1-27 08:27 PM 編輯

【書名】:蛆蠅屍海劍

【作者】:失落之節操君

【內容簡介】:

蛆食腐朽,羽化為蠅,屍山血海,劍極而生。

宋末元初,在西域沙漠中,一位失魂落魄的宋朝士兵醒了過來。他身旁有無數死狀悽慘的骸骨,在大漠遠方,有著他誓死守護的幼小皇帝。往事迷茫,前路飄渺,在荒漠幽谷中,他將找到一處古代的皇宮,他將遇上蒙古人、哈薩克族人,無數食人野獸,渾身鐵甲的怪物,以及陰魂不散、掙脫不斷的江湖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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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7 07:55 PM

本帖最後由 hssz 於 2016-1-27 07:58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章 水龍吟·漠中屍骸連天


飛蠅問阿青:你是何人

她答道:我是山海門的人,特來引你入道,賜你長生不死,化你蒙塵之心。

阿青問飛蠅:你又是何人

飛蠅答道:我乃飛蠅。蛆食腐朽,羽化為蠅,屍山血海,劍極而生。

浩瀚幽暗的夜空下,星光點點,若有若無。這廣袤的荒漠一片死寂,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不知是天罩大地,還是大地托天。

一位滿臉血污的士兵呻·吟一聲,睜開眼睛,伸手撐地,緩緩坐起。他大約二十歲左右年紀,穿著一身戎裝,戴著一頂頭盔,神情恍惚,麻木的用手掌在自己身子各處拍拍打打,似乎在檢視自己是否受傷。忙活片刻,他放下心來,四處張望,心中不由一驚。

他周圍躺著一地的死屍,皆是肢體殘缺的模樣,內臟灑滿各處,鮮血滲進沙子,竟連這土壤都成了赤紅色,四散的頭顱被晚風一吹,如球般翻滾不休,又如同被厲鬼附體般朝他這廂徑直溜了過來。

士兵慌了手腳,大聲慘叫,翻身而起,踉蹌幾步,想要逃出這茫茫骸骨場,誰知腳下踩著了什麼東西,耳裡傳來噗呲一聲,彷彿是踩花了毛毛蟲。他連忙低頭一瞧,又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他直接踩扁了一具屍體的腦袋,令其中的腦漿血液噴濺而出,那人的眼珠從腦袋中凸起,滿眼血紅,直勾勾的盯著士兵,真可謂真正的「死不瞑目」。

他想要拔腿逃竄,奈何四肢無力,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晃晃。想要嘔吐,可胃裡空空蕩蕩,什麼都嘔不出來。無奈之下,他只能慢騰騰的在屍堆中挪動步子,一邊走著,一邊想:

我是誰?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這些死人。。。都是些士兵,而且都是些蒙古韃子。這兒發生了什麼事?這些韃子士兵怎麼會死的如此悽慘?我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想了半天,一些念頭在腦子裡模模糊糊,紛擾反覆,可始終差著一口氣。他困苦起來,一摸腰間,發現有一柄空空的劍鞘,他心中沒來由的一喜,將劍鞘端起來一瞧,只見其上刻著一行小字:祝將軍馬到成功,願大宋光復江山:趙盛。

他哆嗦起來,恍恍惚惚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亮光,他喊道:「沒錯,這是皇上寫給我的字,皇上呢?皇上呢?」

他提起一口真氣,撒開步子,頃刻間衝出數丈,將屍堆遠遠甩在後頭。便在此時,他見到一匹褐色馬兒朝他衝了過來,一見到他,發出求救般的嘶鳴。

他認出這是他的馬。

在馬兒身後,跟著一群怪模怪樣的野獸,瞧起來有些像是鬣狗,可渾身黑白交雜,體型與山中巨狼差不多大小。士兵怒吼一聲,舉起劍鞘,發了瘋似的朝野獸奔了過去,那群野獸見著他衝來,絲毫不懼,反而發出邪笑,從四面八方朝他湧了過來。

他盛怒之下,全然不顧手中的劍鞘派不上用場,只是凝視著打頭的野獸,那野獸騰空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對著他當頭咬下,士兵力貫手臂,揮動劍鞘,使出一招「河西舊風」,那劍鞘如同鐵棍般砸中野獸腦袋,將野獸打飛了出去。

那野獸落地之後,眼中竟露出一絲怯意,朝士兵身後一望,又嘰嘰竊笑幾聲。剎那間,這些野獸繞開士兵,如潮水般朝著他身後的屍堆趕去,瞧那模樣,就像是討飯的叫花遇上了派粥的善人。

它們很快便趕跑了屍堆上的烏鴉禿鷲,呼嚕呼嚕的啃食起那些殘軀來。

士兵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情緒起伏——僥倖、恐懼、悲涼、苦悶紛湧而至。他想:那便是死麼?這好端端的活人,忝居為萬物靈長,此刻卻成了一堆死肉,淪為野獸的佳餚盛筵,生前那些威風機靈,榮辱喜怒,全數煙消云散。

不知為何,他瞧著那些死人,心中居然有些羨慕。

他望了一陣,翻身上馬,也不用催促,那馬兒歡呼一聲,載著他卯足勁兒從這煉獄邊境跑開了。

夜晚沙漠中的寒風夾雜著砂礫,吹在臉上,難受至極,但他卻大口呼吸,滿心死裡逃生的喜悅。就這般疾馳了半個時辰,他遙遙望見遠處有一位騎士猶猶豫豫的在小土丘旁徘徊。待靠近了些許,他認出那騎士乃是他的戰友,不禁喜出望外,大聲喊道:「李麟洪!李麟洪!我在這兒!」

他在喊聲中混入內力,將聲音藉著晚風遠遠傳了過去。

李麟洪約莫四十歲年紀,一把鬍子,神情忠勇彪悍。他原本摸不清來者的底細,看樣子打算開溜呢,此刻一聽他聲音,立時大喜若狂,喊道:「蒼鷹,蒼鷹,陛下,是蒼鷹!」

士兵一怔,暗想:沒錯,蒼鷹,蒼鷹,那便是我的名字。

兩人互相靠近,士兵瞧清楚在李麟洪背後坐著一位幼小的孩童,約莫八、九歲年紀,他腦袋清楚起來,連忙翻身下馬,俯身拜倒,喊道:「陛下,微臣誤了時辰,累陛下在此等候多時,還請陛下責罰。」

那幼童臉上猶帶淚痕,見他跪下,頓時泣不成聲,他一咕嚕跳下馬,伸出嬌嫩的小手,將蒼鷹扶了起來,哭喊道:「蒼鷹哥哥,你快起來。。。。你沒事就好,朕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呢。」

李麟洪也跳下馬來,抱住蒼鷹,激動的喊道:「蒼鷹老弟啊,還真有你的,我原本以為你被那群韃子俘虜了呢。那些韃子追兵呢?他們跑哪兒去了?」

蒼鷹心頭一片茫然,苦思片刻,毫無頭緒,說:「不知為何,他們全數死了。」

李麟洪與小皇帝頓時跳了起來,小皇帝驚呼:「死了?可是遇上了流沙?或是。。。或是遇上了沙塵暴?」

李麟洪拍手笑道:「也是大宋祖宗庇佑,保下陛下平安,這些蒙古韃子就算再兇狠惡毒十倍,又如何及得上陛下洪福齊天?」

蒼鷹苦澀的說:「他們。。。。他們全數死於刀劍之下,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那兩人臉上頓時現出震驚之色,緘口不言,如木頭人般呆立不動。過了半餉,李麟洪乾巴巴的笑道:「只怕。。。只怕是大宋龍運強盛,這天庭派下天兵天將來保護陛下周全,也未可知。。。」

這說法全不可信,但趙盛幼童一個,對李麟洪頗為信賴,他這番隨口胡說,趙盛卻十足十信了,立時轉憂為喜,歡呼道:「那咱們豈不是安全了,李伯伯,蒼鷹哥哥,那咱們還去金帳汗國不去?」

這少年乃是南宋皇族最後的遺孤,名叫趙盛。

此時南宋江山已然全數淪陷於蒙古韃子的鐵騎之下,小皇帝趙昺跳海身亡,這大宋血脈幾乎由此斷絕。一群南宋忠臣費盡心思,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這麼一位小孩

子,考證一番,說他有宋朝皇族最後的血統,便偷偷摸摸將他秘密帶至西域,打算先隱姓埋名的躲藏一段日子,等時機成熟,韃子戒備鬆懈,再圖謀今後大事。

他們詳細謀劃,通過層層偽裝,派出二十人的隊伍,一路護送趙盛來到乞力兒城附近,原本琢磨著將趙盛送往金帳汗國,那兒防守不如元朝嚴密,大有回轉餘地。

一行人初始行程頗為順利,本來就要與接應人碰頭,誰知有人途中露財,無端端引起了蒙古人的懷疑,被一群一百多人的蒙古遊騎兵盯上,一路追入荒漠之中。二十位侍衛幾乎全數戰死,唯有李麟洪與蒼鷹兩人活了下來,依舊忠心耿耿的護著趙盛平安。

趙盛年紀小,對這兩人感激涕零之下,小口一張,封李麟洪為兵部尚書,封蒼鷹為天下兵馬指揮使,並像模像樣的在兩人的劍鞘上刻了字。蒼鷹劍鞘上的銘文便是由此而來,只可惜他的長劍卻由此失落了。

蒼鷹與李麟洪互望一眼,只見對方眼中皆有茫然之色,李麟洪想:這一番死了一百多韃子,雖不知是何人所為,只怕這邊塞之地也已經惹出軒然大波,此時若硬要前

往金帳汗國,豈不會被那邊的蒙古皇帝捉住?反而遭殃受苦。但若是在這大漠中過夜,唯有死的更快。可這周圍茫茫無邊,分不清東南西北,咱們又該到哪兒去找地

方棲身呢?

蒼鷹也正在思索,覺得眼前一花,突然現出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那身影漂浮在半空,身披斗篷,雙眼透著血光,面色模糊不清,如鬼魂般盯著蒼鷹。

蒼鷹問:「烏鴉?你來做什麼?」

李麟洪咒罵了一聲,道:「蒼鷹,你老毛病又犯了,這兒哪有什麼烏鴉?」

蒼鷹道:「李大哥,烏鴉並非禽鳥,而是活人。」

趙盛一臉驚慌,拉住蒼鷹的手說:「蒼鷹哥哥,你莫要嚇人,也別犯病,我求求你了。」他知道蒼鷹雖然為人忠誠,頗有武勇,但卻時不時會發作瘋病,舉止頗有些魯莽。他尚年幼,心中最畏懼鬼神,遇到這樣的情形,頃刻間嚇得魂飛魄散。

蒼鷹搖頭道:「你們說什麼呢?烏鴉兄弟不就在這兒麼?」

那人影在空中滑翔片刻,來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我和你嘮叨了無數遍啦,旁人誰都瞧不見我,唯有你,蒼鷹,唯有你才能與我說話。」

蒼鷹嘆了口氣,心想:你來找我,有何貴幹?

烏鴉笑了起來,說:「你沿著南箕星筆直向前走,那兒又一處好地方,你記得嗎?」

蒼鷹一個激靈,喊道:「沒錯!沒錯!豫城!」

烏鴉吸了一口氣,在空中抖了抖,頃刻間消失不見,就宛如一場噩夢。

蒼鷹回身望望身邊兩人,喜道:「陛下,微臣知道有一個好地方,可以避風擋雨,讓咱們住上一段日子。」

李麟洪苦笑起來,問:「是你那位綽號烏鴉的兄弟告訴你的?」

蒼鷹狂熱的喊道:「沒錯,烏鴉兄弟說的準沒錯,走吧,陛下,咱們這就走吧。我看這大漠晚間風勢頗大,陛下龍體尊貴,莫要受到風寒。」

趙盛原本對他頗為親近,但此刻見他神情,不由的害怕起來,但蒼鷹極為堅定,年少的臉上竟露出老年人般的固執神色,趙盛無奈之下,只得點頭道:「既然蒼鷹哥哥這麼說,那咱們就聽你的吧。」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03:42 AM

本帖最後由 hssz 於 2016-1-29 03:43 AM 編輯

第二章 蜃海橫前風吹散

蒼鷹執意讓趙盛坐在他身前,解下身上臟乎乎的披風,將趙盛裹得嚴嚴實實,但這夜間溫度驟降,與晝間不可同日而語,寒風襲人,等閒抵受不住,趙盛原沒料到這熱的要命的荒漠竟會變得酷寒難耐,穿的單薄了些,這會兒便冷的瑟瑟發抖。

蒼鷹捏住趙盛的小手,將內力緩緩沿著他的掌心勞宮穴注入小皇帝體內,過了片刻,趙盛便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彷彿泡在溫水裡一般。

他喜道:「蒼鷹哥哥,你會法術麼?怎麼會這般熱?」

蒼鷹笑道:「陛下,若有人和你說這世上有法術,那定是讒言妄言,你可千萬別信。微臣所用的,乃是純陽內力,是以溫煦熾烈,光明正大,綿綿不絕。」

李麟洪一聽,暗想:蒼鷹兄弟精通純陽內力?老子聽說唯有童子之身,練成的內力才能被稱作「純陽」,看來蒼鷹兄弟尚未嘗過女人滋味兒,可惜,可惜。

這般想著,他嘴角便露出會心的笑容。

趙盛自然聽說過內力之說,此刻親身體會,只覺得神妙無比,心中頓生傾慕之情,連忙道:「那蒼鷹哥哥應當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

李麟洪趕了上來,與他們並駕齊驅,大笑著喊道:「那是,蒼鷹兄弟雖然年輕,但這『九州蒼鷹』的名頭,老李可早就有所耳聞啦。」說罷伸手拍了拍蒼鷹肩膀,神色頗為親切。

蒼鷹聞言一呆,暗想:九州蒼鷹?這名頭從何而來?瞧瞧李麟洪臉色,發現他目光閃爍,直衝自己眨眼,頓時恍然大悟。這位老兄信口胡謅,給自己胡亂按上個威風外號。想自己自幼就參軍,跟著軍隊走南闖北,哪兒有空去闖蕩江湖呢?

趙盛雀躍喊道:「那蒼鷹哥哥的功夫,算得上天下第幾?」

李麟洪說:「蒼鷹兄弟那是風輕云淡的人物,如何拉的下臉去與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相比?是以功夫雖高,卻一直對這功名利祿看不上眼,我說的是不是,蒼鷹兄弟?」

蒼鷹受了奉承,心底頗為激動,拉住李麟洪的胳膊喊道:「陛下,要說李大哥的本領,只在微臣之上,絕不在微臣之下。他從軍二十年,衝鋒陷陣,勇往直前,於萬軍從中取敵寇首級,有如探囊取物一般,更立下赫赫戰功,這等英勇氣概,微臣只能瞠乎其後。」

李麟洪聞言哈哈大笑,心裡頗為受用,嘴裡卻謙遜道:「過獎,過獎,老哥哥我不過是身手高明些,腦子清楚些,其餘本事,那是沒有的。」

李麟洪不過是老兵油子一個,哪來這萬人敵的本事?但這兩人相互吹捧,將趙盛哄得喜笑顏開,先前的恐懼之情,早就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之間。

兩人並肩騎了一陣,只見夜幕低垂,耳畔晚風呼嘯,宛若鬼怪嘶吼,萬獸齊鳴,趙盛又有些擔憂,問:「蒼鷹哥哥,你說的豫城是什麼地方,大概還有多遠?」

蒼鷹溫言勸慰道:「陛下,在下曾聽人說過這荒漠戈壁之中,有一座杳無人煙的峽谷,峽谷之中,有一處被遺棄的古時城池,名曰豫城。其中山清水秀,獵物如雲,便是在其中住上一輩子,只怕也絲毫不難。」

李麟洪驚道:「你讓咱們去找一座荒廢的古城?那還不如讓咱們去找綠洲呢?那豈不是大海撈針,白費心思?」

蒼鷹道:「更有無數金銀財寶堆積其內。。。。。」李麟洪啊呀一聲,腦子發蒙,一時財迷心竅,頓時閉口不言。

蒼鷹續道:「那是古時乃蠻部族建立的王國。後來乃蠻部落遭遇瘟疫,全數喪身於山谷之中,豫城也因此變成了一座鬼城,從此消失無蹤。」

趙盛一聽「鬼城」二字,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驚道:「蒼鷹哥哥,你是要朕去鬼城內過夜呀?這可萬萬使不得。」

李麟洪也好奇地問:「老弟,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古怪門道?你找得到去豫城的道路麼?」

蒼鷹被他倆一問,腦子裡一陣暈眩,只覺得千頭萬緒,腦海一片紊亂,但稍過片刻,思路漸漸清晰起來,他堅定的說:「微臣自幼隨著大宋軍隊南征北戰,遇到過不

少奇人異事,其中便有一位古怪的老人,於臨死前給微臣看過一副地圖,其上精確記載了豫城所在。陛下放心,在下有十分把握,加上陛下洪福保佑,定能找到這豫

城的位置。」

李麟洪與趙盛心中可是十二萬分的沒底,但瞧瞧蒼鷹狂熱的眼神,又哪兒敢開口辯駁?

三人又騎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蒼鷹目光銳利,突然見到遠方星空之下,有兩隊騎兵分站成兩隊,似乎在互相對峙著談話。他連忙打了個手勢,指引李麟洪來到一座土丘下,說道:「那兒似乎有什麼人。」

李麟洪從土丘後探出腦袋望瞭望,心中忐忑,慌忙問:「這大半夜的,這些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來荒漠裡找死麼?」

蒼鷹道:「豫城便在左近,咱們趁著他們沒注意,快些衝出去。你跟著我跑,無論後面出了什麼亂子,你千萬莫要猶豫。」

李麟洪錯愕道:「莫要莽撞,不如等他們離去再走不遲。。。」話音未落,只見蒼鷹一抖韁繩,瞬間疾馳而出,順便還大聲呼喝一聲。

李麟洪暗罵:這惹禍精!老子遲早被你害死!迫於無奈,只能催馬從土丘後衝了出去。

身後爆發出一陣吵嚷,顯然那些人瞧見了這兩位騎士。隨後馬蹄聲密密麻麻的響起,看來是不打算放他們逃走了。

趙盛顫聲問:「這些人不知是什麼來頭?咱們又沒招惹他們,為何追著咱們不放?」

蒼鷹一邊催馬,一邊喊道:「瞧他們服飾,一群是哈薩克族的人,一群是蒙古韃子。」

趙盛忙問:「蒙古韃子?那可是。。。可是來捉朕的?」

蒼鷹爆發出一陣狂笑,說道:「若是如此,微臣叫他們有來無回,全數喪生於大漠之中。」

趙盛瞧蒼鷹神色有些不對頭,求救般的朝李麟洪望了一眼,李麟洪也無可奈何,唯有唉聲嘆氣,暗想:這小子腦子有毛病,遲早會惹出更大的亂子。唉,我和陛下上了賊船,想要脫身,只怕無望了。

蒼鷹慌不擇路的策馬狂奔,漸漸靠近一處鐵壁般的山巖,這山巖朝兩旁無止境的延伸出去,如同屏風般將這片空曠荒漠一分為二。

李麟洪怒道:「蒼鷹,你把咱們引上死路啦!」

蒼鷹充耳不聞,反而朝著一處山壁猛衝過去,趙盛慘叫起來,摀住眼睛,不敢再看。

馬兒撞在山巖上,悄無聲息,透石而入,那山壁就彷彿憑空畫成的水墨,輕輕一觸,便就此消散。

李麟洪大呼小叫,也衝入了這虛幻的山壁之中。蒼鷹見他平安,不由得長吁一口氣,朝四周稍稍張望,果然見到遠處有山有水,鳥兒啼鳴,竟似是一處世外桃源。

趙盛睜大眼睛,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麟洪東張西望,奇道:「這。。。。這。。。。。」

趙盛小手攥緊蒼鷹衣袖,邊哭邊笑道:「蒼鷹哥哥,你當真會法術麼?」

蒼鷹笑道:「那處山壁不過是海市蜃樓的幻覺罷了,乃蠻王無意中發現這蜿蜒數十里的山壁之中,唯有一處乃是奇妙的入口,通往這宏偉峽谷,於是便在此處修建了壯觀的城池。」

趙盛跳下馬來,深深呼吸空氣,只覺得這兒的風似乎也與荒漠中迥然不同,充滿著花的清香。

李麟洪回過神來,急忙說道:「陛下,身後尚有追兵,咱們快些找地方躲起來。咱們進的來,旁人自然也進的來。。。。」

話說了一半,身後傳來一陣慘叫,一位騎士踉踉蹌蹌的衝了進來,李麟洪躲閃不及,被那人撞下馬來。那騎士的馬兒失去平衡,將他甩下馬背,但那人在空中如雨燕般輕巧騰挪,穩穩落在地上。

站穩之後,他立即發出幾聲呼喝,說的是哈薩克語。過了片刻,又有八、九匹馬陸續跟了進來。

蒼鷹拉起李麟洪,舉起空無一物的劍鞘,擋在趙盛身前,用兇狠的目光瞪視著這些哈薩克族人,對方見他神色不善,也紛紛抽出兵刃,毫不退縮的朝他回瞪。

那位輕功了得的哈薩克人走了上來,除下面紗,露出一張秀雅俊美的臉龐來,他朝趙盛三人細細打量,彎腰行禮,用漢語問:「你們可是漢人?」

蒼鷹聽他聲音嬌嫩,又瞧瞧此人的面容,看來年紀不大,嘴上有一撮鬍鬚,如哈薩克人般彎曲,但此人卻是漢人無疑。蒼鷹頃刻間明白過來,這鬍鬚是假的,這人是女扮男裝。

不過他化妝得頗為巧妙,不知他同伴是否知道。

李麟洪見情勢不妙,暗想:他們與那些韃子看來不是一夥兒的,說不定還有些過節,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與他們攀攀交情。

當下攔住蒼鷹,滿臉堆笑,說道:「這位小哥說的不錯,咱們三人都是漢人。」

那人點點頭,笑道:「我叫李書秀,也是漢人。這些都是我的朋友,大夥兒都收了兵刃吧。」隨後對同伴用哈薩克語說了幾句話,那些人對李書秀頗為尊敬,依言而為,毫不猶疑。

蒼鷹聽出李書秀漢語頗為生疏,看來她久居塞外,將漢語忘得差不多了,與此相比,她的哈薩克語卻說得爐火純青。

李麟洪還在套近乎,他親熱的扶住李書秀的肩膀說:」這位小哥,咱們倆人都姓李,百年前說不定是一家人呢。哈哈,想不到我老李在這荒漠之中,居然還能遇上親人。」

李書秀面露窘迫,輕輕用力,脫出李麟洪的手臂,回到同伴當中,輕輕商議起來。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03:45 AM

第三章 谷中殺伐

山谷中雖然平靜祥和,風景優美,卻時不時有鳥獸嚎唳之聲傳來。眼前這些異族人在一旁嘰裡咕嚕的說著聽不懂的話,趙盛畏縮起來,躲在蒼鷹背後,低聲說:「蒼鷹哥哥,咱們莫與他們糾纏啦,快些離開此處吧。」

蒼鷹點頭道:「謹遵陛下旨意。」

此言一出,李書秀立時朝這邊望來,目光中滿是驚異之色。蒼鷹見她眼神頗為敬畏,不由暗中有些得意。

李麟洪跑上來,在他腦門上一拍,低聲怒道:「你是傻子麼?怎能洩露陛下身份?」

蒼鷹心底咯噔一聲,暗叫不妙。朝李書秀那邊張望,見她神色躊躇,秀眉微蹙,沉思片刻,又加入到與同伴的爭論之中。

蒼鷹偷偷牽住韁繩,正想將趙盛抱上馬,李書秀忽然攔住他們說:「三位朋友,稍稍耽擱一會兒,咱們有話要問。」

蒼鷹眉頭一橫,脫口道:「你們還真當咱們好欺負麼?若要拚鬥,在下奉陪到底!」

李麟洪一聽這話,心裡叫苦連天,攔在兩人當中,賠笑道:「李小哥,你有什麼話,只管告訴老哥哥我。這位蒼鷹兄弟被風吹昏了頭,神智有些不太清楚。」

李書秀絲毫不生氣,平靜說道:「我的這幾位同伴說:『你們能夠破除真主的迷障,進入這乃蠻迷宮之中,定然是真主派來指引我們尋找寶物的神使。既然如此,咱們不如結伴而行,一同前往乃蠻迷宮尋寶。」

李麟洪朝趙盛望了一眼,見皇上一片懵懂之色,唉聲嘆氣的說:「小老弟,咱們可不是來尋寶的,而是在荒漠中迷了路,無意間來到這峽谷之中。你們說什麼真主的神使,咱們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便在此時,那族人中走出一位健壯的哈薩克青年,來到李書秀身邊,用蹩腳的漢語大聲說:「書秀兄弟!給他們一柄刀,大夥兒同生共死。」

書秀朝他看了一眼,臉上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微微凝神,從腰間取出一柄短劍,朝蒼鷹拋了過去,蒼鷹伸手去接,誰知那短劍在他面前一尺處陡然翻轉,哢嚓一聲,插入蒼鷹腰帶之中。這暗器手段當真出神入化,變化無方,其中輕重緩急的拿捏,委實有神鬼難測之功。

哈薩克人一見,爆發出驚雷般的喝彩。李麟洪與趙盛看得心馳神搖,而蒼鷹滿面通紅,臉色頗為尷尬。他暗想:這女人功夫好高,年紀卻比我還小。哪天找個機會,定要與她較量一番。

李書秀說:「實不相瞞,這山壁之外大約有十五位蒙古追兵,他們馬兒疲勞,被咱們甩開數十丈距離,因而沒瞧見你們是如何進來的。此刻仍不知如何闖入這峽谷之中。他們當中有幾人功夫頗為了得,我們人少,只怕應付不來。因此想要與三位朋友共同進退,與這些蒙古人周旋一番。」

李麟洪惶急喊道:「那咱們還愣著做什麼?快些撤離此處,在峽谷中找一處躲藏起來再說吧。」

李書秀搖頭道:「他們殺了咱們的同伴,搶了咱們的藏寶圖,咱們就在這兒清算舊賬。」

那位哈薩克青年聞言大聲咆哮,這麼一吼,身後的哈薩克勇士全數怒吼起來。他們身上並沒有內家功夫,但氣勢雄渾,這般吼叫,倒也算得上驚天動地。

李麟洪跑到趙盛身邊,輕聲道:「陛下,你怎麼看?」

趙盛緊咬嘴唇,稚嫩的眼神中滿是迷茫,他斟酌了好一會兒,說:「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李麟洪又看了蒼鷹一眼,蒼鷹輕聲道:「微臣唯陛下馬首是瞻。」

李麟洪仰天大笑,張開手掌,對李書秀說:「如此勞煩李小哥你了,咱們結為同盟,共禦強敵。」

李書秀伸出白嫩的手掌,與李麟洪輕輕拍了三下。她嘴角帶著微笑,神情頗為好奇,看來她雖然知道這江湖上擊掌許諾的規矩,可今天卻是第一次親身體會,是以感觸頗深。

突然間,只聽山壁後頭傳來一陣叫罵聲、馬蹄聲以及鞭撻聲,蒼鷹聞風而動,抽出短劍,就要上前廝殺。李麟洪連忙將他攔腰抱住,求饒道:「蒼鷹祖宗,你就饒了老哥哥吧。你這般胡來,老李就算是九命的貓,只怕也會被你害死。」

十幾位蒙古著裝的騎士衝破海市蜃樓般的巖壁,匆忙四顧,嘴裡發出興奮的狂笑,隨即勒住韁繩,整齊劃一的立在原地。這般動極而靜,在頃刻間成了紋絲不動的雕像,這些蒙古騎士馬兒神駿,馬術之精,當真令人驚嘆。

那位哈薩克青年望著蒙古騎士,咬牙切齒,目呲欲裂,走上幾步,用哈薩克語大聲喝罵,李書秀柔聲道:「拉普,讓我來說罷。」

拉普對她頗為敬重,用力在她肩膀上一握,瞪視著蒙古韃子,緩緩退開。蒼鷹暗想:這女人對這哈薩克人頗有深情,但哈薩克人卻不知她是女子。否則以哈薩克的習俗,有男人在場,萬萬輪不到女子拋頭露面。

蒙古人態度蠻狠,懶得下馬,隊伍分開,從中走出一匹駿馬,馬上坐著一位身穿長袍的蒙古女孩兒,只見此人大約十五歲左右年紀,臉型消瘦,容貌絕美,氣質高

貴,神態間有一股豪邁之氣,她沖李書秀說道:「李先生,還真有你的。若不是你們帶路,我們可找不到進來的法子。你現在攔在咱們面前,又想做些什麼?」

李書秀眉頭一皺,大聲道:「九和郡主,你們殺了咱們的阿特兄弟和買達兄弟,將殺人兇手交出來,將搶走的地圖交出來,咱們就算兩清了。」

九和郡主嬌笑一聲,一雙妙目緊盯著李書秀,眼中並無惱怒之意,卻滿是欣賞的柔情。她笑道:「憑什麼?」

李書秀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九和郡主點點頭,說:「閣下說的很好,很妙,真的深得我心。」可隨即臉現愁苦之色,嘆氣道:「你們這些哈薩克人,不久之前殺死了我蒙古勇士一百三十餘人,這筆賬又怎麼算呢?」

蒼鷹與李麟洪聞言互望一眼,同時縮起腦袋,裝作沒聽見此事。蒼鷹想:李書秀雖然了得,但最多能與十多位蒙古士兵糾纏,若對方取出大盾長矛捕獸網,只怕還得吃不了兜著走。這事兒萬萬不是她做的,但既然不是她,那又會是誰?總不見得是我大發神威吧?

這想法令他啞然失笑,他想:若我有這般本領,天下又有何人能與我為敵?那行兇之人絕不是一個人,只怕是一群武功高強的絕頂高手,他們同時出手,干凈利落,

於頃刻間解決戰鬥,當真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但他們為何饒我性命?莫非他們真是前來保護皇上的麼?那此刻又為何不現身護駕?

