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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藍牛 -【田園小當家】《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20 PM     標題: 藍牛 -【田園小當家】《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22 01:38 AM 編輯

【書名】:田園小當家

【作者】:藍牛

【內容簡介】:

      編程高手姚若溪睜開眼又活了過來,只是看清眼前的情況,恨不得再死一次。

  前世她天生腿瘸,慘遭拋棄,卻在有望治好的時候被親人搶占存款,混亂中致死。

  不曾想穿越古鄉村,依舊是個人人嫌棄,處處被欺的小瘸子。

  她爹是倒插門,沉悶軟弱被欺壓。

  她娘是狠心腸,刻薄寡恩盼兒子。

  姐妹各有心思,親戚謀劃算計。

  她那個便宜姥姥還老蚌懷珠,一家幾口面臨被趕出門的下場。

  只是那個把她爹賣出來當上門女婿的爺奶家,根本也無法容留她們。

  ——◇◆——————

  姚若溪握緊小拳頭,這輩子她決不再隱忍受欺。

  把她爹調教成真漢子,把她娘管教成小綿羊,教導姐妹成白富美。

  過目不忘,身懷奇才的小瘸子擔起當家責任。

  種地養殖一把抓,銀子賺的嘩啦啦。

  那些上門的極品親戚?來一個打一個,死了活該!

  她只是本分掙錢,勤勞致富,卻莫名招來桃花朵朵開,都說要當她的腿。

  可,她的腿早就已經好了,更不需要男人這種玩意兒。

  某男危險的瞇起眼:他難道就是個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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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22 PM


第001章:倒插門

  大燕國十二年,昌州新安縣三王嶺村。

  三王嶺是池楊鎮上地勢最高的村子,因為是三個王姓的人家搬到了一片矮山嶺上,後來慢慢發展成了一個村子,被人稱作三王嶺。

  王三全一家是村裡最特殊的一家,並不是這家特別有錢,而是因為王三全只生閨女不生兒子,沒有辦法,留了個閨女在家裡招贅。

  倒插門的不是沒有,不過一般都被人所看不起。王三全又是沒爹沒娘,小時候離家後來回家的人。所以村裡的人私底下都說王三全幹了壞事兒,所以才才生不出兒子來。

  王三全生了五個閨女,除了夭折的那個,大閨女王金花和二閨女王銀花都嫁了出去,四閨女也春上的時候剛成親。三閨女王玉花因為聽話,算卦的說有生秀才的命,所以被王三全兩口子留下招贅了上門女婿,姚滿屯。

  只是眼看著十年過去,三閨女不僅沒有生兒子,一連四個都是丫頭片子。老三竟然還是個瘸子。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讓王三全和程氏老兩口惱恨不甘又悔恨不已。因為嫁出去的大閨女和二閨女都生了兒子,就留家招贅的三閨女沒生出兒子來。

  王玉花剛生了小四滿月,除了餵奶,連多看小四一眼都覺得無比厭煩。偏偏這個時候,又到了農忙,馬上要割麥子了。

  王三全和女婿姚滿屯在地頭打場,程氏在家喂豬的時候突然昏倒了。

  然後,一下子村裡的人都知道了早過不惑之年的程氏又懷孕了。

  姚若溪還沒睜開眼,就慘笑了起來。

  她又活了,卻依舊是個瘸子。

  上輩子的姚若溪生下來就是瘸子,長到一歲多還不會走路,爸媽帶她一檢查發現她一輩子都只能當個瘸子,決然的把她把丟了。要不是爺奶把她找回家,姚若溪想她肯定要被凍死在外面了。

  從小到大,爺奶從沒說過爸媽把她丟出去的事兒,只說孩子多了負擔太大,爸媽都太忙沒法照顧她,才把她放在老家給爺奶養大。

  可是姚若溪一直都知道,她是被爸媽丟棄的孩子,是天生不足的瘸子。因為村裡很多人都知道這事兒,雖然她們不在她面前說,可是會在背地裡說。

  等到漸漸長大,她知道她的腿還有治好的可能,就拼命的想法掙錢,她要治好自己的腿,再也不當瘸子。

  她沒想到的是,錢她攢夠了,可拋棄她的爸媽卻上門問她要那一筆錢,就為了兩個哥哥的女朋友沒有房子不肯結婚。

  混亂中被推下樓梯的那一瞬,姚若溪以為她死了,卻不想趕流行穿越了。

  「小溪!?小溪你咋樣了?」姚滿屯看著滿頭血,卻不哭反笑的三閨女害怕了。三丫頭本來就瘸腿,這要是再磕傻了……

  姚若溪抬眼看抱著自己的男人,瘦長臉,麥色的皮膚,正神色擔憂的看著自己。是她這個身體的爹,姚滿屯。

  收住笑,姚若溪搖搖頭,「姥姥懷孕了,真好!」是的,她這個爹是倒插門的,他們一家本姓姚,是槐樹村的。可現在她們姐妹都跟著娘姓王。而她這個身體的姥姥剛被發現懷孕了。

  程氏剛昏倒的時候,六歲的王小溪小心翼翼的瘸著腿端了水到堂屋獻殷勤,就為了討好程氏,能讓家裡的人看她順眼一點,卻被慌慌張張進堂屋的不知道她娘還是她二姐給推了一把,一頭磕在了門口的石塊上喪命了。

  姚滿屯聽三閨女竟然是為了程氏懷孕高興的,滿眼沉痛就忍不住溢出來。想到屋子後面出的有七七芽,急忙叫大閨女,「若霞!快去摘點七七芽回來給你三妹止血!」

  早已嚇的臉色發白的若霞回過神來,拔腿跑出去。

  這時候一家人都在堂屋裡,只姚滿屯摟著三閨女在偏房門口的樹蔭下,看大閨女還沒回來,把姚若溪抱到了屋裡,鬆開按著傷口的手,見血留的不凶了,忙出去拿了手巾洗了,過來給姚若溪擦了臉上的血。

  王若霞摘了一大把的七七芽回來。

  姚滿屯捏了幾個大嫩葉子放在手心裡下力的搓,直搓的七七芽葉子出汁水,然後按在了姚若溪額頭的傷口上,又搓了幾個又按了一層。

  王若霞找了塊長布條過來,裹在了姚若溪頭上,不讓七七芽掉下來。

  姚若溪知道七七芽,跟三七差不多,卻遠遠比不上三七,卻也能止血,不過慢點而已。

  全程,姚若溪都睜著眼看著姚滿屯父女在她頭上搗鼓,配合著抬抬頭。上輩子爸媽對她不管不問,兩個哥哥也嫌棄有她一樣的瘸子妹妹,只有爺奶照顧把她養大。這輩子她應該慶倖,至少她有個擔心她的爹,有個疼她的大姐。

  至於厭棄她的人,姚若溪眼裡冷光閃過。

  上輩子她雖然怨恨過,卻也從沒找過哪個人的事兒,這輩子,她絕不要再隱忍了!

  「若霞!死哪去了?還不趕緊過來做飯!一天到晚懶的跟豬一樣,都指望著我伺候你們呢?!也不睜開眼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福氣!?」

  王玉花刻薄的罵聲傳過來,王若霞看了眼三妹,急忙出去,「來了!娘!我這就做飯!」

  程氏懷孕,王三全兩口都很是高興,只有王玉花,不僅不高興,反而憤怒煩躁,心裡憋著一把火似的燒。如果程氏生了個丫頭片子也就算了,可要是生了兒子,可就代表她們一家很有可能要被攆出王家了。

  這事兒讓王玉花感到無法忍受,槐樹村的人都窮的要命,尤其是姚滿屯家,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讓姚滿屯入贅了。

  而且在婆家和娘家之間,她當然是喜歡在自己家,不用看公婆臉色,沒有妯娌小叔子的麻煩。最重要的那件寶貝,她們一家要被趕走,寶貝就傳不到她手上了!

  原來王三全在外得了一件寶貝,本來是要傳給兒子的,可是他一直沒生出兒子來,就準備死後把寶貝傳給在家招贅的閨女,當傳家寶。

  不過這個寶貝誰都沒有見過,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玉花罵罵咧咧的喂了雞,從繩上拿了圍裙系上,慢慢走進廚屋。

  王若霞已經砍了幾塊紅薯,把雜面饃饃餾鍋裡,燒上了火,這會鍋上都冒白氣了。

  王玉花洗了幾根黃瓜放在一邊菜筐子裡,又摘了一筐小青菜洗好,準備炒菜。

  王若霞一邊燒著火,一邊剝蒜,準備等會砸了蒜拌黃瓜的。看王玉花把菜都洗好,把火引到小鍋底。

  這時候王三全在外面喊話,「玉花啊!給你娘炒倆雞蛋!」

  「哎!」王玉花應著聲,又出去到廚屋前面的小菜園裡鏟了把韭菜,回堂屋拿了兩個雞蛋過來。

  王若霞看著正打雞蛋的王玉花欲言又止,她想說三妹磕破了頭,也給三妹吃個雞蛋。可是想到姥爺姥姥和娘對三妹的態度,她就不敢說了。

  王玉花拿了油罐子,剜了一勺子油倒鍋裡,等油熱了,把打好的雞蛋倒進鍋裡,雞蛋炒成型,再加了韭菜炒好,單獨拿了個小碗鏟出來放在一邊用大碗蓋著,這才炒小青菜調黃瓜。

  王若萍跑進來,「娘!你炒雞蛋了,啥時候吃飯?」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看向案板上蓋著的碗。

  「看啥看,死丫頭!還不快點出去拾掇桌子準備吃飯了!」王玉花心裡實在憋火,往日招人喜歡的二閨女也看不順眼了,見她往炒雞蛋上瞄,一耳巴子拍了上去。

  王若萍沒跑及時,挨了半巴掌,捂著頭快步跑了出去。

  「姥爺!姥姥!爹!快吃飯了!」堂屋和西屋的人都叫了,沒有叫到姚若溪,因為王若萍知道家裡的人有多不喜歡瘸了腿的三妹妹。

  姚若溪已經頭昏昏的,兩眼模糊,沉的抬不起來。

  姚滿屯已經應聲,「小溪!爹給拿飯去!」炒雞蛋就不要想了,可稀粥和饃饃總要吃的。

  姚若溪想說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可肚子卻在咕咕的叫。

  等姚滿屯再回來,手上端了個碗,半碗紅薯麵糊粥,半個饃裡面夾的小青菜。後面傳來王玉花不滿的說教聲,「那死丫頭哪吃的了那麼多?當自己是小姐,還得送到屋裡去伺候著!?自己沒有腿,不會自己出來吃!?」

  「小溪摔破了頭。」姚滿屯眼裡隱隱惱怒,扭頭跟王玉花解釋。

  「摔破了頭?啥時候的事兒?」王玉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不過看姚滿屯的樣子不像假的,畢竟是自己生的,王玉花拍著身上的落灰過來。

  看姚若溪躺在床板子,小臉蒼白,額頭纏的布浸出了血,皺皺眉毛,「不要緊吧!?弄點七七芽按住,這幾天就別洗臉了!」

  「沒事兒!」姚若溪淡淡的看她一眼。

  王玉花中等個子,身量苗條,鵝蛋臉,臉色微黃,眼角帶著細紋,眉頭皺著松不開。想來是因為她那個便宜姥姥懷孕的事兒,畢竟程氏要生了兒子,王家就不需要她們這一家倒插門的了。

  看姚若溪自己還能坐起來吃飯,王玉花就叫著姚滿屯去了堂屋。

  方桌上放了一筐子的雜面饃,是用玉米麵和蜀黍面加了白麵蒸的。因為燕國交稅是交細糧也就是麥子上去,只有玉米和蜀黍才是留給自家吃的。

  一盆子炒小青菜,一盆子涼拌黃瓜,一人一碗紅薯麵糊糊粥。

  一家之主王三全坐在後座,王玉花和王若霞,王若萍坐在另三邊。程氏則端了一碗韭菜炒雞蛋,扒拉了些調黃瓜,拿著饃饃靠在炕上吃,並不在桌上。

  王若萍眼神時不時睃一眼程氏,嘴裡嚼著黃瓜,鼻尖卻是炒雞蛋的香味兒。可是程氏這次沒有叫她吃,王若萍眼裡漸漸升起失望。

  姚滿屯不喜歡也不習慣坐在桌上吃飯,他喜歡拿著饃饃夾上菜,端著麵糊糊粥蹲在門口的葡萄藤下樹蔭裡默默的吃。

  王三全看往日話聲不斷的三閨女一整頓飯下來都沒有說幾句話,吃完了,放下碗,「玉花!滿屯!等會咱們開個會,我有話說。」

  王玉花臉色一變。

  「哎!」姚滿屯應聲。他知道,岳母懷了身孕,岳丈這是要跟他商量她們一家的去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24 PM


第002章:怨你腿瘸

  王玉花想到很有可能要被趕出去,心裡就恐慌起來,一邊心不在焉的刷鍋,一邊想著王三全等會要說的話,她又該如何反對。

  王若霞小臉也佈滿了不安,不敢催促王玉花,只能把旁的活計都拾掇完,默默的等著王玉花。

  終於,王玉花把鍋刷好,刷鍋水舀進桶裡,出來喂豬。

  姚滿屯已經把豬草剁了,倒進豬圈的豬槽裡,又舀了兩瓢麥麩子和玉米糝子摻在一塊倒在豬草上。轉身接了王玉花拎過來的桶,把刷鍋水倒進豬槽。

  兩頭半大的豬已經哼哼著擠過來,你爭我搶的要吃起來。

  姚滿屯拿著拌食的棍子敲了兩下,把豬敲一邊去,麻利的攪拌好豬食,兩頭豬已經再次擠了過來,呼哧呼哧的吞吃起來。

  天已經漸漸蒙上黑紗,喂了豬,姚滿屯洗完手,看王三全蹲在門口神色莫測的抽著旱煙,扯了下衣擺過來。

  王玉花臉上強笑,兩腳不堪情願的邁進堂屋。

  「去把大門關了。」王三全沖王若萍抬抬下巴。

  王若萍拔腿跑出去,管了大門,上了門閂。轉身往堂屋裡擠。

  不過王三全卻把王若萍和王若霞趕了出來,「大人有事兒說,小孩子去西屋玩去!」

  王若霞乖順的去了西屋,王若萍眼珠子轉了轉,看堂屋裡的氣氛也知道自己待不了,三步一回頭的回西屋了。

  「三妹!你的頭疼不疼?」看著姚若溪臉色蒼白的閉著眼靠坐在牆上,王若萍湊過來問。

  姚若溪睜開眼,淡冷的看著王若萍。她臉上不以為意,眼神卻在閃爍,帶著絲絲愧疚。姚若溪抿了嘴,「是你推我。」

  王若萍才八歲,就算再鎮定這會也睜大了眼,同時眼神更加閃爍,面上也流露出害怕,「我沒有推你,是你不小心!本來就瘸腿還往堂屋湊,人多碰了下,摔著了,可不能怨我頭上的!」

  姚若溪眼裡迸發出冷光,那個小小瘦弱又膽小的女孩子已經死了,而推了她喪命的王若萍明明是親姐姐,卻連承認都不承認,反而怪她腿瘸。

  王若萍心裡更是害怕不安了,尤其是看著姚若溪犀利帶著冷光的眼神,竟然生出比姥爺姥姥還讓她從心底懼怕的感覺,身子就往後縮了縮。

  「三妹!真的是二妹推了你?」王若霞也知道二妹平時就不喜歡瘸腿的三妹,可也不能把人推倒,磕的那麼狠,流那麼多血。

  「誰推了她,是她自己沒本事摔倒了,不就磕了一下,又沒事兒!」王若萍撇撇嘴,神色忐忑又不耐的轉身出了西屋,不敢再對著姚若溪犀利的雙眼。

  王若霞氣的擰著眉毛,看王若萍出去,又不知道該咋說她。她雖然是當大姐的,可王若萍仗著嘴好,家裡的人都喜歡她,從不把她當大姐,也不聽她的話。

  姚若溪不再看兩人,閉上眼養神。事實上,她現在有些發燒,很不舒服。這個時候王三全和姚滿屯都在商量事兒,也沒人會顧及她。姚滿屯也沒錢給她看病抓藥,如若不然就不會摘了七七芽給她止血包傷口,而是叫郎中弄藥給她包紮了。

  堂屋裡,姚滿屯和王玉花都沒吭聲,王三全也久久沒說話。

  程氏看著沉默的三人,開了口,「我不曾想都到了這歲數,老天爺還給送了個孩子!就是不知道這胎是男是女,叫你們來商量商量。」老頭子的意思她知道,要是生了兒子,三閨女一家肯定不能再留在王家。可要再是丫頭片子呢?讓三閨女一家心生不滿,怨恨起他們老兩口,就不會再盡心盡力對他們老兩口了。

  王三全就是這個意思,在程氏生產之前,家裡不能變,一切都等程氏生下來再說。當然,王三全是萬分希望程氏能生個兒子,可失望太多次,他壓根不敢再有期望。害怕希望越大,最後卻是狠狠的失望。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三閨女一家。

  「現在你們娘懷了身孕,我知道你們擔心的是啥,就是怕你們娘生下了兒子,不讓你們在王家待下去了。不過你們也放心,不管生男生女,咱們始終都是一家人!這都半輩子了,我跟你們娘也沒兒子,想來這胎也不可能是兒子了!」

  「那要是兒子呢?」王玉花忍不住問。說得好聽,真是兒子就該趕她們一家走人了。王家有子嗣,哪還可能讓閨女留家裡繼承家業!?

  王三全呼吸一滯,深深看了眼三閨女,耷拉了眼皮子,「現在還不確定,你慌啥!真是兒子也虧不了你!」說著不等王玉花再接話,轉而問姚滿屯,「滿屯你咋想?」

  姚滿屯素來性子就沉悶,從入贅那天就事事聽話,肯幹又不怕吃苦,從來沒埋怨過一句。王三全對姚滿屯是相當滿意的。可再滿意,終究不是兒子,只是女婿。姚滿屯嘴上不說,也不代表他心裡不想。

  姚滿屯抬頭看了眼王三全,看岳父滿是褶皺的臉上一雙含著精光的眼盯著他,沉默了下開口道,「我聽爹的。」

  一句話,已經表明了所有看法。其實就是沒有看法。

  「爹!如果娘生的是兒子,那我們一家該咋辦?」王玉花迫不及待的接上話。啥叫不虧了她?她是絕對不想走的!

  王三全看平日聽話孝順嘴又好的三閨女滿臉迫切,眉頭擰著,抿著嘴很是不悅,忍不住也皺起眉毛,「難道你不希望你娘生兒子,不希望王家有人繼承!?」

  王玉花說不出反駁的話,她總不能說不想讓她娘生兒子,她想自己繼承吧!?

  「總之這件事就是這樣說法,你娘要再生丫頭,就養大把她嫁出門。還是你們一家繼承家裡!要是生了兒子,王家後繼有人,我也不會虧了你們!」王三全把話說下,做了總結,擺手示意他們可以去睡了。

  王玉花一直在想那句不會虧了她們是啥意思,難不成會把家產分她一半?爹娘真有了兒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兒。又想到槐樹村很少見面的公婆一家子,王玉花心裡更是煩躁難安。

  王若霞不敢多問多說,只是燒了一鍋熱水,是一家人洗澡用的。

  姚滿屯等著王三全幾個都洗了澡,舀了最後剩下的一瓢水,又在盆裡兌上幾瓢涼水,端到茅房裡擦了澡。他心裡隱隱是希望岳母能生兒子的,這樣他就能回到自己家去,不用再當個被人瞧不起的上門女婿。

  這時候王若萍卻趴在王玉花身邊,「娘!姥爺咋說的?是不是要趕咱們走了!?」

  「你姥姥要生了兒子,咱們一家肯定要被趕走的!」王玉花煩躁的推開她,抱了小四餵奶。

  王若萍不說話,眼珠子不停的轉,皺著眉毛,小臉滿是擔心又害怕。

  「別在這屋打轉,回屋睡覺去吧!」王玉花不耐的趕二閨女出去。

  王若萍只好回了三姐妹的屋,進屋看著姚若溪依舊靠在牆上沒動,想到她犀利帶著冷光的眼神,心下莫名的又害怕起來。轉而又一想,這個三妹妹向來就膽小,啥時候厲害了?說不定是她眼花看錯了,又想著程氏生了兒子,她們要被趕走,王若萍就沒心思想姚若溪,打著扇子爬到炕上。

  事實上,姚若溪這會已經燒的昏昏沉沉迷糊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25 PM


第003章:長能耐了

  姚若溪感覺腦袋嗡嗡的疼,好像有什麼從四面八方往她腦袋上擠壓,她想動,卻全身都沉沉的動不起來。她知道自己發燒了,想清醒卻清醒不過來。

  耳邊傳來王若霞驚憂的聲音,一陣沉穩的腳步由遠及近,不大會,她感到頭上被蓋了滾燙的東西,讓她想甩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嘴裡被灌進苦苦的汁水。身子越來越輕,恍恍惚惚中,她竟然聽到熟悉的謾駡聲,亂糟糟的。

  姚若溪支起耳朵,想聽的更清楚。果然,那謾駡聲越來越清晰,竟然是她上輩子的爸媽和兩個哥哥,中間還夾雜著兩個哥哥的女朋友。

  她們都在罵她奸詐,惡毒,陰損。姚若溪冷笑,當初拋棄她的時候冷漠絕情,用到她的時候還理所當然的來找她要錢,明知道那些錢是她治腿的存款,卻毫不留情的對她出手,要了她的命,只為了六十萬存款。只是那些人沒有想到,她的所有存款在她死後全部是捐獻給殘疾兒童,誰也拿不到的。

  明明是至親,那些人對她絕情,她又憑什麼對她們有情!?姚若溪這麼想著,慢慢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很好,姚若溪想她果然是惡毒陰損的。

  只是天亮醒來,姚若溪就發現昨夜的罵聲不是她以為的爸媽和兩個哥哥,而是真真實實被王玉花罵了一頓。

  因為她半夜裡發高燒,全身滾燙,燒的叫不醒,王若霞挨著她睡,嚇的叫來了姚滿屯。結果姚滿屯就去叫了村裡的土郎中過來給她抓了藥,花了三十六文錢。

  家裡的錢都在程氏那裡放著,姚滿屯手裡是一個子都沒有,即使是王玉花手裡沒幾個大錢,還是私藏起來的。可想而知,她這個人人厭棄的瘸子花了錢抓藥,讓王玉花和程氏她們多不高興了。

  程氏懷了身孕心情好,王玉花就是憋火難受了,看到日上三竿,姚若溪還沒醒,忍不住上來扔了手裡縫了一般的麻袋,站在西偏屋門口罵,「死丫頭!磕掉塊皮就嬌貴的要人伺候了!也不看看都啥時候了還睡!睡睡睡,除了吃就知道睡,你想當豬,還沒豬的命呢!還不趕快給老娘滾起來!」

  姚若溪覺得比昨晚好多了,坐起來,伸手摸摸頭,不再是昨兒個姚滿屯搓的七七芽,而是換了金瘡藥包紮的,就下了炕,拿了拐杖架在腋窩下,慢慢走出來。

  日頭已經高升,看樣有八九點了,她昨夜發燒又折騰了一回,也難怪王玉花會發火了。

  王小溪這個身體的腿倒是比她情況好多了,左腿勉強可以走兩步,就是右腿嚴重些,像是沒有筋骨,站不住的一樣。她上輩子是兩條腿都嚴重的站不起來,因為耽誤治病的時機,兩條腿上的肌肉都萎縮了。

  後來她出了村子,進了大都市,多方打聽,終於有人介紹了個醫生給她,說是中西醫結合,只要幾年功夫就能讓她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走路。她當時高興極了。奶奶聽到消息大哭了一場,她知道奶奶去找了爸媽很多次,希望他們出錢給她治腿,不過卻次次失望而歸。

  其實她誰都沒說過,她雖然腿瘸,沒有上過學,接受過高等教育,可她過目不忘,看過的書不知凡幾,她敢說她絲毫不遜那些高校的高材生。她唯一的地方就是殘疾而已。

  她當時用了兩年的時間學完了所有電腦程式設計的課業,之後便一頭紮入程式設計的世界。

  爺爺奶奶為了她治腿的錢絕望發愁的時候,她一筆筆的錢打回了家。她用四年的時間存款六十余萬。

  只是如今一切都遙不可及了。而她那些出手驚人的程式設計和病毒在這個連電都沒有的封建古代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一邊洗臉,姚若溪一邊回想著能夠掙錢的法子。

  現在不管程氏懷的是男是女,她手裡都不能沒有錢。即使要被趕出去,她也要做好充足的準備,能讓一家被出門之後還能安穩生活。

  王玉花卻看著悶不吭聲的三閨女氣不打一處來,眼神也帶了恨意,惡狠狠的罵道,「死丫頭!磨磨蹭蹭的想找打啊!」

  姚若溪還沒反應過來,頭上已經挨了一巴掌,隱隱的生疼,腳下也一個趔趄,噗通一聲栽在地上。吸了口氣,姚若溪爬坐著,捋上袖子,胳膊碰著地上的石板沿上,刮了一塊紅紫的傷,沒有流血,卻慢慢的津出油來,火火叫的疼。

  王玉花也沒想到下手重了,竟然把姚若溪打栽倒了,看她胳膊上擦傷,眼神飛快的閃了下,不耐煩道,「還不快點起來幹活去!鍋裡還給留著一塊饃饃呢!也不看看都啥時候了,誰家像你一樣,生就沒用,還得這人伺候著你!你…」卻見姚若溪眼神冷漠幽深的盯著她,讓她心下生生一顫,竟然有種脊背發寒的感覺,嘴邊的話就憋了回去。

  「你個死丫頭!你長能耐了你!?」回過神的王玉花更是惱怒,尖聲喝罵。

  姚若溪沒吭聲,扶著牆站起來,洗了手,拄著拐杖進了廚屋。雖然她才六歲,不過她也是有活要幹的。而她的活就是院子後面的一塊菜地裡的草。

  沒有理王玉花,姚若溪到廚屋掀開大鍋的鍋蓋子,裡面的饃筐子裡放著兩個半雜面饃饃。可剛才王玉花已經說了,給她留了半個饃饃,意思就是另外兩個她不能碰的。也沒有麵糊糊或者米湯喝了。

  啃著已經沒有溫度的雜面饃饃,姚若溪拿了小鋤頭去了和一個陶罐去了後院。

  陶罐是用來裝蟲子和蛐蟮,留著喂雞。

  菜地有一分多地,種著兩架黃瓜,一片小青菜,後面長長的兩架是豆角,剛剛開花。左邊上種著空心菜,荊芥和韭菜。右邊上靠著黃瓜架的是茄子。

  因為昨兒個早上剛澆過水,菜園子裡一片欣欣向榮,綠意盎然。讓姚若溪想起爺奶開的那片菜地。

  她不在了,那冷漠絕情的爸媽和一向不管爺奶養老的兩個姑姑怕是不會照看爺奶。好在她之前打回家不少錢,只能希望爺奶能守住了。

  微微吐出一口氣,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坐著,摘了個黃瓜擦了擦,就著饃饃吃了。

  入了夏,所有的植物長的都很快,尤其是草,這古代有沒有除草劑,所以這菜園子裡的草每隔兩三天都要拔一次。大姐王若霞空下來會幫她,可如今正農忙,王若霞也被指使的團團轉,王若萍向來滑頭,不喊著叫著從來不會伸手幹活。

  一個時辰過去,天越來越曬,姚若溪拿下頭上大了一圈的草帽子曬著風,想起來找點水喝,剛從後院出來就見家裡來了客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家的大閨女,王金花,她這個身體的大姨。

  王金花個子略矮,身材結實,面色黑黃,大鼻子,厚嘴唇,臉上長著幾個雀斑,一雙眼倒是很大,只是深深的眼窩,看著很凶的樣子。

  此刻她面上帶著歡喜的笑容,進門就親熱的叫娘,把挎著的竹籃子掀開,「娘!知道你懷了身孕,我這趕緊的就拾了家裡的雞蛋,還特意抓了一隻小母雞過來,給娘好好補補!」

  程氏臉上就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小心謹慎的扶著王金花進了堂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27 PM


第004章:誰不好吃肉

  姚若溪看著母女三個進了屋,轉身也進了廚屋,掀開水缸蓋子,舀了半瓢水喝了。

  這邊水剛喝完,水瓢還沒放下,西屋裡小四就醒了哭起來。

  「小溪!你磨蹭啥,還不快去看看小四,沒聽見她都哭起來了!」王玉花出來,站在堂屋門口叫喊。

  姚若溪沒吭聲,拄著拐杖到西屋裡。

  王玉花和姚滿屯的屋裡,進門就是一個紅漆箱櫃,這種箱櫃只有四尺來高,上面放了面刮花的銅鏡,一把桃木梳子。就是王玉花的衣櫃兼梳粧檯了。兩個方凳,一張小桌子。

  裡面靠牆的是大炕,上面鋪著半新不舊的席子,被褥都貼在炕梢,放在兩個箱子上面。

  小四還沒有名字,正躺在炕桌旁邊,咧著小嘴委屈的哭著,滿頭汗珠。

  姚若溪拿了蒲扇坐在炕邊給小四扇風。

  涼絲絲的風讓小四停下哭聲,濕漉漉的大眼看著姚若溪,可是等了一會並沒有吃到東西,餓的又哭起來。

  「死丫頭!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會吃,哄個孩子都不會,要你能幹啥!?」王玉花的罵聲又傳過來。

  姚若溪抱起小四,試了下,沒辦法一個手抱著她再去拄拐,沖著外面喊,「小四餓了!」

  王金花說了句什麼,應該是讓王玉花過來喂小四,王玉花臉色陰沉的過來,一把奪過小四,掀開衣裳餵奶。

  扭頭見姚若溪還坐在屋裡,王金花更是心裡惱火的,「還坐在這幹啥?不是讓你幹活的,都幹完了?」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趴在門口嘲笑的看著挨駡的姚若溪,是王金花最小的閨女,趙豔玲。

  「大姨肯定要留家裡吃飯的,我照看小四,你去做飯吧!」姚若溪淡淡的看著王玉花。

  提起王金花,王玉花心裡更是惱火。大姐來幹啥別以為她不知道,還不是來打探情況,看她娘懷孕之後,把她們一家趕哪去。她心裡煩亂又燥火,更是看姚若溪不順眼,「用得著你教我,死丫頭!」都說三胎懷的是兒子,沒想到生下來還是丫頭片子,竟然還是腿瘸的。

  姚若溪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接過吃飽的小四抱著,看著王玉花放下衣擺,扣著扣子出了屋。

  果然,王玉花去了後院摘菜,王金花就和程氏進了堂屋里間去說話了。王金花是來打探情況,只是沒想到消息傳那麼快,才昨兒個下午的事兒。

  因為大閨女也是愛著護著長大的,人又能幹,出嫁之後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程氏對大閨女喜愛又信任,所以王金花問起以後姚若溪一家的去向,程氏就透了底,「我這一胎要是生了兒子,咱們王家後繼有人,肯定不能讓外姓人來繼承咱們家的!就是現在還不知道,你爹為了穩住老三一家,說不會虧了她們。」

  「不會虧了她們?難不成還分她們一半家產?」王金花好笑的問,眼裡閃著精光。

  「想得美呢!這事兒你爹沒說,我也沒問出來!」程氏翻了個白眼兒,程氏眼裡,兒子才是自家人,姚滿屯永遠都是姓姚的,是外姓人。這倒是婆婆看兒媳婦一樣的想法。

  王金花若有所思的笑著跟程氏說起未出生孩子的事兒。

  等王玉花摘了菜回來,王金花出來幫忙做飯,把帶來的小母雞殺了。

  「小溪!還不趕緊過來燒鍋!」王玉花語氣不善的叫喚。

  一個多月的嬰兒還不會翻身爬動,姚若溪把小四放在涼席上,朝裡推了推,拄著拐出來燒鍋。

  大夏天裡,做飯就是個受罪的活兒,更遑論燒鍋。

  姚若溪抓了一把麥秸稈點著,引了火燒著玉米秸,在上面慢慢的堆上玉米芯燒。

  「就知道偷懶,燒好柴火!把小鍋也燒上。」王玉花瞪了眼姚若溪。

  王金花已經摘好了別的菜,姚若溪把小鍋的火也引著,王玉花開始炒雞。

  那小母雞才三斤多重,炒過之後總共也就一大盤子的菜,王玉花把切好的土豆塊倒進去,添上水,一下子變成了大半鍋。

  姚若溪默默的燒著火,時不時擦一把汗,等鍋開了叫門口的王玉花。

  王玉花又抓了一把細粉放鍋裡,頓時一鍋雞湯變成了一鍋大雜燴。

  下地的王三全幾個也都回來了。

  王若霞拎了水,王若萍急忙把手插進去呼啦呼啦先洗了臉,胡亂抹了兩下就往廚屋裡鑽,「娘!今兒個燉雞吃啊!」

  「你大姨來了,拿了只雞,是給你姥姥補身子的!」王玉花說著,麻利的調了一盆子黃瓜,又把鍋裡餾熟的切丁過了涼水,用蒜汁涼拌了一盆子。

  姚若溪看沒自己的事兒,這才出來洗臉。

  姚滿屯擦了臉,把手覆在姚若溪額頭上放了會,眼裡帶了笑意,「不燒了。」

  姚若溪心裡流過一絲暖意。

  廚屋裡,王玉花已經和王金花舀了飯。

  趙豔玲叫喚著要吃雞腿,王若萍喊著多給她舀點肉。

  王玉花直接挑了大半碗的肉,轉頭蓋進了攤子裡,那是留著晚上給程氏吃的。這才開始舀了眾人的飯。

  姚若溪沒往前湊,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碗裡的情況。

  飯端出來,程氏那一碗肉最多,再次就是王三全的,王金花和王玉花的,趙豔玲和王若萍的,接著才是姚滿屯的,王若霞的,最後才是姚若溪的。

  王若霞端著碗走在後頭,把自己碗裡的兩塊肉夾過來按在姚若溪碗裡,又從她碗裡夾走了一塊雞肋骨。

  王若萍卻眼神瞄到了姚滿屯碗裡,直巴巴的盯著姚滿屯碗裡的一塊雞腿肉,「爹!你不是不好吃肉嗎!?」

  「你碗裡不是有!爹還要幹活呢!」王若霞瞪了她一眼。

  王若萍撇撇嘴,沒有再說要的話。

  「我碗裡有,來若萍,我的給你!」王金花從自己碗裡挑了一塊肉給王若萍。

  王若萍一看,是一塊雞腿肉,頓時笑開了。

  「娘!我也要!」趙豔玲不滿了,撅著嘴。

  「先把你碗裡才吃完再說!」王金花拍了她一把。

  王玉花還沒說話,那邊程氏叫了趙豔玲,把自己的雞肉夾了一塊給她。

  「姥姥!」王若萍也眼巴巴看著程氏。

  程氏撇了眼王三全,也夾了一塊肉給王若萍。

  王若萍心裡美滋滋,轉眼就看見姚滿屯挑了兩塊肉給姚若溪,不滿的撅嘴,「爹!你還沒給我呢!」剛才她要都沒給,這會竟然給小三了。

  「趕緊吃你的吧!」王三全沉聲發了話。

  王若萍立馬不吭聲了,老老實實吃自己的。

  姚若溪的半碗土豆細粉變成了小半碗雞肉,雖然姚滿屯和王若霞都沒有吭聲,姚若溪卻真真切切感覺到兩人對她的好,那種發自內心的好。

  現代的時候,姚若溪最討厭吃煮過之後的細粉,這會吃著稀淡的雞湯泡細粉也覺得不那麼難吃了。

  吃了飯,王若霞去刷鍋,姚滿屯幫著喂了豬。

  王金花跟王三全幾個坐在堂屋裡說今年麥收的情況。

  正是農忙,王金花待了會,就帶趙豔玲回家,程氏幾個出來送她的時候,王金花給王玉花使了眼色。

  「娘你回去吧!郎中說你要靜養,我去送大姐!」王玉花眼神閃了下,把程氏勸回去,自己快步跟上王金花。

  姚若溪眸光幽深的看著兩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話。王金花要說什麼?她們一家被趕出去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大家都不佔便宜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3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8-14 11:34 PM 編輯

第005章:是你偷吃

    姚若溪不知道王金花跟王玉花說了什麼話,總之王玉花回來的時候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下午王三全和姚滿屯又帶著王若霞王若萍下地幹活,王若萍不願意去了,說是留家裡幫姚若溪拔草。

    「三妹腿不好,不是發燒還沒好,我留在家裡幫她拔草吧!那麼一大片地,她肯定拔不完的!」

    「那你就留家裡幫忙吧!」王三全看了眼姚若溪,擺了擺手。

    王若萍臉上歡喜起來。

    其實王若萍去了地裡也幹不了活,遞個東西還跑的找不到人,基本都是王若霞在忙活。本來八歲個人,王三全也沒指望她能幹得了啥活。

    程氏是被郎中說了要靜養,那是除了堂屋哪也不去,等幹活的人都走了,就回屋睡覺去了。

    王玉花喂了小四吃奶,就拿著衣裳縫縫補補。

    姚若溪照舊戴上比她腦袋大一圈的草帽子去後院拔草。

    王若萍先是在菜地裡轉悠了一圈,就摘了兩個黃瓜躲在樹蔭下麵扇風,眼珠子咕嚕嚕的轉。

    姚若溪拔了一大片草,她才慢吞吞的戴上草帽子蹲下拔草,不過拔了幾棵,就喊著熱死累死了,要去找水喝。

    「你快點拔啊!這些活可都是你的,我都是幫你幹活!」王若萍指使完姚若溪,腳步輕快的回了前院。

    姚若溪眼神冷了冷,放下鏟子,拄著拐杖無聲的跟出去。

    只見王若萍先是去西屋看了王玉花,見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扇子睡著了,就躡手躡腳的到廚屋裡,裝作喝水的樣子,手卻朝罐子裡摸去。

    那是王玉花給程氏挑出來的大半碗雞肉,留給程氏晚上吃的。

    王若萍端出碗聞著香味兒咽了下口水,雞塊雖然是燉的,不過被單獨挑出來,放了這一會,外面是已經沒湯水了,王若萍直接拿起一塊塞嘴裡,一邊吃,一邊還警惕的往廚屋門口看。

    門外沒有人,院子裡也靜悄悄的,只有知了叫聲,和時不時的一聲雞叫。王若萍松了口氣,忍不住又吃一塊,卻看到窗戶上的幽冷的眼睛嚇的臉色一變,差點把碗給掉地上。

    姚若溪拄著拐杖慢慢的走進來,眼神冷淡的看了眼王若萍,自取舀了碗水喝。

    王若萍嚇的心肝撲通撲通跳,小臉一會白一會紅,見姚若溪不吭聲,想了下,挑了一塊骨頭多的肉遞過來,「給你吃!吃完了不許說出去!」

    姚若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接過來,她昨天流了不少血,是該吃點好的補一下。

    一塊吃完,姚若溪再伸手。

    王若萍又給了她一塊,生怕自己吃虧似的,又趕緊吃了一大塊。

    姚若溪沒再讓她給,而是自己捏了吃起來。

    王若萍看的直瞪眼,「你這是偷吃!娘看見雞肉少了,會打人的!」

    豈止,打人還不打王若萍,而是打她!

    家裡的東西王若萍沒燒偷吃,每次幹活也躲懶,而每次挨打挨駡的總是她,要麼就是大姐王若霞。王若萍很少會因為這些事兒挨打,頂多罵幾句。

    姚若溪三下五下,已經把大半碗雞塊吃的只剩下三塊骨頭多的,撇了眼不敢置信的王若萍,擦擦嘴,喝了口水漱漱口,拄著拐杖出了廚屋,繼續往後院去拔草。

    王若萍看著她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尖聲大叫,「小三兒!」

    姚若溪扭頭,眼神幽冷,「我不會說出去的。」

    到了後院菜地,姚若溪摘了個嫩黃瓜吃,繼續拔草。

    王若萍傻愣愣的不知道咋辦了,每次她偷吃都是偷吃一點點,讓大人看不出來,發現了就賴給王小溪和王若霞,可是現在這大半碗雞塊被吃的只剩下三塊,娘和姥姥肯定要打人了!

    王若萍有些害怕,她是絕對不能承認是自己吃的,一定要推在小三兒頭上的!本來也就是她吃完的!

    想了想,王若萍把碗放進罐子裡出來。這會跑去告訴她娘,或者姥姥,可是小三兒已經去了後院菜地,抓不到現成的,怕是娘不會相信,會說她也偷吃了。

    可要是不吭聲,姥姥和娘起來發現雞肉被偷吃了,還是會懷疑她的。

    王若萍氣的直跺腳,要是剛才抓住小三兒,先告了狀,娘和姥姥肯定會相信雞肉是小三兒偷吃的,然後打小三兒一頓,就沒她的事兒。

    只是現在錯過了最好的時機,王若萍只能氣鼓鼓的跟到後院菜地來,面色不善的瞪著姚若溪,「雞肉是你偷吃完的,一會娘和姥姥問起來,你自己幹的事兒自己承認,別賴我頭上!你就是賴我頭上,娘也不會相信你的!」

    的確。她說的話是沒有王若萍說的有人相信。可那也是因為以前的王小溪膽小,嘴笨不會說,被一喊唬就委屈害怕的哭了,然後默默的承受著王玉花的打罵。

    威脅完姚若溪,王若萍看了一圈,擦擦頭上的汗,蹲下開始拔草。她要在姥姥和娘發現雞肉沒了的時候告狀,首先要讓娘相信她沒有偷吃,而是在菜地裡拔草。

    姚若溪把她的心思看了個透,默不作聲的拔草,抓到蟲子,或者蛐蟮就裝進小罐子裡。

    日頭西斜的時候,王玉花起來了,程氏也睡醒了。

    姚若溪正在扇風,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嚎罵,「哪個天殺的王八犢子把我留的雞肉偷吃了!?」

    王若萍嚇的小身子一抖,扔下手裡的草,瞪了眼姚若溪跑到前院去,「娘!給姥姥留的雞肉被偷吃了嗎?」

    「是不是你偷吃的?」王玉花陰著臉,怒喝問道。

    「沒有!我一直待在後院菜地裡拔草!不過我看見小溪回前院來好久時間才又回去,肯定是她偷吃的!」王若萍眼神閃爍著,一口咬定賴到姚若溪頭上了。

    王玉花怒火衝衝的拿了掃帚,直沖到後院。

    「死丫頭!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偷吃我給你姥姥留的雞肉!老娘今兒個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個死丫頭就不知道老娘的厲害!」王玉花兩眼噴火,面色鐵青的上來一把抓著姚若溪的胳膊,把她拎起來,掃帚疙瘩就打在了屁股上。

    姚若溪冷笑,下手可真捨得,一點不留勁兒,這麼想著,她扯開嗓子就大哭起來,「不是我偷吃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敢!」

    王玉花這些天也是邪火上身,不管不顧的抓著姚若溪就打了,聽她哭喊著說不敢的話,王玉花停頓了下,心下有些相信。這個三閨女可不單是腿瘸,讓幹啥就幹啥,膽子還小的很。

    「肯定就是她!上次的雞蛋也是她偷吃的!」王若萍心裡得意,又隱隱後悔沒有多吃幾塊,反正挨打的又不是她。

    這麼一說,王玉花頓時又相信二閨女的話了,看姚若溪的眼神更凶了。

    程氏也不知道誰說的真誰說的假,那雞肉是給她留的,這會心裡也惱火的很。

    姚若溪冷眼看著,知道今兒個躲不掉一頓打,掙開王玉花就縮在牆角去,不停的哭念,「不是我!不是我!我根本不敢!」

    「不是你還能是誰?回回都是你偷吃,還不承認,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王玉花心裡憤怒,拎著掃帚疙瘩繼續要打。

    這時候王三全和姚滿屯幾個回來了,今兒個活幹完的早,只等明兒個一早起來去割麥。

    姚若溪心下冷哼,眼中幽光閃過,拄著拐杖快步沖出來,方向,姚滿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39 PM


第006章:告你一狀

  「爹!」姚若溪拄著拐杖瘸著腿哭著朝姚滿屯撲過來。

  姚滿屯看著家裡的情況愣了下,下意識的接住姚若溪,抱著她,「這是咋了?」嘴上問著,卻知道王玉花又打三閨女了。姚滿屯有些無奈,三閨女本來腿瘸,已經夠可憐了,可家裡人卻仿佛看不見,王玉花作為親娘更是打罵不離手。

  「咋了!?還不是你生的好閨女,自己饞嘴,趁著屋裡沒人,把給我留著補身子的雞肉都偷吃了個精光!」程氏面色不悅的站出來。

  王三全皺著眉毛,不耐的看了眼姚若溪,正要說話,姚若溪大哭起來。

  「爹!我不想待這個家了!我天天幹活還吃不飽,不是我偷吃的東西也打我!每次挨打的都是我,每次幹活的也都是我,卻都不把我當人看,我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家了!」姚若溪一邊喊著,一邊哭著,仿佛要把兩輩子委屈的都哭出來。

  姚滿屯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三閨女哭紅的小臉,兩手下意識的摟緊姚若溪,抿緊了嘴,臉色隱隱有些泛白。

  王三全也沒想到這個平日裡膽小不吭聲的外孫女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看姚滿屯臉色難看,也沉了臉問王玉花,「到底咋回事兒?」

  王玉花還在氣惱,見王三全喝問,撇了下嘴,「還能咋回事兒!還不是這個死丫頭,偷吃了我給娘留的雞肉還死不承認!不過打了她兩下,就哭的震天響,還不想待在這個家了,不想待這個家你想去哪!?出去就能餓死你!」說著惡意的瞪了姚若溪。

  「爹!」姚若溪不理會王玉花的惡言,眼淚嘩嘩的看著姚滿屯哭。

  姚滿屯暗自咬著牙關,長滿繭子粗糙的大手撫著姚若溪的小臉,給她擦眼淚。可那眼淚好像擦不完一樣,不要命的往外流。

  「我就是腿瘸,我知道她們都不喜歡我,我也沒指望她們喜歡我!我天天都老老實實幹活,從來就沒有偷吃過東西,可每次幹完活就被人搶了,沒偷吃過也回回都賴我,回回挨打的也是我。再不走我要被打死了!我不想待在這了,再也不想待在這了!這不是我的家!」姚若溪哭的嗓子沙啞,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喊。

  「小溪不哭,爹知道不是你!」姚滿屯喉嚨像是哽住了一樣,抱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姚若溪,大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你個死丫頭……」王玉花舉著笤帚疙瘩就罵。

  「閉嘴!」王三全大聲呵斥。

  王玉花驚詫的看著王三全,這才發現王三全臉色很是陰沉難看,她向來聽爹娘的話,不敢再罵了。

  程氏也發現了王三全的異樣,不過她這會也沒想通王三全為啥臉色陰沉到這個程度,以為是家裡鬧的讓他心煩。本來累死累活一天回到家看到這樣鬧哄哄的就心煩。轉頭問姚若溪,「雞肉不是你偷吃是誰偷吃的?」

  王若萍嚇的心提起來,死死的抿緊了嘴,盯著姚若溪。

  姚若溪趴在姚滿屯肩膀上哭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淚眼看著程氏,卻沒有像王若萍一樣告狀說是王若萍偷吃的。

  「這孩子,問你話咋不吭聲啊?」程氏心裡不悅,偷吃了她的雞肉不承認,還鬧這麼一出事兒。

  王三全看著姚若溪哭的淒慘的小模樣,眼神犀利的盯上王若萍,「若萍!是不是偷吃了賴給小溪!?」

  王若萍小臉一白,急忙搖頭又擺手,「沒有!我沒有偷吃!明明就是……」想再往姚若溪頭上賴,卻看著王三全淩厲起來的眼神,嚇得生生說不出來了。

  「到底是不是你偷吃的?」王三全陰著臉再次問。

  王若霞看著委屈可憐的姚若溪,小聲道,「三妹膽小的很,絕對不敢偷吃的。」

  在王若霞看來,三妹肯定是受到莫大的委屈,才哭的這麼凶,喊著不想待在家裡。前天頭上磕那麼大個洞,流了那麼多血,三妹可都沒有哭的。

  「若萍!到底是不是你偷吃了?」王玉花看三閨女委屈的那樣,轉過頭瞪著王若萍,舉著笤帚疙瘩指著王若萍。

  王若萍看著眾人都盯著她,害怕的身子都抖了起來,咧開嘴,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還有臉哭!咱們王家啥時候出過你這樣饞嘴,滑懶的閨女?說出去還不丟死人了!還有沒有人家肯娶你!?你給我閉嘴!」王三全異常的惱怒,臉色近乎鐵青。

  王若萍嚇的不敢再嚎,憋著聲音,卻依舊咧著嘴,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王玉花臉色也陰沉下來,「若萍!果然是你這個死丫頭偷吃的!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叫駡一聲,上來抓著王若萍的胳膊,笤帚疙瘩啪啪的打在王若萍屁股上。

  王若萍即使挨打也是不輕不重的拍打,這樣用笤帚疙瘩狠打屁股還是頭一回,屁股上傳來陣陣巨疼,她忍不住張著嘴大哭起來。

  程氏看著有些不忍,可王若萍竟然偷吃了給留她的雞肉,心裡也是生氣的很。她有好東西都不忘這個嘴好的外孫女,可王若萍卻辜負她的疼愛。

  王三全沒說停,沉著臉看王玉花打王若萍。

  「改不改?下次還敢不敢?」王玉花一邊打,一邊惡狠狠的問。

  「改了!改了!再也不敢了!」沒有人求情,王若萍急忙哭著認錯。

  王玉花也打累了,鬆開王若萍,喘息著罵著,「死丫頭!」隨手把笤帚扔到堂屋門口旁邊的葡萄架下面。

  門外有人路過,聽著王若萍哭嚎的聲音響亮,高聲喊問了句,「三全叔!家裡這是咋了?」

  「孩子不聽話,她娘打了兩下!」王三全笑呵呵的高聲回了。

  「小孩子啊,都調皮!我家那倆個也都是!」對方笑著應了句,就走了。

  程氏看王若萍哭的好不可憐,抿了抿嘴,不耐打圓場,「好了好了!鬧也鬧了,打也打了,家裡豬草沒有了,該去割豬草了,把衣裳也都洗了,也該做飯了!」

  「豬草不用割了,那筐裡還夠吃兩頓。」王三全指了指剛剛挑回來的竹筐,看著姚滿屯的臉色,走過來,儘量讓自己笑的和藹,「小溪啊!你二姐她也挨了打,姐妹之間哪有不鬧矛盾的!今兒個咱們小溪受了委屈,晚上姥爺讓你娘給你煮個雞蛋吃,好不好?」

  姚若溪小身子還一抽一抽的,繃著小嘴,淚眼朦朧的看著王三全不吭聲,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姚滿屯揉揉姚若溪枯黃稀少的頭髮,滿眼疼惜。

  「煮兩個!」王三全笑著發了話。

  「爹!家裡雞蛋不多,留著給娘補身子的!」王玉花提醒王三全。

  「哪個還能擠不出兩個雞蛋來?!小溪發燒都還沒好,頭上還有傷,吃倆雞蛋也補補!」王三全不悅的皺眉。

  王玉花看了眼程氏,見她沒吭聲,也不再說話。

  王三全話還沒說完,「小溪才六歲個人,腿腳又不好,以後有活兒幹派給大的吧!就那點菜地,你們誰抽點空也就做完了!」

  王若萍有些不忿。

  姚滿屯抱著姚若溪到旁邊洗了臉,「郎中留的藥還有一點,等會爹給你換上。」

  「嗯!」姚若溪乖巧的點頭,無視身後王若萍的眼神。其實她今兒個告狀的對象不是她爹姚滿屯,而是通過姚滿屯向王三全告狀。姚滿屯入贅上門,過的憋屈,王三全也是知道的,他老實肯幹,王三全很是喜歡這個女婿。再程氏沒有生兒子之前,王三全是不會讓姚滿屯萌生出離開這個家的打算。

  今兒個王三全雖然站在她這一邊,可她看到王三全眼底分明藏著冷意。是覺得她壞事兒嗎?呵!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40 PM


第007章:農忙硬菜

  姚滿屯給姚若溪洗了臉,王若霞找了前兩天剩下的一點金瘡藥過來,解了姚若溪頭上的紗布,姚滿屯看傷口結痂的地方拇指肚那麼大,臉上佈滿了擔心,「怕是要留疤了。」小心的給姚若溪換了藥。

  鄉下人不像大戶人家公子小姐的嬌貴,身上也都少不了磕磕碰碰的疤痕,可要是臉上留了疤,說親的時候就難說了。

  「留不留疤又沒啥。」王玉花張嘴接了上來。

  姚滿屯猛的轉頭冷眼盯著她。王玉花是小溪的娘,不疼孩子也就算了,不是打就是罵,現在孩子受傷,臉上留了疤,竟然不以為意!三閨女本來就腿瘸,再留了疤可怎麼好!?