李書秀大聲說道:「真是血口噴人,若此事真是我們做的,此刻也不會與你們囉嗦。我們早就上來與你們拚命,為族人報仇雪恨啦。」也是李書秀自幼與淳樸的哈薩克族人為伍,為人毫無心機,不懂這威懾欺瞞之道,頃刻間便露了底。

九和郡主原本心中還有些忌憚,此時聽她這麼一說,臉上立時浮現出竊喜的笑容,她說道:「既然你們死不承認,那咱們只好將諸位統統抓起來,帶回去慢慢審問啦。」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蒙古人齊刷刷抽出弩弓,瞄準眼前眾人。李書秀退後一步,眼中驚怒交集,萬料不到這些蒙古人居然如此蠻橫。此刻被弩弓對準,她雖然有法子自保,但她身後那些哈薩克族的勇士卻難免死傷慘重。

蒼鷹暗罵:這女人雖然功夫了得,但愚不可及。若是先前埋伏起來,此刻也不用被當做活靶子。

九和郡主懶洋洋的對身旁一人說:「玄鏡先生,我有些倦了,不想再看到這些殺伐死人,你暫且替我看著他們,派人將他們統統綁起來,若是有人反抗,立時亂箭齊射,送那人去見閻王。」

那位玄鏡先生五十多歲,長著一把仙風道骨的鬍子,中等身材,目光深邃,看樣子內功深湛。他點頭道:「貧道遵旨。。。。。」

一句話還沒說完,蒼鷹如瘋狗般從人群中衝出,不吭一聲的朝九和郡主身前撲去。九和郡主驚呼一聲,玄鏡猶豫片刻,才想起該由自己發號施令,連忙喊:「射箭!」

但就是這半分猶豫,蒼鷹從背後取出一面盾牌,同時躍上半空,將整個身子蜷縮在盾牌背後,但聽得盾牌上響起驟雨般的急響,這鋼精盾牌雖然牢固,卻也被箭矢透過,刺入了蒼鷹的手臂寸許。但蒼鷹已然落在郡主身邊,抽出短劍,抵住郡主咽喉,嘴裡罵罵咧咧,雙眼充血,神情如同狂徒。

也是方才蒼鷹悶聲躲在一旁,也不知是何緣故,這些蒙古士兵居然都沒留意他,他衝出來的時候,就彷彿突然憑空冒出的鬼影一般。而那時九和郡主剛剛與玄鏡先生交接兵權,便是這轉瞬之機,蒼鷹腦子一熱,沒頭沒腦的橫衝直撞,居然驚險萬分的得手了。

郡主渾身抖個不停,想要裝出威風模樣,奈何身子卻不聽使喚。蒙古士兵臉上神情驚怒不定,舉起弩弓對準蒼鷹腦袋,但見蒼鷹殺氣騰騰,此刻投鼠忌器,如何敢貿然動手?

玄鏡先生頗為沉著,說道:「這位小兄弟武功登峰造極,定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俠,咱們有話好好說。」其實蒼鷹功夫如何,旁人倒難以評判,但他舉止頗有狂態,任誰都看得出來,此刻與他說話,就彷彿對著祖宗一般,連個屁都得小心翼翼,細水長流的放出來。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11:12 PM

第四章 骨傷恨意


蒼鷹噴著粗氣,雙眼瞪得老大,偏生緊閉嘴巴,一個字都不說,光模樣就把九和郡主嚇個半死。

她用哀求的目光望著蒼鷹,又望望近在咫尺的玄鏡道長。玄鏡道長咳嗽一聲,又說:「閣下乃一代。。。那個。。。一代高手,這般恃強凌弱之舉,閣下自然是不屑去做的了。我看咱們不如各退一步,化干戈為玉帛,就這樣握手言和,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蒼鷹亢奮的渾身微顫,大喊道:「微臣自無異議!不知陛下如何定奪?」這話自然是對趙盛說的。

李麟洪忍不住一拍腦門,覺得鬱悶欲死,心中怒罵:「這混球真不長記性!他是一門心思要把皇上往火坑裡推嗎?」

玄鏡卻以為他是對九和郡主說的話,心想:這人想要投誠,那便好辦許多了。只是亂了稱謂,想是這等粗魯之輩,原也分不清這些文縐縐的說辭。當下和顏悅色的說:「郡主,你說該怎麼辦?」

郡主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暗想:我好不容易說服父王,讓我領著這些大漠豪傑出來尋寶,可莫失了咱們汗國的顏面。於是笑道:「從此以後,這位小兄弟便是百夫長了,回去之後,賞錢千貫,許美女婚配。」

蒼鷹倉促間沒弄明白,問:「什麼?」

突然間,他手中短劍被一股大力牽引,險些脫手而出,他猛然回頭,只見玄鏡在一旁凌空虛抓,一股凌厲氣勁黏在自己短劍之上。他腦中靈光一閃,暗叫不好,知道這道人武功極高,居然能使出隔山打牛般的氣功。當下來不及多想,卯足全力,將短劍朝郡主脖子上抹去。

但聽一聲長嘯,一人橫在郡主身前,揮長劍在短劍上一擋,兩股巨力相合,蒼鷹再也拿捏不住,短劍脫手而出,同時胸口挨了一腳,低哼一聲,翻滾著摔到一邊。

也是他運氣極好,剛剛穩住頹勢,那短劍的劍柄不偏不倚恰好又回到他手裡。他心頭一喜,立覺眼前銀光閃動,他連忙揮舞短劍,將激射而來的箭矢擋開。

趁著蒙古人與蒼鷹交手的瞬間,李書秀施展輕功,如飛燕般衝入敵陣,手中長劍輕顫,在蒙古人手腕上連點,轉眼間連續擊落數架弩弓,還順手將幾個韃子踹下馬來。

蒼鷹身邊一人跑過,將他扶了起來,他回頭一見,正是那位名叫拉普的哈薩克族青年。拉普讚道:「真是好兄弟,好英雄。」隨後拉開長弓,猛然射出一箭,正中一位蒙古士兵腦袋。

此時另一位蒙古士兵手持長劍,已經將李書秀纏住,兩人招式精妙,一時難分高下,蒼鷹認出這人正是剛剛替郡主擋劍的人。玄鏡在一旁觀看,捋鬚而笑,居然頗為鎮定。

蒙古士兵騰出手來,架起弩弓,朝哈薩克族人還擊。但此時眾人已經找好掩體,時不時以弓箭還擊。但蒙古士兵弩弓裝填方便,威力勝於長弓,哈薩克眾人雖然悍勇,但卻接連有人中箭倒地。

蒼鷹此刻冷靜下來,慌忙躲開飛矢,跑到李麟洪身邊,問道:「陛下還好麼?」

李麟洪氣沖沖的吼道:「總算沒給你害死!」

蒼鷹連聲致歉,回頭查看場中形勢,暗想:這玄鏡功夫奇高,好在自高身份,此時並不出手。而那與李書秀相鬥的劍客,只怕是玄鏡的徒弟。說不得,我得助李書秀除去此人,隨後再聯手與玄鏡相鬥。

他心思一定,施展身法,如野兔般在箭雨中躲閃,來到敵陣近處,假意襲擊郡主,趁著敵人心神稍亂,躍在馬背之上,飛身直取劍客,那劍客罵道:「好不要臉!」轉身躲閃,險險躲開蒼鷹的猛攻,便在此時,蒼鷹感到一股凌厲掌風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蒼鷹回身出掌格擋,同時將短劍飛擲而出,對準的並非那劍客,而是朝他遙遙發掌的玄鏡。玄鏡萬料不到此人居然如此狡詐,此時他全力出掌,防守薄弱,只聽嘶地一聲,短劍刺入玄鏡肋下,頓時血流如注。同時,他的掌力正中蒼鷹,將他如碎石般擊飛出去。

李書秀輕叱一聲,長劍招式凌厲,變化繁複無方,那劍客遮攔不住,長劍被李書秀絞脫了手,李書秀趁勢一招「鐵圈掃腿」,正中劍客臉頰,他慘呼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嘔出一口鮮血,一時竟爬不起來。

李書秀劍指劍客咽喉,對一眾蒙古韃子說:「放下弩弓,不然我殺了他。」

玄鏡將短劍從傷處拔出,凌空點穴,止住鮮血,笑道:「這小子鬼頭鬼腦,居然能傷得了我,但挨了我這『金花不落掌』,只怕此刻也早已見了閻王。」

李書秀側目朝蒼鷹那兒瞧了一眼,見他一動不動,心中不禁一陣哀傷,又見玄鏡如此功力,臉上變色,手中長劍捏得更緊了。

玄鏡看看倒地昏迷的愛徒,心中百般不忍,望瞭望九和郡主。郡主沉默半餉,說道:「我放你們離去,你們放了天德師兄。」

李書秀怒道:「交出兇手,將藏寶圖還給我們!」說著長劍往前一伸,抵住天德脖子上的肌膚,她用力稍重,幾乎刺出血來。她身後的哈薩克族人紛紛跳了出來,大聲為她股勁兒助威,一個個滿臉激憤之色。

李麟洪暗暗發愁,心道:這些哈薩克人真不識好歹,我們雖然表面上佔據上風,可敵強我弱,若是對方不管人質,一股腦衝過來砍殺,咱們可萬萬抵擋不住。

九和郡主見這等場面,不禁怒火中燒,心想:還真當本郡主怕了你們麼?於是冷冷說道:「玄鏡道長,天德師兄英勇戰死,我回去定然重賞你們全真教。我數到十,若她還不放人,我便下令將這些人全數殺了,一個都不要留下。」

玄鏡長嘆一聲,躍下馬來,嘆道:「小兄弟,你若傷了老夫愛徒。老夫發誓,若能由此生還,定會用盡手段,殺光天下所有哈薩克族之人。」

李書秀心頭極為猶豫,她武功雖高,心地卻著實善良,生平極少殺人。這天德與她無冤無仇,此刻毫無還手之力,更是下不了手。她徬徨無措,剎那間竟渾身顫抖,露出女子柔弱之態。

活下來哈薩克的勇士走到她身旁,拉普毫不畏懼的擋在她身前,說道:「李兄弟,你先走。回去告訴我爹爹,說我拉普生死都不曾害怕,還有安曼,你讓她不要等我,若你有心,便娶了她為妻吧。」

李書秀心下淒苦,想要朝心上人一述衷腸,可又如何說得出口?她想了想,咬牙說道:「我和你們一起死在這兒,大夥兒早就說好同生共死,我萬沒有獨活的理由。」

此言一出,居然惹出哈薩克人一片贊同之聲。李麟洪在一旁瞧得傻了眼,他想:這些哈薩克人都是些死腦筋嗎?這非但是下下之策,簡直可謂愚不可及。若是李兄弟逃了出去,這些人說不定還能作為人質,茍延殘喘。若他留在此處,那才真是枉送性命。

正在哈薩克眾人沉浸在生死義氣的時刻,九和郡主只覺得脖子一涼,手臂被人捏住,忍不住再度驚呼起來。

玄鏡回頭一望,心中震驚得無以復加,只見蒼鷹正坐在九和郡主身後,手持長劍,又一次將她性命掌握在手裡。

他失聲道:「你。。。你怎麼沒死?」

蒼鷹答道:「你那一掌打歪了。我吐了兩口血,此刻已無大礙。」

玄鏡頗為沮喪,但隨即又想:這人定是在強撐,我這『金花不落掌』在江湖上威名遠播,當者立斃,這少年能有多深功力?我看他已經重傷難治,不久就會一命嗚呼。

但心頭這般想,眼前形勢不饒人,此人若一時半會兒不死,便得好好伺候他,免得他惱怒起來,拿九和郡主開刀。

九和郡主卻偏偏頗為淡定,她心想:我偏不信他有膽動我。於是張口說道:「你若傷我一根寒毛,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其中輕重,你可要看得清楚些。。。。呀呀呀!!!」

她陡然尖叫起來,手臂骨骼發出一聲清脆響聲,痛的幾欲暈倒。她勉力睜眼去瞧,發現自己的右臂軟綿綿的耷拉在身旁,已經被這瘋子施展狠手折斷了。

蒼鷹一張清秀的臉扭曲起來,表情歇斯底里,口裡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麼,蒙古士兵齊聲怒吼,眼中殺意陡現,可卻只能硬生生忍住,玄鏡離他大約有三丈遠,本可使出『凌虛擒拿手』奪取敵人手中長劍,但此時受傷,功力不純,把握極小,因而不敢貿然出手。

蒼鷹長劍倏忽一閃,如戲法般到了他右手中,而他的左手也拽住了九和郡主的左臂,他喃喃說道:「這手臂細的跟雞爪一樣,一捏就斷,真是豈有此理。」

九和郡主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恐懼,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她哭喊道:「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蒙古將士中有兩人從馬上跳下,用粗鄙的漢語喊道:「殺人償命!還你們便是!」同時翻出匕首,撲地一聲刺入自己胸口,悶哼兩聲,翻身躺倒在地,當即斃命,毫無半分遲疑,當真是視死如歸的勇士。

玄鏡取出一卷地圖,長嘆一聲,輕輕一揮,那薄薄的紙張如風火般朝李書秀飛去,驟然下墜,如同鐵杵般刺入泥土之中,深入數寸,這等功力,當真令人萬分敬畏。

蒼鷹眼神漸漸恢復正常,他大聲說:「好漢子!好敵手!大夥兒握手言和,不得再行相鬥。」在九和郡主斷骨處擺弄兩下,郡主發出慘叫,脫臼的骨頭被重新續上。她喘了幾口氣,點頭道:「就照你說的吧。」

蒼鷹離開她的坐騎,步伐沉穩,頭也不回,朝同伴方向走去。他知道蒙古人最重承諾,若是反悔,那便是難以洗刷的恥辱,是以絲毫不擔憂他們會食言。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11:13 PM

第五章 月下狼眼

月光灑在這清冷的峽谷之中,如夢似幻,寧靜無聲。空氣有些寒冷,不經意間便滲入肌膚,令人不禁發顫。

蒼鷹走回哈薩克族人當中,對李書秀說道:「放此人回去吧,韃子不會違背諾言。」

李書秀一聽不用殺人,登時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伸出纖細巧手,在天德胸口推宮過血。拉普將此人扛在肩上,昂首走到蒙古人面前,將此人交還給玄鏡。

玄鏡心頭氣悶至極,他身為全真教頂尖高手,在江湖上聲望卓著,自來縱橫無阻,可算得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而全真教自從歸順忽必烈之後,一向倍受蒙古皇帝器

重,每年賞賜無算,行事更有諸多便利,從來不曾吃虧。誰知今天面對無名之輩卻接連失手,非但自己和得意弟子各自負傷,更累得九和郡主斷了條胳膊,吃足了苦

頭。

念及於此,他猛然驚醒,心道:若是有人向皇上告狀,說我辦事無能,非但護不住郡主,更連這下手之人都捉不住,我從此在朝廷上地位一落千丈,在江湖上更會惹人恥笑。不成,我非得想個法子,將這些叛逆全數捉回去受罰不可。

他這般想著,臉上卻一片平靜,朝拉普鞠了鞠躬,溫言致謝。

蒙古士兵在山壁處安營紮寨,就地歇息。蒙古人最重義氣,剛剛一戰死了三位同胞,若全數是戰死疆場倒也罷了,偏偏有兩人還是為郡主安危而自盡的。想到此處,他們眼中怒氣衝衝,不時狠狠朝這邊瞪視,嘴唇緊閉,不發一言。

哈薩克族人心頭又何嘗不怒?他們來了十二人,此時幾乎半數喪生於蒙古人之手,想到此處,心頭火起,露出兇狠表情,嘴裡罵罵咧咧,看他們模樣,也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蒼鷹疲倦的坐回李麟洪身邊,趙盛連忙跑到他身前,關切的問:「蒼鷹哥哥,你沒受傷麼?」

蒼鷹輕聲道:「陛下金口關懷,令微臣心中安樂,這區區傷痛又如何奈何得了微臣呢?」

趙盛笑了一聲,依偎在蒼鷹懷裡,蒼鷹心中感動,暗想:陛下待我如此親切,我就算拼得性命不要,也需保護他平安。只不過這一大幫人湧入峽谷,雖然暫且罷手不斗,但將來如何,只怕難說得很。

他望望蒙古士兵,又望望哈薩克人,暗想:原本兩伙人之間的局面並非如此惡劣,經過一番拚鬥,雖然結下更深的仇怨,但卻居然能就此停戰,真可謂荒謬至極。可眼下雙方的損失與最初相比卻不可同日而語。可見這戰事雖能止戰,卻不過是以毒攻毒,飲鴆止渴罷了。

他感慨萬千,回味起今日的戰鬥,不免覺得心神愉悅,通體舒暢,彷彿這生死搏鬥的每一個瞬間,皆有無上樂趣,令人流連忘返。

他喜歡這般廝殺的日子,喜歡在生死一線間所體會到的恐懼、激動、驚訝與喜樂。恍惚間,蒼鷹覺得自己早就死了,行屍走肉,失魂落魄,唯有在與強敵作戰的時刻,他才算回過魂來,獲得重生。

哈薩克人已經升起火堆,朝蒼鷹他們這邊望望,熱情的揮手招呼。李書秀朝他們走來,用豪爽的語氣說道:「三位朋友,咱們生死之交,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咱們烤了些馬肉,準備了些馬乳酒,快些過來一起享用吧。」

趙盛一天沒吃飯,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此時聽李書秀一說,又聞到那邊香氣,肚子立時嘰裡咕嚕的響了起來。李麟洪豪氣云干的說:「既然都是好朋友,那咱們可就不客氣啦。」

李書秀見狀,微微一笑,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三人跟在她身後興沖沖的朝火堆走去,挑地方坐下,便有人遞上烤的噴香的馬肉,三人見了這美味佳餚,眼睛發直,模樣宛若餓鬼,連客套話都顧不上說了,抓起馬肉就往嘴裡送去。

李書秀輕輕拍打趙盛的手,拿起一捧沙子澆在他的小手上,稍稍揉了揉,又用一塊抹布將他的手擦拭乾凈,笑道:「小孩兒腸胃嬌嫩,若是用臟手抓肉吃,只怕吃壞了肚子,這兒的沙子極為干凈,原可用來洗手。」

李麟洪哈哈大笑,說:「勞煩兄弟費心了。」心裡卻想:虧你還是大男人,這般忸怩,當真好笑。

蒼鷹卻想:皇上玉·體要緊,咱們兩個粗魯漢子,原也照顧不過來。須得要這般細心的女子,哪怕武功再高,心思細膩之處,也勝過咱們男人十倍。

李書秀隨後走到遠處,遙遙望著圍攏成一圈的眾人,眼神空洞,神情恬靜,不知在想些什麼。

蒼鷹匆匆吃完馬肉,與拉普等人喝了幾杯馬乳酒,問拉普道:「那位李書秀兄弟為何獨自坐在一邊?」

拉普笑道:「他武功這般高,自然也有孤高的脾氣。咱們族的祖先,神勇的半神——乃蠻王波拉,原也是像他這樣安靜,說話不多。」

可他隨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擔憂,說:「他一個漢人,雖然來咱們族時間不長,但難免有些難處,三位朋友,如果真主保佑,咱們能找到乃蠻王的寶藏,順利返回家園,你們可千萬要勸他回到故鄉。」

蒼鷹奇道:「她哈薩特語說的如此嫻熟,我還以為她在這兒生活了大半輩子呢。」

拉普道:「他也許以往生活在其他部落,不和咱們在一道呢。可咱們部族上下的人都受了他大恩,待他自然有如親人一樣。」

趙盛問:「大恩?是了,他定是打跑了欺負你們的蒙古韃子,就像今日一樣。」

拉普露出嚴肅的神情,用力點了點頭,說道:「蒙古韃子想要搶走我的未婚妻安曼,全村最美的女孩兒,咱們部族的所有壯年全都外出放牧打獵去了,險些讓他們得手。若非李兄弟將他們殺得落荒而逃,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麟洪問:「那你們傷了蒙古韃子,豈不是會惹來報復?」蒙古人橫行霸道,卻容不得半點反抗,其餘民族的人,無論漢族**,若是受了欺凌,往往只能忍氣吞聲,若非如此,便會遭到瘋狂的屠殺血洗。

拉普說:「殺了蒙古人之後,咱們整個部落立即遷往別處。但部落的長老翻出一張地圖,說這荒漠中有祖先棲身的寶地,任命我領著全部落最勇猛的青年們外出尋找那片樂土。李書秀兄弟十分仗義,堅持要隨我們一同前來。」

蒼鷹嘆了口氣,道:「可如今這些蒙古韃子也知道這地方啦。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尋寶,早些脫身為妙。」

拉普神情激動萬分,他嚷道:「真主會懲罰這些異教徒,他們會讓這些異教徒死在迷宮之中。不是死在我們手上,就是死在真主的神力之下。」

蒼鷹閉上眼睛,苦笑著想:若真有什麼真主,他也不會唯獨對你們慈悲。凡是闖入這迷宮之中的人,只怕都要遭受劫難。

剎那間,他覺得這世間如此沉悶,心中湧起難以抑制的乏味之情。他渾身顫抖起來,慌忙閉上眼睛,強迫著自己入眠,心中無比期待著災難早日降臨。

他還沒來得及睡著,只聽兩旁的山坡上傳來陣陣詭異的笑聲,聲音尖銳狡詐,充滿貪婪與兇殘。他一躍而起,知道危機降臨,心頭卻暗暗叫好,拉住身邊睡得暈乎的趙盛,輕聲道:「陛下,大事不好。」

趙盛小聲嘟囔道:「蒼鷹哥哥,怎麼了?」

李麟洪在一旁驚惶答道:「是。。。。是鬣狗,是這荒漠中的鬣狗!」他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嘴角直哆嗦,他說:「聽這陣仗,只怕至少有一百多只。老天爺,咱們快些跑吧。」

蒼鷹知道這並非尋常鬣狗,只怕正是他早些時候遇上的那些野獸。它們比尋常鬣狗大上一圈,皮肉堅硬,狡猾異常。

蒙古人與哈薩克人早就被這聲音吵醒,他們慌張起來,大聲吆喝著上馬,誰知一躍上馬背,那些馬立時摔倒在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竟然瀕臨死亡。

蒼鷹聽到玄鏡運氣喊道:「大夥兒徒步護著郡主穿過山壁。等準備齊整再回來。」

誰知幾位蒙古士兵大聲怒罵,用刀刃鐵鎚在墻上一頓猛砸。九和郡主怒道:「真是見鬼了,這山壁原先不是假的麼?怎麼又變回石頭了?」

天德道人說:「只怕。。。。只怕這山谷中有機關,有什麼人將咱們關在這兒了。」

正在眾人一片兵荒馬亂之際,蒼鷹抬頭張看,只見在黑夜之中,兩旁山崖之上,冒出無數碩大的鬣狗腦袋,腦袋上瞪著一雙雙綠油油的獸眼,似乎在眉開眼笑盯著山崖下的獵物。它們嘴裡發出陣陣譏笑,彷彿圍獵的權貴在盯著受困的獵物一般。

眨眼間,這些綠色的眼睛開始如波濤般從斜坡上衝了下來。

蒼鷹渾身顫慄,嘴角卻露出笑容,他對李麟洪喊道:「咱們兩人護住陛。。。。孩子,朝著遠處的湖泊趕。」

李麟洪振奮餘勇,絡腮鬍子根根翹起,他喊道:「包在你老李哥哥身上了。不過你怎知裡面有湖泊?」

蒼鷹茫然喊道:「我怎麼知道?我。。。我猜的。」

便在此時,身後一聲怪叫,一隻巨型鬣狗繞開火堆,矯健一躍,朝趙盛瘦小的身軀撲來。

李麟洪大吼一聲,抽出狼牙棒,一棒敲在鬣狗腦袋上,只聽鏗鏘一聲,那鬣狗翻了個身子,腦袋上滲出鮮血,晃晃腦袋,眼神漸漸變得愈發兇猛。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11:15 PM

第六章 血染沙場

當此時刻,鬣狗漫山遍野,這般鋪天蓋地而來,當真如烏云壓頂,暴雨驟至,令人心生絕望。

李麟洪與那鬣狗對望片刻,見它表情兇殘,忽然有些膽怯,那鬣狗似乎能摸準他的心思,一見他露出怯意,立時向他狠沖,李麟洪捏緊狼牙棒,一招『雪地銀狐』,又照著鬣狗腦袋奔去,誰知那鬣狗早有防備,敏捷的一扭,頃刻間躲過李麟洪的狼牙棒,張開巨嘴血口,朝他臉上咬下。

李麟洪身經百戰,早已千錘百煉,何等機敏人物,腦袋一縮,避開要害,只聽嘶啦一聲,鮮血淋在他腦後,他偷眼一瞧,見到蒼鷹一劍將鬣狗腦門刺穿,那鬣狗哀嚎一聲,登時嚥氣。

蒼鷹身子上下抖動得有些駭人,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由於激動,他抱起趙盛,交給李麟洪,嚷道:「老李,我護著你,只管往前衝!」

李麟洪應了一聲,緊緊抱住小皇帝,用粗壯的身軀將他護住,不管不顧的沿著寬闊山路往山谷深處急跑。

蒼鷹與一頭鬣狗相鬥,被鬣狗抓得滿身是傷,但好歹亂劍刺死了對頭。剛料理了一頭鬣狗,從兩旁又竄出三頭塊頭更大的。李麟洪忍不住回頭一瞧,見此情景,只覺得提心吊膽,喊道:「蒼鷹,逃啊!」

蒼鷹喜不自勝,嘴裡荷荷直嚷,長劍如光似電,局面竟絲毫不露下風。李麟洪瞧了一會兒,越瞧越是驚奇,心道:瞧蒼鷹兄弟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可偏偏能在緊要關頭找到機會,涉險過關。

此時蒼鷹身前已經圍著六頭鬣狗,每一頭身長都與常人類似,奔躍如風,兇暴難擋,蒼鷹渾身鮮血淋漓,各處都是抓痕,但他卻鬼使神差般的避開致命傷害,手中長劍舞動的密不透風,瞧招式雜亂無章,卻不給這群野獸絲毫可趁之機。

不多時,他刺死兩頭鬣狗,局勢大為緩和,但他長劍攻速卻緩了下來,遠不如方才凌厲,因而依舊與敵人僵持不下,時不時險象環生。又鬥了片刻,他再次僥倖得

手,將鬣狗數量減至兩頭,可他動作卻變得滯澀艱難,彷彿精疲力竭一般,鬣狗們嗅到勝機,狂暴的繞著他猛攻,蒼鷹左右見拙,鬧得狼狽不堪,可好歹卻將敵人擋

下。

李麟洪想:蒼鷹兄弟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也不知是他的好處還是壞處。

鬥到緊要關頭,蒼鷹回頭朝李麟洪這邊一望,驚呼:「你們怎麼還在此處?」

鬣狗瞅見破綻,喉嚨中發出嗤笑般的聲音,毫不遲疑的當頭撲下,蒼鷹巧妙轉身,劍尖從鬣狗嘴裡刺入,隨即輕巧抽出,一腳將那鬣狗踹飛出去,撞在另一頭鬣狗身上,那鬣狗一個踉蹌,一時暈眩,被蒼鷹當頭一劍,干凈利落的刺死。

擊退強敵之後,蒼鷹倒退著朝李麟洪身邊走來,瞧他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李麟洪焦急的喊道:「蒼鷹,你鬧什麼鬼?快些,快些!」

蒼鷹應了一聲,轉身隨著李麟洪疾跑,嘴裡嘟囔道:「先前不是讓你們撇下我先跑麼?」

李麟洪罵道:「你這是陷老子於不仁不義,老子雖然年紀大了,可在戰場之上,絕不會撇下戰友不管。」

他朝懷裡的趙盛望了一眼,見他雖然嚇得說不出話來,眼神卻閃現著喜悅的光芒,想來是見到蒼鷹歸來,心裡高興壞了。李麟洪於是又道:「就算老子想拋下你逃命,陛下也決不答應,你說是麼?陛下?」

趙盛嗯了一聲,乖乖的點了點頭。

蒼鷹哈哈一笑,心下卻頗為感動,他拉住李麟洪的手臂,施展輕功,步履如飛,轉瞬間遠離峽谷,穿過一處夢幻般的青草地,就這般跑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來到了銀光粼粼的湖畔邊上。

李麟洪大吼一聲,歡快的躺倒在湖邊,氣喘吁吁的罵道:「可累死老子了,這些畜生,這般兇狠,想吃老子身上的肥肉?那可是痴心妄想。」

趙盛死裡逃生,自也開心極了,他笑道:「李伯伯,你先前說我洪福齊天,但你自己福氣也不小呢。」

李麟洪長呼一口氣,道:「我看不是咱們運氣好,是這群蒙古韃子運氣差!那些鬣狗差不多全數衝著他們去了,咱們才能有脫身的機會。」微微一頓,心中又有些不安,嘆道:「只可惜了那些哈薩克的好漢,還有那位李書秀李公子。」

蒼鷹眼巴巴的望著遠處,想起他們此刻尚在鏖戰,腦中回想起方才的死鬥,不由得羨慕萬分,心癢難搔,他說道:「陛下,微臣先前在那邊失落了些要緊事物,想去找找,片刻就回。」

聽他這般說,趙盛與李麟洪可嚇壞了,連忙齊聲喝止,可蒼鷹被戰鬥的狂熱沖昏了頭腦,如何聽得進旁人的勸告?他如嬉鬧的孩童般傻笑起來,悶頭衝了出去,留下錯愕萬分的李麟洪與趙盛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回到峽谷之中,只見滿目血腥,遍地屍骸,可想這些鬣狗的攻勢摧枯拉朽,輕而易舉將尋寶者們擊潰。此刻大部分鬣狗都在埋頭進食,嘴裡稀里嘩啦亂響,偶爾抬頭,朝蒼鷹望了一眼,嘴角還掛著耷拉的血肉,卻也懶得再找他廝殺,繼續低頭進餐。

蒼鷹忍住噁心,耳中聽見一旁仍有酣鬥之聲,連忙朝那邊趕去。

等來到近處一瞧,發現仍有二十條鬣狗在圍獵倖存之人,蒼鷹瞧清楚其中有李書秀、拉普、玄鏡與天德師徒二人,九和郡主以及兩位蒙古士兵。

蒼鷹喊了一聲,從外面衝了上去,一劍刺穿其中一頭鬣狗的肚腹,那鬣狗頗為悍勇,回身想要咬住蒼鷹的胳膊,蒼鷹連忙將長劍抽出,手背一陣劇痛,又多了一道傷口。他一掌劈在鬣狗下顎,那鬣狗慘嚎一聲,如爛泥般癱倒在地。

李書秀本在揮劍抵禦野獸,見到這場景,不禁一愣,身旁一頭鬣狗趁勢猛撲上來,拉普見情勢危急,伸手將她往旁一推,自己手腕卻被鬣狗咬住,痛的連聲大吼。李

書秀露出心痛至極的神情,一招「玫瑰花雨」,手掌在鬣狗下顎一頂,那鬣狗頓時頭骨碎裂,倒地斃命,拉普趁勢將手腕抽了出來。

李書秀喜道:「鬣狗的下顎是它們的命門!」

玄鏡與天德剎那間反應過來,兩人施展全真教的先天掌法,招式巧妙,暗藏內力,引鬣狗躍起撲咬,趁勢擊打它們下顎,轉眼間便收到奇效。

蒼鷹有些懊惱,暗想:這法子雖然有效,但未免過於無趣,遠不如一刀一劍硬拚來的痛快。

他一門心思的與鬣狗們死鬥,李書秀、玄鏡與天德三人卻沒他這般興致,那些鬣狗的下顎非但脆弱,而且毫無防備,能夠輕易命中。他們施展上乘功夫,很快便將身前圍攻的鬣狗清理干凈。

李書秀回過身,握住拉普的手,慌忙問道:「拉普,你沒事嗎?」

拉普眼中含淚,哀聲道:「我帶來的那些朋友,那些兄弟們,他們全數死了,死在這兒成了鬣狗的食物,真主,真主,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待這些信徒呢?」

李書秀抱住他壯碩的身子,連聲勸慰道:「只要你活著就好,咱們先保住性命,其餘的事今後再想。」

拉普長嘆一聲,頹然坐倒在地上,垂頭喪氣,悶聲哭泣起來。

蒼鷹好不容易將眼前的鬣狗幹掉,一瞧身上,不由得頗為懊惱,原來自己這身戰袍早就被鬣狗撕得七零八落,連盔甲的銅片都已面目前非。他凝神片刻,望望遠處那些大快朵頤的鬣狗,想要邀鬥,可又擔心趙盛那邊出了狀況,心中糾結一番,暗道:還是早些與皇上匯合要緊。

李書秀安撫住心上人,這時才想起蒼鷹來,她拱手說道:「多謝蒼鷹兄弟救命之恩,在下感恩戴德,永世難忘。」

蒼鷹朝一旁那些鬣狗指了指,說道:「此時尚未脫離險境,咱們快些逃吧,免得這些鬣狗吃飽了肚子,再與咱們囉嗦。」

李書秀點了點頭,扶起拉普,後者十分沮喪,無精打采,強撐著隨李書秀走著。

走了片刻,蒼鷹聽見身後又有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瞧,不由得叫苦連天,原來玄鏡帶著他徒弟與三位蒙古人跟了過來。

玄鏡衝他握拳行禮,謙沖有禮的說道:「貧道多謝閣下捨身相救之恩,咱們先前宿怨,此刻一筆勾銷,今後該如何行事,還望閣下示意。」

蒼鷹想: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老道武功極高,遠遠在我之上,等他養好了傷,恢復了功力,倒得找機會與他較量一番。

他當下回禮笑道:「玄鏡前輩何必多禮?以前輩的功夫,如要脫困,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在下不過是在一旁聲援助威,擾亂敵心罷了。」

豈知玄鏡也在想:這少年比武時狡詐詭變,頗為難纏,但真實功夫卻遠不及我。等老夫養好了傷,定要一掌將此人立斃當場,以解心頭之恨,以雪聲譽之恥。

兩人腦子裡各有計較,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倒顯得頗為客氣。蒼鷹此生極少踏足中原武林,於種種江湖規矩也不過僅僅有所耳聞罷了,但此刻學起這江湖中人的客套虛偽,倒也無師自通,渾然天成,頗有天衣無縫之妙。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11:17 PM

第七章 日昇荒嶺

一輪血紅的太陽從山谷一端探出頭來,湖面頓時紅光漣漪,週遭樹木也皆染上血色,令人瞧著有些畏懼。

蒼鷹輕聲對趙盛說:「陛下,你若龍體安康,咱們這便動身吧。」

趙盛拉住蒼鷹,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蒼鷹哥哥,李伯伯說那蒙古人身邊的好手內力很高,要你別再這般稱呼我,以免被旁人聽去。你今後就叫我小盛吧。」

蒼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咱們走吧,莫在此處耽擱了。」

李麟洪在一旁說道:「蒼鷹老弟,你先歇歇吧,我看你一晚上沒睡,臉色難看,只怕要累趴下啦。」

李書秀和拉普說了會兒話,見他雖然精神不振,但並未受到重傷,心中安定下來,想:拉普這般爽朗強壯的男。。。男子,雖然這會兒有些委頓,但很快便會振作起來。

她此刻剛剛脫離險境,只覺得如在夢中,暗想身處在這峽谷之內,自己竟能有與心上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免有些雀躍,但仔細想想,又有些嬌羞害怕。

她拍拍自己臉頰,著惱的想:阿秀!你也太沒出息,太沒義氣了。哈薩克族的朋友死傷慘重,拉普正在最傷心的時候,你怎能想著這般。。齷齪的事?況且拉普早已有心上人了,你這般覬覦於他,簡直卑鄙無恥至極。

她背對著拉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忸怩不安,心神不寧,不禁裝作四處張看的模樣,她朝蒼鷹他們那兒望了一會兒,心中陡然一震,不禁暗呼一聲。

只見蒼鷹脫下戰袍,露出消瘦結實的上身,那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令人毛骨悚然。那些鬣狗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有些深入肌理,創口入骨,此刻依舊在淌血。隨後他又反覆受傷,傷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就彷彿剛剛被凌遲過一般悽慘。

李書秀從小到大,雖然見過不少慘事,但如這般駭人的慘狀,卻是從未見過,便是恣意想像,只怕也無法想起這般情景。

在剎那間,她腦中的柔情蜜意蕩然無存,眼前慘烈的傷口在她眼中閃爍,深深映入她腦海之中,再也揮之不去。

她想:蒼鷹兄弟受了這麼重的傷,可卻不吭一聲,這等英雄氣概,好生令人欽佩。

蒼鷹在湖裡洗了洗手,捧起湖水,澆在傷口之上,李書秀瞪大眼睛望著他的舉動,知道傷口一旦浸濕,疼痛加倍肆虐,尤其是他這般傷勢,若是自己,只怕會痛的昏倒。怎生想個法子,替他緩解些痛楚?

她望了一陣,忽然臉紅起來,暗想:我這般瞧一個男子身軀,只怕頗為不妥。。。但咱們行走江湖,自然義氣為先,蒼鷹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應當補報。

她忽然想起師父教過一些推拿手段,用以止血止痛,效果頗佳,只是自己從未試過。

蒼鷹盤膝而坐,將傷口擦拭了一會兒,身子猛然抖動,嘴裡發出嘰裡咕嚕的喊叫,雙眼瞇起,嘴唇緊閉,捏緊拳頭,額頭青筋暴起,看樣子這痛感猛然決堤,再也忍耐不住,在此刻一股腦爆發出來。

趙盛哭道:「蒼鷹哥哥,蒼鷹哥哥。」抱住蒼鷹腰部,一張小臉貼在他胳膊上。

李書秀再無遲疑,快步走到蒼鷹身邊,伸手在他巨骨穴上用力一點,內力透入穴道,令他劇痛頓時緩解下來。

蒼鷹睜開眼睛,輕聲道:「多謝姑。。。小哥。」

李書秀臉上一紅,垂下腦袋,想:他早就知道啦。但此時已無法退縮,腦中稍稍回憶一番,想起師父傳授的要訣,手指如飛,迅捷靈動,在他啞門、胸道、靈臺諸穴上連點。她第一次使出這「風來云去」指法,雖然有些生疏,但認穴準確,內力巧妙,加上毫不猶疑,竟然頗有名家風範。

趙盛止住啼哭,睜大透徹的雙眼,驚道:「李大哥,你這便是傳聞中的點穴功夫吧?」

李書秀點點頭,心中頗為得意,但聽師傅說過,點穴功夫在江湖上也算不得如何稀奇,只不過自己久居塞外,這門手段卻極為罕見,因而不可輕易施展,以免引起轟動,露了家底。此刻情勢危急,俠義為重,她自然也不能隱瞞。

玄鏡冷眼旁觀,忽然道:「你這是雷霆一指王輝的指法,李兄弟,你便是他的傳人麼?」

李書秀暗嘆一聲,但被人認出師承,卻也不能隱瞞,否則便是不敬師長的罪名,只能恭敬說道:「不錯,在下蒙師父大恩,習得這一身武藝。」

玄鏡笑道:「十多年前,這雷霆一指王輝在江湖上好大名頭,後來聽說他遠赴西域,從此銷聲匿跡,想不到竟然來到此處,還找了這麼一位年輕有為的徒弟,真是好福氣,好福氣啊。」說著連連摸著鬍子,笑得陰陽怪氣。

他一旁的天德道人東張西望,頗為不安,似乎感到大難臨頭。果然玄鏡在他肩上一拍,又笑道:「小徒年紀雖然比你大上那麼兩、三歲,功夫卻。。。。唉。。。望

塵莫及,望塵莫及。貧道曾和王輝切磋過武藝,他心胸豁達,讓了貧道一招,令貧道至今感懷於心,更何況他慧眼識人,果然比我玄鏡更勝一籌。」

他也不說是自己教的不好,將罪名一股腦推在徒弟身上,暗指他資質平庸,枉費自己這麼一代宗師的教誨,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天德道人哭笑不得,只能閉嘴不語。

李書秀有些吃驚,想:聽他口氣,這道士居然比師父還厲害,我若全力與他相鬥,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個五十招呢?

蒼鷹抖了一會兒,驟然凝住,從行囊中取出一件短衫穿上,對李書秀拱手說道:「李兄弟內力不俗,在下感恩戴德。」

李書秀微笑著說:「咱們彼此彼此,若不是蒼鷹兄弟你捨命相救,我哪兒還有命能幫你呢?」

她在懷中摸索一陣,取出那幅地圖,仔細查看一番,又往周圍對照許久,說道:「地圖上說,沿著這湖泊往北走去,穿過迷宮般的山谷,便能達到那乃蠻王的皇宮。」

九和郡主忽然說道:「李兄弟,我有一句話,你姑且聽著,答不答應,自也由你定奪。」

李書秀眉頭一揚,遙望著九和郡主,郡主目光與她一碰,臉上泛起紅暈,但依舊大聲說道:「你也見到身後那山谷中的鬣狗有多麼兇暴,也不知這前方山谷深處更有何等可怖的妖魔鬼怪在等著咱們,若是只憑你們這些人,恐怕。。。。恐怕捱不到這迷宮的盡處。」

李書秀明白過來,說道:「你是要與咱們同行麼?」

九和郡主點頭說道:「我們此次前來,乃是尋找一本名為『九幽九天昇陽降陰功』的秘籍,其餘寶物,本郡主一概不放在眼裡。咱們盡棄前嫌,齊心協力,互相照看,等找到寶藏之後,我發誓絕不會打其餘寶物的主意。」

蒼鷹聽到這拗口的名字,眼中一片迷糊,腦中似乎有某個念頭在翻滾折騰,若隱若現,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李書秀朝拉普那兒望去,問:「拉普兄弟,你覺得呢?」

拉普昂首說道:「一切自有真主旨意,若真主讓你們活著取到迷宮寶藏,那我也無話可說。」

蒼鷹暗暗好笑,心想:這真主把你害得夠嗆,你偏偏還這般篤信,這宗教的**功夫,當真令人佩服。

李書秀又朝蒼鷹他們瞧瞧,李麟洪咳嗽一聲,說道:「那勞煩郡主與你們手下一同發誓,除了那本秘籍之外,其餘寶物一概不碰。」

九和郡主斬釘截鐵的以成吉思汗的名義發誓,兩位蒙古士兵也堅定的大聲念了幾句蒙古話。玄鏡與天德表情有些勉強,但依舊悶悶不樂的以重陽祖師的名頭小聲起誓。

李麟洪沖李書秀點點頭,李書秀說道:「那咱們一言為定。」

當下眾人在湖畔修養,將水壺灌滿之後,趁著天色已明,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湖泊,朝北方崢嶸曲折的山谷走去。

走了大約有一個時辰,草地至此終結,前方道路坎坷,兩旁山峽高聳,一株株杉樹柏樹矗立在山坡之上,四處不時傳來野獸吼叫之聲。

趙盛聲音發抖,對蒼鷹說:「蒼鷹哥哥,咱們還不如待在那湖畔邊上呢。」

蒼鷹笑道:「小盛,那湖畔雖然安逸,卻不過是咱們途中的歇腳之處罷了。咱們此行肩負重擔,前路難如登天,若是貪圖安穩,不思進取,那可大大的不妥。咱們雖然貿然深入險地,處境看似不妙,但正所謂不破不立,運極而化,陰陽相興,福禍相依。。。」

李麟洪肅然起敬,笑道:「蒼鷹老弟,真想不到你滿口之乎者也,只怕是一位從軍秀才吧。」

蒼鷹頗為得意,腦袋抬得都快與脖子垂直了,他朗聲說道:「那是自然,在下雖然身處軍中,但卻有呂蒙之志,於這詩詞歌賦,四書五經也頗有一番鑽研。」

趙盛哈哈大笑,說道:「蒼鷹哥哥文能提筆定乾坤,武能上馬平天下,真是我大宋。。。。。」李麟洪反應奇速,立馬伸手遮住趙盛嘴巴,神情緊張的要命。好在蒙古人那邊也正在閒聊,看似並未聽見。

李麟洪哀聲求饒道:「兩位祖宗,你們可長點心吧。我老李算的魯莽了,可與二位相比,真是心細的像姑娘家啦。」

趙盛吐吐舌頭,一臉歉然,蒼鷹卻毫無悔過之情,反而抬頭挺胸,瞧模樣可張揚的要命。

李麟洪長嘆一聲,只覺得頭大如斗,望望前方隱秘的山谷,心中著實忐忑不安。




作者: hssz    時間: 2016-1-29 11:19 PM

第八章 驚疑忽現


眾人沿著山谷一路前行,但見週遭一片荒涼,山林幽深,崖谷隱秘,道路上滿是坑坑窪窪的碎石,走起來頗為吃力。

好在除了趙盛和郡主之外,眾人要麼身懷絕技,要麼慣於行軍,走的並不緩慢,李書秀領著大夥兒,對照地圖,在三個時辰之內趕了十多里路,來到一處四面環山的空曠草地處。

李書秀朝四下張望,見前路被山峰陰影遮擋,一時摸不清狀況,又見此處有花有草,風景優美,頗為怡靜,於是輕聲對拉普說:「拉普大哥,咱們就在此處休息吧。

這兒的山能擋住風塵,而這兒的草地柔軟,睡起來舒服。若是繼續勉強趕路,未必能找到這麼合適的地方。天黑之後,只怕還有危險。」

拉普此時已經緩過勁來,聽她一說,連忙點頭說:「李兄弟怎麼說,我拉普便怎麼做,你其實不必事事問我,自己拿主意就成啦。」

李書秀微微一笑,心頭卻是一悲,暗想:若是你真的事事聽我的,那我可不知有多麼快活。

她回過身,將在此休息的話傳了出去,趙盛歡呼一聲,喜滋滋的往草地上一滾,模樣像條活潑的小貓。

李麟洪心想:陛下雖然身份尊貴,但畢竟還是小孩兒心性。唉,老李無能,辦事不利,也真難為他跟咱們在這兒受苦了。

想到此處,自怨自艾,恨不得狠狠抽自己耳光。

九和郡主那邊也全數坐了下來,天德瞧瞧周圍的景色,笑道:「李兄弟選的地方不錯。」

玄鏡內功深湛,耳目靈敏,微微凝神,朝四周打探,只聽見這山谷中陣陣狂風吹拂,但此處卻絲毫不覺寒冷,點了點頭,盤膝坐下,開始運功吐納。

蒼鷹從行囊中取出火石,從周圍樹上砍下木柴,堆在地上,熟練的生起一堆火來。李書秀讚道:「蒼鷹兄弟,若不是你眼疾手快,仍然帶著行囊,行囊中又準備周全,只怕這晚上當真難熬的緊了。」

蒼鷹道:「在下從軍多年,應對這等狀況,也算是駕輕就熟了。若有逃命機會,即便輕裝便行,這行囊總是萬萬不能拉下的。」

九和郡主忽然問道:「這兩位軍爺穿的可並非我汗國的軍裝,不知兩位是在哪兒參軍打仗?」

她先前吃過蒼鷹苦頭,一直耿耿於懷,對他又怕又恨。但蒙古人最敬重英雄好漢,之前蒙他相救,算是欠他的情,加上此刻大夥兒同心協力,共同進退,於是也不計前嫌,沒話找話,找機會與他攀談。

蒼鷹與李麟洪互望了一眼,以為這郡主起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趙盛忽然說:「我這兩位哥哥是我的保鏢,在鹿腹道上買了兩套改過的軍服,說是軍服結實耐穿。他們之前曾經參過軍,此時已經解甲歸田啦。」

九和郡主聞言點頭,溫和笑道:「這位小娃娃的口才當真伶俐,這等軍服,自然比尋常江湖人士的穿著要好得多了。只不過你們兩位上了大當啦,這式樣可是南宋軍隊的軍服,若是被咱們汗國士兵見到,只怕是有口難辯,會被捉到大牢裡去呢。」

蒼鷹心中恨恨的想:這些蒙古韃子強橫霸道,就算我不穿軍服,你們蠻橫起來,也不是照抓不誤?

眾人說了一會兒話,漸漸安靜下來,火焰劈啪燃燒,更顯得此處幽靜淒清,令人心神不定。

玄鏡忽然問:「郡主,先前那些鬣狗出現的時候,咱們身後的山壁突然封死,將咱們困在這山谷迷宮之中,你還記得麼?」

九和郡主點點頭,仔細想想,聲音有些發顫,她說:「你們不是說,這山谷中有什麼人故意陷害,要將咱們全數困死在這兒?」

玄鏡說道:「不錯。咱們無意間闖入這山谷之中,恐怕引起某人的警覺,他啟動機關,將咱們困住,只怕沒想放咱們活著離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李書秀嗯了一聲,道:「但他沒料到咱們能逃過那些鬣狗的追殺,也許。。。。也許他正在佈置其餘的陷阱?」

玄鏡又道:「郡主,陛下為了護送你出宮遊玩,先行派出一百多位士兵替你打頭陣,可還沒來得及碰頭,這些勇士已經全數死在荒漠之中。我看也是這山谷中的惡人下的手。」

李麟洪忍不住嚷道:「老道長,你們先前不說是這些哈薩克兄弟犯的案子嗎?」

玄鏡毫無愧色,輕描淡寫的說道:「那卻是老夫的不是,冤枉了諸位朋友,此刻慚愧無地,還望兩位恕罪。」

他頓了頓,又說:「下手之人要麼人數眾多,突然偷襲,要麼用了陰謀詭計,機關陷阱。但不管如何,此人心狠手辣,有如鬼怪,更極有可能是針對郡主而來。」

九和郡主嬌軀震顫,臉色嚇得慘白,但死死忍住驚懼,默然不語。

玄鏡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說道:「老夫趕到的時候,見到地上滿是死屍。又發現那些屍首旁有兩道馬蹄印,步履驚慌,似乎正在逃亡。老夫懷疑,只怕那兩匹馬上的騎士,知道這慘案背後的真相。」

他將雙眼凝聚在蒼鷹臉上,一字一句的說道:「更與咱們在山谷中的遭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蒼鷹見他眼神中滿含猜忌,慌亂起來,腦中頓時一片混亂,只是想:是了,這老道趕來的時候,只怕我依然昏迷未醒。那兩道馬蹄印,也許是我的馬兒與李大哥的坐騎留下來的,這老道好生敏銳,這也能猜想得到?

李書秀聞言也是一驚,隨即想到:沒錯!正是蒼鷹兄弟將咱們引入這山谷中的!那蜃象如此逼真,與週遭山巖毫無區別,他怎能輕易看破?若是他誤打誤撞,那也委實太過湊巧了。

玄鏡站了起來,走到蒼鷹身前一丈遠的地方,伸出手掌,對蒼鷹說道:「兩位軍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引我們來此,到底有何目的?」

李麟洪連連搖手,胡亂喊道:「你這老道含血噴人,咱們若有這麼大本事,怎麼會隨你們被困在山谷裡?」

玄鏡笑道:「咱們雙方各有損傷,唯獨你們三人卻並無折損。你們這招坐山觀虎鬥的計策,當真陰狠毒辣。」

蒼鷹也急了,嚷道:「我們若有惡意,我又何必返回去救你們?」

玄鏡說道:「咱們當時雖然受到圍困,但老夫若是執意突圍,未必不能辦到。加上這位李公子劍術了得,咱們雙方聯手,有極大的把握能由此脫困。你之所以返回,便是想觀看戰局,隨機應變。」

蒼鷹與李麟洪張口結舌,想要辯解,但蒼鷹腦子渾濁一片,李麟洪本也弄不清蒼鷹的舉動,剎那間兩人愣在當場,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玄鏡深深呼吸,說道:「貧道深怕兩位對郡主不利,想請兩位將自己個兒綁起來,待咱們找到寶藏之後,若大夥兒平安無事,貧道自然會替兩位鬆綁。」

蒼鷹與李麟洪後退幾步,露出氣憤的表情,蒼鷹想:這老道武功太高,正面與他對敵,我可毫無把握。

突然間,他見到一條黑色的影子,如墨水般從山上流淌下來,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水池。水池中攪拌冒泡,片刻之後,升起一個人影。

他心道:是烏鴉?他來做什麼?

烏鴉悄悄來到他身邊,在他耳畔說道:「將我所說的話告訴他們,應當可以矇混過關。」

蒼鷹不動聲色的朝兩旁張望,只見李書秀面色遲疑,舉棋不定,而玄鏡殺氣騰騰,目光森嚴,但誰也沒發現烏鴉的到來。

他長嘆一聲,說道:「不錯,我確實曾經來到這迷宮之中。」

眾人一聽,忍不住紛紛發出驚呼聲。李書秀問:「蒼鷹兄弟,你為何引我們來此?」

蒼鷹憤憤的說:「我們三人跟隨著商隊來到塞北,誰知遇到那群兇狠的蒙古人,殺光了我們所有同伴,又一路追著我們三人。我讓李大哥先跑,想要獨自一人想要引

開這些蒙古禽·獸,誰知馬兒一腳踩空,把我掀翻在地,我腦袋砸中地面,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那些蒙古人就已經全數死了。」

玄鏡冷笑一聲,說道:「休得胡言!定是你伏下幫手,將那些士兵引入埋伏,盡數屠戮。」

蒼鷹說道:「我若有這等手段,你們這些人又如何還能如此與我說話?」

玄鏡一時答不上來,心想:對呀,那些死去的士兵當中,並無敵人的屍首,下手之人又狠又準,絕非易與之輩。這小子若真有這等強援,只怕早就將咱們全數捉起來了。

蒼鷹又道:「我和李大哥他們匯合之後,我記得幾年前曾經隨軍來過此處,誤打誤撞,進入過這隱秘的峽谷,於是想引著他們來此休憩。誰知突然遇到你們追趕。我一時慌亂,衝入這山壁之內,不曾想你們也一同跟了進來。我若想引你們進入圈套,絕不會用這等愚笨的法子。」

李書秀仔細想想當時情況,知道蒼鷹所言非虛,他沖的極快,若非自己坐騎神駿,萬萬跟不上他。於是柔聲說道:「玄鏡道長,只怕你錯怪了蒼鷹兄弟。咱們深陷這山谷中,更應當團結起來,擰成一股勁兒,不可互相猜疑。」

玄鏡盯著蒼鷹,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蒼鷹心思,蒼鷹心底惴惴不安,眼神飄忽不定,索性垂下腦袋。玄鏡想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回郡主身邊。

便在這時,只聽眾人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哀嘆,那聲音宛若戰鼓擂響,宛若吹起軍號,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一片。

蒼鷹身軀震動,抬起頭來,將趙盛抱了起來,大聲說:「大夥兒莫要亂動,這是山谷中的怪物。」

趙盛驚呼:「怪物?是那些鬣狗麼?」

蒼鷹小聲道:「這怪物不會吃人,但若是大夥兒惹怒了他,恐怕咱們全數要喪身於此。」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6-11-21 12:16 AM

本帖最後由 53181234 於 2016-11-21 12:17 AM 編輯

九  取妖魔骨肉

    月光清冷,黑夜無邊,冷風拂過,令一切宛若蜃境。

    這絕峰峻崖的包圍之下,眾人見到一個龐大猙獰的影子,從山谷的陰影處冒了出來。

    那怪物身高足有一丈,彎腰駝背,步履蹣跚,它渾身披著一層層鋼筋盔甲,盔甲上長滿數尺長的利刃,瞧上去就像是一只龐大的刺蝟,至于它本來面目如何,已經全然看不清楚了。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些利刃尖刺上插著密密麻麻的屍體,殘缺不全,模樣畸形,淒慘無比,紛紛瞪大雙眼,仿佛心有不甘似的。鮮血從它盔甲上流過,順著盔甲上的溝渠緩緩流入它體內。

    九和郡主離得最近,一看清那怪物模樣,嚇得立即連退數步,她的四位隨從立即挺身站在她面前,取出兵刃護衛著她,但他們的眼神也悚然驚懼。天德道人武功雖然不弱,但何曾見過這等可怖的場景?一時之間,握住長劍的手微微發抖,咧嘴呲目,驚惶至極。

    趙盛哭了出來,輕聲問︰“這是什麼妖怪。”

    蒼鷹說︰“我也不知道,上次我來這兒的時候,曾經見過它一次,它專門將那些山谷中的屍體收集起來,不知送到什麼地方去。但只要咱們不招惹它,它也不會對咱們動手。”

    趙盛聽蒼鷹這麼說,恐懼之心稍緩,細細看那怪物身上,發現那些尖刺都是些兵刃,有大刀利斧,長槍長劍,這讓它體型龐大了不少,這空地雖然空曠,但當它來到拐角處時,行動仍然相當不便。

    當它走到李書秀身旁時,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眾人心中猛跳,朝那邊望去,發現九和郡主身邊的一位蒙古士兵死瞪著那刺屍的怪物。那怪物輕描淡寫的朝那人看了一眼,居然毫不在意,繼續機械的朝前緩緩挪步。

    九和郡主厲聲喝問︰“伊爾干,你干什麼?”

    伊爾干喉頭發出刺耳的咕嚕聲,雙腳一蹬,抽出斧頭,胡亂舞動,朝刺屍怪身上砍去。

    玄鏡怒道︰“你瘋了麼?”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運起三成內力,想要將他制服,誰知伊爾干力氣大的驚人,肩膀一抬,將玄鏡推到一邊,一斧頭劈在那怪物盔甲上。

    那怪物盔甲堅硬無比,這一斧頭仿佛砸在了山岩上,火光四濺,僅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盔甲上的長矛突然躥出,刺穿伊爾干脖子,隨後又迅速縮短,當真如靈蛇出洞般敏捷。

    九和驚呼道︰“伊爾干!”

    伊爾干捂住脖子,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疼痛,反而瘋狂的揮舞斧頭,怪物盔甲上也許有巧妙的機括,身上的尖刺忽伸忽縮,靈動無比,伊爾干頃刻間被刺得千瘡百孔,再也支撐不住,往地上一躺,慘死當場。

    怪物緩緩轉身,彎下腰,將伊爾干的屍體撿了起來,往尖刺上一插,發出一聲滿意的怪笑。它似乎注意到了周圍的眾人,在密集的盔甲中露出一雙碩大的眼楮,仔細打量著這些不速之客。

    蒼鷹想︰這伊爾干真的瘋了,而且他這一送命,可算惹怒了這怪物。

    刺屍怪物張望了一會兒,似乎“嗯”了一聲,張開巨掌,往九和郡主抓去,玄鏡袖袍一翻,使出“金花不落掌”,一股凌厲掌風呼嘯而至,咚地一聲,那怪物身子一晃,退後一步,發出惱怒的喘息聲,加快腳步,朝玄鏡襲來。

    天德喊道︰“師父,當心!”

    玄鏡手掌牽引,腰間長劍自行飛入半空,他高高躍起,握住長劍,重劈在怪物尖刺之上,他這柄長劍本就鋒銳,此時附上他的內力,當真削鐵如泥,只聽當當當三聲,怪物身上尖刺立時削斷,眾人一見他神妙功夫,忍不住大聲喝彩。

    怪物渾然不覺,轉過身,無數尖刺陡然暴長,玄鏡身在半空,長劍左擋右格,稍稍借力,退後九尺,飄然落地。哼了一聲,臉色凝重。

    蒼鷹見到玄鏡肋骨處滲出血跡,他想︰他傷口迸裂了?還是新受的傷?

    天德瞧出情勢不妙,抽出長劍,與師父並肩而立,喊道︰“師父,讓徒兒替你料理這怪物!”

    玄鏡面色鐵青,斥責道︰“讓開,你還不成,給我護住郡主,別來搗亂!”