  王玉花看姚滿屯眼神冰冷,臉色也陰的嚇人,不禁瘮了下,「你幹啥?」在她看來,姚若溪反正已經瘸了,也沒所謂好不好看,留不留疤了。卻沒想到姚滿屯這麼大反應。

  「小溪也是你親生的閨女,不是撿來的!」姚滿屯垂頭道,說完就出了西屋,拎著竹筐拿著鐮刀出門去了。

  王玉花呼吸一滯,看著姚滿屯的背影叫喊,「你幹啥去啊?一會就吃飯了!」

  可惜姚滿屯沒理會她,徑直走遠了。

  「別吵吵了!趕緊拾掇做飯去,別忘了給小溪煮的雞蛋!」王三全蹲在堂屋門口抽著旱煙,冷眼瞧著王玉花和姚滿屯的反應,心裡莫名煩躁。

  姚滿屯要是想離開這個家,別人肯定會說王家虐待姚滿屯,不拿他當人看。入贅上門的女婿要是過得不好,跟婆婆虐待兒媳婦還不一樣。雖然婆婆虐待兒媳婦會被人說嘴,可大多數人還是覺得想當然的。可要是入贅上門的女婿被人說受虐待,那話就不好聽了。

  程氏懷的不知道是男娃還是女娃,三閨女雖然一連生了四個閨女,可姚滿屯和三閨女都還年輕,還能再生。就算生不出兒子來,將來再留外孫女留家裡招贅,傳出虐待上門女婿的話,那就更不容易招贅到人了。

  王三全想,沒幾個能體會他沒兒子的辛酸痛苦的想法。

  王玉花頭腦簡單,自然不理解王三全的顧慮和想法,拎著竹籃子去後院菜地摘了菜回來,到廚屋裡拾掇了做飯。然後下意識的在廚屋裡叫喊,「小溪!過來燒鍋!」

  理所當然,順溜順口的,仿佛叫了無數次。

  「我來燒!」王若霞大聲應著,急忙跑了出來,拉了汗巾包在頭上,快步進了廚屋。

  王三全若有所思的看著西屋門口。他是絕對想不到六歲的外孫女已經換了一副二十多歲的靈魂,只想著最近姚若溪被欺壓的狠了,這才爆發了。然後就讓在屋簷下憋屈過活的姚滿屯感同身受了。

  天黑了姚滿屯才回來,晚飯王玉花給姚若溪煮了兩個雞蛋。

  姚若溪拿著雞蛋就給姚滿屯吃,姚滿屯不要,她塞了一個給王若霞吃。王若霞忙又塞了回來,「你都吃了,頭上的傷就好得快!」

  姚若溪就自己吃了一個,另一個掰成了兩半給了姚滿屯和王若霞。

  吃著空心菜的王若萍心裡不甘又不忿的很。

  王玉花看著父女三個分吃兩個雞蛋,心裡也失落不是滋味兒。

  王三全眼神有些冷,吃了飯放下碗,「今兒個都早點睡,明兒個早起做飯,開始割麥子,小溪就跟你姥姥留家裡照顧小四。其餘人都跟著下地!」

  王若萍立馬苦了小臉,臨睡覺前都還在瞪著姚若溪。

  次一天,天還沒亮一家人就全都起來了。

  王玉花和王若霞忙活著做了飯,燒米湯餾饃饃,炒菜裡面還有雞蛋。

  吃完了飯,姚若溪端個洗乾淨的空碗遞給王玉花,「把奶水擠了。」

  「這個天,半晌的時候都放壞了,到時候我再回來一趟。」王玉花愣了下,擺擺手打發姚若溪。

  「不會壞。」姚若溪可不想半路看見王玉花沖進門,見她在家沒有累死累活,心裡不平衡再打她一頓。

  「一來一回,耽誤不少功夫呢!」王三全發了話。

  王玉花只好端著碗回屋,把奶水都擠了出來,王家的條件還過得去,王玉花的奶水也很足,擠了一大碗出來。

  姚若溪端著奶水放到廚屋裡。

  王若霞用罐子裝了滿滿一罐子水蓋上碗,姚滿屯拉著板車,一家人出了門,直奔地裡。

  程氏想著姚若溪可能會偷喝奶水,到廚屋一看,姚若溪又燒了火,把一碗奶水倒在鍋裡煮。

  「這麼煮了,到晌午也會壞的。」程氏皺著眉毛。

  姚若溪沒理她,小火燒著,慢慢的煮著。

  程氏拉著臉,很是不悅。以前這三外孫女還只是膽小,現在竟然直接不理她了。

  出來看了眼小四,在堂屋裡坐了會,還沒姚若溪出來,又站起來過來看。然後就見姚若溪把一碗奶水煮的只剩下一張奶皮紙,程氏這就奇怪了。

  姚若溪把奶皮紙拿出來,揉碎在乾淨的碗裡,然後就變成了一小堆奶粉,抬頭看程氏疑惑的樣子,解釋了句,「小四餓的時候,用熱水沖了就能喝了。」

  程氏納罕的看著姚若溪,不知道她從哪學來的這一招兒。

  姚若溪把奶粉蓋在一旁晾著,到西屋裡看顧小四,半晌的時候小四餓了,直接把燒了水,把奶粉倒熱水裡泡成了大半碗奶水,一勺一勺的喂給了小四。

  小四開始不喝,姚若溪喂了幾勺,就哄著她喝了。

  程氏看著姚若溪的眼神有些審視,這才發現這個三外孫女好像不一樣了。還是那個樣子,還是瘸著腿,可小臉上淡冷冷的神色,讓她整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晌午王玉花和王若霞她們回來做飯,都還以為小四會餓的大哭,結果小四吃得飽飽,躺在樹蔭下玩自己的手指頭。

  王若萍上來戳戳小四的臉,對著姚若溪哼了一聲。

  王玉花有些狐疑,不過小四沒哭鬧,也就忙活著做飯了。

  農忙的十來天是最累的時候,所以家家戶戶都會做些硬菜來吃。這個硬菜不是說什麼大菜,而是過年留下來的臘肉,醃的鹹鴨蛋或者鹹雞蛋。

  這個臘肉也不是熏臘肉,而是大年初一煮的花肉,外面抹上鹽,放在罎子裡存放著。二月初二龍抬頭要吃一回煎餅和煎臘肉,剩下的就是農忙時候的硬菜。

  王玉花切了一把蔥花,拌了麵糊糊,把切好的臘肉一塊塊沾上點幹麵粉,再放進麵糊糊裡滾過一遍,放在鍋裡煎的兩面金黃鏟出來就是一道農忙硬菜了。

  就著鍋裡剩下的油炒了一個空心菜,一個茄子丁。

  鍋裡煮了三個咸鴨蛋,王玉花把菜都扒拉了一半,鹹鴨蛋拿了一個,一切四瓣。就是幾個人的晌午飯了。其餘的菜都是拿到地裡給王三全和姚滿屯的。

  煎臘肉,姚若溪上輩子小時候也吃過,只是她還是比較喜歡她奶奶做的熏臘肉,至少不會那麼油膩。看王若萍吃的香,姚若溪只吃了一塊就不吃了。

  王玉花以為她不敢吃,捏了塊大點的鹹鴨蛋給她,「吃吧!」

  姚若溪挑了下眉毛,接了過來。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只可惜王玉花這不算甜棗,給的也太遲了。那個瘦瘦小小可憐的王小溪,早已經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45 PM


第008章:清涼薄荷醬

    晌午飯吃完,王玉花照樣又擠了一碗奶水放著,走之前對姚若溪道,「在家沒事兒把晚飯做了!」

    就知道不會看她閑著。姚若溪才六歲個人,還瘸著腿,要做好一頓飯還不知道怎麼樣折騰呢!想到姚滿屯一整天都在地裡不得閒,面朝黃土背朝天,揮汗如雨的樣子,姚若溪把小四哄睡著,讓程氏看著點,就拄著拐杖出了門。

    三王嶺比別的村子高了好幾尺,站在路口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金黃金黃的麥田,再遠的地方是別的村子和高低不一的山頭。

    村裡靜悄悄的,眾人都在地裡忙活。姚若溪在村子外面轉悠了一圈,基本都沒碰上什麼人。她拿著竹籃子,拄著拐杖到了村外一片薄荷旁,摘了一籃子的薄荷拎著回家。

    幾個正要去捉泥鰍的半大小子看見姚若溪出了門,還拎著一籃子薄荷,都嘲笑起來,「小瘸子出門了!小瘸子拿的啥東西啊?你弄薄荷幹啥?」

    姚若溪不理會,徑直往家走。

    幾個小子不願意了,上來攔住姚若溪的路,「問你話咋不吭聲?想挨打啊!」

    姚若溪冷眼看著幾個小子,銳利的眼神發出淩厲的冷光。上輩子她打小被村裡的人欺負,奶奶經常拿了掃帚打到人家裡。這輩子只她自己,她也絕對不再隱忍,讓人欺負。

    幾個小子被姚若溪的眼神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只覺得往常膽小好欺負的小瘸子,啥時候眼神那麼厲害了,竟然瘮的人心裡發寒。

    看姚若溪旁若無睹的走過去。一直在旁邊看著的王元榮挑了挑眉毛,「是個帶刺的,不好欺負啊!」

    幾個小子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被一個小瘸子的眼神嚇的後退了,頓時有些尷尬的惱怒起來。

    「不過一個女娃子,等我抓個天牛嚇嚇她!」

    「還是去抓泥鰍吧!」王元榮嗤笑,轉身帶頭走了。

    王元榮家算得上村裡的富戶了,因為年紀大些,今年十歲,人又會玩,是村裡的孩子王。他說了話,幾個小子也就忘了姚若溪,跟著他一塊走了。

    走的下坡的時候,王元榮回頭,正見到姚若溪的竹籃子掉在地上,她費力的撿起來,繃著小臉重新挎好,抹了把汗,不緊不慢的往家走。王元榮皺皺眉毛,這小瘸子好像變了,不知道弄一籃子薄荷是要幹啥的!

    姚若溪摘薄荷是要做薄荷醬的,摘了一筐子薄荷葉,洗乾淨,沒有榨汁機,她就放在對舂米的對窩裡砸碎了,用粗紗布過濾了一遍。又剝了蒜和兩個小米椒也砸成了泥。

    薄荷汁放在鍋裡煮過,等煮開,攪了點麵糊糊倒進去,直到燒成黏糊的醬汁。加上調料拌一下,涼好就是薄荷醬了。

    沒有白糖和淡奶油那些,姚若溪做的是最簡單的。

    一股清涼純粹的特別的味道,蘸著菜或者饃饃吃,清熱又涼爽。

    忙活完,看天不早,姚若溪就到後院摘了菜,準備做飯。

    程氏睡醒聞著味兒過來,聽說是薄荷醬,抹了點嘗嘗,沒想到清爽又好吃,她正嘴裡沒滋味,拿了姚若溪洗好的黃瓜蘸著醬吃了兩根黃瓜才停下。

    「跟誰學的做這薄荷醬,還怪好吃的。」程氏覺得這個外孫女越來越怪異。會把奶水做成奶粉,竟然還會做這個好吃的薄荷醬。

    「丟了點薄荷葉子放在蒜裡砸的。」姚若溪淡淡的解釋一句,就忙活著做飯了。

    先是打了大半鍋的麵糊糊稀飯,做出來晾著,等晚上姚滿屯他們回來,喝起來清清爽爽的又解渴。

    最後炒了個青菜和茄子,黃瓜切成條,留著蘸醬吃。

    全程下來,程氏都沒有幫把手,把靜養貫徹落實。

    等天黑下來,姚滿屯幾個累的苦哈哈回來,姚若溪立馬端了晾好的麵糊糊稀飯出來。

    洗了臉,一人喝了一大碗。

    「姥爺!爹!鍋裡剛燒好的一大鍋熱水,你們先去洗洗吧!割麥子身上碰到麥芒,刺撓癢癢的很,又一身臭汗,洗熱水澡最舒服了!」姚若溪拿著汗巾遞給姚滿屯。

    「我在家……」程氏剛要說話,姚若溪截了她的話道,「飯我都做好了,洗完就能吃。」

    程氏臉色刷的難看起來。

    姚若溪眸光幽深的撇了眼程氏,淡淡的笑著。會搶功勞的不單王若萍一個小孩!

    「我刺撓死了,熱死了,我先去洗!」王若萍叫喚著,就要去舀水。

    「你姥爺和你爹還沒洗,你叫喚啥!?」王玉花比誰都想先洗,還是拍了王若萍一巴掌,讓王三全先。

    姚滿屯幫著舀了熱水,幾個人依次洗了澡。一身清爽的出來。

    吃了那薄荷醬,都說好吃。

    姚滿屯欣慰的看著姚若溪笑,摸摸她的頭。

    王三全看姚若溪的眼神帶著審視,似是也發覺姚若溪的不一樣,可還是那個人,一點沒變。

    吃完飯,王若霞和王玉花去溪邊洗衣裳,一夜晾乾,明兒個就能換。王三全則和姚滿屯一塊去了場裡看麥子。

    割掉的麥子都挑到了場裡,家家戶戶都會有人睡在場裡看著,一直到麥子收進倉裡。

    次一天程氏早早就讓姚若溪做一碗薄荷醬,她幫忙看著小四。

    姚若溪嘲諷的看了眼程氏,她照看小四本就是應該的,說的好像多大的饋贈和幫助一樣。

    只可惜姚若溪現在還小,又瘸腿,沒辦法一邊幹活好照看小四。

    今兒個再摘薄荷,姚若溪又碰上了王元榮幾個小子,幾個人堵著她的路,上來就搶了她的竹籃子。

    「小瘸子!說你摘薄荷幹啥的,我們就把籃子還給你!」幾個人都覺得被一個小瘸子眼神看看就嚇到很沒出息,過來找場子了。

    「煮薄荷茶降暑。」姚若溪冷眼看著回了話。

    幾個人頓時覺得沒意思了,又覺得氣不過,轉手把姚若溪的竹籃子扔坡下面了,「你自己去撿吧!」

    姚若溪不想惹惱了這幾個小孩,抓著她一頓打,慢慢的往坡下走。

    幾個小子在坡上嗷嗷叫著嚇唬她,喊著要推她下去。

    撿了籃子,姚若溪抬頭看了眼那幾個小孩,從另一邊走回家。

    王元榮覺得姚若溪那一眼是蔑視他們的,所以轉了一圈之後他就說嫌熱的慌,讓那幾個小子自己去玩,而他到姚若溪家來了。

    程氏看到王元榮,立馬笑著跟他招呼,「元榮啊!你們家麥子割完了沒?」

    「我們家地多,早著呢!」王元榮隨口應著,神色帶著倨傲。

    程氏被噎了下,也就不吭聲了。

    「你不是說煮薄荷茶,這個做的是啥?」王元榮總覺得姚若溪說的煮薄荷茶是瞎話,沒想到還真是。

    「薄荷醬。」姚若溪把剛做好的薄荷醬舀出來。

    「給我弄點嘗嘗!」王元榮聞著那個味兒特別的很,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姚若溪看向程氏,見她點頭,用個小碗給他裝了半碗。

    王元榮拿著黃瓜蘸著吃了,越吃越覺得好吃,端了薄荷醬回了家。

    到了晌午,王玉花卻沒有回來吃飯,程氏怕王三全幾個在地裡幹的忘了吃飯,讓姚若溪舀了飯,她拎著,背了小四出去送飯。

    剛下了地,就瞧見地頭場裡王玉花竟然在跟人打架,姚若溪忍不住愣了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46 PM


第009章:沒兒被人欺

  王三全是讓王若萍看著場裡的麥子,然後幾個大人在地裡割麥,結果王若萍跑著玩去了,讓人抱走了兩捆麥子,王玉花發現了,兩家的地就隔著一條過板車的路,麥場也在對面,那兩捆麥子分明被王石頭媳婦偷著抱走了,立馬就和王石頭家的吵吵起來,吵著吵著打起來了。

  程氏臉色一沉,面色焦急的快步走上前去。

  姚若溪也加快了速度。

  王玉花已經被人拉開了,這會她頭髮蓬亂,衣襟也被拉著開了兩個扣子,正在惱恨的扣扣子,露出的手臂上被抓了幾個血印子,臉上也又兩道血印子。身上到處粘的都是灰塵浮土和麥芒,十分狼狽。

  王石頭媳婦頭髮也亂了,臉上被抓了幾道印子沒有津血,明顯比王玉花要好得多。

  「你個賤人!你偷我們家的麥子還不承認,我都看見了,那兩捆麥子明明就是我們家的,那繩結是我打的,我絕對不會認錯的!你們家都不是東西,年年偷我們家麥子,你們不要臉,欺負人!」王玉花怒火衝衝一把甩開拉著她的人,跳著腳罵王石頭媳婦。

  「你才不要臉欺負人呢!自己家丟了麥子賴到我們家頭上,你哪個狗眼看見我偷你們家麥子了?你說那兩捆麥子是你們家,你叫它,看它答應嗎!?」王石頭媳婦氣焰囂張的掐著腰唾沫橫飛的罵王玉花。

  女人家打架,王三全和姚滿屯都不能上去拉架,罵戰倆人也沒那個嘴,都是氣衝衝的瞪著對面麥場裡的王石頭兩口子。

  姚若溪到的時候,看到王若萍嚇的小臉發白,躲的遠遠不敢上前,生怕挨打。

  程氏放下裝飯的竹籃子,上來也掐著腰罵王石頭一家,「你們一家都是小偷,長的三隻手,專幹那偷雞摸狗的下賤勾當!偷我們家的麥子,不是人!」

  王石頭媳婦一聽程氏明目張膽的罵她們一家是小偷,嗷的一聲,叫駡著沖上來要打程氏。

  程氏被她猛的推了一把,噗通栽倒下去。

  王三全驚的臉上血色褪了個乾淨,「金花娘!?」

  姚若溪皺了眉毛,已經用拐杖扒拉了一捆麥子到程氏身下。

  麥場用石滾碾壓了無數遍,光滑瓷實,程氏前幾天就昏倒了,這一摔保不齊摔出事兒來了。幸好那捆麥子墊在了程氏身下,算是沒有摔著。

  「王石頭!你們是要謀害人命,簡直太欺負人了!」王三全眼裡冷光直射王石頭媳婦兒。雖然現在不知道男娃還是女娃,可要是掉了,他非要跟王石頭一家拼命不可。

  程氏也一陣後怕,臉色有些發白。

  王石頭媳婦想起程氏懷了孕,也愣了下,眼神閃了閃,雖然氣勢低下去,卻依舊再罵,「哼!都一個老婆子了,還不要臉的懷孕了,說出來不笑死人了!我看你們就是壞事兒幹多了,才只生閨女,不生兒子!」

  這話罵的難聽,等於說王三全絕戶頭,連姚滿屯都怒目瞪視著王石頭兩口子了。

  正是吃晌午飯的時候,大多數人選擇在地裡吃飯,這會都閑著,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見事情越鬧越大,就有人出來打圓場,「都是一個村的,有啥話好好嘛!」

  「就是!兩捆麥子的事兒,偷了就還回去,沒偷說清楚就行了!有啥大不了的!」

  「三全老哥,算了吧!一個村的鄉親,你們兩家地頂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有啥鬧的,趕緊吃飯,吃了飯趕緊割麥吧!別下了雨,麥子都漚爛在地裡收不起來!」

  王三全臉色陰沉難看,聽著那些勸自己的話,暗自咬緊了牙關。

  「就是賤人偷我們家麥子,把我們家麥子還回來!」王玉花怒火不減,非讓王石頭家還兩捆麥子來。

  「誰偷你們家麥子,你們沒憑沒據的,憑啥冤枉我們家?我還說你們偷了我家的麥子呢!」王石頭媳婦不屑的哼了一聲,又轉而問眾人,「有沒有人看見我偷了她們家麥子?」

  眾人都搖頭說沒看見,都彎著腰低著頭忙著割麥子,誰會注意別人家麥場裡丟沒丟麥子的事兒。

  「看見了吧!根本沒有證據的事兒就亂咬人!」王石頭媳婦得意的笑著,目光嘲諷的看著王玉花。

  「難道就沒有人看見她偷了我家麥子嗎?」王玉花不甘心的問,見眾人再次搖頭,她怒恨的咬牙,「那兩捆麥子明明就是我們家的!」

  「行了行了!都被吵吵了!沒有抓住,就不能冤枉人,都各自忙去吧!」一個略年長的老頭說著,背著手轉身走了。

  眾人也都似是勸解的說了句,三三兩兩的離開。這事兒就這麼不了了之。

  王玉花氣的肺都炸了,她是沒有抓住王石頭媳婦,可那兩捆麥子明明就是她打的繩結,她一眼就看了出來。實在氣不過的王玉花扭頭去找失職的王若萍,兩眼凶光閃爍。

  王若萍拔腿就想跑。

  「你個死丫頭給我站住!讓你在麥場裡看麥子,你敢給老娘跑去玩,讓人偷了麥子!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王玉花氣惱的很,跑的飛快,上去抓住王若萍,擰著她的耳朵轉了一圈,不解氣,耳巴子啪啪的打在王若萍屁股上。

  整個麥場上空都飄著王若萍鬼哭狼嚎的聲音。

  「姥爺!爹!快來吃飯吧!」姚若溪把裝飯的竹籃子打開,把饃饃和菜都一一端出來,最下面是一罎子的薄荷粥。

  幾樣菜都是家常最簡單的菜,可那一大碗的薄荷醬還有一罎子的薄荷粥,一打開就一股清涼透爽的薄荷香飄來,讓煩躁的心仿佛瞬間就舒爽起來了。

  還沒走遠的人聞著味兒不禁詫異,「呦!這是做的啥飯菜,聞著這麼香啊?」

  隔壁麥場的王麻子拿著饃饃過來,伸著頭往薄荷醬和薄荷粥的罎子裡看,「這是啥好東西,聞著倒像薄荷,真清涼,也給我弄點嘗嘗!」

  王三全沒說話,臉色依舊難看。那兩捆麥子肯定是王石頭家偷的,就因為他們沒有當場抓住,沒一個人站出來幫他說句公道話。這王麻子家就在他們家隔壁,他就不信他一點不知情。

  就因為他從小不在村裡,就因為他生不出兒子,女婿是招贅上門的,村裡人都瞧不起他,連帶的欺負人!村裡也就他們家地少,只有六畝半地,新開的兩畝山地根本不長多少出息,少兩捆麥子,就少了兩大瓢面。

  見沒人吭聲,王麻子臉上的神情便有些訕訕的。

  「王大爺!這是薄荷醬,你嘗嘗吧!」姚若溪拿勺子舀了一勺給王麻子。

  「哎!我嘗嘗這個啥薄荷醬!沒想到薄荷還能做成醬的!」王麻子連忙接著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誇。

  王玉花瞪了眼姚若溪,程氏也眼神不善,怪姚若溪自作主張。

  王麻子的誇讚引得附近聽見的一些人也都湊了過來,紛紛要嘗嘗薄荷醬是個啥味兒。

  姚若溪扒了一半到黃瓜盆裡,剩下的就給他們拿著去吃。至於那薄荷粥,是她給程氏要了些白糖放進去,程氏很捨不得,是絕不會讓別人喝的。

  等眾人都散了,王玉花臉色陰沉的瞪著姚若溪,伸手朝她掐過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48 PM


第010章:不敢再偷

  「死丫頭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家裡的東西啥時候輪到你做主了!」王玉花死死的擰著姚若溪胳膊上的肉。

  姚若溪疼的吸了口氣。

  「你又打孩子幹啥?半碗醬吃就吃了,不是得了好!?」王三全喝止了王玉花。

  「薄荷雖然不要錢,那裡面可是摻了面的。今兒個丟了兩捆麥子,可是兩大瓢面!能吃好幾天了!」程氏也不滿,她能看著王元榮要了半碗醬回去,是因為王元榮家是村裡的富戶,而剛才那些人都是啥人?平時有事兒不幫忙,公道話都不捨得說一句,看見好東西就湊過來了!

  姚滿屯把姚若溪拉到自己旁邊,看王玉花的眼神帶著一絲惱意。王玉花最近越來越暴躁,有一點氣就沖孩子發火。

  「吃飯!」王三全沉聲說了句,這才算都不吭聲,安生吃起飯來。

  而王若萍還站在一旁抽泣著,哭的倆眼都紅腫了,王玉花喊著不讓她吃飯,程氏和王三全都沒有說話,王若萍就真的不能吃飯了。

  去年也是王若萍看麥場,卻總是忍不住跑去玩,看丟麥子。去年她賴在了王若霞頭上,今年王若霞跟著王玉花旁邊割麥子,姚若溪都在家裡做飯,她沒人賴了,這才挨了頓打。

  吃了飯,程氏感覺自己沒有事兒,卻不再抱小四,竹籃子也不提了。

  王若霞背起了小四,拎著竹籃子和姚若溪程氏一塊送回家,再打一罎子水拿去地裡。

  回去的路上碰上王元榮的娘杜氏,程氏笑著跟杜氏打招呼,「…我們家做的薄荷醬,元榮喜歡吃,我就給舀了大半碗,你也嘗了吧?」

  「哦!嘗了,吃著怪清涼的,不知道咋做的啊?」杜氏不堪熱情的應著,似是隨口問的。

  程氏只知道用的東西,也不知道具體咋做的,因為她怕廚屋熱的慌,都是姚若溪自己在搗鼓。看了眼姚若溪,示意她告訴杜氏。

  姚若溪卻沒有看她,慢慢的往家走。這薄荷醬雖然簡單,可一時捏不准的也做不出來,她還指望過了這兩天,把醬賣到鎮上酒樓裡,能存點錢的。

  程氏雖然不滿,卻不好當面發作,只把薄荷醬誇了一番,如何如何難做,然後就招呼一聲,也回了家。

  王若霞把小四放屋裡,裝了水又急忙忙下地。

  姚若溪哄睡了小四,又去後院菜地拔草。這些天王玉花她們是沒時間了,指望程氏,草能把菜給淹沒了。

  晚上王玉花一臉怒意的回來,又跟王石頭媳婦吵了一架。

  「明兒個小溪你去看著麥場!」

  「嗯。」姚若溪淡淡的應了聲。

  次一天姚若溪帶了把傘,拿著扇子,和小四一塊去看麥場。

  因為閑著,姚若溪摘了一堆桐樹葉子,讓王若霞幫她弄了幾根棍子,自己搗鼓了個架子,上面蓋了桐樹葉子,撒了點水,又把傘撐在上面。小四躺在綠蔭一片的架子下面很是好奇的蹬著小腿,沖著姚若溪流口水。

  半晌午的時候,王石頭家看麥場的大兒子被一幫小孩叫走了,姚若溪看了眼,見王麻子家看麥場的人也去找地方上茅房,招手叫了王若霞,低聲跟她說了幾句。

  王若霞震驚的看著姚若溪,一臉為難,「我…我…我不敢啊!」她可從來沒偷過東西。

  「有過這回,保證她不敢再偷咱們家東西。」姚若溪輕輕笑著,她主意是出了,就看王若霞敢不敢了。

  王若霞很是掙扎猶豫了一回,看周圍都沒啥人,咬咬牙,貓著腰跑到王麻子家麥場裡一下子拖了三大捆的麥子過來。急忙忙的拖到王石頭家麥場裡,已經嚇的出了頭汗,心怦怦直跳,拔腿就跑回自家場裡。

  姚若溪看著笑了起來,把倒的水遞給她,「喝了趕緊去割麥。」

  「她們等會肯定會找你的。」王若霞這會還沒有平復。

  「我睡著了。」姚若溪不在意道。

  王若霞咽下水,見姚若溪催促,急忙拿著鐮刀奔向地裡去。

  姚若溪躺在小四旁邊,只有頭在桐葉架子下面,她把扇子蓋在臉上,閉目養神。

  過了會就聽見王麻子兩口子的叫駡聲,王麻子怒氣衝衝的找過來,在姚若溪家的麥場看了一圈。因為他覺得王三全家丟了兩捆麥子,心裡氣不忿,偷了他家的。可是他沒找到,只看到姚若溪眯縫著眼,一臉剛睡醒的迷瞪樣。

  又到王石頭家麥場裡去找,一下子就看見那三捆麥子在王石頭家麥場裡。

  「王石頭你個狗日的,天殺的王八犢子,竟然偷老子家的麥子!老子今兒個跟你沒完!」王麻子跳著腳罵,真是氣的不輕。

  這一聲罵,自然招來了王石頭家的人過來對罵,可是王麻子家三捆麥子就躺在王石頭家的麥場裡。

  王麻子打的繩結跟別人都不一樣,看著很結實,但只要拽過一個口就很輕易的散開了。

  王石頭媳婦百口莫辯,叫了姚若溪問話,「你看見誰偷了麥子嗎?」

  「我哄小四睡覺,自己也睡著了。」姚若溪眯瞪懵懂的搖頭,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王玉花幾個也跑過來看熱鬧,見王麻子家和王石頭家吵吵的要打,幸災樂禍的看著。

  「就是你們家偷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是啥人,三全叔家的麥子年年都丟,都是被你們家偷走了!沒想到你他媽的連老子也敢偷!」王麻子叫駡怒喝著,上來抓住王石頭就打了起來。

  王麻子媳婦也是個潑辣的,上去就和王石頭媳婦撕扯打罵了起來。

  王玉花在一旁添油加醋,「我就說她王石頭家偷我們家的麥子,還沒人相信,非要抓個現行,這回都相信了吧!昨兒個就是她偷我們家那兩捆麥子!」

  王麻子大伯是三王嶺的裡正,這下眾人都不向著王石頭家了,紛紛指責,讓王石頭家把麥子賠回去,給人家道歉賠禮。

  昨兒個晌午吃了姚若溪薄荷醬的那些人也都指責王石頭家,讓他們家把姚若溪家的麥子也還了。

  王石頭也是個蠢笨的人,事情鬧到裡正那,最後吃虧的還是他,把王麻子家三捆麥子還了之後,只抱了一抱麥子扔到姚若溪麥場裡,兩口子都氣恨的臉色發青,還以為是他們兒子偷的。

  王若霞一直嚇的全身顫抖,直到麥子還回來,人都散了,王三全讓她和姚若溪回家做飯,還沒有緩和過來。

  晌午飯更多人過來嘗薄荷醬,紛紛打聽怎麼做的。

  姚若溪只說砸蒜的時候砸進去,別的都沒說,她是小孩子,眾人也不相信是她做出來的,只當程氏做出來的,也就沒有追著問。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天,忽然有人從鎮上回來說酒樓在賣薄荷醬,還收新鮮的薄荷葉子。

  「怪不得問你們都不說咋做的,讓若霞她小姨拿到酒樓裡,還能賣一筆錢呢!」

  姚若溪臉色一沉,眼神瞬間冷下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58 PM


第011章:精明的小姨

  最近正趕上農忙,別說姚滿屯,連王若霞都走不掉。姚若溪還要看麥場照顧小四,所以她想著等過了這兩天,就讓姚滿屯把薄荷醬賣到酒樓裡,先攢點錢。不然手裡沒錢,她們什麼事兒都做不了。她發燒花那三十六文錢還讓程氏念了兩天。

  「姥姥把薄荷醬拿去賣錢了?」姚若溪眸光冷淡的看著程氏。

  程氏愣愣的,也才反應過來那薄荷醬能賣錢,想到四閨女打聽那麼細,竟然自己得了好處,還一點沒有想著她,心裡就不悅了。畢竟薄荷醬是從自己家做出來的,要賣也該是她們家賣錢才是!

  姚若溪腦中閃過那個精明的小姨,看程氏的樣子,她是連程氏都沒吭聲,自己問了薄荷醬的做法,賣到了酒樓去,抿了抿嘴,不再說話。因為她意識到,只要在這個家出的東西,都會被程氏視為己有,她根本沒法獨佔。別說獨佔,連零頭都拿不到。

  「這個鐵花也真是的,明明咱們家做出來的薄荷醬,她倒好,自己偷偷拿去酒樓賣了錢還獨吞!人家都是往娘家拉拔東西,她倒好,從娘家摳東西往婆家頂。」王玉花也很不滿,雖然家裡的財政大權都在程氏那,可王鐵花是嫁出去的,她是留在家裡招贅的,程氏生不出兒子,那家產就都是她的才是。

  晌午的時候,王鐵花過來了,笑容滿面,一臉喜色。她本是瓜子臉,顏色有些黑,顴骨上長了一顆痣,卻是很耐看的樣子,一雙大眼機靈盡顯。進門就從懷裡掏出一串錢,「娘!我不是在家拿了點薄荷醬回去,讓志權的那幾個朋友碰上,嘗過之後推薦到酒樓裡,得了一百文錢,昨兒個家裡正忙,這不,我這給你送錢來了!」

  程氏一驚,臉上瞬間從不悅轉變成欣喜,笑著咧了嘴,「竟然真的賣了錢啊?還一下子賣了這麼多!」

  「本來是賣了八十文,志權跟我商量給娘添了個整數。也算是孝敬爹娘的!」王鐵花抱著程氏的胳膊,一臉的好意。

  「你們真是有心了,知道孝敬我這個娘!」程氏拿著錢,又聽王鐵花的話簡直心花怒放。

  姚若溪眸光幽轉,這個小姨精明的很,會把賣薄荷醬的錢添了整送過來給程氏這麼好心!?

  「那是!娘對我好,我當然得孝敬娘了!」王鐵花晃悠著程氏的胳膊撒嬌道,「娘!你懷著身孕不方便,家裡活計都又多,還要照顧小四,那酒樓說每天收新鮮薄荷的,要不就讓志權去做?」

  姚若溪眼裡閃過了然,薄荷醬賣了一百文錢,可是每天收新鮮薄荷,那就是個長久來錢的路子,或許不多,但源源不斷,積少成多,根本不是一百文的事兒了。王鐵花的確精明!

  程氏猶豫了下,可王鐵花先是把錢給她送來,還添了整,就在她手裡拿著,又說著好話哄著她,想著家裡的確忙不開,讓四閨女去做這樣的事兒,也能多得婆家人的喜歡。然後叮囑王鐵花,「你要是不忙,就自己摘了薄荷賣,也多少存點錢在自己手裡,別傻乎乎的都聽你公婆的話!」生怕王鐵花吃了婆婆虧一樣。

  「娘你真好!放心吧!摘新鮮薄荷這事兒一天也就幾文錢,讓志權去做,也是為了跟酒樓的掌櫃搭上關係,混個臉熟,我們住在鎮上做點小買賣也方便的!」王鐵花笑著把頭歪在程氏肩膀上。

  姚若溪聽到這,轉身慢悠悠的回了廚屋。王鐵花該說是王三全四個閨女中最精明的一個了。如若不然也不會嫁到鎮上去,一個薄荷醬就能借著搭上酒樓的掌櫃,讓酒樓只收她的薄荷,還能為她以後謀福利,而這個薄荷醬還不是她想出來的。就是不知道那薄荷醬是不是真的只賣了八十文錢!

  王鐵花吃了晌午飯就匆匆走了,她雖然嫁到鎮上,那也是有地的要忙活的。

  下午姚若溪照舊在麥場裡看著小四,地裡的麥子也很快割完了,都用板車拉到麥場裡,攤了一麥場。

  毒烈的日頭火辣辣的烤著田地,小四熱的不舒服,姚若溪用井水洗了帕子時不時給她擦一下,扇著扇子。就這樣,晚上王玉花照看不到,小四身上也出了痱子。

  王三全去了王金花家,把借去的牛牽回來,套上石滾開始在麥場裡碾壓麥子,脫粒。

  到處忙的熱火朝天,也都在給麥子脫粒。

  這時候地裡不用再去割麥子,王玉花和姚滿屯都在麥場裡,姚若溪也不用再到麥場裡看麥子了。家裡的菜地和照顧小四又成了姚若溪每天要忙的事兒。

  等麥子脫粒後,各家田裡的麥子也都割完了,這時候就可以拾麥穗了。人工割麥不像現代聯合收割機過去,基本連個麥穗都不剩下,倒出來就是麥籽。田裡和路上會掉不少麥穗,勤快的孩子還有不忙的老頭老婆婆都會拿個布袋或者笆籃子去地裡拾麥穗。

  王若霞和王若萍也拿著布袋出門拾麥穗去了。姚若溪腿腳瘸著,是不可能出門跑著去拾麥穗的,出門也就摘些薄荷回來。

  不過這幾天村子附近的薄荷也被人摘光了,姚若溪看了下村子後面不遠的山頭,想到小四還在家睡著,就挎著籃子往山上去。

  終於在山坡上找到了一片薄荷,姚若溪過去摘了一籃子,抬頭往山上看。

  這座山不高,卻只是側峰,後面靠著一千多米的高山。忍了忍,沒有往山上去。她現在是需要儘快賺錢,卻不是辛苦掙了錢拿給別人花的。她要等這個農忙過後,等姚滿屯和王若霞閑下來。

  挎上籃子,姚若溪轉身下山,剛走沒幾步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東西爬過草叢一樣。夏天多蛇蟲鼠蟻,尤其山上。

  姚若溪輕聲走上前去,用拐杖扒開一片草叢,卻見不知道誰挖的一個陷阱,裡面掉了一隻野兔子,有四五斤。眼神閃了閃,伸手抓了那野兔子上來,拿石頭照著腦袋砸了兩下,直到那野兔子不再掙扎動彈,忙把野兔子裝進籃子裡,用薄荷葉子蓋住。快步下山回家。

  這些日子家裡也就吃了幾回雞蛋,兩回煎臘肉,基本沒見葷腥。每天那麼重的工作量,連王玉花累的沾著枕頭就睡著,更別說姚滿屯了。正好拿這個野兔子回家吃一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5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8-15 12:00 AM 編輯


第012章:紅燒野兔肉


  到家後,姚若溪就反手閂上了門。

  程氏剛睡醒起來,看姚若溪閂門,隨口問了句,「大白天的閂門幹啥?」

  「剝兔子!」姚若溪淡淡的回了句,把籃子裡的薄荷拿出來裝進菜筐子裡,倒出那只野兔子。

  程氏臉色有些不敢置信,「這野兔子是哪來的?」她可不相信這個腿瘸的外孫女會打獵。

  「去後山摘薄荷的時候撿的,不知道誰挖的陷阱…」姚若溪眸光清冽的看著程氏。相信為了吃這一頓兔子肉,程氏也該聰明的不要講出去。那個陷阱分明剛挖不久,上面還蓋著草,被人知道陷阱裡的兔子是她撿回來了,肯定要來找事兒的。

  程氏心下一跳,就相信了姚若溪的話,還反過來叮囑姚若溪,「這事兒你可不准說出去,要是讓人知道,這野兔子肉一斤二十八文錢,皮子也能賣錢。看這只野兔子少說也得四五斤,讓人知道要鬧事兒的!」

  「拿剪子過來。晚上燒兔子肉吃。姥爺和爹他們這些日子著實累的狠了!」姚若溪點了頭。

  程氏轉身回堂屋拿了剪子過來遞給姚若溪,「你會不會剝兔子皮啊?」問完才發現姚若溪讓她拿剪子她就拿剪子,啥時候反過來她要聽這死丫頭的指使了!?

  姚若溪接了剪子,她手小,剪子有些大,可剝皮的剝的卻很正確。

  看著姚若溪把一張兔子皮剝下來,程氏皺皺眉毛。這些天她總是發現這個外孫女不一樣了,她們家也就老頭子和姚滿屯會剝兔子皮,這丫頭竟然剝的那麼整齊。

  快傍晚的時候,王若霞和王若萍回來做晚飯,看到兔子肉都驚奇的不行。

  姚若溪沒吭聲,程氏就嚴厲的叮囑了倆人,誰也不准說出去。

  「晚上有兔子肉吃了,我要吃個腿!」王若萍這幾天都很安生,這會想到美美的兔子肉吃,口水都快忍不住了。

  「哪裡還有腿,肉都剁碎了!快去抱柴火準備燒鍋做飯。」程氏拍了她一巴掌。

  有肉吃,又是程氏吩咐的,所以王若萍很是麻利的到柴垛棚子下裝了一笆籃子的玉米棒芯過來。

  配料姚若溪都已經準備好了,蔥薑蒜和泡發的香菇。

  王若霞把大鍋裡的米湯燒上火,讓王若萍燒小鍋,姚若溪在一旁看著指點。

  王若霞聽姚若溪的,先把野兔子肉用滾水淖了一遍,再用油炒了,加上香菇,最後再添上水,放上花轎茴香八角小米椒,蓋上蓋子大火燒。

  等汁水收的差不多,再放上蔥白翻炒幾下,一鍋紅燒野兔肉就做好了。

  滿屋的香味兒漂浮著,勾的人口水直流,王若萍趴在旁邊,急的不行,「熟了吧!?快弄一塊給我嘗嘗!」

  「姥爺和爹娘還沒回來,你就慌著要先吃飯了!?」王若霞瞪她一眼,卻是鏟了一塊肉給程氏,「姥你嘗嘗味兒咋樣?」跟她們之前做肉不一樣,她聞著更香,肯定也更好吃,三妹真有辦法!

  程氏熨帖的笑著,拿了筷子夾起來吹著熱氣,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只覺得熱燙香辣的滋味兒充斥而來,吃的程氏不住的點頭,「好吃!」

  王若萍眼巴巴的看著,拽著程氏的胳膊,「給我弄一塊嘗嘗吧,姥姥!」這個香味兒,吃不到嘴裡,都快急死她了。

  「三妹的點子好,這樣做的兔子肉真是太香了!」王若霞看程氏吃的好,急忙趁機幫姚若溪說話。

  姚若溪看王若霞小心翼翼帶著渴望的眼神,卻是為了她,心頭不住的發熱。

  程氏看著姚若溪眼神閃了閃,看著鍋裡的紅燒野兔肉,「你們也都嘗嘗吧!不過一人只能吃一塊,等大人回來才能吃,誰不聽話的,看我不打好她!」

  「好好好!就吃一塊嘗嘗!」王若萍高興的直點頭,催促著王若霞,「快給我挑一塊大的!哎呀!我自己挑!」說著就要奪王若霞手裡的鍋鏟子。

  「看你這急吼吼的像啥樣子!」程氏拿起筷子敲了王若萍一下,疼的王若萍急忙縮回了手。

  程氏又看看王若霞和姚若溪,都沒有急不可耐的樣子,就王若萍,就皺起了眉毛,「我來給你們挑。」然後挑了三塊差不多大的肉塊上來。

  王若萍又不甘心的看了眼鍋裡,恨不得伸手抓一捧吃了。

  姚若溪嘗了下味道,沒有生抽,顏色不太鮮紅,滋味還不錯。她見王若霞把整塊骨頭啃了,嚼碎才吐出來,還添了舔嘴唇,心下一動。程氏說這兔子肉一斤能賣二十八文錢,要是她們也能打些野兔子賣,自己吃也是好的。

  飯做好,程氏已經連嘗了三塊兔子肉。她是長輩,又懷著身孕,尊貴,沒人敢說她。倒是把王若萍饞的嘴裡直冒水。

  傍晚,王三全和姚滿屯回來吃飯,留了王玉花在麥場看著,等他們倆吃了飯再去換王玉花回來。

  看到香噴噴的兔子肉也都驚奇,聽是姚若溪撿回來的,王三全哈哈一笑,「咱們小溪就是有能耐,去摘個薄荷都能撿到野兔子!今兒個借著小溪的光,咱們也能頓好的了!」

  「以後別往山上去了,要摘薄荷就在山坡下,讓你大姐陪你一塊。山上蛇蟲多,不安全。」姚滿屯眼神亮晶晶的,笑著囑咐姚若溪。

  王三全見姚滿屯果然很高興,又誇了姚若溪兩句,也叮囑了她摘薄荷別一個人。

  等倆人洗完澡,換掉衣裳,吃了晚飯出門。王玉花一路疾奔回來,抓著紅燒野兔肉吃的那叫一個歡快。

  王若萍剛才吃飯已經吃了不少,這會看見王玉花吃,還沒吃夠,不斷的問王玉花,「娘!好不好吃?明兒個咱還做吧!我也去山上撿野兔子!」

  「哪那麼容易,說讓你撿就讓你撿了!這是小溪撞了大運,才撿回來個兔子!」王玉花把骨頭吐出來,白了她一眼,繼續狼吞虎嚥的吃。

  王若萍不服氣,瞪了眼姚若溪,次一天起來就往後山上跑。

  只是還沒多大會,王元榮幾個小子就拎著哭的淒慘的王若萍過來了,後面跟著面色不善的杜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4 11:5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8-15 12:00 AM 編輯


第013章:賠兩隻兔子

  「這是咋了?」程氏看王若萍哭的淒慘,小臉都哭花了,被王元榮幾個小子推搡著進來,後面還有面色不善的杜氏,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也不是啥大事兒,就是若萍說她昨兒個在山上陷阱裡撿到一隻野兔子,那陷阱是我們家元榮挖的,上面都做著記號呢!」杜氏抿著嘴陰陽怪氣道,看著程氏的眼神閃著不屑的冷光。

  程氏心下一沉,拉著臉強笑道,「小孩子就會說瞎話,我們家哪撿到野兔子了!」

  「我們辛苦幾天才抓到一隻野兔子,還沒見上面就被你們吃了!」王元榮冷笑一聲。

  「不是我!不是我!我昨兒個一天都在麥場裡,那野兔子是小三兒撿到的!」王若萍剛才被王元榮幾個嚇唬了一頓,杜氏又找到家裡,她張嘴就把姚若溪出賣了。

  程氏臉色很難看,昨兒個她叮囑了幾次不准說出去,這個外孫女竟然轉眼就說了出去。

  王若萍也是跟人顯擺吃了野兔子肉,占功勞的心思作祟,就把撿到野兔子的事兒說成了自己。等她再返嘴說是姚若溪的時候,根本沒人相信她。

  姚若溪冷眼看著,不吭聲。

  「怪不得!是小溪上山摘薄荷的時候拿走的吧!那地兒長了一片薄荷,昨兒個被摘了一大片呢!」杜氏眼神落在姚若溪身上,閃過一絲鄙夷。

  王元榮見姚若溪神情從他們進來一直就冷淡淡的,皺了下眉毛,飛快的溜到後院菜地,果然看到牆上掛著的兔子皮,他勾起嘴角笑了下,伸手摘了下來,拿到前院,「這就是昨兒個剝的兔子皮,你們賴不掉了!」挑眉看著姚若溪。

  程氏臉色有些青白,「那山又不是你們家的,兔子也是野的,不是誰抓到就是誰的!?」

  杜氏嗤笑一聲,「掉在我們家的陷阱裡,你們拿走,那還不就跟從我們家鍋裡拿肉一樣?」

  「那你們想怎樣?」姚若溪抬頭看向杜氏。

  「一斤兔子肉可是二十八文錢……」杜氏抿嘴笑起來。

  「捉兩隻野兔子給我!」王元榮趕在杜氏前面說道,略帶挑釁的看著姚若溪,「你拿了我們一隻野兔子,那就捉兩隻野兔子賠償給我吧!」

  杜氏皺皺眉毛,算了下一隻野兔子肉最多也就一百多文錢,跟兩隻野兔子一比,也就聽了兒子的話,「那就拿兩隻野兔子來抵,這事兒我們就算了!」

  程氏的臉一下子難看的不行。

  「好!不論大小!」姚若溪慢走走上前,伸手奪了王元榮手裡的兔子皮。這一張皮子也能四五十文錢的。

  王元榮愣了下,隨即贊同的點頭,「好!三天內抓到!」

  姚若溪不再看這群人,轉身到後院菜地,又把兔子皮掛到牆上。

  前院裡響起程氏的叫駡聲和王若萍的哭喊聲。

  王若萍又挨打了!她早上飯都沒吃就跑出去了,結果在外面被人打了一回,嚇唬了一回,回到家又挨了一頓,還一直餓到晌午。

  晌午飯做好,程氏讓王若萍去拿了個饃饃夾點菜吃,就讓她去麥場裡換王三全幾個回來吃飯。

  王若萍沒敢說她把野兔子肉的事兒捅了出來,可王三全幾個一回家,程氏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幾個人。

  「現在要賠人家兩隻野兔子,上哪去抓啊!」山上雖然有不少野物,可卻不太好抓的,程氏很是發愁,又覺得難堪。畢竟拿了人家兔子自己吃嘴,還被人抓住要賠償。想到這,回頭眼神不善的瞪姚若溪,「都是你,好好的拿人家兔子幹啥?這會惹上事兒了吧!」

  姚滿屯愣了下,抿著嘴臉色有些不好。昨兒個吃的時候都喊著好,現在竟然怨到三閨女頭上了。

  「吃都吃了,還說那話幹啥!今兒個滿屯就別去麥場了,上山看咋弄,抓兩隻野兔子趕緊給人家還了!」王三全橫了眼程氏,轉頭吩咐姚滿屯。

  「我下午去幹活,傍晚回來去挖幾個陷阱試試。」姚滿屯沒有直接同意,讓王三全去幹一下午活,他去山上跑著打野兔子,程氏肯定又一肚子意見,更加埋怨三閨女。

  「也好。」王三全點頭,現在正是農忙,為了兩隻野兔子一下午不幹活,有點不務正業了。

  吃了飯,幾個人到了麥場,王若萍遠遠的看見,拔腿就跑了。氣的王玉花連罵了一刻鐘。

  「不用擔心,我能抓到兔子!」姚若溪拿著繩子打結,看王若霞擔憂的樣子,笑笑安慰她。

  程氏可不信姚若溪會再次走狗屎運,看著王若霞拿著小鐵鍬和姚若溪出了門,煩悶的轉身回了屋。

  王元榮靠在村頭一顆大楊樹上,拿著甜瓜哢嚓咬了一口,很想知道姚若溪是怎麼抓野兔子的。尾隨著姚若溪和王若霞兩人上了山坡。

  「你是不信我們能抓到野兔子還給你,還是想跟著偷看地方?」姚若溪扭頭,看著王元榮冷聲道。

  「你們能找到啥好地方才怪了!」王元榮一臉慍怒。

  「只要能把兔子還給你就好了。」姚若溪轉身繼續往山上走。

  王元榮扭頭哼了一聲,咬一口甜瓜,下了山坡。他就不信這兩個小丫頭片子也能抓到野兔子!

  姚若溪找了個地方,拿了繩子出來開始下套子。

  王若霞苦著小臉費力的挖坑,姚若溪說下套子就行,她不信下套子就能抓到野兔子,非要挖陷阱不可。

  挖坑姚若溪幫不上忙,就想坐到旁邊等著,卻看到地上出了一簇肉褐色的小蘑菇,她仔細辨認了一下,叫了王若霞拿小鐵鍬過來挖。

  「挖這個幹啥?」王若霞嘴上問著,還是動手把姚若溪指的東西挖了出來,驚訝道,「哎呀!爬蚱啥時候長這樣了?死了,上面還長出蘑菇!?」

  姚若溪卻笑起來,周圍找了找,果然還有,忙讓王若霞再挖。這個東西是金蟬花,是死掉的金蟬和菌類的結合體,類似冬蟲夏草,野生金蟬花也算是名貴藥材的一種。

  王若霞聽是能賣錢,兩眼都亮了,向姚若溪保證,「三妹我聽你的,誰也不告訴!」她們要是能攢到錢,就是以後被趕出家也不怕了呢!

  姐妹倆也不顧熱,在山上轉悠著挖了一下午,竟然挖了兩斤多。姚若溪找了地方把金蟬花藏起來,倆人對視一笑,摘了些薄荷,就相攜回了家。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1 AM


第014章:抓到兔子

  姚滿屯傍晚回來,聽姚若溪下了套子,還是不放心,說是再去挖幾個陷阱。

  「爹!明兒個抓不到兔子再去挖吧!」王若霞有些忐忑的攔住姚滿屯,她怕姚滿屯發現她們藏的金蟬花了。爹要是知道能賣錢,就會把賣的錢上交給姥爺和姥姥了。

  姚滿屯疑惑的看著大閨女,「光下幾個套子沒啥用的。」

  「就讓我們試試吧!爹!忙了一下午呢!」姚若溪拉著姚滿屯的袖子。

  姚滿屯低頭看三閨女清透的大眼裡閃著點點希冀,頓時心軟下來,笑著蹲下伸手摟了姚若溪,「好!讓你們試試!明兒個一早爹跟你們一塊去後山,要是抓到野兔子就還給元榮他們!」大閨女和三閨女都想自己表現一番,他這個當爹的自然同意。他明兒個再去挖陷阱也就是了,實在不行過兩天種玉米的時候他去給王元榮家白乾幾天活抵工錢也就行了。

  王若霞鬆了口氣,眼裡迸發出喜色。姚若溪也笑。

  王若萍撇撇嘴,她才不相信能套到野兔子,她明兒個也要去看!

  程氏張張嘴,王三全斜了她一眼,抿了嘴沒有吭聲,轉身回了堂屋。

  王若霞雖然心裡能藏住事兒,可也畢竟才十歲個人,想到那些金蟬花能賣錢,就身心激動,對能不能抓到野兔子倒也不那麼在意了。

  一覺睡醒天還沒大亮,王若霞就輕輕推醒了姚若溪,外面姚滿屯已經挑了兩桶水回來。

  父女三個起來拾掇了下,就往後山去了。

  姚滿屯背著姚若溪,王若霞背著個小竹筐,拿著鐵鏟,還拎了個布袋,一路來到後山上下過套子的地方。

  「啊啊!真的抓到兔子了!」王若霞驚喜的歡叫一聲,快步朝掙扎的三隻兔子奔過去。

  姚滿屯也詫異了下,立馬就認為閨女運氣好,放下姚若溪,過去抓住套子,把兔子解開再用繩子拴住。

  王若霞想到她挖的陷阱,急忙過去看,只可惜陷阱裡面什麼都沒有。不過她也不失望,還給王元榮家兩隻野兔子,她們家還剩一隻呢!

  「爹!剩下的這只野兔子賣了吧?」姚若溪仰著頭請求姚滿屯。

  姚滿屯動作頓了下,「還是吃了吧!這樣你們也能再多吃點肉。」要是拿去賣了,賣的錢肯定要交給岳父岳母的。

  「爹!姥姥說一斤兔子肉要二十八文錢,咱們留這只大的,也能賣一百多文錢。還有兩張兔子皮也能賣七八十文錢,還是賣錢划算!我想跟著去……」姚若溪也想吃了,可這樣她就沒機會去鎮上賣金蟬花了。她現在還是六歲的小孩,野兔子又是她和王若霞抓到的,她要是鬧著跟姚滿屯一塊去賣野兔子,王三全肯定會讓她去的。

  「好!賣錢。賣了錢,爹給你們賣雲片糕吃!」姚滿屯摸摸閨女枯黃稀少的頭髮下了決心似的。

  王若霞小臉浮上期待,雲片糕要兩文錢一塊,只有過年她們才能吃上的。

  父女三個抓了野兔子,就趕回了家。

  程氏和王玉花沒想到竟然還真抓到了野兔子,也很是高興。

  王若萍才起來,很不相信的看著三隻野兔子,立馬又想到了吃,「還給他們兩隻,咱們家還有一隻,晌午又能吃一頓兔子肉了!」

  「娘!這一隻還是賣了吧!也能賣一百多文錢,還有兔子皮,也能賣幾十文錢呢!賣了錢再割肉也划算。」姚滿屯看了眼姚若溪,跟程氏提議。

  程氏心裡劈裡啪啦算了下賬,吃了還真不划算,「那就賣了吧!」

  王若萍撅著嘴有些不滿,不過一想賣了野兔子能割肉吃,又高興起來。

  早飯還沒吃完,王元榮就過來了,看到真抓到了野兔子,驚詫了的看著姚若溪,「竟然還真抓到了!」

  「拿走吧!」姚若溪指了指筐裡的兩隻野兔子。

  王元榮對姚若溪是怎麼抓到的野兔子充滿了興趣,要知道他們挖了不少陷阱,好久了才等那一隻。

  程氏看著王元榮拎走兩隻野兔子,雖然面上不好得罪他們家,心裡卻問候了王元榮家幾代祖宗。

  麥場裡的麥子只用攤在場裡曬著,有個人看著就行了,所以姚滿屯去送飯,跟王三全打了招呼,就回來背姚若溪去鎮上賣野兔子。

  「爹!我們摘一筐薄荷帶著,看能不能多賣幾文錢買雲片糕。再把套子下了,挖幾個陷阱。」姚若溪提議著,那邊王若霞已經拎了竹筐準備著了。

  「你們摘了薄荷去賣,你小姨她們家還賣不賣了?」程氏臉拉了下來。

  「她們家或許摘不到那麼多,薄荷也不太好找,要不摘一筐薄荷給她們家送去吧。」姚滿屯看著程氏,三閨女從來沒有去過鎮上,她既然說了,他肯定要帶閨女去一趟,買一塊雲片糕吃。

  「那就去吧!記著早點回來幹活,家裡一大堆活計,看誰還往鎮上瞎跑的!」程氏聲音不小的嘀咕著,算是同意了。

  「我也要去!」王若萍瞪著倆眼,撅著嘴。

  「你在家看小四,回來給你買雲片糕。」王若霞忙哄她留家。

  「我不幹!我就要去!你們是去鎮上買好吃的,不想讓我去!」王若萍扁著嘴,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王若霞急了,要是讓二妹也去,肯定會把她們賣金蟬花的事兒說出去的。

  「要不是你把兔子的事兒說出去,咱家就能多賣兩隻兔子,多賣三百多文錢了!」姚若溪斜了她一眼,看向程氏。

  程氏果然沉了臉,出來大聲叫,「若萍!後院菜地裡拔草去!」

  「爹!我也想去!」王若萍拽著姚滿屯的袖子撒嬌。

  「快去拔草,下回帶你去!」姚滿屯拍拍她的頭。

  王若萍憤憤不平的瞪著姚若溪,恨不得把姚若溪臉上瞪出個洞來,十分不甘的去了後院菜地。

  姚若溪把金蟬花的事兒告訴了姚滿屯,因為她不想去鎮上藥鋪賣,那肯定會讓嫁到鎮上的王鐵花知道,那可是個人精。

  姚滿屯看著那一堆金蟬花,在看兩個瘦弱的閨女,眼眶發紅,好一會之後,咬牙重重的點頭,「爹不說!爹幫著你們攢錢!」連閨女都比他有打算,他是不是太沒用了?

  王若霞鬆了口氣,看著姚若溪很是高興,拉著姚滿屯教給他認金蟬花。

  姚若溪則是摘了一大筐的薄荷。直到快晌午的時候,父女三個才停下,看著挖的足足有四五斤的金蟬花,悄悄下了山,從另一邊坐車直接奔往新安縣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2 AM


第015章:賺錢了

  三王嶺離縣城有三十多里路,坐驢車走了大半時辰。

  三人下了驢車,卻沒有錢付車錢,姚滿屯一臉尷尬窘迫,「那個……大爺!你在這等會,我們去買了兔子,就把車錢付給你。」

  路上姚若溪打聽了藥鋪,那趕車的大爺就以為父女三個是來給姚若溪看病治腿的,憐憫的看看姚若溪,擺了手,「也就捎你們一程,不要錢了!看你們也不容易,給娃娃看病要緊,濟生堂就在中街上很大的門臉,你們過去一問就知道了,那家的東家最是慈善了,你們趕緊去吧!」

  「那不行!我不能占你便宜!大爺啥時候回去,我們還坐你的車,等會把車錢一式給你。」姚滿屯臉色發紅,如果不坐車,她們要走倆時辰才能走到地方,時間也晚了。

  「那好吧!下晌申時初的時候,我在城門外等著,你們記得早點過來。」拉車的大爺看姚滿屯的眼神帶著讚賞。

  姚滿屯謝了又謝,背著姚若溪領著王若霞直奔菜市旁邊賣野味的攤子。

  因為兔子是活的,膀大腰圓的攤位老闆很爽快的買下,「肉是一斤二十八文錢,看你們剝好了,我給你們二十九文。你們拿到我這就放心,價錢絕對公道!兩張皮子七十文錢,現在皮子不好賣價兒,等到冬天才會漲價的!」

  姚滿屯聽他這樣說也就點頭同意了。

  兔子肉一斤一兩低稱,給算了一百二十文錢,再加上七十文錢皮子錢,一百九十文錢拿到手,姚滿屯心裡高興,背著姚若溪,「你們兩個想吃啥?都晌午了,買了點飯吃吧!」

  「先去賣了金蟬花,等會賣了錢再吃吧!」姚若溪不知道金蟬花在這裡什麼價兒,她們找遍了那座山,挖了有四五斤,應該也能賣些錢才對。

  「那好!」姚滿屯應著聲,三個人往中街濟生堂找過來。

  正是晌午的時候,藥鋪沒有什麼人,只有兩個夥計,一個坐堂大夫。

  「你們是看病還是抓藥?」三人一進門就有一個夥計迎出來。

  「你們掌櫃的在嗎?我們不抓藥,我們想賣點藥材。」姚滿屯只是憑直接相信姚若溪,這會心裡也忐忑的,他還沒進過這麼大的藥鋪。

  那夥計臉色僵了下,「我們藥鋪有自己的供應商,不收藥材。」

  「是金蟬花!至少十年生的金蟬花!」姚若溪說著示意王若霞拿東西出來。

  那夥計也是從小耳濡目染,自然認識金蟬花,看一下子拿出那麼多,成色還都很好,臉色就變了,「你們先等著,小的去叫我們東家來!」

  那個坐堂大夫也過來拿著金蟬花看,一邊贊道,「這些金蟬花的確成色好!」不過他有些納悶,他們新安縣這邊並不長金蟬花的,竟然還一下子那麼多。

  「在下姓於,是你們要賣金蟬花嗎?」一個氣宇軒昂,二十四五上下的男子出來溫聲詢問。

  姚滿屯看他穿戴,絲質的錦袍繡著水紋,急忙低頭行禮,「于老闆好!」

  于老闆看了那些金蟬花,眼神閃過亮光,「的確不錯。不過金蟬花不比冬蟲夏草,就給你們一斤一兩二錢銀子吧!」

  「我們都不懂,于老闆說多少就是多少。」姚滿屯愣了下,反應過來就是欣喜。一兩二錢,那她們就能掙五兩多銀子了!?

  「那這些金蟬花你們是怎麼挖到的?」于老闆詫異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笑笑,「在山上無意間發現的。」多的就沒有說。

  「要是還有,你們還拿過來我們藥鋪吧!你們送的別的地兒,也不會比濟生堂價錢高了!」于老闆點點頭,這是來錢的路子,保守秘密是人家的權利。

  然後讓掌櫃的稱了那些金蟬花,有四斤七兩,合該給五兩零六百四十文錢,于老闆添了整,給了五兩六百五十文錢。

  姚滿屯拿著五兩五錢銀子,和一百五十文錢零錢,把背過來的一筐薄荷送給了藥鋪,「白要了你們十文錢,這筐薄荷就送給你們吧!」然後看了看姚若溪,「我想給閨女看看腿,還能不能治好。」

  旁邊的大夫剛才就見姚滿屯背著姚若溪進的門,當下給姚若溪檢查了腿。

  姚若溪知道她兩條腿都有知覺,應該能治好的。

  看老大夫敲了又了敲,姚滿屯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大夫!是不是還能治好?」

  于老闆也詢問的看著老大夫。

  老大夫皺著眉毛搖了搖頭,「治好的可能性不太大啊!」

  姚滿屯滿臉失望,王若霞繃著臉,握緊了姚若溪的手。

  「爹!咱先走吧!」姚若溪瘸了兩輩子,上輩子她都能找到治腿的辦法,這輩子也一定可以的。

  姚滿屯臉上的失望掩不住,掙錢的欣喜也被沖刷了,蹲下背了姚若溪起來。

  「要是你們能找國醫聖手,說不定能治好的!」老大夫不忍心,還是給姚滿屯說了個辦法。不過看姚滿屯幾個人身上的衣裳,也知道他們找不了那位大夫。

  「國醫聖手!?」姚滿屯轉過身,希冀的瞪著眼。

  「國醫聖手在大都,而且疑難雜症,非千金不治。」于老闆搖搖頭。看這家人的情況,別說千金,十金都拿不出來。

  從藥鋪出來,姚滿屯臉上的愁苦又多了兩分。王若霞也默默無聲的背了竹筐跟著。

  「爹!只要咱們努力幹活,一定能掙到錢的!」姚若溪摟著姚滿屯的脖子,抿嘴笑道。

  「哎!爹努力幹活,咱們攢錢!」姚滿屯只以為是姚若溪在安慰他,強笑著回她。

  父女三個的神情落在路人眼裡,還以為治病沒有錢,倒是沒一個人想到他們身上帶著不少銀子。

  五兩半銀子是要存起來的,多出來的一百五十文,姚滿屯咬咬牙,花了二十文錢買了兩碗餃子給姚若溪姐妹,他自己叫了五文錢一碗陽春麵。

  「都不許讓,快吃了咱們回家。」

  「爹,我吃不完!」姚若溪扒給了姚滿屯幾個,王若霞也說吃不完,扒了幾個。

  三個人吃了飯,又買了四塊雲片糕,五文錢十塊的白糖糕,這才趕回家。

  家裡,程氏和王金花都拉了老長的臉,見三人回來,王玉花立馬上前就罵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2 AM


第016章:姚滿屯發火

  「現在是啥時候,家裡家外堆的都是活計,我們在家累死累活的,你們是不長眼還是故意偷懶,一出去就是大長一天!死丫頭!是你鬧著要出門,掙了錢就想混了是吧!?」王玉花一臉怒火的指著姚滿屯和姚若溪父女三個尖聲的罵,認為三個人賣了野兔子,拿著錢去混了。

  王若萍也憤怒的撇著嘴,斜著眼瞪著姚若溪和王若霞,不讓她也跟著去,肯定是偷偷買好吃的了!

  姚滿屯眼裡閃過惱意,看程氏也沉著臉,放姚若溪下來,「我給小溪去縣裡看腿了。」

  王玉花愣了下,看王若霞拿了拐杖給姚若溪拄著,冷笑道,「看腿?看了多少大夫都說這輩子成瘸子了,治不好了,你還跑去縣裡看,是嫌家裡錢多還是咋著!?家裡忙的腳不沾地,你大老遠平跑去縣裡看腿!?」

  「那是沒有找到好大夫,找到好大夫就能治好的!」姚滿屯怒聲瞪著王玉花,當初只讓村裡的郎中和鎮上的大夫看了,真要早早去找好大夫,說不定三閨女的腿都治好了。

  王玉花和程氏見姚滿屯發火,都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姚滿屯。要知道自從入贅上門,姚滿屯可從來沒有發過火,不管王玉花再鬧騰,程氏再為難,從來都是讓幹啥就幹啥,不多說一句。

  「有你這樣當娘的嗎?孩子本來就夠可憐,你不疼也就算了,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罵,誰家當娘的跟你一樣!?你就不怕孩子長大不孝順你,就不怕帶壞了孩子!?」姚滿屯心裡壓的火氣止不住的往外冒。王玉花從前還說得過去,現在越來越不可理喻。

  「你…我……」王玉花看著發怒的姚滿屯嚇到了,噎的說不出話來。

  「賣野兔子的錢是不是花完了?」程氏冷眼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看了眼只講錢的程氏,沉著臉沒有搭腔。

  程氏不滿的拉了臉,眼神直往王若霞背簍裡瞧。

  王玉花氣焰收斂,「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家裡勉強吃飽飯,哪有那個錢!」

  姚滿屯表情一頓,垂下頭吸了一口氣,「後來在山上又抓了只小兔子,這是賣的錢。」從懷裡掏出三百文錢遞給王玉花,轉身對王若霞道,「把買的雲片糕和白糖糕拿出來吃吧!」說著就出門往麥場去了。

  王玉花看看手裡的一串錢,又看看姚滿屯離開的背影,沒有感覺到高興,反而絲絲恐慌升起來,那是一種抓不住的感覺。王玉花不懂這種感情,她只覺得要把姚滿屯追回來,可姚滿屯看不見蹤影了。

  「竟然抓了兩隻野兔子嗎?我看賣了多少錢!」程氏快步上來,伸手就把錢拿走了。

  王若萍則是過來扒王若霞的背簍,「爹不是讓分雲片糕和白糖糕,還不趕快拿出來!你們肯定都吃過了,我要多吃兩塊!」

  「你別搶!誰都沒有吃,就等拿回來一塊吃呢!」王若霞捂著背簍不鬆手。

  「我才不信呢!你們還去了縣裡,肯定買一堆好吃的,不讓我去,還不給我吃!」王若萍伸手搶,撇著嘴朝王若霞翻白眼兒。

  「都別搶,拿給姥姥分吧!」姚若溪看向王若霞,示意她把東西給程氏。

  程氏伸手,王若萍拿著背簍已經從裡面撈出來一個油紙包,沒敢拆開,不情願的遞給了程氏。

  「我們一人就吃了一個饃饃,糕點嘗都沒嘗!三妹的腿看了大夫說治晚了,治不好,得找神醫,還要花很多錢。爹一直在傷心,糕點連動都沒動。」王若霞怕程氏不相信,就不分給姚若溪和她糕點吃,急忙解釋。至於吃餃子的事兒,事先商量好的誰都不說。

  程氏可有可無的撇了眼姚若溪,還治晚了,找神醫,家裡哪有那個閒錢給一個丫頭片子治腿!?

  王玉花皺著眉毛看了眼姚若溪腿,抿緊了嘴。就她們這樣的人家,還馬上要被攆出去,哪裡去弄很多錢來啊!?

  王若萍的注意力都在糕點上,見油紙包很整齊,不像打開過,還是不相信姚若溪她們沒有吃。

  程氏先是看了下,給了姚若溪三姐妹一人一塊白糖糕,就又包了起來,「晚上等你姥爺回來再分!」轉手拿進堂屋裡去了。

  「先給我吃一點雲片糕吧,姥姥!」王若萍拿著白糖糕,眼神卻一直盯著沒有發出來的雲片糕。白糖糕有啥好吃的,一文錢兩塊,雲片糕才好吃,又甜又香,兩文錢才只一塊。

  程氏沒應,把糕點放起來,數了錢,三百零二文錢,心裡著實歡喜,沒想到兩隻野兔子就賣了這麼多錢。繼而又想到另外兩隻被王元榮要走的野兔子,然後就想到把兔子肉的事兒說出去的王若萍,抬眼冷冷瞪她一眼。心疼那個三百文錢白白送給了別人家。

  王若萍看程氏那冷冷的眼神,頓時不敢鬧雲片糕了,還以為程氏想自己吃,才不給她吃,根本不知道程氏心疼的是錢的事兒。

  王若霞拿著白糖糕拉姚若溪進了西屋,遞給她吃,「我不喜歡吃白糖糕,你吃吧!」

  姚若溪看她眼神分明也想吃的,給她推了回去,「我不喜歡吃甜的,大姐快吃吧!」

  「都不喜歡吃給我吃啊!」王若萍跑過來,不滿的看著王若霞。有吃的總給小三兒,都不給她。

  姚若溪和王若霞默不作聲的拿起白糖糕吃了起來。

  王若萍哼了一聲,眼珠子滴溜溜在倆人身上轉,「你們肯定是在縣裡買了好吃的,都吃過了!是不是還藏了好吃的?」

  「沒有!」王若霞擔心那五兩半銀子,急忙反駁。

  王若萍不信,看看王若霞又看看姚若溪,伸手就要往姚若溪懷裡掏。

  姚若溪眸光一沉,拿起拐子照著她腿上敲了一下。

  「你竟敢打我!?」王若萍痛呼一聲,捂著腿,惱火的瞪著姚若溪。心裡更加確定姚若溪藏了好吃的,或者是漏下了賣野兔子的錢。想到這,王若萍恨恨的瞪姚若溪一眼,「我告訴姥姥去!」

  轉身快步奔到堂屋找程氏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3 AM


第017章:兩文錢零花

  王若霞看著王若萍鬧著去找程氏,臉色就是一白,急切的看著姚若溪,拉著姚若溪小聲道,「快!快點把銀子藏起來吧!」

  王若萍已經跑到堂屋里拉著程氏,「姥姥!小三兒和大姐身上偷藏了賣兔子的錢,你快去看看!她們不讓我搜!竟然私自藏錢!」

  程氏只詫異了下,就自動自發的相信了王若萍的話。因為三張兔子皮,兩隻野兔子肉,怎麼可能才就只三百文錢!?

  王若霞急的不行,她們好不容易才存到銀子,要是被姥姥發現,肯定會把銀子要走,再把她們都打一頓的。

  姚若溪安撫的看她一眼,卻是一點也不著急。

  「你們偷藏錢了?」程氏進屋,看倆人的小動作,沉了臉問。

  「沒有,姥姥!」王若霞急忙搖頭否認,眼眶都快急紅了。

  姚若溪急忙捂緊了胸前的衣襟,扁著嘴,緊盯著程氏和王若萍。

  「姥姥!你看,小三兒肯定藏了錢!」王若萍指著姚若溪,幸災樂禍又有些恨恨的。

  「拿出來!」程氏冷聲喝道。

  王若霞滿臉失望掩不住,垂著頭,眼眶濕潤,拳頭緊緊握著。

  王若萍上來就拉扯姚若溪。

  姚若溪攥緊了小拳頭就是不松,抿緊了嘴,繃著小臉,死死不鬆手。

  程氏上來掰開姚若溪的手,原來是兩文錢,「好你個死丫頭,竟然偷偷的藏錢,真是長膽子了,找著挨打呢!」一邊罵著,伸手把兩文錢奪了過來,啪啪兩巴掌重重拍在姚若溪背上。

  「你竟然藏了兩文錢!」王若萍抬著下巴,冷哼一聲,不忿的瞪著眼。肯定是爹給小三兒的,不讓她去,糕點也不讓她多吃,竟然也不給她錢。

  王若霞愣了愣,抬頭看姚若溪扁著嘴一副快哭的樣子,程氏則捏著兩文錢,她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不是五兩半銀子,怎麼變成兩文錢了?

  「你有沒有藏錢?」王若萍抓著王若霞質問,小三兒是瘸子,也是年紀小的,要是老大也有兩文錢,她就太虧了!

  「沒有!沒有!」王若霞主動翻了自己的兜,她身上可是啥都沒有的。

  「野兔子是我逮著的,爹說了要給我兩文錢的!」姚若溪不甘的瞪著程氏,大聲的控訴。

  程氏呼吸一滯,頓時覺得臉上有些下不來。吃的野兔子是姚若溪撿回來的,賣的野兔子也的確是姚若溪和王若霞抓的,現在姚若溪藏了兩文錢,她興師動眾的搶過來,被姚若溪一控訴,覺得難堪了。

  王玉花穿著圍裙過來,看三閨女繃緊著小臉,大閨女倆眼都紅了,眼神閃了閃,溫聲勸程氏,「娘!野兔子是她們抓的,兩文錢,就給她們零花吧!下回再抓到野兔子,不就又能賣錢了。」

  雖然心裡沒有深刻認知,不過這會王玉花覺得姚滿屯發火罵了她,她也得做出個樣子來。

  程氏臉色發黑,覺得王玉花說的也有道理,可兩文錢她都已經拿過來了……看姚若溪垂了頭,不耐煩道,「好了!好了!給你就是了!」把那兩文錢塞給姚若溪,轉身出去。

  「娘你偏心!咋不給我也給兩文錢?」王若萍不滿了,嘴撅著。

  「那是小溪跟你大姐抓的野兔子,又不是你抓的!別鬧人!」王玉花皺著眉毛也出去忙活去了。

  王若萍不忿的瞪了眼姚若溪,「我也去山上挖陷阱抓野兔子!」

  等人都走了,王若霞忙偷偷問,「三妹!你把銀子藏哪了?」不會拿掉了吧!

  「在爹那!」姚若溪微微笑,不管是王若萍,程氏還是王玉花,都能搜她的身,銀子放在她身上才真是不安全。姚滿屯雖然過得憋屈,但家裡的卻不會懷疑他身上會藏銀子,更不會翻他。

  王若霞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姚滿屯也發現了本該在閨女兜裡的銀子跑到了他兜裡,心裡一直忐忑著。

  王三全以為姚滿屯怕他生氣,也發愁姚若溪的腿,心裡難受,所以沒有多懷疑。

  傍晚的時候王玉花讓王若霞和姚若溪去看麥場,換姚滿屯和王三全回來吃飯,姚滿屯趁機把銀子塞給了姚若溪。

  王三全在家裡誇了姚若溪和王若霞,讓程氏把雲片糕給倆人一人一塊吃。

  姐妹倆一回到家,程氏就臉色不好的拿了雲片糕出來,「抓兔子也別耽誤了幹活,咱們是窮苦人家,不幹活,連飯都吃不上的。」

  「嗯!」王若霞老實的答應,小口嘗了一塊雲片糕。

  王若萍吃著雲片糕心裡卻不高興,她也想抓野兔子,可她根本沒有辦法,挖陷阱也不知道挖哪。

  姚若溪消除了程氏的懷疑,五兩半銀子保下來,沒有理王若萍憤憤的眼神,趁著屋裡沒人的時候,把銀子包起來,藏在她早就看好的一個老鼠洞側邊裡。不影響老鼠洞,也不會有人發現。

  次一天起來天陰陰的,姚滿屯回來,「把麻袋都準備好,爹說吃了飯灌糧食。」

  王玉花急忙忙喊了王若霞幫著一塊做飯。

  「爹!先去後山看看吧!說不定又有野兔子了。」王若萍拉著姚滿屯。

  姚滿屯看向姚若溪,溫聲問她,「小溪!爹背你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爹!」姚若溪搖了搖頭。

  王若萍卻非要鬧著姚滿屯出了門,可是他們把昨天的套子和陷阱都翻了一遍,卻連跟兔子毛都沒有見到,王若萍垂頭喪氣的又跟著姚滿屯回來了。

  姚若溪冷眼看著沒有吭聲,吃了飯在家裡照顧小四。她下的那些套子都在一個地方沒有挪動,昨天已經抓過一回兔子,這幾天是再沒可能的了。

  天越來越陰,風一陣陣的吹,麥場裡的人來往穿梭,熙熙攘攘的,都在忙著灌糧食入倉,不然泡了水,今年的收成就算沒了。

  一直忙活到下晌的時候,終於把所有的麥子都拉回了家,入了倉。

  晚上的時候大雨嘩啦啦的下來了,電閃雷鳴,直到下半夜才停下。

  王若萍起來急忙跑出去,說是去抓魚。她牟著一股勁兒,非要比過姚若溪不可。不過一個瘸子,家裡的人也都不喜歡她,憑啥就能抓到野兔子,還能吃糕點,還能給零花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4 AM


第018章:獵物對半分

  三王嶺比別的村子地勢都要高,所以下了大半夜的雨,只是沖刷了一遍,村子裡並沒有因此變得泥濘。

  蔚藍清澈的天空,到處彌漫著雨後的清新味道,洗刷掉炎熱酷暑,一陣陣涼爽的風迎面吹來,連小四都很高興,伸著小手咿咿呀呀的跟姚若溪說話。

  吃早飯了,王若萍還沒有回來,王玉花拉著臉拿了塊饃饃,夾上菜,一邊吃著,出了門叫喊王若萍回來吃飯。

  好一會,王若萍縮著頭跟著罵罵咧咧的王玉花回來,身上栽了一身的泥水。

  「趕緊去換了衣裳吃飯!自己的衣裳自己洗了!累死累活得一天清閒,你個死丫頭還添亂。還抓魚,人家抓魚的都是一群小子,你個閨女家去湊啥熱鬧,不嫌丟人!?」王玉花聳了她一下。

  王若萍撇著嘴,拉著小臉去換了衣裳。

  吃了飯,王三全給牛喂了草料,就誇著籮鬥,扛著鐵鍬出門了。

  姚滿屯則去了後院菜地,昨夜豆角架子和黃瓜架子倒了不少,要扶起來重新立好。

  王玉花看王若霞抱著小四,姚若溪瘦小瘦小的,皺了下眉毛,叫了王若萍幫忙拎著桶,出去洗衣裳。

  王元榮突然跑過來找姚若溪,黑亮的眸子閃著光,笑著問姚若溪,「我們在抓魚,你要不要?」

  姚若溪挑了下眉毛,她不過撿了個兔子就黑心的給她要回兩隻,這會能是好心給她送魚,她可不信!

  程氏本來有些忌憚王元榮家,自從野兔子的事兒過後,看王元榮再也沒有好臉色了,「元榮啊!你們家的魚還是自己吃吧!我們家裡窮,可吃不起呢!」撿個野兔子吃都要走兩隻兔子,要是吃他個魚還不給她們要十條魚!?

  王元榮看姚若溪不吭聲,又聽程氏陰陽怪氣的話,分明是怪他要了兩隻野兔子的事兒,訕訕的笑,「我抓了魚給你,你把那打套子的事兒教給我吧!」

  姚若溪了然,她打的那些套結都是從她爺爺那學來的,現代的山上野兔子和野山雞已經很少了,為了抓野味,她爺爺自己把那些套結改進了幾次,除非解開,否則那套結只會越掙扎越緊。

  「小溪!別傻啊!」程氏這會看王元榮不順眼,立馬出聲阻攔姚若溪。

  「你腿腳不方便,要不以後咱們一塊打獵。打的獵物對半分!」王元榮無視程氏,笑眯眯的看著姚若溪。

  「那山上能有啥獵物打的,還不就些野兔子野山雞,我們家忙,小溪還要照顧小四,可沒時間跟你們跑出去打獵!」程氏被王元榮坑了一回,可再也不信他會是個好人了。

  姚若溪眸光閃了下,沒有答應王元榮,扭頭逗小四。

  王元榮眼裡閃過失望,他看過王小三打的套結,拆開也學不會。那樣的套結,要是換成結實的繩子,估計套到野豬和麅子也跑不掉。

  看王元榮離開,程氏不屑的撇著嘴哼了一聲,「當初吃咱們家一碗薄荷醬,轉頭就坑走兩隻野兔子,還會好心了?」

  快晌午的時候王元榮又過來了,拎了三條巴掌大的鯉魚,「這是我抓的魚,給你吃吧!」王元榮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

  「這魚我們家可不敢吃,你還是拿回家去自家吃吧!」程氏嘴上說著,眼神卻盯著那魚。

  「你放心,白給你吃的!」王元榮見姚若溪不為所動,直接把魚放在了盆裡,又問姚若溪,「你要不要玩泥鰍?我給弄幾條來!」

  「玩?不能吃嗎?」姚若溪疑惑。

  「泥鰍灰溜溜的,也沒有肉,不能吃。你要玩,我給你幾條。」王元榮說著轉身走了。

  程氏說的不要,還是面帶歡喜的拎了魚,「玉花!趕緊把這魚拾掇了,弄點鹽醃起來。」

  「這魚吃了沒事兒吧!別等回頭他娘又來要東西。」王玉花接了魚,忍不住念叨。杜氏看著溫聲溫氣的,人可一點都不好。

  「他自己都說白給吃的,還敢來要啥東西!?再說他還吃過咱家薄荷醬呢!」程氏放了心,想到的都是魚了。

  姚若溪淡淡的看著王玉花把三條魚收拾了,醃起來。從王若霞手上接了小四過來放在自己腿上抱著。

  王若霞幫著王玉花做了晌午飯。

  三條鯉魚都是半斤來重,被王玉花剁了,然後燉成了魚湯。

  王三全看著魚湯皺了皺眉毛,聽著程氏嘀咕的話,沒有多說。

  姚若溪碗裡舀了兩塊魚段,都是肉,王若萍又不忿了,她在溪邊轉悠了一上午,還摔了一跤都沒有弄到一條魚。王小三不過一個瘸子,在家裡人家竟然就把魚給她送上門了!她看能抓到野兔子,純屬是走了狗屎運的。

  王元榮則是在大門口聞見魚香味兒飄出來,勾起嘴角笑了。

  鐵蛋和寶柱看著王元榮一臉的困惑,他們幾個抓了大半天的魚,竟然都送給那個小瘸子吃了,還說不會吃虧,他們已經吃大虧了!

  「走吧!回家吃了飯,過來抓泥鰍。」王元榮看了倆人一眼,徑直回了家。

  「難道要抓了泥鰍送給那個小瘸子?不是吧!」鐵蛋和寶柱哀嚎一聲,見王元榮根本沒理他們,苦著臉回了家。

  泥鰍不是那麼容易抓的,王元榮領著幾個大半小子抓了一下午,也才只抓了倆,倒是釣上來一條黃鱔。

  王元榮看著那條黃鱔,他想王小溪肯定會害怕這東西,長的跟水蛇一樣,然後就拿著兩條泥鰍過來送給姚若溪。

  姚若溪拿了個不用的小桶過來,把那兩條泥鰍養在了小桶裡。

  「元榮哥!你們還去抓魚,我跟你們一塊吧!」王若萍瞪了眼姚若溪,過來希冀的看著王元榮。

  「你一個丫頭片子跟著去幹啥!」王元榮不耐的看她一眼,沒有答應。

  王若萍拉著臉,嘴撅了老長。

  次一天王元榮又把釣的一條一斤多的草魚送了過來,依舊說是白送的。

  姚若溪抿嘴淡淡的笑,等到了第三天,地裡能種玉米了,王三全帶著一家人都下地種玉米,她把小四哄睡著,拎著籃子出了門到後山來。

  王元榮果然跟了上來,「你要摘薄荷吧!我幫你摘!」

  「我教你打套結,獵物歸你,賣的錢分給我些就行了。」姚若溪說著拿出一根繩子。

  「不讓你家裡人知道?」王元榮一下子就猜到了姚若溪的意思。

  姚若溪點頭,她腿腳不方便,別的人信不過,姚滿屯和王若霞又天天忙的沒空,她是需要跟人合作才能攢到更多的銀子,而不被發現。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5 AM


第019章:麻辣田雞

  王元榮想到村裡那些婦女八卦的話,程氏懷孕,要是生了兒子,王小三一家都要被攆出門,就理解了姚若溪為啥要偷偷存錢。不過他覺得王小三真是太精明了!竟然表面拒絕他,背地裡再同意教給他。真不像個才六歲的小孩。

  「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姚若溪笑了下,如果王元榮不幫她保守秘密,她有的是辦法整治他。

  王元榮看姚若溪那個笑,心裡顫了下,一個六歲的小孩,竟然會有這種笑,讓他覺得瘮的慌。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學習時間,王元榮提著心,絲毫沒了之前的輕鬆感,結果還沒有學會。

  「我要回家了,明天再教吧!」姚若溪看時間不早,把繩子收了起來,這個套結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她也是過目不忘,又耳濡目染才能那麼熟練。

  王元榮有些挫敗,就幾個套結學了一個時辰都還沒有學會,真是太丟臉了!突然的,他想問問王小溪是從哪學來的,不過看她的臉色,王元榮知道他肯定問不出實話。這丫頭說瞎話可是連眼都帶不眨一下,比真話還真的樣子。

  姚若溪拎著一籃子薄荷回到家,程氏皺著眉毛抱著醒來的小四,「陷阱抓到兔子了嗎?」

  「沒有。」姚若溪把薄荷拿進廚屋,開始做薄荷醬。

  「前些天一下子抓了四隻,咋這幾天啥也抓不到了。」程氏不滿的嘀咕。

  飯快做好的時候,王三全幾個回來了,地裡還有些濕,鞋子上都粘了不少泥。王若萍跑到廚屋喝了一大碗的水,「做的啥菜啊?」說著跑過來一看,還是老樣子的茄子豆角和小白菜,臉色頓時不好了。

  「昨天不是才吃過魚。」王若霞麻利的洗手洗臉,過來幫著舀飯端飯。

  「吃了幾天肉,嘴養叼了。」姚若溪冷淡的看了眼王若萍,跟著王若霞出來做的飯桌上。

  「嫌家裡日子不好過了,你有能耐,你過好日子去啊!」王玉花瞪了王若萍一眼,要不是手裡端著飯碗,耳巴子就上去了。

  晚上姚若溪拉著姚滿屯,「爹!咱去抓田雞吧!」

  「抓那個幹啥?你又不是小子,還玩田雞啊!」王若萍沒好氣的白姚若溪一眼。

  姚滿屯知道三閨女不會無緣無故讓他去幹啥,左右糧食入倉,晚上沒事兒,大傢伙都在外面乘涼,就當哄著閨女玩了。

  鄉下的晚上,尤其是夏天裡是很熱鬧的。結束一天的勞作,眾人三五成群的坐在外面通風的地方乘涼侃大山,很是樂呵。

  姚滿屯領著三個閨女出了門,下了坡,直往小溪邊來。

  溪邊蛙聲一片,伴隨著蟈蟈叫聲和蟬鳴,是夏日裡的樂章。

  姚若溪站在旁邊看著竹簍,等著姚滿屯幾個。

  王元榮和鐵蛋寶柱幾個過來,聽是抓田雞,紛紛卷了袖子就下手了。

  不到一個時辰,竹簍裡就裝了滿滿一竹簍的田雞。

  「你抓這個不會是要吃吧?」王元榮皺著眉毛問姚若溪。

  「嗯!」姚若溪應聲。

  王元榮嘴角抽了抽,這王小三真是……啥都吃。

  田雞夜裡會叫,程氏白天睡多了,夜裡就睡的輕,聽著那叫聲心裡煩躁的不行,一大早就拉老長一張臉,「再寵孩子也沒這樣寵的,抓了一簍子田雞回來,叫的睡都睡不著!」

  姚滿屯不知道該咋說好。

  「好了!你白天再多睡會就是了。」王三全把飯碗放下,起來喂牛。

  等家裡拾掇好,姚滿屯幾個都出了門,姚若溪就拿了剪子和盆子,開始殺田雞。

  程氏看姚若溪小手死死的抓著田雞,拿著剪子下去一剪子就把田雞給剪開殺死,眼皮子直跳個不停。再看姚若溪小臉上面無表情,始終淡淡的,好像在吃飯喝水一樣,程氏咽了下口水,轉身回了堂屋。

  王元榮過來的時候,姚若溪正拿著剪子一下子把手裡田雞的半截身子剪掉,只要兩條腿,忍不住嘴角狠狠抽了下。

  「泥鰍…你還要不?」魚不好抓,他們又扒了不少泥鰍,反正也沒啥玩的,就都給姚若溪送來了。

  「放桶裡吧。」姚若溪抬頭看了一眼,繼續認真的處理田雞。

  王元榮把抓的泥鰍都放桶裡,看看地上大半盆子的田雞屍體,還都是半截的,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還是趕緊走了。

  所有的田雞都處理好,洗乾淨,姚若溪拎不動水,只好把髒水放著,等姚滿屯回來再倒,然後把肉醃起來,又把這幾天攢的泥鰍也都殺了醃起來。

  還不到晌午的時候,姚若溪就準備了做午飯。大鍋裡燒了米湯餾饃饃。大米開花就熄了火,點了小鍋。這幾天她做飯沒人幫忙的時候都是燒乾柴,姚滿屯特意給她準備的。

  鍋底放上乾柴,把油罐子裡的油倒進鍋裡,拿筷子夾了泥鰍,一個個的都炸了出來。

  程氏出來一看姚若溪再竟然在炸泥鰍,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咦咦咦!你個死丫頭竟然倒了油罐子去炸那個玩意兒,你個敗家子是不知道油貴還是啥!?那個東西吃又不能吃,還拿油去炸!?」

  「別礙事。」姚若溪幽幽的看她一眼,不為所動,繼續炸了泥鰍。

  程氏要上來擰姚若溪的耳朵,又怕濺到身上油花燙著了,劈裡啪啦的嘴裡罵個沒停頓。

  泥鰍炸了出來,姚若溪把油舀了出來,然後抓了蔥薑蒜末和小米椒混著泥鰍炒了,麻辣的香味兒飄出來,程氏鼻子就忍不住直吸氣了。

  等半鍋的麻辣田雞腿肉炒出來,程氏口水都要冒出來了,嘴裡還是沒有好話,點著姚若溪罵她敗家子,禍敗油,糟蹋東西,沒一句好的。

  拿了大碗,鏟了一碗爆炒田雞肉,又夾了幾根麻辣泥鰍端著出來。

  「你端哪去啊?死丫頭!」程氏上來就攔了路。

  「田雞是昨晚王元榮他們幫著抓的,我送一碗,下回再找他們幫忙。」姚若溪知道不解釋不讓她送,程氏是個只能進不能出的人。

  「那也不用鏟那麼大一碗吧!這可是禍敗了多少油才做出來的,你都端出去給個外人吃!?」程氏依舊拉著臉。

  「哎呀!是做了啥好吃的,可真是香啊!是知道我來了嗎?!」一聲笑語傳來,王鐵花一臉笑容的進來,眼神直接落在姚若溪手裡的碗上。

  姚若溪看著王鐵花的眼神,眉毛就是一皺。她又來幹啥?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5 AM


第020章:打的好算盤

  「鐵花!咋這時候過來,你們家玉米種完了沒?」程氏疑惑的看著王鐵花。

  王鐵花眼神閃了下,笑的更加燦爛,「地裡下的透,還沒開始種呢!」然後眼神再次轉到碗裡的,麻辣田雞肉和麻辣泥鰍上,轉移了話題,「這做的是啥菜啊?端哪去的啊?」

  「昨晚王元榮他們幫著抓的,給他們送一碗。」姚若溪看她閃爍的眼神,猜測著她這次過來有啥目的,解釋了菜的來歷去向。

  「哦!送給王元榮家的啊!小溪還懂的人情了,真是越長越聰明了!」王鐵花誇著姚若溪,卻伸手拈起一根泥鰍,「聞著可真香,我嘗嘗味兒啊!」

  姚若溪淡冷的撇了她一眼,端著碗往外走。

  王鐵花都已經說了是人情,程氏也就不好再攔著,轉身回了廚屋。王鐵花快步跟了上去,嘴裡還嚼著泥鰍,贊著好吃。

  姚若溪端著碗出來,門外幾個回家做飯的鄰里看見,聞著香味兒都打聽,「做了啥好吃的,這麼遠都聞見香味兒了!」

  「田雞肉。」姚若溪沒有停頓,回了話,直往王元榮家去。

  後面幾個人臉色變了變,還有人呸了一口,「想吃肉想瘋了吧!竟然吃那噁心的玩意兒!」

  王元榮家靠著村南邊,是五間堂屋的大瓦房,東西屋也都蓋的很整齊,院子也要比王三全家大上一圈,門前是大片的空地,曬著一片小米。

  杜氏喜歡喝小米粥,所以家裡年年都要種上一塊地的穀子。

  姚若溪沒有走進,因為王元榮家門口有一條大狼狗,吐著舌頭哈著氣,狗鼻子靈敏的聞到了噴香的肉味兒,兇惡惡的盯著姚若溪,「嗚…汪汪…汪汪汪!」

  聽到狗叫聲,一個三四歲的紮著朝天髻小子跑出來,是王元榮的弟弟王元培,看是姚若溪,指著她笑起來,「哈!原來是你這個小瘸子,阿黃!咬她!她是瘸子!」

  姚若溪皺起眉毛,看著那大狼狗的眼神冷下來,想著要不要把肉倒給狗。

  大狼狗已經邁步過來,做出攻擊的架勢,「汪!汪汪!」

  姚若溪小步的往後退,不敢跑,抓拐杖的手緊了緊。她端著碗出來,所以只拄了一個拐,要是拿拐杖去打狗,她肯定要栽倒。

  就在姚若溪猶豫著要把田雞肉倒給那大狼狗吃的時候,王元榮不緊不慢的回來了,看到姚若溪端著碗再和他家的大狼狗對峙,忙快步過來喝斥,「阿黃!回去!」

  那叫阿黃的大狼狗聽到王元榮的喝斥,嗚嗚兩聲,不甘的看看姚若溪手裡的碗,轉身後退幾步,卻還是站著盯著姚若溪。

  「給你。」姚若溪鬆了口氣,把田雞肉遞給王元榮。

  「這麼快就做好了,連泥鰍也做熟了…」王元榮接過碗,看著姚若溪素淡的小臉,想到她殺田雞那乾脆俐落的動作,輕咳了一聲,「我等下就把碗給你送來。」說著回去找碗倒了,又拿著碗出來。

  姚若溪接了碗,沒說啥就轉身回了家。

  杜氏卻看著那一碗的田雞拿了筷子嘗起來,「這個是啥肉?咋長這個樣子!」

  王元榮沒說是田雞肉,也拿了筷子嘗,入口香辣的滋味,田雞腿肉也炒的很是鮮香滑嫩,還真是好吃。怪不得王小三說能吃。

  「娘!我也要吃!」王元培拽著杜氏的裙子叫喊。

  杜氏夾了一塊喂給他,「乖乖慢點吃,小心辣。」

  王三全家的飯桌上也多添了一個炒雞蛋,王鐵花端著飯出來擺到堂屋裡。

  張志權正跟王三全在評論那盆子麻辣田雞肉,「…小時候也烤過田雞腿吃的,沒想到做成肉菜,還真是香!真是好吃!」

  「還不是咱們小溪聰明,竟然學著把田雞腿肉炒了,沒有腥味兒還那麼香。那泥鰍竟然也能做了吃。嚼著又香又辣,讓人吃了還想吃。」王鐵花嬌笑一聲,開始誇姚若溪,眼裡精光閃個不停。

  「拿油炸過能不好吃嗎!?禍敗了那麼些油也夠吃好幾天的了!」程氏臉色雖然緩和,嘴上依舊不饒人。

  「娘!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要多吃點油,多吃葷腥才是。」王鐵花笑道,伸手夾了一筷子田雞肉給程氏。

  「就你嘴好。」程氏嗔了她一眼,也拿了饃饃吃起來。

  王鐵花一邊筷子飛快,一邊問姚若溪,「這麻辣田雞咋做的?還有這泥鰍!我回去也做來吃吃。」

  「就用辣椒炒了炒。」姚若溪眸光幽冷。

  「你這孩子,跟你小姨還不好好說話。」程氏橫了姚若溪一眼,做菜的時候她就旁邊監視著,步驟都知道,巴拉巴拉就把倆菜咋做的都說給了王鐵花。

  王鐵花笑眯眯的聽著,仔細的在心裡記了一遍。那邊張志權也在心裡跟著默念了一遍,夫妻倆對視一眼,王鐵花給程氏夾菜,張志權給王三全夾菜,兩口子很是殷切。

  兩盆子菜消滅的速度很快。

  吃了飯,王鐵花和張志權沒有回家,而是跟著王三全和姚滿屯下地幫著種玉米。

  姚若溪心下有些疑惑,王若霞也跟著下地點玉米去了,沒有問到人。只好拿了竹籃子出門。

  「我會看著小四,你看著點能抓兩隻兔子回來不!」程氏在後面喊話。

  又教了王元榮倆時辰的打套結,回去的時候抱著試試看的心思去看了下的套結,竟然真應景抓到了兩隻野兔子。

  「我明兒個拿到鎮上賣了,錢分你一半。」王元榮挑著眉毛,黑眸閃著的亮光很是耀眼。

  姚若溪應聲,拎了半籃子薄荷回家。這幾天沒有再見到大片的金蟬花,只零星的幾棵,看來還是得靠打獵存錢了。

  傍晚回來,張志權沒有跟著一塊回來,只有王鐵花回來了。姚若溪這才從王若霞那知道,王鐵花是過來換工來了。兩口子過來點了一下午玉米,等王鐵花明兒個再幫著點一天玉米,種完這邊的玉米,王三全和姚滿屯,王玉花都要過去給王鐵花家幫著種玉米。

  「小姨婆家有二十多畝地,得種好幾天了。」王若霞看王三全彎腰站起來伸手捶腰,皺起眉毛。

  姚若溪冷笑,怪不得。這時候種玉米全考人工,用鐵鍬挖坑,然後丟進去玉米粒,再蓋上土。幾天下來,就是個壯勞力都會累的不輕,王鐵花真是打的好算盤。

  王鐵花的算盤不止於此。

  回到家的張志權則跟自家大哥兩個侄兒去抓河邊抓田雞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6 AM


第021章:皮癢欠打

   田雞不好抓,晚上雖說容易些,但也要靠技巧的。張志權從小就不屑玩那些,還是他兩個侄兒手快,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抓了大半簍子的田雞。

  對家裡說是能像薄荷醬一樣賣錢,又讓倆侄兒次一天沒事兒去抓泥鰍。

  那半簍子的田雞放在屋裡叫的影響睡覺,就被放在了廚屋裡。

  張志權又念了一遍麻辣田雞的做法才睡下,等天亮起來,想的就是殺了田雞做一頓麻辣田雞,做好了,他就拿到新悅酒樓,然後就又多了個進項。

  只是等他到了廚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一條黃花蛇,足有三尺多長,小孩胳膊一樣粗,盤在竹簍旁邊,地上躺著幾隻咬死的田雞。那黃花蛇的身子也有三個凸起的地方,顯然之前吞了至少三隻田雞進去。

  「啊啊啊!有蛇啊——」張志權可是最怕蛇了,看著那黃花蛇朝他遊過來,嚇的白眼兒一翻,栽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還是張明權跑過來,一看弟弟被一條大蛇嚇昏過去,叫了人,拿著鐵鍁去打蛇。

  那黃花蛇跑的很快,像是提前探好了路一樣,飛快的鑽進了牆角的雜物堆裡,找不著了。

  等張志權醒過來,那大半簍子的田雞也都跑的跑,死的死了。

  張志權不死心,他從薄荷醬嘗到了甜頭,拿了幾文錢出來,找了幾個大半小子幫著他抓了半簍子的田雞,拎到了新悅酒樓。

  王元榮賣了兔子出來,正見張志權笑嘻嘻的揣了東西拎著竹簍從新悅酒樓出門,眸光一轉,他轉到新悅酒樓打聽了下,那小二還不告訴他。

  王元榮眼裡冷光閃爍,不告訴他也猜到了,那竹簍子,是裝了田雞吧!王小三搗鼓出的田雞看來又被她小姨拿來掙錢了。

  事實上,張志權回去的時候,姚若溪就已經猜到了,等從王元榮那確定了消息,姚若溪從自己那一百五十五文錢中拿出十文錢,「你拿給狗蛋和寶柱他們,讓他們抓田雞過來吧!」

  「錢就不用了,你做了多端點出來,讓他們都嘗嘗。」王元榮覺得肉吃多了也不好,偶爾換個味道,那田雞肉還真是美味。

  姚若溪回去就把一大簍子的田雞都殺了,晌午爆炒了,直接裝了兩小盆都沒有裝完。姚若溪端著一盆子出來,王元榮一副老大的樣子帶著狗蛋和寶柱幾個已經拿著碗在等著了。

  接過盆子,王元榮一個一個的分給狗蛋和寶柱幾個,「這個田雞肉很好吃的,都拿回家讓你們家人嘗嘗,以後飯桌上又多了一道肉菜。」

  「醃肉的時候少放一點酒,味道會更好。」姚若溪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等程氏沉著臉跑出來,一盆子麻辣田雞肉已經分完了。

  「你個死丫頭,這個家啥時候由你來當了!?」不由分說的上手擰姚若溪的耳朵。

  「不還人情,下次人家就不送了。」姚若溪忙躲開,快步回了廚屋。

  「好你個死丫頭,還教訓起我來了!我不知道還人情,不會還人情了!?我看你是越來越能耐,皮癢了,欠打了!」程氏掐著腰破口大駡。

  姚若溪坐在廚屋裡,拿著燒火棍,臉色越來越冷。這種三天兩頭被打罵的日子,她就是現代也沒有過。

  這頓晌午飯,不光王三全家,村裡好幾戶人家的飯桌上都出現了麻辣田雞肉。那些覺得不能吃不屑吃的人都忍不住吃了還想再吃。讓自家孩子再去抓田雞,自己家也做,也好吃個痛快。

  小村子沒有秘密,吃過田雞肉的人再下地,遇到一路的人就把麻辣田雞的事兒說了出來。等傍晚回來的時候,又多了幾家做麻辣田雞的。

  王三全一行幾個天黑了才回來,說是還有一點,不想拖就直接種完才回來的。

  「姐夫再去抓點田雞給我帶走吧!明兒個你們過去,也好給你們加個菜!」王鐵花累的不想動,腦子卻沒停止轉動。

  「都累的夠嗆,明兒個還得給你們種玉米,這幾天又抓的狠了,還上哪抓去!?讓你那倆侄子玩的時候就能抓不少了。」王三全自己乏累,自然也知道姚滿屯也累。因為姚滿屯速度快還不歇息,他刨倆坑,姚滿屯就刨三個了。

  「還不是為了你們明兒個多吃一口肉,咋就不行了!」程氏不滿的嘀咕。

  「爹!幫我舀水吧!」姚若溪看姚滿屯要出去幫著抓田雞,把姚滿屯叫了出來幫她舀水。今兒個的溪邊,她想應該沒多少田雞能抓了。

  「哎!這就來。」姚滿屯這些天一點不輕鬆,憋悶的性子不叫苦可並不代表他不累,姚若溪這邊喊他,順勢就應了聲。

  「哎呀!算了!姐夫也累的不輕,我可要指望姐夫幫忙種玉米呢!」王鐵花呵呵笑著,嘴卻飛快的撇了撇。

  「那你可要提前割好肉,這幾天實在累的狠,爹這幾天還腰疼的。」王玉花玩笑似的說道,她一點都不想去,自家的地累死累活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去給張家的人白乾幾天活。

  「三姐放心!志權早就說了,會割上肉,打上酒的。」王鐵花知道她不想去,可二十多畝地,不拉娘家的人過去,她就得下地累死累活了。

  次一天一大早吃了飯,王三全和姚滿屯,王玉花就跟著王鐵花去了八裡鎮。

  八裡鎮原本不叫八裡鎮,因為要設個鎮,選了這個地方,距離附近的幾個村子都是八裡左右遠近,就取名叫八裡鎮。

  本來王鐵花要拉王若霞也去的,王若霞借由照顧小四,讓王若萍去了。

  晌午管一頓飯,王若萍想著能吃好吃的,毫不猶豫的就點頭答應,跟著一塊去了八裡鎮。

  隨著王鐵花回去的還有麻辣田雞的消息,鎮上已經出現了賣田雞的。

  新悅酒樓的掌櫃把張志權叫過去,說道了一頓,就要求張志權把之前給的五百文錢退回去。

  張志權氣恨的不行,回家就跟王鐵花擺了臉色,「吃力不討好,還被訓了一頓,這下連錢也要回去,真是晦氣死了!」

  王鐵花擰著眉毛,臉也陰沉起來,「東西是小三做出來,少不了是她教給人家的。我早就說過這個死丫頭不能留,一個瘸子,心眼還不少!」

  「才六歲,長的面黃肌瘦,一把骨頭,瘸著腿,賣了都沒人要。」張志權沒好氣道。

  王鐵花眼神轉了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7 AM


第022章:上山收穫


  王鐵花想了,王小三一個六歲的孩子,想法倒還不少,可也只是個小孩,這兩天家裡忙的抽不開空,等玉米種好,她過去哄哄,看還能哄出啥來。

  姚若溪卻在家裡正發愁挑水的事兒。

  村裡有兩口井,一口在裡正家大門口。一口在村東頭,裡王三全家沒多遠。可姚滿屯他們都不在家,程氏是懷著身孕,重一點的東西都不會伸手。王若霞也才只十歲個人,根本挑不動挑子,拎一桶水也要歇一路。

  夏天裡用水多,一天兩天還行,一連幾天就受不了了。王若霞也不想等著姚滿屯天都黑透回來,累了一天還要去挑水。

  王元榮見王若霞出來打水,姚若溪就在一旁跟著,眸光轉了轉,示意一塊玩的幾個小子過來幫忙。

  幾個小子大多八九歲,平常在家也不幹活的,可見王元榮的意思,都推搡著過來,「我們幫你們挑水吧!」

  姚若溪看了王元榮一眼,應聲答應了。這幾天王若霞在家又要喂牛喂豬洗衣裳做飯,家務活一堆還要照顧小四,再來打水實在吃力。

  有了幾個大半小子幫忙,很快廚屋裡和牛棚的兩口水缸都滿了。

  程氏又對王元榮露出了好臉,「元榮吶!真是辛苦你們幾個幫忙抬水了,晌午就在我家吃飯吧!」

  說的吃飯,只是一句客氣話。王元榮也沒有當真,他要讓王小三教給他打套結,打獵物,不過伸手幫個忙。

  姚若溪悄悄抓了一把錢出來給王元榮,讓他分給那些幫忙打水的。

  王元榮挑了下眉毛就接了錢。

  狗蛋和寶柱幾個一人得了兩文錢,都高興起來,一連幾天都過來幫著抬水。王元榮也很快的學會了姚若溪教他的打套結方法,想往山裡跑。因為過了農忙假,他就要會鎮上學堂了。

  姚滿屯幾個也該回家來了,姚若溪也想打些東西回家吃一頓。姚滿屯幾個確實累狠了,連王玉花都沒有力氣再吵罵姚若溪了。

  把小四喂飽,王若霞跟程氏打了招呼,說是去山上看看能不能套個兔子回來,就背著竹筐和姚若溪一塊出了門。

  王元榮沒叫別的人,只有狗蛋和寶柱,因為這倆人最聽王元榮的話,讓幹啥就幹啥。王元榮跟他們說來幫忙,賣了錢會分給他們一點,倆人就興奮的跟著來了。

  「三妹!我背著你吧!」王若霞看姚若溪走的艱難,擔憂的看著她。這一路上山的路可還遠,走下去,非得累的下不山呢!

  「沒事兒,大姐!我多走走路,感覺腿上有點勁兒了呢!」姚若溪想著小小的王小溪肯定沒吃過啥營養滋補的東西,這些天吃飯她都沒有客氣,有肉吃肉,有雞蛋吃雞蛋,比剛穿越過來好了點了。

  王若霞卻只當姚若溪安慰她的,「你要是累了就告訴我,咱停下歇會。」

  姚若溪一路歇了兩三次,幾個人終於到了後面的主峰上,那個海拔將近兩千米的高山後面連著一片差不多高度的山脈,看著就像深山老林。

  「想學好打獵,就要先學會認屎,認腳印。」這話王元榮從別人那也聽過,沒太當回事兒,連姚若溪也這麼說,就認真了起來。

  幾個人轉著圈的找動物屎和腳印,姚若溪卻在一個看似隱蔽的幾個樹旁讓王若霞幫著下了套子。

  王元榮幾個挖起了一個陷阱。

  姚若溪看那陷阱又小又淺,附近明明有大型動物的腳印,不是野兔子能比的,就拿了刀出來,削了寫竹子,讓幾個人紮在陷阱裡。

  看天已經不早了,幾個人空手回來,寶柱已經叫苦不迭了。

  程氏的臉拉的比驢臉還長,晚上姚滿屯幾個回來,就嘮叨著告了狀,「我身子不方便,也沒那個力氣管著她們,把小四一扔一天,跑的人影都找不著。」

  「好啊!你們倆都在家裡玩瘋了,我在小姨家幾天,可天天都有幫著丟玉米的!我明兒個也不去了,留在家裡跑著玩。」王若萍氣憤的瞪著眼。這幾天雖然她吃了些好吃的,也到鎮上玩了玩,可王鐵花也哄著她下地幹活了。

  「好啊!你留在家裡喂牛喂豬,洗衣裳做飯,挑水幹活吧。」姚若溪冷笑。

  「你…這些活兒都是姥姥幹的,你們倆肯定都跑去玩了。」王若萍才不承認她只想玩不想幹活。

  姚若溪沒在說話,活是誰幹的,她想王三全心裡都有數。

  程氏老臉有些擱不住,怒喝一聲,「叨叨啥!吃飯!」

  姚滿屯知道大閨女和三閨女肯定往山上跑了,伸出大手摸摸姚若溪的小腦袋,「山上蛇蟲多,你倆可別自己往山上跑了。等閒了,爹再帶你們去。」

  「嗯!我們知道了,爹!」姚若溪嘴上應著,卻知道姚滿屯根本沒有閒暇的時候。

  次一天,姚若溪讓王若霞帶上蒸的韭菜餡餅子,背著小四一塊出的門。她有預感,這次應該能打到東西的。

  王元榮已經在等著了,幾個人再次上了山,卻已經不記得昨天走過的路。

  姚若溪過目不忘,昨天回來她還做了記號,一路順利的找到了昨天挖陷阱的地方。

  上面蓋的樹葉和草已經塌陷下去了,地面上一灘血跡,王元榮和姚若溪對視一眼,快步沖上去,陷阱裡已經空空如也了。

  「肯定是個大傢伙,竟然讓它跑了!」幾個人都掩飾不住失望。

  王元榮卻耳尖的聽到不遠處有動靜,抓緊手裡的鐵鍬走上前。

  姚若溪也快步跟了上去,待看到套在繩子上的麝時,眼神登時亮了。

  「抓到獵物了!抓到獵物了!」狗蛋和寶柱兩個高興的歡呼。

  只見那麝被幾個套子纏住,很是勒緊。應該是逃跑的時候碰到了旁邊的套子,被套了進去。

  「看樣有三十斤呢,咋分?」狗蛋興奮的詢問王元榮。

  「這套子是王小溪下的,抓到的獵物自然也算她的了。」王元榮看了眼姚若溪,表示自己不會占她便宜。

  狗蛋頓時有些意興闌珊,寶柱也有些失落。

  姚若溪沒說話,而是走進觀察了下,心裡有數,回頭沖幾個人笑,「這是第一次,就算大家的吧!」

  幾個人都愣了下,狗蛋和寶柱就是高興,王元榮則有些疑惑。

  王若霞欲言又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4 AM


第023章:兩錠銀子

  好不容易打到一個獵物,雖然不認識是啥,但肯定能賣不少錢。姚若溪一說算大家的,王若霞就感覺有些可惜。

  「這些套子可是你一個人下的,真的要分?」王元榮再次確認。

  「這是大家第一次打到的獵物,就分了吧!只這一次。」姚若溪解釋,這頭麝只有二三十斤,可她和王若霞還背著小四,要弄下山太費勁兒了。做個人情送出去,她需要這幾個人幫忙,也需要他們幫著保密。而且她也不吃虧,因為她找到了值錢的東西。

  「好吧!那就大家分吧!」王若霞想就這一次,也就聽了姚若溪的。

  「看看別的地方還有沒有。」王元榮覺得他不能白占姚若溪的便宜。

  姚若溪眸光閃了下,留下歇息,王若霞也把竹筐放下,抱了小四出來把尿。

  等王元榮三個離開,姚若溪就拿出鐮刀頭在那麝肚臍旁劃了一鐮刀,一塊黑灰乎乎的東西掉下來,她掏出帕子包了起來。

  「三妹你弄那個幹啥用啊?」王若霞奇怪的看著姚若溪。

  姚若溪笑笑沒有說,她們今兒個獵到的是馬麝,這可不是個容易獵到的。馬麝是所有麝香原料中最珍貴的!現在正是雌麝產仔,雄麝分泌麝香的時節。她剛才割下來的那一小塊東西能頂上十頭馬麝肉了。

  不大會狗蛋的歡呼聲傳來,說是抓了兩隻野兔子。

  「這兩隻野兔子能不能給我們拿回家?」

  姚若溪看著那兔子,想到今兒個是要打到獵物回家的。

  「好!那就給你們拿回家吃吧!」

  王元榮想到他們家請短工種玉米,姚滿屯幾個卻沒有去,而是給王鐵花婆家幹活,姚若溪要兔子肯定想給姚滿屯幾個吃頓好的,就同意了。

  狗蛋和寶柱看看野兔子又看看那馬麝,也欣然同意。

  於是幾人拿著獵物下了山,直奔新安縣城。

  找到上次賣野兔子的地方,把馬麝稱了重一共二十八斤,因為是活的,所以給了三十二文錢一斤,該給八百九十六文錢,老闆直接給了九百文。

  拿到錢幾個人都很興奮,姚若溪讓幾人在外面等,她進了濟生堂。

  上次一下賣了那麼多金蟬花,藥童夥計還記得她,聽她找掌櫃的,就讓她坐旁邊等會,去叫了掌櫃的過來。

  「小姑娘!你是又帶金蟬花過來了?」掌櫃的過來,笑呵呵的跟姚若溪打招呼。

  「掌櫃的,這次不是金蟬花,是這個。」姚若溪掏出手帕打開給掌櫃的看。

  「這是…馬麝!?」掌櫃的忙伸手拿了起來,湊近聞了聞,招手喚來一個大夫查看,他轉頭對姚若溪道,「小姑娘下次可不要隨身帶這個東西了。」

  「多謝掌櫃的提醒!」姚若溪抿嘴微微笑。她的確不能隨身帶,所以才急急拿出來賣了。本來就腿瘸,要是再長時間隨身帶麝香,她就可以再添一個不孕不育症了。

  掌櫃的點點頭,和他喚來的大夫辨認了馬麝,稱了重量,拿給姚若溪兩個銀錠子。

  「這是多少的?」姚若溪接過來,兩個銀錠子不小,她估摸也不少。

  「小姑娘,這是二十兩。那馬麝還沒長到盛熟,原本不值那麼多錢,零頭就給你添整了。」掌櫃的一臉和善的笑意。

  姚若溪眸光一轉,已經道了謝,小心的把銀子裝好,出了濟生堂。

  王若霞不知道姚若溪來這的真正目的,還以為她是來打聽國醫聖手的消息,擔心的迎上來,「三妹!有消息了嗎?」

  姚若溪不好解釋,搖了搖頭。

  王若霞歎口氣,垂頭喪氣的沒精神。

  王元榮幾個就都以為姚若溪是去問她的腿,連狗蛋和寶柱也沒剛才賣到錢的興奮了。

  「沒事的。你們先分一點錢,買點吃的吧!」姚若溪沒讓全拿出來,他們幾個都還是孩子,要被人看到身上帶著錢就不好了。

  王元榮就一人分了十文錢讓買吃的。

  「三妹你吃啥,我給你買。」王若霞拿著分到的錢,詢問姚若溪。

  「一人買個包子,把韭菜餅子吃了,再去吃涼粉吧!」姚若溪看了一圈,賣涼粉的攤子街尾樹蔭下,就和王若霞去了涼粉攤。

  寶柱和狗蛋拿著錢就去買糖買零食了,王元榮也不熟悉新安縣的街道,跟著倆人轉了下,也過來吃了一碗涼粉。

  見小四餓了,王若霞著急,「咱趕緊回家吧!」

  幾個人一溜搭了驢車,又回到後山上,開始分錢。

  九百文錢去了一百文,還剩下八百文錢,王元榮把一大串銅板都拿出來,五個人分,一人分了一百六十文錢。

  王若霞把錢裝好,背著小四,拎著兩隻野兔子和姚若溪快步回了家。

  已經晌午早過了,程氏一覺睡醒,廚屋裡冷冷清清,沒人做飯也沒找到人,這會正在家裡破口大駡。

  王若霞身子顫了顫,拎著兔子就有點不敢往家走了。聽姥姥這怒駡聲,肯定要把她們打一頓的。

  「哎呀!若霞這是上山撿到野兔子了?!」有人眼尖的看到王若霞拎的野兔子,一臉的豔羨。

  程氏跑出來,看見那兩隻野兔子,臉色好了些,上來一把接過兔子,「死丫頭!一天到晚野的不著家,全賴我一個懷著身子還得到處找你們,伺候你們!」

  「三全叔家這些天的日子過的還真好,田雞肉,魚肉,野兔子肉的都快吃膩了吧!」隔壁王發財家的錢氏皮笑肉不笑道,嫉妒的看著程氏拎的野兔子。王三全家這些天三天兩頭兒飄肉香,都快饞死她了。

  「只要勤快點,啥都會有的。」程氏不理她的酸話,拎著野兔子進了門,吩咐王若霞,「快點去做飯,都晌午過了,看誰家還沒吃完!?」

  王若霞去燒了水,給小四沖了半碗奶水,姚若溪喂小四,她去給程氏做飯。

  吃了飯,姚若溪把野兔子收拾出來,醃起來,晚上爆了一鍋兔子肉。

  王鐵花家的地還剩下三畝多沒有種完,不過王三全明兒個不打算去了,讓張家人自己種。

  姚若溪燒了兩大鍋的熱水,讓姚滿屯幾個舒舒服服洗了澡,一家人坐在一塊對著那一大盆子的兔子肉大快朵頤。

  王玉花累的話都不想說,吃完喂了小四,就直接睡了。

  王三全也累的夠嗆,說是歇兩天再說。

  只是次一天裡正傳來消息,今年輪到八裡鎮的服徭役,家裡有壯丁的都要去,王三全和姚滿屯都在此列。

  「這才剛停下,連口氣都沒有歇,還讓不讓人活了啊!」程氏拍著大腿哭罵。

  「一個人交二兩銀子就可以不用去了。」王玉花眉毛擰著,卻也知道家裡拿不出四兩銀子來。

  姚滿屯聽著,看向了姚若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5 AM


第024章:家裡的頂樑柱

  姚若溪見姚滿屯看過來,猜想他不會是要她把賣金蟬花的銀子拿出來給王三全免徭役。

  姚滿屯卻沒有吭聲,聽著王三全的安排。

  「就去兩個月……」王三全沉吟道。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會拿錢免徭役。

  程氏低頭抹眼淚,「老頭子,你都五十多了,咋受得了那個苦累啊!」

  「要不拿錢給爹免了?」王玉花試探的看著程氏,家裡有多少存銀她不知道,但二兩銀子拿出來應該不費事。

  程氏聽著也有些意動,她要是生了兒子,姚滿屯這一家子肯定得搬走的,家裡就全靠老頭子了,可不能累狠了,再累出病來。

  「又不是富裕人家,還拿錢免徭役!?反正現在天好,又不是大冬天的,管飯一天還有十文錢發。地裡的活兒就交給玉花了,不到掰玉米,也就拔拔草。」王三全說著站起來,把家裡的活計安排了。

  姚若溪看著姚滿屯手上厚厚的繭子和血泡,抿緊了嘴,「還有兩天時間,我們去打獵吧!看能不能獵到東西,賣了錢免徭役。」姚滿屯雖然軟弱,但他是個好父親。家裡農忙完,又被王鐵花使喚了那麼久,一連幾天不停歇,再去服兩個月的徭役,回來還不知道累成啥樣了。

  「你以為幾個兔子就能免徭役了!」程氏沒好氣的喝了姚若溪一句。

  姚若溪沒有吭聲,準備了東西,等著姚滿屯。

  「要不…我去山上轉轉吧!要是能打到獵物,免了爹的徭役也好。」姚滿屯詢問的看向王三全。

  「這兩天歇著,你要是想去逛就去吧!」王三全吸了一口旱煙,皺著眉毛點了頭。

  「我也要跟著去!」王若萍立馬拽著姚滿屯的衣裳。

  於是姚滿屯帶著三個閨女拿著傢伙都上了山,但走到一半王若萍就說走不動了,嫌太熱,「小三腿瘸還跟著上山幹啥?還得讓爹背著你。」要不是就能背著她了。

  「若萍!?」姚滿屯沉聲叫她。

  「三妹會打獵,你又不會。」王若霞橫了她一眼。

  王若萍不屑的撇撇嘴,還不就是運氣好點。

  事實證明,姚若溪的運氣的確很好,她們找好地方下了套子,又挖了陷阱,第二天再上去查看,陷阱裡就掉進了一隻獐子。下的套子也抓到了四隻野兔子。

  王玉花看姚若溪的眼神滿是詫異,開始姚若溪撿了野兔子回家,她只當運氣好,現在看著那頭獐子和野兔子,她想到這些日子家裡的飯食,這才發現三閨女運氣也太好了吧!