    天德如何肯退?擋在玄鏡身前,玄鏡氣惱不過,恨不得一掌將他擊暈,但這般一生氣,牽動傷口,頓時腦子又一陣暈眩。他深吸一口氣,想︰罷了,今日便拼得咱們師徒兩條性命,也要保護郡主周全。

    正準備孤注一擲,全力一搏,只聽一聲輕嘯,李書秀陡然出現在怪物身側,避開巨怪尖刺,長劍刺入它盔甲縫隙之中,隨即閃身躲開。那怪物發出痛苦的吼叫,一時方寸大亂,隨手揮掌,什麼都沒打中。

    蒼鷹不禁暗贊道︰“這姑娘劍術當真有靈氣,雖然方才佔了偷襲的便宜,但這見縫插針的一招,若非雙眼敏銳至極,心思聰慧,手腕沉穩,萬萬無法命中。若是資質平庸之輩,就算練一輩子劍法,也達不到她這一招的妙悟。”

    李書秀大喊道︰“怪物!有膽與我較量較量!”在它身前來回跳動,躍躍欲試,那怪物悶悶的朝她望去,笨重的張開雙臂橫沖而來。

    李書秀急速後退,雙腿在岩壁上輕點,一招“林間飛鼠”,從這怪物頭頂輕巧閃過,本想趁勢揮劍在這怪物盔甲上連點,誰知怪物盔甲上機關發動,數柄砍刀直取她面頰,李書秀驚呼一聲,長劍一擋,失了平衡,手腕被砍刀刺傷。

    她落在怪物不遠處,捏住脈門,匆忙止血,見那怪物茫然的朝天空望望,似乎還沒察覺她已經落地。

    她想︰這怪物著實厲害,但行動緩慢,咱們沒必要與他為敵。于是喊道︰“朝前面跑!穿過草地,應當有一片小樹林,咱們爬到樹上,它應當奈何不了咱們。

    眾人大呼小叫,撿起行囊,正準備倉皇出逃,突然見到蒼鷹吼了一聲,雙眼發直,雙手舉起長劍,哇哇亂叫,朝怪物身前狂奔。

    李書秀大急,想︰蒼鷹兄弟也發了瘋麼?這峽谷中定有其余古怪。

    蒼鷹來到怪物近處,對李書秀喊︰“你們先跑!”

    李書秀一怔,想︰他沒瘋麼?

    怪物身上萬千尖刺密密麻麻的刺了過來,宛若一張密不透風的牆,蒼鷹不躲不閃,狂熱的瞪著這些致命的尖刺,趙盛見狀尖叫起來,李麟洪粗聲怒罵,李書秀渾身發顫,想要救援,可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飛濺,傳來肌肉撕裂的聲音,眾人聽得頭皮發麻,只覺得心驚膽戰,手足酸軟,心知這莽夫只怕活不成了。

    那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嗚咽,朝後退開,伸手捂住頭部,慢條斯理的嗷嗷大叫,蒼鷹從它身下爬出,手中捏著一件事物,手臂與大腿兩側滿是刺裂的傷口,但並沒有受到致命傷。

    李書秀驚喜的喊道︰“你躲開了那麼多尖刺?”

    蒼鷹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喊道︰“跑!”說著毫不猶豫的撒腿開跑,跑到趙盛身邊,一把將他扛在頭頂。眾人見他表率,哪兒還有半分猶豫,一股腦沒命的狂奔起來。

    那怪物仍然暈暈乎乎的在原地哀嚎。

    這一路跑過月光照耀的峽谷,穿過一條狹窄的山道,來到一處樹林旁。蒼鷹剎住腳步,將趙盛放在地上,呼呼喘氣,突然歡快的笑了起來。

    李麟洪踹了他屁股一腳,怒道︰“你還笑得出來?你把老子嚇得半死!你又在發什麼毛病?”

    蒼鷹說︰“那怪物的尖刺上有毒,只有它盔甲里的肉才能解毒。”說著喜滋滋的張開手掌,露出一塊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看上去有些像是泥巴,聞起來卻有一陣異香。

    李書秀問︰“有毒?解藥?”突然間,只覺得手腕傷口一陣麻癢,仔細一瞧,頓時嚇得頭皮發麻。她見到手腕上長出片片綠色鱗甲,好似小蟲般翻滾不休,而且飛快的蔓延開來,她輕輕一踫,痛徹心扉,忍不住厲聲慘叫起來。

    蒼鷹切下一片泥巴,趁著她張嘴的片刻,精準的塞入李書秀嘴巴,同時自己也吞了一片。李書秀咽下泥巴,只覺得味道苦滋滋的,再看看手腕,發現這泥巴藥效如神,那些鱗甲漸漸平復下去,雖然有些痕跡,但想必已經沒有大礙了。

    玄鏡臉色鐵青,匆忙呼吸吐納,檢查身上各處有沒有傷口,幸好他躲得巧妙,並沒有被那怪物傷到。

    李書秀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對蒼鷹感激涕零,連聲道謝不停,蒼鷹笑道︰“咱們先前說什麼來著?大伙兒相互救助,沒什麼欠不欠的,只要你們不來懷疑我蒼鷹,我就已經謝天謝地啦。”

    玄鏡哼了一聲,在一旁說道︰“不知蒼鷹兄弟如何得知這怪物身上的毒性?又如何得知它的肉便是解藥?”

    蒼鷹隨口答道︰“上次咱們進來的時候,也曾遇見過著怪物,我的同伴們不知這怪物脾氣,一擁而上,結果全數死在它手上。我身中劇毒,九死一生,但踫巧拾到它掉落的肉塊,這才勉強保住性命。”

    玄鏡心中仍有疑惑,但這蒼鷹救了眾人性命,應當並無惡意,只好暫且忍耐,打算靜觀其變。

    李書秀問︰“這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是妖怪?還是動物?它又為何要收集這麼些屍首呢?”

    蒼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但這怪物智力低下,記性不好,只要咱們躲它片刻,它就會忘記先前的恩怨,不與咱們為難。”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6-11-21 12:20 AM

十 疑山窮路

此地樹木繁茂,花榮葉綠,蔓草遍地,山風拂過,弄得樹葉簌簌作響,卻更襯出此地的幽靜怡人來,當真是好一處荒漠仙境,但方才所見的怪物著實可怖,眾人心頭壓抑,實在無心欣賞四周景致。

玄鏡走到李書秀身旁,問道:“李少俠,照那地圖,我們離乃蠻王的皇宮還有多遠?”

李書秀此時對玄鏡頗為信任,毫不避嫌,從懷中取出地圖,將其展開,鋪在地上,與眾人一同觀看,她指了指地圖上的一片綠地,說道:“我們大概在這兒。”抬起腦袋,四顧一番,又道:“依照我們先前行進的方位,若是我們朝著北方前進,再繞過一段迷宮般的山谷,便能抵達宮殿的所在。”

玄鏡又問蒼鷹:“蒼少俠。。。。。”

蒼鷹聽他叫的十分客氣,連忙跳起來,問道:“老道長有何吩咐?”

玄鏡說道:“如若我們果真找到寶藏,你可知我們該如何返回荒漠?”

蒼鷹嘆氣道:“在下當時並未被困在此地,也並未遇到哪些鬣狗攔路,乃是由那山壁處返回的。然而眼下的狀況,只怕。。。。。”

李麟洪拿著地圖左瞧右瞧,說道:“這宮殿既然建在山谷最深處,我猜里面肯定有安全的密道通行。既然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眾人對著地圖詳細琢磨了一番,覺得李麟洪所言頗有道理,心下稍定,勇氣倍增。

九和郡主想起此番出宮尋幽探秘,一路不順,接連遭遇磨難,隨她而來的手下幾乎全軍覆沒,不由得神情憂郁,愁眉不展,玄鏡勸道:“郡主,老夫蒙受皇上大恩,就算拼得性命,也定會護送郡主平安離開此地。”

郡主嘟著小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說道:“我實在太任性啦!若不是我不聽父皇勸告,執意來到這荒漠之中,也不會害死這麼許多忠心耿耿的部下啦,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有何面目回去面見父皇?真不如死在這兒算了!”

其實元朝皇帝忽必烈原本以為她不過是心血來潮,一時胡鬧,決計找不到乃蠻王的皇宮,加上對她一貫驕縱,便由得她在荒漠中游逛。誰料到她誤打誤撞,居然真的進入了這沙漠迷宮之中,若是他早知如此,如何會放任九和郡主來這兒?

玄鏡臉色一板,說道:“郡主此言差矣,你若是自暴自棄,如何對得起這麼多舍命救駕的侍衛?又如何對得起皇上的養育之恩?寵愛之情?身為此間統領,又如何能說出這等動搖軍心的話來?”

郡主被他一訓,心中愁苦萬分,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玄鏡自知說得重了,慌忙向她道歉,九和郡主輕聲說道:“道長說得沒錯,剛剛是我的不對,我出言不當,真是該打該罵。”

玄鏡長笑一聲,說道:“郡主這等胸襟,真是皇上的好女兒。”

蒼鷹在一旁用清水清洗傷口,見到這場景,不禁想到:這郡主與老道雖然是蒙古韃子和漢奸,本性倒也不壞。

李書秀望著蒼鷹身上可怖的傷口,心頭震驚之余,暗想:剛剛蒼鷹兄弟為了治愈我身上的劇毒,甚至不惜舍棄自己性命,鉆入這千刀萬仞之下,險些被刺得千瘡百孔,可事后卻又對此事只字不提,就仿佛此舉乃天經地義一般。這等舍己為人的俠義心腸,那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只怕師父說過的那些豪俠英雄也不過如此。這等大恩,我又該如何報答?

這般想著,她心潮澎湃,感激之情紛涌起伏,久未平息。

眾人擔驚受怕,這一夜就睡得頗不安穩,好在隨后並未有其余怪物來襲,兼之此地實在太過恬靜,眾人提防了一會兒,終于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早上醒來,發現陽光照耀在樹林之間,金光點點,光影斑駁,令人不由得心生希望。

李書秀將地圖看了幾遍,將接下來的路途記熟,領著同伴走出樹林,又進入了一處山谷。這一段山路比先前短了不少,而且岔路不多,道路頗為寬敞,走了不過兩個時辰,李書秀停下腳步,反復翻看地圖,困惑道:“奇怪?這地圖與眼前的情形有些對不上。”

眾人一聽,不由的大聲叫苦,紛紛想:若這地圖是假的,這山谷如此復雜崎嶇,咱們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兒?

玄鏡朝地圖上看看,又抬頭望望眼前的道路,也喊道:“真是怪哉!這地圖先前並無謬誤,怎麼到了此處卻全然不對了?”

原來這地圖上所畫,此處應當是一處山峰,山峰當中有一處巖洞,通往峽谷深處的宮殿。可眼前景象完全不同,依舊是連綿不絕的山坡石壁,哪兒有半點山峰的影子?

李書秀皺著眉頭,走到山壁前頭,伸手敲敲,發現這並非幻覺,繞著周圍走了一圈,朝各處細細查看,也沒見到有機括暗門。

她微微思索,朝蒼鷹那兒望去,發現蒼鷹雙眼呆滯的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問:“蒼鷹兄弟,你來過這兒,知道該如何前進麼?”

蒼鷹哼哼一笑,說道:“我如何會知道?”伸手抓抓腦門,又說:“就算知道,我也不說。”

眾人一聽,心底生出盼望,一齊用懇切的目光盯著蒼鷹。

李書秀覺得有些滑稽,笑著問道:“為何不說?”

蒼鷹道:“我若不知道,最多被困在此處,也無人猜疑于我。若是我知道其中道理,不免又惹人猜忌,冷言冷語的盤問我。”

玄鏡一聽,不免有些尷尬,咳嗽一聲,說道:“蒼少俠,老夫年紀大了,確實有些偏執,若是先前言語得罪了少俠,老夫在此向你負荊請罪。”

蒼鷹哈哈干笑,抬頭望天,神情頗為不屑。

李麟洪知道蒼鷹脾氣古怪,時而知書達理,時而暴躁魯莽,時而深明大義,時而瘋瘋癲癲,時而乖巧聽話,時而又油鹽不進,也是他這一路飽受折磨,心知該如何與他打交道,眉頭一揚,對趙盛說道:“小盛,去勸勸蒼鷹兄弟。”

趙盛應了一聲,如小猴子般抱住蒼鷹的手腕,求道:“蒼鷹哥哥,你就告訴大伙兒該怎麼走吧,大伙兒被困在此地,肚子都餓得呱呱叫啦。”

蒼鷹立時躬身嚷道:“遵。。。。命。”他本來想說遵旨,但總算懸崖勒馬,反應過來。

他走到山壁前頭,閉上眼睛,晃晃腦袋,舉起長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李書秀美目圓睜,奇道:“蒼鷹兄弟,你這是。。。。”

蒼鷹手腕一顫,長劍直刺腦袋,但在他穴道上輕輕一碰,刺出些鮮血來,立即縮了回去,隨即他睜開眼睛,說道:“隨我走吧。”

他順著陽光照射的方向,走向一塊厚實的巨巖,等走到巨巖前頭,眾人眼前一花,發現蒼鷹已經消失不見了。

九和郡主問:“小盛,這人。。。這人會法術麼?”

趙盛學著蒼鷹的語氣說道:“郡主,若有人和你說這世上有法術,那定是讒言妄言,你可千萬別信,蒼鷹哥哥定有其他妙法。。。”話還沒說完,只見蒼鷹的腦袋仿佛從巖石中穿出來一半,他說道:“大伙兒為何還愣著,跟我進來吧。”

眾人大聲稱奇,趙盛歡呼著跑了上去,蒼鷹將他一把抱起,兩人一同走入了巖石,眾人于是連忙跟了進去,果然發現這巖石處有一條隱秘巖洞,但異常隱秘,若非蒼鷹指點,無論如何也瞧不出來。

李書秀問:“蒼鷹兄弟,這到底是。。。。”

蒼鷹笑道:“我后來琢磨明白,只怕這建造迷宮的人精通八卦**陣的妙法,運用其中的風水之術,借助這山谷中古怪的陽光與影子,凹處便是凸處,影子卻非影子,步步設障,處處瞇眼,將這處密道掩藏的絲毫不露。”

李書秀又問:“那你是如何找到的呢?”

蒼鷹拍拍太陽穴,說道:“我得把自己弄得昏昏沉沉的,令眼前出現三重殘影,方能在這些鬼門道中看出通路。”

李書秀情不自禁的驚嘆道:“蒼鷹兄弟,你真是。。。真是太有學問啦。”她想說“學究天人”,但好久不說漢語,成語太過生疏,一下子想不起來。

蒼鷹笑道:“先別忙恭維我,這八卦**陣還沒完。”

他于是繼續領路,眾人一路跟隨,一邊觀望這巖洞,乍看之下,這巖洞也是水泄不通,乃是一條死路。但蒼鷹卻對此熟門熟路,他有時用鼻子聞,有時用長劍刺,有時憑空翻跟頭,有時有趴在地上,似乎正用耳朵聽著地底的聲音,雖然手忙腳亂,頗費工夫,但總能在絕路中找到通路。

就這般忙活了一個時辰,眾人眼前一亮,發現前路豁然開朗,同時遠方竟然傳來了嘩嘩的水流之聲。

蒼鷹朗聲笑道:“到啦!到啦!這便是豫城。也是乃蠻王荒棄的皇宮。”

大伙兒敬畏的走出巖洞,抬頭望著前方的景象,不由得齊聲驚呼起來。

只見遠處青山綠水,峽嶺悠遠,白云飄飄,水霧升騰,在山峰之上,乃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6-11-21 12:20 AM

十一  溪風烈

    眾人目光駭然而驚喜,望著那石陵天柱般的座座高山,以及如仙宮天府般的重樓崇宇,心中喜不自勝。

    又見到晶瑩的瀑布沿著山石飛流直下,墜入湖水之中,泛起陣陣如夢般的水霧,這景致如此美妙,眾人登時將先前的波折拋在腦後。

    九和郡主驚嘆道︰“咱們真的在荒漠中麼?這地方簡直如同仙境一般。”

    天德道人快步走到湖畔,只感到水霧雲煙撲面而來,心曠神怡,通體舒然,他笑道︰“郡主,這不是幻覺,這山水宮殿都是真的。”

    眾人歡呼起來,連衣服都顧不得脫,紛紛跳入湖水,將湖水潑在臉上,深深呼吸一口,感到空氣凌冽,恍惚間仿佛來到了江南山水之間,先前雖然也踫上過一處湖水,但卻遠不及此處遼闊宏偉,令人胸懷大暢,煩擾頓消。

    李書秀已經有多天未曾洗浴,隱隱覺得身上有些發臭發癢,但她女扮男裝,如何敢隨眾人一同下水胡鬧?她與九和郡主站在岸邊,羨慕的望著眾人,頗有些茫然無措。

    九和郡主大喊道︰“你們別胡鬧啦!趁著天還沒暗,咱們快些把寶藏找到再說!”她手下三人聞言匆匆上岸,但其他人可不服她指揮,依舊在大吵大嚷,歡鬧不止。九和郡主無可奈何,只能長聲嘆氣。

    就在這時,一頭青色的小鹿從山林間穿了出來,朝眾人鳴叫幾聲,隨後掉轉身子,站在幾棵大樹之間,似乎在等待眾人追趕,李麟洪大叫道︰“別讓它跑了,老子已經有一天沒吃過東西啦!”

    拉普匆忙從腰間取出一柄小刀,甩手一扔,他手勁極大,小刀銀光閃爍,朝小鹿直飛而去,李書秀心中不忍,想要出言阻止,但卻慢了半拍,眼見將要刺傷小鹿,那小鹿輕巧一閃,在樹木間一個折返,撲刺一聲,小刀刺入一旁的小樹。

    那小鹿得意洋洋的蹬著後蹄,似乎頗為不屑。它也不逃跑,依舊在原地等待眾人,好整以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李麟洪哈哈一笑,說︰“拉普兄弟,你力氣雖大,準心實在太差,還是讓老李我。。。。”

    趙盛心中憐憫,說道︰“李伯伯,饒了這小鹿吧。”

    皇上有旨,李麟洪不敢不從,立即沉默不語。

    誰知拉普陡然從水中躍到岸邊,怒吼一聲,朝小鹿猛追過去,李書秀喊︰“算了吧,拉普大哥!”可拉普神態凶殘,也不知在發什麼脾氣,蠻狠的追在小鹿身後。

    他來到小鹿身後,如狼狗般吼了一聲,張開雙臂,朝小鹿一抱,那小鹿輕輕一躍,在樹間輕巧回旋,姿勢優雅靈動,落在拉普背後,歡快的嚷了一聲,似乎在嘻嘻發笑。

    拉普剎不住腳步,雙臂抱上一棵大碗般粗細的樹木,一運蠻力,那樹木居然被他硬生生從中折斷。

    李書秀驚叫一聲,來到拉普身邊,喊道︰“拉普大哥,你怎麼了?”

    拉普回過頭來,臉色發黃,眼神癲狂,裂開嘴巴,沖著李書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說道︰“李兄弟,我好餓!”

    李書秀見他神色,心中既憂且懼,正想問話,拉普突然爆發出一陣模糊不清的吼叫,將那樹木舉了起來,瘋狂揮舞,李書秀倒退幾步,躲開拉普的攻擊,顫聲問︰“拉普大哥,你可是身子不舒服麼?”

    玄鏡搶上一步,喊道︰“他力氣陡增,神智不清,伊爾干先前也是如此,恐怕是中了這迷宮中的毒咒!”

    李書秀聞言心中劇痛,方寸大亂,攔在拉普身前,急切的喊︰“拉普大哥!拉普大哥!是我,是李書秀啊!”

    拉普哇哇亂叫,雙眼竟發出兩道綠光,他喊道︰“李書秀兄弟!好兄弟!好吃!好吃!”腦袋在樹干上狠砸猛撞,弄得臉上鮮血淋灕,頭腦一片暈眩,原地轉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漸漸平靜下來。

    李書秀憂心忡忡的拉住拉普的手,對他說道︰“拉普大哥,你沒事了麼?”

    拉普大聲喘氣,說道︰“對不住,我並非想對你動手,我只不過想抓住那只鹿。。。將那只鹿給大伙兒分了吃了。”

    李書秀心中一寬,差點兒流下眼淚,她說道︰“你沒事就好,我看你是累壞啦,在這里歇歇就好。。。。。”

    話音未落,拉普眼中綠光暴漲,猛然躍起,一把將那青色小鹿抓住,死命一扯,那小鹿發出慘叫,登時裂成兩半,內髒鮮血灑了一地,也淋得拉普一身。拉普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伏在地上,將那些內髒塞入嘴里,大聲咀嚼起來。

    李書秀見到這等慘像,眼前一黑,差點兒昏死過去,她踉蹌幾步,失魂落魄的坐倒在一旁。

    拉普胡亂將小鹿髒器吞下,抬起頭來,對李書秀笑道︰“李兄弟,好吃的很,咱們一起吃吧。”

    九和郡主怒道︰“將這個瘋子抓起來!”

    拉普忽然仰天怒吼,喊道︰“你這個蒙古惡霸,你們在草原中燒殺搶劫,無惡不作,我今天就要拿你向真主祭祀!”

    他撿起樹干,騰騰騰朝九和郡主沖了過來,玄鏡攔在郡主身前,一掌擊出,正中拉普胸口,拉普哇哇一聲,鮮血狂噴,雙手脫力,樹干落地,但他頃刻間又恢復力氣,如同野獸般在地上爬行前進,玄鏡神情驚怒,喝道︰“當貧道不會殺人麼!”抽出長劍,朝拉普腦袋刺去。

    只聽鐺地一聲,玄鏡這一劍被人擋開,他定楮一看,發現正是蒼鷹出手。他正想發問,蒼鷹忽然伸手在拉普百會穴上一拍,拉普腦袋一抬,也不知從何處生出力道,在原地翻了個身,仰天躺倒,蒼鷹趁勢在他下顎處一頂,拉普立時閉氣昏厥。

    玄鏡問︰“蒼少俠,這是。。。。。”

    蒼鷹說道︰“還有誰被鬣狗的牙齒咬過?”

    玄鏡立時明白過來,問︰“鬣狗的牙齒有毒麼?可是瘋狗病麼?”但瘋狗病人畏水畏風,瞧癥狀又有些不像。

    蒼鷹點點頭,說道︰“他剛剛發瘋之時,眼神、表情、動作、習慣,都像極了那些鬣狗。連下顎的弱點也一模一樣。先前發瘋的伊爾干,他的模樣也是這般,只怕他也被鬣狗咬傷過。”

    玄鏡朝眾人望去,見眾人紛紛搖頭,沉吟片刻,說道︰“咱們將拉普兄弟綁在這里,免得他胡亂傷人。”

    李書秀突然說︰“不行!”她跳了起來,神情憔悴,惶恐至極,說道︰“這山谷如此危險,拉普他一個人在這兒,萬一有什麼野獸作惡,他。。。。”

    天德道人勸道︰“李少俠,這山谷十分平和,我看也不會有什麼凶猛野獸,如若不然,那小鹿又怎麼會半點不怕人?”

    李書秀說道︰“那我和他一起留下來。”她神情堅定,渾身激動的發顫,仿佛被拉普身上的瘋病傳染了一般。

    玄鏡緩緩說道︰“李少俠,若拉普兄弟真的染上了瘋狗病,那真是神仙都沒法救他,你就算再用心十倍,也不過是目送他漸漸不成人形,終究難逃一死。”

    李書秀眼中淚水滾滾而下,她輕聲說道︰“那我最多與他同生共死罷了。”

    蒼鷹嘆了口氣,想︰這女人執著起來當真是不可理喻,就算有再大的道理也說服不了她。情之為物,當真令人淪落喪志,枉費她一身武功,天賦卓絕,唉,真是可惜可嘆。

    此時她模樣淒然,舉止溫柔,神情楚楚可憐,眾人心中一驚,也都瞧出她其實乃是女子,而且容貌頗美。但此時氣氛緊張,也顧不得多問,玄鏡微微猶豫,說道︰“既然如此,還請李。。。。李少俠將手中的地圖交給大伙兒,你若不想繼續前行,大伙兒可得靠這張地圖活命。”

    李書秀目光決絕的望著眾人,竟露出憎恨之意,她朗聲說道︰“既然你們如此無情無義,我怎會把這地圖交給你們?這地圖本就是哈薩克族的東西,你們想要搶奪,卻是萬萬不能。”

    玄鏡臉色一沉,說道︰“事關重大,得罪莫怪!”騰空而起,頃刻間來到李書秀身旁,一招“雕輪月殿”,手掌在空中一轉,朝李書秀背心襲去。

    李書秀咬緊牙關,一招“山來鏡中”,長劍直取玄鏡面門,玄鏡閃過數招,身形晃動,不停尋找李書秀招式破綻,他自高身份,加之顧慮腰間傷勢,出手間頗留有余地,而李書秀卻豁出全力,全不留情,招式猛惡迅捷之至,兩人見招拆招,一時僵持不下。

    兩人翻翻滾滾斗了八十招,玄鏡見李書秀出手頗為無禮,心中怒氣漸盛,想道︰老夫手下留情,你當老夫當真奈何不了你麼?把心一橫,忍住傷痛,呼地一聲,全力使出“金花不落”,掌力呼嘯而來。

    李書秀驚呼一聲,長劍在掌風上一擋,回身躲閃,卻慢了少許。她連忙出掌抵擋,只聽一聲巨響,她胸口氣血翻涌,眼前金光亂冒,在地上滾了滾,勉強站起,身子搖晃,嘴角鮮血緩緩流下。

    玄鏡說道︰“李少俠,你挨了我一掌,此時受傷不輕,若不想再吃苦頭,便把地圖交出來吧。”

    李書秀頗為執拗,搖了搖頭,急退幾步,來到湖畔,冷冷說道︰“你們若再苦苦相逼,我把這地圖拋進水里!”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6-11-21 12:21 AM

十二  寒心劍

    李書秀手中的地圖陳舊斑駁,若是落入水中,即便立時被撈起來,只怕也會面目全非,再也難以看得清楚。乃蠻王皇宮如此規模,其中定有無數機關陷阱,若是少了這幅地圖,這尋寶之事,希望便極為渺茫了。

    眾人眼睜睜的盯著李書秀,見她目光中透出異乎尋常的固執,縴手卻在水霧中微微發顫,可見她情緒激蕩,隨時會將地圖丟棄。

    蒼鷹見她這幅沒出息的模樣,不由得火冒三丈,大踏步走到拉普身邊,嚷道︰“姑娘這般窩囊模樣,在下看得好生氣悶,若是姑娘下不了手,不如由在下替姑娘代勞如何?”

    這“何”字一出口,他長劍顫動,如毒蛇刺牙,如鷹隼俯沖,刺往拉普咽喉。

    李書秀嚇得魂飛魄散,躍出水中,合身撲來,長劍朝蒼鷹背心用力擲出。蒼鷹早有防備,揮劍一挑,擋開李書秀的飛劍,隨即倒退著跳起,步履如飛,須臾間來到李書秀身旁,趁著她心慌意亂,渾身破綻百出,在她手腕神門穴輕輕一點,她手中一時無力,地圖飄落,她反應過來,使出點穴功夫,直取蒼鷹眉心,蒼鷹騰空翻滾,接連躲開她的招式,連退數步,與李書秀遙遙對峙。

    李書秀呼呼喘氣,只見蒼鷹手中拿著地圖,雙目緊盯著自己,其中滿是不屑的神情。她心神大亂,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拉普身邊,捂住臉頰,輕聲哭泣起來。

    蒼鷹將地圖塞給李麟洪,走到李書秀對面,盤膝坐下,靜靜凝視,李書秀哭了一會兒,不禁抬頭瞧了他一眼,恨恨說道︰“你們已經有了地圖,還來招惹我們做什麼?還不快些離開!讓我稍稍清靜片刻!”

    蒼鷹嘆了口氣,說道︰“在下出生在軍營之中,十歲便在戰場上廝殺,見過無數血腥場面,歷經不少九死一生劫難,卻不曾見過姑娘這般身手高明,內心柔弱的人,是以心中好奇。”

    李書秀怒道︰“我就算再沒用十倍,此時也與你無關,你又何必出言嘲弄?拉普他曾經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如何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

    蒼鷹說道︰“在下曾經遇上過比你此刻為難得多的事。”

    李書秀冷笑了一聲,擦干淚水,道︰“大言不慚!”

    蒼鷹說道︰“在下十七歲的時候,曾經迫不得已,殺死自己心愛的姑娘,以她吃身上的肉存活。”

    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如匕首般刺入脊梁骨,牙齒格格相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他說的話。

    李書秀用驚恐萬狀的眼神望著蒼鷹,只見此人神色麻木空洞,仿佛被惡鬼拘走了三魂七魄一般。

    蒼鷹說道︰“其時敵軍兵臨城下,將咱們團團包圍,城中糧草耗盡,不得已只能以士兵家眷為食,更有軍民交換女兒,以填飽肚子,繼續上陣殺敵。咱們一連守了好幾個月,終于盼來了援軍,幫咱們解了圍。”

    他話還沒說完,九和郡主啊嗚一聲嘔吐出來,李書秀覺得胃里翻滾,忍不住遠遠躲開蒼鷹。

    蒼鷹又道︰“更早些時候,在下的恩師身中敵軍毒箭,痛苦萬分,生不如死,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想要求生。在下當時不過十四歲,見他生機渺茫,活著只能拖累行軍,置大軍于險境之中,趁著他晚間迷糊的時候,一劍割斷了他的喉嚨。等到了早上,周圍同伴見到他已然咽氣,雖然臉上悲哀,但心中無不松了一口氣。”

    李書秀強忍住惡心,顫聲道︰“那是你這人太過殘忍,簡直**不如!我萬萬不會做出你這般忤逆乖張的舉動!”

    蒼鷹笑了起來,他說道︰“十四歲時,在下不過是個小娃娃,可比你還懦弱,便是養的小狗死去,也會哭上三天三夜。”說著,他挽起褲管,露出小腿,只見小腿上居然刻著一位老者的畫像,那傷痕入‧肉極深,而且雕刻精細,足見下手人的心狠,光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他說道︰“我師父對我的養育之恩,我至今不能或忘,我殺死他之後,神智模糊之下,在腿上刻下他的畫像,小心保存至今。”

    李書秀顫抖的低下腦袋,捂住嘴巴,眼中滿是迷亂之意。

    蒼鷹又道︰“蜥蜴斷尾而活,螳螂食偶以生,蚯蚓身裂不死,蛆蠅屍海鑽營。若想要顧全大局,以至于絕境求生,便不能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猶猶豫豫,患得患失。若是到了生死關頭,便需要壯士斷腕的魄力,試想今日若中毒之人是我,而我知道這劇毒容易感染旁人,無藥可解,我定然毫不猶豫的自我了斷,以保全我的同伴。”

    說著,他將手中長劍扔了出去,恰巧落在李書秀身邊,李書秀淒然的瞧了瞧長劍,淚水如斷線珍珠般簌簌而下,過了許久,她慘叫一聲,捏緊長劍,死死盯著昏迷不醒的拉普,抿進嘴唇,胸口起伏,大聲喘息。

    隨後,她緊閉雙眼,將長劍壓下,誰知還未踫到拉普身子,她感到手腕一緊,手中長劍被人奪去,她慌忙睜眼一瞧,發現蒼鷹站在她身邊,嘴角滿是贊許的笑意。

    她頭腦中一片空白,麻木的問︰“你做什麼?”

    蒼鷹笑著舉起一只手,說道︰“在下也曾被那鬣狗咬過,姑娘不是親眼得見麼?”

    眾人聞言,皆渾身巨震,趙盛驚慌萬分,關切的問︰“蒼鷹哥哥,那你。。。那你也會變成這副模樣麼?”

    蒼鷹笑道︰“姑娘,在下問你,剛剛你長劍刺落的剎那,心中可有想到什麼?”

    李書秀咬咬牙,說道︰“他死了之後,我立即自殺。”

    蒼鷹問︰“你當真會如此決絕麼?你若死了,你的親人不會傷心麼?拉普的親人呢?誰又該回去告訴他們拉普的死訊?”

    李書秀腦中一團亂麻,搖搖腦袋,什麼都答不上來。

    蒼鷹說道︰“你有這片刻猶豫,便不算迂腐無救的庸才,也不算心狠手辣的惡人。記住,李姑娘,牢牢記住我今日的話,須知世道險惡,人心鬼蜮,這俠義二字,其中大有學問講究。”

    李書秀稍稍清醒了些,細細思索蒼鷹的話,覺得難以索解,可又令她隱有感悟。

    蒼鷹跪在拉普身邊,從懷里掏出那塊從尖刺怪物身上取下的泥巴般的肉塊,切下一片,塞入拉普嘴里,用長劍在他身體各處穴道上刺出鮮血,扶他坐起,按摩了一會兒,拉普哇的一聲,吐出腥臭的水來。

    拉普一臉悲哀,抬頭問道︰“我。。。。我這是怎麼啦?我剛剛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夢見我遇上了阿秀,我。。。。我還吃了她屍首的肉。”

    他神智還有些迷糊,也不管旁人知不知道阿秀是誰,口不擇言的將夢境之事講了出來。

    蒼鷹朝李書秀望了一眼,問拉普︰“拉普兄弟,阿秀是誰?”

    拉普哽咽道︰“阿秀是我小時候踫上的漢族姑娘,她。。。。她已經死了。我甚至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李書秀慌忙走上前來,在拉普身上靈台穴位處按摩,拉普精神本已萎靡,緩緩睡了過去。她望望蒼鷹,小聲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他。”

    蒼鷹笑著說︰“你若下不了殺他的決心,我絕不會出手救他。”

    李書秀心中大震,想問他為何如此,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玄鏡朗聲笑道︰“既然拉普兄弟已經無礙,我看咱們不如在此休息一晚,等他醒來之後,再繼續趕路如何?”

    話音未落,只聽到山林間發出奇異的響聲,數不清的青色小鹿從中鑽了出來,雙眼中閃著惱怒的光芒,圍著眾人,一動不動。

    玄鏡拔出長劍,問道︰“蒼鷹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蒼鷹皺眉道︰“我也不知,這些小鹿生性和平,我上次前來的時候,並未招惹它們。”

    李麟洪嚷道︰“我看這些小家伙來意不善,咱們還是想法開溜吧。”

    眾人連連點頭,李書秀將拉普背在身上,剛剛起身,那些小鹿齊聲鳴叫起來,一窩蜂朝眾人沖來。

    眾人嚇了一跳,慌忙朝乃蠻王宮殿所在的荒山跑去,一頭小鹿沖到他們面前,嬌聲怒吼,一躍而起,直奔李書秀而來,李書秀不敢怠慢,長劍橫在面前,那小鹿在她長劍上一蹬,她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長劍險些脫手而出。

    蒼鷹蠻性發作,喝道︰“將這些小家伙宰了!”

    李書秀喊道︰“不可!萬一惹惱了它們,只怕麻煩更多!”

    玄鏡喊道︰“眼下已經焦頭爛額,可管不了那麼多啦!”說著長劍如狂風驟雨般急刺,三頭小鹿本來繞在他身旁,躲閃不及,被他長劍重創,紛紛慘叫著跌倒在路邊。

    剛巧不巧,小鹿的鮮血染在山壁之上,只聽轟隆一聲,似乎啟動了機括,這些小鹿心有不甘的哀嚎幾聲,扭頭逃竄,飛快逃離。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頭頂上緩緩降下一個巨型吊籃,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落在了眾人面前。

    玄鏡狐疑的望了望這吊籃,問蒼鷹︰“這是怎麼回事?”

    蒼鷹滿臉迷糊的表情,說道︰“在下也不知道,大概是這小鹿的血恰巧啟動了這山上的機關,這吊籃便是接咱們上去的載具吧。在下上次來這兒,並未與這些小鹿沖突,因而不曾進入過那宮殿之中。”

    眾人驚疑不定,圍著吊籃瞧了一會兒,玄鏡問道︰“那地圖上怎麼說?”

    李麟洪翻出地圖,仔細一瞧,一拍大腿,嚷道︰“沒錯,這上面畫了吊籃的圖案,咱們若要進入宮殿,便得跟著這吊籃上山。”

    眾人心中依舊有些疑慮,但回頭一瞧,不由嚇得寒毛直豎,只見那些小鹿並未散去,正虎視眈眈的圍著眾人,也不知有何打算。眾人無可奈何,唯有爬上吊籃,等了片刻,那吊籃開始緩緩的升了上去。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6-11-21 12:22 AM

十三  鏡湖如風離去

    這吊籃大約有一丈方圓,用黑綠蔓藤編織而成,在水霧之中慢慢向上升去,眾人雖然忐忑不安,但見到這周遭山壁猶如削刻,風遠水長,雲霧茫茫,無不覺得心馳神搖,激動難耐。

    趙盛問︰“蒼鷹哥哥,你說這皇宮里面有些什麼古怪?”

    蒼鷹答道︰“微。。。在下也未曾進入其中,是以並不知悉。不過其中定然藏著重要秘密,不然為何途中艱難險阻,危機四伏?”

    李書秀此時已經全然恢復平靜,回想自己方才失態,深感懊悔,對眾人說道︰“方才我犯了大錯,險些害了大伙兒,真是萬分對不住。”

    九和郡主輕笑一聲,走到她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柔聲道︰“姐姐,你先前扮成男人,我差點兒連魂都被你勾了去呢,還在琢磨這世上哪兒會有如此俊俏的少年你可把大伙兒騙的好苦。”

    李書秀臉上一紅,只覺得羞愧無地,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

    九和郡主又道︰“不過咱們都是女人,你的心思,我可比誰都清楚。唉,咱們要是心儀哪個情郎,別說生離死別,就算分別片刻,那心里也跟刀割似的難受,你說對不對?”

    李書秀臉頰通紅,宛若火燒,可想想對拉普的這一番情義,又覺得九和郡主當真說道自己心坎里去了。她之所以執意陪同拉普前來尋寶,便是不想與他分開,明知這段感情希望渺茫,可卻萬萬割舍不下。

    她朝眾人偷偷打量,突然見到蒼鷹正瞧著她,心中一動,立即想到︰蒼鷹兄弟先前說的那番話,難道是勸我要懸崖勒馬?毅然割斷這無望的情緣麼?

    她細細回憶蒼鷹所說的每一個字,回憶自己在絕望中刺下的那一劍,心中感悟越來越深,又回思方才自己發瘋似的模樣,再想想自己對拉普著魔般的愛戀,只覺萬千情緒在腦海中紛至沓來,絡繹不休。但過了片刻,她胸中抑郁漸漸消退,只覺得神清氣爽,仿佛從噩夢中醒來一般。

    她想︰我當好好保護拉普,助他返回部落,好讓他與心愛的姑娘成親,在那之後,我便永遠離開他,再也不回來了。

    她計議已定,神定心澄,心中驟然感到一陣輕松解脫。

    便在這時,吊籃劇烈搖晃,九和郡主站立不穩,險些摔倒。李書秀拉住她的手腕,扶她站穩。只聽天德與蒼鷹同時驚喜喊道︰“到了,咱們到了!

    李書秀朝山上望去,只見懸崖之上是一片曠野,空地上綠草郁郁,鮮花綻放,兩旁樹木高聳,樹葉如碧濤般翻滾,仿佛能觸踫到太陽。

    在曠野盡頭,一座如同巨型帳篷般的宏偉宮殿巍然屹立,那宮殿由花崗岩和漢白玉堆砌而成,石柱如山般矗立,彤軒飛檐,三面臨危,氣派非凡,走過層層石階,一扇一丈高的白色巨石門橫在正中。

    眾人齊聲發出贊嘆,敬畏之心,發自肺腑,等來到石門前,玄鏡朝這石門仔細端詳,問道︰“地圖上可曾說過該如何進入其中?”

    李麟洪將地圖取出,橫看豎看,氣的直翹胡子,嚷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鬼文字,老子一個字都看不懂!”

    李書秀說道︰“這上面是古代哈薩克文字,李大哥,你把地圖給我瞧瞧吧,我保證不毀了它,成麼?”

    眾人一愣,發出一陣哄笑,李麟洪將地圖交給李書秀,笑道︰“李姑娘,誰都不信你,你李大哥能不信你麼?誰讓咱們千年之前是一家人呢?”

    李書秀嫣然一笑,展開地圖,看了一會兒,說道︰“這石門可以由宮殿內部開啟,或者這走廊上方有一根木梁顏色稍淡,在木梁上又有一根鐵索,只要拉動鐵索,便能開啟石門。”

    眾人一齊抬頭,仰望一會兒,蒼鷹眼尖,喊道︰“找到了!”用力一躍,在光滑的石牆上一撐一借,躍入十尺高空,伸手拉住木梁,一個翻身,爬了上去。

    眾人齊聲喝彩,他劍法內力如何,李書秀雖然與他有過瞬間交手,但她一時還瞧不出來,但這手輕功一露,果然頗為靈動,只不過毫無章法,無跡可尋,似乎並無門派套路。

    突然,只聽木梁上發出顫栗的尖叫聲,隨即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響,蒼鷹悶哼一聲,唰地抽出長劍,劍光閃爍,如雲亂電駭,如波涌濤震,他身旁吱吱聲大作,李書秀眼前閃過數道黑影,只見幾只黑乎乎的動物從上空墜落下來。

    天德道人說︰“這是蝙蝠!不過怎地。。。。怎麼這般碩大?”

    眾人一瞧,無不心驚,只見這蝙蝠足足有三歲幼兒大小,雙目黝黑,面目猙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想來是被蒼鷹刺死。

    蒼鷹從木梁上跳下,衣衫破爛,肌膚上露出道道新的傷痕,他喊道︰”這長廊上方全是蝙蝠!咱們快沖進去!”

    眾人抬頭一看,無不嚇得臉色慘白,只見密密麻麻的黑色蝙蝠此時睜開眼楮,正凶殘的望著長廊上的眾人。便在此刻,那木門發出沉悶巨響,緩緩張開,大伙兒慌不擇路的沖了過去。

    那些蝙蝠在屋外盤旋,發出刺耳的尖叫,但似乎對宮殿中頗為忌憚,眾人緊張的瞪著這些怪物,深怕它們闖將進來,過了一會兒,這石門又自行緩緩合上,在巨震聲中,它將外面的景物徹底隔絕。

    蒼鷹長呼一口氣,笑道︰“這皇宮里已經有幾百年沒人來過啦,這些蝙蝠生生不息,幾乎將這宮殿走廊佔滿了。”

    李書秀問︰“蒼鷹兄弟,你的傷。。。”

    蒼鷹根本懶得去看,一副渾然無事的模樣,說道︰“這等小傷,何足掛齒。”說著又取出水壺,將傷口匆匆清洗一番。他恪守以不變應萬變之道,無論應付什麼傷勢,都只用清水來洗,眾人瞧在眼里,心中皆不以為然。

    李書秀看的直皺眉頭,說道︰“你這般胡亂處置,萬一傷口發炎腫脹,到時可就糟了。”走到蒼鷹身邊,撕下自己裘袍的一角,在清水中洗了洗,幫蒼鷹手臂傷口細細包裹,點上穴道,止住血流。

    蒼鷹眼中滿是感激之情,誠懇說道︰“姑娘蕙質蘭心,菩薩心腸,在下深受裨益,感激不盡。”

    李書秀聞言臉上發燒,愣了片刻,笑道︰“你救了我和拉普好幾次啦,咱們還要繼續客套麼?”說著又朝蒼鷹身上其余傷勢張望,一見之下,不由得愁上心頭。

    原來他此番反復受創,這些傷口已經亂成一團,委實難以處理,玄鏡受的傷比他輕了不少,行動就已經頗為不便。若是換做常人,只怕早就痛的動彈不得,他居然還能活動自如,當真令人匪夷所思。

    她出神的想了一會兒,茫然不得其解,只得暫時作罷。

    就在她替蒼鷹包扎的時候,眾人已經四散開來,在大殿中四處走動。

    這大殿極為宏偉廣闊,其上不知多高,但長寬足有三十余丈,殿中光線幽暗,灰塵散布,空氣阻塞,卻不影響呼吸。一根根粗厚石柱立于大殿兩側,在大殿盡頭有一張豪奢的椅子,椅子兩旁雕刻著蒼狼青鹿,模樣甚是神氣。

    九和郡主驚喜的叫喚一聲,跑到椅子旁邊,盯著兩座雕塑猛瞧,她喜道︰“這是蒼狼青牡鹿,是咱們蒙古族祖先的象征。看來這乃蠻王與咱們蒙古族也頗有淵源。”

    李書秀奇道︰“這乃蠻部落乃是哈薩克族的祖先,怎麼會與你們蒙古族扯上關系?”

    九和郡主自然也搞不清楚,玄鏡沉吟道︰“只怕是乃蠻從蒙古族那兒聽到了這傳說,因而將其引入了自己的起源歷史之中吧。”

    李書秀眉頭一揚,說道︰“也說不定是蒙古族借鑒了乃蠻的傳說呢。”

    玄鏡哈哈一笑,說道︰“貧道自也弄不清楚,但咱們來此可並非探究這古時傳聞,李姑娘,咱們接下來又該如何行事?”

    李書秀取出地圖,翻到宮殿的部分,可是這宮殿中光線太暗,她雖然目光敏銳,可卻也看不清楚。

    她問道︰“蒼鷹兄弟,你可有火石火鐮?咱們點起火把,照照地圖。”

    蒼鷹還未應聲,只聽九和郡主身邊那位蒙古士兵說道︰“我這兒有火折,到這兒來看!”

    李書秀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到那位蒙古士兵身旁,那蒙古士兵一晃手,一團火光亮起,李書秀借著火光,剛想去瞧地圖,可那火折似乎頗不安穩,突然間熄滅了。

    蒙古士兵嚷道︰“這兒空氣沉悶,火折不易點亮,姑娘,將地圖給我,咱們去那邊踫踫運氣。”

    李書秀不虞有他,跟著他走到一堵石牆角落,那人伸手接過地圖,再度晃亮火折,盯著地圖凝神細看。李書秀見他身子高大,影子恰巧擋住了她的視線,說道︰“勞駕讓我瞧瞧。”

    蒼鷹忽然說道︰“這位兄弟,漢語說的當真不錯。”

    九和郡主聞言一怔,問道︰“扎木勒,你什麼時候學說的漢語?”

    扎木勒驀地將火折朝李書秀雙眼一扔,李書秀應變奇速,閃身躲開,只見那火折嗖地一聲,如同袖箭般從她臉頰旁劃過。

    玄鏡怒道︰“你做什麼!把地圖還來!”揮掌向扎木勒襲去。

    扎木勒長嘯一聲,呼地揮出一掌,與玄鏡在空中一踫,玄鏡只覺得對手內力如波濤般洶涌難擋,一時措手不及,竟然氣息一窒,被扎木勒擊退,砰地一聲撞在牆上,一口鮮血從嘴里噴出。

    扎木勒微微一晃,吐出一股濁氣,身形如風,剎那間跑到王座旁,稍稍擺弄兩座雕像,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法,他頃刻間消失在了王座後頭。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21 PM

十四  落深潭

    眾人見狀,心頭震驚,宛若被重錘打了一般。玄鏡乃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武功深湛,深得全真教武學真傳,又倍受忽必烈器重,豈料扎木勒隨手一掌,居然令玄鏡受到重傷,此人武功極高,絕非尋常蒙古士兵。

    九和郡主顫聲道︰“扎木勒武功怎麼會如此了得?他根本算不上有名的勇士,連百夫長的軍餃都沒有。”

    蒼鷹恨恨說道︰“這人恐怕並非真的扎木勒,早在鬣狗群圍攻咱們的時候,他就已然化妝成扎木勒的模樣。”

    李麟洪用力點頭,怒道︰“這人毒死了咱們的馬,接著閉上了返回的山壁,眼下又奪走了咱們的地圖,他是鐵了心要將咱們困死在這兒!”

    玄鏡臉色慘淡,倚靠在牆角,天德道人扶住師父,慌忙問道︰“師父,你覺得如何?”

    玄鏡雙眼緊閉,咬牙嘆道︰“貧道一時不慎,沒想到這人出手如此狠辣,武功如此了得。”說話時雙手發顫,似乎頗為氣惱。

    但在他內心深處,他清楚知道︰此人武功遠高于他,便是他全力以赴,只怕也不是此人敵手。

    不知為何,他心中冰冷,對此人畏懼無比,此時手腳顫抖,乃是恐懼到了極點的緣故。

    他暗罵︰害怕什麼?害怕什麼?玄鏡啊玄鏡,你枉活了五十五歲,闖蕩江湖二十余年,便是遇上魔教的大魔頭,昆侖的武瘋子,你也不曾有這般膽怯,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年紀越大,越沒出息了?

    雖然腦子里想得一清二楚,但他感到一股寒氣在體內翻江倒海,頃刻間竟侵入他的心脈,令他陷入難以抑制的驚懼之中。

    天德見狀,知道師父定然中了敵人的邪功,連忙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真還魂丹”塞入師父口中,這還魂丹名字起得頗為響亮,實則不過是全真教中尋常的解**丸罷了,雖然其中有多味清火去毒的藥材,對付尋常毒蛇毒草倒還湊活,若是遇上這等歹毒武功,只怕派不上多大用場。

    玄鏡吞下藥丸,雖不覺得有何療效,心中卻也慢慢鎮定下來,暗想︰敵人這邪功當真奸詐,非但傷我筋脈,更擾我心神。我須得靜下心來,運功將這毒功逐出體內。當下說道︰“天德,你替我護法。”說罷緩緩坐下,盤膝合手,收攝心神,呼吸吐納,漸入物我兩忘的境地。

    正當玄鏡師徒二人說話之時,蒼鷹幾步來到王座背後,只見地上豁然出現一個圓形地洞,一眼望去,深不見底,下方有颼颼風聲傳來,寒氣逼人,陰森悚然。

    蒼鷹抬頭說道︰“我下去追,你們等在這兒,千萬不要四處走動。”

    李書秀忙道︰“我隨你同去,那人武功厲害的很,而且躲在暗處,兩個人同去,也好有個照應。”她一時輕信奸人,竟丟失了珍貴的地圖,心中極為自責,急于彌補過錯。

    蒼鷹道︰“李姑娘,你先前受傷,此時還未復原,便是與我同去,只怕。。。只怕還幫不上忙。”

    李書秀聽他語氣頗有輕視之意,心中內疚更甚,她輕聲道︰“你受傷比我更重,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蒼鷹見拗不過她,點了點頭,對李麟洪說道︰“李大哥,照顧好小盛,這皇宮中還有其余危險,你們互相照應,切莫疏忽。”

    李麟洪齜牙咧嘴,顯然對他此行極為擔憂,但仍然點頭說道︰“這是自然,你也小心著點兒,別老是如此魯莽。”

    小盛心中可不想他走,但也知道不能攔他,于是答道︰“蒼鷹哥哥,你自個兒多多保重。”

    蒼鷹向他投以寬慰的目光,不再多言,毫不猶豫的跳入洞穴,李書秀朝昏迷的拉普望了一眼,把心一橫,毅然隨著蒼鷹直墜而下。

    這洞穴傾斜下探,坡度並不如何陡峭,但卻頗為濕滑,李書秀只覺得四周寒冷徹骨,身子飄忽,仿佛隨時都要被拋出去,不由得心驚肉跳,瑟瑟發抖。

    也不知滑落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耳旁傳來溪水流淌之聲,突然間,她騰空飛起,在空中轉了一圈,好不容易維持住平衡,只聽撲通一聲,她跌入一處泉水之中。

    她久居塞外,不通水性,尖叫一聲,四肢胡亂掙扎,身子卻漸漸沉了下去,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頭發一下子被人扯住,隨後逆水而上,但聽嘩啦嘩啦水聲響起,她腦袋就此探出水面,這番死里逃生,不由的喜出望外,竭力呼吸,睜開眼楮四處張望,見到蒼鷹正站在她身邊,也一副落湯雞的模樣。

    她問︰“蒼鷹兄弟,你見到那人了嗎?”

    蒼鷹臉上一片惶急之情,茫然四顧,說道︰“咱們先前耽擱了太久,那人恐怕已經走入了密道,關上了入口。”回頭望望兩人剛剛通過的通道,發現也已經悄然闔上了。

    他們身處一件寬闊石室當中,周遭暗淡無光,只能隱約辨別輪廓,中央有一片極深的水潭,當真是走投無路,深陷絕境,也不知這密不透風的石室有何到底用途。

    李書秀問︰“那你的火石呢?”

    蒼鷹懊惱的從懷中將火石摸出來,李書秀一瞧,見火石已經濕了,心中失望,又望望周遭,一時深感迷茫。

    蒼鷹問道︰“你還記得這石室中有和機關麼?”

    李書秀聞言心動,急忙靜靜思索,但無奈她之前心神不寧,飽受折磨,只不過匆匆掃了一眼地圖,倉促之下,越是苦苦回憶,反而只覺得印象越來越模糊。她惱恨自己無用,用力拍打自己腦門兒,暗道︰“阿秀!真沒用!你盡添亂!你非得把大伙兒都給害死嗎?”

    蒼鷹見她如此,忽然說道︰“我知道一門奇穴,名為‘匯靈穴’,位于百匯穴下方寸許之處,這穴位可以令人思緒清晰,記憶超群,能想起許多早已遺忘之事,李姑娘,若是你不怕,咱們不如來試試這穴道如何?也許你心有靈犀之下,竟能想起地圖中記載之事。”

    李書秀正一籌莫展,聽他這般說,登時歡喜說道︰“居然有這等了不起的穴道?蒼鷹兄弟,你怎麼不早說?”

    蒼鷹神色頗為猶豫,斟酌著說道︰“自古以來,這‘匯靈穴’被諸多醫者視為惡穴雜穴,只因這穴道乍看之下毫無益處,反而頗有陰損之效。若是點穴手法不當,便會讓人昏昏欲睡,一整天打不起精神來。李姑娘,若是在下點了你這穴道,即便你能想起此間的奧秘,至少也得在這兒睡上大半天。”

    李書秀想了想,道︰“咱們被困在這里,反正找不出一點兒辦法,既然如此,還不如試試你那‘匯靈穴’呢。”也是她心思淳樸,生性豁達,雖然與蒼鷹相識不久,但既然當他是朋友,那便再無絲毫疑慮。

    蒼鷹見她答應,當即搓了搓手,屏住呼吸,對準李書秀後腦勺,凝聚指力,在她穴位上輕輕一觸,李書秀頓時覺得腦袋處一陣酸麻,隨後腦海中忽冷忽熱,渾身顫栗不止,耳邊嗡嗡作響,忍不住放聲大喊。

    過了片刻,她回過神來,發現渾身大汗淋灕,但頭腦中卻清晰無比的浮現出那張地圖的全貌,連細微之處也一目了然。她喜道︰“我知道啦!”閉上眼楮,心念如電,飛快的掃視地圖各處,拼命記憶這座城堡的種種機關陷阱,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吐出一口濁氣,一抹汗水,對蒼鷹說道︰“你那穴道當真管用,我現在知道該怎麼做啦。”

    蒼鷹苦笑一聲,贊道︰“真虧姑娘想的起來,當真是聰慧機靈,天資綽約。”聲音有些勉強,似乎有些不悅。

    李書秀卻沒聽出來異樣,微微害羞,笑道︰“我笨得很,還是你點穴手段的功勞。”

    她站起身來,全神貫注的朝石室周圍張望一圈,雙眼漸漸適應了這片黑暗。她走到水池對面的角落,在地面上摸索一番,找到一塊異樣的石板,用力一轉,那石板發出噠噠之聲,圖案變化,露出一柄長劍的浮雕。

    她又在其余三個角落找到石板,如法炮制,只見石板上分別出現一潭深水,一個掌印,以及一片漩渦的圖樣。緊接著,只聽石室頂上發出仿佛石磨轉動的聲音,天花板上露出一道細微的圓形縫隙,從這兒居然能見到天空層層紅雲飄過。

    她拍了拍手,說道︰“成了。接下來咱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慢慢等到這天黑之後,當月光照耀入水池中的時候,我們才能跑到隔壁的陽台上,再尋找別的出路。”

    蒼鷹心急如焚,一躍而起,叫道︰“此時不過黃昏時分,等到月光照射進來,那最少也得等兩個時辰。那扎木勒早就跑的沒影啦,咱們就算跑到陽台,又有何用處?”

    李書秀嘆道︰“地圖上說︰這石室乃是乃蠻王躲避追兵時所用的暗室,既可以用來藏身,也可以用來困住敵人。先前那扎木勒經過這里,肯定啟動了機關,將這石室緊閉起來,咱們從這兒沒法打開通道,唯有等待月光照耀的時候,才能從這兒出去,而且再也無法前往扎木勒所到的地方,不過我們倒可以找到返回大殿的道路。”

    蒼鷹無可奈何,氣得幾欲抓狂,將腦袋死死抵住石壁,反復撞擊,咚咚作響,李書秀慌忙勸道︰“蒼鷹兄弟,你別這般折磨自己,都是我太沒用啦。你若是生氣,不如狠狠揍我一頓吧。”

    蒼鷹被她一勸,情緒忽然又變得無比沮喪,他一屁股坐倒,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里發顫,似乎在苦苦忍耐著痛苦。

    李書秀覺得他有些可憐,走到他身邊,摸摸他的頭發,歉然說道︰“對不住你啦,蒼鷹兄弟,我若是再機警一些,也不會讓大伙兒陷入這等境地。”

    蒼鷹大聲道︰“我不是怨你!我是恨那個扎木勒!”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22 PM

十五  沐溫泉香

    李書秀見蒼鷹紅了眼眶,嘴角發顫,好像不懂事的幼童一般,忍不住覺得好笑,胸中涌起憐惜之情,暗想︰想不到蒼鷹兄弟如此敦厚可靠的性子,也會有這般古怪的脾氣。

    她溫言道︰“你說的沒錯,扎木勒這人實在太卑鄙啦,手段如此陰毒,想將大伙兒害死在這兒。咱們若是抓住他,定要好好處罰他。”她此刻將蒼鷹當做撒嬌的孩子般來哄,語氣極為溫和,小心翼翼,深怕說出殘忍的話來。

    蒼鷹驀地抬頭,大聲道︰“我不是說他行徑卑鄙,我恨他居然躲躲藏藏,不與咱們交手。他的武功。。。。這人的武功如此高明,卻藏頭露尾,匿而不戰,當真令人氣炸了肺。”

    李書秀奇道︰“你是恨他武功厲害,卻不與你打架?”

    蒼鷹一躍而起,雙手在空中不停比劃,他說道︰“他的功夫是一門千古奇功,威力驚人,一百年才有一人能練到他這般境界,若是不與他打架,豈不是可惜之至?”

    李書秀問道︰“他練得是什麼功夫?你怎知他所練的功夫叫什麼名堂?”