  「也是趕巧了。」姚滿屯見王三全眼神幽深的打量姚若溪,忙解釋一句。

  「那就拿到鎮上去賣了吧!看能賣多少錢。」王三全點點頭,讓他相信一個六歲還瘸腿的女娃子會打獵,怕是鬼都不信。

  姚滿屯應著聲,背起獵物,和王三全一塊去了鎮上。王若萍叫喊著跟在後面,也去了。說是上回給姚若溪和王若霞買了好吃的,這次她也要吃一回。

  程氏念叨了半天,說是錢不夠咋辦,讓姚若溪再繼續去山上,多獵些東西回來。

  姚若溪也不知道獐子肉啥價兒,一直等著。

  姚滿屯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後面還跟著王金花。

  進了門,王金花就眼眶發紅了,卻是來借錢的。

  「娘!孩子他爹我就不說了,可我們家書豪才十五,又是個書生,讓他去服徭役,這不是要他的命嗎!?偏生家裡日子過的勉勉強強,孩子他爺爺又病的三天兩頭花錢抓藥,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只能來找爹娘想想辦法了。」

  趙書豪是王金花大兒子,在鎮上學堂裡念書。但過了十五就掛著服徭役了。王金花可捨不得讓兒子去受那個苦。

  程氏臉色有些不好,沒有立即應王金花的話,急切的看著王三全,「賣了多少錢?」

  「二兩八錢銀子。」王三全本想家裡再添些,讓姚滿屯的徭役也免了。他和姚滿屯出去給人做工,倆月下來也能掙不少。大閨女這下來借錢,他也沒有辦法了。

  「娘!我剛才就聽爹說了,這錢是妹夫打獵賣的,那就讓妹夫再去山上打獵,這個來錢倒是快。還不知道妹夫竟然有這一手呢!」王金花忙接上了話。

  姚若溪眸光驟冷,啥叫還不知道姚滿屯有這一手?過來拿她們掙來的錢,免自己的徭役,還抹黑。

  「大姐這些年可也把持的緊,你們家還能拿不出二兩銀子?」王玉花不滿了,打獵哪那麼容易的,就這些還不夠自家的呢!

  「三妹有爹娘護著,那是不知道為人媳婦的艱苦。一大家子全靠我跟孩子他爹土坑裡刨,勉強吃飽飯,哪還有存銀!湊一湊倒是能湊個一兩出來。我也沒打算借多,就借個一兩銀子。」王金花登時提高了音調。

  王玉花有些怕她,撇著嘴不吭聲了。

  「那就借一兩銀子給老大吧!書豪說著十五了,還是個孩子呢!再累著了,以後可咋辦?」程氏說著看向王三全。

  王三全想到一身書卷氣的大外孫子,沒有阻攔。

  王金花拿了一兩銀子說了幾句,連忙回了家。

  現在二兩八錢銀子只剩下一兩八錢,還不夠一個人免徭役的。姚若溪轉身出了門,往山上去。

  只是早上才獵到東西,這會根本沒有獵物。

  姚滿屯跟出來,「兩個月也不長,爹以前也去過。你把銀子藏好了,留著以後大用。」

  姚若溪也知道這個銀子不能拿,雖然二兩銀子不多,她現在完全可以輕易的拿出來,可這個銀子一旦出手,還不知道要鬧出啥事兒來。至少程氏不會饒了她們。

  沒有獵到東西,王玉花一臉失望的看著姚滿屯。

  「既然這樣,那就添點錢,把你們爹的徭役免了吧!滿屯正年輕力壯,別人都幹得,沒理由咱們家幹不了。是吧?滿屯!」程氏握著錢,冷眼的看著姚滿屯。

  「爹年紀大了,給爹免了吧!我沒事兒的!」姚滿屯應了聲。

  「老頭子!你可是家裡的頂樑柱,你要是有個啥事兒,讓一大家子可咋辦?你再不服老,年紀在這擱著呢!」程氏露出個滿意的笑,連忙堵住了王三全的話。

  王三全猶豫了會,最終歎了口氣。

  王玉花憋鼓著氣回屋給姚滿屯拾掇了兩套衣裳。王三全讓用白麵烙了幾張蔥花餅給姚滿屯裝上。

  次一天,天還不亮,村裡已經活動了起來。村頭壯勞力都像姚滿屯一樣背著個小包袱,扛著鐵鍬,拿著席子。圍了一群送別的人。

  姚若溪銀子已經拿了出來,王三全是王家的頂樑柱,姚滿屯也是她們姐妹的頂樑柱啊!

  姚滿屯堅毅的搖頭拒絕。他自己沒有本事,閨女能掙了點錢,不能花在這些小事上。

  最終姚滿屯走遠,姚若溪手裡的銀子也沒能拿出去,又拿回了家。

  家裡的氣氛有些沉悶,王玉花也有些沒精打采,這時候王鐵花卻和張志權兩口子又過來了,進門就找姚若溪,「小溪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5 AM


第025章:小溪是我照顧大的

  姚若溪正在看王若霞做的針線,想著給小四做一身清涼點的衣裳,聽王鐵花特意找她,不禁疑惑。

  王鐵花這次過來還拿了兩包點心,二十個雞蛋,割了二斤肉。

  「這兩天才忙完家裡,我婆婆就囑咐我拿了東西來感謝爹和三姐幫忙。這點心是早上剛做出來的,新鮮著的,小溪快來嘗嘗!」王鐵花笑容可親的招呼姚若溪。

  「小姨就只想著小妹,都把我和大姐忘了。」王若萍拉著王鐵花的胳膊撒嬌。

  「哪能忘了你這個磨人精,不過小溪是小的,又是我照顧大的,我偏疼她一些罷了!」王鐵花笑著點了點王若萍的腦袋,朝姚若溪招手。

  王若霞奇怪的看著王鐵花,三妹小的時候可是沒人管的,小姨更是不待見,還說過把三妹扔了的話。啥時候三妹成了小姨照顧大的?

  姚若溪看王若霞的眼神就知道了,不動聲色的過來叫了人,「小姨。」

  「快嘗嘗這綠豆糕,又鬆軟又甜香的。還有這芸豆卷都香的很呢!」王鐵花麻利的拿了兩塊點心遞給姚若溪。

  看王若萍眼神不善的翻過來,程氏也面色微沉,姚若溪伸手接了點心,送進嘴裡嘗了一口,「好吃!」

  王鐵花笑容更加燦爛,轉手給王若霞和王若萍一人分了兩塊,剩下的都放在了程氏跟前。

  「把那肉剁了餡兒,包餃子吧!不夠的也包些韭菜雞蛋的。」程氏吃著點心,吩咐王玉花去做飯。

  「若霞過來幫忙。」王玉花應著聲,叫了王若霞過去。

  包韭菜雞蛋餡兒的餃子,得把韭菜摘了洗乾淨晾乾水,這樣才不至於拌了鹽,煮的餃子會出水爛掉。

  王玉花去剁肉,王鐵花幫著摘韭菜,跟姚若溪套話兒,「聽說那獐子和野兔子都是小溪獵到的,小姨還不知道你啥時候這麼厲害呢?你是咋獵的,也教教小姨吧!」

  「那都是我爹挖的陷阱,下的套子。」姚若溪把功勞都說在了姚滿屯身上。

  「你個鬼機靈跟小姨還不說實話。小姨可是都聽說了,打獵是你興起來的,時常有野兔子拿回家改善伙食。那薄荷醬和田雞肉也都是你搗鼓出來的。你教教我,讓小姨也能多吃點肉,也好養養身子,給你生個小表弟出來玩!」王鐵花碰碰姚若溪的胳膊,半是誘哄半是逼迫。

  「我是聽見村裡人說在獵物拉屎的地方挖陷阱下套子就能打到獵物,就告訴了我爹,我腿不方便,連地方都走不到,都是我爹找的。」姚若溪笑裡帶著一絲冷意。

  「真的都是你爹打的?可那田雞肉還有泥鰍可都是你做出來的,你還會做啥?都給我說說!」王鐵花見姚若溪沒說啥有用的,問話就帶了逼視。

  姚若溪仿若受驚的縮著頭,身子差點靠到王若霞身上去,小臉掛著怯弱害怕的盯著王鐵花。

  王鐵花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急切了,咧著嘴假笑道,「小溪這是幹啥,小姨我不過就是問問,也想吃罷了。」

  「是我想吃肉,看到有人烤田雞腿,這才想炒了田雞肉。」姚若溪怕怕的咽了下口水。

  王鐵花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猶不死心道,「那你以後再搗鼓出啥來,可得跟小姨先說。小姨今兒個可給你買了點心吃的。以後有啥好吃的,也都會想著你的。」

  才吃了她兩塊點心就開始威脅利誘,姚若溪心下冷笑,低頭繼續摘韭菜。

  雖然沒有啥收穫,王鐵花心下不滿,卻還是偷偷塞給姚若溪兩文錢,讓她拿著買零嘴。

  因為豬肉只有二斤多,程氏不喜歡加太多菜進去,說是沒有了肉味兒,加了些芹菜也不夠那麼多人吃的,所以韭菜雞蛋餡兒的有一半還多。王鐵花特意挑了半碗豬肉芹菜餡兒的餃子給姚若溪吃。

  包餃子全用白麵,古時的豬肉也比飼料養出來的更加香醇,程氏不喜歡吃太碎的餃子餡兒,王鐵花割的肉也是肥多瘦少,吃起來很香。姚若溪想到姚滿屯,怕是這會正在啃雜糧饃饃,有菜沒有都還不知道。

  「可惜爹去服徭役,沒有吃上。」王若霞話裡滿是遺憾。

  家裡的條件還勉強過得去,餃子卻不常吃到的,最多也就是些肉星。

  「爹回來咱再包。」姚若溪吃的差不多了,扒了幾個肉餃子給王若霞。

  「我吃飽了,你快吃吧!不用給我。」王若霞又要給她扒回去。

  姚若溪錯開碗,喝了湯,「吃撐了。」

  「真沒出息!做頓好的就狠命吃,吃不下還塞。生怕吃不到自己嘴裡。」王若萍撅著嘴哼了一聲。

  「你不是已經吃了兩碗!」姚若溪冷眼撇她一眼,把湯喝完。

  王若萍噎的說不出話,別過頭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堂屋。

  王若霞連忙吃完,接過姚若溪的碗送進廚屋裡刷鍋喂豬。餃子還有剩下的,王玉花都晾在箅子上,等著晚上給程氏吃。

  王鐵花看天不早,又過來叮囑了姚若溪一通,這才跟張志權回了家。

  程氏見姚若溪在擺弄碎布,扇著扇子過來,「小溪!今兒個時間還早,咋不上山了?」就算上山十次有兩次打到獵物,程氏也覺得這是好事兒。畢竟收穫喜人!就算只打到野兔子啥的,那也能賣不少錢。

  「爹不在家,沒人背我。」姚若溪頭也沒有抬,她現在還啥都沒有做,只不過套了幾次兔子就這樣壓榨她,要是她真的做些啥事兒,就算程氏再愚蠢,到時候也不會放她。

  她希望程氏好好養胎,她會時不時提供點野味,希望程氏生個兒子,然後攆她們一家出去。王玉花不想走,她可是想走的。更不想為他人作嫁衣。

  程氏臉色黑沉,看了看姚若溪放在一旁的拐杖,臉色難看的回了堂屋。

  王若萍撇撇嘴,「我去山上看看去。」

  「沒人跟著別往山窩裡跑,丟了可沒人去找你。」王玉花叫喊了一聲。

  王若萍聽了果然不敢往深山裡去,只在山坡上逛遊了一圈,倒是摘了一把野花回來。

  晚上睡覺前叫姚若溪,「明兒個你跟我一起去山上,看看那些套子有沒有套住東西。」她就不信只有叫上小三才能獵到東西。

  姚若溪沒有搭理她,山上那些套子她沒有挪地方,不可能有東西。

  次一天王若萍陰沉著臉叫了姚若溪好幾趟,有些氣急敗壞,「你是不是不想獵到東西回來?叫你幾趟都跟沒長耳朵一樣!」

  「你背過我去?」姚若溪幽幽的看過去,冷聲問她。

  王若萍正要張嘴罵她,大門就被隔壁王發財媳婦錢氏敲開了,「三全嬸子在家嗎?槐樹村的親家母來了!玉花,你婆婆來啦!」一副興致勃勃看熱鬧的樣子。

  程氏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6 AM


第026章:程氏不夠看了

  「那個騷老婆子過來肯定沒好事兒!」程氏小聲嘀咕,對三閨女的婆婆苗氏那是打心眼兒裡瞧不起。小氣又勢利眼,好佔便宜還裝出一副好人樣兒。程氏最厭惡這種人。

  姚若溪腦中閃過一張垂老的臉,丹鳳眼,眼皮有些耷拉,薄嘴唇,尖下巴,面相帶著刻薄,卻總眯著眼笑。苗氏一年總要來一趟兩趟,所以本尊對苗氏不算陌生。

  王玉花看了眼程氏凸起來的肚子,臉色有些發白。苗氏這時候過來,不會是說她們一家幾口的事兒吧!?

  「玉花啊!你婆婆都到家門口了,咋不出來迎接迎接呢!」錢氏呵呵的笑著,帶頭進門。

  「哪裡!這不剛擦了手,趕緊就過來了!」王玉花強笑著快步迎上來,「婆婆!大嫂!快進屋吧!」

  「哎呀!玉花!這時候過來,不會耽誤你們家活計吧?」苗氏笑眯眯的拉了王玉花的手。

  「不會!不會!婆婆快進屋。」王玉花抽出手,轉手扶著苗氏,又扭頭招呼毛氏,「大嫂也快進屋。」

  程氏也笑著迎出來,把苗氏和毛氏婆媳往堂屋裡讓。

  王若萍撇撇嘴,輕哼了一聲,表現出自己對苗氏婆媳的不喜。

  「若霞,去倒兩碗茶來。」王玉花揚聲叫人。

  王若霞應聲去廚屋倒了茶端過來,「奶奶,大伯娘,喝茶。」

  苗氏笑著接過碗,錢氏就笑了起來,「這婆婆和長嫂難得來一趟,玉花你就讓喝白水啊!就沒有放點糖啥的?」

  「發財媳婦!天都晌午了,你不回家準備了做飯?」程氏陰著臉,皮笑肉不笑的瞪著錢氏。

  錢氏嗤笑一聲,「我這不是老聞見你們家肉味兒,想看看今兒個晌午吃啥好菜。吃不上,還不興見見的嘛!」看了苗氏一眼,轉身出了屋。

  王玉花咬牙,錢氏說這話讓苗氏聽了,又指不定咋想呢!

  毛氏長了雙圓眼,卻不大,三十多歲的年紀,身子發福,兩個顴骨特別顯肉,聽錢氏說王三全家老聞見肉味兒,眼珠子滴溜溜的往程氏肚子上轉。

  「家裡的轉不開身,這又趕上服徭役,才來看望親家母。」苗氏面色不動的跟程氏笑著說話。

  「聽說親家公拿錢免了徭役,你們家日子可見是真的好過!真叫人羨慕呢!」毛氏嘴快的啪嘰接上了。

  原來是為這事兒。程氏頓時警惕起來,呵呵笑,「哪有啥好日子過,還不看老頭子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這懷著身子又不方便,這才咬牙拿了錢出來免徭役。」

  「不是滿屯打獵的時候獵到了獐子,還有好多野兔子,賣了獵物得了銀子嗎?來的路上還聽人說二弟孝順岳父,得了銀子趕緊給岳父免了徭役,連親爹都不顧呢!呵呵呵!」毛氏見苗氏眼神掃過來,知道這是苗氏不好問話,讓她問。捂著嘴一陣假笑。

  苗氏眼裡閃過滿意,詢問的盯著程氏和王玉花。滿屯是她兒子,打獵得了銀子給岳父免徭役,卻都不想著親爹親娘,她倒要看程氏咋說。

  程氏的臉一陣紅一陣黑,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

  王玉花也沉了臉,屋裡氣氛一下冷凝了幾分。

  姚若溪看著程氏難看的臉色,抬頭望了眼架子上的青溜溜的葡萄。跟苗氏相比,程氏還真是不夠看,一對陣就敗了下來。如果她們一家回到槐樹村,就要跟苗氏近距離過活……還有毛氏那些伯娘嬸子。

  王玉花看著厲害,卻沒跟公婆妯娌相處過,別說苗氏,怕是連毛氏都鬥不過。

  看來她要打探一下槐樹村的情況,然後再做打算了。

  這麼想著,姚若溪輕輕咳嗽了兩聲。

  「都是幾個孩子瞎搗鼓,沒想到真的有那傻眼的東西掉進陷阱裡,讓她們給撿到了。」程氏看了眼姚若溪,急忙訕笑著回了話。

  苗氏扭頭看了眼門口的姚若溪,又落在王若霞和王若萍身上,顯然不相信程氏的話。抿嘴笑著轉移了話,說起程氏懷孕的事兒,「…可真是大喜事兒。看你也沒有噁心孕吐啥的,可見是個有福氣的。」

  「嗐!我這都是命苦,哪有親家母你有福氣,四個兒子仨閨女個個頂好。聽說小兒子念書可厲害了!」程氏說著眼裡閃過嘲諷。苗氏大閨女可是去年冬天的時候才死了,那男人沒出仨月就娶了一個寡婦進門,聽說孩子都快生了。

  說道小兒子,苗氏笑容裡帶了幾分真切,和程氏嘮起話。

  王玉花看著沒啥事兒,便起來去做飯。

  王若萍跑出去,嘰裡呱啦就把家裡的情況告訴了王三全。

  王三全回來,笑著跟苗氏婆媳打了招呼,叫王玉花,「你婆婆和大嫂難得來一趟,殺一隻雞去!」

  「爹!咱家就幾隻老母雞……」王玉花出聲提醒。

  「老母雞也得殺!來的又不是別人,是你婆婆。」王三全眼中毫無笑意的撇了眼苗氏,吩咐王玉花。

  「哎呀!老母雞是留著下蛋的,就過來看看親家母,咋能吃你們一隻雞。隨便燒點水,餾饃饃吃就行了。我們來拿的有雞蛋,炒幾個雞蛋給親家母吃也就是了。快別殺雞了。」苗氏忙驚詫的起身,要阻攔王玉花。

  聽苗氏說要吃自己拿來的雞蛋,王三全吩咐王玉花快去殺雞。

  那邊程氏勸著苗氏坐下說話。

  毛氏快步出來,嘴上說著阻攔的話,卻是伸手捅掉了王玉花抓的一隻小母雞。

  「大嫂快別攔著了,你和婆婆都不常來,家裡也沒啥招待的,這雞該殺的。」王玉花陰著臉撥開毛氏的胳膊。

  「果然還是你孝順婆婆,這片心意我再攔著就不好了。我幫你抓吧!」毛氏笑著,手下麻利的抓了一隻最大最肥的母雞。

  王玉花最近抽了抽,伸手接了過來,臉色不好看的到廚屋拿了刀,讓王若萍端了碗,殺了雞。

  回回做飯,都是姚若溪幫著燒鍋。這回姚若溪沒有伸手,而是被毛氏擠了出來。

  「小孩子出去玩吧!等著吃飯就行了。若霞去燒鍋,我幫你娘打下手。」

  整頓飯做下來,毛氏都沒有離了廚屋。讓本想藏個雞腿的王玉花針縫的機會都沒有找到,還得把鍋裡的雞肉全鏟出來,端上桌。

  幾個人相讓著坐了一桌。

  王玉花見毛氏筷子實在麻利,苗氏也不含糊,憋了一肚子氣。看王若霞給姚若溪夾菜,伸了筷子夾住一塊雞腿肉給了姚若溪,「你這孩子,夠不著也不說。」說著又連夾幾塊給姚若溪,王若萍也分得了兩塊。與其讓苗氏和毛氏吃,還不如讓她閨女吃了。

  姚若溪知道她的心思,沖看過來的苗氏靦腆的笑了下,埋頭吃自己的。

  一頓飯吃的很是快速,不單炒雞吃完了,連那盤子煎臘肉和炒雞蛋都吃的光光的。別的黃瓜茄子倒是沒有下去多少。

  姚若溪不喜歡吃太快,消化不好。正準備活動一下,苗氏坐那跟程氏問起了話,「這胎怕是得生個兒子了吧?」

  這才算說到了正事吧!姚若溪聽著又返回來,坐在了堂屋裡給小四打扇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6 AM


第027章:你家兒子都不孝


  程氏看苗氏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眼神卻帶著冷意,心下冷哼,「才仨月不到,哪就知道是兒子了?」這是來談判嗎!?

  苗氏就歎了口氣,「滿屯打小我就疼他,也是幾個兄弟中最誠懇心善的孩子,要不是當初文昌病的救不活,家裡日子過不下去,我哪會捨得讓他入贅做上門女婿!這些年我們家滿屯啥樣你們也都看在眼裡,那沒有哪樣不好的。你們王家有陰德,這時候菩薩還送個孩子過來,肯定是要圓你們的夙願了。就是不知道我們家滿屯,你們是打算咋辦的?」

  王玉花繃著個臉,對苗氏那副假惺惺的樣子很是不屑鄙視。又擔心苗氏問的問題。她娘要是生了兒子,她們一家幾口那就要回槐樹村了。那豈不是要在苗氏手底下討生活?!

  「這個事兒我們已經跟滿屯和玉花商量過了,一切都等孩子生下來再商量,也不急在這一時。到時候我會去找姚老哥親自說的。」王三全看三閨女害怕忐忑又憋恨的臉色,微微沉了臉道。

  「我作為滿屯他娘,也是想提前為他做打算。畢竟一家幾口人,以後總要過活的!」苗氏冷眼掃了下王三全,抿嘴道。

  苗氏是親家母,王三全也不太好一句句跟她頂,給程氏使了個眼色。

  程氏哎呀一聲笑道,「當初既拿了二十兩銀子過去,那滿屯就是我們王家的人,也是我跟老頭子的兒子,我們作為老的自當為孩子打算好的。親家母你就放心吧!等你當家的回來,等孩子生下來,到時候讓他們男人商量拿主意就是了!」

  苗氏臉色驟然發青,當初二兒子入贅,她拿了王家的二十兩銀子一直被人嘲笑鄙夷至今。程氏是沒兒子的絕戶頭,及時兒子倒插門,她也不覺得低程氏一頭。沒想到程氏現在老蚌懷珠,敢反過來擠兌嘲笑她了。

  「我婆婆是擔心滿屯,在家裡就時常念叨,幾個兄弟都靠後了。」毛氏自以為是的接話。

  姚若溪輕嗤,苗氏要真是看重姚滿屯,就不會把他送出來入贅,拿了二十兩銀子,跟賣兒子有啥區別!?

  苗氏猛的扭頭看姚若溪,見她低著頭不緊不慢的給小四扇著扇子,那聲滿懷嘲諷的輕嗤能會是這六歲的小丫頭片子發出來的?苗氏暗自搖了頭,厲眼掃了下王玉花,又笑起來,「我們家老頭子可沒有親家公的好命,這麼大年紀了,又是個倔脾氣,還不知道這倆月徭役服完,瘦多少肉呢!」

  程氏這回沒有接著苗氏的話茬兒,而是轉移了話,「你們家兒子多,都是孝子,就沒有對錢給親家公免了徭役?」

  王三全嘴角揚起來。

  看苗氏和毛氏臉色都難看起來,姚若溪撇了眼王三全。在外面跑過幾年就是不一樣,分分鐘就把來問罪的苗氏壓下去了。

  竟然拐彎說她幾個兒子都不孝,苗氏眼裡閃過恨意,面上呵呵呵的笑起來,「我們家老頭子你們也是知道的,生就一副倔脾氣,非說莊戶人家不幹活在家歇著不像樣,說啥都要去服徭役,這不,拉都拉不住。」

  「還是親家公身體硬朗。」程氏笑的格外燦爛。

  苗氏陰測測的看了眼王三全,又跟程氏說笑幾句,就起身告辭了。有王三全在家裡,她占不上便宜,除了撕破臉。

  一家人都面帶笑容的送了苗氏和毛氏出門,轉身回來的時候,剛進門,程氏就狠狠呸了一口,「我呸她個騷老婆子!指不定打著啥主意過來找茬兒呢!」

  「好了!你也不怕人笑話。」王三全沉聲道了一句,牽著牛,誇著籮鬥拿著鐵鍬出了門。

  錢氏就轉悠著過來了,「三全嬸子還真是大方,晌午殺了雞吃。不知道親家母拿了啥好東西,讓玉花歡喜的把下蛋的老母雞都殺了!」

  「就算不拿東西,孝順長輩不是應該的!?」王玉花不耐煩的抬眼看她。

  「等三全嬸子生了兒子,你可有的是機會孝順婆婆了呢!」錢氏捂著嘴笑了一通,也不管王玉花臉色難看,舔著臉湊過來,「你爹娘就沒說生了兒子之後,給你們一家幾口啥補償的?都說你們家有傳家寶貝,就算不傳給你,好歹也該給些安家費吧!」

  「你有這閑功夫,還是回家多想想啥生孩子吧!」王玉花氣惱了,臉色不善的瞪著她。

  三王嶺都知道,王發財娶了錢氏好些年沒兒子,要不是錢氏潑辣,早被休了。

  錢氏陰沉著臉冷哼一聲,「我看你們到時候能落啥好兒!」

  對於王玉花,錢氏是懷著嫉妒和憤懣的。憑啥王玉花能在娘家招贅,不用應付公婆妯娌,就算生了四個丫頭片子,可至少能生。而她每次見了婆婆都要被罵不下蛋的母雞!?

  姚若溪冷眼看著錢氏扭著腰出了門,小四已經睡著了,就找王若霞要了淺藍的薄布,剪成了連體衣褲的片子。這樣小四的褲子就不會總往下掉,睡覺肚子也會壓出勒痕。

  「三妹!你啥時候針線做的這麼好了?真厲害!」王若霞看姚若溪穿針引線,很是驚奇了一番。

  「都是看你做針線學的。」姚若溪抬頭笑了笑。

  「我做的不好。」姚若溪這樣歸功王若霞,讓她有些郝然。

  姚若溪捏著針,把衣裳片子細密的縫了起來。因為是小孩的衣裳,又按照簡單著來的,速度倒是很快。傍晚的時候小四就有了新衣裳穿。

  「真好看。三妹你好厲害!」王若霞幫著把衣裳穿給小四,不住的誇讚。

  「呦!這衣裳做成一整個,穿起來還真是好看呢!」王玉花也驚奇了下。

  小四仿佛也聽懂了都在誇她的新衣裳,伸著小手,咧著小嘴笑。

  其實大小胖瘦有些不合適的,不過頭一次下手,次一天就又找王玉花拿了一塊小碎花的紅布新做了一身。

  程氏看著,就去翻自己的箱籠,找了幾塊布拿出來,挨個翻看了一遍,然後又裝進了箱籠裡。

  「小四還沒有名字呢!」王若霞眼神黯然。

  「若雲。叫若雲。」姚若溪撫著小四白嫩細軟的小臉蛋。

  「你又不是姥姥,能給小四起名了!」王若萍翻了個白眼兒過來。

  「小四以後叫若雲。」姚若溪看著走來的王玉花。

  王玉花皺起眉毛,看著三閨女清透淡冷的眼神,不緊不慢的吐出話,好像沒法反駁一樣。

  「若雲?那就叫這名字算了。」反正一個丫頭片子。

  雖然王玉花答應的不在意,不過這名字王若霞還是很喜歡的。

  「難聽死了。」王若萍撇著嘴丟下一句難聽,轉身出了門。

  卻碰上過來找姚若溪的王元榮,他眼神隱隱激動興奮,看了程氏和王玉花都在家,臉色變了變。

  姚若溪愣了下,難不成是獵到了大傢伙?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8 AM


第028章:賣錢被盯上

  「元榮哥!你幹啥來了?」王若萍看見王元榮過來眼神就是一亮。

  「哦!我來要一碗薄荷醬。」王元榮迅速冷靜下來,進門跟程氏打了招呼。

  「那元榮哥,我去幫你摘薄荷吧!」王若萍說著麻利的拿了竹籃子。

  程氏皺著眉毛,臉色有些不好。直接過來就要一碗薄荷醬,說的好像不要東西做一樣。

  「我娘做的不好吃,等會給你們舀一瓢面過來。」王元榮微抬著下巴看程氏。

  「哎呀!還要啥一瓢面,多不好意思。」程氏皮笑肉不笑的。

  姚若溪已經起來,拄著拐杖出來。

  「元榮哥,薄荷我給你摘,我跑的快。」王若萍回頭笑著催促王元榮。

  「那你先去摘薄荷吧。」王元榮點點頭。

  王若萍臉色一僵,見王元榮明顯要等姚若溪一塊,瞪了眼姚若溪,「你腿瘸著,不在家裡等著,還要跟去幹啥!」

  「那你去,我在家等著。」姚若溪站在大門口外面不動了。

  王若萍氣結,看王元榮靠在樹上也不動了,氣惱道,「元榮哥!你要不去,我不幫你摘了。」

  「你要不去,就把籃子拿來。」王元榮在村裡誰都不怕,哪會把王若萍的威脅放在眼裡。

  「不幫你們摘了!」王若萍惱怒的一把扔了竹籃子,氣哼哼的轉身回了家。

  王元榮眼神有些冷,拾起竹籃子,看姚若溪稀鬆見慣的淡然,皺了眉毛。

  姚若溪叫了王若霞一塊,三個人上了山坡。

  看沒有旁的人,王元榮這才小聲道,「一隻鹿,被繩套纏住又掉進了陷阱裡,還沒有死。有一百多斤。」

  鹿肉價格可是很高的,還有鹿茸,鹿血也很值錢。一百多斤,能買上很多銀子了。

  王若霞激動的差點栽倒,「真的假的?是真的嗎?」

  「先藏好,明兒個拉去賣了。」姚若溪看王元榮興奮的樣子就知道是真的,有了這頭鹿,她們又能多存些銀子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王元榮笑著點了頭。

  畢竟沒有看到真東西,沒有拿到銀子,所以王若霞還是覺得不真實,摘了薄荷回家幫著做了薄荷醬,倒是沒有露陷兒。

  次一天吃了早飯,見王若萍跑出去了,王若霞忙扛著小鐵鍬和姚若溪出門,說是去挖陷阱。

  等王若萍沒找到王元榮回來,聽說倆人上了山,急忙又往山上追。可是找了半個山坡都沒有找到人,氣的直跺腳。

  王元榮和狗蛋寶柱三個已經早早上了山,等到王若霞和姚若溪,幾個人順著路,直接進了山裡面。

  狗蛋和寶柱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憧憬著得了銀子買啥好。

  陷阱裡的那頭梅花鹿已經奄奄一息,幾個人費了大力才把它從陷阱里拉出來。裝上麻袋,姚若溪讓砍了不少藤蔓,編了個荊笆,把鹿放在荊笆上。幾個人這才吃力的拉著下山。

  路上拉驢車的大爺剛從新安縣回來,王元榮忙跑上去攔了驢車,不知道說了啥,那大爺直點頭,過來幫著她們把鹿搬上驢車,就拉了她們幾個。

  上山的時候就商量了買到哪去,之前收兔子的那個屠夫,姚若溪並不信任。財帛動人心,她們又是幾個小孩,弄著一頭鹿,難保不會被人打主意。

  所以驢車停在了濟生堂藥鋪門前,姚若溪下車,進了藥鋪,正好遇到于老闆在,姚若溪眸光一轉,拿出先去挖的一斤多金蟬花,「于老闆!這些金蟬花送給你們藥鋪,能不能幫我們賣個東西?」

  「小姑娘,東西我不能收你的。你要賣啥東西,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于於廣旭笑著推辭了,還好笑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也會送人東西。想看姚若溪到底讓他賣啥東西。

  「是一頭鹿。」姚若溪也不確定于老闆可信。不過看他眼神要比那屠夫純淨了不少,為人也和善,這才一試。

  「一頭鹿!?」於廣旭愣了愣,到門口一看,四個孩子護著驢車,一個老頭站在旁邊趕車,車上赫然一個大麻袋鼓鼓的。

  「我就幫你們這個忙,把東西先抬進來。正好我認識開酒樓的,讓他們過來稱重買了。也省的你們幾個孩子跑過去,虧了沒啥,被人盯上就不好了。」于廣旭舉手之勞,也就點頭答應了。

  姚若溪連忙道謝。

  王元榮卻不太相信的打量於廣旭。

  於廣旭笑了笑,收下姚若溪那一斤多金蟬花,「我收了禮,理當幫你們這個忙。」

  王元榮還是太相信,等酒樓掌櫃的時候一直警惕著。

  長青酒樓的掌櫃過來跟于廣旭見禮,說了幾句話,就過來看鹿,「是梅花鹿,沒有鹿茸。也快沒氣了,看著于老闆的面子上,就給你們三百文一斤稱重吧!」

  比她在收野味那裡問的貴了一百文,姚若溪滿意的點了頭。看來中間販子利潤很大,要是能找到門路買家,就能連折中的這個錢也賺到手了。

  王元榮看了眼姚若溪,也點了頭。

  於廣旭讓人用稱藥材的大稱抬了鹿稱過重量,一百二十八斤。

  「這鹿殺了給于老闆割五斤肉,算一百二十斤吧!」借人家的人脈多賣了那麼多錢,不能白占人便宜。

  那長青酒樓的掌櫃滿含精光的眼神落在姚若溪身上,笑裡帶著一分詫異。給於廣旭五斤肉,算一百二十斤,可還是多出三斤肉的。

  於廣旭呵呵笑起來,「我這可是占了大便宜了啊!」

  那掌櫃心裡也覺得熨帖,「你們以後再打到獵物,可以拿到長青酒樓來賣。」

  姚若溪再次道謝,王元榮幾個也歡喜。

  一二百二十斤賣了三十六兩銀子。

  拿著銀子王元榮就急忙示意姚若溪出了藥鋪,「是回家,還是先吃飯?」

  「先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寶柱擦了把汗,催著王元榮。

  「買些包子燒餅路上吃吧!」姚若溪撇了眼不遠處一直看著他們的兩個乞丐,心下警惕。

  王元榮和寶柱三個去買燒餅,王若霞則到對面去買包子。姚若溪站在原地等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過來,笑著叫姚若溪,「小妹妹,你們剛才賣了啥東西啊?你告訴我,我就把這兩塊雲片糕給你吃。」

  姚若溪眼中飛快的閃過冷光,故意咽了下口水只盯著雲片糕,又搖搖頭,「我哥不讓說。」

  那男人就以為剛才的王元榮是她哥,再繼續哄,「你告訴我,我再給你兩文錢。」

  姚若溪猶豫著接了雲片糕和那兩文錢,「是曬乾的絞股藍,拿過來賣錢的。」

  「絞股藍?」男人看著姚若溪一顆心都撲到雲片糕上,不像說謊的樣子,心下就信了幾分。一麻袋曬乾的絞股藍最多也就幾十文錢吧!?又看姚若溪瘸著的腿,伸手把兩文錢和雲片糕搶過來走了。

  姚若溪愣了愣,才回神。

  王若霞已經急忙忙跑過來問咋回事兒。姚若溪看那人沒走遠,拉住王若霞胳膊,「大姐,我要吃雲片糕!」

  王若霞傻愣愣的看著姚若溪給她使眼色不讓她去買,又不知道咋辦的樣子。

  姚若溪撅著嘴垂了頭。

  王元榮已經遠遠看見了,過來拿個燒餅給姚若溪。

  姚若溪頓時笑開了,拿著燒餅咬了一口,示意王元榮趕快走。

  狗蛋和寶柱不明所以,咬著燒餅坐上了驢車。

  還沒走出多遠,就見兩個人快跑著追了上來,「等等!快停車!停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39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8-15 12:42 AM 編輯

第029章:藏錢被發現

  身上一下子踹著那麼多銀子,來的時候又說過的,縱容狗蛋和寶柱高興的有些昏頭,可姚若溪非常冷靜,幾十兩銀子不算啥,她只怕有人為了銀子迫害她們幾個小孩。

  王元榮也很警惕,並沒有想寶柱他們一樣飄飄然了,剛才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拿著糕點和銅板哄騙姚若溪,他就知道有人盯上了他們。姚若溪示意他們趕快走,剛坐上車,乍然聽到後面有人追趕,頓時驚的臉色緊繃,轉頭緊盯著追上來的倆人。

  趕車的大爺握韁繩的手抖了抖,要不要快點跑?要是被地痞惡霸盯上,他這把老骨頭和幾個半大娃子可受不住的。

  王若霞也驚的小臉白了一分,緊緊抓住姚若溪的胳膊,「三妹?」要是有人跟她們打劫,她們就把銀子給人家。

  姚若溪卻在看清倆人樣貌的時候鬆了口氣,「是濟生堂的人。」

  兩個夥計喘息著跑上來,「小姑娘,這是東家讓給你們的。」遞給姚若溪兩個紙包。

  外人看著很像藥包,姚若溪卻聞見噴香的鹵肉和燒雞味兒。

  倆夥計送完東西,沒有多說就轉身回去了。

  「還以為是……真是嚇死人了!」王若霞後怕的拍拍胸口。

  「還是快點走吧!」姚若溪慶倖她們穿戴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小孩,即便王元榮今兒個也穿的是比她們略好一點的棉布衣裳,引不起注意。

  出了城,姚若溪就把紙包打開,裡面果然是一隻拆分好的燒雞和鹵肉,正好配著燒餅包子吃。

  趕車的大爺真是佩服他拉的這幾個孩子,小小年紀竟然打了一頭鹿,讓他也跟著沾了點好處。

  下驢車的時候,姚若溪特別提點了他一句,不能說出去。司機不少八卦長舌的,她不希望這事兒被程氏和王鐵花任何人知道。

  王元榮直接又給了他二百文錢,這是事先說好的,也方便下次再找他。

  趕車的大爺自然滿口答應,被面前瘸腿的小姑娘和高個的小子幽深的眸子盯著,他就算是喝大了,應該也不會說出去的。他能跟著發點小財,為啥要說出去,讓別人白占了便宜!?

  吃飽的幾個人踹著銀子又上了山,在一處小泉眼處又喝飽了水,這才拿出銀子開始分了。

  上次姚若溪套的馬麝平分了,可王元榮已經跟狗蛋和寶柱說過的。三十六兩銀子,除掉花的,王元榮自己拿了十兩,給姚若溪十兩,王若霞,狗蛋和寶柱三人一人五兩。

  狗蛋和寶柱都沒有對姚若溪拿大頭有不滿,要是沒有姚若溪,他們獵不到那麼大的傢伙,打個野兔子都不是常有的事兒,感激都還來不及。

  王若霞很是高興,這下她們的存銀又多了十五兩,就算被趕出門,她們也不怕了。不過王若霞對於她們大吃一頓好的,在見到王玉花背著一大捆豬草下山的時候有些愧疚。

  「死丫頭!出了野了一天,吃飯都找不到人,死哪去了?」王玉花看到倆閨女從山上下來,立馬張嘴就罵了起來。

  吃飯找不到人?是沒找到人做飯吧!姚若溪低眸,斂住眼裡的冷嘲。

  「我…我們去山上了,本想打兩個野兔子,挖了陷阱,三妹摔著了,就……」王若霞看了眼姚若溪,雖然覺得這樣的謊話說了不好,對方是她們親娘。可為了她們一家以後的日子,而且拉獵物下山的時候,三妹的確摔了兩次,胳膊有擦傷。

  王玉花皺著眉毛,看大閨女擔心害怕的模樣,再看三閨女垂著頭,似是知錯了,「一個一個都翅膀長硬了,能耐了。」

  姚若溪姐妹聽著教罵,跟在王玉花身後回了家。

  王元榮從樹叢後面出來,看姚若溪拄著拐,明明不方便,卻像熟悉到骨子裡一樣,王玉花還喋喋不休的說罵,他臉上怒意更深了一分。

  「小瘸子她娘還真是可惡呢!小瘸子真可憐!」寶柱從他名字聽就知道在家多受寵愛,看向遠去姚若溪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是啊!她娘比我娘還厲害。」狗蛋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王元榮臉上怒火升起,掃了他們一眼,「以後不准再叫小瘸子!」

  這一瞬間,狗蛋和寶柱被王元榮惱怒冰涼的眼神盯著,都嚇的變了臉,連忙點頭。

  「不光我們,村裡人都這麼叫。我們以後再也不叫了!」狗蛋不比寶柱是家裡的寶貝兒子,他上頭有哥哥下頭有弟弟,所以心思更加靈活細緻一些。

  王元榮面色冷沉下來,自然知道村裡的小孩都是怎麼欺負姚若溪的,從前他偶爾碰見也只是看著。可是他發現王小三好像變了,從她姥姥懷孕之後。現在接觸之後,他不想再看她被人那樣欺負。

  「沒有小溪,咱哪能獵到鹿,賣那多錢!以後村裡那些小子丫頭再欺負小溪,我們上去揍他!」狗蛋握著拳頭保證,反正有王元榮撐著,村裡也沒哪個小孩敢不乖乖讓他們打。

  王元榮可以說是村裡的小霸王,雖然他家比不上裡正家有權,可裡正家財富遠不足王元榮家,而且裡正兒子早大了,孫子還小。平時帶著一幫小子欺負人,外村都不少怕他的。

  寶柱也忙向王元榮說,以後不讓人欺負姚若溪。

  「好。」王元榮點頭應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被他順出來的《論語》,他今兒個說是嫌家裡熱,出來念書的。可現在看著手裡書,他就想,王小三應該也識字的。雖然他知道王小三沒人教,可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王小三很聰明,如果也認了字,念了書,會不會也像秀才家的閨女一樣,就算不能成為小姐,以後也能嫁個說得過去的人家!?不會因為腿瘸,就被隨便找個歪瓜裂棗嫁了!?

  王元榮眉毛皺的更緊,瞧王小三那樣子,也不像能忍受隨便跟個歪瓜裂棗。要是腿不瘸,王小三……還真是讓人操心!

  而此時的姚若溪並不知道王元榮在為她『操心』,她看著面前盛怒的程氏,看著桌子上的一串錢和王若萍憤怒又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下發沉。她藏的錢,竟然被翻了出來!?那她的銀子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0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8-15 12:43 AM 編輯


第030章:乖乖閉上嘴

  王若霞看到家裡的陣仗,桌上那一串錢是她們剩餘出來的零錢,雖然只有不到兩百文錢,可對她們來說也是不少一筆錢,驚悚的是這些錢怎麼被程氏翻出來了!?那她們偷偷掙錢的事兒豈不是也瞞不住了?她們這些天努力攢的錢……她們以後的生活本兒……

  「果然是你們兩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偷藏的錢!」程氏看王若霞驚怕的小臉煞白,姚若溪也也變了臉,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王玉花也驚愣了下,看著那一串銅板和盛怒的程氏,臉色陰沉鐵青,「你們從哪來的錢?是不是偷的?」

  「肯定是她們偷的!我看見過她們鬼鬼索索的從堂屋裡出來,還進過娘的屋。要不然她們哪來這麼多錢?」王若萍抬著下巴指證姚若溪,眼裡滿含得意。你們敢偷錢,就等著被姥姥和娘打死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沒有偷錢!」王若霞急忙搖頭辯駁,她已經大了,自然知道,偷錢可不是偷吃能比的。偷吃可以說成是饞嘴,可偷錢就是手腳不乾淨了。王石頭家因為偷麥子的事兒現在還被人瞧不起。

  「偷了錢竟然還不承認?我打死你們這兩個眼皮子淺,手腳不乾淨的蠢貨!」王玉花比程氏還惱火,她可沒教過閨女偷錢。而且出了這事兒,她娘肯定會厭煩她。她還擔心那錢是偷自己的,讓爹娘知道她藏了私房錢。

  笤帚就放在桌子旁邊,是程氏準備好的,拿的還是廚屋裡蜀黍毛快掃掉的笤帚疙瘩,這樣的打著才更疼。

  可王若萍最近過的太不順,心裡無限嫉恨姚若溪,也惱恨王若霞總是對姚若溪比對她好。所以她翻出錢的時候就準備了兩根荊條回來。荊條可比笤帚疙瘩打的更疼。

  「娘!給你!」王若萍拿著荊條快步上前習慣性抓笤帚疙瘩的王玉花,把荊條遞給王玉花。

  王若霞急的眼圈泛紅,淚花崩出來。怎麼辦?怎麼辦?難道要她們把好不容易才存起來的銀子都教出來,然後再被打一頓?

  姚若溪現在只想知道程氏有沒有發現她藏銀子的地方,畢竟她藏的再好,西屋就那麼大,倒翻一遍也是有可能發現的。她沒想到王若萍會在她們不在家的時候搜了屋子,翻出了銀錢。

  看王玉花伸手抓著荊條,姚若溪能想像那打在身上又多疼,尤其現在是炎暑,她們都穿的單薄,王玉花惱怒,程氏發火。

  一瞬間,姚若溪決定對不起姚滿屯的名聲,拄著拐杖快步上前,大聲道,「你們不能拿我爹給我的錢!」

  姚滿屯在王三全和程氏面前從來藏私,她這樣說,等於姚滿屯在欺騙岳父岳母。幸好,那桌子上的錢不多,也就一百來文。

  王玉花高高揚起的手停了下來,不相信道,「那錢是你爹給你們的?」姚滿屯的品性,這麼些年下來,她是清楚的。

  「這些錢是爹給我們的!不准你們拿走!不准拿走!」姚若溪飛快的給王若霞是個眼神,示意她大聲哭,自己也哭喊起來。

  一百多文錢雖然不少,但一個大男人不能連一百多文錢都拿不出來。程氏要是聰明點,就乖乖和王玉花閉上嘴,那錢她可以不要。如果真要打她和王若霞,鬧大了,三王嶺的人怕是不出半個時辰都會知道王三全家虐待上門女婿。手裡偷偷藏下一百多文錢,被岳母翻出來,還大怒的打孩子一頓。可見平時過的都是啥日子。

  不得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若霞這些日子一直跟姚若溪不離左右,更是進了兩趟縣城,沒少被姚若溪提點,心思也活泛了。見姚若溪使完眼色哭起來,雖然覺得有些不好,但若是跟挨一頓狠打,被冤枉偷錢來說,王若霞立馬哭了起來,「我們沒有偷錢!那錢是爹給的!不是偷得!」

  王若萍睜大了眼,聲音尖銳叫喊,「爹給你們這麼多錢?」那可是兩百多文,她不相信。因為她嘴好,家裡的大人都喜歡她。姚滿屯有好吃的,她開口都能要過來。她不相信姚滿屯會把那麼多錢給個瘸子,而不給她一點。

  「這是爹給我的!」姚若溪伸手去撈桌子上的錢。

  程氏當然不會看著姚若溪把她到手的錢搶走,一把抓過來。猛地伸手推開姚若溪。

  姚若溪腳下一個不穩,撲通摔在地上,還砸在了拐杖上,擱的她身上呼呼叫的疼。眸光幽轉,姚若溪已經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三妹!」王若霞看姚若溪栽在拐杖上不動了,嚇了一跳。雖然有王元榮三個,可他們比較還都是才十歲上下的孩子,拖著一頭一百多斤的鹿下山,都累的夠嗆,更遑論三妹還摔了兩跤,擦傷了腿!?

  姚若溪聲音哭的大,又是小女孩特有的尖細高聲,很有穿透力。程氏大怒,「你個死丫頭還敢哭?」抓起笤帚疙瘩朝姚若溪砸過來。

  「啊…」王若霞一攔,正好砸在了她腦袋上。

  程氏想指著扯開嗓子哭的姚若溪兩人大罵,可又不知道罵啥。偷錢?她們說錢是姚滿屯藏起來給她們的。只能死丫頭死丫頭的罵。

  正是晚霞滿天的時候,種了玉米知道相對輕鬆很多的人們都應著落霞回到了村子裡,迅速聚集到了王三全家大門外,都在討論出了啥事兒。

  「到底咋了?聽這孩子哭的厲害,被打的不輕吧!」

  錢氏哼了一聲,幸災樂禍的笑著上去拍門。她可是聽見了一耳朵,又是偷錢,又是藏錢的。

  「都別攔著我,我今兒個要打死這兩個死丫頭!」程氏惱怒的只想抽姚若溪姐妹一頓,根本沒有顧忌到外面。她明明在這兩個死丫頭屋裡翻出了錢,還沒動手教訓,這倆人反倒哭的死了娘一樣。

  晚了不少步的王元榮遠遠看著王三全家圍了一堆人鬧了起來,面色一沉,卷起書快步跑過來。王小三肯定被她娘和姥姥打了!難道是她偷偷掙下的銀子被發現了?要是這樣,程氏那老婆子肯定會把銀子占了,還會狠狠教訓王小三一頓的。

  狗蛋和寶柱也急忙快跑追上王元榮。

  王三全聽到家裡鬧起來,急忙忙拽著牛回到家,只聽到姚若溪哭喊的一句,「那錢是我爹好不容易攢下給我的!」

  王三全看著眾人瞧他的眼神,怒火上湧,勃然大怒。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4 AM


第031章:寵愛孩子

  「都給我住手!」王三全惱怒極了,家裡的幾個孩子都是聽話的,就算偶爾有偷嘴吃的,可也沒有發展到敢偷錢的地步。家裡要是出了偷錢的孩子,他們一家在三王嶺都抬不起頭來了。可更讓他惱怒的不止於此。

  王三全本就沒有兒子,被村裡人瞧不起,招贅了上門女婿,也一直很看重別人的眼光和想法,對姚滿屯一直很好。當然姚滿屯也讓他很滿意。

  如今程氏又壞了身孕,都說他王三全要有兒子了,然後姚滿屯一家子幾口都要攆走。這時候村裡人都還盯著他們家的笑話看,竟然會出姚滿屯偷偷藏錢的。

  看到程氏手裡拿的那一串錢,王三全眼裡怒火直冒。如果姚滿屯偷偷藏的是幾兩銀子還說得過去,那一百來個大錢,用得著一個上門女婿偷偷的藏,還藏在閨女那!?他豈不成了虐待入贅上門女婿的惡人?!

  王三全的怒喝聲,一下子就制止了程氏的叫駡和姚若溪姐妹的哭聲。看他惱怒的樣子,眼裡壓著噴薄而出的怒火,姚若溪只淚眼朦朧,一臉的委屈。

  王若霞眼角的地方被笤帚疙瘩擦掉了一塊皮,浸著血,見王三全回來,程氏和王玉花都停了手,急忙攙扶姚若溪起來。

  「老頭子……我只是教訓一下不聽話的丫頭,手上拿著那麼多錢……」程氏看出了王三全對自己的怒火,說不出下去了。也沒敢說出姚若溪和王若霞偷錢的話來。

  「愚蠢!」王三全用只自己聽見的聲音罵了句,揚聲道,「那錢是滿屯給孩子拿著買零嘴花用的!」雖然拿一百多文錢給孩子買零嘴的寵愛太作假,除了王元榮家,他王三全只能做第二個。

  「真的是滿屯給的?」程氏還有些不相信,也不滿姚滿屯竟然欺騙她,偷偷藏錢。

  「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還能有假?滿屯最是寵孩子,他去服徭役之前給孩子兩個零花錢,看你們鬧的啥事兒都!」王三全狠狠瞪程氏一眼,轉身過來伸手要抱姚若溪起來。

  姚若溪腿腳不能退,王若霞又鬆了手,只能被王三全抱了起來。她可不真是五六歲的小孩子,要大人抱著,所以渾身不自在。這怕也是王三全第一次抱姚若溪。

  王三全抱起這個外孫女就愣了下,也太輕了!渾身瘦的幾把骨頭,簡直還沒兩把鋤頭重。他面色緩和,露出慈祥的微笑,「小溪不怕!那錢我和你爹都說那些給你們花,就是給你們花的。你姥姥她事先不知道,姥爺等下就把錢給你要回來。」

  「還不快把錢拿來?一百個大錢,值當你們鬧這麼大?」喝斥著程氏,也不忘給她使眼色。不管這錢從哪來的,先今兒個這事兒過去再說。

  程氏臉色很不好,尤其看到眾人各異的眼神,忍了忍心中的惱火,頓時換上愧疚懊惱的樣子,「也真是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咱家在外面跟人學壞了!哪知道這錢是你們給孩子的零花。」說著萬分不舍的把手裡攥著的那一串錢遞給姚若溪,並道,「小溪啊!是姥姥不對!姥姥也是怕你們不學好,長歪了。」

  「咱們家孩子都是好孩子,哪能會學壞!家務活兒若霞都會。咱們小溪還會搗鼓薄荷醬那是吃的。就算給再多零花錢,也學不壞的!」王三全臉上帶著自得,仿若為自家有那麼好的孩子自豪驕傲一般的高興。

  王若萍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那錢明明就是她從屋裡翻出來的,竟然真的是爹給小三的?姥爺竟然也是知道的?