    蒼鷹扯著自己頭發,眼神一片迷茫,嘴巴張的老大,似乎在苦苦思索,須臾之後,他再次頹然坐倒,失落說道︰“我只知道那門功夫叫做‘玄夜伏魔功’,至于我如何知道的,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說著連連拍打自己的腦袋,似乎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李書秀哈哈一笑,坐在他身邊,柔聲道︰“他如果武功當真這麼高,就算咱們兩人聯手,只怕也打不過他。好在我已經將這宮殿的地形想起來啦,就算不與他沖突,咱們也能夠找到寶藏,安然離開。”

    蒼鷹搖頭道︰“李姑娘,你這話可不對。就算咱們功夫不及他,但與他對決,未必便不能取勝。要知道與人單打獨斗之時,比的可不僅僅是招式內力,還有心機手段,毅力勇氣,時機運氣,還有氣勢和耐力。我蒼鷹與敵人交手,在武功上從來都佔不到便宜,可我卻從小到大打了無數次架,至今還不是活的好好的?要我說,憑借武功擊敗敵人,那不算什麼本事。真要比,就要比隨機應變,逆境求勝的能耐。”

    李書秀回憶起他動手時的模樣,笑道︰“沒錯,你的功夫不高,可就算與玄鏡動手,他也沒佔到便宜。他那一掌的名堂叫做‘金花不落’,著實厲害的很,我挨了他一掌,胸口至今還疼得要命呢,可打到你身上,你卻好像沒事一般,這可當真令人佩服。”

    蒼鷹得意起來,捏捏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嚷道︰“在下自幼就與人搏命,可是從黃泉路上走過來的,這等小傷小痛,在我眼中,乃是家常便飯,大可以一笑置之。”

    兩人肩並肩坐著聊天,李書秀漸漸覺得眼皮打架,不停打著呵欠,她想︰也許是那‘匯靈穴’的癥狀發作啦。過了一會兒,她腦袋一歪,靠在蒼鷹肩上,沉沉睡了過去。

    蒼鷹一愣,輕輕扶住她身子,讓她躺在自己胸口,搖頭苦笑道︰“這姑娘在西域待的時間太長啦,性子善良率真,不知這人心險惡的道理,若我心懷不軌,她只怕就要糟糕。”

    但他心中光風霽月,並無一絲男女之情,抬頭望望那道縫隙,見到天色已暗,星光點點,過了片刻,一道皎潔如夢的月光從縫隙中灑下,落入池水之中。蒼鷹凝神一瞧,見到池水中赫然出現一副圖案,那圖案折射出來,居然映至牆上。

    蒼鷹笑了起來,知道這圖案與石室四個角落中的浮雕順序息息相關。他將李書秀輕輕放在地上,走到四個角落,轉動石板,與牆上圖案若然相符,只聽左側石牆發出喀拉幾聲嘈雜之音,露出一條通道。蒼鷹將李書秀抱在懷里,一矮身,鑽入了通道。

    ————

    李書秀做了一個安穩甜美的夢,在夢中仿佛回到了兒時美好的時光,想起了她與拉普兩小無猜,形影不離的情形,在美不勝收的草原湖畔間自由自在的游玩。

    但不知為何,拉普的面目有些模糊,她費盡心思想要看清,可始終未能如願,于是她索性不再自尋煩惱了。

    誰知不久之後,那張臉卻逐漸清晰起來,她覺得那似乎不是拉普,而是其他什麼人。那人的面貌有幾分俊秀,神情變幻不定,時而沉著,時而激憤,時而沮喪,時而喜悅,便如同世上任何活潑的小孩一般,可卻又與眾不同,令她心神安寧。

    她驚訝的意識到︰那張臉乃是幼年蒼鷹的臉。

    她想︰我在哪兒見過蒼鷹麼?我怎麼知道他小時候的模樣?

    她一下子醒了過來,眼前霧氣重重,什麼都瞧不清楚。她用手擦擦眼楮,支撐著坐起,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空曠精致的臥房之中,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床上,臥室中點著蠟燭,想來是蒼鷹所為。

    她身上衣著完好,心中好奇,掙扎著爬了起來,朝四周打量,想起此處正是地圖中所記載的樓台。臥房一側有一處露天陽台,對著窗外壯觀迷人的夜景,只見天上星布穹頂,月光如練,仿佛身處天宮之中,而眺目遠望,遠處山巒疊嶂,湖光粼粼,又是凡間大好江山。

    她找了一圈,沒見到蒼鷹的影子,不知他跑哪兒去了。

    這臥室中也有一圈水池,池水頗為溫暖,似乎是一處溫泉。她幾天沒有好好洗澡,一見這溫泉,頓時覺得渾身粘嗒嗒的,舉手投足,難受無比,也是哈薩克婦女生性自由熱情,在草原放牧之時,如遇上湖水,往往當即脫去衣衫,就地沐浴。李書秀雖然有幾分漢人女子的靦腆,但正所謂近朱者赤,她耳濡目染之下,自也養成了這般習慣,而且眼下左近並無他人,她心無顧忌,褪去厚重衣衫,走入池水之中。

    水溫舒適,令她身心舒暢,仿佛如魚得水,上上下下仔細擦洗了一番,折騰了大半個時辰,這才算大功告成。她在屋內找到一塊絲綢長巾,將身子包裹起來,對著鏡子照了照,只見鏡中人面若芍藥,濕發垂面,容貌秀美,膚色羞紅,仿佛剛剛從畫中走出來一般。她忽然害羞起來,暗道︰若是被拉普瞧見這模樣,不知會怎麼想。

    但在她心靈深處,卻隱隱想要讓蒼鷹見到她此刻的美貌。

    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她忽然聽見有腳步聲從陽台那邊傳來,回頭一瞧,見到蒼鷹興沖沖的跑了過來,手中拎著一只碩大的兔子,還未瞧見她,便大聲嚷道︰“李姑娘,我在旁邊屋內找到了火石,又逮到了獵物,大伙兒餓了一天,正好帶回去給大伙兒開飯。”

    李書秀垂下腦袋,胸口撲通撲通直跳,嗯了一聲,不敢抬頭看蒼鷹的表情,誰知蒼鷹笑道︰“你洗過澡了?可舒坦壞了吧,想我在軍營之中,往往幾個月不得搓澡,若是有機會滾過水之後,便得好好大餐一頓,慶賀一番。”

    李書秀見他木頭一般,居然對自己的容貌毫不動心,不禁大為失望,擔心的想︰不會是我長得太難看了吧。這般一想,羞怯之心頓去,朝蒼鷹那邊張看。

    蒼鷹與她四目相對,登時雙目圓睜,表情呆滯,仿佛被絕頂高手打了耳光一半,他張嘴啊啊了半天,卻說不出半句話來,李書秀見他如此,心中又羞又喜,正手足無措間,聽蒼鷹嘆道︰“李姑娘,想不到你容貌絕麗,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花羞月,這可著實。。。。著實不妙。”

    李書秀聽他稱贊自己,正自竊喜,聽他最後一句話,不由得一愣,問道︰“什麼?”

    蒼鷹搖頭道︰“正所謂紅顏薄命,禍國殃民,你這般美貌,若是四處拋頭露面,以那些江湖流痞的性子,不免惹來大批狂蜂浪蝶,追求者絡繹不絕,引起軒然大波。而如今這世道如此混亂,若是被韃子瞧在眼里,以韃子這般蠻橫急‧色的脾氣,定然糾紛不斷,你這一輩子,只怕都沒有太平日子好過了。”

    李書秀聽他之乎者也的說了一大堆,半句不說自己的好,反而將自己說的跟禍害狐狸精似的,心中有氣,嗔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把自己打扮成丑八怪了,是麼?”

    蒼鷹說道︰“其實你先前化妝成男子,妝容巧妙,幾乎騙過眾人。要我說,不如你依舊如此裝扮,則可化解今後這些無妄之災。”

    李書秀見他木頭一般,心底熱情頓時仿佛被冰水澆滅,一咬嘴唇,回身走入屋子,快手快腳的穿上衣服,面無表情的走到他身邊,說道︰“走吧,這地方無聊的很,咱們快些返回大堂吧。”

    蒼鷹點了點頭,喃喃說道︰“小盛不知怎麼樣了,我與他分別那麼久,這小子膽小如鼠,只怕現在還在哭鼻子哪。唉,他這般性子,往後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一時唉聲嘆氣,急的滿面愁苦。

    李書秀忍不住說道︰“你滿嘴就是小盛、小盛的,就好像他是你的心頭肉一般,這孩子是你的兒子麼?”

    蒼鷹一時興起,腦子犯渾,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他說道︰“小盛乃大宋皇族血脈。。。。。”話說到一半,臉色劇變,才想起自己又說錯了話。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23 PM

十六 歌聲劍影

    夜風從泱莽之野吹來,滲入這幽墟之中,拂過肌膚,竟令人深感寒徹。

    蒼鷹神情惶急,想要遮掩,可情急之下卻想不出該如何圓話。李書秀微微發呆,問道︰“小盛這孩子。。。是南宋的皇子?”

    蒼鷹見瞞不過去,當下也不騙她,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悲嘆道︰“什麼皇子皇帝,他眼下身份,不過是一個年幼的孩子罷了。這尊貴身份非但幫不了他,反而令他深陷險境之中,即便我和李大哥費心照看,可一路上連續遇到波折,終于淪‧落到這般絕境,小盛他真是可憐。”

    李書秀身子發顫,雙手扯了扯胸前衣衫,恍惚間想起了自己經歷的往事,不免同病相憐,對小盛極為憐惜,悠悠說道︰“難怪你們先前叫他陛下,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蒼鷹搔搔腦袋,道︰“我這人也是太不靠譜,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激動起來,當真是口無遮攔。”

    李書秀輕笑一聲,答道︰“可不是嗎?”她倚在陽台欄桿上,深深呼吸,嘆道︰“蒼鷹兄弟,咱們別急著回去,成麼?”

    蒼鷹忙道︰“可小盛他們。。。。”

    李書秀說道︰“那殿堂之中並無機關,而扎木勒所走的道路也無法繞回殿堂,我留下的包裹中還有些干糧,他們也不至于挨餓,其實他們的處境要比我們安全得多。”

    蒼鷹猶豫片刻,無奈說道︰“既然姑娘如此肯定,在下悉聽尊便。”

    李書秀在陽台上坐了下來,仰起俏臉,望著黑夜,問道︰“蒼鷹兄弟,你今年多大?”

    蒼鷹用手指抵住眉心,苦苦思索,終于答道︰“我這人年歲混亂,好似活了二十歲,又好似活了幾百年。”

    李書秀笑道︰“不許胡說,你要是活了幾百年,那豈不是成了妖怪啦?”

    蒼鷹眼中滿是蒼涼,嘆道︰“姑娘說的不錯。”

    李書秀說道︰“咱們都這麼熟了,按照哈薩克的習俗,你年紀比我大了四歲,我該叫你蒼鷹大哥,你該叫我阿秀。”

    蒼鷹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拉普兄弟口中說的阿秀就是你,他怎地不知道你便是阿秀?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李書秀想起拉普,心中涌起憂傷,她說道︰“我隨養父養母來到塞外,他們兩位老人家陸續死在蒙古惡人手上,我被居住在哈薩克村落的爺爺收養,從此就住在村子里。在偶然之中,我遇上了拉普,我倆非常要好,他會捉一些小鳥小動物來給我玩,我會編織最美麗的花環和圍巾給他,也會唱最好聽的漢族曲子給他聽。但他是哈薩克中最勇敢和高強的男孩兒,他父親是村里最著名的勇士,他很快就和村子里最美麗的哈薩克女孩兒訂了親。我。。。。我從此就再也沒見過他,他也因此以為我死了。”

    蒼鷹聽她語氣惆悵哀婉,似乎深深這段情緣糾纏,笑道︰“這也尋常不過,誰沒有年輕犯傻的時候?我遇到過好多英雄好漢,無論武功多麼高明,戰場上多麼勇猛,最終卻栽在女人手上,死在爭風吃醋的打斗之中。這情之為物,自古便為一道難關。”

    李書秀聽他說的輕巧,沉默半餉,又道︰“後來蒙古人來到哈薩克村落之中搜尋我,那些哈薩克人將我藏起來,終于躲過了搜捕,但我知道再也不能連累他們,于是爺爺便帶著我離開了村子,想找一處隱秘的地方隱居起來。誰知半路上遇到蒙古人追殺,我爺爺為了救我,也慘死在蒙古人刀下,我本已經被蒙古人逮住,但我師父踫巧路過,將我救了下來。他將我帶回他的住處,傳授我武藝,撫養我至今。”

    說到此處,想起爺爺的恩情,心中哀慟,情難自已,淚水撲撲而下。

    蒼鷹卻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聽了她的話,心下反而生疑,大聲問︰“阿秀姑娘,為何蒙古人鐵了心思要捉你?”

    李書秀擦擦眼淚,哽咽道︰“因為。。。。因為他們想捉住我,用我來威脅我父親投降。”

    蒼鷹咦了一聲,問道︰“姑娘的父親是。。。。。。”

    李書秀神色楚楚可憐,眼中卻滿是驕傲的光芒,她輕聲道︰“他叫李庭芝,是宋朝的兵馬大元帥,他與蒙古人交戰數十年,忠肝義膽,誓死不降。”

    蒼鷹剎那間跳的老高,只覺得熱血沸騰,心神激蕩,嘴里哇哇亂叫,手舞足蹈了片刻,一下子將李書秀抱住,就仿佛她是天上掉下的寶貝一般,他大聲嚷道︰“你是李庭芝將軍的女兒?你當真是李庭芝將軍的女兒?”

    李書秀被他一抱,也覺得神魂顛倒,心底感動莫名,她點點頭,從衣衫里翻出一塊金色吊墜,蒼鷹一瞧,只見那是一塊仿制的軍令牌,上書“書香劍女,秀命平安——李祥甫”。

    蒼鷹握住軍令牌,雙手顫抖不休,大聲道︰“沒錯,我認得這字樣,李祥甫,那正是李將軍的稱謂!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李書秀哭笑著說︰“蒼鷹大哥,你認識爹爹麼?”

    蒼鷹高聲嚷道︰“我曾隨李將軍死守揚州,他最終被蒙古人俘虜處死,我則無恥的苟活下來,這兩年來,我沒一天不愧疚自責,恨自己膽怯懦弱,居然沒有追隨李將軍一同赴死。誰知今天老天爺保佑,居然讓我踫上了你!”

    李書秀自也聽到父親的死訊,雖然她自幼與父親分離,但父女親情卻不曾稍減,聽蒼鷹一提,立時傷心欲絕,又默默的流下淚來。

    蒼鷹突然捧起她的臉,全神貫注的注視一番,喜道︰“沒錯,我見過你,阿秀!我見過你。九年之前,揚州城外,當李將軍為了保護你,委托下屬將送你走的時候,我確實見到過你。”

    李書秀頃刻間明白過來,她驚喜說道︰“我也見到過你啊,難怪我覺得你臉熟,原來咱們早就打過照面了。”

    蒼鷹激動至極,只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猛然站起身來,抽出長劍,呼地一聲,劍光宛若星芒,長劍如龍騰般從空中劃過,當劍刃劃破空氣之時,劍尖微微發顫,發出悠長的清響。

    李書秀笑了起來,臉上猶帶著淚痕,燦若朝霞,美若朝露。

    他手腕一翻,長劍收回,一牽一引,劍尖隨身起舞,但見他招式癲狂,姿勢大開大合,只攻不守,勢若風火,隨著他長劍破風,居然發出動聽的音調,宛若在吹著羌笛一般。

    李書秀又驚又喜,暗想︰他並非單單在舞劍,而是在奏曲呢。

    只聽悲壯優美的聲音從蒼鷹手中傳出,曲折悠揚,在空中回蕩縈繞,令人黯然神傷,又令人心神迷醉。

    蒼鷹劍招變幻,時而如狡獸暴駭,時而如駿馬奔騰,時而如天降花雨,時而如流風回雪。而隨著他長劍舞動,劍尖發出的聲調也隨之交替起伏,時而如猿啼,時而如鶴唳,時而如豹吼,時而如鷹嘯,笛不如此般婉轉,簫不及其聲悠遠,他這以劍奏樂之法,當真是神乎其神,超凡脫俗。

    李書秀被他劍音所迷,聆聽片刻,忍不住放聲歌唱起來,她唱的是草原上的一首天鈴鳥的曲子,乃是她小時候與拉普在野外玩耍所唱的歌,她歌喉曼妙,當真如同在天際翱翔的天鈴鳥在歌唱,那聲音漸漸融入蒼鷹的劍音之中,相輔相成,配合的天衣無縫。

    兩人沉迷在這歌聲樂曲之中,心中喜悅,漸入物我兩忘的境界,過了許久,李書秀先前受到內傷,此時傷痛復發,呼吸不暢,不禁咳嗽起來,如此一來,蒼鷹連忙停止舞劍,扶住李書秀,匆忙問道︰“阿秀姑娘,你傷勢如何?”他見自己賣弄功夫,竟惹得阿秀受傷,神色惶恐,仿佛犯了彌天大罪一般。

    李書秀笑道︰“真對不住,這麼一打岔,咱們這曲子也被打斷啦。”

    蒼鷹哈哈大笑,說道︰“阿秀姑娘說什麼話來,今後日子長得很,咱們若要演奏曲子,還怕找不到機會麼?”

    李書秀心中一動,問︰“今後日子長得很?”

    蒼鷹拍著她的肩膀,喜滋滋的說道︰“阿秀姑娘,我好不容易與你踫面,從今往後,你是甩不掉我蒼鷹啦。你若要留在大漠,我便扮成牧民保護你。你若要返回故鄉,我自然也義不容辭的侍衛在你左右。”

    李書秀高興至極,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妥,她問道︰“那小盛。。。那皇上該怎麼辦呢?”

    蒼鷹說道︰“咱們從這迷宮出去之後,我帶著他找到接頭人,那接頭人神通廣大,而且忠心耿耿,值得信賴,有他照顧小盛,我自然可以高枕無憂啦。”

    李書秀心中甜蜜,情不自禁的說道︰“其實咱們可以一同陪著小盛,他要去哪兒,咱們便一同去哪兒。”

    蒼鷹點點頭,自然而然的說道︰“在下全聽阿秀姑娘的命令,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就在兩人敞開心扉,互訴衷腸的時候,蒼鷹忽然眼神迷離,頃刻間沉默不語。阿秀問道︰“蒼鷹大哥,怎麼了?”

    蒼鷹不答,只是遙望著遠方,他見到在純白的月光之下,一個如鬼魅般的黑影從天而降,在他面前幻化成型,那黑影雙眸閃著紅光,神色麻木,慢慢站到他身旁,在他耳畔呢喃低語。

    那是烏鴉,除他之外,誰都瞧不見的烏鴉。

    蒼鷹暗嘆一聲,微微頷首,目光漸漸變得空洞失落。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24 PM

十七飄零苦海

    蒼鷹忽然沉寂,神情冷漠,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但李書秀仍沉浸在故友重逢般的喜悅中,絲毫未察覺他身上的變化。

    蒼鷹說道︰“阿秀姑娘,你可知我為何叫做蒼鷹?”

    阿秀認真思索,搖頭笑道︰“我猜不到,是不是因為你眼神敏銳,輕功了得?”

    蒼鷹淡淡的說︰“我原先被朋友喚作蒼蠅,但我的恩師收留我之後,覺得蒼蠅這名字實在不雅,故而改名為蒼鷹。”

    阿秀好奇的問道︰“那些人也太壞啦。為什麼你最早會被叫做蒼蠅呢?”

    蒼鷹道︰”我母親懷孕之時,恰巧有一群土匪沖入村莊,將我母親殺死,在下乃是在屍骸中出生,我母親在臨死前的一刻將我產下。我村子里再沒有旁人活下來,唯有我僥幸逃過一劫。後來我被路過的軍隊救起,他們中有一位軍‧妓好心將我留下,由于我出生屍堆之間,故而他們稱我為蛆蟲,等我稍稍長大一些,便稱我為蒼蠅。”

    阿秀聽得頭皮發麻,眼中浮現出驚恐的神色,她黯然說道︰“蒼鷹哥哥,你的身世真是悲慘。”

    蒼鷹微微昂首,手中長劍一轉,發出一聲美妙的聲音,他說道︰“我剛剛施展的那套劍法,乃是我在無窮無盡的廝殺中自行創出,我稱之為蛆蠅屍海劍。”

    阿秀萬萬沒料到這劍法精妙至斯,卻有這般慘絕人寰的名字,想想蒼鷹的過去,不禁替他傷心。她站起身來,抱住蒼鷹手臂,將腦袋貼在他肩膀上,柔聲說道︰“蒼鷹哥哥,過去的都過去啦,蒼蠅也好,蒼鷹也罷,你千萬不要在為此掛懷。”

    蒼鷹輕輕退開一步,從她懷中脫身而出,說道︰“阿秀姑娘,你可知道我這劍法,為何能發出種種音色?”

    阿秀見他問得鄭重,不禁認真回思他方才的舉動,她想︰是他招式巧妙麼?是他內力深厚麼?不對,他舞劍之時,有兩招方位截然不同,卻發出了一模一樣的聲音,這又是什麼道理?

    她思考良久,抬眼望著蒼鷹,皺眉苦笑,怯怯的說道︰“是因為你手中的長劍與夜風相觸,從而發出的聲響對麼?”

    蒼鷹露出贊許之色,說道︰“姑娘悟性奇高,在下衷心欽佩。姑娘所言不錯,在下長劍御風而動,故而能發出宮商之音。但這世上的風千變萬化,捉摸不定,若是要熟練掌握這劍法,需要全神貫注,凝神定靈,排除一切雜念,令知覺變得敏銳異常,隨後方能尋找應對的法門。”

    此時恰巧一陣冷風吹來,他手中長劍急刺幾招,全數發出同樣的聲音,李書秀仔細觀察,知道他每一劍的手法皆不盡相同,有時用力猛惡,有時輕若柳拂,有時飄若落葉,有時又宛若虎踞龍盤,當真是隨風而起,不拘一格。

    蒼鷹又道︰“自從我創出劍法開始,又花了許多年時光加以完善補足,即便在周圍無風之時,我將內力附在劍上,令劍尖發出輕微震顫,亦能夠發出種種聲響,與有風之時別無二致。”說罷他長劍豎起,紋絲不動,但李書秀卻驚呼一聲,見到他長劍的末端正在發出難以察覺的震動,幅度極小,速度極快,聲音有如琴弦撥動一般。

    李書秀由衷贊嘆道︰“蒼鷹哥哥,你還誇我悟性好呢?你自己才是真正的了不起,你這般運用內力,當真出神入化。”

    蒼鷹點了點頭,還劍入鞘,說道︰“我這門劍法,需得要千錘百煉,走不得半點捷徑。若是想不通其中訣竅,又不經過長年累月的苦練,即使是稀世罕見的天才,也無法練成這門功夫。但若非練武奇才,縱使痛下苦功,也無法掌握這靈動劍訣。”說著雙眼盯著李書秀,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李書秀突然領悟過來,問道︰“你是要我學習這門劍法?”

    蒼鷹點了點頭,說道︰“阿秀姑娘,你我此番重逢,在下心中喜悅,實難用言語表達,可偏偏在下身無長物,沒有什麼禮物送你,唯有這畢生苦練的劍招,算得上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武學。在下這就將這門劍法的口訣傳授于你,今後你行走天下的時候,若能用得上這門‘蛆蠅屍海劍’,那便是在下此生最高興的事。”

    他這幾句話發自肺腑,李書秀聽得感動異常,當下連聲道謝,蒼鷹便將蛆蠅屍海劍的劍訣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

    這蛆蠅屍海劍最關鍵的一步,便是修習一門獨特心法,在作戰時驅除雜念,令全身感知放大數倍,令耳清目明,令觸感敏銳至極,便是鼻中嗅覺也得派上用場,隨後才能使出其中的神妙劍訣。

    李書秀心懷感激,苦心記憶,細細思索,遇上困惑之處便出言請教。蒼鷹非但不著惱,反而面露喜色,不遺余力的一一回答她所問之事,李書秀天資極高,于武學中的許多道理感悟頗深,于劍法的關鍵之處更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就這般反反復復的教授了三個時辰,她總算將這門劍法牢牢記住。

    蒼鷹極為滿意,說道︰“我這‘蛆蠅屍海劍’與其說這是一門劍法,不如說這乃是一門劍訣,這劍訣共有兩層境界,第一層境界乃是隨機應變的道理,將吹拂來的風當做敵人的攻勢,隨後潛心應對,步步爭先,力爭取勝之機。第二層境界便是巧運內力,以不變應萬變,以求劍招精準,出劍沉穩有力,令敵人的劍招有如溪流入海,悄然無蹤。你若將我這蛆蠅屍海劍融入你師父傳授的劍招之中,假以時日,定能威力倍增。”

    李書秀又將他這劍法回味了一遍,隱隱覺得深不可測,博大精深,其中似乎隱藏著無窮威力。他以此劍法迎風揮舞,居然劍發樂音,尤勝于琴瑟簫箏,招式妙至巔毫,若是與敵人相斗,豈不是大佔上風?她心中驚嘆萬分︰蒼鷹兄弟年紀輕輕,居然能創出這般曠古未有的神妙劍法,我與他相比,當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

    但在她欣喜贊許之余,不免又覺得有些失落——原本兩人正在談天敘舊,大有柔情蜜意,兩情相悅的勢頭,可誰知這‘蒼鷹哥哥’忽然鬼迷心竅,變得極為不解風情,偏偏要岔開話題,先是談論自己淒慘身世,隨後又傳授給她一門名稱殘忍的劍法,雖然他是一片好心,但卻著實大煞風景。

    她仔細想想,忍不住啞然失笑,無奈的大搖其頭。

    蒼鷹如何知道她心中的百轉千回,神情肅然,說道︰“阿秀姑娘,你若再無別的疑問,咱們這便返回大堂吧。”

    李書秀點了點頭,重新化妝一番,恢復成男子的妝容,引著蒼鷹從樓台處一路向下,穿過數條走廊,開啟一扇暗門,沿著一條繩梯垂直向下,落地之後,兩人四下一瞧,發覺恰好回到了那大堂之中。

    李麟洪首先見到兩人,驚喜交加,不由得大呼小叫,趙盛一陣風似的沖上來,撲入蒼鷹懷里,哭喊道︰“蒼鷹哥哥,小盛想你想的好苦!”

    玄鏡此時已然緩過氣來,見到兩人,精神一振,問道︰“二位,可曾找到那人?”

    李書秀無奈搖頭,嘆道︰“那人狡猾得很,走了一條乃蠻王的逃生密道,咱們無論如何追不到他,只能從另外的方向繞了回來。”

    九和郡主忽然若有所思,神秘笑道︰“李姑娘,你洗過澡了?”

    李書秀頓時雙頰緋紅,慌忙說道︰“我。。。。我見到一處泉水,便順便擦拭了一番。”朝蒼鷹望了一眼,又道︰“他。。。當時並不在場。”

    九和郡主不由得哀聲長嘆,嗚嗚哭道︰“李姑娘,李姐姐,為什麼你這般好運,我卻這般命苦?我已經有整整四天沒有洗澡,此刻身上只怕都要生出蛆蟲來啦。而你卻在這宮殿中逍遙快活,既可以沐浴于清泉之中,又有情郎陪伴,無牽無掛,你儂我儂的四處游蕩。。。”

    李書秀羞惱至極,嗔道︰“我幾時有情郎陪伴?又幾時與他你儂我儂了?”

    九和郡主笑得頗為歡暢,她說道︰“你急什麼?我又不是審問于你。你這般緊張,其中定有古怪,正是欲蓋彌彰,不打自招啦。”

    李麟洪一聽,登時來了精神,朝蒼鷹擠眉弄眼,裝出一副惋惜至極的模樣,嘆道︰“蒼鷹兄弟,想不到你這一身稀世罕見的純陽童子功,就在今日不戰而敗,一瀉千里。唉~~~老哥哥我不知是該替你傷心呢?還是替你高興。”

    蒼鷹自幼混跡于軍營之中,整天與這些老兵**打交道,熟知這些瘋言瘋語,自然能不動聲色,應付自如,他笑道︰“那自然是李大哥教導有方,令在下不至于措手不及,被敵人橫掃千軍,不戰而降。總算還是有來有回,沒有丟咱們大營的臉。”

    李麟洪聽得興奮,連連搓手,嬉皮笑臉的說道︰“老哥哥我早知兄弟你鐵骨柔情,心中有著不屈軍魂,正所謂旗在人在,旗倒人亡,你與李姑娘這一場大戰,自然是驚天地、泣鬼神了,其中酸甜苦辣,自不必言,只是不知過程戰況如何?你不許隱瞞,可得給我從實招來,若有半點不實之處,本座要拿你軍法處置。”

    蒼鷹仰天大笑,正想無中生有,狠狠吹噓一番,忽然聽李麟洪慘叫一聲,屁股上似乎挨了一腳,狼狽的滾到一旁。他暗叫不好,回頭一瞧,只見李書秀使出一招“陸斷犀象”,夾雜著他的“蛆蠅屍海劍決”,招式飄忽,變幻無窮,一腳正中他臀部,蒼鷹哀聲高呼,翻滾著摔了出去,撲倒在地,痛的眼冒金星。

    李書秀兩招得手,氣沖沖的說︰“你們兩個再敢胡說,我兩劍把你倆的屁股刺成大花臉!”

    兩人痛哭流涕,齊聲求饒,李書秀漸漸消氣,朝九和郡主望了一眼,九和郡主嚇了一跳,連忙搖手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剛剛說了什麼嗎?唉?我怎麼什麼都忘了?”

    眾人胡鬧一陣,大堂中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消彌不見,李書秀說道︰“我知道該如何前往這宮殿中的寶庫了,那扎木勒已然搶先一步,但憑借他一人,萬萬無法打開寶庫的大門,因此我們無需著急。”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25 PM

十八 江湖淪喪

    李書秀一雙俏眼朝著大堂掃視一番,腦中想起地圖中的種種記載,說道︰“這大堂的東北角有一個壁龕,壁龕中的神像背後藏有機關,一經觸動,可以打開通往宮中花園的通路,經過花園,再繞道地宮,便是藏寶庫的所在了”

    眾人在大堂中待了整整一天,早就將大堂各處翻了各遍,這壁龕神像如此可疑,自然早就被反復查看過。天德道人說道︰“李姑娘,這神像全無可疑之處,那機關到底在哪兒?”

    李書秀神情自若,走到神像前頭,見那神像乃是一個跪地的小人,手中握著長劍,面目模糊。她用清水澆濕手掌,在神像後腦勺輕輕撫摸,著手處頗為堅硬光滑,但漸漸變得松軟粗糙,片刻之後,她喜道︰“找到了!”在開關上一按,頭頂傳來齒輪轉動之聲,大堂正北處的沉重鐵門緩緩升了起來。

    眾人齊聲歡呼,李書秀微微一笑,接過蒼鷹遞過來的火把,正想前行,忽然想起拉普來,她回頭一看,見到蒼鷹將拉普扶在肩膀,拉普雙眼緊閉,呼吸沉穩,仍舊深陷昏迷之中。

    她見到拉普那張憔悴的臉,不由得一陣心悸,她雖然對蒼鷹心生感激,暗懷親情,但見到昔日初戀之人,便如遇到天敵一般,免不了這般心神大亂,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不單是她,這天下男女,哪個不是如此?

    蒼鷹神色如常,肩負傷者,沉穩的走在行人當中,但李書秀深怕他心中妒忌,不由追悔莫及,暗想︰我方才真不該告訴蒼鷹大哥我與我與拉普小時候的那段情義,他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只怕心里總有些介懷。

    她正思緒如潮,舉棋不定呢,蒼鷹見她這幅模樣,心中奇怪,但仔細一想,以為她正關切拉普的傷情,暗道︰這拉普兄弟是阿秀姑娘昔日情郎,我可得好好照看于他,莫惹得阿秀姑娘擔心,以報答李庭芝將軍的恩情,贖我揚州一役苟且偷生的罪過。

    眾人一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走過那扇鐵門,來到一條寬闊走道,李書秀說道︰“這兒是乃蠻王的宮殿,可不是什麼地牢古墓,其中沒那麼多陷阱,大伙兒不必如此緊張。”

    蒼鷹說道︰“阿秀姑娘,恐怕這宮殿中另有旁人居住,乃蠻王或許未曾布下陷阱,但那些外來之人未必會如此客氣。”

    李書秀有些奇怪,問道︰“蒼鷹大哥為何如此說?”

    蒼鷹道︰“你先前在那樓台沐浴之時,曾找到一塊絲綢長緞遮擋身子,那長緞恐怕年月不久,並未有任何損毀跡象。”

    李麟洪一聽,忍不住怪叫一聲,捏著嗓子,尖聲嚷道︰“蒼鷹哥哥,你和阿秀妹妹恩恩愛愛,她連身子都給你看啦。你這千年純陽童子神功,只怕已經蕩然無存了吧。你這般沒羞沒臊,對得起咱們鐵打的營盤,對得起咱們流水的兵麼?”

    蒼鷹笑道︰“這等風景,在下自來見得多了。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我這純陽童子功,還不是留得好好的?若要破了我這神通,非得與我肌膚相親,耳鬢廝磨,上下其手,狼吞虎咽不可。。。。”

    兩人說的興起,登時將李書秀先前凶殘的痛揍忘得一干二淨,更想不起身旁那位南宋小皇帝,此刻正瞪著好奇的眼楮,一絲不漏的將兩人瘋話聽入耳中。那些宋朝忠義舊臣若見到這等景象,非得被兩人氣得半死。

    李書秀氣得七竅生煙,但此刻情勢未明,當以大局為重,不能出手教訓兩人,只好咬緊牙關,心中暗罵︰蒼鷹大哥看上去頗為正派,想不到相處一久,說話這般無聊,與哈薩克族那些大老粗毫無分別。

    哈薩克人生性豪爽,酷愛飲酒,喝醉之後,滿嘴胡言亂語,出手調‧戲村中美婦,也是拿手好戲,正是司空見慣之事,李書秀身為漢人,從來不曾參加過哈薩克人的慶典,但有時坐在山坡上遙遙相望,自也見過這等丑態。

    她不加整治,原以為兩人自行收斂,誰知兩人越說越不成話,李麟洪笑道︰“蒼鷹兄弟,老哥哥我是不是眼花啦?我怎麼覺得你身旁這位拉普兄弟,他頭發怎地有些綠油油的了?可是你胡鬧惡整他的?”

    蒼鷹咦了一聲,側目一瞧,嘆道︰“奇怪,奇怪,定是拉普兄弟先前吃多了青菜,方有這般發色。”

    李書秀常年與哈薩克人為伍,聽不懂二人這番胡言,但想來不是什麼好話,她腦中嗡嗡作響,忍不住猛喝道︰“蒼鷹!你給我閉嘴!”

    蒼鷹與李麟洪倒吸一口冷氣,雙雙捂住嘴巴,過了片刻,蒼鷹對李麟洪低聲說道︰“這位李姑娘乃是李庭芝將軍的女兒,老哥你說話太過啦!”

    李麟洪頓時肅然起敬,他雖然未曾在李庭芝將軍麾下作戰,但凡是南宋軍民,聽到李庭芝將軍的威名,無不打心眼里佩服。他一臉嚴肅,低聲道︰“你小子居然對李將軍的女兒動手,若是將來始亂終棄,老哥哥我第一個來剝你的皮。”

    蒼鷹以為他還在玩鬧,嘻嘻哈哈,說道︰“自然,自然。”其實在他心底,早已自認為李書秀的下屬,對她只有崇敬之意,感恩之心,實無半點男女之情。

    李書秀見兩人偃旗息鼓,于是問道︰“蒼鷹哥。。。蒼鷹,若是這皇宮中另有人居住,那你以為這又是些什麼人呢?”

    蒼鷹答道︰“我看那扎木勒的武功,乃是一門魔教的護教神功,而他顯然是有備而來,即便原先不知這皇宮中的奧秘,但也定然自有打算。在下由此猜測,這山谷皇宮中的那些人,便是將咱們困在山谷中的人,也是魔教的教徒。”

    玄鏡對熟知江湖各門各派,聽他接連說出“魔教“的名字,心中一驚,問道︰“蒼鷹兄弟,你說的可是那已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逍遙宮’麼?”

    蒼鷹點頭答道︰“不錯。”

    玄鏡登時變了臉色,原先鎮定自若的模樣,此刻早已飛到天邊,手握劍柄,掌心冒汗,顫聲道︰“逍遙宮,逍遙宮。。。”

    天德問道︰“師父,我怎麼沒聽說過這逍遙宮的名頭?”他年紀輕輕,剛剛出山不過兩年,功夫雖然不錯,但江湖閱歷甚淺,這些前朝舊事自然從未耳聞。

    玄鏡嘆道︰“逍遙宮當年何等威風,在江湖上呼風喚雨,比咱們全真教聲勢更大,他們崇尚一位名叫玄夜的西方魔神,一遇上江湖同道,便會假意親近,伺機傳播教義,ynkui催眠,拉人入伙。十多年前,咱們全真教的數位成名高手就被逍遙宮的魔頭拐走,更帶走了咱們全真教的不少武功秘籍,引起了江湖公憤。若不是皇上那時候揮軍南下,與南宋交戰,天下戰火不斷,咱們早就召集武林同道,上山剿滅這幫魔頭了。”

    李麟洪與蒼鷹聽得火冒三丈,李麟洪暗罵道︰“你這老道身為漢人,居然助紂為虐,還皇上皇上的亂叫,當真不要臉之至。我看那逍遙宮的妖魔就算再荒唐十倍,也比不上你這般厚顏無恥。”

    天德又問︰“師父,那後來呢?這些妖魔後來如何了?”

    玄鏡說道︰“後來江堂王爺率軍攻破樊城、襄陽,皇上的大軍由此長驅直入,掃蕩天下,又派出西域武林高手與數萬精兵,四處捉拿那些負隅頑抗的江湖武人,那逍遙宮的魔頭們見情勢不妙,居然頗有先見之明,自行解散,抱頭鼠竄,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蒼鷹忽然問道︰“玄鏡道長,這些年來南方武林哀鴻遍野,生靈涂炭,精英高手死傷殆盡,從此一蹶不振,想必也是忽必烈的手筆了?”

    玄鏡聽他語氣極為不敬,居然直呼皇上名字,但他畢竟心中有愧,加上此刻以注重大局,不宜糾結于小事,于是嘆道︰“皇上。。。確實出手決絕了些,但若非如此,他這天下便無法長治久安,他這麼做,也是為了天下百姓。”

    蒼鷹怒道︰“胡說八道!這等滅絕人性的手段,居然也能這般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這老道如此卑鄙,想必這屠殺南方武人的事,你們全真教也插了一手吧!若非如此,你們掌教怎會受到忽必烈的封賞?”

    九和郡主極為氣惱,壯起膽子,喊道︰“父皇乃天下共主,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侮辱父皇?”

    蒼鷹並不理她,只是死瞪著玄鏡,眼中漸漸閃現熾熱狂暴之色。

    玄鏡並不反駁,反而垂下腦袋,居然萬分沮喪,他沉默許久,哀嘆一聲,說道︰“貧道無能,未能阻止皇上這等暴行,但此事過後,咱們全真教掌教從此心灰意冷,當天便讓賢隱退。並囑咐咱們全真教從此以傳教為重,不再崇尚習武,唉。。。。我這不成器的徒弟天德,此刻也算得上是全真教的一流高手了。”

    蒼鷹望了他一會兒,逐漸冷靜下來,嘆道︰“你們被蒙古韃子要挾,此事也怨不得你們。也是南方武林命中注定,當有此一劫。”說罷發出一聲惆悵的嘆息,聲音滄桑愁苦,聽起來就像是一位心憂天下的老者一般。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31 PM

十九 繡巾柔情

    幽暗燈火不知從何處照來,映得空曠長廊中幽幽冥冥,晦暗不清,兩旁石牆上一片慘綠之色,寒風無蹤,塵土無影,此地仿佛有妖魔游宿,雖然歷經千年,卻不見任何毀敗陳腐之象。

    李書秀聽了蒼鷹的話,心底全神戒備,不敢有絲毫疏忽。眾人在長廊中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忽然李麟洪大吼一聲,瞧他臉色,乃是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

    蒼鷹仔細一瞧,登時慌張起來,玄鏡快步搶上,問道︰“怎麼了?”

    李麟洪嚷道︰“我踢斷了一根細線,只怕觸動了陷阱。”

    眾人紛紛抽出兵刃,神色驚懼,上上下下張望一番,等了許久,不見任何動靜,漸漸放心下來。

    蒼鷹說道︰“只怕這並非是陷阱,乃是報信的機關,那位住在皇宮深處之人只怕已然知道咱們前來,咱們可得愈發小心,前方定然另有阻礙。”

    當下他手持火把,走在隊伍最前頭,眾人知道他為人機警,目光靈敏至極,先前在山谷之中,曾經解開那八卦ynkui陣的障眼法,有他帶路,自然要牢靠的多。

    蒼鷹引著眾人一路前行,果然心思縝密,身體感知異于常人,一路如有神助,任何細小征兆都瞞不過他。李書秀對他佩服異常,想起他對自己說過那些“誓死追隨”的誓言,心中甜蜜,又深感自豪。

    她問︰“蒼鷹哥哥,這便是你那劍訣的妙用麼?”

    蒼鷹應道︰“不錯。”伏在地上,一對眼珠合在一塊兒,擺出斗雞眼的神情,瞧來有些滑稽,過了片刻,他抽出長劍,在前方一塊地磚上輕輕一點,隨即如蚊蠅般後躍,只見那方磚周圍一丈之內頃刻間降下箭雨,箭入石板,深達寸許,響起一陣  啪啪之聲,宛若爆豆一般。

    眾人面面相覷,暗道︰若不是他,咱們如何能瞧出這歹毒機關?

    那些地磚隨即緩緩降下,石塊翻轉騰挪,折騰了半天,又恢復成原先模樣。

    蒼鷹沉吟道︰“這前方三丈的地磚全數有古怪,咱們須得想法避開。”說罷後退幾步,邁步前沖,朝左側石壁躍起,側身沿著石壁疾跑,越過三丈之遠,落在對面。

    李麟洪與趙盛大聲叫好,李麟洪贊嘆道︰“蒼鷹兄弟,你這飛檐走壁的功夫,當真令老哥哥我大開眼界。”

    蒼鷹大笑幾聲,頗為得意,玄鏡說道︰“天德,使出雲鰩青天步,讓他們瞧瞧什麼是真正的輕功。”

    天德道人拍了拍長袍上的灰塵,恭敬說道︰“是。”隨即露出傲然神情,退開兩步,大喝一聲,如大雁般騰空而起,足不點地,在空中滑翔片刻,吧嗒一聲,跳至蒼鷹身旁,朝蒼鷹看了一眼,拱手笑道︰“蒼鷹兄弟,獻丑,獻丑了。”

    蒼鷹臉色難看,仿佛吃了蒼蠅一般,露出干巴巴的笑容,怏怏說道︰“這功夫名字好聽,姿勢倒也湊合。”

    李書秀眉頭一揚,也不助跑,縴足在地上一點,只見她身法輕盈至極,衣袂飄飄,如同御風而行般掠過數丈,遠遠落在蒼鷹身後,轉過身來,笑靨如花,對蒼鷹說道︰“蒼鷹哥哥,我這輕功,還入得了你的法眼麼?”說話之際,清波流盼,神情頗為調皮。

    蒼鷹見眾人各顯神通,賣弄本事,把自己的威風壓得半點不剩,心中懊惱,可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含糊說道︰“了不起,了不起,到底名師出高徒,比在下稍稍高出一籌罷了。”

    玄鏡對九和郡主說道︰“得罪。”將她托起,運內力朝前一扔,九和郡主瞬間呼吸急促,似乎有些害怕,只見她仿佛被人托在懷中一樣,平穩的朝前飛去,等到了天德身前,輕飄飄的降下,剛好落在天德懷里,天德連忙將九和放在地上,連連致歉,神色拘謹。

    九和放心下來,微微一笑,說道︰“咱們此刻患難與共,道長何必如此多禮?”

    眾人見玄鏡這手神功,心中無不驚嘆,但想想先前那位假冒的蒙古人扎木勒,武功只怕比玄鏡更加高明,隱隱皆感到大事不妙。

    玄鏡隨後施展內力,將其余眾人陸續扔了過來,由蒼鷹與天德兩人合力接住,趙盛比小貓小狗重不了多少,自然費不了什麼功夫。李麟洪與拉普身子稍重,接起來頗為費勁兒,但總算有驚無險的渡過難關。

    此後路上偶爾有些陷阱,但卻大同小異,眾人如法炮制,接連闖過難關,終于來到了長廊的盡頭,只見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一丈高的雙開石門,但這石門正中有一道橫梁般粗細的鋼筋鐵條,橫著將石門鎖住。

    李書秀回想地圖記載,走到石門旁,見到五根鐵鏈,她默念口訣,將五根鐵鏈依次拉動數下,只聽石門中傳來石輪轉動的雜音,眾人知道這機關已經被解開,不由得連連點頭,一齊說道︰“李姑娘,多虧你記心了得,如若不然,咱們又如何能開啟這石門?”

    李書秀還未答話,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那鐵條將石門硬生生卡住,石門凝固半餉,又自行緩緩合上。

    李書秀“咦”了一聲,說道︰“這鐵條是怎麼回事?”

    蒼鷹走到近處,細細觀察,說道︰“這並非是乃蠻王的手筆,而是後來有人新增的機關,想來是防止外人進入其中。”

    李書秀見那鐵條上有著六個圓盤,上面圖案各異,似乎可以轉動,回想起那石室中的機關,點頭說道︰“看來若要打開這鐵條,須得依照精確順序,轉動這鐵條上的圓盤,顯出正確的圖案,只是不知這組圖案是什麼模樣?”

    玄鏡皺起眉頭,說道︰“地圖上並無此項記載?”

    李書秀無奈的說︰“只怕蒼鷹哥哥說的不錯,這確實是後人新建的大鎖。”

    玄鏡抽出長劍,凝力劍尖,朝鐵條上斬落,只聽一聲清脆鳴響,玄鏡手臂被震開,而鐵條紋絲不動。這鐵條看來堅硬無比,若無神兵利器,只怕斬它不斷。他忍不住罵了一聲,說道︰“看來無法以蠻力硬闖,李姑娘,這宮殿中可有其余道路?”

    李書秀想了片刻,嘆道︰“唯一道路已經被扎木勒封鎖,里面沒有其他通路啦。”

    眾人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忽然見到蒼鷹從懷中抽出一條紅色長巾,仔細端詳,上面繡著六個圖案,李書秀心中一顫,驚恐問道︰“蒼鷹哥哥,你這。。。。。”

    蒼鷹淡淡答道︰“這便是你出浴時用來包裹身子的浴巾,我見它有些古怪,于是順手帶了過來。”

    李書秀臉上瞬間紅暈浮現,不敢多說一句話,只見眾人紛紛朝他倆望來,眼神閃爍,似乎暗含嘲弄之意。她心中暗恨,想︰這蒼鷹哥哥好不胡鬧,這種東西,帶過來做什麼?即便要帶過來,也應該跟我知會一聲。更何況這種東西,怎能當眾取出?如此一來,我一女孩子家,今後哪兒還有面目見人?

    但轉念一想,知道蒼鷹恐怕對自己念念不忘,一往情深,便是自己隨手丟棄的事物,他都不忍舍棄,這念頭一起,不禁又暗感嬌羞竊喜。

    正在惱羞之際,只見左邊走來九和郡主,右邊湊來李麟洪,兩人圍在蒼鷹身邊,宛若嗅到獵物的鬣狗,皆滿臉壞笑,顯然沒安好心。

    果然見九和郡主在那長巾上聞了聞,驚喜嚷道︰“這絲巾上味道好香,真是令人精神一振,垂涎三尺,只怕能平白無故增長數十年的功力,當真是靈丹妙藥,天下至寶,蒼鷹哥哥,你可得貼身帶著,免得被人偷‧香‧竊‧玉,春‧光‧乍‧泄呀。”

    李麟洪佯怒道︰“你這小小丫頭,說話真不知好歹。咱們蒼鷹兄弟所練神功,乃是一門天下罕見的童子功,若是將這種東西帶在身邊,日日夜夜受其**,只怕春‧心‧難‧耐,燥‧熱難解,時時刻刻都想著這長巾的主人,腦子里亂七八糟,一塌糊涂,如何靜的下心來練功?到時候獸‧性‧大發,一瀉千里,若是走火入魔,這輩子只怕就此走上不歸路啦!這種邪門東西,不消說,老哥哥我唯有挺身而出,替他保管起來。”

    蒼鷹笑了一聲,說道︰“這等小事,如何敢勞煩李大哥操心?在下自然能抵受得住。不過這絲巾上的圖案,倒與這鐵條上的轉盤一模一樣。”

    李書秀好奇起來,再也顧不得害羞,走到近處,朝絲巾上一瞧,果然正如蒼鷹所說,她喜道︰“沒錯,這絲巾上的圖案,踫巧能破解這鐵條上的機關。”

    她記憶圖案,熟記于心,隨即一躍而起,一只手拉住鐵條,另一只手緩緩轉動轉盤,每個轉盤上都有四個圖案,她將圖案轉到鐵條當中的圓孔處,這般忙活了半天,耳旁忽然聽到一聲清脆響聲,她喊道︰“成了!”

    那鐵條分成兩截,就此松開,隨即石門再次緩緩開啟,眾人只感到一陣新鮮氣息撲面而來,眼前一亮,陽光映入眼楮,眾人一時目眩,睜不開眼,等好不容易習慣過來,見到四周繁花似錦,草木如春,果然如李書秀所說,他們來到了乃蠻王皇宮的後花園中。
作者: 53181234    時間: 2017-1-22 09:32 PM

二十 冥鹿幽聲


    這花園規模極為遼闊,其中光彩流離,翠葉紫卉,南有金荊之樹,北有靈樌之木,正中有一處涼亭,蔓草繞梁,頗有古韻,陽光籠罩于各處,宛若在花園中披上一層金色薄紗。

    眾人盡皆贊嘆,有如身處夢中。玄鏡定了定神,說道︰“大伙兒可得小心,既然這皇宮中另有住民,在到處設置陷阱,那咱們不可不防。”

    李書秀欣賞園中景色,早已流連忘返,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此時聽玄鏡這般一說,立時回過神來。她隨著眾人一路沿著花中密徑深入林園,繞過一處涓涓流淌的池塘,穿過一片高聳樹木,陡然間見到一座宏偉雕像。

    那雕像乃是一位女子,通體用光滑白玉雕琢而成,那女子容貌絕美,臉上帶著笑容,隱隱然有傾城之姿,玉手垂在身前,向前攤開,微微蹲下,似乎在向來客親切問候。這雕像于細節處極為講究,非但衣著美觀,表情生動,連衣服上的每一處褶皺都下足了功夫,建造這雕像之人手藝精妙絕倫,令人打從心眼里佩服。

    天德雖然是修道之人,但依舊忍不住驚嘆道︰“這世上竟有這般超凡脫俗的女子,當真是天仙下凡一般。”

    九和郡主聞言一笑,說道︰“天德師兄,若是你有天遇到這樣的女人,只怕連魂都會被勾過去了,到時候欺師滅祖,鐵了心要還俗私奔,也是不在話下了。”

    天德聽她出言嘲弄,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貧道豈敢,豈敢,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他心慌起來,匆匆朝郡主望了一眼,又往周圍張望,說道︰“貧道去四周偵查一番,看看有無可疑之處。”也不等旁人回應,邁步朝花叢中疾走,神色緊張,似乎逃命一般。

    九和郡主面露微笑,輕聲說道︰“天德師兄真是老實頭,只怕被我說中了心思,心中不安吧。”

    玄鏡笑道︰“小徒為人忠厚,沒見過什麼世面,郡主莫要戲弄于他。”

    蒼鷹凝視著這雕像,目光仿佛被這它牢牢吸引,驟然間宛若泥塑般一動不動,旁人與他說話,他統統不理,似乎深陷在萬千思緒之中。

    李書秀微覺奇怪,正想扯扯他袖管,讓他回過神來,李麟洪在一旁笑道︰“李姑娘,你莫管他,他這人就是這麼古怪,有時候瘋瘋癲癲的,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過一會兒就好了。”

    李書秀點了點頭,將拉普從他肩上扶下來,便在這時,拉普睜開眼楮,見到李書秀,問道︰“李兄弟,咱們這是在哪兒?”

    李書秀心里猛跳一下,只覺得渾身發熱,臉上冒起汗珠,柔聲道︰“拉普大哥,你可總算醒了,你的傷勢怎麼樣?身上還難過麼?”

    拉普從她肩上脫出手臂,晃晃腦袋,活動手腳,蹦跳兩下,朗聲說道︰“我精神的很,你大可放心,我們現在在哪兒?”瞧瞧周圍風景,不禁驚呼道︰”這兒的景色真是漂亮,真主啊,我們真的找到乃蠻王的皇宮了嗎?”

    李麟洪見他們兩人親密交談,不禁替蒼鷹鳴抱不平,嚷道︰“你小子一路悶頭大睡,可苦了咱們蒼鷹兄弟背著你艱苦跋涉,差點兒跑斷了腿。”

    拉普大聲道︰“真的?”他眼中立即露出感激之色,跑上前去,抱住蒼鷹,在他臉頰旁親吻兩下,嚷道︰“謝謝,謝謝兄弟的照顧,從今往後,拉普這條命就交給你了。”也是哈薩克人性子真誠,最重恩義,此時他獲悉實情,對蒼鷹的照顧感激無比,情不自禁之下,便用最親密的禮儀對待他。

    蒼鷹依舊麻木出神,仿佛壓根兒沒有知覺一般。

    李書秀收攝心神,粗聲說道︰“我看這花園中太平的很,要不然咱們先在此處修養片刻,等蒼鷹大哥恢復知覺,咱們再繼續前進。”

    眾人並無異議,其實心中巴不得在這花園中多待一會兒,這兒陽光溫煦,氣候宜人,鳥語花香,只怕連開平的皇宮花園都比不上這兒。一時之間,眾人忘卻了之前的磨難,忘卻了前方的危險,紛紛放松下來,只想趁著天明的時候,盡情享受這仙境般的美景。

    蒼鷹全然不知周遭發生之事,他見到烏鴉憑空出現,站在那女子雕像身邊,露出陰暗笑容,說道︰“你已經忘了她了,是麼?蒼蠅?”

    蒼鷹心想︰我叫蒼鷹,蒼鷹,可不是什麼骯髒的蟲子。

    烏鴉嘎嘎大笑,眼神中滿是循循善誘的光芒,他說道︰“你莫要逃避,你忘了那只蟲子有多麼快活麼?”

    蒼鷹心中一動,一股莫名的渴望縈繞心頭,久久不去。

    烏鴉說道︰“你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里,不就是為了回來看她一眼的麼?”

    蒼鷹毅然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也不想知道。這女子與我並無關聯,你也莫要胡言亂語,擾亂我心思。我此刻快活得緊,你莫來搗亂!”

    烏鴉聽了這番話,歡喜的手舞足蹈起來,他雙手高舉,雙腳岔開,左右搖擺,宛若一只黑色的大螃蟹,他瘋狂的笑道︰“真不像話!真不像話!你這個欺師滅祖的混賬,你這個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的莽夫!來吧,既然你不忍心,那由我來幫你想起一切。”

    烏鴉剎那間化作一道黑霧,鋪天蓋地般朝蒼鷹身上撲了過來。蒼鷹身子猛然一顫,瞬間被那黑霧吞沒。

    趙盛站在蒼鷹身邊,見他劇烈抖動,不禁擔心起來,小手握住蒼鷹手掌,問道︰“蒼鷹哥哥,你怕冷麼?可是發燒了?”

    蒼鷹笑眯眯的看著他,嘴角露出誇張的笑容,說道︰“小盛啊小盛,我現在感覺難受的緊,你在我身邊,陪陪哥哥,成不?”

    趙盛用力點頭,緊緊依偎在蒼鷹身旁,蒼鷹笑得更加厲害了,他把小盛用力抱住,幾乎將他瘦小的身軀完全掩蓋在他手臂之下。

    ————

    天德道人在花園中快步走過,來到一處僻靜場所,見周圍無人,不禁長吁了一口氣,渾身顫抖一陣,盤膝而坐,手指變幻,做出練功的手勢,吐納靈氣,就這般靜坐了起來。

    過了片刻,他睜開眼楮,小聲自言自語道︰“郡主她又和我說話啦。”他臉上變得紅彤彤的,一雙眼楮中光芒閃爍,輕輕拍手,呵呵輕笑幾聲,只覺得喜樂至極。

    他想︰她方才說道‘咱們此刻患難與共,道長何必如此多禮。’妙,妙,她的聲音真是動聽,語氣如此親切,只怕對我頗有好感,哈哈,哈哈。

    他傻笑起來,只想在地上翻幾個跟頭,宣泄他心中的快活。

    他隨即又想︰她又說‘我的魂都被那玉像勾走了,只怕會偷偷私奔。’傻孩子,那玉像怎麼能和你相比呢?有你在我身邊,就算師父要把我打死,我也不會走呀。

    想到此處,他感到渾身情‧欲難抑,腦中思念紛紜流轉,泛然暇游,幾乎要將他的心髒撐裂開來。他捂住嘴巴,發出尖聲怪吼,抽出長劍,脫下衣衫,用劍柄在自己皮膚上輕輕敲打,手法謹慎,不留下絲毫血跡。

    天德乃全真教小一輩弟子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也被玄鏡視作下一任掌教的繼任之人,兩年之前,他就將天德帶入皇宮,充當九和郡主的侍衛。

    天德自幼在全真教中長大,身為修道之士,不曾與其余女子有過接觸,而九和郡主秀顏絕麗,他何曾見過這等美人兒?在這兩年間,他對九和郡主心生愛慕之情,但這念頭一直深藏在心底,用清規戒律強行壓制,不露出半點痕跡。隨著他全真教的先天洗髓功越練越深,這妄念在他心中偷偷成長蔓延,竟然導致他隱隱走火入魔,養成了這般瘋狂怪誕的習慣。

    他將自己的情形隱藏起來,從不為外人所知。但這些日子以來,他與九和郡主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相互之間頗有交談,九和郡主仰仗他們師徒二人保護,對他神態親切,渾然不似以往愛理不理的模樣,他心中愛戀居然由此水漲船高,如同野火般焚燒起來,再也按捺不住。

    他折騰了好一會兒,覺得心中已然平靜下來,穿上衣物,正想離去,突然間,他聽到身後花叢中一陣之聲,他嚇得心膽俱裂,抽出長劍,顫聲道︰“什麼人?”

    花叢翻滾、起伏、搖曳、散開,他雙目瞪大,咬緊牙關,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他見到九和郡主雙手撐地,從花叢中一點點兒鑽了出來,她眼神迷離,帶著曖‧昧笑容,秀發如垂柳般拂過花容月貌的臉頰,捱到他身邊,小臉在他大腿旁輕輕磨蹭。

    她沒穿衣服,身子光溜溜的,宛若野獸,宛若嬰兒。

    她在地上如野貓般打了個滾,輕聲說道︰“我倆私奔吧,天德,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天德顫抖起來,暗念︰她還是個孩子,她還是個十五歲得孩子。

    但他身子全然不聽使喚,雙手在九和郡主香肩處輕輕揉搓,隨後又一路下探,在她酥‧胸處稍稍逗留,想要得寸進尺,可卻猶豫不決。

    九和在他耳旁親吻幾口,呢喃道︰“你這番動作,已經是誅九族的大罪啦,你還怕些什麼?”

    天德悶哼一聲,用力將她撲倒在地,用力撕扯渾身衣衫,喉嚨中發出陣陣低吼。

    當他脫得一‧絲‧不‧掛的時候,他低頭望她,卻見到一雙冰冷而詭異的雙眼。

    緊接著,那雙眼一閃而過,朝他猛沖過來,他反應不及,下‧體劇痛,鮮血如瀑布般流出,不由得放聲慘叫。

    但須臾之間,他喉嚨被利齒咬斷,一番撕咬,扯下一大塊肉,他發出咕嚕咕嚕之聲,身子抽搐,再也無法動彈。

    在臨死之際,他發覺眼前之人並非是九和郡主。

    那甚至並非是人,而是一頭青色的小鹿,它正用殘忍而充滿笑意的眼神回望著他,嘴里不停咀嚼著什麼,鮮血涓涓流下。
作者: pk018561    時間: 2017-4-29 01:20 PM

二十一 恥心痴妄

此時已近黃昏,殘陽漸落,層云如同染血一般觸目驚心。天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聲音宛若鬼吼,凄慘哀慟,直傳入眾人耳中。

    玄鏡登時反應過來,他躍上一棵槐樹,運氣喊道:“天德,天德,你在哪儿?”他內力渾厚,聲音壓過天德凄厲叫聲,宛若天降雷霆。

    過了片刻,他隱隱聽見天德喊道:“師父,我在這里,在這儿。”那聲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顯然發聲者受了重傷。

    玄鏡從樹上跳下,順著聲音方向尋找過去,四周花草層層疊疊,仿佛無窮無盡,樹枝荊棘擋住去路,迫得他不停繞道前行。

    此間道路如此繁復,好在天德不時出言提醒,讓他不至于迷失方向,過了片刻,他走出高高的花叢,望見形形色色的花朵從對面的牆上伸出,宛若千百只色彩各異的手掌一般,他眼前一花,頃刻間竟看不清景象,過了片刻,他眼力漸復,見到天德渾身赤·裸,蜷縮成一團,身子抖動不停。

    他大步走上前,問道:“天德,你怎麼了?”