  「爹給小三錢,為啥……」

  王三全一個淩厲的眼神制止了王若萍再說話。

  王若霞一腦袋的困惑,看看不說話的三妹,阻止王若萍說話的姥爺,她也抿了嘴不再發聲。不過她有點擔心姥爺懷裡的三妹,她們買鹿分的十五兩銀子可都在三妹身上。姥爺可是家裡最厲害的人,那麼大的銀錠子,要是被姥爺發現了……她不敢想像。

  王玉花也反應過來,她看了眼進到院子裡和院子外的看熱鬧的眾人,一臉嗔怪道,「爹!每次你和滿屯把孩子寵的跟啥一樣!」

  「就是啊!三全叔可真是寵孩子,一百多文錢都讓孩子拿著買零嘴,怕是裡正家也沒有的!」錢氏話裡滿是嘲諷。

  「我家孩子懂事,聽話又乖巧。還能跟著她們爹打獵,寵些又有啥的!?」王三全不在意的回了句,卻感覺懷裡抱的小外孫女瘦弱的小身板生生在嘲諷他。別說是外孫女,就連幾個閨女他都沒有那麼寵愛過。他向來是嚴父。

  姚若溪掙扎了下,王三全順勢鬆開手,讓她坐在小凳子上。打發看熱鬧的人,「行了!行了!都回家去吧!」

  眾人雖然不太相信,不過想到姚滿屯打獵的錢都能免了王三全的徭役,再看姚若溪拿著那一串錢稀鬆平常的樣子,不由得也信了幾分。王三全雖然生不出兒子,可教出來的幾個外孫女也不可能會手腳不乾淨。王若霞幾個可不像。

  「三全叔可真是大方,那麼多錢說給孩子就給孩子了,家裡還真是過的富有!」錢氏忍不住說酸話,因為她想到這些日子王玉花家飄出來的肉香味兒。

  「也就一頓肉的事兒,有啥?!」王玉花聽她酸溜溜的話,不客氣道。的確,她們一頓肉吃兩隻兔子,可不就賣一百多文錢?

  錢氏噎的說不出話來,輕哼一聲回家。

  王元榮差點就喊錢是他給的,王三全很聰明。看了眼姚若溪,夾著書本往回走。

  等人都走完了,王玉花拉著王若霞問,「這錢你們到底從哪來的?」姚滿屯性子老實,每次都把錢完整不剩的交給爹娘的。

  「是爹給的。」王若霞不屈道。決不能說出錢是她們偷偷掙的,那是她們以後生活的本錢。

  「這件事到此為此,都不准再說了!還嫌丟人不夠!?」王三全冷聲發火,臉上是未消的怒火。

  「那錢……」程氏在王三全的壓迫下,不敢再把錢要回來的話說出口。

  王若萍心裡怨恨不已,早知道會這樣,她就……她不會讓小三好過的!大姐對她一直好,爹也疼她,現在姥爺也疼她,連王元榮也對她好。憑啥一個瘸子要比她好了!?

  姚若溪拿著手裡一百多文錢,她心裡冷笑。抬眼冷冷看向王若萍。她的零錢有兩百多文還都放在一起,現在卻只出現一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4 AM


第032章:一輩子別回來

  王若萍本來很是惱恨不忿,看到姚若溪幽冷的眼神,仿佛無所遁形一般,頓時忐忑起來。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姚若溪。

  程氏也滿眼憤恨不甘,眼神似刀子一樣盯著姚若溪。姚滿屯竟然偷偷的瞞著她們藏了錢。搜出來了還落不到她自己手裡,又不能發火出氣,憋了一腔的怒憤。

  轉頭看離自己很近的王若霞,程氏上去一把掐住王若霞胳膊上的嫩肉,「還不快點做飯去,死丫頭!你想餓死我還是咋著!?辛苦養大你們,連頓飯都不會做,野出去一天不進家門。天都黑了還杵在這裡像橛子一樣動都不會動!」

  王若霞疼的倒吸一口氣,眼眶頓時紅了,看程氏噴火的目光,生生忍住甩開她的衝動,只抖著胳膊,掉眼淚。

  程氏也不敢太放肆,怕王三全怪罪她了。掐著擰了一把,就鬆開了手。

  王若霞捂著胳膊抽泣著快步跑到廚屋去做飯。

  姚若溪微眯了眼,撇了眼想偷偷溜走的王若萍,冷聲道,「站住!」

  王若萍全身的皮猛的一緊,心下慌亂害怕了。舉足無措的想著辦法。

  「錢不夠,少了一多半。」姚若溪快速的數著手裡的銅板,具體數目她沒留心,但少的錢不下一百文。

  程氏一聽錢不夠氣惱的跳腳,「你個死丫頭是賴我偷藏了你的錢?」

  「沒有。」姚若溪說著看向身子輕顫著的王若萍。

  程氏隨著姚若溪的目光也看向王若萍,她有些不相信。若萍可是她最疼愛的一個外孫女,活潑可愛,嘴甜又孝順。

  「我沒有偷藏你的錢,你休想賴我頭上!」王若萍氣惱的回頭惡狠狠瞪著姚若溪。

  「我也沒說是你,只讓你站住。你這是不打自招?」姚若溪從她的表情看出來,少的錢只是一百來文,不是那些銀子。幸好!

  王三全面色陰沉,眼神犀利,「若萍!你偷沒偷錢?」他王家的孩子可以懶可以饞嘴,卻不可以長出三隻手來。

  「我沒有!」王若萍嚇的小臉發白,卻抵死不承認。

  「都是你搗鼓出來的事兒,弄半天你個死妮子竟然自己偷藏了錢。讓我找找,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王玉花氣衝衝的進了西屋。

  王若萍快步上前兩步想攔著王玉花,看著姚若溪和王三全,程氏幾個的眼神,不敢再動。早知道她就把所有的錢都自己藏起來,留著自己花!

  她藏錢的地方可沒有姚若溪高明了,沒幾下就被王玉花翻了出來。拿著手絹包著的一堆銅板,王玉花陰著臉走出來。

  王若萍一看錢被翻了出來,哇的一聲,扯開嗓子就是哭。

  「你給我閉嘴!」王三全怒吼一聲,氣的額頭青筋直冒。

  「你再哭!?再敢哭我打不死你!」王玉花把錢扔在桌子上,怒指著王若萍,轉身去找打人的傢伙。

  剛才王若萍遞給她打姚若溪的荊條就在旁邊不遠,王玉花氣惱的沖過去抓起荊條就要打王若萍。

  王若萍嚇的不敢再嚎著哭,卻轉身拔腿就往外跑。

  王玉花跑上去打了一荊條,卻讓急火的王若萍跑的更快,奪門而出,眨眼就跑出了村子。

  剛才已經鬧了一出兒,這會王玉花再攆著王若萍滿村子打,指不定被人咋說。

  「玉花!回來!」王三全高喊一聲叫住了王玉花。

  「死妮子!讓她跑!有種跑出去一輩子別回來了!今兒個別打算吃飯!」王玉花罵罵咧咧的回來,轉手啪嘰關上了大門。

  程氏氣的心口疼,又懷著身孕,哎呦一聲,坐在那叫著肚子不舒服,「為了孩子,沒吃過好的,穿過好的。受半輩子罪,如今懷著身孕還為你們操心。不省心不爭氣的東西還氣我!」

  姚若溪看她一邊哭著念叨,眼神時不時看向她手裡的錢,無語的抿了嘴,「姥姥你想吃啥?明兒個買點回來。」

  「我能吃啥?我敢吃啥?養著你們幾個孩子,家裡日子過的本來就苦,不像你們不操心吃穿,還能偷著藏錢。」程氏冷哼一聲,忍不住諷刺念叨。

  「老婆子……」王三全臉色難看,阻攔的話還沒說出來,程氏就捂著凸起的肚子叫不舒服,他看了眼姚若溪和懷裡護著的錢,歎口氣轉身去了後院菜地裡澆水。

  姚若溪雖然知道不能慣著程氏,可不把她手裡這兩百多個大錢摳走,程氏絕對不會甘休。她會找各種各樣的藉口為難她們姐妹。她可以隨機反抗,她那個傻大姐只會站著等打。王若萍是聰明的,一打就跑。跑一圈回來就沒啥大事兒了。

  既然這些錢暴露了,那就花掉它。由她做主來花,最起碼買的東西她和大姐能吃上。

  放了一半回屋裡,拿著另一半出來,她不怕程氏或者王玉花私自去拿。

  鄰村賣豆腐的漢子正好路過,吆喝著賣剩下沒賣完的豆腐。姚若溪叫他停下來,看剩下的豆腐。

  「小姑娘!這豆腐雖然是剩下的,可是晌午的時候剛做出來的。你要是買,我再給你便宜點。」賣豆腐的漢子生怕姚若溪不買了。

  「要兩個豆腐卷,再要三張豆腐皮。豆腐……不要了。」姚若溪湊近一聞,就聞到了酸酸的味道。這麼炎熱酷暑的天,及時存的再好也會壞的。

  那漢子雖然遺憾,還是麻利的把姚若溪買的東西拿好遞過來,又抓了一塊豆腐放上,「這塊豆腐算是送你的吧!要是拿回家扔了怪可惜的。」

  姚若溪道了謝,看對方憨厚的笑,想到服徭役的姚滿屯,本是走回了幾步,回頭見他擦著汗,繼續吆喝,她眸光轉了轉,「你明後天還來我們村嗎?」

  「要是沒賣完就來。要是賣完就不來了。」那漢子笑著回了句,推起板車邊走邊吆喝。

  姚若溪回到家,看摘的有青辣椒,就豆腐皮和豆腐卷交給王若霞涼拌。

  「就買了塊賣剩下的壞豆腐!?」程氏不滿的過來。

  姚若溪卻沒有把豆腐做了吃的打算,把豆腐放在一邊,讓它繼續壞。

  程氏氣的哼哼一聲,嘀咕了幾句命苦。

  涼拌的豆腐皮和豆腐卷最是下酒的菜,王三全找了剩下的酒倒了半碗。

  只是飯吃完,天黑透了,王若萍還一直沒有回來。

  「不去找她!那個死丫頭,我看她敢在外面過一夜不!」王玉花怒道。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家裡人都要睡覺了,王若萍依舊沒回家,王三全陰著臉站起來,「出去找找。」

  王玉花再氣再惱,這會也得出門去找。

  王若霞也跟著去了,程氏怕天黑再摔了,沒敢出門。

  一連找了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5 AM


第033章:敢打我就還手

  大晚上,王若萍一個小女孩在外面,程氏雖然生氣她偷了錢,可畢竟是疼大的外孫女,見王三全和王玉花回來,沒找到人,就擔心起來。

  「保准不是去她小姨那,就是去她大姨那了!我明兒個過去看看。」王三全猜測著最大的可能性。

  外面大門響了,有人叫姥爺。王若霞忙去開了門,是趙書健和趙書陽兩兄弟,「姥爺!若萍去我家了,我娘怕你們擔心,讓我們來報個信兒。」

  「那死丫頭!跑的那麼遠。」程氏又罵了一句,忙讓兩個外孫進屋,問他們吃飯了沒,走的路上害怕不害怕。

  「吃了飯過來的。」趙書健今年十二歲,長的頗像王金花。厚墩墩的身材,黑糝糝的,深深的眼窩,眼珠子靈活的到處轉。

  反而趙書陽瘦瘦的,白麵皮兒,不多話,看著很是斯文。

  雖然倆人吃過飯了,可程氏心疼外孫子晚上的走了那麼遠路過來,讓王玉花去廚屋做了兩個糖雞蛋過來給倆人吃。

  姚若溪等王若霞刷了鍋,這才跟著她一塊回了屋去睡覺。

  次一天趙書健轉了一圈,看沒啥玩的,斜著眼叫姚若溪,「聽說你們能打野兔子,還打過獐子,帶我上山打獵去。」

  那副理所當然樣子,吩咐的口吻,姚若溪只冷眼撇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你個瘸子,我叫你沒聽見啊!連我的話你也敢不聽,是不是又想挨打了!?」趙書健氣急,躍躍欲試的上來想動手打人。

  王小溪沒少挨打,其中趙書健這個表哥打她最多,每次都和王若萍合起夥來欺負她。姚若溪幽幽的抬眼,「你也說了我是瘸子,你背著我上山,我就去。」說著悄悄在身上別了根針。

  「你算個啥東西,竟然讓我背著你!?不過一個瘸子,我讓你上山你就得上山!快點給我起來!」趙書健罵罵咧咧的上來打姚若溪。

  「二哥……小溪表妹還小……」趙書陽皺著眉,過來勸趙書健。

  「要你多事兒!上一邊去!」趙書健不耐煩的推了把趙書陽。

  「不想讓我打你也行,把你藏的錢給我,我以後就不打你了!」趙書健來的時候已經聽王若萍哭著說了,王小三身上有錢。

  程氏就在堂屋門口坐著擺弄針線,給王三全縫衣裳,連一句幫的話都沒說。

  姚若溪嘲諷的看了眼程氏,坐著沒有動,「你要敢打我,我當然也會還手。」只要你能受得住。

  趙書健伸腳上來就踢,西屋裡就這麼大一點,他自己過去拿。姥姥一向疼他的,也不會打他,頂多罵個幾句。

  昨兒個哭的嗓子疼,她不想再扯著嗓子嚎哭,姚若溪拿起手邊的拐杖伸手在他腋下重重搗了下。

  趙書健每次來走親戚都會欺負王小溪,也欺負慣了,根本沒想到姚若溪會打她,腋下肋猛的一疼,他嗷叫一聲,「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

  「死丫頭你想幹啥?當著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打人了!」程氏霍的站起來,瞪著姚若溪。

  趙書陽擔心的看著姚若溪。

  「這是又幹啥了?」王三全從外面挑著水回來。

  「姥爺!他搶我爹給我的錢,還打我!」姚若溪飛快的擠出兩滴眼淚,快速向王三全告狀。如果平時,王三全肯定偏幫外孫子,可她的錢是姚滿屯‘偷偷攢的’,提醒著王三全的惡行。

  王三全自以為對姚滿屯不錯,可這個家不光程氏,連王玉花也是死死壓姚滿屯一頭,他過的比誰都憋屈。

  「書健!你都多大了,還欺負小溪!」王三全面色冷沉,不滿的掃了眼程氏。只一味的偏心,就不會想想名聲。

  程氏委屈的。姚滿屯偷著存錢,根本就是對她這個岳母不敬重。小三這死丫頭又抓著錢,都不知道孝敬給她!

  「姥爺!是她打我的,我沒打她!」趙書健憤惱了。

  「晌午讓你三姨給你們煎臘肉吃,出去玩去吧!」王三全並沒有多理會打不打的事兒。

  趙書健也是有些敬怕王三全的,見程氏也不幫著他說話罵姚若溪,惡狠狠的瞪了眼姚若溪,跑過去纏著程氏要點零花錢,「在學堂裡就我沒有零花錢……」

  程氏被鬧的沒辦法,給了他兩文錢,看看趙書陽,也給了他兩文。趙書健轉手就從趙書陽那搶了過來。說趙書陽不上學,用不著零花錢。

  趙書陽眼神黯然的看著趙書健把錢都裝了起來。

  趙書健自己跑去了山坡上,正是碰見王元榮和狗蛋三個。

  王元榮冷眼看著趙書健過來,沒有理他的搭話。

  自找沒趣後,趙書健不敢惹王元榮,哼了聲,自己滿山坡的轉悠起來。

  「元榮哥!就他欺負小溪最狠。」狗蛋把剛才他在門外偷看到的事兒告訴王元榮。

  「你們兩個說好去上學沒?」王元榮撇了眼趙書健遠去的背影,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娘說我念書也沒用,我爹讓我跟著你去。」寶柱是家裡的寶貝蛋,他說要幹啥自然容易。

  狗蛋肩膀慫了,「我爹娘肯定都不願意,還讓我幹活呢!就算有錢,也會讓我大哥去的。」

  「想想辦法……」王元榮眼神遠遠望向村裡。他下次回來,也教王小三認字吧!

  炊煙渺渺升起,趙書陽滿頭大汗的幫著姚若溪燒鍋。

  王玉花煎了一盤子臘肉,煮了三個雞蛋。

  雞蛋程氏吃了一個,剩下的倆給趙書健和趙書陽拿著路上吃。

  趙書健看看姚若溪,不甘心沒有要到錢,連出氣都沒有。可姚若溪始終不動地方,王三全和王玉花都在家,趙書健帶著憤恨和趙書陽走了。留了話,說王若萍怕是要在他家住兩天,「……我娘說過兩天就送若萍回來,讓她跟豔玲玩兩天。」

  走了一路,趙書健都在想姚若溪的兩百文錢,暗怪王若萍沒本事,竟然一文錢也沒落,這事兒想到學堂還覺得氣憤的。正盤算著,下次再見姚若溪要狠狠揍她一頓解氣,再把錢都搶過來的事兒,就被人叫出了學堂。

  王元榮和幾個玩的好的小子堵在路上,正冷著臉,看見他,只說了一個字,「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7 AM


第034章:又翹尾巴了

  「王元榮!你憑啥打我?」趙書健又驚又怒,看著對面的幾個人還有些害怕。其中有兩個是鎮上的,再加上王元榮,都是他惹不得的人。更遑論還有另外一個幫手。

  「看你不順眼。」王元榮說著上來就先給了趙書健一拳。

  段浩奇幾個跟王元榮一向同進同出玩的要好,王元榮打架念書都拔尖,他們也都愛跟他一塊。王元榮說要打趙書健,幾個人習慣了欺負人,又有王元榮先打頭陣,圍著趙書健劈裡啪啦揍了一頓。

  趙書健被打的一身傷,哭著去張志權家找王鐵花告狀,王鐵花安撫了他一通,給了他兩塊點心,兩文錢零花錢,卻並沒有像他說的一樣,找人去打王元榮一個。

  不說王元榮家三王嶺是富戶,王元榮本身又在村子裡小孩間稱霸,王鐵花不好招惹,段浩奇的爹是秀才相公,在鎮上,也是王鐵花招惹不起的。

  趙書健心裡憤恨,他大哥趙書豪一心只念書,看見他就念叨讓他好好做學問,平常一塊玩的人也不跟他玩了,心裡更是惱恨。想在路上堵王元榮,可惜王元榮住在學堂裡,不像他還得走老遠的路回家。

  王若萍聽是王元榮打的趙書健,更是嫉恨姚若溪。兩天后,被王金花送回來的時候,程氏和王玉花差不多氣消了,她嘴甜,拉著程氏說了一堆好話,見沒有挨打,尾巴又翹起來了。

  「爹不可能只給你們錢花,那錢得三個人分。」

  「有本事你就去跟爹要。」姚若溪只撇了她一眼。

  「你……我告訴娘去!」王若萍哼哼一聲,跑去找王玉花撒嬌。王玉花想到她自己偷藏了錢,沒有幫她給姚若溪要錢,還拍了她兩巴掌。

  程氏倒是想,尤其是看姚若溪天天讓王若霞捎回來的大骨頭後,「那錢既是你爹給你們姐妹零花的,總不能厚此薄彼,只有你和若霞花,若萍一點花不上。把錢分給她些!」

  姚若溪正在調配料,準備等下炸臭豆腐。聽程氏的話,看王若萍得意的樣子,輕笑一聲,「好。吃完飯我就給她分。」真以為錢到了王若萍手裡,就能進她的口袋!?

  「現在就給我分!……我自己去拿。」王若萍高興又得意,轉身就要去西屋裡自己找。

  「不問自取視為盜。姥姥不想有個三隻手的外孫女,就去管管吧!」姚若溪嘲諷的看了眼程氏,她的錢早換了地方,王若萍就是把西屋都翻出來,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程氏氣的臉色發黑,她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鄙視嘲笑了!

  「我咋樣還用不著你來教我!」喝斥了姚若溪一句,轉身喝罵王若萍,「死丫頭你是沒挨夠是吧!?再手腳不乾淨,就讓你姥爺打死你!」

  王若萍恨恨的瞪了眼廚屋,仿佛眼神穿透廚屋的牆,釘在了姚若溪身上一樣。

  王若霞抱來油罐子,依著姚若溪說的,把臭豆腐切成塊,「三妹!這豆腐臭的很,真的能吃嗎?」

  「大姐不信,炸過試試就知道了。」姚若溪笑著坐下過去燒鍋。現代她也喜歡吃臭豆腐,只是腿腳不方便出門,越是吃不到卻越是想的。

  程氏聞見那臭味兒,罵罵咧咧的回了堂屋。

  很快三大塊的豆腐都被炸了出來,滿滿一大盆子。王若霞連忙起了油,又炒了菜。

  「兩個敗家子,又在禍敗油了!家裡哪來的錢給你們天天禍敗!?連燉肉都吃不上,竟然還拿著油去炸那臭烘烘的豆腐,有你們這樣過日子,咱們家早晚窮的連水都沒得喝!」程氏看著端出來的炸臭豆腐,心疼眼角直抽,拍著退罵姚若溪和王若霞。

  「姥姥!這個炸豆腐可好吃了!不信你吃一塊嘗嘗,蘸著那個辣醬調料,或者薄荷醬吃。」王若霞的膽子是漸漸的練起來了,以前她認為很大的事兒,肯定會挨打的事兒,被姚若溪幾句就繞過去了,如今也不太害怕程氏了。

  「走開走開!臭烘烘的豆腐,誰要吃!」程氏趕蒼蠅一樣,聞見那個味兒就覺得一罐子油都被毀了。

  「小溪啊!就算你們想吃個啥,也不能這樣禍敗油的。以後別這樣了。」王三全雖然沒像程氏一樣罵人,也表示了不滿。

  「明兒個大姐跟姥爺一塊去趕集,會買一塊豬板油回來。」姚若溪說著伸筷子夾了一塊臭豆腐蘸了辣醬吃。

  聞著臭,吃著香辣的臭豆腐讓姚若溪吃的眼角帶笑。

  「真的好好吃!」王若霞其實心裡也沒底,但為了支持三妹吃了一塊,沒想到一吃到嘴裡就發現好吃了。

  王玉花狐疑的看看王若霞和姚若溪,見倆人表情不似作假,也吃了起來。

  王三全看王玉花一連吃了兩塊,忍不住也夾了一塊蘸了薄荷醬吃了,「味道倒是挺特別。」

  王若萍一臉嫌棄的也吃起來。

  程氏嘴上說著不吃,可看一家人都在吃,沒吭聲也吃了起來,嘴上還不承認,「禍敗那麼多油,就整這個。」

  吃著臭豆腐,程氏總覺得有話說,一盆子油炸臭豆腐吃完,也沒有想起來要說啥。

  快傍晚的時候,那賣豆腐的漢子滿頭大汗的上了坡,「小姑娘!你要的豆腐皮。今兒個豆腐做的少,提前賣完了,我明兒個再給留一塊。」

  姚若溪端了晌午留的一小碗臭豆腐遞給他,「大叔你嘗嘗這個咋樣,是用臭豆腐炸的。」

  「臭豆腐?」買豆腐的漢子接著吃了,越吃眼神越亮,「小姑娘!這豆腐臭了,炸過之後比炒豆腐還好吃。絕對算是一道菜了。」

  「可以直接在夜市擺攤兒賣。」姚若溪點頭。

  那漢子歡喜的直搓手,沒回剩下的豆腐臭掉就扔了,每每可惜的心疼,可不磨那麼多,又賣不回本,漲價又沒人買了。

  「這可真是……幫了大忙了!那個豆腐皮的錢不要了,我…我先回家試試去。」

  姚若溪看那漢子跑去推車,拿著豆腐皮回了家。

  程氏霍的站起來,她想起來了!四閨女跟她提過要做小本買賣,讓小三這死丫頭再想到點子告訴她的。

  「好你個死妮子!還沒說親,一小點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了!偏幫外人都幫著自己人,你小姨跟你咋說的你忘了!?吃了你小姨的點心和餃子,還拿了錢,讓你想的法子都教給外人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8 AM


第035章:變成有錢人

  姚若溪看程氏疾言厲色的樣子愣了下,「點心和餃子你們都吃了,還數我吃的最少。兩文錢零花,小姨也給過表哥表妹她們。薄荷醬她賣了,我也沒吃上啥。」

  「你個死丫頭還頂嘴!那是你小姨,不是外人!那個人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不顧自家人,把好處望別人家頂!?」程氏氣的臉色發青,叫駡著要過來打人。

  姚若溪知道就算那兩百來文錢被程氏摳著花完,她這口氣也消不了,沒有站在那裡等著她打,轉身出了門,快步往外走。

  狗蛋和寶柱正無聊的在村裡晃悠,打算著回家吃飯的,看見程氏出門攆著姚若溪打,急忙上來,「小溪!你姥姥要打你?」元榮哥雖然沒說,可他們倆誇下了話,誰欺負小溪,就幫著揍人的。

  看看程氏,寶柱倆人為難了。村裡的小孩他們打了也就打了,大人他們還真沒打過。況且程氏還懷著身孕呢!

  「那些錢,她沒要走,一直想打我。」姚若溪加快速度,朝著王三全回家的路上走。

  狗蛋和寶柱一看,狗蛋蹲下背起姚若溪,寶柱幫忙拿著拐杖,快步跑到村外坡下。

  程氏不敢再跑,喘息著罵姚若溪小小年紀就心生外向。

  「你可真可憐,你姥姥一點也不疼你,還打你。」寶柱一臉同情的把拐杖遞給姚若溪。

  姚若溪默默看他一眼,等著王三全回家。不過她估計這事兒王三全也肯定站在自己閨女這邊。

  果然,王三全回來聽了程氏的話,臉色很不好。

  「去告訴那個賣豆腐的,讓他們別做。鐵花一家在鎮上沒個營生,這多好的機會,讓給外人。死妮子!」程氏的怒火居高不下。

  「都告訴人家了,哪還能這樣的。」王三全比程氏講理,卻也依舊覺得姚若溪做錯了事兒。

  王玉花就剛開始罵了兩句,一直陰著臉沒說話。

  姚若溪臨睡前,看了眼抱著小四若雲餵奶的王玉花。她已經對程氏和王三全的偏心不滿了!

  次一天王三全去趕集賣雞蛋,王若霞拿著錢跟著一塊去了。王若萍不願意做飯,也跟著去了。

  家裡沒有王三全管著,程氏念念叨叨一上午。

  快晌午的時候,王鐵花跟著王三全一塊回來了,雖然笑著,眼裡卻沒有笑意,「小溪!小姨咋跟你說的,你都忘了?小時候真是白照顧大你了!」

  「你沒照顧過我。」王小溪的記憶力,王鐵花基本沒給過她幾個好臉色。

  王鐵花愣了下,看著姚若溪幽冷帶著嘲諷的眼神,臉上頓時爬滿了羞憤。

  「你個死丫頭!沒照顧你,你咋長大的!?」程氏火氣頓時起來了。

  「她就是不想告訴小姨,非得告訴別人。」王若萍幸災樂禍。

  「吵吵啥!?」王三全喝了一聲,拎著東西回屋。

  王若霞看看程氏幾個,挎著籃子朝姚若溪過來,「豬油版十九文錢一斤,我買了五斤。還有你讓買的大骨頭。剩下的零錢……都讓若萍搶走了。」王若霞有些愧疚,她錢都沒看好。

  王若萍見姚若溪眼神看向她,頓時警惕起來,「爹給的錢也有我的一份兒,我只不過才落了二十來文錢。你們拿那麼多還想咋樣?」

  「我們拿的錢買菜都是家裡人吃的。」姚若溪說著把這幾天買大骨頭和豆腐皮兒的錢都報了一遍,東西卻都是大家吃的。

  「才幾天,那麼多錢就都花完了。敗家子!把剩下的都給我放著!」程氏終於找到藉口把錢要回來。

  王若萍不願意了,撇著嘴就想哭。

  可惜程氏這會心情很不好,啪的一巴掌呼在王若萍頭上,「把錢拿來。」

  王若萍溜的快,二十八文錢已經被她花了十文錢買了一包糖,兩文錢買了個肉包子早塞肚裡沒影兒了。只剩下十六文錢。

  程氏氣的臉色直發青。她那麼疼若萍,這死妮子竟然都沒想著她。

  王若萍哭的眼淚嘩嘩直掉,要不是王三全冷著臉,早嚎起來了。

  被這麼一打岔,王鐵花也緩過來,依舊換成一副笑臉道,「那個啥油炸臭豆腐的,再做一遍嘗嘗吧!真要是擺個攤兒,我在婆家得了臉,還能不對娘家好!?」

  「沒有豆腐。」姚若溪耷拉了眼。

  「豆腐好說,我來的時候買了好幾塊。就是還沒臭,正好我在這住兩天,陪著娘說說話,順便學一學臭豆腐咋做。」王鐵花來的時候就都打算好了。真要是能擺個攤兒,她手裡就有個生意做,也有了進賬。她好好經營,慢慢就能把生意做大,變成有錢人。

  王若霞接收到姚若溪的眼神,抿了抿嘴,「要先把豆腐弄臭,然後才能做。」主動伸手接了豆腐,教給王鐵花。

  豆腐捂了一上午,已經有些酸了。

  王鐵花生怕教錯了,東問西問一堆。

  晌午王玉花把豬油版切了,炸了半鍋油出來。炸出來的一碗豬油渣兒,王若萍伸手就摸了一塊往嘴裡塞。

  「你個死妮子又偷吃!那是留著包餃子用的!」王玉花上去拽著她耳朵擰了一圈。

  王若萍眼裡噙著淚,氣哼哼的出屋去了。

  王鐵花把韭菜切好,王玉花炒了雞蛋末,活了面,擀了面皮兒,包了韭菜雞蛋豬油渣兒餡兒的餃子。

  餃子很香,王若萍恨不得抱著兩碗吃,一邊大口大口的吞著,一年瞪著眼盯著王若霞和姚若溪,生怕倆人去廚屋舀第二碗。

  其實姚若溪吃的不多,大半碗就已經飽了。

  晚上熬的骨頭湯,因為沒有肉,王若萍晌午吃撐了,嫌棄沒有喝。

  姚若溪和王若霞一人捧了一大碗喝了個乾淨。她的腿這些天明顯比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有力氣點了,應該有部分也是因為缺鈣的原因。

  程氏對不買肉光買骨頭這事兒不滿抱怨了幾次,不過以後骨頭也沒有了,姚若溪那兩百來個大錢被折騰完了。

  王鐵花等著臭豆腐的同時,抓著姚若溪教給她做了連體衣褲,比照著小四的連體衣褲,隨便做了件,心裡卻在盤算回去做件好的。這繡上花,肯定比繡肚兜賣錢多。

  過了一天,快下晌的時候,姚若溪算著時間差不多,正要出門去等那賣豆腐的,結果那那賣豆腐的快了一步,找到了家裡來,一臉感激的掏出一吊錢來,「多虧了小姑娘炸的臭豆腐教給我們,這點小心意,你們可一定要手下。」

  程氏和王鐵花對視一眼,眼神落在那一吊錢上,幾乎一瞬間就蹭亮蹭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49 AM


第036章:算計逼迫

  姚若溪看著賣豆腐的田樹根感激高興的拿著錢找到家裡來,再看程氏和王鐵花面帶貪婪的表情,小臉僵了下,忍不住低聲罵了句,「次奧!」

  只是晚了一點點,錢就送到程氏手上了。要緊的是,王鐵花看到臭豆腐帶來的利益,看到她的用處,又會咋想?

  田樹根看看姚若溪,又看看程氏和王鐵花的樣子,心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做出了臭豆腐他也有點不太相信,想來應該是大人做的吧。

  「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這點錢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務必請你們要收下。還有這些豆腐,豆腐皮兒。」田樹根不由分說,把錢遞給明顯當家樣的程氏,又把籃子裡的豆腐等物拿出來。

  「這……這咋好意思,都是家裡瞎搗鼓的。」程氏抑制不住咧嘴笑,說著不要,手卻已經接了錢,意思意思的推給田樹根。

  王鐵花想到田樹根送來的錢也沒落自己手裡,桶了下程氏,斂起了笑容,「這位大哥,這油炸臭豆腐是我們家先做出來的,有些事兒,咱還是說明白的好。」

  正推辭的程氏愣了下,見王鐵花使眼色,訕訕然的對田樹根笑道,「是啊!是啊!臭豆腐是我們家做出來的。」

  田樹根有些看不明白,小心的問,「啥說明白不明白的?你們是不是嫌錢少了?」來的時候他都跟媳婦商量了好幾遍,一吊錢已經不算少了吧。

  程氏聽得心裡一動,要是能再多拿些錢,讓他跟四閨女鐵花兩家賣那臭豆腐就好了。

  知母莫若女,王鐵花一看程氏的臉色就知道她想的事兒了。不過她也是想的好事兒,臭豆腐她是一定要賣的,要是對方別在八裡鎮上賣,還能再給些錢,兩全其美。

  「這臭豆腐是我們家做出來的,我們也是要在鎮上擺攤兒做生意的。小孩子不懂事兒,你多給了兩塊豆腐,竟然把家裡的秘方就告訴你了……」王鐵花一臉為難的看著田樹根。

  田樹根心下一涼,吶吶的不知道該說啥好了。照王鐵花說的,這做臭豆腐的秘方,確實算人家的。

  「那…那你們是想……」他們家已經學會了,難道還能還回來?

  「這話還真是不好說呢!進屋!快進屋喝碗茶,咱也商量商量看這事兒咋辦?」王鐵花一副好心詢問的模樣,眼裡帶著絲絲得意的笑。

  如果現在讓田樹根不要理會王鐵花和程氏,回頭她就能挨一頓打。姚若溪擰著眉毛,看程氏母女倆把一臉不安手足無措的田樹根讓進屋裡,冷笑一聲,轉身快步出了大門。

  這個時候,王三全應當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放牛。

  王玉花和王若霞都不在家,連王若萍都跑的沒影兒,姚若溪有些無力。等她去找了王三全回來,程氏和王鐵花怕是早逼田樹根拿了錢出來。

  正想著去找狗蛋幫忙,王若萍一頭汗,抓著一把狗尾巴花回來。

  「快去叫姥爺回來,家裡出事兒了!」姚若溪挪步迎上去。

  「家裡出啥事兒了?」王若萍問著,就要往家跑。

  「讓你去叫姥爺回來。等晚了,家裡出事兒,你也跟著倒楣。」姚若溪聲音驟然冷沉。

  王若萍不忿的瞪過來,「你憑啥指使我!?」看姚若溪的樣子,她想著出事兒應該也不是啥大事兒,不過怕自己也跟著倒楣,不情願的去找了王三全回來。

  「家裡出啥事兒了?」王三全一路跑著回來的,汗水把前襟後背都浸濕了一片。

  「好事兒!」程氏一臉歡喜的過來,小聲跟王三全說了。不僅把鎮上賣臭豆腐的攤位掙個好的,還得了一兩銀子,可不是大好事兒!?

  王鐵花笑意直達眼底,看樣子對談妥的事兒也很是滿意。

  只有田樹根,嘴裡有些發苦,笑的帶著些勉強。

  王三全扭頭看了眼一直冷眼瞧著的姚若溪,黑沉著臉怒道,「胡鬧!胡鬧!」

  程氏愣了愣,看著不高興反而發火的王三全,斂了笑,抿著嘴,「啥胡鬧,這本來就是咱們家的好事兒。人家也是同意了的。」

  王鐵花本來還暗喜她爹不在家,可以占一把好處,卻不想正好趕上,臉色也有些不好了,上來小聲道,「爹!這事兒都已經說好了,你就別揪著了。再說臭豆腐本來就是咱們家做出來的,田樹根知道了咱們家的秘方,自然不能白得了好處。給一兩銀子也是他自己答應的,賣幾天臭豆腐就賣回來了。要是沒有臭豆腐,他那些壞豆腐扔了還賠本呢!這是兩邊得利的好事兒!」

  姚若溪眉梢微挑。聽著是該這麼著,可王三全不怕被人戳脊樑骨?

  「簡直是胡鬧!」王三全憋的老臉黑紅,不過拿臭掉的豆腐炸了炸,就這麼坑人家,傳出去讓別人還咋看他?

  田樹根在一旁看著不知道該不該走。來時的歡喜也澆了涼水,要不是心疼壞的豆腐,他都要發誓不做臭豆腐了。

  王鐵花見沒說動王三全,急忙轉身沖田樹根笑道,「樹根大哥!你不是還要回家磨豆腐,快走吧!我們就不耽誤你回家幹活了!」說著推了田樹根出門。

  王三全要攔著田樹根說話,程氏卻鐵了心要占這個便宜,硬拉著王三全往堂屋里拉,「我還不是為了孩子著想,為了這個家著想!?」

  田樹根已經出了門,王鐵花還不忘提醒他一聲,明兒個要把剩下的一吊錢送來。

  姚若溪轉身拿了菜筐子去了後院菜地摘菜。隱約傳來王三全的聲音,罵了王鐵花幾句,有人哭泣。

  王若萍到菜地來,看著坐在小板凳上摘菜的姚若溪,撇了撇嘴沒有說出話又走了。不過炸個臭豆腐,竟然也能賣一兩銀子。

  王玉花和王若霞回來的時候,王三全蹲在葡萄架地下沉著臉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程氏和王鐵花都哭紅了眼。

  姚若溪已經把飯做到了鍋裡,就差燒火煮熟了。

  家裡氣氛不對,王玉花放下割回來的豬草,一臉疑問,「這是出了啥事兒了?」

  王若萍嘴快,巴拉巴拉就把田樹根送錢來的事兒告訴了王玉花,「……以後小姨家就在鎮上擺攤兒賣臭豆腐了。」

  王玉花臉色一變,壓抑的怒火忍不住了,「好啊!啥好事兒都落不到我頭上。爹娘偏心還能再偏點嗎!?臭豆腐是我閨女做出來的,銀子娘拿了,生意給鐵花了。我有啥!?我們一家幾口子以後咋辦!?」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0 AM


第037章:虧心不虧心

  王玉花越說越鬱火,心涼。她連個兒子養老都沒有,爹娘卻不為她一家幾口著想,只想著鐵花。連服徭役也是想著大姐家。成親後,奉養二老也十年了,還說不會讓她吃虧,可好處卻沒有想到她一點。難道等娘生了孩子,她們一家幾口都被攆出去喝西北風嗎!?

  「爹娘只想著大姐不容易,二姐不好過,想著幫襯鐵花在婆家站穩腳跟。大姐沒有妯娌,有三個兒子傍身,姐夫啥話都聽她的,日子不知道過的多好。鐵花已經嫁到鎮上去了還想咋樣?薄荷醬她不吭聲就拿了,現在做個臭豆腐你們還都想著鐵花。我們一家幾口落啥了!?誰管我們一家死活,啊!?」心寒傷心處,王玉花委屈惱憤的眼淚直冒。

  「你這是想幹啥!?想幹啥?不想過了是吧!」程氏鐵青著臉,拍著桌子怒叫。

  王三全也怒了,陰沉著臉看著王玉花,沒有像程氏一樣惱火的叫駡,停了一會先制止了程氏,轉過頭來在鞋上磕了磕旱煙袋,語重心長道,「玉花!你說爹娘偏心你大姐小妹,不管你的死活,你這話誅心不誅心?我跟你娘要是不偏著你,也不會留你在家裡招贅,繼承家裡了。你大姐她們是親姐親妹妹,在別人家過日子,不像咱自己家,不過是想著她們能過的舒服自在些。你們姐妹四個,可就只有你不受婆婆妯娌的氣!」

  王玉花聽不進去,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程氏生了兒子,把她一家趕走。到了槐樹村,她要在苗氏和毛氏那幾個人手下討生活的不安和懼怕。辛苦侍奉爹娘十來年,啥也落不到的埋怨和憤懣。

  「前頭我就說下了話,你娘真要是生了兒子,不會虧了你。我肯定是要給你安排好的。要還是個丫頭,養大嫁出去,咱家的家業還不都是你的!?」王三全深深的看著三閨女。

  「那臭豆腐的事兒……」王玉花知道她爹是說話算話的人,心下稍安。

  「鐵花就住在鎮上,她要擺攤兒也方便容易。咱家誰也沒那個功夫不是?在那站一天賣仨鬍子倆棗的,還不如我跟滿屯出去幹一天活的多。」王三全說著把荷包裡的煙葉絲拿出來,又點上了旱煙。

  「那錢不也娘收起來了,我啥也沒見!」王玉花拉著臉,心裡依然不滿。她平常都沒攢上幾個錢的。

  程氏陰著臉要張嘴,王三全警告的瞪她一眼,回頭笑道,「我跟你娘的,以後還不都是你的!?好了好了!不是要炸臭豆腐,趕緊的做飯吃飯,我看還有豆腐皮兒和豆腐卷,調上幾個菜來。」

  話是這麼說,可要她娘生了兒子,哪還有她的份兒!?不過看王三全的樣子和程氏難看的臉,她只敢腹議,沒敢說出來。

  王鐵花臉色也是難看,可為了賣臭豆腐,眼神轉了下,笑著上來挽了王玉花的胳膊,三姐來三姐去的,「…鎮上日子好過些,三姐放心,若霞幾個丫頭的親事,我幫三姐操著心!保准以後讓你過上老太太的日子!」

  姚若溪嗤笑,王鐵花自私,有好日子也不會想著讓別人過。還老太太?那時候王玉花老掉牙了,也沒幾年好活了,即使有好日子也沒享福的命了!

  王玉花的氣來的快,去的也挺快。一頓飯做下來,王鐵花又是恭維又是逗笑,又是保證的,王玉花已經笑了起來,雖然有點勉強。

  吃完飯,王三全看了看程氏和王鐵花,沉吟著開口,「擺攤兒的事兒讓鐵花她去搗鼓,既然那賣豆腐的田樹根已經會了,就不用去多管了,得罪人沒好處。人家已經送來一吊錢,這事兒就算了。」

  「可是…那錢他該給的,說的明兒個就送來。」程氏拉著臉,滿臉的不悅。

  「送來也不要!」王三全揚高聲音,又道,「不過一個炸臭豆腐,人都主動送了錢來,你還給人家要一兩銀子,虧心不虧心?傳出去人家不戳咱們脊樑骨!?」

  「爹!這做生意買賣不一樣的。」王鐵花小聲勸道。

  「有啥不一樣!?做人得厚道,做生意也不能奸詐耍滑,時間長了,那生意就沒得做了!」王三全喝了她一聲。

  王鐵花知道王三全認定的事兒,向來說一不二,恭維王三全兩句,也就不再提錢的事兒。

  程氏就叫喚著氣的肚子疼,又是喝熱水,又是上茅房,折騰了一通,也實在累了,這才回屋睡覺。

  王三全歎口氣,「眼下你好好養胎是最最重要的,有啥事兒別跟著瞎搗鼓摻和。還能少了你的好處!?」

  「都是小溪那個死妮子,要不是她叫你回來,能鬧這些事兒氣我?」程氏竟然還在怪罪姚若溪。

  「我看她雖然年紀小,明事理著呢!人也聰明,她腿腳不好,你別總使喚她,有好兒也想著她點。」王三全想到最不在意的外孫女,那份聰慧,那份淡定,他總有種摸不准,又隱隱感覺非同一般的感覺。

  程氏不以為意的撇撇嘴,不理會王三全,拍了拍扇子,翻個身睡覺。

  而這時候田樹根家,兩口子也正在商量臭豆腐這個事兒。

  「當家的!你說會不會是像仙人跳一樣騙人的?」田樹根媳婦猛然想起聽過人家仙人跳騙走房子地的事兒。

  「不可能吧!我看那小姑娘瘸著腿,也不像會說瞎話騙人的樣子。」田樹根對姚若溪是打心底帶著憐憫同情的。

  「你不知道,越是小孩,說的話越是不能相信。咱家閨女啥樣你也是知道的。說不定就是那瘸腿的小姑娘讓你看著可憐,才讓你更相信她們。她把臭豆腐的法子告訴咱,然後大人再逼著咱給她們錢。」田樹根媳婦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哪有那麼邪乎。真要騙人,她們肯定不止要一兩銀子。況且之前的一吊錢還是咱送過去的,快別想了。總之咱會了臭豆腐,以後又多一個營生,也不怕壞豆腐了。過些日子,給出的錢差不多就能收回來了。」田樹根雖然懷疑,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

  次一天賣了豆腐,依約又拿了一吊錢過來。

  王鐵花把姚若溪使喚到後院菜地去,算著時辰,她說要去打一桶井裡的涼水來,正好看到田樹根揣著錢過來。她眼珠子一轉,嘴角微勾,快步迎了上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0 AM


第038章:占為已有

  「這一吊錢也不好拿,你直接給五分銀錁子就行了。」王鐵花掃了眼四周沒有人看見,笑的一臉舒意。

  一吊錢是五百文,田樹根來之前是覺得不好拿,帶的還有一塊銀角子,正好給了王鐵花。

  「我爹做人厚道的過了頭,昨兒個還吵著不讓接你們給的錢。他就是死要面子,我娘都不知道說他啥好。樹根大哥!這事兒你可別說出去了,讓我爹知道又要生氣。我娘懷著身孕不容易,到時候再有個好歹……」王鐵花拿了錢,驚醒的說道。

  「這個……是不容易。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說。我爹也是好面子的人,我知道!」田樹根覺得有哪說不通,可想到程氏家招贅的,幾個村就她們家一戶。王三全還真是好面子,就應王鐵花的話,保證了不說出去。

  把銀角子揣自己懷裡,王鐵花打了一桶水拎著回家。既然她爹都說不能再要田樹根的錢,那田樹根不到家裡送錢,家裡也不會去找田樹根。五百文錢,不要白不要。她可不會省給別人!

  只是王鐵花不知道,她說要出來打水,姚若溪就悄悄跟她出來,她從田樹根那接錢過來看的一清二楚。

  水拎回家,王鐵花洗了幾根嫩黃瓜拿過來給程氏,「娘!臭豆腐我也學會咋做了,也住了兩三天了,我就不多待了,回家拾掇拾掇,趕緊把攤位擺起來。早一天也多一天的進項。」

  要走不趁著早上涼快的時候走,偏偏等到下午了。這是錢到手,就緊趕著回家呢!

  程氏也沒多留,讓王鐵花摘了一籃子菜走。

  王鐵花拾掇了一竹籃子菜,把她做的那件連體衣褲也裝上一塊拿走了。

  姚若溪眸光幽冷的看著王鐵花腳步輕快,似是帶著歡欣的出了門。

  程氏還在等著田樹根送錢來,可惜等到日頭落山,也沒有見田樹根的人影兒,在門口轉悠了幾回,嘀咕著罵田樹根不守信用,居心不良,是奸商。說好的送錢來,竟然不來了。

  「姥姥!咱去要吧!那可是一吊錢呢!」王若萍眼珠子直轉,要回來,說不準她也能得一點。她偷著買的糖都吃完了呢。

  「你姥爺都發了話,還咋要!?」程氏拉長了臉,一臉不滿的回了屋。

  「不告訴我姥爺,咱偷偷去要。」王若萍給程氏出主意。

  「偷偷去要?」程氏念了句,皺著的眉毛慢慢的舒鬆開來,眼裡也帶了笑意。老頭子不讓要那個錢,還不是為了面子。田樹根都說要給了,她偷偷過去要了自己留著花,也不是不行的。五百文錢可不是小數目,憑啥便宜了外人!?

  打定主意,程氏決定明兒個要去鄰村的西田莊找田樹根要那另外的一吊錢。

  姚若溪看著神神秘秘琢磨的倆人,眼神閃了閃。

  次一天上午,姚若溪跟程氏和王玉花打了招呼,跟王若霞背著竹筐上了山,說是看能不能再打到野兔子吃。

  「要是走的遠,晌午就不回來吃飯了。」王若霞用手絹包了兩個菜餅子。

  程氏沒有多懷疑,抬抬眼皮子,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王若萍雖然很想跟著一塊去,可是想到她要陪程氏去西田莊要錢,生生忍住了。不過還是跟出來一段路,看王若霞和姚若溪爬上山坡之後又往山裡去,撇撇嘴,轉身回了家。

  領頭的王元榮不在,狗蛋和寶柱倆人自然而然就聽姚若溪的話了。早早就在山上等著,四個人往山上裡去。

  幾天沒有過來,掉在陷阱裡的那只野兔子都臭了,找了一圈,套結套住的那只倒是沒有死,掙斷了一條腿,卻還是沒有掙脫,看到幾個人,驚的死命掙扎。

  「我拿火石了,咱殺了烤了吃吧!反正晌午也不回家吃飯。」狗蛋詢問的看向姚若溪。

  程氏要去西田莊也是可能是下午,下午時間長,王三全一般都在地裡幹活。姚若溪拿出她帶的鐮刀頭出來,把兔子殺了,剝了皮。

  寶柱看姚若溪那熟練的動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裡就對姚若溪敬服了幾分。

  山上乾柴樹葉最多,拾了一堆柴火,生了火,把在水窪裡洗過的野兔子穿在樹枝上烤了。

  狗蛋一溜煙,爬到樹上,掏了一個鳥窩,六個不知名的鳥蛋,「埋在火裡,烤的鳥蛋可好吃了。嘿嘿嘿!」

  姚若溪看狗蛋往兔子肉上撒鹽,也是挺佩服這些小孩,竟然連調味都不忘記帶。

  烤兔子肉別有一番風味兒,雖然只放了鹽,可烤的直冒油,香味兒撲鼻,讓忙活了一場的幾人高興的就著拿來的菜餅子和包子吃起來。

  王若霞也漸漸的習慣跟著姚若溪幾個在外面時不時打牙祭的行為。

  又找了地方挖了陷阱,下上套子,姚若溪看了下日頭,時辰不早,幾個一路下了山。卻並沒有回三王嶺,而是到了山坡另一面不太遠的西田莊附近。

  「三妹!這不是回家的路啊!?」王若霞以為幾個人走錯了路。

  「田樹根說了昨天會送另一吊錢,可是昨天沒見人。」姚若溪看著路上遠遠走來一老一小兩個人,指給王若霞看。

  「那是姥姥和若萍!?」王若霞驚呼,「她們……難道是去找人家要錢?」

  姚若溪點頭,看著程氏小心謹慎的扶著王若萍,一邊擦汗一邊進了西田莊,嘲諷的笑起來。王鐵花以為王三全發了話,不讓再要田樹根的錢。所以心安理得半道接走了田樹根送來的錢。可她不會想到王若萍會出餿主意讓程氏偷偷去找田樹根要錢。

  就算王鐵花叮囑了田樹根不讓他說出來,他剛給過錢,程氏再上門去要,他也肯定會一口說出來。

  狗蛋和寶柱不知道咋回事兒,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著打啞謎似的姚若溪,見她沒有說的意思,沒有問出來。

  離的遠了,看不見了,姚若溪收回視線,「咱回家吧!明兒個狗蛋你們倆再來收獵物。」

  「好!」

  幾個人齊齊下了山,王若霞還割了一筐豬草背回家,主要是怕程氏和王玉花說嘴。

  只是奇怪的是,日頭快落山了,王三全都回來了,程氏和王若萍也沒有回來。

  姚若溪正猜測著,田樹根和兄弟急忙忙跑過來,「快!小姑娘!你姥姥…她……她在我家裡肚子疼,見了紅……」

  「見了紅!?」姚若溪一驚。流產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1 AM


第039章:都是自己作的

  王三全只是以為程氏出門走走,沒想到竟然去了西田莊,聽田樹根說程氏肚子疼還見了紅,嚇的臉色一白,身子一晃,差點站不穩。

  「到底咋回事兒?我娘咋會去你家了?好好的咋會見紅呢?」王玉花也褪了一臉血色,急急上前追問。

  田樹根有一瞬的尷尬,看了眼王三全,「那一吊錢已經被你妹妹拿走了,你娘又過來要錢……總之你們快點過去吧!我娘和我媳婦兒叫了郎中,還不知道咋樣了呢!」

  王玉花膛目結舌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王三全只覺得兩眼發黑,走路都腳下發虛,兩腿無力。

  「姥爺!快點趕牛車去接姥姥吧!」姚若溪看著提醒王三全。程氏本來年紀就大了,雖然身體強壯,可要真見了紅,孩子保不住,怕是要瘋的。

  「快!快!」王玉花也催促著,過去拉了板車。

  王三全又氣急又擔驚害怕,沒有說話,牽了牛出來。

  田樹根和他兄弟幫著套了車,帶著王三全和王玉花急急忙忙的趕去了西田莊。

  王若霞白著小臉過來拉姚若溪,「三妹……」

  「如果姥姥孩子沒了,就再也沒有可能再生了。咱們家也會一直住下去。」姚若溪皺起眉毛,她以後可不想跟程氏和王鐵花這些人一塊攪合著過日子。

  王若霞既擔心程氏的孩子,有擔心姚若溪說的事兒。她們偷著攢錢,就是為了以後過日子的,要是一輩子都留姥爺家,辛苦攢來的那些錢她們怕也花不上的。

  哄著小四,姚若溪讓王若霞先拾掇了喂豬,晚會燒小米湯,再給程氏煮了三個雞蛋。

  錢氏端著飯碗過來打聽,「你們家出啥事兒了?看你娘和姥爺跟那個西田莊賣豆腐的急匆匆走了。」一臉窺探興奮的樣子。

  「沒事兒!」姚若溪不理會她,拿了濕帕子給小四擦胳膊,脖子上的汗。

  錢氏翻個白眼兒,一副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樣子,「你姥姥沒在家吧!是不是你姥姥出事兒了?」

  姚若溪不吭聲,王若霞也繃著小臉。錢氏撇撇嘴,自說自話,今兒個見程氏和王若萍出門了,說臭豆腐,說王鐵花為啥住幾天。最後見沒人理她,一碗飯也吃完了,王發財喊她回家刷鍋,這才起來,拍拍屁股端著碗回家。

  直到天黑透透,很晚了,王三全一行才帶著程氏回來。田樹根和他兄弟親自送回來的。

  王三全笑著讓田樹根兩個進屋,一塊吃飯,田樹根尷尬的推辭了,放下半籃子雞蛋急忙走了。

  程氏一臉後怕,神色也很是頹廢,沒有精神力。王玉花攙她下了牛車,步子都不敢邁,幾乎靠在王玉花身上回的屋。

  姚若溪給王若霞使眼色。

  王若霞到廚屋拾掇舀飯,先是舀了一碗稠稠的小米湯,把三個雞蛋剝了皮兒一塊放進去,端到堂屋,又放了紅糖,這才小心的捧給程氏。

  程氏看了看,也沒心力罵人,沒吭聲。

  王玉花接過去,放在炕桌上,「娘快趁熱吃點吧!明兒個殺個雞燉了,再給補補。」

  還有沒睡的,聽到動靜過來看熱鬧。王三全直接把大門閂上了。回頭眼神淩厲的盯上王若萍。

  王若萍嚇的小臉發白,渾身發抖,哆嗦著嘴唇,想跑大門上鎖了,想哭又不敢。

  王三全向來是不打孩子的,都是以理教育。可是今兒個實在氣狠了,也嚇壞了,抽了根槐樹枝上來抓著王若萍,不由分說劈裡啪啦就下手狠狠打。

  王若萍嘶喊著哭。

  「不許哭!」王三全從沒發這麼大的火,惱火的喝斥,手下樹枝打的王若萍衣裳都爛了。

  王玉花欲言又止,看王三全那樣,又把話咽了下去。

  王若霞看的肉疼,姚若溪一直冷眼看著。王若萍出餿主意攛撮程氏,也是程氏自己起了貪心,王若萍該打,程氏也該教訓。王鐵花,也跑不了。都是自己作的。

  打完了王若萍,扭頭看見田樹根送來的半籃子雞蛋,更是惱火,到堂屋里間又把罵了程氏一頓。

  程氏捂著肚子哭的眼淚嘩嘩。她還不是想著白送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哪能想好處都沒了,孩子還差點出事兒。

  王三全歎口氣,蹲在堂屋門口連抽了兩袋煙。王玉花端了飯給他也氣的沒吃,「明兒個把鐵花叫回來。」

  王玉花應了聲,收拾完,催著王若霞和姚若溪去睡覺。

  王若萍躺在炕上小聲的哭泣,飯也沒有吃一口。

  姚若溪翻個身睡著。

  次一天,王玉花已經拾掇了做飯。王若萍不敢上桌吃飯,又餓的厲害,端著稀飯拿著菜窩窩在廚屋吃的。

  一家人無聲的吃了飯,王玉花去八裡鎮上叫王鐵花,程氏小聲叫了王玉花,「你爹正在氣頭上,別叫鐵花過來了。」雖然她也氣憤四閨女瞞著她把錢接走了,可現在王三全氣的狠,王鐵花過來,保不齊也要被打一頓。

  王玉花心下發涼,還是應了聲。只是她出來就被王三全喝住了,「你娘又叨叨了是吧!別聽她瞎搗鼓,把鐵花給我叫過來!」

  「哎!」王玉花看了眼堂屋,快步出了門。

  姚若溪也和王若霞背著小四出了門,跟狗蛋寶柱匯合,一塊上了山。

  兔子是掉陷阱裡一隻,倒是套住了兩隻野山雞。

  「兔子你們倆回家分半吃了。野山雞我要了。」姚若溪看那兔子夠大,又五六斤,而山雞只三斤來重,也就不想跑大老遠去賣了。

  狗蛋和寶柱看看兔子又看看野山雞同意了。不是大傢伙,是賣不上啥錢,還是吃了算了。

  「那個野山雞的羽毛能給我一根嗎?」寶柱看野山雞尾巴上長長的羽毛,很是喜歡。

  「好!」姚若溪當下就拔了兩根,給寶柱和狗蛋一人一根。

  狗蛋覺得沒用,都給了寶柱。轉悠了一圈,找到了野山雞的窩,拾了倆野雞蛋,和寶柱分了。

  小四餓的流口水,幾個人急忙下了山。

  到家的時候,錢氏正趴在大門口從門縫裡往裡看,見姚若溪和王若霞從外面回來,嚇了一跳,訕訕的笑道,「你小姨和姨夫來了,你姥爺把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她想不通出了啥事兒,心裡實在癢癢的。

  王若霞抱著小四叫開了門,反手就鎖上了。

  堂屋裡,桌子上放在一兜雞蛋,一吊錢,桌子下捆著一隻母雞。

  王三全面色陰沉的坐在旁邊。

  王鐵花哭的兩眼紅腫的跪在地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2 AM


第040章:真是活該!

  錢氏說的話真是誇大其詞了,張志權跟王鐵花一塊過來的,有女婿在,程氏又攔著,王玉花也勸了兩句。王三全根本沒開口說幾句。

  倒是王鐵花心裡知道,不能找藉口喊過的苦,雖然剛成親沒半年,新婚夫妻蜜裡調油,可她要是對著爹娘把事兒賴到在張家過的不好上,張志權心裡就該罅隙她了,再讓她婆婆知道,指不定咋使喚磋磨她。這話得她私下跟張志權說,才能讓張志權心疼她,對她更好,以後也好在婆婆面前偏幫她。而眼下,只能跪著哭。

  王鐵花哭的兩眼通紅,梨花帶雨,還不說一句婆家的不是,可心疼死張志權了,跪在旁邊,一臉懇求,「岳父大人!鐵花她也是著急想讓我們過的更好,這事兒都怨我,不能讓鐵花過好日子,還要讓她一個女子操心。岳父大人若是生氣要打要罵,就由我來吧!」

  「老頭子!」程氏也掙扎著往炕邊坐了,「鐵花的情況你還不瞭解,女婿也都說了,你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快讓鐵花起來吧!」哪有當著女婿的面揭閨女的短,還又打又罰的!?讓閨女以後還咋做人!

  王三全看著幾人,長歎口氣,無力的朝王鐵花揮揮手。

  張志權忙扶著王鐵花站起來了。

  王鐵花跪了那麼久,腿都麻木了,做到程氏旁邊揉腿。看的程氏一陣心疼。

  王玉花看著就輕步出來,見姚若溪和王若霞拿回來的野山雞詫異了,「哎呀!這下抓了兩隻野山雞。這野山雞可不好抓呢!」

  姚若溪抿了嘴,轉身進屋拿了前兩天縫的小布袋,把野山雞按在地上,翅膀和尾巴上的風毛都拔掉,裝在小布袋裡。現在都晌午錯了,她也沒準備把這兩隻野山雞做給王鐵花吃,動作不緊不慢。就不信那兩口子這種情況下,還能看見野山雞,再住一天。

  兩隻野山雞只是套住了腳,纏住了,其中一隻翅膀折了,拔了雞毛,再綁著,能留著明兒個吃。

  王玉花看姚若溪慢悠悠的樣子,晌午飯根本吃不上了。就到堂屋裡抓了王鐵花拿來的母雞殺了,燉了半鍋雞湯。

  王鐵花擦了眼淚出來洗臉,見已經有兩隻野山雞,王玉花還把她拿來的母雞殺了,嘴角抽了抽,「三姐!這雞夠吃好幾頓了吧!」

  「野山雞沒肉,明兒個給娘燉湯喝。娘可是見了紅,好不容易孩子才保住,不好好補補哪行!」王玉花解釋了一句,麻利的做了飯。

  王玉花說的是實話,程氏這次看病花了近一兩銀子,王鐵花噎的沒話說。

  吃了飯,王鐵花看了看又去拔雞毛的姚若溪,找王若萍卻沒找到人,臉色不好的和張志權回了家。

  拿走的一吊錢又送了回來,賠了一隻母雞,一兜雞蛋,還挨了一頓罰,王鐵花心裡於火難泄。把攛撮程氏去西田莊要錢的王若萍罵了一遍又一遍。

  王若萍卻是躲在屋裡沒敢出來,而且她身上被打的傷也疼的很。想到王三全嚇人的樣子,身子還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更是悔恨帶程氏去西田莊要錢,也惱王鐵花自己要走了錢花,連點好處都沒有她的。這下挨了罵還把錢送回來,真是活該!

  姚若溪把野山雞把掉毛,拿著羽毛進屋,見王若萍一臉的憤恨,嘴角微微揚起。這下不管程氏還是王鐵花,王若萍,都要老實一段日子了。

  程氏連喝了幾天藥,燉的雞湯要不是放了壞,也能被她喝光了。王金花過來看了程氏,抓了只雞也讓程氏吃了。一直喊著吃不下飯,瘦一大圈的程氏明顯胖了一圈。

  家裡活不重,王玉花也沒有再抓著姚若溪使喚。姚若溪難得清閒下來,拿著狗蛋幫忙做的魚竿坐在溪邊釣起了魚。

  姚若溪運氣好,一天總能釣上一兩條魚,有大有小。她都攢著,夠一家人吃的再做一頓魚吃。

  雞吃完,程氏覺得身上沒啥大問題,這才敢下炕,「小溪咋不上山了?這兩天連個葷腥都沒有了。」

  程氏的嘴已經吃刁了。姚若溪裝沒聽見。現在她啥都不會做了,沒事兒照顧小四,釣個魚吃也就是了。

  王三全聽她念叨,就逢集趕集買些肉或者骨頭回來熬湯,不過都不多。輪到姚若溪就喝,輪不到就罷。

  狗蛋終於跟家裡商量好去學堂,和寶柱高興的去了鎮上學堂。不過倆人不像王元榮住在學堂裡,每天都要回家。

  王元榮也乾脆搬回了家,反正八裡路不算太遠,一路玩著就跑回了家。而且住在家裡,他也能時不時見王小三了。這樣才能教王小三認字念書。

  趕到沐休的時候,王元榮把早就買好的毛筆和一遝紙,一塊墨條一個小石硯拿過來,「給你學寫字。」

  姚若溪詫異了下,伸手接過來,「多少錢?我等會給你。」

  王元榮揚起的嘴角耷拉下來,「不用錢!這是買的便宜貨,就當你教給我打套結的謝禮了。」

  姚若溪猶豫了下,點頭收下了,「咋沒有書?」送不應該送一套的嗎?

  「你現在剛學認字,我先教你。等你學會,再送你書。」王元榮眯著眼笑。讓狗蛋去弄水,他伸了紙就要教姚若溪寫字。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分訕然,繁體她認識,更是看了不少書,毛筆字也是從小會寫的,雖然不太好。難道還得裝作不會的從頭再來一遍?

  王元榮看她小臉帶著些苦惱似的,以為她怕寫不好丟人,「剛開始寫的都不好,多寫多練就好了。狗蛋和寶柱的字還都像雞刨的一樣。王羲之的書法,還是寫完幾大缸的墨水才練就的。」說著在紙上寫下王小溪三個字。然後一筆筆的教給姚若溪寫。

  她的毛筆字雖然不好,卻也能看的。姚若溪遲疑著,乾脆用左手握筆。

  「你不是左撇子,咋用左手拿筆?要使右手。」王元榮一看,耐心的給姚若溪糾正,告訴她拿筆的姿勢。

  「我……右手不會。還是用左手吧!」姚若溪再次換了手。

  「要是剛開始基礎打不好,寫的字就不會好看了。我教你。」王元榮握著她的手,把筆握住,面上一派認真,卻在想,王小三的手真是又小又軟乎,還瘦的沒有肉,心裡不自覺軟了幾分。

  姚若溪尷尬了一瞬,正要抽回手。王若萍突然跳出來,一臉憤怒,「好啊!小三!你竟然勾引元榮哥,還拉手。你不要臉!我要告訴姥爺姥姥,告訴娘,告訴杜嬸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3 AM


第041章:撞見鬼了

  王元榮家地雖然多,可杜氏極少下地,都是花錢請短工。穿著打扮跟村裡的村婦也不大一樣,珠釵銀步搖不離頭。身上的裙子也總能穿出別樣的味道,連鎮上不少人都比不得。

  所以村裡的人總說杜氏有福氣,嫁了戶好人家。一輩子吃香喝辣不幹活,純粹享福的日子。隨著王元榮漸漸長大,他又眉目俊秀,長的好看,三姑六婆的話題就有不少說到王元榮未來的媳婦兒。

  「誰家閨女嫁了元榮啊,那可是生生享福的命!」

  王若萍不像王若霞天天在家幹活很少出門,更不像姚若溪幾乎不出門。除非家裡有好吃的吊著她,沒有一天不往外跑的。聽了自然不少。

  起先也沒啥心思,就是想著她要是能嫁給王元榮過好日子,就也跟杜氏一樣吃香喝辣,不幹活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了。可王元榮不理會她,也不過是聽人家說話的時候想想那個念頭。

  最近王元榮雖然沒積極的往她家跑,卻跟姚若溪走的很近的樣子。讓王若萍對姚若溪的不滿和憤怒上升到恨意上,尤其是看見王元榮握著姚若溪的手教她寫字,王若萍一下子惱怒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才幾歲就會勾引男人了!真是下賤無恥!」王若萍怒駡著,上來就要推姚若溪。

  王元榮面色冷沉的站起來,眸光冷厲的盯著王若萍,「男女七歲不同席,王小溪才五六歲,還是個小孩兒。王若萍,她是你妹妹,你就這麼打罵自己妹妹?讓人知道,傳出去你惡毒的名聲,你這輩子就等著嫁給老鰥夫吧!」

  「她不是我妹妹!」王若萍惱恨的吼叫,王元榮淩厲冰冷的眼神,嚇的一顫。而王元榮說的話,更是讓她小臉發白,委屈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寶柱同情的看看姚若溪。本來就腿瘸,還總是被親姐姐欺負,真是太可憐了!他兩個姐姐沒一個敢對他打罵一下的!

  「你們都欺負我!」王若萍看沒一個幫自己說句話的,轉身哭著跑走。

  「她不會回家告狀吧?」狗蛋有些擔心的看向姚若溪。她姥姥可不喜歡王小溪,還打過她的。

  姚若溪也有些摸不准,看王若萍平常討好程氏的樣子,王玉花也挺喜歡二閨女,如果程氏不生兒子,再挑一個在家招贅,人選差不多就是王若萍了。看她剛才的舉動,明顯屬意王元榮的。

  默默無語了下。王若萍才八歲,王元榮也才只有十歲吧!

  「她不怕嫁給老鰥夫,就不敢告狀!」寶柱還是比較相信王元榮能治住王若萍的。

  看姚若溪眉頭微皺,王元榮抿嘴笑了笑,「我娘信我,可不信她。」然後繼續教姚若溪寫字。

  姚若溪堅持用左手,至少左手寫出來的字真的不像字,更符合不識字剛開始學字的小孩。

  狗蛋撓撓頭,元榮哥教他們寫字的時候可是一臉不耐,總嫌他跟寶柱太笨。這教王小溪一個字都教了好幾遍,也太……認真了。

  快晌午的時候,姚若溪拿著王元榮送的筆墨紙硯,拎著半籃子薄荷和野菜回了家。

  「你哪來的這些東西啊?」王玉花正做飯,看姚若溪拿的東西,不由驚疑了。筆墨紙硯是個高端的東西,她們家可沒有這些的。

  王若萍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姚若溪,恨不得上去撕爛了姚若溪。元榮哥竟然教這死丫頭寫字,還送她一套筆墨紙硯,真是太可恨了!

  「王元榮給的。」姚若溪沒理會王玉花驚異的眼神,看來王若萍被王元榮嚇住了,沒有回來告狀。就把東西拿到屋裡放自己箱子裡。姚滿屯會一點木工,她們姐妹幾個都有箱子。

  王若萍看著,快步上來,伸手就奪,「你一個瘸子還用元榮哥給的東西,拿來給我!」

  姚若溪眸光一冷,手快的拔掉旁邊的大針,可不客氣的照王若萍胳膊上紮了一針。

  「啊!」王若萍痛叫一聲,鬆了手。毛筆,墨條和小石硯都掉在了地上。

  「你個小賤種竟敢拿針紮我!?」王若萍氣急敗壞的尖叫,「看我不打死你個小賤人!」

  捏緊手裡的大針,姚若溪小臉冷沉。王若萍再敢動手打她,她不介意當一回容嬤嬤!

  不等王若萍沖上來,姚若溪伸手往王若萍伸過來的胳膊上紮。

  「我打死你!打死你個小賤種!打死你!」王若萍一邊尖叫著,一邊叫駡著,爬上炕手腳一塊上的打姚若溪。一個伸手抓住姚若溪的頭髮,死命的扯,恨不得把姚若溪頭髮扯掉,扯下一層皮來。

  姚若溪吃痛,腦中閃過陌生的媽和哥哥,還有那兩個自以為是的嫂子也是揪著她的頭髮打,撕扯她的肉,往她本已經瘸掉的腿上死命的踩。心底的恨意驟然而起,攥緊手裡的針,盯向王若萍耳後的穴位。

  王玉花已經快步沖進來,見王若萍瘋了一樣按著姚若溪打,她震驚的有些不敢相信。

  「若萍!快放手!放手!」王若霞疾步過來,抓著王若萍就往外炕下拽。

  「若萍你個死妮子反了天了!」王玉花回神,兩步沖上來,抓著王若萍的後領子,和王若霞一塊把她拽開。

  姚若溪眼裡閃過淡淡的遺憾,她聽人說耳朵後面的那個穴位紮了會變聾,只差一點。見王玉花和王若霞死拉著叫駡掙扎的王若萍,和趕來的程氏王三全,她悄悄把針藏起來。

  「放開我!我打死她個小賤種!你個小賤人!我打死了你!」王若萍伸著胳膊亂抓亂撓,聲音尖利的叫駡著。

  姚若溪看王玉花幾個都有震驚的樣子,眸光幽轉,扁嘴驚嚇回神似的哭起來,「嗚哇……二姐中邪了!她要打死我!」

  程氏一驚,下意識的急忙後退了兩步。抬眼看一臉驚嚇哭的淒慘的姚若溪,衣裳被撕的袖子爛開了,領口開個扣子,額頭被抓了一把,梳的垂髻也被扯散了。再看叫駡瘋癲的王若萍,哪還有往日的活潑可愛,聰明討巧。

  王玉花嚇的差點鬆手,見王若萍還鬧不停,伸手啪啪給了她兩巴掌。

  王若萍震了震,回過神,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憑啥都打我!?憑啥都對小三一個瘸子好,好東西都給她!憑啥對我不好!她就是一個瘸子!一個沒用的瘸子!你們都憑啥打我!」

  「上午二姐在外面跟我說話還好好的。」姚若溪擦著眼淚,往王若霞懷裡靠。

  「肯定是在外面撞見誰了!要不然咋好好的會瘋癲了?趕緊去把孫婆子請來,讓她看看!」程氏向來最信鬼神,抓著王三全,臉色隱隱發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3 AM


第042章:若萍命份輕


  撞見誰了,並不是和哪個人碰面,或者撞見啥事兒。程氏說的撞見,是撞見鬼的意思。

  「過年的時候村西頭王大才死了,若萍這丫頭就喜歡到處跑著玩,說不定就是撞見他了!」程氏捂著肚子,催促王三全去請孫婆子來。

  王三全擰著眉毛看看一臉呆愣的王若萍和哭泣不止驚嚇著的姚若溪,心下有些不大信。不過為了安程氏的心,他還是出去找了孫婆子過來。

  孫婆子是村裡的神婆,會紮花圈,紮紙人子那些,都是辦喪事要用的。平常村裡有撞邪這些事兒都是找她。

  不大會孫婆子過來,她身材矮小,面色嚴肅,臉上褶皺很多,法令紋很深,一副不拘言笑的樣子。

  「我沒中邪!沒撞見誰!」王若萍看見孫婆子深幽幽的眼神,嚇的身子縮了縮。

  「悠墜問問。」孫婆子說著,讓王玉花端來一個白瓷粗碗裝了半碗水,拿筷子綁了根紅線,墜著一塊土坷垃。

  王若霞拉著姚若溪躲在西屋裡沒敢過去看。只聽孫婆子念念叨叨,說是誰誰就繞著碗走圓路,不是就走直路。

  科學時代,姚若溪是不信鬼神的,可親眼看見那筷子墜著的土坷垃圍著碗悠悠轉起來,而孫婆子的手卻微絲不動,心裡震了震,就轉頭不再看。

  最後孫婆子鏟了鍋底灰在大門口撒了一圈,然後跟王玉花一塊到村子坡下面燒了紙,這才算完。

  「命份輕,七月又是鬼月,晚上晌午頭的別出去亂跑。」孫婆子走之前,這樣說王若萍。

  王若萍也嚇的不起,繃著小臉不說話。

  程氏皺皺眉毛,往日喜歡的外孫女竟然是個命份輕的!?手撫上凸起的肚子,抿著嘴叫王玉花趕緊做飯。

  王若霞看了眼姚若溪,神色忐忑的出來對程氏到,「姥姥!給若萍騰一間屋子住吧!」

  程氏,王三全,王玉花都詫異了。

  王若萍咬牙,滿心憤恨。憑啥要給她騰一間屋子,把她攆出來!?小三才應該攆出來,去住豬圈才對!

  可是剛才被王玉花呼了兩巴掌,又被孫婆子嚇唬了一通,她沒敢。

  王玉花皺著眉毛看看王若萍又看看王若霞和姚若溪,「家裡的屋子就只剩下牛棚旁邊的雜物間了。」

  本來還有一間屋子是住人的,不過被程氏留了,裡面放的是糧食,在外面鋪了床,方便王鐵花她們走親戚過來住的。

  「我不住!憑啥讓我去住!」王若萍嗡聲反抗,卻不敢嚷嚷。

  「原本該我去住,可三妹腿腳不好,晚上又看不見……」王若霞愧疚的看了眼王若萍。

  姚若溪坐在西屋門口梳著頭,王小溪有夜盲症,到了夜晚就像高度近視摘掉了眼鏡一樣。現在她要自己分屋睡,勢必要長時間點燈,程氏是不會讓她禍敗燈油的。

  程氏想了想,抿了抿嘴,「那就吃了晌午飯,把小間拾掇出來吧!」說著審視的眼神落在王若霞身上。幾十年了,她也是怕,生過五個,算是早夭的那個都是閨女。肚子裡這個再是閨女,勢必要留一個在家招贅。但不能留個命份輕的,得挑有福的。

  王若霞迎上程氏的眼神,心裡頓時有些害怕起來。這種眼神好像在估量她有多重,能賣多少錢一樣。

  郎中說了程氏不能多心發火,得平心靜氣的養著,她說了話,王三全也就點頭了。

  王玉花一向聽話,沒說啥叫了王若霞幫著做飯。

  吃了晌午飯,王三全把小間裡放的農具啥的雜物都拾掇出來,放在廚屋劈出來的地方。把程氏的床抬出來,準備給王若萍睡。

  王若萍憋鼓一肚子氣,怨恨的瞪著姚若溪,「別以為把我攆出屋你就能了,這事兒沒完!你一個瘸子,元榮哥也不會喜歡你的!」

  姚若溪冷冷撇她一眼,拿著筆墨出去。

  王若萍氣的直跺腳,這小賤人肯定去找元榮哥,纏著他教她寫字去了!

  「這還有幾張糊窗戶的明紙,若萍過來,把屋裡拾掇乾淨,和點漿糊子,貼到牆上。」王玉花揚聲叫了王若萍去幹活。

  她氣哼哼的,印著小臉進了屋。

  王元榮已經拿著書和狗蛋幾個在山坡上等著,見姚若溪過來,他站起來,盯著姚若溪上下打量,「王若萍打你了!」

  「她中邪了!」姚若溪把東西放在石面上。

  王元榮眼裡閃過笑意,嘴角也揚起來。王若萍可不是中邪的樣子。

  「你們明兒個去學堂,把千字文和三字經寫給我吧!」其實姚若溪想要的是四書。不過現在還是先從基礎的來。

  王元榮想了想,就動手抄起來。他雖然天天都能回來,可到家的時候就是晚上了,找王小溪也不方便的。

  一下午,王元榮把三字經寫完,「千字文等我回頭寫了再拿給你吧!我先給你念一遍,認認字。你回去先練寫字的,下個沐休日我再教你練字。」

  「好!多謝你了!」姚若溪點頭道謝,低頭打量王元榮字。雖然力道有些欠缺,但字形寫的倒是很好。這麼小能寫成這樣,著實很難得了。

  回去姚若溪就端了水,先用水在炕桌上寫,寫完擦掉再接著寫。

  王三全發現姚若溪在練習寫字的時候,納罕的過來看了。見她捨不得用紙,只用水寫,眼神閃了閃,拿了王元榮寫的三字經,「這上面的字你都認全了?」

  姚若溪搖搖頭,突然道,「姥爺!你晚上沒事兒教我們認字吧!」王三全在外面跑了好幾年,是識字的。

  王三全滿臉詫異。

  「爹說姥爺識好多字,見識也多。我聽王元榮說他們夫子說過……腹有詩書氣自華。念書識字了就能變成有學問的人!」姚若溪不動聲色的恭維王三全。

  王三全嘶了口氣,心裡竟然說不出的舒坦的感覺,「對!有學問的人都是受人尊敬的!」

  鄉下人家念書的人很少,更別提讓丫頭片子也識字念書了。不過王三全一輩子沒兒子,對丫頭片子也跟別人有點不一樣的想法和看法。而且他在外面跑過幾年,大戶人家的小姐們也是念書的。秀才家的閨女也都是識字的。而且識字的閨女,是跟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是不一樣的。

  這一瞬間,王三全發現了一種讓自家閨女區別別人家啥都不會的丫頭的方法。要是他們家的閨女都識字,知禮懂禮,又能幹賢慧,讓人說起他王三全家的閨女就豎起大拇指,找親事也好找啊!

  這事兒說給程氏聽的時候,直接遭到了強烈反對,「我不同意!識那些字又啥用?能吃能喝還是能種地!?還不都得嫁人生子過日子!」

  「識了字就跟那些丫頭片子不一樣了。」王三全勸說程氏。

  「有啥不一樣?還不都是丫頭片子!」程氏堅決不同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5 AM


第043章:丫頭片子賠錢貨

  識字不識字,程氏是不在乎的,她在乎的是銀子。就算是王三全教姚若溪幾個,那也得花錢買筆墨紙張,那些可都是比肉還貴的東西。花那個錢還不如買肉吃,或者存著有事兒花用。

  她現在懷著身孕,保不齊要是生了兒子,再用心教幾個丫頭片子,那也是給別人教。就算真的要留一個在家招贅,丫頭片子都是賠錢貨,到時候也是便宜別人家,幹啥白花那個錢!?

  王三全聽程氏反對的激烈,不由皺起眉毛,「要是能識字懂禮,以後幾個丫頭親事也好找。她們日子過好了,還能不對你好?」

  程氏眼神落在姚若溪三個姐妹身上,她對若萍那麼好,有好吃的也都緊著她,可這死丫頭有好兒卻不想著自己,還是個命份輕的。老大若霞看著好一點,可跟她不一條心。老三更不用說了,沒少頂嘴,沒少氣她,一點都不聽話,有時候還感覺冷幽幽的。她咋看咋都不像以後能跟著享福的樣子。

  看她撇撇嘴擺明不相信的樣子,王三全有些無奈的歎口氣。老婆子都不明白,對人好才能換個好兒。

  「姥爺!我們不花家裡的錢,我跟大姐再打到野兔子野山雞,賣了錢就買筆墨和紙用。」姚若溪知道程氏心疼錢,直接向王三全提議。

  「好!你們再獵到野兔子的,賣了錢就給你們買紙筆用。」王三全看外孫女清透渴望的眼神,點頭同意了。

  程氏一句話噎在了胸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氣的臉色發黑。就算打到野兔子也是家裡的,給幾個丫頭片子買紙筆那些沒用的,落不到錢,還吃不上肉了!

  王若萍想了想,沒用吭聲說話。念書識字有個屁用,還不如拿錢買吃的,扯布做新衣裳穿。不過她們要是都能學念書,元榮哥肯定會來家裡,到時候有她在,小三休想纏著元榮哥!

  得了王三全首肯,王玉花雖然覺得沒必要,還占時間浪費錢,不過王三全都答應了,她也就沒有多說,讓王若霞別耽誤幹家務活兒。

  次一天,王若霞心情稍顯激動的和姚若溪上了山,王若萍也要跟著去,被姚若溪一句命份輕會找招鬼說的,程氏把她攔在了家裡,哪都不許去。

  沒有王元榮幾個,姚若溪沒進深山,就在附近下了套子。

  這時候玉米拔節,地裡沒有多少活計,王三全興致很高,在家拿著王元榮手抄的三字經就教起了三個外孫女背書識字。

  程氏看見姚若溪幾個隨王三全背三字經的樣子,心裡就鬱結的。尤其是在看到王若霞拎回來一隻又肥又大的野兔子,被王三全賣了錢買了紙筆回來,心裡更窩火。

  「孩子讓買了半斤肉,回頭讓玉花給你燉了。還有糖糕,也是剛炸出來的。」王三全看她臉色不好,拎著手裡的肉讓程氏看。

  程氏臉色緩和,輕哼一聲,接過了糖糕。也沒問姚若溪幾個吃,自己坐下吃了起來。

  王若萍沒有跟著去,看著糖糕,嘴裡冒水,忍不住湊上去,「姥姥!糖糕好不好吃?」

  「…嗯。」程氏不堪在意的嗯了聲,沒說讓王若萍也吃一個的話。

  王若萍失望的看著程氏,以前姥姥有吃的,都會給她一份的。都怪小三個賤丫頭,害的現在姥爺姥姥都不喜歡她了!

  吃到最後一個,程氏抬眼看王若萍眼巴巴的樣子,把咬過一口的糖糕遞給她,「給你吃吧。」

  王若萍頓時笑了,接過糖糕甜甜的吃起來。還回頭得意的看看姚若溪。

  姚若溪對糖糕無感,她是不太喜歡甜食的。

  王若霞微微歎口氣,揉揉姚若溪的小腦袋,拿著筆給她看,「這兩支筆跟你的不一樣。」

  接過那兩隻筆,跟自己的一對比,姚若溪眼神閃了閃。不知道王元榮花多少錢買的筆,王三全買的這兩支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上。

  王若萍跑過來,一把抓住三支筆,「小三!你和大姐用一樣的,這支筆就給我用了!」元榮哥送的肯定是好的。

  「我只說一遍,還回來。」姚若溪眼神冰冷的盯著她。

  王若萍看她幽冷的眼神像黑夜裡的冰水,漆黑冰冷又深沉,讓人不自覺的往那黑暗冰寒的地方沉落,她驚了一下,只覺得身子發涼,手裡已經把姚若溪的毛筆扔了回去,「不要你的就是,以為我稀罕!」

  「三妹是小的,我們做姐的得讓著她。我讓你先挑。」王若霞把紙筆墨條放好,讓王若萍挑。

  王若萍不屑的扒拉一遍,還是最喜歡姚若溪的,憤恨不甘的拿了看著樣子稍微好一點的。

  「王元榮為啥單獨給你了,不連若萍和若霞的也一塊給了?」程氏不滿的看著姚若溪問。要是這樣,家裡不是又省出一筆錢來了!?

  王若萍也盯著姚若溪。這賤丫頭只顧自己,都不顧她的!

  姚若溪差點就笑了,「我給他們做了薄荷醬和田雞肉。」

  「就是啊!他們家有錢,咱家又是薄荷醬又是田雞肉的,讓他吃了幾回,要送不送全,就送一套,也太小氣了點。」程氏想到送出去的田雞肉和薄荷醬就心疼起來。

  姚若溪深吸口氣,懶得再理程氏,把筆墨收進箱子裡。

  到了吃晌午飯,程氏理所當然的把肉都挑自己碗裡。炒菜裡面已經沒幾片肉了,看王若萍嘴裡銜著一塊,筷子又朝肉伸過去,王若霞忙給姚若溪夾了一片,自己也夾了一片,小心不舍的一點點吃。

  吃了飯,忙完家務,王若霞就迫不及待的拿筆開始練寫字。

  姚若溪看王若霞滿頭汗的樣子,拿了魚竿出去釣魚。

  只是一晌午過去,換了兩個地方連條小魚都沒釣到。看到有村子裡的小孩也到水邊來,姚若溪起來,又換了個遠點的地方。

  耐心,姚若溪一向很多,這次坐了將近一個時辰,在她快昏昏欲睡的時候,魚鉤被一股大力扯走。

  姚若溪一驚,急忙拉住魚竿往岸上甩,卻甩不起來,只能使勁兒拉。

  費了一番力氣把釣的東西拉上來,姚若溪愣了。

  只見一隻通身金黃色的大甲魚,有六七斤的樣子,正在地上不停的掙扎著想扯掉魚鉤。

  「哎呀!那是小溪吧!是釣著大魚了嗎?」遠遠的錢氏扛著鋤頭騰騰就走過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5 AM


第044章:大補甲魚湯


  錢氏的高聲瞬間把愣滯的姚若溪喚醒,她看了眼遠遠走過來的錢氏,飛快的下手也不管地上的甲魚會不會咬到自己,卸掉魚鉤,把大甲魚翻個身按在一個小坑裡,拿起藤條筐蓋住,一屁股坐上去。

  同時順著地皮扔了塊石頭進水裡,驚呼一聲,「我的魚!?」

  而姚若溪的動作,在錢氏的地方看來,就是抓著魚卸魚鉤的時候,釣上來的大魚自己又跑了。

  錢氏急忙奔過來,看著魚鉤上空空的,還帶著點點血跡,不甘心的盯著還帶著水波的溪面,「看來好大一條魚啊!竟然跑了嗎?」

  姚若溪皺著眉毛,不悅的瞪著錢氏,「你嚇跑了我的魚,你賠我一條魚!」

  「我嚇跑了你的魚!?」錢氏瞪著眼跳了起來,聲音尖利,「誰嚇跑了你的魚,是你自己沒本事才讓魚跑了!也是啊!瘸著腿,那魚跑的快,你可是攆不上的,跑了也是怨你自己!」

  「就是你嚇跑了我的魚,我要回家告訴我姥姥!」姚若溪一臉火氣的指控錢氏。

  見姚若溪要找程氏告狀,錢氏心裡惱火,「沒用的瘸子,幹啥都幹不好!還怨別人!」鄙夷的哼了一聲,又看看溪面,扭著腰離開。本來還以為能有大魚,說不定占上點便宜,沒想到這王小溪是個沒用的廢物,大魚都釣上來了,還能讓魚跑了。

  見她走遠,不再回頭,姚若溪這才鬆了一口氣。金黃色的甲魚在現代都稀少,更別說在這古代了。雖然那很有可能只是基因突變造成的,可封建古代的人不那麼認為。他們會覺得是祥瑞,是神物。更甚者會加大誇張。

  有這樣一個東西,就等於一大筆錢財了!

  可是姚若溪沒有馬上就拿回家也沒有馬上就拿去賣,今兒個天已經晚了,就算要拿去賣也得等明天了。

  坐著沒動,掛上蚯蚓再次把魚竿甩了出去。心裡盤算著要如何賣這黃金甲魚,要賣多少錢等。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魚鉤再次被大力拉了下去,姚若溪再次拽上來,面色帶了深思。竟然又是一條甲魚,雖然不是金黃色只是青色,可也有四五斤重。這個地方一連釣了兩條甲魚,難不成是個甲魚窩?

  這麼想著,姚若溪立馬再次掛上蚯蚓繼續釣,可這次卻是太陽落山,都沒有再釣到。

  姚若溪很知足了,把黃金甲魚藏在她先前藏魚的地方,又用繩子捆了,確保不會跑掉,這才拖著小筐子一步一步挪回家。

  甲魚是個大補的東西,尤其是野生甲魚。

  所以程氏看見姚若溪拎回家一條甲魚,簡直笑開了花兒。

  「還說是我嚇跑了你的魚,原來是釣到了好東西,藏起來了。小小年紀就胡亂冤枉人,心思可真多!」錢氏拉著臉,陰陽怪氣的過來。

  「是一條大青魚,有這麼長。我下好大力氣才拖上來的。是她給我嚇走的!」姚若溪伸手比劃著魚有多大,當面就跟程氏告狀。別人她還不會,這錢氏偷奸耍詐,嫉妒記恨,背後說過不知道多少壞話,冤枉她也不虧!

  程氏聽了姚若溪的話,直心疼那麼大一條青魚被錢氏嚇跑了,看錢氏的眼神簡直射刀子了。

  「簡直胡說八道!自己瘸腿追不上才讓魚跑了,還怨我了!?」錢氏惱怒。

  程氏張嘴要罵回去,那麼大一條魚少說也有二三斤,足夠她吃一頓的了。

  「好了!該吃飯了!能釣上來一條甲魚這是幸運的事兒。燉湯喝了,是大補的,明兒個就燉了喝湯吧!」王三全站出來,沉聲說道。

  「這甲魚可是好東西,這麼大個兒,能賣一兩銀子了吧!?你們也真是捨得,就這麼吃了。就是不知道三全嬸子懷的是不是個兒子!」錢氏撇撇嘴。

  「你先生個丫頭片子再說這話吧!」王玉花突突給她堵了回去。

  看熱鬧的幾個人說說笑笑,見錢氏臉色陰沉難看的回家,咣當一聲關了門,都笑著散了。

  王麻子沒有走,吆喝著,「三全叔,這甲魚湯還真沒喝過,明兒個燉了也弄點給咱們嘗嘗啊!」

  「八里鎮上到處都是溪水河溝,哪不能釣一條啊!」王三全笑著打哈哈。王麻子是走到哪吃到哪的,他要是敢客氣的應了,王麻子明兒個保准過來吃一頓。

  那邊有人開玩笑『王麻子你又想白吃白喝了』,王麻子眼裡閃過慍怒,呵呵笑著走了,說是也去釣魚去。

  而姚若溪當晚吃了飯,就把甲魚給殺了。把材料準備好,和甲魚一塊放進罎子裡,鍋裡用木柴燒了一大鍋洗澡水,火滅了之後,把罎子蓋嚴實,直接封進火炭堆裡。

  「其實殺一隻小雞放進去能滋補。」

  程氏聽的心動,這樣用罎子煲湯,還是煨在炭火裡的還真沒聽過,看著又那麼講究。可想到家裡的雞下去的快,也就沒有點頭同意。

  次一天起來,姚若溪先去看了鍋底埋著的罎子,打開便聞見一股濃香的滋味兒,程氏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一直問能不能喝了。

  姚若溪又把罎子坐在爐子上,用燒過的炭火又煨了一遍,這才讓王玉花舀飯盛湯。

  甲魚肉入口即化,湯汁純香濃白,程氏直後悔。要是殺一隻雞進去,豈不是更好喝?!

  姚若溪看出她的心思,默默的喝了一碗甲魚湯道,「今兒個我跟大姐上山抓野山雞,然後再去釣魚。」她知道,這時候說,程氏肯定會答應。

  程氏不但答應了,還讓王玉花給倆人煮了倆雞蛋,烙了兩張餅帶上,「晌午要是回不來,餓了就吃雞蛋吃煎餅。可得要抓住野山雞啊!」

  王若霞不知道黃金甲魚的事兒,拿著傢伙背了竹筐跟姚若溪一塊出門。倆人轉悠了一圈,才到藏魚的地方把那條黃金甲魚拿出來。

  「我們賣了它,會不會遭報應?還是放了吧!」王若霞一看見那滿身金黃的甲魚,就把對方當成了不能賣不能吃的祥瑞了。

  姚若溪嘴角抽了抽,只是一條基因突變的甲魚而已。哪會有啥報應!把甲魚裝好,倆人搭車直奔新安縣城,再次找到了濟生堂藥鋪。

  於廣旭聽是有好東西,然後摒退了跟著的兩個小廝,笑意盈盈的等著。

  姚若溪讓王若霞把竹筐打開給於廣旭看,「這條黃金甲魚,我想賣給于老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6 AM


第045章:熟人少坑點錢

  「賣給我!?為什麼?」於廣旭看著全身金黃的甲魚本就震驚,聽姚若溪要賣給他,更加震驚。

  「于老闆是好人,這麼好的東西賣給您,我們放心!」姚若溪一臉認真。心下卻默默鄙視了自己一把。只不過一條長成黃色的倒楣甲魚,她就拿出來坑人了,坑的還是對她來說幫過忙很不錯的人。

  於廣旭一臉沉思,鎮定如他,這會也不免心中澎湃,在屋裡不停的來回踱步。金黃色的甲魚,簡直聞所未聞。這可是祥瑞,是絕對的好東西!竟然……竟然要賣給他!?他拿著這個東西要弄哪去?要拿來做什麼用?

  姚若溪不著急,等著於廣旭想。就算他不買,相信他也會幫忙找一個能買的人過來。

  王若霞忐忑的看著於廣旭,不同于賣金蟬花的緊張,這次是激動。

  直到快半個時辰,於廣旭深吸一口氣,面色沉著,「好!這條黃金甲魚我要了!」就算他不吃,買下再轉手也能大賺一筆。而且對他們於家來說也一樁好事,說不準能提升他們家在醫藥世家裡的地位。

  王若霞鬆了口氣,又有些不捨得。這黃金甲魚是她們家的,三妹釣到這條甲魚,肯定有大福氣。賣掉也太可惜了點!

  「價錢嘛……」於廣旭決定要買下,自然得出個高價。只是這東西,要什麼價位才合適呢?

  「這黃金甲魚得賣二百兩。」姚若溪說著低下頭,頂多二兩的東西賣二百兩也是賺大了,少坑點吧!

  于廣旭自然不會看姚若溪倆人是小孩就壓低價錢,反而覺得白占了便宜。很是爽快的答應了。

  姚若溪沒要銀子,而是要了銀票。

  薄薄的兩張紙,直接貼身放了,誰也看不出來她這個穿著寒酸的小瘸子身上藏著鉅款。

  出來的時候沒帶錢,於廣旭留她們倆吃飯,姚若溪拒絕了,只收了兩包點心。姐妹倆吃了些,剩下的分給了趕車的大爺。

  下了車,倆人直奔山上,天已經到了下晌。

  今兒個或許就是個收穫的日子,倆人來到下套子的地方,又收穫了三隻野兔子,一隻野山雞。

  由於剛得了鉅款,姚若溪大方的把野兔子和野山雞都拎回了家。

  程氏早上沒有喝到甲魚湯,可是窩了一肚子的火氣,一整天下來都陰沉沉。見姚若溪和王若霞空手而歸,臉色愣了下,陰晴不定。

  王若霞吃力的放下竹筐,背了那麼遠,實在背不動了,「背不動了。」

  程氏伸手掀開竹筐上面蓋的草,見裡面野兔子和野山雞都有,還不少,頓時驚喜,急忙喚了王玉花出來把竹筐背回了家。

  「這下有了野山雞,煨上一罎子野山雞湯。還有那野兔子也能那麼做了吃吧!用罎子煨出來的那個湯,實在太香太好喝了。那肉煨了一夜,入口即化,以後就照這個燉湯喝了。」程氏看著一堆獵物,巴拉巴拉說著咋做好吃好喝。看也沒看累的滿身大汗淋漓的王若霞和姚若溪。

  王玉花看看倆閨女,把草剁碎扔進豬槽裡,叫了王若萍,「給你大姐和小溪打盆水來洗臉!」

  王若萍哼哼一聲,不情願的打了一盆水扔地上,「下次我也要去。」她要是去了,肯定能打到更多。

  「明兒個就是中元節,你七月別出門。」程氏頭也不抬,繼續關著王若萍。

  王若萍眼裡閃過惱恨,一天不出門她就憋鼓的渾身難受,再有半個月不能出門,她就憋死了!

  因為是鬼節,都說水邊就有水鬼,很少人會今兒個出門亂逛。姚若溪早早就起來和王若霞到了溪邊。

  因為起的早,所以姚若溪準備釣蝦子。

  溪水很清,早上和晚上的時候,淺水邊最多的便是蝦子了。不過姚若溪的魚鉤也沒有扔掉,而是綁在樹上。

  王三全看三外孫女很有竅門一樣,一會就釣上來一隻蝦子。看姚若溪的眼神若有所思。

  忙活了一大早上,不僅蝦子釣了一碗,還釣了兩條黃鱔。

  程氏有些不高興,不願意把野兔子賣了。因為這一賣,就是給姚若溪買筆墨書本了。

  「今兒個就用黃鱔和野山雞做龍鳳湯吧!」姚若溪把野山雞殺了,黃鱔也殺好,又挑了幾個雞蛋。

  程氏看她說的稀奇,抿著嘴算是沒有吭聲。

  吃了早飯,王三全去趕集賣野兔子,姚若溪把湯煨上。

  結果王鐵花又跟著過來了,「做了啥龍鳳湯,我聽見就稀罕的不得了,也過來嘗嘗稀奇!」看姚若溪的眼神,帶了一分熱切。

  「臭豆腐的生意咋樣?」程氏拉著小閨女問最近情況。

  王鐵花臉色有些不太好,「天熱,吃的人少,根本賺不上幾個錢,都搭功夫了!」臭豆腐製作麻煩,又耗時間和功夫,這個天賣的也少,王鐵花感到很辛苦,還沒有大收穫。

  程氏表示了擔心,「那湯要煨上一天,晚上才能喝。你今兒個就別走了。」

  姚若溪的心微微提了起來。王鐵花很精明,而且腦子轉的快。看到她用罎子煨湯,一個不慎,她的賺錢想法就會洩露了。

  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

  晌午湯罎子又放進炭火裡煨了一下午,晚上才開封。

  龍鳳湯其實蛇肉和雞一塊做湯,這裡沒人去抓蛇吃,黃鱔泥鰍都是不能吃的東西,她用了黃鱔代替,滋味兒雖然差了一點,可一樣醇香。

  王鐵花一邊喝一邊誇,打聽湯的做法。

  王玉花臨睡前看程氏和王鐵花小聲商量著啥,臉色有些陰沉。

  次一天,王鐵花剛走,王金花就帶著趙書陽和趙豔玲兄妹過來了,「爹!你既然有空閒教若霞幾個識字念書,把我們家豔玲也順便教了吧!」

  「豔玲還太小,還得個人照顧她呢!大姐不會再等幾年,豔玲長大幾歲再說!」王玉花從昨天就心情一直不好,對著王金花也忘了那一份從小到大的敬畏,說話嗆聲起來。

  「豔玲的確是小了。書陽還差不多。」王三全看看三閨女又看看大閨女,沒好答應也沒好拒絕,換了個人選。

  趙書陽眼神頓時亮起來,滿眼期待的看向王金花。

  「書陽還得在家幫我的忙,有書豪在上面頂著就行了!就讓豔玲學學吧!」王金花笑著拒絕了。

  趙書陽失望的垂下頭。

  「姥姥~」趙豔玲高興的撲向程氏抱住她。

  程氏嚇了一跳,急忙推開趙豔玲,「你這孩子咋這冒失,可不能碰著我了!」她可是大著肚子呢!

  王三全念著讓別往程氏身上湊。

  王金花看王玉花擔心的樣子,眸光幽轉,輕幽幽小聲道,「娘要是被碰著滑胎了,這可是大事兒,你們一家就得給爹娘養老了。」

  王玉花瞪大眼,愣愣的回頭看王金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7 AM


第046章:一切肚子為重


  王玉花不明白王金花突然說的話啥意思,愣了下扭頭看她。

  王金花仿佛沒有說過那話一樣,上前兩步叮囑趙豔玲好好跟著學識字,「…學你幾個表姐,以後也當個有本事有學問的人。」

  趙豔玲應著聲,指著姚若溪,「我要跟若霞表姐一塊住,你去跟若萍表姐一塊住吧!」她不喜歡王若萍,總跟她搶東西。王若霞都讓著她,王小溪不敢跟她搶。所以她要跟王若霞一塊住。

  姚若溪冷眼瞧著她,才小小的年紀就知道欺負人了。

  「我說的你沒聽見啊!你瞪我幹啥?」趙豔玲瞪著姚若溪。

  「小溪!豔玲是小的,你就讓著她點。」王金花笑盈盈道。

  「要有個當姐的樣子。」程氏還為甲魚湯生氣,沉著臉提醒姚若溪。

  姚若溪垂頭笑了下,抬頭問王金花,「我跟大姐學識字都是自己去山上套了野兔子賣錢買的筆墨,一文錢也沒花家裡的。豔玲也跟著學,是大姨掏錢給她買筆墨紙硯,還是姥姥給她出錢?」

  王金花臉色僵了下,收起笑,眸光淩厲了下,「豔玲才四歲個人,說的是跟著識字,不過是跟著玩。你們都是做姐姐的,誰的還不能讓她玩玩!?」

  「我的不能。」姚若溪明白的表示。

  「我是小的,你不讓著我!」趙豔玲頓時惱了,上來就掐了姚若溪一把。

  王玉花臉色一沉,下意識的上來拉開趙豔玲,「你這孩子咋能掐人呢!」小三再不討喜,也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

  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趙書健和趙豔玲欺負王小溪多少次,王玉花有時候看見,也不會上來幫手。姚若溪看了看王若霞詫異的眼神,抿了嘴道,「讀書學的不光是學問,還有禮儀,品質。筆墨紙硯也不是能隨便拿著玩玩的玩具。大表哥他們的筆墨想來也不會讓人隨便拿著玩吧!」

  趙書豪的筆墨書本那是誰都不能碰的,他的屋子都得是在他看著的情況才允許王金花進屋打掃,更別說讓人拿著他的筆墨書本玩耍了。王金花臉色陰沉了下,複又笑起來,「那你們再上山打獵,讓豔玲跟你們一塊就是了。她不會打獵,拿個東西還是會的。」

  「豔玲還是太小,跑到山上說不準還得讓人背著她走。大姨要是不願意買,讓姥姥出錢賣就是了。」姚若溪說著看向程氏。

  程氏抿著嘴,臉色發黑,轉頭向王金花道,「你們家不有現成的,拿一套過來不就是了。」

  「是啊!大姐家供著倆兒子念書,哪還能勻不出一套筆墨來。」王玉花也接著附和程氏的話。

  王金花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她要是非占這個便宜就讓人厭煩了,因此點了頭,正要應下再叫叫窮,讓程氏心疼她。

  姚若溪攔了她的話道,「大表哥他們都識字念書,誰都能教豔玲識字的吧!再說豔玲才四歲,正是玩鬧的年紀,平常玩兒似的跟著自家哥哥學幾個字不更好?」

  「小溪這是咋回事兒?你姥爺教你們,順帶教教豔玲,你就是東拉西扯的,不想讓豔玲一塊!」王金花面上浮起惱怒。

  「大姨惱個啥。」姚若溪見程氏也沉了臉,目光如水的看著王金花,「只不過豔玲還小,怕沒人照顧她而已。雖說姥姥現在家裡養胎,可豔玲畢竟小,剛才就差點撞到姥姥的肚子……」說著詢問的看向程氏。

  程氏想到平常趙豔玲就愛往她身上粘,忍不住皺起眉毛。

  王金花看著就覺的不好,程氏已經點了頭,「也不差這幾個月,等我生了再讓豔玲過來吧!」現在一切都以她肚子裡的孩子為重!

  王金花一口氣憋的心口發堵,「是我想著豔玲過來順便學幾個字,多陪著娘解悶兒。那就再等幾個月吧!啥都沒有娘肚子裡的孩子重要!」話對程氏說的,目光卻犀利的盯著姚若溪。

  趙豔玲雖然不太懂這些,卻知道她不能留在姥姥家學識字了,氣鼓鼓的瞪著姚若溪,仿佛一個不注意就上來掐人。

  左右事兒已經說下了,姚若溪回屋拿了針線慢悠悠做。

  吃晌午飯的時候,王金花臉上霜色更深,帶著趙書陽和趙豔玲走的時候,深沉的撇了眼姚若溪。

  姚若溪冷眼以對,直到王金花走遠才收回目光,看向精神有些恍惚的王玉花。她剛穿越過來,王金花得知程氏懷孕過來探望,臨走拉著王玉花說話,那時候王玉花也精神恍惚。看來王金花一定說了啥話,讓王玉花心神波動。倆人雖然是親姐妹,可王金花會對留自家招贅的王玉花安好心嗎?到底是啥樣的話?她不希望有人打破她離開王家的計畫。

  門外狗蛋過來找她,姚若溪就拿著紙筆出門。

  王若萍看著要跟去,還沒走出大門就被程氏叫住了,「那王大是年紀輕輕死的,你要是再跑出去撞見了她,我打斷你的腿。」

  都說年紀輕輕的人不是正常死,所以怨氣會比老死的人深重,煞氣也重。

  王若萍還記的王大他娘哭的死去活來,尤其剛娶的媳婦還跟人跑了,就嚇的不敢出門了。只憤恨的盯著大門口,心裡咒駡著姚若溪。

  姚若溪和狗蛋來的山坡上,王元榮遞過來一本《論語》,「你三字經背了多少,先背給我聽聽。我再教你學《論語》。」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姚若溪覺得不過十歲的一小孩,竟然過起當夫子的癮了,不過看他一臉認真,還是把三字經背了一半出來。

  「好厲害!我們都還沒有背會這麼多呢!」寶柱驚歎的看著姚若溪,滿眼佩服。

  狗蛋也直點頭。

  姚若溪笑了下,王元榮雖然也有些驚歎,卻感覺她沒有背完,是她會的沒有背出來完。沒有再提問,鋪了紙,教給姚若溪寫字。

  練了差不多一下午,姚若溪進門,王若萍正和村子裡交好的兩個小姑娘說話。她不能出去,別人還是可以來找她的。

  見到姚若溪回來,王若萍小臉一陰,小聲湊在倆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兩人一個是王麻子閨女王慧麗,一個村頭王大頭家閨女王小妹,倆人飛快的跑出門,看到王元榮和寶柱,狗蛋三個遠遠的綴在後面,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瞪著姚若溪的眼神冒著怒光。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8 AM


第047章:癡心妄想

  王慧麗今年十一歲了,也懂了很多。因為是王麻子最小的閨女,在家頗受爹娘疼愛。因為王麻子爹娘死的都早,是他大伯里正幫著娶的媳婦,跟兩個堂兄弟關係也好。一門的閨女都嫁出去了,就剩王慧麗這最小的一個。

  王慧麗自覺身份高了一等,又長的杏眼桃腮,雖然個子有些小,卻小巧玲瓏。便覺得村裡那些對王元榮有念想的人都不如她,王元榮現在不喜歡她,只要再等上幾年,她長開了,更漂亮標誌了,王元榮肯定會歡歡喜喜娶她進門。

  可是今兒個竟然又聽王若萍說王元榮對王小三那個瘸子多好多好,還教她識字,王慧麗瞪著姚若溪的眼神簡直噴火了。

  王小妹一向跟王慧麗玩的好,處處討好她,和王若萍走的也近,看看王慧麗,也面色不善的瞪著姚若溪。

  「王小溪你站住!」王慧麗叫停了姚若溪,快步上來,恨恨道,「元榮在教你寫字對不對?」說著伸手奪過姚若溪手裡的書,更是咬牙,「這書是他給你的?」

  姚若溪打量了眼王慧麗,不過才十來歲的小女孩,心思倒是不少。從她手裡奪過書,徑直往西屋去。

  這個瘸子竟然敢從自己手裡搶東西!?王慧麗瞪大了眼看著姚若溪,上來就拉扯,「你……」

  姚若溪眼神淡冷的抬眼看她。

  王慧麗對上那如寒月般的目光,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說不出來了,只覺得這樣的王小三很是陌生,讓人心裡發寒似的。

  姚若溪甩開她的拉扯,進了屋。把拐杖放在炕邊,拉了炕桌過來,整理今兒個寫的字,還有王元榮寫下的關於《論語》的解說。

  王慧麗反應過來,就是惱怒。這個小瘸子一向都是她看不起的人,跟她搶了王元榮,現在還敢對她甩臉子了。

  王若萍幸災樂禍的看了看西屋,拿著自己的筆給王慧麗看,「元榮哥給她買的毛筆比我們的可好多了,不知道多少錢買的呢!」

  王小妹沒見東西,卻也點頭應和,「是啊!是啊!」

  「嫌棄東西不好?」姚若溪出來,靠在門框上,挑眉問王若萍。

  王若萍哼了一聲,「本來就是你纏著元榮哥給你買筆墨紙硯!」

  「嫌東西不好,以後你自己掙錢去買自己用的東西。不要花我跟大姐掙的錢。」姚若溪冷笑。

  王若萍呼吸一滯,臉色難看的說不出話來。

  王慧麗和王小妹狐疑的對視一眼,咋是花王小三和王若霞掙的錢?不是說王若萍自己也掙了錢嗎?

  王玉花和王若霞回來做飯,「若萍!幫你大姐燒鍋做飯。」自己去剁豬草喂豬。

  姚若溪拿了竹籃子就去後院摘菜。

  摘了四個茄子,五根黃瓜,想了想又摘了幾個青辣椒,鏟了一把韭菜。辣椒調韭菜下飯,王三全很是喜歡。

  再回來的時候,王慧麗和王小妹已經走了,王若萍正不忿的往鍋底填柴火。

  王若霞先把青椒切碎,用鹽醃著,韭菜切好放一邊,燒了小鍋炒茄子。

  王三全踩著飯點回來,挑了兩大筐的草喂牛。

  王若萍掰開三和麵饃饃夾了些韭菜辣椒,跟程氏告狀,「小三今兒個又收了元榮哥送的書。」

  程氏皺了下眉毛,麻利的剝個雞蛋按在米湯裡。王元榮送東西她倒是不介意,省的是自家的錢。可小三這丫頭除了眉眼長的能看,這輩子就是瘸子,竟然還肖想著過王元榮家日子,癡心妄想!