    天德顫聲道:“我練功走火入魔了。”聲音模糊,氣息虛弱,可見他正經受莫大痛苦。

    玄鏡忽然一愣,暗道:“這孩子,好端端的練什麼功夫?又為何把衣服脫了?”仔細想想,知道這走火入魔之后,極易產生幻覺,無論做出多麼古怪之事都不足為奇。他略微沉吟,正想先注入內力,打通天德身上穴道,突然見天德下顎處有一抹青色絨毛,顏色頗為礙眼。

    他心下起疑,問道:“天德,你這臉上是怎麼了?”

    天德伸出手,驚恐的摸了摸下顎,顫聲道:“只怕是。。。。只怕是中了什麼劇毒。”

    玄鏡朝四周看看,抽出長劍,全神戒備周圍,說道:“怎麼又是中毒,又是走火?是不是有敵人偷襲于你?”

    天德連聲道:“沒錯,沒錯,師父,是有敵人偷襲我。你先別管這些來,快些將我背起來,咱們逃離此地吧。”

    玄鏡心知此刻情勢危急,半點疏忽不得,深深吸了口氣,內力由丹田涌出,頃刻間布滿全身,令耳清目明,心無外物,正准備尋找敵人蹤跡,忽然回頭一瞧天德,登時大吃一驚,不禁呼喊一聲。原來他見到身旁那東西並非天德,乃是一只毛茸茸的青色小鹿,正用飄忽的目光盯著他,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

    他喝道:“你是何方妖魔?天德又在何處?”

    那小鹿發出駭人的尖叫,雙腿在地上一蹬,朝他臉上踢來,玄鏡驚怒之下,使出一招“混元歸一”,此乃他全真教最奧妙的劍招,威力驚人,剎那間將那小鹿從頭到尾劈成兩段,鮮血內髒朝他頭臉灑下,他不敢怠慢,回身一躲,避開這膛內穢物。

    他氣喘吁吁,慌忙四顧,耳聽得周遭蹄聲大作,不久之后,他見到數頭小鹿從花叢中冒出腦袋,怪叫著朝他狂奔。他絲毫不懼,反而怒上心頭,喊道:“交出天德!便給你們一個爽快!”長劍急刺,接連將這些怪物砍傷砍死,那些小鹿見他厲害,連聲鳴叫,倉皇沿著花中小道逃跑,他如何肯放過它們,施展輕功,緊緊追蹤在后頭。

    就這般追了一盞茶的功夫,他高高躍起,翻過一叢花草,來到一處圍牆之間,只見圍牆中有一處泉水,水色碧綠,看起來頗為詭異。一具殘缺的屍体正躺在泉水旁邊,顯然已經被這些怪鹿啃食過,他定睛一看,正是天德。

    他哀吼一聲,正想扑上去抱住愛徒,但心念一動,長劍在身前舞動,劍光閃爍,剎那間護住周身要害,雙目朝四周怒視,果然見到一位青衣男子正站在他身后,那人長著一把長胡子,人近中年,中等身材,雙手負在身后,神情頗為從容。

    那人說道:“久聞全真教先天神功頗有獨到之處,能夠明眼靜心,今日一見,果然有些道理,居然能破除這青牡鹿的迷魂大法,在下佩服,佩服。”

    便在這時,玄鏡聽得身后響起陣陣腳步聲,他不用回頭,便知道乃是同伴紛紛趕來,他聽見李書秀喊道:“天德兄弟!是天德兄弟!玄鏡道長,是這人對天德兄弟下得手麼?”

    玄鏡怒火中燒,死死盯著那人,恨恨說道:“正是此賊!你叫什麼名字?貧道要將你碎屍万段,隨后用以拜祭天德的在天之靈。”

    那人哈哈大笑,似乎覺得玄鏡的話極為好笑,他說道:“我不告訴你名字,你一樣要殺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遂了你的心願?”

    九和郡主說道:“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定然是逍遙宮的魔頭,躲在這儿修煉邪功!”

    那人臉色一變,用驚疑的眼神打量九和郡主,見她穿著蒙古人的華服,不由笑道:“你便是那位九和郡主麼?這位天德老兄臨死之前脫得赤·條·條的,正想著你做那些肮髒丑事哪,哈哈,哈哈!”他越想越得意,露出嘲弄神情,怪聲大笑起來。

    九和郡主驚怒交加,叫道:“你這無恥卑鄙的小人,滿嘴豬狗不如的話!玄鏡師父,快些把這人宰了!”

    那人后退一步,伸手制止住玄鏡,說道:“我這人雖然聲譽不佳,可並非胡言亂語,血口噴人,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可不受這等冤枉氣。”說罷他吹了一聲口哨,身旁跑出來一頭青色牡鹿,那牡鹿便是眾人在湖畔遇到的那些小鹿,它神情歡快,模樣可愛,可誰料得到它們竟如此可怖?

    那人說道:“這青牡鹿乃是乃蠻王飼養多年的神物,精通人語,善于記憶,更能夠借助花香,施展迷魂大法,從而捕獲獵物,那獵物心中越是肮髒,便越容易被它們蠱惑。”

    九和郡主聽了他的話,心中大呼僥幸,暗想:還好咱們在山腳下並未隨那小鹿前往叢林深處,否則只怕誤入魔窟,全數淪為這妖怪的食物了。

    那人又道:“這些小鹿最神奇之處,便在于它們能記住所食獵物說過的話,更能夠以獵物的聲音為餌,引誘其余獵物上鉤。比如這只小鹿,便是將天德兄弟那‘話儿’咬掉的那位好漢。”

    玄鏡斷喝一聲,凌空揮出一掌,正是他看家本領‘金花不落掌’神功,他惱怒至極,這一擊乃是畢生功力所聚,眾人只聽風聲呼嘯,這一掌威力凌厲難擋,越過一丈距離,朝那人猛擊過去。

    那人不敢怠慢,也是凌空出掌,兩股掌力在空中撞擊,玄鏡的掌力居然被反震回來,他大驚失色,連忙翻身躲避,剎那間,只見空中破布飛舞,宛若蝴蝶漫天,原來玄鏡雖然避開此人掌力,但長袍的袖子卻被這一掌撕裂。

    眾人齊聲驚呼,万料不到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輕描淡寫,便化解了玄鏡剛猛無儔的一擊。

    那人呼呼喘氣,似乎在凝聚精神,片刻之后,他笑道:“好一招‘金花不落掌’,全真教中之人,居然也能精通這劈空掌的功夫,我對你們這些老雜毛,不免要稍稍看高几眼了。不過雖然你們能令掌力橫空而過,但威力卻著實可憐,不如我逍遙宮的‘真花漸落掌’高明。”

    玄鏡怒道:“你這門功夫分明就是咱們全真教的掌法,你們稍加改動,居然另立名目,當真不要臉之至!”原來剛剛頃刻之間,他察覺到此人掌力的運勁法門,與他的掌法別無二致,只不過此人內力勝他一籌,因而他才敗了一招。

    那人嘻嘻笑道:“正所謂‘淮南為橘,淮北為枳’,你們全真教見識淺薄,功力低微,無法發揮出這門神功的威力,我們逍遙宮看不過眼,便將這門功夫學了過來,稍加改善,替你們將其發揚光大,威震江湖,將來你們全真教名聲大振之時,可別忘了向我們逍遙宮磕頭道謝。”

    玄鏡雖然著惱,但卻知道此刻万万不能被他激怒,而當凝神對敵,尋找敵人破綻,自己掌力不及他,便應當近身搏斗,以神妙劍法取勝。他長劍一斜,遠遠指著此人,說道:“閣下武功如此高强,想必定然是昔日名震江湖的人物,又何必遮遮掩掩,藏頭露尾?”

    那人長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雖然不怕被你們知道名字,但全真教都是些假仁假義的敗類,我的名字若是被你們知道,從此便會變髒發臭。”

    玄鏡冷笑一聲,正想反駁,卻見那人在身旁小鹿腦袋上一摸,那小鹿仿佛發出一聲歡笑,張嘴說道:“她方才說道‘咱們此刻患難與共,道長何必如此多禮。’妙,妙,她的聲音真是動聽,語氣如此親切,只怕對我頗有好感,哈哈,哈哈。”

    它用的是天德的聲音,語氣惟妙惟肖,仿佛天德突然還魂回來,正說著這般鬼迷心竅的話。

    玄鏡紅了脖子,捏緊拳頭,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小鹿又說道:“她又說‘我的魂都被那玉像勾走了,只怕會偷偷私奔。’傻孩子,那玉像怎麼能和你相比呢?有你在我身邊,就算師父要把我打死,我也不會走呀。”

    那又是天德剛剛說過的話。

    那人嘆道:“這全真教都是這般荒唐淫·靡之輩,唉,小郡主啊小郡主,你不知道這全真教的道士全會邪法,精通采·陰·補·陽之术,說不定已經偷偷摸摸將你身子玷·污啦,小的如此,老的豈不是更糟?”

    九和郡主羞紅了臉,眼中卻露出恐懼的神色,她偷偷朝玄鏡瞧了一眼,又朝天德的屍首望去,不禁暗暗后退几步。
作者: pk018561    時間: 2017-4-29 01:33 PM

二十二 念昔時趙客

玄鏡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長劍如天外矯龍般朝那人刺去,此招毫無先兆,驟然暴起,劍尖上內力凝聚,風聲呼嘯,令人不勝驚佩。

    那人手中豁然出現一根三尺短鐵棍,在身前一橫,笑道:“好一招‘混元歸一’。”鐵棍與長劍一碰,火花四濺,金戈交鳴,玄鏡這威不可擋的一招,被他輕描淡寫般化解。

    玄鏡心中一凜,暗想:這人內力如此渾厚,竟能破了我全真教的絕招,今日一戰,我万万不可急躁冒進,須得嚴防死守,步步為營,誘他露出破綻。”劍招一變,走上了綿長嚴謹的路子,似攻非攻,振翼將飛,卻又虛虛實實,劍招繁復,令人一時捉摸不透。

    那人隨手抵擋,竟然也不搶攻,但他神情頗為輕松,滿面笑容,似乎全不將玄鏡放在眼里,他說道:“玄鏡老儿,你們全真教自打投入蒙古韃子麾下,王重陽傳下來那點功夫早已經消亡的差不多啦,我先前還指望見識見識全真教的武功真諦,重陽宮的鎮派武學呢,想不到啊,想不到,自打你們成了走狗,武功也變得人模狗樣起來啦。”

    他嘴上說個不停,手上攻勢絲毫不慢,短棍夾雜驚人內力,輕挑慢回,左牽右繞,從玄鏡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動攻勢,玄鏡斗了一會儿,越來越落于下風。

    玄鏡一張臉氣得扭曲起來,憋足真氣,使動全力運劍,但奈何對方武功比他高出太多,無論速度精力皆大占上風,兩人斗了二十多招,玄鏡處處受制,連連后退,恨不得生出翅膀,遠遠逃離此人連綿不絕的攻勢。

    那人倒也不追,臉上笑意盎然,似乎胸有成竹,隨時能出手制住玄鏡,更不將周圍的眾人放在眼里。

    玄鏡退到一半,靈機一動,由急退驀地轉為猛衝,長劍往那人大腿刺去,來到半途,劍招一變,又朝那人胸口一抹,這一招名叫“摩天運海”,觀海望天,志在江山,頃刻間籠罩了那人身上五處致命要穴,要他避無可避。

    那人兵刃一振,短棍裹在內力之中,瞬間衝破劍影,只聽咚地一聲,正中玄鏡胸口,他胸骨頓時碎裂,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在地上滾出老遠,倉皇爬起身來,長劍舞動,護住身前要害。

    那人張大嘴巴,大口喘氣,似乎氣力不足,他指了指玄鏡長劍,說道:“玄鏡老儿,你們全真教內力差勁儿,長劍上真力不足,被我罡氣一碰,已經成了破銅爛鐵啦。”

    眾人一瞧,不由的驚呼起來,只見玄鏡的長劍扭成一團,就仿佛被千斤巨石壓過一般不成模樣,這人內力之高,驚世駭俗,若非今日親眼所見,如何能想這世上還有這等人物?

    玄鏡卻不沮喪,見他氣喘吁吁,心道:“這人內力强勁,但卻精力不足,只怕修為尚淺,遠不及我內力這般深厚,我當以內力取勝,趁他守備空虛,一招將他斃于掌下。”

    這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他無暇細思,大吼一聲,氣海發力,使出“金花不落掌”,掌力如無形兵刃般朝那人身上罩去。

    那人大笑起來,發出掌力,兩股巨力如初次交鋒那般相撞,頃刻間將玄鏡的掌力擊得粉碎,玄鏡措手不及,再也躲避不掉,小腹中掌,渾身巨震,悶哼一聲,渾身如散架般軟到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李書秀大喊道:“住手!”抽出長劍,朝那人后腦勺刺了過去,那人毫不理會,邁步朝玄鏡走去,李書秀來到近處,眼見就要得手,忽然只聽身后嗤嗤兩聲輕響,她不久前才練過蛆蠅屍海劍,對這風聲感應靈敏,瞬間反應過來,回過身,長劍上下揮動,鐺鐺兩聲,手腕被震得酸麻軟弱,差點儿掉落了兵刃。

    她四下張望,沒瞧見暗器的影子,稍稍一想,心中大驚,暗道:那似乎是無形指力,這來人武功也是極高,竟似與那逍遙宮之人難分伯仲。

    一位穿著蒙古軍裝之人飄然而下,九和郡主一見之下,剎那間氣得發狂,怒道:“扎木勒!是你這叛徒!”

    那人輕笑一聲,脫去頭盔面罩,露出一張年輕堅毅的臉來,他朗聲道:“九和郡主,在下可並非蒙古韃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叫周瀚海,乃是太原武林人士。”

    眾人皆沒聽說過周瀚海的名字,但此人武功高的離譜,不比那手持短棍之人稍差。

    那人毫不在意身后情勢,他已經來到玄鏡身前,眯起雙眼俯視著老道。玄鏡奄奄一息,連喘息都變得斷斷續續,支離破碎。

    他冷笑道:“你以為我功力不濟,發不出掌力?我不過是稍稍示弱,你們全真教的蠢貨便不長腦子的咬鉤上當啦。”

    眾人暗想:這人武功機智,無不遠勝玄鏡,原來玄鏡根本毫無勝機。

    他拉住玄鏡的衣領,將他舉了起來,朝玄鏡怒目而視,眼中露出極其憎恨的神色,喊道:“你們全真教投奔蒙古韃子,這些年來狗仗人勢,為虎作倀,殘害了無數武林同道,更迫得我逍遙宮眾人各奔東西,遠走異鄉,今日你落在我手里,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他左手一探,捏住玄鏡手腕,輕輕一轉,只聽喀拉一聲,玄鏡手腕頓時扭轉一圈,玄鏡厲聲慘呼,身子抽搐個不停。

    九和郡主面無人色,放聲尖叫道:“放開玄鏡師父!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不過是在宮中傳授我武藝的師范罷了。”

    那人咧嘴大笑,眼中滿是快意,又道:“我在這儿鬼地方足足待了七年,每天孤苦伶仃,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想起你們全真教卻快活自在,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威風凜凜的嘴臉,我心里的怒火,那真是快把我燒死啦!”他手臂前伸,如疾風般在玄鏡雙腿上一拍,玄鏡痛苦的連聲哀嚎,腿骨也立時粉碎。

    九和郡主淚水盈眶,想要扑上前去,但李麟洪與拉普將她攔住,李麟洪顫聲道:“這人武功絕頂,咱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你若上前,也不過是轉眼送死罷了。”

    周瀚海叫道:“章前輩,這老道已無反抗之力,你就莫要折磨他啦。”

    玄鏡喉嚨中擠出微弱之聲,似乎頗為驚恐,他小聲道:“章斧山,你是逍遙宮的暗夜右使,章斧山?”

    那人目光中陡然凶光乍現,他咬牙喊道:“漢奸走狗,莫要說我名字!”他膝蓋一抬,正中玄鏡丹田,玄鏡七竅剎那間血流如注,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九和郡主扑到在地,嘴里哇哇亂叫,滿臉淚水鼻涕,忽然拼命朝章斧山磕頭起來,章斧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狂熱的瞪著玄鏡,笑得合不攏嘴,就仿佛玄鏡乃是全天下罪大惡極之人,是生靈涂炭的罪魁禍首一般。

    李書秀朝周瀚海虛晃一劍,轉身朝章斧山攻去,周瀚海嘆了口氣,遙遙一掌,掌力如離弦之箭般直取李書秀背心,她無可奈何,只能閃身躲開,周瀚海趁勢踏上几步,轉眼間攔在章斧山跟前。

    他說道:“章前輩,聽我一句話,給那人一個爽快的吧。”

    章斧山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道:“好一個爽快!這中華大地倍受異族欺凌,苦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又有何人能給我們一個爽快?”他將玄鏡的身軀隨手一拋,玄鏡如風箏一樣從空中飛過,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腿腳動了几下,面色暗淡,雙眼無神,就此咽氣。

    九和郡主發瘋一樣扑了上去,抱住玄鏡的屍体,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章斧山回過身來,眼神已經恢復平靜,眾人攝于他的神功,不禁接連后退几步。他朝周瀚海望了几眼,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會我逍遙宮的掌力指法?”

    周瀚海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說道:“晚輩周瀚海,不遠千里而來,誠心來請前輩出山,一同去尋找逍遙宮的舊地遺址。”

    章斧山咦了一聲,說道:“你姓周?你是周行天周兄弟的什麼人?”

    周瀚海臉上露出極為崇敬的神色,他說道:“在下從來無緣得知該叫周前輩什麼,當在下尚是嬰儿之時,乃是周前輩將在下送往養父家中的。”

    章斧山似乎想起往事,神情變得黯淡無神,只聽喃喃說道:“周行天啊周行天,你身居暗夜左使的高位,武功天下無敵,非但將我遠遠甩在身后,連教主都遠不是你對手。若是你一心為神教著想,咱們逍遙宮早就稱霸武林了。可你偏偏鬼迷心竅,一門心思去尋找魔神的武功,妄圖喚醒那宗教中的魔神,結果從此不見人影,誰都不知道你的下落。這位周瀚海,便是你留下的子嗣麼?”

    周瀚海神情激動,想要承認,卻又有些迷茫。

    趙盛偷偷摸摸的問蒼鷹道:“這些人在說些什麼啊?什麼周行天,什麼魔神?”

    蒼鷹突然發癲似的大聲喊道:“周行天乃是昔日獨步天下的絕世高手,也是逍遙宮的暗夜左使,武功之高,江湖之大,鮮有抗手。眼前這兩位只怕也是逍遙宮之人,這位章斧山,便是逍遙宮的暗夜右使。而這位周瀚海,瞧他的武功路數,只怕與逍遙宮頗有淵源。而他們所指的魔神,便是逍遙宮所崇拜的西方夜魔,被喚作玄夜。”

    眾人見他不管不顧的大聲喧嘩,不由得擔憂起來,朝那兩位魔頭望去,發現兩人神色如常,絲毫不以為忤,周瀚海反而饒有興致的盯著蒼鷹直瞧。

    趙盛又問:“那位周行天周大俠的武功這麼厲害,他為什麼不去當逍遙宮的教主?他現在又跑到哪儿去了呢?”

    蒼鷹尚未回答,周瀚海卻搶先說道:“周大俠看破名利,對魔神極為虔誠,如何會覬覦這教主之位?江湖上傳言說道:周大俠于六年之前,攜手上万武林同道一同援助樊城,與蒙古韃子大戰一場,英勇就義。”說著說著,他眼眶紅腫,聲音哽咽了起來。
作者: pk018561    時間: 2017-4-29 01:34 PM

二十三 興兵巧斗

章斧山抬頭望了望天際,此時天色已暮,星漢糾紛,流浮穹宇,只怕已近酉時,他神情中閃過一絲憂慮,說道:“周賢侄既然不遠千里而來,我自然歡迎之至,不過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不如先返回我的藏身之處,隨后再詳加商議。”

    李麟洪聽他竟然無意與他們糾纏,不由得大呼僥幸。他雖然與玄鏡相處頗久,彼此之間互有援手,但畢竟兩人立場不同,見他慘死,心中即便惋惜,卻也並無復仇之恨。

    章斧山朝玄鏡屍首方向望去,見九和郡主兀自哭哭啼啼,笑道:“蒙古郡主,我自命俠義,生平手下從不殺老弱婦孺之人,但你們蒙古人害我漢人無數,我若饒你,只怕此生皆良心不安。你既然如此悼念這漢奸老道,我眼下就給你一個痛快吧。”

    九和郡主轉過身來,一張俏臉上滿是仇恨之情,一時間宛若凶狼猛虎,她怒道:“你殺了我吧,成吉思汗的子女,各個儿不做怕死的懦夫!”

    章斧山心下佩服,仰天長笑,嘆道:“好一個不怕死的女中丈夫!若你並非蒙古人,我章斧山非但不會與你為敵,反而會與你交個朋友,傳授你一套精妙掌法。你若要怨,便怨你的父輩祖先殺虐太重,以至于殃及子孫吧。”

    說罷,他伸出手掌,遠遠對准九和郡主,正准備使出“真花漸落掌”,便在此時,周瀚海在一旁勸道:“章前輩,手下留情!”

    話音未落,章斧山哼了一聲,呼地一聲,掌力拍出,如崩岩般朝九和郡主飛去,周瀚海想要阻攔,但頃刻間有些猶豫,李書秀被周瀚海擋住,雖然想要扑救,卻已經万万來不及了。

    一道黑影橫空而過,迎著凌厲掌風,拉住九和郡主后背,巧妙一扯,掌力從她身旁飛過,連一片衣角都沒碰著,李書秀瞧清楚那人是誰,驚喜叫道:“蒼鷹大哥!”

    蒼鷹捏著郡主衣衫,將她如小貓般提著,隨手朝身后一擺。長劍出鞘,斜指地面,對章斧山如發癲般顫聲喊道:“閣下武功如此高强,何必為難這蠻夷女子?你若有此雅興,不如與我蒼鷹較量較量!”

    章斧山曾經在山谷中偷偷觀望過此人與玄鏡相斗的情形,知道蒼鷹與郡主之間曾是死對頭,此刻見他出手相救,不由皺起眉頭,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原先與這些蒙古人勢若水火,互相仇視,此刻怎地忽然護起她來了?”

    蒼鷹嘴角咧開,雙眼瞪大,又露出瘋子般猙獰的神情,直愣愣的望著章斧山。他此刻聲音壓抑狂躁,額頭冒汗,滿臉隱隱抽搐,李麟洪與趙盛見到這情形,心中不約而同的想:壞了!他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只聽蒼鷹說道:“我才不管這些蒙古人死活,但你若想動她,便得需與我動手過招,你武功如此之高,我蒼鷹可從來沒遇到過你這樣的高手。”

    他說這話時,語氣興奮已極,唾沫橫飛,眼中精光暴盛,便如同望見獵物的惡狼一般。

    章斧山知道這青年人武功凶悍,功力倒是不深,雖然遠不是自己敵手,但此刻他已經除了兩位武林漢奸,可謂大仇得報,心願已了。而眼下時辰已晚,他深知此地似安實險,隱有極大的危機,實在無心與這些人糾纏。他沉吟片刻,忽然長嘆一聲,說道:“我才懶得與你動手,周賢侄,咱們莫管這些俗人,你隨我來,咱們找一處安全之地說話。”

    蒼鷹聞言暴怒起來,長劍一揮,只聽扑哧一聲,他竟然將玄鏡的頭顱割下,提在手中晃了晃,拋到九和郡主懷中,郡主見狀嚇得驚魂喪膽,發出連聲尖叫。

    蒼鷹對她惡狠狠的喊道:“你若真想念老道,便將他頭顱抱著。若這般葉公好龍,貓哭耗子,假仁假義,我送你一道去見閻王!”

    九和郡主被他一嚇,登時悶聲不響,强忍恐懼,抱住玄鏡的腦袋,默默的流著眼淚。

    章斧山只覺此人舉止乖張殘忍,簡直不可理喻,當下不再理他,拉住周瀚海的胳膊,正准備與他一同離去,蒼鷹忽然喊道:“你們以為躲起來便安全了嗎?子時一過,這皇宮之中便再無安全之地,便是你原先藏身之處也不例外。”

    章斧山轉過身來,神情居然頗為緊張,問道:“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

    蒼鷹說道:“一到子時,這皇宮之內野獸橫行,鬼怪游蕩,你原先居住的神殿雖然原本甚為安全,但此刻卻已經全不頂用了。我已經將神殿中的神像破壞殆盡,你若前往那里,反而會淪為無數野獸的腹中之物。”

    章斧山怒不可遏,罵道:“你這混蛋!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蒼鷹殘忍的笑了起來,他說道:“你若贏得了我,我便告訴你一切!我還能解除你身上的劇毒,將你放出這山谷。”

    章斧山聞言渾身巨顫,表情急切已極,喊道:“真的?你真的能解我身上的毒?”他聲音中極為激動雀躍,仿佛頃刻間年輕了十歲一般。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全然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李書秀想:怎麼蒼鷹哥哥竟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那章斧山卻似乎被他說中了心事?蒼鷹他不是沒來過這宮殿麼?

    蒼鷹一劍朝他猛刺過去,嘴里吼道:“咱們先打過再說!”

    章斧山用鐵棍將的長劍擋開,冷笑道:“你當我真的怕了你不成?你這點微末功夫,我十招之內便能打發。罷罷罷,既然你自取其辱,便莫怪我下手不留情!”

    蒼鷹此刻不再說話,臉色血紅,喉嚨中發出嘶嘶聲響,長劍如旋風般繞著章斧山一陣猛攻,章斧山見他劍招雖然剛猛,但卻並非真正上乘劍法,乃是戰場上與敵人廝殺時所用的套路,講究手臂有力,簡潔明了,急功近利,絲毫不懂得迂回折轉之道,心中頗為不屑,暗想:這點粗淺手段,比起玄鏡老漢奸可差得遠了。

    他短棍輕顫,化解蒼鷹的攻勢,微微轉身,朝蒼鷹左肋功去,這一招“日落西山”變幻無常,行無定所,蒼鷹如何化解得了?驟然被短棍功入守御圈子,他慌忙見用左臂抵擋,只聽喀拉一聲,似乎斷了骨頭,他捂住左臂,神情痛苦,就地翻滾,遠遠躲開,撞入花叢之中,弄得滿地樹枝。

    章斧山說道:“你還不服輸麼?你這點道行,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蒼鷹大吼一聲,右手長劍高舉,再度蹂身而上,章斧山惱他不知好歹,心想:這小子死纏爛打,當真麻煩,我先點了他身上穴位再說!他頃刻間計較已定,使出一招“縱橫四海”,短棍忽上忽下,夾帶著雄厚內力,迎著蒼鷹腦袋撞去。

    他這招力道沉重至極,但卻隨心所欲,變化多端,隨時能由强攻變為巧取,敵人難以力敵,也万難躲避,乃是他克敵最常用的招式。

    誰知臨到蒼鷹面前,蒼鷹忽然手掌一張,無數花枝花瓣朝章斧山眼睛飛來,章斧山應變神速,左掌疾探,掌力吞吐,將眼前雜物打散。他料到蒼鷹想要趁勢偷襲,頃刻間內勁布滿全身,同時短棍橫掃,瞬間棍影重重,籠罩他身前三尺方圓。

    可他這一輪猛攻卻徒勞無功,他定睛一看,只見蒼鷹遠遠躲在一旁,臉上露出驚恐之色,長劍在身前亂舞,左臂耷拉在一旁,似乎對章斧山畏懼已極。

    章斧山恨此人卑鄙,罵道:“你現在怎地成縮頭烏龜了?”身子一晃,轉眼來到蒼鷹身前,踏上一步,掌心運力,預備先將蒼鷹長劍折斷,再飛速連點他胸前大穴,于電光火石間將此人制住。

    突然之間,他腳掌劇痛,似乎踩到了尖刺。他腦中頓時清醒過來,目光一掃,只見自己腳底流血,他知道蒼鷹先前擊落樹枝,將鋒銳暗器用樹枝遮住,隨后引誘自己追擊,此人如此狡詐,當真令人防不勝防。

    他一時心慌,但驀然恢復鎮定,左耳聽見聲響,知道此人左臂折斷,僅能使用右臂,招式必定從自己左邊襲來,當下來不及細想,一招“震蕩江山“,短棍如升龍般從左邊划過,但他万万沒想到,左邊飛來的並非長劍,乃是蒼鷹右手拋出的又一串樹枝。

    章斧山瞬間想道:壞了,又上當了!這小子左臂根本沒斷!

    果然他自己右臂一陣刺痛,被長劍刺入寸許。

    蒼鷹見自己一招得手,得意的狂笑起來,誰知章斧山內力深厚至極,內力凝聚,肌肉緊繃,長劍被肌肉夾住,根本不得寸進。章斧山趁蒼鷹震驚之際,一掌擊中蒼鷹膻中穴,蒼鷹嗚呼一聲,長劍脫手,身子飄然而起,嘩啦一聲,落在花叢之中。

    章斧山呼出一口氣,內力鼓動,長劍自動從右臂脫出,他隨即運氣止住鮮血,寧定心神,罵道:“無恥之徒,即便你用盡卑鄙手段,也遠遠不是我的對手!我剛剛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力道,你應當還沒斷氣。既然你敗在我手上,還不快些依照約定,將解毒之法說出來?”

    蒼鷹躺在花叢中,低哼了几聲,竟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十分歡暢,漸漸聲音越來越大,狂態畢露,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他大喊道:“痛快!痛快!閣下果然了不起,心思武功,皆遠遠在我蒼鷹之上,我蒼鷹佩服至極。”

    在大笑聲中,他一躍而起,抬頭望天,喊道:“巧了,此時已近子夜,片刻之后,此處百鬼夜行,妖魔肆虐,咱們若不快些躲起來,只怕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下!”
作者: lon_wu    時間: 2021-8-30 10:57 PM

小說寫得生動精彩感謝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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