  王若萍看程氏連說教都沒有,眼裡閃過失望。又想到這段日子程氏不喜歡她,眼珠子轉了轉,主動討好給程氏夾菜。

  倒是王三全,看姚若溪的眼神帶了一分審視,見她淡然自若的樣子,若有所思道,「書是個金貴東西,以後別隨便收人家東西了。」杜氏看著溫聲溫氣的,可不是個能吃虧的人。

  姚若溪應了聲。

  吃了飯,王若霞拾掇完,點了油燈練字。

  姚若溪把一本《論語》從前翻到後,閉上眼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大多數在現代作為課文講解過,她看過別人的書,有注釋,都還記的。

  程氏臨睡前過來瞅了一眼,「大半夜的還不睡,多少燈油也不夠你們浪費的!」

  王若霞連忙收了紙筆,吹燈睡覺。

  姚若溪見她睡不著,就跟她說話,引著她背了三字經,不懂的給她講解意思,記不住的提醒她。

  「三妹你竟然都記住了,真厲害。我都記不住那麼多。」王若霞誇讚道。

  「先理解意思,再背誦就容易的多。以後睡覺前我們就背書吧!」姚若溪想逮著機會先把王若霞教出來。至少不會做個懵懵懂懂的村姑,以後她們家自立門戶,王若霞作為老大,也要能獨當一面。王玉花,目前看來,很靠不住。

  「好!我白天還有活兒要幹,晚上正好睡不著背書。」黑暗中,王若霞眼神明亮的笑著點頭。

  王若萍這邊一直討好程氏,討好王玉花,說俏皮話逗程氏開心。可是幾天下來,王三全就發現大外孫女和三外孫女念書很上進,連論語都背了兩篇,還理解意思。王若萍卻連三字經念都念不全。

  「平時看著挺機靈,這學問跟若霞她們也差太多了。」王三全忍不住跟程氏念叨。

  「丫頭片子學那些有啥用?家務不幹了,還浪費銀錢。又不要考狀元,作經!就你,幾個丫頭片子早晚寵的爬我頭上來。」程氏是咋看姚若溪咋不順眼。

  王三全本意是想勸程氏對王若霞和姚若溪也好一點,以後她們也好孝敬程氏。聽她說話就知道她心裡有成見,也不好在她氣頭上勸她,暗自歎了口氣。他以前沒有多琢磨,最近慢慢發現以前的認知正在發生改變。而且這次不論是不是生了兒子,他都得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幾天陰雨天過去,姚若溪和王若霞起了個大早,吃了飯就拿上傢伙,往後山上去。

  王若萍被勒令不能出門,就把王慧麗和王小妹叫來,幾個人嘀咕了一會。

  王慧麗就和王小妹出來,跟著姚若溪和王若霞上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9 AM


第048章:跪下給我磕頭

  「這山又不是你家的,就光興你們走,我們就不能走了!?」王慧麗高傲的哼了一聲,朝姚若溪姐妹翻白眼兒。

  王若霞有些緊張的看向姚若溪,她們今兒個是去上山收獵物的,要是讓王慧麗和王小妹跟著去,肯定就會到村裡亂說她們打了多少多少東西。要是村裡的人都到山上打獵,那她們肯定就打不打東西了。而且她總覺得王慧麗倆人跟著她們是沒安好心。

  姚若溪安撫的看了王若霞一眼,示意她跟著自己走。這片山上的林子只要她走過的都記得,王慧麗要是心存不良,受苦的是她自己。

  王慧麗的確沒安好心,她覺得王家小三必須得教訓教訓,否則王元榮早晚要被這小賤人勾搭走了。

  「就會裝可憐勾搭人,我今兒個讓你使勁兒裝!」

  王小妹有些害怕,深山老林可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可王慧麗拉著她,也只好咬牙跟來了。

  這邊王慧麗拿了根棍子,想著如何整治姚若溪,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走著走著就累的走不動了,要坐下歇息。

  姚若溪看准機會,和王若霞轉個彎兒,身影就消失在山林草叢中了。

  「人呢?跑哪去了?」王慧麗回過神,站起來大叫。

  王小妹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小臉開始發白,「這是哪啊?咱們迷路了!」眼淚突突的就冒出來了。

  「沒出息的東西,哭啥哭!」王慧麗狠狠瞪她一眼,大聲叫喊姚若溪和王若霞。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回應她的始終只有山風和蟲鳴鳥叫。王慧麗也害怕的眼淚掉下來。

  此時的姚若溪正在剝一隻野兔子,王若霞拿火石點了火,擔心道,「把她們倆丟在山林裡,不會出事兒吧?」真要出了事兒,王麻子肯定到她們家大鬧。還有王大頭,到時候里正肯定站在王麻子那邊。

  「只要不亂跑,就不會丟的。」姚若溪領她們倆人去的地方就在山坡往裡面一點,那山坡上經常有人去。要是倆人聰明,還能自己找出去。

  倆人烤了只野兔子,吃了個肚圓。把火星潑滅,用土蓋嚴實。重新在幾個地方下好套子,拎著剩下的兩隻野兔子下山。

  倆人到家的時候,家裡已經吵起來了。

  王慧麗和王小妹走偏了路,在山上摔了,王慧麗腿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王麻子媳婦就找上門來了。看見姚若溪回來,眼裡射出凶光,「就是你這死丫頭壞心思的害我閨女,今兒個不給我們個說法,咱沒完。」

  程氏鐵青著臉,「死丫頭!是你們把人帶上山的?」

  「不是不是!是慧麗說山路我們走,她們也能走。我們不一路的。」王若霞嚇的直搖頭。

  「那也是怨你們!要不是你們把她帶到山上,把人丟在山林裡,也不會出事兒!」王麻子媳婦依依不饒,一副無論如何要賴上來的架勢。

  「麻子媳婦兒你可別不講理,是你閨女非要跟在後面,可不能賴我們頭上!」程氏冷著臉,頓時氣息強勢起來。

  「就是她個小賤人帶著我們七繞八拐的,她就是故意把我和小妹丟在山上。想讓我們被野狼叼走呢!」王慧麗憤恨的指著姚若溪。

  眾人都看向姚若溪,這個平時被她們忽視的小瘸子,最近風頭好像升起來了。

  「那是誰讓你跟著我們的?」姚若溪面色不變,溫聲問王慧麗。

  「是若萍說…」王慧麗見她沒有疾言厲色,心裡頓時得意起來,卻一下子暴露了王若萍。

  「不是我!」王若萍看王三全陰沉的臉色,急忙否認。

  「好啊!你們家閨女一個一個都是壞心思,一個騙著我閨女上山,一個在山上害我閨女傷了腿!」王麻子媳婦怒火高漲,掐著腰點著王玉花的鼻子罵。

  「我們上山是去套野兔子,是她們自己偷偷跟著後面的。」姚若溪見王玉花被罵的說不出話,冷眼盯著王慧麗。

  「是你們看我閨女能打獵,偷偷跟在後面想佔便宜吧!出了事兒就賴我們頭上,沒門!」王玉花感覺氣惱憤怒,可卻腦子裡沒貨,罵不出來東西,更是氣恨的。

  王慧麗眼神閃了閃,惱恨的瞪著姚若溪道,「就是你!要不是你,我和小妹也不會受傷。是你故意把我帶到山林裡的!」

  王麻子媳婦也察覺到自己閨女不對勁兒,但她不覺得是自家錯了,一切錯都是別人,點著姚若溪罵,「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腿瘸了,心裡也惡毒。我們慧麗多好的閨女,長的標誌,條件好,這傷了腿,以後可咋辦啊!?你自己是個沒人要的貨色,就嫉妒我閨女,欺負我們慧麗啊!」

  姚若溪眸光霎時冷冽,她是有娘生沒爹教。因為爸媽都拋棄了她。兩世為人,兩世受欺。

  「那你們想咋辦?」

  「跪下給我磕頭,說你以後再也不……」不纏著王元榮。王慧麗心裡又得意起來。王小溪這個沒用的瘸子殘廢,還是害怕她,得跟她服軟。不過關於王元榮的話不能說出來,會讓人笑話她。

  「放屁!你們跟我閨女上山就是想偷我們家獵物,自己沒本事摔了腿,還賴我們家頭上,把里正叫過來,我倒要問問他,是不是偏著你們家,要欺負我們家沒兒子是吧!?」程氏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坐在凳子上劈裡啪啦哭罵起來。

  「我沒有!」王慧麗被程氏唾沫噴了一臉,氣的渾身發抖。

  「那你為啥上山?你說若萍讓你去,若萍讓你吃屎你也去啊!?我看就是你們自己想偷獵物,想佔便宜!」程氏擠著眼淚,卻罵的毫不客氣。

  「我……」王慧麗惱的說不出話來,小臉漲紫,急的眼淚直掉。

  王麻子媳婦拍著大腿跟程氏對罵。

  「欺負人了!仗著是里正家的親戚就欺負人了啊!欺負我們家沒兒子,沒法活了啊!」程氏唱念俱佳,配合著還有眼淚往下掉。

  姚若溪佩服的垂下眼。王玉花跟程氏可差遠了,就打自己閨女有本事。

  「就欺負你家沒兒子了咋著吧!?你們害我閨女傷了腿,就得賠!」王麻子媳婦兒在村裡也倡狂了,被程氏一激怒,把心裡話就罵了出來。

  村裡雖然不少人看不起沒兒子的王三全,不過都在背地裡說說,見王麻子媳婦直白的罵人,都興味的看起笑話。

  「里正來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59 AM


第049章:護短的里正

  王里正就是祖上搬來三王嶺中一戶的直系,平常人就很嚴肅,這會冷著臉過來,眼神淩厲的射向王麻子媳婦兒,「家裡地裡一堆活,在這撒啥潑!還要臉不要臉?」

  公爹不罵兒媳婦。王里正卻沒忌諱這些,底下的子孫們,他覺得誰做的不對,都會毫不留情的訓罵。

  王麻子媳婦在村裡倡狂些,他也知道。但今兒個點著程氏的鼻子罵她沒兒子就得被欺負,簡直給他丟臉。

  姚若溪輕聲嗤笑一聲,拉了拉程氏。這位里正嘴上罵王麻子媳婦,可也暗諷程氏一把年紀懷著孩子還老不要臉的在人前撒潑。

  程氏卻沒有明白姚若溪的意思,見王里正過來,哭的更大聲了,「你來評評理,有你家侄媳婦這樣的沒?我們家再沒兒子也是三王嶺的人,容她這樣欺負!?」

  王三全還是有幾分精明在的,王里正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過來。正要扶程氏,卻見姚若溪更快一步扯了程氏一把,眸光幽深的看了眼姚若溪,沉聲叫王玉花,「扶你娘進屋歇著去。」

  「姥姥要是動了胎氣,咱一家人就別活了。」姚若溪帶著哭腔嗚咽。

  程氏一個激靈,急忙捂著肚子,「哎呦!我的肚子疼啊!」

  姚若溪嘴角抽了抽,給王若霞使眼色。

  王玉花也應和著程氏的話,說著『娘你咋樣了』,扶著程氏起來。

  「快扶你娘進屋去!」王三全又催促,攙了程氏一把。

  程氏看了眼王三全,有些不甘心的哎呦叫著順勢回了屋。

  王麻子媳婦臉色發青想跟王里正辯解,卻被王里正制止,「鬧騰也要有個度。你嬸子懷著身孕,出了啥事兒你擔待的起嗎?」

  「可是慧麗被她們帶到山上,故意丟在山窩了,那腿上摔的,老長一道口子,血都冒了一大碗。以後怕是也要留疤了,我哪是過來鬧騰。分明是若萍和小溪,合夥騙慧麗上當。她們家閨女才真是欺負人呢!」王麻子媳婦憤憤的解釋。

  姚若溪眼裡閃過嘲諷。王里正喊著不讓王麻子媳婦鬧騰,卻還讓她說了一堆賴她們的話。

  「她自己不想……」王里正話沒說完,姚若溪扯了把王若霞,突然哭了起來。

  王里正想說王慧麗自己沒想法也不會被人騙。意思還是姚若溪姐妹心思壞,騙他們家閨女受傷了。這被姚若溪打斷,臉色頓時黑沉下來。

  「你不就是想要我們的野兔子,給你就是了。」姚若溪哭著拎出竹筐裡的一隻野兔子。

  王若霞眼裡也噙了淚,接過野兔子,放在王麻子媳婦跟前。

  姚若溪心裡為王若霞叫了聲好。放在王慧麗跟前那是小孩子家鬧著玩,放給王麻子媳婦,那就是大人眼紅嫉妒,指使小孩了。

  錢氏撇嘴低聲道,「想的可真好,我們家挨著住,還沒占上啥便宜呢!這下就得了人家一隻大肥兔子。」

  王麻子媳婦心裡竊喜,她本來就眼熱,認為王慧麗也是因為想要野兔子,這下倒是送上門來了。不過故作姿態道,「誰稀罕!」

  王里正的紅臉膛黑沉黑沉的,眼神犀利的看了眼姚若溪幾個,笑著向王三全道,「小孩子今兒個吵吵鬧鬧,明兒個又能玩到一塊去。你這幾個外孫女都招人喜歡,竟然還會套野兔子,可真是不簡單啊!」

  王三全眼裡閃過陰霾,笑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若霞幾個孩子都聽話懂事兒,幹家務之餘,想學幾個字,以後也明白事理。家裡日子本來就緊巴,她們就自己想法套個野兔子換紙筆錢。」

  王里正詫異的看了看姚若溪幾個,「不錯!沒想到你出去幾年還有這份見識。」

  看似誇獎的話,卻戳的王三全感覺脊樑骨疼。他要是早有這份見識,金花幾個閨女都教成有學識的人了。真有王里正說的那份見識,也不會讓程氏出來跟王麻子媳婦對罵了吧?

  王三全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呵呵笑了聲。

  見他不再接話,王里正扭頭冷眼看向王麻子媳婦,對王慧麗道,「那野兔子就在山上,想要讓你幾個哥帶你一塊套不就好了。」

  王麻子媳婦不太甘願的把野兔子扔回來,冷笑道,「我們可不稀罕你們家的野兔子,明兒個就讓我兒子上山打去。」生不出兒子的絕戶頭,也就會使著閨女上了!她有倆兒子,想要多少野兔子都能打來。

  王三全垂眸斂眉,心裡暗恨。這種明嘲暗諷跟了他幾十年,這次真能生個兒子嗎?

  姚若溪輕輕歎口氣,示意王若霞拎著野兔子回家。扭頭一臉單純天真的對王慧麗道,「要是你哥打不到,你想要,我們的野兔子可以便宜賣給你。畢竟你跟我二姐玩的好。」很多兒子,還不如閨女。不靠譜的太多了!等你兒子出息了再得意吧!

  王三全一瞬間有些想笑,看姚若溪一副不諳世事,有點小不情願卻還是會看著王若萍面子上會便宜賣給王慧麗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王麻子媳婦氣的臉色發青,簡直想上來撕爛姚若溪的嘴。這小賤種年紀不大,說話卻氣死個人!想回嘴幾句,看王里正淩厲起來的眼神,憋著火氣,拉著王慧麗數落似的念叨,「你個沒心眼的實誠貨,以後可得長點心眼。這回被傷了腿,下回還不知道咋著呢!被人騙死了都不知道,以後不能跟心思壞的人一塊玩。村裡那麼多小孩跟誰不能玩啊!」然後指著幾個婦女誇了她們幾家的閨女哪哪好,讓王慧麗以後找她們閨女玩。

  然後也不帶王慧麗回家,就在不遠的胡同口跟幾個三姑六婆數落起姚若溪姐妹哪哪壞。

  王里正深深的撇了眼王三全家大門,背著手回了家。

  程氏覺得心口疼,好歹看王若霞又把兩隻野兔子都拎回來了,臉色緩和了點,卻還在不停的咒駡著王麻子一家,把王麻子家的親戚問候了一個遍。

  王玉花氣的沉著臉,她知道大閨女和三閨女上山都是悄悄去,今兒個這事兒肯定二閨女說了啥話,才讓王慧麗起了心思,非要跟著上山的。

  「若萍!你給我過來。淨給家裡惹事兒,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0 AM


第050章:王若萍接招

  王若萍最近是沒少惹事兒,以前挨打的都是王小溪,要麼有王若霞。王玉花覺得二閨女太不懂事兒了,越跟大閨女比較,越覺得二閨女欠打。尤其今兒個,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讓王慧麗和王小妹去跟著姚若溪她們上山。讓家裡跟王麻子家吵了一家,里正也更不待見她們家了。

  王若萍跑不掉,鬼哭狼嚎的哭叫,哭喊著叫程氏。

  程氏卻沒有幫王若萍說話,她心裡那點對王若萍的喜歡,因為孫婆子一句命份輕被抹掉了一大半。最近發生的事兒,加上今兒個的事兒,讓程氏徹底放棄王若萍了。仔細一想,好事兒沒見她幹多少,壞的事兒倒是不少。這麼個會惹事兒的外孫女,留家裡招贅,以後還不把她氣死!?

  姚滿屯不在家,王三全沒有勸。沒有人幫著王若萍說話,或者攔著王玉花。王若萍結結實實挨了一頓狠打。

  「你給我老實待家裡,到時辰了做飯,沒事兒到後院薅草,再跑出去惹事兒,我打斷你的腿!」王玉花罵著扔了笤帚疙瘩。

  姚若溪看王若萍哭著怯生生的點頭,默默的去拿了野兔子殺了剝皮。今兒個鬧這一場,這兩隻野兔子就不適合賣了。做了吃掉也給程氏和王玉花再加把火,管好了王若萍。老實到程氏生下兒子,她們搬出王家過自己的日子。到時候她自由法子收拾王若萍。

  下晌剛大吵大鬧一架,晚飯就滿院子飄肉味兒,饞的錢氏在外面口水直流。

  王元榮下了學堂,聽說吵架的事兒,心下怕姚若溪吃虧,忍不住藉口送《論語》解說過來。

  「剛爆的兔子肉,端一碗給你拿回家吃吧。」姚若溪見他過來,眸光一轉,詢問的看向王三全。

  王三全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元榮要吃,就拿筷子坐下吃點吧,還拿啥碗,不方便!」程氏警告的瞪了眼姚若溪,沖王元榮笑道。

  王三全卻猛地反應過來,村子裡只有王元榮家,里正很給他們家面子,今兒個算是又得罪了里正,他面上不說,心裡也會更不待見她們家。如果這時候跟王元榮家走得近,也不會讓村子裡捧高踩低的人借機小瞧她們家。

  「肉還多很,若霞去拿個碗。」制止了程氏說話。

  「我去拿。」王若萍蹬蹬瞪跑回屋,拿了碗出來。

  姚若溪扒了一碗肉遞給王元榮。看的程氏忍不住吸氣,心疼。王玉花也嘴角直抽。

  王元榮只推辭了下就笑看著姚若溪接了碗,「今兒個的兔子肉味兒跟以前有點不一樣呢!」

  「因為多放了兩個辣椒吧。」姚若溪眸光微閃。

  「聞著是有點辣。」王元榮點頭,遞上來一遝紙,「這是《論語》的解說,有看不懂的,過幾天沐休,我再給你講解。」

  姚若溪接了紙,目送王元榮出了大門。

  正跟人說酸話的錢氏看著王元榮端了碗兔子肉,無不嫉妒道,「元榮端的是野兔子肉吧!還是你有面子,進門就得了一大碗。」

  「玉花姑家的野兔子爆的好吃,我要了一碗。」王元榮說了一句,把碗端回家。杜氏蒸的糖包和肉包也出鍋了,他拿饃筐撿了幾個肉包子和幾個糖包,端著空碗出來。

  杜氏在後面叫,「要換也不能換那麼多,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都拿走了咱家吃啥?」

  「不過幾個包子而已,別小氣嘛!小氣辦不成大事兒。」王元榮說著快步出了門。

  王元培已經趴在兔子肉碗旁邊,捏了一塊肉吃,「小瘸子家的肉就是好吃。」他娘也會做,就是做不出一樣好吃的味兒。

  杜氏想到姚若溪是個瘸子,抿了抿嘴翻個白眼兒,也就算了。

  王元榮家吃的都是白麵,地多收入高,他們家是不吃雜面的。眾人見王元榮把純白麵的肉包子糖包子往姚若溪這送,紛紛羨慕起來。

  程氏也笑開了,家裡也蒸了些白麵饃饃,那是給她自己吃的,所以放的時間也長,很容易乾。剛出鍋的肉包子糖包子,那可是真的好吃。也不要饃饃了,拿了個三角糖包子吃了起來,還招呼王元榮,「元榮啊!留下吃飯吧!」

  「是啊!元榮哥!還有好多兔子肉呢!」王若萍也熱切的挽留。

  「不了。」王元榮打了招呼就走了。

  「都吃飽了吧!包子就留著明兒個再吃。」程氏還是不滿姚若溪自作主張。

  姚若溪和王若霞都吃飽了,就沒有再想包子的事兒。

  「姥姥我吃個包子吧!」王若萍伸手摸了個肉包子。

  程氏皺著眉毛,更是不喜王若萍了。

  王若萍也察覺到了,可是她想吃肉包子,白胖胖軟香香的肉包子,家裡可從來沒包過。純白麵饃饃都還是過年才能吃個飽。怕程氏數落她,忙到了西屋,見姚若溪在看王元榮給的紙頁,走過來,「把元榮哥寫的解說給我看。」

  「三字經背完再說吧!」姚若溪沒看她,翻開書,把幾篇解說跟文章對照了,更仔細的記下來。

  王若萍氣的小臉發黑,卻也知道她三字經不會背,念都念不全。覺得姚若溪是嘲笑她,心裡更是憤恨。王慧麗只不過是想教訓她一頓,這死丫頭卻把人領到山上丟那了,害王慧麗劃傷了腿。王慧麗肯定恨死她,以後再也不跟她玩了。還害她被打了一頓。

  想到又挨打,王若萍氣憤難平,上來就掐姚若溪腰上的嫩肉。

  姚若溪一把拍開她的手,大聲叫王玉花,「二姐掐我!說都怨我得罪王慧麗,讓王慧麗生氣,以後不跟她玩了。」

  王若萍傻呆了,她只是心裡想想,根本就沒有說,這死丫頭竟然誣賴她!

  「死丫頭沒挨夠是吧?再跟他們家丫頭玩,我打不死你!」王玉花叉著腰罵道。

  王若萍不承認,說姚若溪瞎告狀,卻在王玉花的罵聲中,灰溜溜的忙回了自己屋。

  姚若溪在自己腰上擰了一把,給王玉花看。

  王玉花見一片紅印子,又罵了幾句,警告王若萍不准跟王慧麗一塊玩,不然就打她。

  王慧麗卻不覺得王若萍騙她,王若萍不喜歡她三妹,經常跟她一塊玩。都是王小三害她的!尤其聽王元榮給姚若溪家送包子,氣惱的在家直罵小賤人。找了還沒成親的二哥王智慧,「非得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1 AM


第051章:狠狠教訓一頓


  王智慧聽了妹妹的話,也覺得要給姚若溪一個狠狠的教訓,讓王慧麗就別插手了,「…你在家等著就是,二哥幫你教訓她!」

  王慧麗得意的冷笑。有他二哥出手,要打那小賤人一頓輕而易舉。她就等著好消息了!

  可是一連兩天姚若溪都沒有出門,王智慧在村子裡轉悠了兩天也都沒有找到機會,不免有些不耐煩。可他又總不能到人家裡去教訓,到時候王三全一家肯定抓著他揍一頓,沒人幫他說話。

  姚若溪在家練字累了就去後院薅草,幫王若霞燒鍋做飯,照顧小四。直到聽王若霞跟著王玉花洗衣裳回來說看見王智慧在她們家附近溜達,想了下,就跟程氏和王玉花說了,次一天和王若霞出門繼續上山。

  王智慧覺得自己對付一個六歲的瘸子很容易,就算有個王若霞在,他都十五了,也不費啥事兒。由於不想讓人知道了嘲笑他欺負女娃子,就自己跟在了後面。

  姚若溪知道王智慧肯定不是王慧麗和王小妹能比的,走幾步路就累。所以和王若霞七拐八拐,走的很快,不大會就把王智慧帶到叢林裡,然後和王若霞一塊閃人。

  王智慧很快就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不過小子們打小就上山下河長大的,並沒有想王慧麗一樣害怕哭喊,而是自己摸索著出了叢林。不過心裡更加相信王慧麗說的話,都是姚若溪姐妹心思惡毒,估計害他們兄妹。更加決定要狠狠教訓姚若溪一頓。

  這會姚若溪姐妹撿了一隻野兔子和一隻野山雞。倆人用繩子捆了獵物,稍事休息就直接下山了。

  王智慧在山坡上堵了姐妹倆,惡狠狠道,「果然是心思惡毒!我今兒個就為我妹妹收拾你們一頓!」

  「你不能搶我們的野兔子和山雞!」姚若溪小臉帶著害怕,卻瞪著王智慧。

  王智慧只是想了想要搶獵物的事兒,這聽姚若溪一喊話,頓時覺得要獵物搶過來,再教訓倆人一頓才算不吃虧。上前兩步,哼了一聲,「把野兔子和山雞交出來,我今兒個不打你們。不然我就揍的你們腦袋開花!」

  「不能給你!這是我們好不容易套到的!」王若霞看看姚若溪,護住竹筐,一副害怕被搶劫的樣子。

  王智慧上來就搶了竹筐,看了竹筐裡的野兔子和野山雞,心裡竊喜,面上也忍不住歡喜起來。

  王若霞被他帶的栽在地上,姚若溪也趁機坐倒在王若霞旁邊的石頭上,倆人扯開嗓子就開始哭。

  「再哭我撕爛你的嘴!」王智慧咒駡一聲,把竹筐扔下,拎著野兔子和山雞跑走。還警告倆人不准說出去。

  等王智慧走了,王若霞擦擦眼淚,「三妹,他果然把東西搶走了,現在咋辦?」

  姚若溪伸開手,往王若霞小臉抹了幾把,給自己臉上也抹上兩把。那是她剛才特意摸的一手雞血。

  王若霞驚呼一聲。

  姚若溪低聲說了幾句,王若霞雖然覺得有點不太好,可想到王麻子一家欺負人,就點點頭,倆人一路頂著一臉的淚水和血跡,哭著回了村裡。

  正是晌午的時候,村裡人大多都在,看見倆人的樣子頓時驚了,紛紛詢問倆人咋回事兒。

  王若霞哭著磕磕巴巴,一副不敢說的樣子。

  她越是這樣,那些人越是撓心撓肺的想知道出啥事兒了,拉著她非要問個清楚明白。

  姚若溪哭著擦了把眼淚,「王智慧搶了我們剛套的野兔子和山雞,還打了我們一頓。」

  王若霞頓時急的眼淚直掉,拉著姚若溪,「三妹!他不讓說,你說出來,他肯定會還過來打咱們的!」

  姚若溪仿佛也被嚇著了,不知所措的直哭。她一直認為哭解決不了問題,可現在她是個弱者,既然人都同情弱者,那她就做那個弱者。

  眾人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了,王麻子家真是太倡狂了!眼熱人家能打野兔子,先讓自己閨女出手,沒成事兒又讓自己兒子來。人家打野兔子是人家的本事,自己沒本事就會欺負人。

  聽著眾人或不屑或鄙視的說王麻子家,姚若溪拉了下王若霞回家。群眾,永遠都是站在弱者和所謂的道義一方,王麻子家的名聲以後要在村裡爛了。

  而程氏聽見王智慧劫走了獵物,更是火大,叫上王玉花就要去找王麻子家算帳。

  「里正會給咱評理嗎?」姚若溪紅著眼看著程氏。

  「他就算是里正,也沒有明目張膽欺負人的!村裡又不是沒人能當得了里正,就算護短偏心眼兒也得有個譜兒!」程氏呸了一口罵道。

  「娘!你現在懷著身孕,還是別去了!我去就行了!」王玉花看著程氏挺個大肚子,直擔心的。

  程氏眼珠子一轉,看著自己的大肚子冷笑一聲,「我今兒個就要讓人看看他們里正家的人都是咋欺負人的!」

  叫著王若霞和姚若溪,讓倆人別洗臉,一塊到王里正家大門外面,走著哭喊著叫屈。

  眾人看程氏沒有去王麻子家鬧騰,而是過來找里正。想想家裡出事兒都是長輩,找里正應該也無可厚非。

  王里正卻是氣的面色發黑,讓他媳婦唐氏出來勸住程氏,「智慧那個小子要真是搶了你們的東西還打了人,我肯定給你們做主。」

  「誰還能冤枉他不成?看把倆孩子打的!慧麗那丫頭自己出事兒你們找我家頭上。現在王智慧那麼大個人了,都要成親的了,竟然還欺負小女娃子。可憐我家孩子,瘸著腿費多大勁兒套的野兔子和野山雞,就這麼被人搶走了!真是強盜一樣啊!這再大些還得了啊?三王嶺還能裝得下他!?」程氏罵人說話向來不客氣,一通話直唱念俱佳,直把王里正和唐氏老兩口說的面紅耳赤,惱恨不已。

  「把那個兔崽子給我叫過來!」王里正真的怒了,這件事本來可大可小,現在看程氏幾個人的架勢,是非要往大了鬧了。

  王智慧這會正在家看王麻子剝兔子殺雞,誓要大吃一頓才解恨。

  王麻子這幾天出門,沒在家。

  等王慧麗大哥王存智急急忙忙趕回家,把王里正的話一傳。王麻子媳婦和王智慧,王慧麗三個都傻眼了。

  「把東西藏起來,就說沒見她們家東西。老娘倒是要看看那老不要臉的騷老婆子能咋辦!」王麻子媳婦扔了剪子,破口咒駡。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2 AM


第052章:王家丫頭很厲害

  打定主意死不承認的王麻子媳婦一路罵著出來。

  程氏倒是不罵她了,只哭自家被人接二連三欺負慘了,求王里正別私心,給她一個說法。

  王里正疾言厲色的訓斥了王智慧,「把拿的獵物都還給人家!」

  「我沒有!」王智慧硬著脖子不承認,要承認了,到時候不僅得把東西還回去,他還得被大爺爺教訓一頓。

  王麻子媳婦剛要鬧,被唐氏拉住,「智慧正在說親,你這鬧了還想不想說媳婦了?」

  想到前兩天提的好媒茬兒,王麻子媳婦頓時一個激靈,心下大罵。差點壞了她家的大事兒!

  可是現在想賴也賴不掉了,那邊有人從她家裡拎了已經被殺了野兔子和野山雞出來。

  王里正喝斥王智慧和王慧麗兄妹給程氏和姚若溪幾個道歉。王慧麗恨恨的盯著姚若溪,要不是人多,她肯定上去撕爛那個賤丫頭!

  王智慧覺得不甘心,更覺得倒楣,咬牙上前,道歉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前幾天你還讓我給你跪下道歉……」姚若溪似是而非的看著王慧麗。

  「你想讓我給你跪下?你個小賤人好大的臉!」王慧麗頓時氣的跳了起來。

  「沒有沒有!我是說你別跪,跪下不好。」姚若溪害怕的往後縮,直搖頭。

  王慧麗冷哼一聲,恨恨的說了句對不起,轉身跑走了。

  人群中的三姑六婆看著就議論起王慧麗太厲害,這樣欺負人,以後誰家娶了,就是遭殃了。

  眾人議論紛紛,程氏像鬥贏的公雞一樣,氣昂昂的一派得意領著姚若溪幾個回了家。

  但在外面說著姚若溪和王若霞身上有傷,臉上有血,多可憐,到家卻連問一句也沒有,直嘀咕著罵王麻子家人。

  「傷著哪沒?」王三全看著倆人把臉洗乾淨,皺眉問道。

  王若霞猶豫了下,搖了頭。

  王玉花又點著王若萍罵了一頓,「看看你這死丫頭惹的事兒!以後再給我惹事,我直接打死了你,把你賣出去,省的在家壞事兒!」

  王若萍嚇的小臉發白,意識到事情嚴重了。看看程氏,又看看王三全,都沒人理會她。就見姚若溪冷眼瞧著她,王若萍心下惱恨。都怪小三這小賤種,要不是她啥事兒都沒有!她更不會挨打,姥姥和娘也會一直喜歡她,有好吃的也都給她。都怪這該死的瘸子,都不去死!

  王麻子家也都氣的不行,王麻子媳婦怪王慧麗招惹姚若溪,「要是壞了你二哥的親事,看我不打你!」

  王慧麗不敢說是因為王元榮,只自己躲在屋裡哭,心裡也更恨姚若溪。

  王里正卻讓唐氏過來警告,不准再亂惹事兒,招惹人。

  王三全一直打量姚若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要說是巧合,可不能次次都是巧合。說話反擊,不動聲色引導和提醒人的話和想法。他比程氏想的更透徹,程氏只覺得今兒個是贏了,他卻知道王麻子一家在村裡近期都不會有好話。可這些事兒會是一個才六歲不到七歲的孩子做的嗎?

  王三全不相信,看她笨拙的寫字,王三全覺得應該都是無意的。因為有些人天生說話氣死人,自己還沒一點意識。

  而鬧這一場的後果也的確不輕。說的好媒茬兒給王智慧的,人家閨女不願意相看了。

  王麻子媳婦氣的在家大罵。回到家的王麻子覺得都是媳婦兒沒管好兒女,才害的他丟臉丟人,還被大伯臭駡一頓,揍了他媳婦一頓。

  王智慧私下偷著去看過那姑娘,很喜歡,這些因為給妹妹報仇,喜歡的姑娘不跟他願意了,也埋怨起王慧麗。

  這時候已經進入八月裡,王若萍終於出門了,想去找王慧麗,又不敢。又想著程氏和王玉花都不待見她了,就想跟著姚若溪一塊上山,打更多的野兔子回家,讓家人重新再都喜歡她。

  姚若溪卻不想去山上了。因為這幾天有幾個村裡的小姑娘竟然來找她玩。

  那是有人幫她算了一筆賬,三五不時打到一隻野兔子野山雞,就算十天打一次,那也能賣上一兩百文錢。一個月就算一吊錢,那一年算十個月,也有五兩銀子啊!

  「以前都沒發現王三全家的丫頭這麼厲害!這要是跟著那倆丫頭上山,就算不弄多,一個月弄兩回,不賣錢也能打打牙祭啊!」

  狗蛋娘就想起自家二兒子拎過兩回野兔子回家,等狗蛋從學堂回家,一打聽,沒有打聽出來,氣的把狗蛋罵了一頓。

  王寶柱的兩個姐姐,王桂枝和王桂香倒是主動找起姚若溪和王若霞玩。

  不過倆人是經過寶柱問了姚若溪之後,姚若溪點頭的。

  王桂枝今年十五了,也是正在說親,看王若霞和姚若溪都還小,覺得玩不到一塊,有些不好意思。王桂香也有十二了,很是靦腆的圓臉小姑娘。

  王若霞天天在家幹活兒,要麼就是帶小四若雲,抽空背書練字。姚若溪前世沒啥朋友,可她希望王若霞能有幾個閨蜜,因為那是家人填補不了的一部分。王若萍還能有幾個朋友一塊瘋玩呢!

  「嘗過你們家做的田雞肉和野兔子肉,比我們家好吃多了。咋著都做不出那個味兒來。我娘說玉花姐的茶飯是大嫂子手把手教的,最是好的了!我跟桂香是來偷師的!」王桂枝笑著誇讚王玉花,不忘奉承了下程氏。

  程氏聽了果然心裡舒服,連王玉花都笑呵呵的道,「我也就隨便做做。都是若霞她們喜歡搗鼓。桂枝該嫁人了,是得有一手好茶飯,到了婆家才能吃得開!」

  王桂枝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應著話誇姚若溪,「連泥鰍都能做來吃,還做的那麼好吃。」他弟弟寶柱可是對王家小三讚不絕口。

  姚若溪看了眼王若霞,見她眼神羨慕的落在王桂枝繡的繁花鞋墊上,那鞋墊繡的很是精巧,看得出王桂枝針線活兒很好。她沖王桂枝笑笑,「不僅泥鰍,黃鱔做出來也好吃。只要放了調料,做對了方法,都好吃。我大姐會,回頭咱釣了黃鱔讓我大姐教給你們,咱做來嘗嘗。」

  「這個好!正好現在還閑著,要是再等些天,掰玉米了,就忙的沒有空閒了。若霞你教教我吧!我爹和寶柱都愛吃呢!回頭我給你和小溪繡一雙鞋墊。」王桂枝歡喜道。

  王若霞眼神頓時亮了,又覺得收人家兩雙鞋墊不好,「不用給我了,給三妹一雙就好了」

  幾個人說定,就準備了工具,要去釣魚釣黃鱔。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3 AM


第053章:王八別雞湯

  要說上山打獵啥的大多都是小子們玩的,可他們也就是偶爾才能得手一兩樣,姚若溪悄沒聲息的套野兔子和野山雞他們都知道了,不過平時欺負過王小溪的那些人,之前被王元榮幾個按著打過,不敢往姚若溪跟前湊。

  看幾個小姑娘一路說笑的出來到溪邊釣魚,就有幾個臉皮厚的湊上來,「你們是不是要釣魚?我們知道哪的魚多,哪能釣到大魚!」

  「我們不釣魚,釣黃鱔和泥鰍。」王桂枝想想不對,又道,「要是有魚也釣!」

  「黃鱔?那個東西也能吃呢!聽說鎮上酒樓賣的龍鳳湯都要一兩銀子呢!」小胖說起吃的,口水就快流下來了。

  王若霞急忙看向姚若溪。那龍鳳湯是三妹搗鼓出來的,肯定又是被小姨賣了!

  姚若溪面色不變,小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邊有人推搡了下小胖笑道,「你又沒吃過。說的跟真的一樣!」

  小胖跟幾個同伴辯解。

  王桂枝知道那龍鳳湯肯定是姚若溪做出來的,「黃鱔…真的好吃嗎?」黃鱔和泥鰍都是吃淤泥長的,所以他們這的人都不吃那些。

  「咱們釣了來嘗嘗!」姚若溪笑了下,走到一塊小溪轉彎的地方,那邊溪水流的極為緩慢,釣魚也容易。

  幾個人就隨著姚若溪下了魚鉤。

  那邊幾個男娃子見姚若溪幾個都不說話,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就走了。

  不大會王桂香就釣起一條黃鱔,看著像蛇一樣的黃鱔嚇的小臉一變,尖叫一聲就扔了魚竿。

  王桂枝手快,一把抓住差點被帶跑的魚竿,不過看著那彎彎曲曲的黃鱔,心裡也有點瘮的慌。

  姚若溪伸手抓住魚線,把黃鱔卸下來裝進了魚簍子。

  「小溪,你膽子真大!」王桂香語帶羨慕道。她膽子太小,連蟲子都怕。

  看她眼裡閃著點點崇拜,姚若溪沖她笑笑。

  王桂香只覺得對面小女孩白淨的小臉,淡淡如水的目光,漾起笑意,說不出的淡然舒適,心下就喜歡上了姚若溪。怪不得弟弟總誇她呢!

  王桂枝一邊小聲的說著話,手下也沒有停,飛針走線的繡著鞋墊。

  等王桂枝大半個鞋墊繡好,幾個人都有了收穫,三條黃鱔,兩條不大的鯽魚。

  姚若溪想到釣甲魚的地方,心裡一動,換到那個地方釣。

  她只是抱著僥倖的心理,沒想到還真就又釣上來一條甲魚。

  幾個小姑娘都歡喜的,又有些無從下手的看著地上掙扎的甲魚。

  「就說你們釣的,在你們家做吧!我大姐知道咋做的,讓我大姐去教你們。」姚若溪抬頭看著王桂枝。

  王桂枝愣了下,這甲魚有三四斤,是個可值錢的東西了。

  「如果在我家做,你們就喝不上了。」王若霞反應過來,低聲提醒。

  王桂枝和王桂香對視一眼,點了頭,「好!拿我家做,你們都過來我家吃飯。」

  姚若溪忙把魚竿給了王桂枝換了。

  已經有人看見,跑過來羨慕,說王桂枝運氣好,釣到甲魚。

  回到家,程氏很不高興,指桑駡槐的說姚若溪和王若霞沒本事。那甲魚本來是她家的,竟然跑王桂枝家去了。不過想到她孕婦不能喝甲魚湯,更是鬱卒的。

  王桂枝回家跟爹娘一說,王虎和媳婦還有些不太情願,畢竟姚若溪她們才跟王麻子家鬧了一場。可又捨不得那甲魚。

  「爹!娘!她們三個小女娃也吃不多。明兒個我們再去釣些黃鱔和魚配著一塊做菜。若霞明兒個過來教我做那罎子煨甲魚湯,正好煨上一天,晚上寶柱回來也好吃一頓。」王桂枝殷切的看著王虎夫妻。她想學做那個做湯的方法,聽著就很講究,肯定也好喝。

  一說寶貝兒子,王虎就沒想法了。覺得兒子聽話懂事又好學,去了學堂才個把月,就學會背書了。做一頓好吃的,兒子肯定也高興。

  寶柱回來聽說,果然很是高興,尤其聽大姐偷偷說甲魚是姚若溪釣到的,嚷著殺一隻雞和甲魚一塊煨湯。又鬧著他娘吳氏讓王元榮和狗蛋也一塊來。

  吳氏被他吵的沒辦法,只得同意。

  王桂枝和寶柱一塊過來告訴姚若溪明早再一塊去釣黃鱔,殺一隻雞煨甲魚湯。

  程氏聽的心裡直癢癢。

  次一天,王若萍也早早起來,跟著到溪邊來要釣黃鱔。

  姚若溪喜歡早上釣蝦子。

  吃了早飯,吳氏把雞殺了,姚若溪三個都跟著到了王桂枝家。

  調料都事先準備好了,王若霞就下手和王桂枝一塊殺了甲魚,裝好罎子封好埋在炭火裡。

  這一天來,幾個人又釣了些魚,蝦子拿回了家給程氏吃,黃鱔和魚都拿到了王桂枝家裡。

  幾個女娃一塊忙活,王桂枝領頭。吳氏一看沒自己下手的,就在旁邊打下手幫著遞東西,因為她晌午的時候已經聞見罎子裡的香氣冒出來。

  青椒紅椒一塊,爆炒了個二椒鱔片,一個韭菜燴鱔段,魚都不大,全都煎過,燒了出來。

  吳氏又準備了別的菜,廚屋裡到處飄香,把村裡的狗都招來不少。左鄰右舍也都眼饞羨慕的,可惜王若萍把大門給關上了。

  下了學,寶柱一路跑回的家。王元榮往廚屋門口一站,就見坐在鍋旁燒火的姚若溪,看似啥事兒都沒做,卻時不時提醒一句,每每都是關鍵。他抿嘴笑了笑,讓把他買的肉也炒了。

  菜端出來擺了一桌子,都是自家地裡出的,自己動手釣的。眾人都坐好,期待的看著吳氏搬著一罎子湯過來。

  王桂枝忙端了盆子,把甲魚雞湯盛在盆子裡。

  幾個人一句咽了幾回口水。

  王虎眼巴巴的看著,「這湯可真是香啊!以前做飯吃菜都是胡亂做,沒想到還能這樣的。」

  「瞅你急的,比小孩還急!」吳氏瞪了他一眼。

  王虎嘿嘿笑,覺得今兒個這雞殺的值。

  狗蛋手快,趁著舀湯的空,已經夾了一塊黃鱔吃。

  湯是一人一碗舀了出來,剩下的擺在了桌子中間。

  「這雞肉和甲魚肉都酥爛酥爛的,也沒放啥調料,真香,真好喝!」王桂香坐在姚若溪旁邊,小聲誇讚。

  「這湯的確好,有沒有名字?黃鱔和山雞一塊叫龍鳳湯,這個呢?這個呢?」寶柱催促著問姚若溪。

  「叫……霸王別姬。」姚若溪還是挺佩服霸王項羽的,這道菜卻比同了王八。

  「王八別雞?這名字好笑!」王虎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4 AM


第054章:姚滿屯歸來

  知道霸王別姬的王元榮幾個聽王虎的王八別雞都差點噴飯。

  「不是不是!西楚霸王項羽是個蓋世英雄!」寶柱頗為無語的更正王虎。

  王元榮見姚若溪嘴角抽了又抽,笑著端起了湯慢慢的喝。

  寶柱和狗蛋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霸王別姬講了來。

  王虎訕訕的哈哈一笑,誇讚道,「果然上了學,念了書的,就是不一樣!」

  吳氏就覺得王三全家的幾個丫頭的確是厲害,熱情的招呼姚若溪幾個,「有事兒沒事兒的,儘管常來玩!你們小姑娘家一塊說話做針線,說道說道茶飯,一塊玩!」

  這頓飯一直吃到很晚,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姚若溪在黑夜裡近乎跟瞎子一般,看不清哪是哪。王若霞直接蹲下要背著姚若溪。

  寶柱幾個都奇怪。王若霞只說晚上路不好走,怕姚若溪摔著了。

  王若萍撇撇嘴,腿瘸就算了,到了晚上還是睜眼瞎,都這樣了,這死丫頭都不去死,還總壞她的事兒,害她!

  王元榮看了眼王若萍不屑的樣子,見姚若溪聽他們說著話,眼神卻看著虛空,他心裡一動,伸手在她眼前揮了下,就見她眼睛連眨也沒有眨一下,完全沒有看到的樣子。王元榮有些愕然,心裡翻了起來。

  「王小三,你……」竟然晚上看不見嗎!?

  王若霞已經催促姚若溪,要背她。

  王元榮伸手拉了姚若溪,「我背著你,走的還快些。」

  王若萍嫉恨的眼神頓時朝姚若溪身上射過去,「元榮哥!她自己會走!」

  王元榮不由分說背了姚若溪起來往前走。月亮雖然不夠明,卻朦朦朧朧的亮,王小三竟然都看不見。他突然想到姚若溪的才能,打獵,釣魚做菜她好像都很在行。背書學字也特別的快。就因為這樣,老天爺才讓王小三瘸了腿,晚上只能做睜眼瞎!?

  他覺得王小三一定不願意這樣。雖然她會這些東西,可只會讓別人算計了她,照樣還嫌棄欺負她。

  姚若溪雖然看不見,卻也能察覺王若萍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王若霞幾個都跟著後面,到了家門口,屋裡傳出的光亮,讓姚若溪請分辨清楚東西,忙掙著要下來。

  王若萍卻快一步伸手拉姚若溪,「賤丫頭!都到家了還不下來!不怕娘看見罵你不要臉!」

  她下勁兒打,又是把姚若溪往後扯,一個不穩,和王元榮都摔在了地上。

  「若萍你又想挨打了!?好好的你扯個啥!」王若霞急忙上來扶姚若溪起來。

  姚若溪扶著王元榮起來,拄了雙拐。

  王元榮眸光冷冷的看著王若萍,王小三,以前肯定沒少吃這個二姐的虧。

  王玉花已經聞聲過來,上來就拍了王若萍一耳巴子。

  王若萍痛叫一聲,「我只是扶她下來而已!」見王玉花還要打,急忙跑回自己屋。心裡咒駡著姚若溪摔了活該。

  程氏白天睡的多,這會還沒睡下。見幾個人回來,臉色陰的難看。

  姚若溪怕她再找事兒,這幾天姚滿屯就快回來了呢。忙跟王元榮道了謝。

  王元榮和狗蛋分開回家,看著書桌上擺的一摞書,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王桂香就過來找姚若溪,「你們要去割豬草嗎?我去放羊,咱們一塊。」

  王三全就把牛牽出去,讓王若霞看著放牛,他下地幹活。

  王若萍一心想著去打獵,姚若溪卻沒打算短時間內再去。等八月十五,王元榮他們中秋假,再好好上山打一回。到時候還可以跟姚滿屯一塊,打到大傢伙也容易弄下山了。

  王慧麗和王小妹幾個出來,面色不善的瞪了眼姚若溪,「桂香!你咋跟那個不要臉的瘸子一塊玩,都不跟我玩了!?」

  她質問的口氣讓王桂香皺了皺眉毛,「我在放羊,你們要玩也就在這邊玩吧。」她已經決定要跟小溪一塊玩了。

  王若霞把小四若雲也背出來了,小四穿著小紅碎花連體衣褲,睜著黑漆漆的眼好奇的看著王慧麗幾個。

  王慧麗想著昨天晚上王元榮去王桂香家吃飯,王桂香又和姚若溪幾個玩了起來,不僅眼裡閃過惱恨。王桂香估計也打著要嫁給元榮的心思呢!真是不要臉!跟王小溪一樣的不要臉!

  恨恨的哼了一聲,王慧麗領著王小妹幾個離開。

  王若萍看著王慧麗幾個走遠才收回目光,陰了眼姚若溪。

  王桂香有些窘然的笑笑,忙轉開了話題,「小溪你的鞋墊我幫你繡吧!雖然我繡的不太好。」

  見她臉色發紅,靦腆的笑著,姚若溪點頭說好。

  「那你喜歡啥花樣的?牡丹梅花菊花我都會。」王桂香眼神發亮的詢問。

  姚若溪目光掠過路邊一簇簇的小野花,即使入秋,依舊努力舒展著花瓣,像一個個燦爛的笑臉一般,她伸手指著一簇小野花,「就繡那個吧!好看。」

  王桂香一臉疑惑,別人都繡牡丹梅花要麼也是芍藥,小溪竟然喜歡路邊的小野花嗎?不過看姚若溪真心喜歡的樣子,就答應了繡路邊的小野花。

  她人雖然膽小靦腆,做起針線活兒卻很快。昨天已經把姚若溪鞋墊大小剪出來,今兒個只用繡花就行了。

  王若霞也拿了針線,坐在王桂香旁邊邊繡邊看她怎麼配線怎麼繡的。

  姚若溪捏捏小四的臉,伸手摘了一片樹葉擦了下,放在嘴邊試了下。

  一串輕快的小調響起,王桂香和王若霞都詫異的朝姚若溪望過來。

  待姚若溪停下,王桂香滿眼閃爍著崇拜,「小溪你用樹葉都能吹曲子,好厲害啊!」

  王若霞則是滿臉困惑,三妹竟然會用樹葉吹曲子,這事兒她都不知道的。

  「胡亂吹的。」姚若溪笑著把樹葉遞給伸著小手抓過來的小四。她跟爺奶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她最多的便是時間,閒暇時就自學會了用樹葉吹喜歡的曲子。

  王若萍伸手把小四手裡抓的葉子奪過來,前後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以為的玄機,「不就會吹個樹葉子,有啥了不起的!」自己也摘了一片葉子吹,卻只發出噗噗的聲音,把樹葉子吹爛了都沒成調。不由惱怒憤慨。

  山坡下有人高聲叫喊,「王若萍!你爹回來了!」

  「爹回來了!?」王若霞驚喜的站起來。一把抱起小四,催促著姚若溪,「快回家看看去!爹要是先回家……快回家!」還有錢的事兒沒有跟爹通個氣兒呢!

  姚若溪心裡一緊,已經想像到程氏對錢的執著,她這幾天心裡又窩火,怕是家裡又要鬧一場的。

  幾個人很快的回了村裡,卻都忘了還拴在樹上的大黃牛。

  一個黑影拿著樹枝湊上來,解了繩子,牽著牛悄悄走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5 AM


第055章:牛是你們偷的

  服徭役的人都回來了。遠遠的就能看見村裡三五成群的很多人,都是接服徭役回來的家人。

  姚若溪走的慢,就給王若霞使個眼色,讓她跑會家,先跟姚滿屯通個氣兒。她綴在後面。

  臨到村裡,姚若溪突然想起忘了把牛牽回家,忙折回去。

  「小溪你折回去幹啥?」王桂香也走的不快,見往回走,不僅疑惑。

  「牛和羊都還在山坡上。」姚若溪招呼她一聲。

  「呀!我家的羊……」王桂香也回過神,忙跟姚若溪返回來。

  就這麼一會功夫,倆人緊趕慢趕的來的山坡上,只見幾頭羊在吃草,樹上拴著的大黃牛卻不見了。

  姚若溪心下一凜,有人趁她們回家把牛偷走了!?

  「牛被偷走了?」王桂香也傻眼了,要知道牛是莊稼人的命根子,和田地一樣重要的。

  「肯定還沒走遠,快叫人來追!」姚若溪頭皮發麻,程氏要知道她們弄丟了家裡的耕牛,不打死她們才怪。

  「我回去叫人,你可別亂跑啊!」王桂香看了看樹叢深處,叮囑了姚若溪,拔腿就往山坡下跑叫人。

  只喊了一句有人偷牛,村裡聽到就有人罵了起來。馬上就到掰玉米了,掰完玉米要種小麥,那是要用牛犁地的。這時候偷人家的牛,那是在要命。有人忙去查看自家的牛。

  姚滿屯急忙放下行李,就和王三全往山坡上跑。

  王虎一看,也叫了倆人去幫忙。

  程氏臉色青白,咬牙切齒的瞪著王若霞,「死妮子!叫你們放牛,竟然把牛給放丟了,看我不打死你個賤丫頭!」

  王若萍嚇的急忙跑開,心下又有些幸災樂禍。牛丟了,小三那賤丫頭肯定要被打死了!打不死也把她賣了換牛!

  吳氏看王若霞還抱著小四,程氏又大著肚子,過來勸程氏,「嫂子!還是先找到牛再說吧!」

  「那牛可是我們家的命根子啊!沒有了牛,家裡地咋辦?哪個天殺的竟然偷我們家的牛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狗雜種!」程氏的確不方便,門口石磨上一坐,哭著罵了起來。

  王玉花讓王若霞在家看好門,她也跟著跑出去找。

  一行人把山坡翻了一個遍,都沒有找到被牽走的牛。

  「家裡服徭役的人都剛回來,村裡的人都擠到村口去了,也沒人注意這邊啊!」王虎估摸著,王三全家的牛怕是找不回來了。

  王三全不相信,又把找了一遍,滿頭汗如雨下,喃喃道,「要說就這麼一會功夫,不應該找不到啊!」那是一頭牛,不是別的!

  姚滿屯也萬萬沒想到他剛回來家裡就出事兒,還是他閨女犯的事兒。他服徭役這段日子雖然給了點工錢,可也遠遠不夠買一頭牛的啊!

  「幾個路口都沒人看見有誰牽著牛走過,那就指定沒下山。」姚若溪抬頭看著連綿的山峰,心下有七八分肯定。

  「那就往山上找找!」姚滿屯一聽,就要往山裡面去找。牛是他閨女看丟的,要是不找回來,岳母岳父定然不會饒過小溪姐妹的。而且這事兒也怨他,他要不這個節骨眼兒上回來,孩子也不會急著見他,把牛丟了。

  姚若溪看他黑瘦的臉膛,手上全是口子,粗糙的嚇人,張張嘴,卻又說不出不讓他去找的話。

  只要有機會,王三全絕不會就這麼放棄。

  幾個人又往山裡深處找。

  程氏已經認定牛找不回來了,在家門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手裡拿著根長棍,眼神陰狠憤怒又惱恨的瞪著姚若溪,「該死的喪門星!不好安心的死丫頭!除了吃啥都不會,讓你放個牛故意把牛弄丟!不就是你小姨賣個臭豆腐你就恨到心上了!今兒個這牛找到好說,要是找不到,我就打死了你個喪門星!沒用的廢物!」那憤恨的樣子,簡直恨不得當場把姚若溪打死洩憤。

  王若霞兩眼含淚,不知所措的抱著小四站在一旁。王若萍跑的沒影兒,姚若溪垂著眼,想著誰會偷牛。

  能瞅准機會把牛偷走,肯定是一直盯著她們的人。等她們一走,立馬就把牛牽到山上去。而且還跟她們有仇怨,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因為旁邊王桂香家的羊都沒有丟,顯然有人針對她們家。

  程氏還在罵,罵的還不帶重樣兒的,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對面站著的姚若溪和王若霞姐妹是她的仇人,不是她外孫女。

  吳氏幾個勸了程氏幾回,見她不聽,憐憫的看著姚若溪姐妹歎氣。攤上這樣的長輩,可憐了!

  天一點點的黑下去,王三全幾個滿臉失望的空手回來。

  程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畜生偷走了咱家的牛啊!」

  「今兒個肯定弄不走,三全老哥明兒個去集上看看,你家的牛,你總該認識的!」王虎歎口氣,勸慰王三全。

  王三全感激的看他一眼,感謝的話還沒說出來,程氏就站起叫了王虎,「你們家不是一塊放羊,我家的牛都丟了,你家的羊咋沒丟?」

  王虎愣了下,「桂香說她和小溪折回去的時候就只看到羊,可能是那偷牛的人沒來得及。」

  「啥沒來得及,我看是你跟人合夥要弄走我家的牛吧?好好的,村裡從沒丟過牛,偏我家的牛丟了。還是跟你閨女一塊放羊的時候丟的!」程氏說著冷哼一聲,越想越覺得對。又憤憤道,「我就說以前見面點頭的交情,咋突然就找上門來了,還叫若霞幾個丫頭過去吃飯,原來是在這等著呢!你們家人可真是黑心爛肺的,我們家又沒用得罪你們,竟然要弄走我們家的牛啊!」

  王虎和吳氏都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王虎一下子跳起來,臉紅脖子粗的,「這不可能!我們兩家沒仇沒怨的,我偷你們家牛幹啥啊!?」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變了變臉,不過大多覺得程氏說瘋話,沒憑沒據的就冤枉人。

  「就是你們家偷的!貿貿然主動跟我家幾個丫頭好了起來,這就是徵兆!都知道桂香那丫頭膽子比老鼠還小,今兒個竟然還主動過來找那死丫頭放羊,你們早就串通好了!趕緊把我家的牛還回來,否則我告到衙門裡去,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程氏惱恨的咬牙切齒,要不是大著肚子,都能蹦起來。

  「你…你……」吳氏氣的兩眼都發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6 AM


第056章:找不回來買一頭

  吳氏聽程氏竟然把偷牛的事兒誣賴到她們家頭上,直氣的渾身發抖。

  王虎滿臉憤慨的詛咒發誓,「老子要是偷了你家的牛,讓我們全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好心幫著找牛,竟然被冤枉成偷牛的,王虎接受不了這樣的誣陷。

  王三全握緊拳頭,大聲呵斥程氏,「你給我閉嘴!」

  程氏被喊唬的愣了愣,見王虎和吳氏都憤憤的瞪著她,又發誓詛咒,心下也知道牛肯定不是王虎家偷得了,拿著手帕捂在臉上嗚嗚大哭起來。

  王三全忙跟王虎兩口子道歉,「…她老婆子說話不經腦子,你們別跟她一般見識。」

  吳氏搖搖頭,看著怯生生的王若霞和垂著小腦袋的姚若溪,心下更是同情,天都黑了,這家裡肯定也沒有做飯,有心叫倆人去吃飯,又怕程氏亂攀咬,歎了口氣回家了。

  王桂香歉疚的直掉眼淚,要是她當時不跟著一塊跑,留在山坡上看著,那牛也不會被人偷走了。

  姚若溪沖她微微搖頭,扯了下王若霞,回家做飯。就算再氣,總也要吃飯的。

  王玉花扶著程氏回家,陰沉的臉也像是要下雨似的。把程氏送進堂屋,出來厲聲喝道「若霞!小溪!都給我滾出來!」

  飯還沒做上,王若霞嚇的一哆嗦,水瓢就掉在了地上,砸在腳上,彭起來的水濕了繡花鞋和褲腳,腳上也砸的生疼,可她都沒心思顧及。慌忙撿起水瓢放在鍋臺上,把姚若溪攔在後面,出來怯弱的看著王玉花。

  姚若溪體內裝著二十多的靈魂,不是六七歲的小孩,更不會讓王若霞擋在她前面挨打,王玉花怕是也不同意。跟在後面出來。

  「給我跪下!」王玉花怒喝一聲。

  王若霞和姚若溪跪在堂屋門口,

  王玉花轉身去拿了樹條子過來,「不長眼不長耳性的死妮子!我今兒個不打死你們,下回都能把家丟了!」喝罵著,手中樹條子狠狠得抽在倆人身上。

  「打!打死這兩個賤丫頭!好好的牛竟然看丟了,不打死她們不知道錯了!」程氏咬著牙指著姚若溪姐妹,狠狠的罵。

  夏天裡的本來穿的就單薄,樹條子不粗,韌性卻很大,王玉花下大了力,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姚若溪咬著牙不吭聲,王若霞也噙著淚,說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還不長眼的把牛弄丟了!打死你個死丫頭!」說錯了之後,王玉花沒有停手,反而打的更狠了。

  姚若溪跪不穩,趴在地上,扭頭含淚的看姚滿屯。

  姚滿屯死死握著拳頭,咬緊了牙關,上來拉住王玉花,「牛已經丟了,你再打孩子有啥用!?」

  「你竟然還攔著?要不是你沒教好這幾個死丫頭,能把好好的牛看丟?還有若萍跑哪去了?看看你都生的是些啥東西!」程氏惱恨極了,罵人也口不擇言了。

  姚滿屯臉色異常難看,手卻下力的拉住王玉花,直接一個用力把她拉開,「牛丟了我會找回來!」

  「找回來?你說的輕巧,那麼大片山上哪找去?早不知道被人牽哪去賣掉了!找不回來了!」王玉花甩開他的手怒道。

  程氏還罵著。

  姚滿屯咬著牙關看著地上的倆閨女,怒吼道,「找不回來我就買一頭回來!」

  「買?你拿啥買去?就指望你服徭役掙那仨瓜倆棗上哪買去!?」王玉花一聽他要買一頭牛回來,頓時著急了。她們一家幾口眼看著連地去都沒有了,連點存銀都沒有,上哪再弄來錢買一頭牛去啊?

  「讓他去買!要不是那幾個死丫頭,家裡牛哪會丟?沒有牛地裡的活誰幹?再過幾天就掰玉米犁地種麥子了,沒有牛,上哪去犁地啊!」程氏卻沒有理會到王玉花的擔心,以為王玉花跟她一樣憤怒。

  王三全蹲在堂屋門口,嘴裡的旱煙一袋一袋的抽下去,煙霧繚繞,看不清表情,一直沒說話。

  姚若溪見王玉花停了手,姚滿屯又在前面攔著,忙拉了王若霞一把,爬到一旁坐著。

  程氏罵累了,也餓了,肚子咕嚕嚕一陣叫,不僅又罵姚若溪和王若霞,「死丫頭還杵著幹啥?還不趕緊做飯去,想餓死人啊!」

  王若霞看了眼王玉花,急忙架著姚若溪進了廚屋繼續忙著做飯。

  王若萍一直到飯做好了才悄悄溜回來,直接摸進廚屋,沒找到饃饃,喝了兩碗玉米糝麵糊糊。

  「死丫頭你還有種回來,看我不打死了你!」王玉花看見立馬轉身去找樹條子。

  王若萍嚇的直往自己屋裡縮。

  程氏吃飽了,又罵了一通,抹著眼淚,「沒有了牛,家裡可咋辦啊?」

  姚滿屯和王三全又出去沿著山坡找了一大圈,依舊沒有收穫。

  王若霞看姚若溪坐在門口葡萄架下,也沒敢睡,給小四洗了澡,抱著她和姚若溪坐在一塊等著商量出個結果。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程氏也累的不舒服,靠在炕上。

  王玉花是說不出話來,牛是她閨女放丟的,姚滿屯又說了要買一頭牛回來。她知道姚滿屯成天悶不吭聲,一旦說出的話就是下定的決心,她可不想這時候背債買一頭牛來。再說一小頭牛平常都要八九兩銀子,農忙的時候還要再漲,這筆銀子上哪去弄?

  王三全當然也知道姚滿屯沒錢,之前被程氏搜回來的兩百多文錢怕就是姚滿屯的全部存錢。這個時候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王虎叔不說了,人家偷了牛肯定要去賣。咱去報官吧!到時候怕不是能找回來的!」王玉花自己都不確定,只知道她們幾口拿不出那個銀子。

  姚若溪抿著嘴聽屋裡的談話,眼神落在姚滿屯帶著血泡的手,手指上滿是口子,手面上的幾個繭子都變成了血泡,半掉不掉的連在手上,底下一片血紅,看著就瘮人,就覺得疼。

  她手裡存了不少錢,也有二百多兩,拿出一點買頭牛不成問題……

  「明兒個先去看看再說吧!」王三全聲音低沉,帶著一分無力。

  最後也沒有商量出個啥,王三全讓大家都去睡,明兒個再找找看。

  外面王元榮敲門,叫姚若溪出去。

  「王村智和王智慧兩兄弟都沒有在家。」

  姚若溪眼神一亮,她本就懷疑,這時候還不在家,又沒在村裡……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7 AM


第057章:殺了吃肉

  姚若溪本就懷疑,她們在山坡上放牛的時候也只遇到了王慧麗幾個,聽王元榮說王存智和王智慧這麼晚還沒回家,立馬決定要堵著倆人。

  悄悄叫了姚滿屯出來,姚若溪小聲把她的懷疑和情況跟姚滿屯說了。

  「現在就去他家門口堵他們是吧!?」姚滿屯聽王智慧為了報復就偷牛,心下也憤怒不已。

  「我跟姑父去,你就先回去吧!」王元榮知道姚若溪夜裡睜眼瞎,讓她回去。和姚滿屯躲在王智慧家不遠的地方盯著大門口。

  這事兒沒有告訴程氏和王玉花,讓她們知道,以程氏的性子,她自己不到王麻子加鬧一場也要攛搓王玉花去狠狠鬧一場才甘休。只跟王三全說了,等會也好人贓並獲,拿主意。

  王玉花打聽,王三全讓她抱小四去睡覺,他等消息。

  程氏撐不住睡了,姚若溪點了燈,鋪了紙練字。

  王若霞也睡不著,看姚若溪淡然鎮定的樣子,也研了磨,隨著練字。

  可她剛拿起筆,外面王元榮就跑過來傳信兒,「王村智和王智慧倆兄弟回來了,可是空著手,並沒有見到牛。」

  「難道是藏起來了?」姚若溪皺起眉毛,姚滿屯他們把附近幾個山坡都找遍了,竟然沒有找到,王智慧能把牛藏到哪去?

  「今夜就盯著他們,既然偷了牛藏起來,肯定要找機會賣掉的。」王元榮說著眼裡閃過冷光。

  「讓我爹盯著他們就行了,你快回家睡吧!明兒個還要去學堂。」找到線索,姚若溪就稍稍放心了。

  「又沒啥大事兒,反正我也閑著呢!你先去睡吧,還不知道要到啥時候呢!」王元榮打完招呼直接出了門。

  王三全不放心,也跟著出去了。

  姚若溪只好在屋裡練字,邊等著消息。這一等就等到快天明的時候。

  「我悄悄翻牆看了,他們家都在睡覺,看來是不著急。等我晚上回來再商量。你們盯著他家的人!」王元榮打個哈欠叮囑了姚若溪,他跟家裡說睡在狗蛋家了,還得趕緊去跟狗蛋通個氣去學堂。

  王元榮走了之後,姚若溪又問了下姚滿屯昨天找的地方,心裡推算了下,讓王若霞趕緊做飯。

  吃了飯,幾個人就再次上了山坡,順著山坡往山裡面找。

  王若霞只覺得走這條路很熟悉,姚若溪一眼就看出是她們打獵常走的一條,因為有很多樹叢荊棘,所以開始王元榮幾個連踩帶砍,又一條不太明顯的路的。

  等一行人走到叢林深處,因為姚滿屯背著姚若溪,她一眼就看見有個牛頭趴在地上,頓時一喜,「牛在那!」

  王三全激動的跑過來,卻看清狀況之後傻眼了。

  牛是自家的大黃牛,連韁繩都是自家用慣得。可是現在自家的牛卻掉在大半截身子掉在陷阱裡,長長的伸著脖子趴在地上,已經氣息全無了。

  「死…死了嗎?」王若萍驚詫的瞪大眼。

  王若霞震驚的看向姚若溪,那個陷阱是她們打獵的時候挖的,開始有大家好掉進去又逃跑了,所以後來幾次她們都在擴大那個陷阱。而且陷阱下面是削尖的竹子,當初說還說只要有東西掉進去,保准跑不掉的。現在卻死了自家的牛……

  姚若溪小臉沉著,朝王若霞搖搖頭。牛找到了,卻已經死了,家裡勢必還要再買一頭牛不可。就算不怕程氏和王玉花嚷嚷,姚滿屯明顯瘦了一大圈,這回服徭役身體肯定吃了大虧,又接著農忙,沒有牛根本撐不下去。

  在這個男人為尊的世界,她們姐妹幾個沒有兄弟,必須得有個爹!

  姚滿屯也有些傻眼震驚,心裡猜測了好幾個可能,又覺得不大可能。現在唯一確定的是,牛算是沒了!

  「這是哪個王八畜生幹的!?」王三全怒駡著,眼眶就紅了。好好的牛,偷走竟然給害死了。這頭牛跟著他八九年了,比丟了還讓他心裡難受的。

  姚若溪看了下周圍地上的痕跡,不是故意的。但王智慧看牛掉進陷阱,拽不出來,竟然也不吭聲,就回家睡覺了。

  「現在咋辦?」王若萍其實是想問『這牛要殺了吃肉嗎?』可是看著王三全悲憤的樣子,姚滿屯幾個也面帶怒火,沒敢問出來。不過她覺得牛已經死了,肯定得吃肉了。

  王三全和姚滿屯試了試,根本拽不動。一頭牛大黃牛少說也七八百斤,王三全有伺候的精心,正是壯年的時候,這頭黃牛足夠千斤的重量,倆人實在拽不動也搬不動。

  沒辦法只好讓王若霞和姚若溪幾個在這等著,姚滿屯回家拿了繩索,板車,請人上山幫忙把牛弄下山。

  聽說牛找到了,被人害死在山上。王虎打頭,村子裡來了二十多口子人。

  看到王三全幾個悲慟憤懣的樣子,大多數人還是很同情同怒的。

  「好好的牛竟然弄死在這山上,真是畜生幹出來的事兒!」王虎大嗓門就嚷嚷罵了起來。

  眾人或附和或點頭,表示對殺牛的憤怒。

  王三全含著淚跟眾人道謝,大傢伙一塊使力,總算把大黃牛搬出了陷阱。

  而陷阱底下一片血紅,滲在土裡的,積在坑裡的,厚厚的一層。

  幾個人鏟了土,把陷阱封了。合力拖著大黃牛下山。

  程氏已經在村子裡罵開了,啥畜生豬狗不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雖然沒有點著王麻子家人的名字,也把王麻子上下罵了一個遍兒。

  王智慧躲在家裡沒敢露頭,他也只是一時惱憤想報復一下,誰想到那山上那麼大個陷阱,底下還是削尖了的竹子。那麼大一頭牛載在裡面,他和大哥就倆人,根本沒法弄出來。

  聽程氏罵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他心虛的同時又憤怒的。要不是這程氏鬧事兒,他的親事能會黃嗎?這是王小溪家的報應,根本怨不得他!

  這事兒他只敢跟大哥王村智說了,卻沒敢告訴王麻子。

  王麻子因為他媳婦跟程氏鬧過,所以沒去幫忙,等眾人費力把大黃牛拖下山,拉回村裡,他笑呵呵的過來,「三全叔!這牛找到了,卻死了,是不是該割了吃肉了啊?」話裡帶著三分嘲笑,五分玩笑,還有兩分痛快似的。

  「王麻子你他媽不是人!老子今兒個跟你幹了!」王三全的怒火一下子就爆了出來,怒嚎著,沖上去要跟王麻子拼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7 AM


第058章:威脅

  王三全在村裡雖然是特別的一戶,但他為人一向公道和善,見人說話打招呼都不擺臉子。

  這一下子狂怒的要跟王麻子幹架,眾人震了下。雖然王麻子說的話難聽,可這牛已經死了,就算不殺了吃肉,也是要賣肉換些銀錢的。詫異王三全咋像跟王麻子有啥深仇大恨似的?

  別人不知道,姚滿屯卻是知道清楚的。昨晚他們盯了一夜,牛是王麻子兒子偷走的,又不知道啥原因害死了,王三全最看重家裡的地和牛,不惱火才怪。見他衝動,姚滿屯忙攔住他,「爹你先別衝動!」

  要是這會把人打了,不說王三全自己會不會受傷,到時候跟里正就不好說話了。而且他們也沒有抓到人,也沒有證據能證明牛就是王智慧偷得。

  「別攔著我!我今兒個不打他,我氣難消!」王三全嘶聲怒吼,惱的面色黑紅,狠狠得瞪著眼,拼力掙扎著要去打王麻子。

  王麻子嚇的一愣,急忙後退了好幾步,「三全叔!就算咱兩家有點小摩擦,我也就說說,你家牛死了可不怨我!」說著嗤了一聲。還想打他,簡直自不量力的!

  王三全看王麻子不屑自得的樣子,更恨不得上去狠狠打他個鼻青臉腫爹媽不認。

  眾人也都以為王三全是因為牛死了,王麻子又說了要吃肉的話,太過氣憤,紛紛勸住了王三全。

  可最後這牛還是得處理了的,畢竟千來斤的肉,總不能放著壞掉,或者自己吃了,誰也捨不得。

  姚滿屯看勸住了王三全,沒有隨著進家,而是返回來,陰沉著臉看著王麻子冷聲道,「回去問問你兒子幹了啥好事兒吧!」一頭牛不是小玩的,只是沒有證據,要有證據,就算是里正親孫子也跑不掉!

  王麻子今兒個對王三全家認知微微變了,他以往覺得王三全沒兒子的絕戶頭,在村裡抬不起頭,姚滿屯更是入贅上門的女婿,更該低著頭走路的,沒想到今兒個一個要打他,一個威脅他。可看著姚滿屯含著深意的眼神,心裡咯噔了一聲,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難道這王三全家的牛是他兒子偷的不成?

  王麻子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強裝鎮定的朝姚滿屯哼了一聲,在外面轉悠了一圈,忍不住急急回家找王智慧,直接問道,「王三全家的牛是你幹的?」

  王智慧臉色一變,急忙矢口否認,「沒有!不是我!」

  「到底是不是你?」王麻子心下一沉,臉色冷了下來。

  王智慧在王麻子冷沉的威壓下,幾乎無所遁形。

  正在這時,王慧麗過來,「爹!她們家牛死了關咱們啥事兒啊!她家跟咱有仇呢,你咋還幫著外人?」拉住王麻子的胳膊,撅著嘴撒嬌。照她看,那就是活該!她現在是心裡無比暢快的。都是王小三欺負她,粘著王元榮的下場!

  王麻子素來疼閨女,之前又怨王三全家欺負他閨女,聽了王慧麗的話臉色緩和,心裡盤算著這事兒看來真是他兒子幹的,得應付過去才是。

  這會姚若溪也在盤算著咋把家裡的牛變成銀子,再買一頭牛回來。

  王虎這人大大咧咧的,這會已經不生氣程氏昨天罵的話,張羅著幫忙把牛殺了肉。

  牛皮是個好東西,雖然黃牛不是專產皮子的,一張牛皮揭下來,製成皮革做靴子做衣裳都好。

  幾個人忙活著,一頭千斤來中的牛殺好成兩扇子,真正的肉卻只五六百斤。而且又是死了的牛,放了大半夜時間,也賣不上價錢了。

  姚若溪悄悄回屋用右手寫了兩個做牛肉的方子,想了想又把牛排的做法也寫了上。寫了個紙條藏在身上。

  「你藏了啥?」王若萍突然湊過來。

  姚若溪呼吸一滯,掏出懷裡的手絹給她看了一眼,又裝好。

  王若萍皺著眉毛有些不相信。

  姚若溪跟王玉花小聲說了處理牛雜的方法,讓把她牛雜處理好煮上,她跟著姚滿屯和王三全去新安縣裡賣牛肉。

  「我也要去!」王若萍拉著姚滿屯,她都還沒去過縣裡,這次非得也去看看不可。

  「這又不是去玩,你留家裡。」姚滿屯對賣牛肉還沒有底,直接拒絕了王若萍。

  「那小三都跟著去了。」王若萍不滿的撅著嘴。

  「別跟著添亂!」王三全不耐煩的說了句,心情很是煩躁又惱恨。

  王虎幫著去王元榮家借了騾車過來,把兩扇子牛肉搬上牛車,用乾淨的抹布蓋著,姚滿屯趕車,帶著王三全和姚若溪王若霞一塊往縣裡趕。

  王若萍氣的跺腳。

  路上王三全喘著粗氣,時不時怒歎口氣。抬眼看姚若溪垂著眼,面無表情甚是淡然,心裡莫名的就感覺她好像有辦法一樣。

  幾個人晌午飯都沒有吃就趕到新安縣裡,姚若溪沒有直接讓去長青酒樓,說是餓的不行,讓王若霞去買長青酒樓對面的燒餅。

  王三全路上對姚若溪有辦法的想法全部破滅,臉色又冷沉下來。果然小孩子鬧著跟出門,原來就是為了吃嘴。

  姚若溪不買不行的態度,清透的眸子希冀的盯著姚滿屯。

  姚滿屯服徭役的一吊錢昨晚已經上交了,就看向王三全,「爹!你也餓了,先買點吃的吧!這牛肉還不知道啥時候賣完呢!」

  王三全抿著嘴,掏出十文錢給王若霞。

  王若霞拿著錢憑著記憶拐個彎兒直奔長青酒樓,也是她運氣好,趕上買鹿的掌櫃出來送客,王若霞忙上去遞了姚若溪寫的紙條。

  范掌櫃想了下就記起了賣鹿肉的幾個孩子,又看了紙條,心下覺得有意思,「小姑娘!把菜方給我,牛肉拉來吧!要是真有那麼好,我讓你們牽一頭牛回家。」

  王若霞只把菜方給他,就買了四個燒餅,找到姚滿屯幾個,對姚若溪微微點頭,告訴她交給她的事兒都辦妥了。拿著燒餅遞給王三全,「姥爺!對面的酒樓好多有錢人吃飯,你說咱家的肉能不能賣給有錢人?」

  「賣到酒樓去!?」王三全訝異了下,腦子很快轉了過來,示意姚滿屯先去酒樓問問看。

  范掌櫃已經打了招呼,幾個人一到,他就順勢出來。依照姚若溪紙條上寫的,裝作不認識的看了牛肉,「放的久了,也不太新鮮,只能給你們二十文一斤頂天了。」

  王三全一聽價錢,狠鬆了口氣,死了的牛肉二十文錢一斤,這價錢的確頂天了,他們拉來的肉足夠買個十兩銀子出頭了。怕對方反悔,急忙點頭。

  「等等!」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08 AM


第059章:刺激

  姚若溪看王三全急著答應,忙叫停,不管王三全和姚滿屯詫異的眼神,看向范掌櫃,「這位大掌櫃,我家可會做牛肉了。做的牛肉能香二裡路,我把方法教給你們,您看能不能再給我們抬抬價錢?我們是賣了肉等著買牛的。」

  范掌櫃心道這小女娃才幾歲,就這麼不簡單。可惜了是個瘸子。他又想到於廣旭不知道從哪弄來一隻黃金甲魚,直接進獻到宮裡,得了一份生藥買賣。跟宮裡做買賣,雖然驚心些,可賺頭也大。現在他突然就有點懷疑那黃金甲魚是不是眼前的小女娃弄到的,要知道上次那頭梅花鹿可也是於廣旭幫著她賣的。

  「那你說說有啥好辦法還能香二裡路的,要是好,價錢好說。」意思是同意姚若溪。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姚若溪把寫的菜方子大概說了下,卻沒有細究。

  范掌櫃一副猶豫的模樣,摸著下巴道,「這方法雖然粗糙簡陋了些,可雕琢一番也算是一道好菜了。這樣稱過所有的牛肉之後看看。」而且一整頭牛的肉也有些多了,得往分鋪銷些才行。

  王三全狐疑的目光在姚若溪身上轉悠了幾圈。

  姚滿屯記得三閨女賣金蟬花的事兒,雖然詫異了下,不過比王三全要鎮定多了。

  所有的牛肉過了稱,總共六百二十七斤,范掌櫃沉吟了下,讓櫃檯二掌櫃支了二十兩銀子過來。

  王三全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著遞到手裡的四個銀錠子。本以為牛丟了找不回來了,找到之後死了。以為折損大半,沒想到只隨便教教人家咋做菜,給的銀子就變成了二十兩!?

  他在外面跑過幾年,也會算帳,雖然不精通,可六百斤肉,二十文一斤,這個還是容易算的。竟然足足多出來七兩銀子還要多。

  姚滿屯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震了下,同時鬆了口氣。這下有了銀子,就能買牛了。家裡也不用再鬧騰了!

  姚若溪暗罵一聲老奸猾,她兩個菜方子加牛排的做法竟然才值七八兩銀子。

  不過賣了銀子,幾個人拿著錢就直奔牲口市。

  王三全興奮的挑了一圈,選中了一頭跟家裡的大黃牛差不多的,人要價十七兩銀子,王三全和對方砍價扯了半天,砍到十六兩半。

  再出城的時候,幾個人就牽著牛出來了。

  王三全一會欣喜,一會心酸,探究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姚若溪身上。

  等到家的時候已經下晌過了,村裡人見王三全把牛肉都賣光了,還牽著一頭牛回來,都詫異了。

  有人羨慕道,「王三全家看樣不少錢,剛死了牛,轉頭立馬又買了一頭。這節骨眼,牛可貴的嚇死人呢!」

  王三全也覺得銀子花的心疼,可莊稼人沒有頭牛,犁地的活計可幹不了的。

  家裡王玉花也已經照姚若溪說的辦法把牛腸牛肚等清洗乾淨下鍋煮上了。

  程氏看見新買的牛也笑了起來,笑完就直追問『哪來的銀子?』懷疑是姚滿屯偷藏的。

  王三全看了眼姚若溪,當著眾人的面兒沒有說實話,只說賣牛肉賣的錢。

  不過來看牛的人都不咋相信,覺得是王三全添銀子買的。

  等眾人都走了,王三全才在程氏的追問下說了是因為姚若溪說的菜方子,又直接賣到了酒樓才多賣的銀子。

  程氏拿著銀子,一臉不相信的看著姚若溪,又眼神複雜。

  「牛肉比豬肉貴多了,平常都能賣多好些呢!」姚若溪看程氏眼神變了,張口打斷她的思緒。

  王三全一想就回過味兒來,「好牛肉平常要七八十文錢一斤呢!」

  程氏撇撇嘴,露出本該如此的神色,歡喜的把銀子收了起來。

  姚若溪到廚屋看著王玉花做牛雜湯。

  王玉花忍不住問王若霞,「多出來的銀子是咋回事兒?」

  「就是告訴別人咋做好吃,多賣的銀子。」王若霞的回答很保守。

  「七兩多呢!不知道那龍鳳湯和霸王別姬湯能賣多少錢。」姚若溪輕聲說完,幽幽歎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王玉花眉毛直跳,越想越憤怒的。那龍鳳湯和啥霸王別姬的湯可都是被老四賣了。教人家做個牛肉就多賣七八兩銀子,那老四拿著她們家的東西得了多少銀子了!?

  抬眼朝姚若溪看過去,就見她若無其事的在燒火,王玉花心裡的惱火卻止不住的。想罵幾句,又憋著說不出話來。她們一家子的事兒還懸著,爹娘竟然拿著她們家的好處都給了老四鐵花。

  這一刻的委屈憤怒讓王玉花覺得心裡發酸,眼眶也發酸的。

  王若霞明顯感覺到王玉花臉色的變化,緊張的看了眼姚若溪。

  姚若溪卻沒有反應,逕自燒著火。王玉花是她們姐妹的娘,她們需要爹,但也需要娘。王玉花雖然很不靠譜,但必須把她拉攏到她們一家幾口的陣營來。

  姚若溪在一點一點的刺激姚滿屯和王玉花。

  鍋裡的水咕嘟咕嘟的滾著,滿屋子的肉味兒飄起來。程氏晌午飯吃了炒牛頭肉,這會仍然直吸鼻子。

  王若萍已經爬在鍋臺旁。

  所有的牛雜都煮了出來,又重新洗過兩遍,換了鍋,炒了料,再次煮上了麻辣牛雜湯。

  請那些幫忙的人來家吃飯很不現實,以程氏摳門的性子也不會同意。所以一大鍋的牛雜湯煮好,王若霞和王若萍端著給早晨幫忙的人一家送了滿滿一碗牛雜湯。

  二十多家全送完,一大鍋的牛雜湯也下去了大半,因是王三全發的話,程氏沒有反對,看著直嘶氣。

  這一頓晚飯三王嶺幾乎半個村子都在飄著麻辣牛雜湯的香味兒。

  姚滿屯親自端了一碗送去了王里正家,也沒少掉王麻子家的一份。

  眾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一想,這送牛雜湯的都是早晨幫忙拖牛下山的人。王里正他是村裡的里正,給他送也無可厚非,這王三全家跟王麻子家可才鬧過,咋就送了一碗牛雜湯過去?

  有人猜測是示好,畢竟兩家有一塊地是挨著的。

  王里正一聽別家都是讓王若霞和王若萍小孩子送的,姚滿屯特意給他和王麻子送了牛雜湯,臉色陰沉的讓叫了王麻子去問話。

  王麻子開始也以為示好,等被王里正劈頭蓋臉一頓罵,頓時惱恨。可這事兒是他兒子做下的,雖然王三全家沒有證據,卻表明了告訴他,他們知道牛是被他兒子偷的,讓他小心了。

  王麻子怒的回家就關起門把王智慧打了一頓。看王慧麗已經把牛雜湯吃了大半,伸手給了她一個耳刮子,「以後給我長點腦子!否則我的老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王慧麗還以為姚若溪家是怕了他們才給送了碗牛雜湯示好,吃的還挺得意,猛然被打了,捂著臉震震的看著王麻子把他們兄妹罵了一通,既後悔又惱恨。

  王金花和王鐵花聽到消息來走親戚的時候,村裡已經悄悄在傳王三全家牛丟了跟王麻子家有關係。雖然沒有證據,但這種似是而非的流言最引人矚目也傳的很快。

  人們大多喜歡把聽到的看到的,再加上自己的主觀猜想往外傳。姚若溪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王金花還義憤填詞的說該去報官,王鐵花卻只對賣牛肉多得了七兩多銀子感興趣,拿著點心給姚若溪,打聽那牛肉咋做的。

  「鐵花之前賣甲魚湯怕是就得了不少銀子,又打聽牛肉幹啥?」王玉花心裡氣憤,冷冷的盯著王鐵花。

  王鐵花一愣,訕訕然的笑著,「三姐說哪的話,就是跟酒樓的掌櫃打好關係,以後也好靠著人家做點小本買賣。」心裡卻已經後悔死了,做個牛肉就能多賣那麼多銀子,那甲魚湯的估計拿到縣裡能賣更多錢。可她才只得了二兩銀子,被坑死了!

  「三姐你吃點心。」沒想到小溪這死丫頭還有那麼多點子,是得打好關係才行的。

  王玉花冷哼一聲,啪的給了姚若溪背上一巴掌,「沒眼色的死丫頭!你那心都是外拐的!」

  王若霞看著忙叫姚若溪去後院摘菜,把她叫了出來。

  姚若溪撇了眼王玉花,隱下眼底的冷光。王金花和王鐵花離三王嶺都不遠,不像老二王銀花家來回好幾十裡路,卻到現在才來,是怕被借錢買牛。聽到多賣了錢,又想來分一杯羹,打探情況。王玉花,卻沒有該有的危機感。

  牛雜湯早已經吃完了,還有點牛頭肉曬著,晌午炒了菜,算是送走了王金花和王鐵花。

  王鐵花卻一直沒忘王玉花氣憤質問她的樣子,她認為自己有雙慧眼,讓她不打姚若溪的主意,她絕對忍不住的。想了半天,她不禁撫著肚子,「我嫁過來大半年了還沒有動靜,多該要個閨女來招弟啊!」

  想到此,王鐵花露出算計得意的笑。王小溪那死丫頭,以後就到她手底下過活,幫著她掙錢發家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20 AM


第060章:崩潰後下手

  正在王鐵花打定主意把姚若溪弄到自家來的時候,陰了兩天的天終於下起了雨。這時候地裡的玉米該收了,下起了雨,今年的玉米肯定要晚收了。

  門外大雨嘩嘩的下,西屋裡,姚若溪依舊用左手笨拙的練著字。

  姚滿屯已經從驚詫中回過神來,拿著本《孟子》神情恍惚。他也是念了兩年書的,夫子誇他有悟性,別人一年下來才只學了本《三字經》,他卻已經把《論語》、《孟子》都學完了。夫子勉勵他好好學,可家裡的狀況不允許他每年拿錢去學堂了。他娘說家裡長子撐門戶,他只能回家幫著幹活。

  如今竟然看到幾個閨女在念書寫字,姚滿屯一時心中感慨不已。

  「爹!這句『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隨心所欲,不逾矩』是啥意思啊?」姚若溪拿著《論語》指著上面一段話問姚滿屯。

  姚滿屯一愣,低頭一看,略一想道,「這個說的是孔夫子十五歲立志求學,三十歲立足於社會,四十歲掌握了學識不受迷惑,五十歲瞭解順應自然規律,六十歲聽人說話就能明辨是非,七十歲能隨心所欲,又不超出規矩。講的是孔夫子一生對人生的理解,學問學識對人的重要。」這篇文他記得,因為他十二歲學這篇文的時候,也是立志要求學的……可他沒意志。

  「四十歲才掌握學識,那不是很老了?」姚若溪小臉滿是疑惑。

  姚滿屯笑了,「學識不管年紀大小的,孔夫子很老的時候也還在學呢!」

  「怪不得王元榮說有好多鬍子花白的老頭子還去趕考呢!」姚若溪恍然的點點頭。不等姚滿屯回應,又道,「爹!你也還沒三十歲,那你為啥不去趕考?」

  姚滿屯一震,瞪大了眼看著姚若溪。他去趕考?他書都沒念完,還是個入贅的上門女婿,他憑啥去趕考?又拿啥去趕考啊?

  姚若溪眸光幽轉,抬手摸著早上王若霞給她紮的小辮,「爹要是也去考個大老爺回來,就沒人敢欺負咱,也沒人敢偷咱家牛了。」

  關鍵是有了功名在身,很多事兒都會有方便之門給她們開。她們姐妹都是女娃,是不可能考功名的,那就只有讓姚滿屯去了。而且姚滿屯念過書,韌性好,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七,有她在底下幫襯,真要發狠了念幾年書,去考個功名回來,應該不是問題。

  姚滿屯這一刻的震驚不可言喻,考功名這是一件久遠的事兒,久遠到閨女不提起他都不記得了。可看著三閨女和大閨女鼓勵希冀的目光,姚滿屯心下澎湃起來。

  隨即想到家裡的情況,姚滿屯瞬間洩氣。他自己還是個上門女婿,考個啥的功名?再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沒那個資本和能力去考了啊!

  姚若溪知道不是一下子就說成的事兒,姚滿屯做了十年上門女婿,這塊大石頭在他頭上壓著,又這麼多年不接觸書本,再拾起來是需要勇氣和毅力的。之後的幾天,瞅著姚滿屯空閒,就拿著書問他。

  至少先幫姚滿屯鞏固這些淺顯的知識。

  很快就要到了八月十五,每年回槐樹村走親戚都是在十五前面,今年王三全說了,讓姚滿屯十五這天帶王玉花娘幾個去,王金花幾家十四這天來三王嶺。

  霧絲雨還濛濛灑灑的,王若萍在家憋了幾天,一早就興奮的起來要跟王三全一塊去趕集。

  「下著雨又那麼遠路,你跟著幹啥去?」程氏喝斥王若萍,其實心裡煩她到集上花錢。

  「姥姥!我不買東西,我就去集上看看!」王若萍懇求的拉住程氏的胳膊。

  「待在家裡。」程氏甩開她,冷著臉道。

  王若萍還要再撒嬌,程氏冷冷的眼神就看了過來,王若萍瘮了下,木著小臉出門去。現在姥姥越來越不喜歡她了,姥爺也時不時就誇小三和大姐,她變成惹人厭的了!

  王三卻挎著竹籃子去了集上,無非也就是買些月餅割點肉過節。至於扯布做新衣裳這事兒,王若萍不受寵了,鬧不成了。王玉花在想自己的事兒沒有提,王若霞不敢提,姚若溪沒去想。程氏自然樂的少花那個錢。

  雖然下著雨,可依舊擋不了人們來往走親戚,王金花一家和王鐵花兩口子都早早過來了。快晌午的時候,王銀花一家三口才滿頭汗的趕到。

  王銀花穿著一件新做的石青色斜襟褂子,下面的棕色裙子也是新做的,頭髮挽了圓髻,插著一支花頭銀步搖,進門愧疚的看著程氏,撇了眼汪正又說不出歉疚的話。

  汪正個子不高,臉排卻一點不正,反而長了個長下巴,顯的臉很長,臉上笑著,眉毛卻微皺著。拉了把兒子汪小軍,「在家就喊著來姥姥家走親戚,到地了咋不叫人?」

  汪小軍今年才十三歲,卻性子陰鬱,聽汪正叫他,微微抬起低著的頭叫了姥爺姥姥,再次垂下頭不吭聲。

  王三全看二閨女和外孫子被汪正嚇那樣子,忍不住暗歎口氣,微微搖頭,「時辰不早了,玉花趕緊做飯吧!」

  姚若溪搜索王小溪對二姨這一家的印象,卻很少,遠沒有大姨一家印象多。因為王銀花家離得遠,又很少走娘家。

  倒是王若霞印象多一些,看王銀花和汪小軍眼裡流露著憐憫。

  姚若溪心下疑惑,就問了。

  王若霞告訴姚若溪,「二姨夫最好面子,你看二姨身上的新衣裳,走完親戚回去肯定要再賣掉換錢。頭上的銀步搖估計又是假的。二姨和小軍表哥經常挨打,都怕二姨夫。」

  姚若溪訝異的打量汪正,汪正是扔在人堆找不到的,王銀花高個兒,長的耐看。她比汪正要小三四歲,可現在整個憔悴的像比汪正還老幾歲。

  汪正扭頭冷眼瞪了姚若溪一眼。

  王若霞見趙書健和趙豔玲都在吃點心月餅,就拿了一塊點心一小塊月餅給汪小軍,「小軍表哥你吃。」

  汪小軍抬了抬眼皮子看王若霞,伸手接了點心和月餅,無聲的吃著。

  王金花大兒子趙書豪一身淡藍色長袍,頭上戴著方巾,面容清俊,微微笑著,讀書人的架勢卻擺的很足。趙豔玲要玩姚若溪的筆墨硯臺,他嘲諷的看了看,抿嘴道,「丫頭片子,作經念書。再念也是丫頭片子,改變不了!」

  王若霞聽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手腳有些無措的轉身跑進了廚屋。

  姚若溪看著小四,懶得理會這些人。明兒個要去槐樹村了,本尊王小溪因為是個瘸子,記憶裡從沒去過槐樹村。對那個奶奶苗氏,大伯娘毛氏和三嬸許氏也都是些微的印象。王小溪敏感膽小,雖然年紀小卻懂得,這些人都不待見她們一家,更不待見她這個瘸子。

  今年這個八月十五姚若溪是要跟著一塊去的,如果程氏生子,她們一家勢必要被攆走。到時候肯定是回槐樹村去,以苗氏虛偽的性子,心裡再嫌棄她們一家,可要是她們不回,她還能鬧起來。姚滿屯怕是也盼著回槐樹村,她必須提前去探探路。

  因為幾家人,不算小四也有一二十口子人,王銀花頂了手巾幫著燒鍋。王若霞跑腿遞東西。王玉花和王金花掌勺切菜做飯。王鐵花也殷勤的要幫王玉花的忙,笑的一臉燦爛,隱著算計。

  飯菜做好,分男女擺了兩桌。冬瓜細粉燉雞湯一桌一盆,肉燒茄子一桌一盆。辣椒炒雞蛋一桌一盤子。臘肉炒蒜苗一桌一盤子,又切了王金花拿來的鹹鴨蛋一桌一盤子。其餘炒小青菜,涼拌黃瓜,炒豆角等家常菜擺滿了一桌子。

  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人,王三全笑呵呵的很是高興,還讓開了酒。

  趙豔玲挨著程氏和王金花坐,見姚若溪過來,眼珠子一轉,就轉個身出來,伸腳絆她。

  「腳伸的不是地方。」姚若溪冷聲說著,手裡的拐杖已經狠狠朝趙豔玲小腿上敲去。

  「啊啊——」趙豔玲慘叫一聲,哭罵起來,「你個死瘸子敢打我!?」

  「小溪,你幹啥?又欺負豔玲是不是!?」程氏的斥責聲傳來。

  「都吃飯了,這是又咋了?」王金花也忙轉過來摟住趙豔玲。

  眾人都朝姚若溪和趙豔玲看過來,一圈大半都是責備漠然的神色。

  「你又幹啥了?」王玉花不悅的沉著臉,喝問姚若溪。

  「她的腳伸出來絆我,我不小心碰了下。」姚若溪冷眼看她。在王玉花這,好像錯的永遠都是她一樣。王小溪死了也是解脫的。

  王鐵花眼神一轉,已經站起來到姚若溪身邊笑道,「小孩子就喜歡打打鬧鬧的,豔玲你以後可不能再仗著是小的就欺負小溪了!她腿腳不好,都是表姐妹,合該多幫著的。」態度明正的站在了姚若溪這一邊。

  王金花幾個都詫異王鐵花對姚若溪的維護,以前王鐵花可是最不屑瘸腿的外甥女的。

  趙豔玲看王鐵花說出了她心裡想的,咧嘴哭了起來。

  程氏皺著眉毛,看最小的閨女明顯偏幫姚若溪,沒有再說難聽的話,「都不看看啥時候了,趕緊去洗了臉吃飯了。」

  王金花看了看王鐵花笑著的臉,訓斥了趙豔玲幾句,拉著她出去洗了臉,重新坐下。

  程氏伸手夾了塊雞腿肉給趙豔玲,「別哭了,快吃吧!」

  趙豔玲抽泣著吃起來。

  王鐵花也手快的給姚若溪夾了兩塊雞肉,還叮囑她多吃點。讓王玉花和程氏幾個都很莫名。

  吃過飯,王銀花一家只坐了會,就要回家了。

  王金花家和王鐵花家都離得近,張志權又是趕驢車來的,都坐著沒動,不著急走。王鐵花還想著儘快把姚若溪扒拉到自己手底下去幫她掙錢,當然不著急走。跟王玉花坐在一塊問她懷孕的事兒。

  「你現在還年輕,不著急。」王玉花心已經不在肚裡了,她擔心明兒個走親戚的事兒。每年到了十五過年的要走親戚的時候,她都不想去槐樹村,現在更是極度不想去了。只要一想到要去槐樹村跟苗氏和毛氏那些人一塊過,她就頭皮發麻。

  王鐵花見王玉花心不在焉,一想就明白她是擔心明兒個去槐樹村的事兒,決定從這上面入手,抱著王玉花的胳膊小聲道,「三姐!這事兒你打算咋辦?」

  王玉花一籌莫展,見王鐵花打探,心下不耐,「我能有啥辦法。」

  王鐵花耐著性子道,「三姐,不是我當小妹的說你。這事兒你得跟姐夫商量好了,對姐夫好一點,讓姐夫站在你這一邊,就算槐樹村那邊有啥說的,到時候有姐夫給你撐腰,她們都不敢咋著你的。」王鐵花很會籠絡丈夫,張志權現在處處都聽她的。家裡的婆婆和長嫂也都讓她幾分的。

  王玉花就想到姚滿屯這些日子對她的不滿,不讓她拿孩子出氣,而且,他回來幾天,都沒跟她那個,這麼一想,王玉花心裡更是亂糟糟的。

  王金花笑看著,沒有接話。

  王鐵花說了一圈,話題終於轉移到姚若溪身上,「…那邊嫌棄的很,今年三姐打算讓小溪去嗎?」

  「年年都不去,今年去幹啥?」王玉花白了她一眼。

  看她對姚若溪不在意的樣子,王鐵花不禁笑了,轉身去找程氏,小聲跟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姚若溪見她特意放低了聲音,還時不時抬眼看著她笑,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警惕起來。王鐵花可不是王玉花,人精心思又多,她這是又打啥主意?

  「幹啥偏要她?若萍和若霞不行嗎?再者還有小四呢!」程氏不滿的瞪了眼姚若溪。好似姚若溪占了她四閨女多大便宜一樣。

  「娘!若霞是個好的,可她不是還得在家幹家務的嘛!我要是把她或者若萍要走了,三姐和姐夫也捨不得啊!小四還太小了,我覺得小溪就挺好。反正她腿瘸又不能幹啥活計,三姐還有點不待見她。我覺得這丫頭挺溫順對我性子的,安安靜靜也不吵鬧不亂跑。那廟裡的師傅都說了,小溪八字對我。她如今招來一個妹妹小四了,再招摸不准就該是弟弟了!」王鐵花依在程氏身旁勸她。

  程氏審視的眼神盯著姚若溪上下打量,心裡還是不大贊同。這死丫頭有時候邪門的很,性子也陰,要是沒招來弟弟,再給四閨女惹麻煩就壞了。再說老四剛成親,要是弄家個瘸子外甥女養著,指不定她婆婆妯娌咋想呢!

  王鐵花看出她的擔心,接著再勸,「娘!這事兒我都跟志權說好了,公婆那邊也沒意見。她們都盼著我能儘早懷個兒子呢!再說小溪一個丫頭子,也吃不多。添碗飯的事兒。」

  「真有用?」程氏不確定道。

  「十有八九。」王鐵花知道程氏疼她,見她這樣,知道她已經答應了下來。只要她娘這邊答應了,三姐那裡都好說。

  搞定程氏,王鐵花又過來挽著王玉花到程氏跟前,跟她商量這事兒。

  「要走小溪!?」王玉花一臉驚詫,不禁高聲道。

  王鐵花見姚若溪眼神嗖的一下就盯著她過來,心下抖了抖,跟王玉花笑道,「小溪以後跟了我,三姐還怕她沒好日子過?不說我是她親小姨,看著她長大,我們家在鎮上,家裡也富裕些,小溪去了衣裳吃穿都不成問題。以後的嫁妝三姐你也不用擔心了,小溪的情況不太好,可只要我生下兒子,定然給她找一門好親事,風光嫁了。」

  畫了好大一張餅!

  這話裡話外都是為王玉花解決了一個麻煩閨女,還前途一片光明,只要王玉花腦子不出問題,肯定要點頭答應的。

  姚若溪微眯著眼,冷冷的看著王鐵花。不愧是一心想錢的,竟然打了這樣的主意。開始她只是以為王鐵花頂多學寫菜方子啥的去賺錢,做些小本買賣,像臭豆腐。卻沒想到她心倒是不小!

  王鐵花被她看的膀子發寒,卻沒有打消想法,給程氏使眼色。

  「小溪過去是過好日子的,你還不同意不成?這事兒我已經……」

  姚若溪不等程氏說出答應的話,轉身哭著撲向姚滿屯,「爹——」她不能讓程氏說出答應的話,姚滿屯拒絕起來,就是打程氏的臉。王三全說不準為了讓程氏心裡好過,真的會做主答應把她送給王鐵花。招弟?哼!

  姚滿屯驚愕的攬住姚若溪,出嘴就拒絕,「小溪是我閨女……」三閨女還小的時候,不少人都讓他扔了,他都沒有同意。現在又咋會把閨女給人!?王鐵花家再好,可寄人籬下的日子換到誰家都不會好過了。

  程氏的臉登時沉了下來,「又不是把人發賣了,哭啥哭?你小姨家日子好著呢!要不是招弟,哪輪到你去!這就拾掇東西跟你小姨回家去!」

  「不用拾掇東西了,衣裳啥的我給小溪做全套新的。」王鐵花忙笑著接到。

  「是啊!是啊!保准把小溪當親閨女看。」張志權也應和著王鐵花的話。雖然他不太相信一個六七歲的丫頭片子能給他帶來啥發財的機會,不過他相信王鐵花。

  王若萍聽著就露出嫉妒的神色,全套的新衣裳,小三一個瘸子憑啥!?

  王金花若有所思的看著王鐵花,又看看姚若溪,和趙大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是讓你去過好日子的,你哭啥哭?」王玉花皺著眉毛不滿的看著姚若溪。

  「我要跟爹一塊過。」姚若溪依在姚滿屯懷裡倔強的看著王玉花,鼻尖嗅著他身上的汗味兒,讓她覺得心裡踏實。讓她覺得自己也是有爹疼的孩子。

  王玉花見她的樣子,王若霞也朝姚滿屯靠了過去,父女三個跟她對視著,仿佛她是個狠心的娘一樣,讓王玉花心裡憤然又不好受。她再不喜歡小三也是她生的閨女,而最近她更是發現閨女都不跟她親近了,連姚滿屯也是。這讓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似的。

  程氏聽姚若溪竟然還不願意,一下子就怒了,「你個死妮子竟然還敢不願意?這打著燈籠沒處找的好事兒輪到你頭上,是你走了狗屎運,你小姨可憐你要帶你過去,你還不願意?!」

  「我要跟爹一塊!」姚若溪不看程氏,只盯著王玉花。王玉花不是沒有心,看到親閨女和丈夫都疏遠她,心裡也不會好受了。只要爭取到王玉花,她們一家幾口一塊,程氏再鬧騰,王三全這節骨眼也不可能不顧忌閨女和女婿的想法。

  王玉花被她氤氳著水汽崛起疏離的眼神看著,幾乎不敢直視她的清幽的眸子,呼吸一頓,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有好日子都不會過。」算是沒有拒絕姚若溪和姚滿屯的意願。

  姚若溪微微鬆了口氣,那邊王鐵花卻不願意了,「三姐!小溪跟著我你還不放心?她現在還小不懂得咋個是好,所以粘著姐夫,你有四個閨女,可得為她們以後著想著想啊!」

  「小姨為啥非得要我?」姚若溪覺得她再不說話,王玉花就被王鐵花說動了。

  王鐵花眼神閃爍,笑道,「廟裡的師傅給我看了,小溪你的八字跟我最合,咱倆一塊能招弟。你就放心吧!跟著小姨保准吃香喝辣穿金帶銀,有好日子過!」

  姚若溪微微吸了口氣,「那我的八字是啥?」她猜王鐵花根本不記得王小溪的八字。待見的都不一定記得,更別說這個她厭煩的外甥女了。

  王鐵花臉色登時僵硬說不出話來。

  「小姨說我的八字跟你合,你又咋知道二姐她們的不合?她們的八字又是啥,小姨記得嗎?」姚若溪說著扭頭看姚滿屯。

  姚滿屯想到三閨女賣金蟬花又賣牛肉的事兒,摟緊了姚若溪,看王鐵花的眼神戒備起來。

  「我當然記得了!」王鐵花呵呵笑起來,心下卻暗恨,這死妮子果然有點邪門。見姚滿屯和王玉花盯著她,忙道,「若霞是七月十二,若萍是九月初四。小溪是正月二十九。小四是三月二十。」日子她記得,八字時辰,她確實記不得了。為閨女的時候她都在想著要嫁到有錢人家去,誰在意這個問無關緊要的了!

  別說王鐵花,就連王玉花都不太記得王小溪的生辰了,連名字都是隨便起的。

  「小妹和妹夫都還年輕,不著急。我閨女還是自己養的好!」姚滿屯話說的委婉,態度卻很堅決。他不能讓閨女寄人籬下!

  程氏見他不答應,氣的面色黑沉,「我說的話還不管用了?一個丫頭片子,你竟敢還忤逆我!?」

  一下子就上升到不孝去了。

  王三全若有所思的看看四閨女又看看姚滿屯和姚若溪父女,「都吵吵啥!生男生女都是有命數的!」

  「老頭子……」程氏不滿的瞪著王三全,四閨女白養這小溪這死丫頭,還要幫她準備嫁妝,那是吃大虧了的!就是讓她去做個招弟,這是抬舉她了!

  「你懷著孩子別整天氣性那麼大,安穩養胎就是了。」王三全警醒的看她一眼,見程氏說不出話來,這才皺著眉毛看向四閨女。

  「爹!我這不是怕。那師傅說是正月生的,小溪不就是正月生的,我這才想這個辦法。」王鐵花暗掐了自己一把,眼淚突突冒了出來。

  「娘!我能招弟?」姚若溪緊盯著王玉花,不能讓王玉花被說動了。

  王玉花從程氏懷孕腦子就像糊了一樣,這會被姚若溪一說,她猛地一驚,立馬站起來,「不行!不行!小溪要是能招弟,也是招她親弟弟。給了老四,我可咋辦!?」她現在可還沒有兒子。她娘不生兒子還好,要生了兒子把她們一家攆走,到時候她難道也留個閨女在家招贅不成?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抹笑意。

  王鐵花臉色發青,憋了好一會才訕笑道,「三姐!小溪八字是跟我才合。」

  王玉花卻不相信她的話,小三招弟,那也是給她招個兒子來,她可是生了四個丫頭片子,沒有兒子防老,她這輩子就抬不起頭來了。這事兒絕對不行!肥水哪能流入外人田!?

  「老三!這事兒也沒個一定的。既然小溪八字跟四妹合,那跟你怕是就不合了。」王金花看王鐵花青白的臉,出聲幫她說話。

  「有啥不合的?這麼多年我也沒病沒災,哪有不合的?!」王玉花認定了一個理兒,這是對她有莫大好處的,關乎一輩子的事兒,那是一點不讓步。

  「玉花!我的話你也不聽了?」程氏惱火的瞪著王玉花。

  王玉花心裡也惱火,尤其想到王鐵花賣甲魚湯得了不知道多少銀子,一點沒給程氏面子,「娘你就只想著鐵花,你咋不為我想想!?鐵花今年剛成親,我可生了四個丫頭了,這輩子沒兒子我就完了!你就只想鐵花,她都不知道賺了多少錢了,我們一家可還懸著呢,啥都沒有呢!」

  程氏氣的渾身發抖,王鐵花也臉色僵白。

  王金花眼裡閃過恍然,甲魚湯是小三這丫頭搗鼓出來的,老四掙了錢,現在就想把小三撈到自己手裡去。她眸光陰霾的看向姚若溪,不過一個瘸腿的丫頭片子……

  「都別吵吵了!鐵花你才幾歲就整那些?過兩年沒孩子再說!」王三全見事情要失控,急忙出聲把這事兒壓下去。

  王鐵花委屈的看著王三全,見他不為所動,堅決維護王玉花,含淚看向程氏。她不甘心!本來以為手到擒來的事兒,只要她開口說話,王小溪這死丫頭就逃不出她手掌心兒,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

  「你娘胎位不穩,你別啥事兒都煩她!」王三全警告的低喝一聲,同時給了程氏個眼神。

  王鐵花不敢再說,程氏也感覺肚裡的孩子在踢,也不敢亂動,忙靠到炕上,臉色卻依舊不好。

  張志權倒沒王鐵花那執著的心思,見王鐵花委屈的眼眶發紅,心疼的看著她。

  「好了!天也不早了,別等會兒又下了,你們就都回去吧!還有那麼遠的路要走呢!」王三全沉著臉下了逐客令。

  王鐵花很是不甘願的起身,陰測測的盯了眼姚若溪。如今姚若溪在她眼裡就是銀子,而這個銀子本可以到她手裡,現在這個銀子沒弄到手,她心裡從此就恨上了!

  王金花深深的看了眼王鐵花,倒是拉著王玉花說悄悄話,「父母疼麼兒!娘從小就偏心老四,可偏偏留了你在家招贅,爹娘更加偏疼她一些也是有的。就是怕到時候娘生了兒子,你們一家……槐樹村和張河裡溝挨著,那苗氏和毛氏婆媳可都不是好相與的人。你又沒兒子,還招贅上門在娘家過了這麼多年,到了槐樹村這房子地啊指定沒你們家的份兒。當初苗氏可是摳了咱家三十兩銀子才同意妹夫入贅,那跟賣人可一點不差。買個人也才幾兩銀子呢!」一副為王玉花擔憂操心的樣子。

  王玉花愁苦的歎口氣,「大姐!我是真不知道該咋辦了!」

  「我最知道當人兒媳婦不容易,說這話不怕娘罵我沒良心。娘要是生丫頭片子就好了。」王金花湊近王玉花悄聲道。

  「已經不止一個人說娘的肚子一看就像生兒子的。」王玉花說著眼眶發紅。

  「這倒不好辦了。娘都懷了五六個月,哪可能不生的。」王金花幽幽歎口氣。

  王玉花覺得這話哪個地方不對勁兒,不過她心裡亂糟糟的都是事兒,也就沒有細想。

  王金花笑著拍拍她的手,招呼了趙豔玲幾個,就和趙大江回家去了。

  回到家,王玉花看著堂屋,眼裡不滿更加深厚,也沒進去,轉身去了西屋。

  姚若溪已經鋪開了紙,在寫姚滿屯講解。小四躺在旁邊,手裡抓著個撥浪鼓往嘴裡吃,歡快的蹬著小腿,往姚若溪身上蹭。

  王玉花看著這個不受待見的三閨女,像是剛有的閨女一樣。招弟!?真能招弟嗎?

  「三丫頭!你以後就改名叫招弟吧!」有史以來第一次,王玉花對姚若溪和顏悅色的說話。

  「若溪!」姚若溪頭也不抬的寫著字,當初她右手寫字也練了好幾年才寫的能看,雖然刻意練了,不知道她這左手啥時候能寫出像樣的字來。

  「若溪?」王玉花皺起眉毛。一下子想起大閨女名叫若霞,二閨女叫若萍,三閨女因為腿瘸沒起名,直接隨便叫了小溪。又想到四閨女好像起了名叫若雲,不能單三閨女叫個特別的名,雖然心裡有不滿,不過想到王鐵花說姚若溪能招弟的話,也沒那麼氣了。

  「叫招弟不好!?說不定叫叫就招來弟弟了!」見姚若溪眼神清幽的看她,抿了抿嘴,「若溪就若溪吧!」

  王若霞抿嘴笑,她們姐妹都是若字起名,單三妹的名字叫小溪,對三妹不好,一聽名字就知道不受待見。叫若溪就對了的!

  姚滿屯摸摸三閨女稀黃的頭髮。

  晚上程氏睡醒,非得想吃豬油渣韭菜餃子。

  不說豬油渣沒有,晚飯都快做好了,晌午剩下的一點菜,再弄點別的就能吃飯了。

  姚若溪冷眼撇了程氏一眼,到後院去割韭菜。程氏顯然有把王玉花當兒媳婦為難的心思。

  王玉花也心裡不忿,在程氏瞪視下還是把留著明兒個包餃子的肉切了塊肥肉,炸了油,炸成了豬油渣子,又炒了雞蛋碎,和麵包了一碗豬油渣韭菜餃子。

  程氏挑剔的吃了,又是嫌太鹹又是嫌韭菜切的太大,嫌韭菜沒曬一下,水太多。

  王玉花憋著火,把廚屋拾掇了,就回屋睡覺去了。

  「老三是閨女,不是兒媳婦,你就別折騰了。好好把孩子生下來。」王三全睡前歎息著勸慰程氏。

  程氏不滿的撇嘴,「我是她娘,她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以後還能孝順我了?」哼哼一聲,翻身睡自己的。

  次一天大早晨起來,王三全就抓了只公雞捆著,「一會走親戚就拿這只雞去。再拾些雞蛋,月餅就換老四拿的吧!」王鐵花拿的月餅比他買的要好一點。

  「多謝爹了!」姚滿屯忙給道謝。

  「一家人說那話幹啥!」王三全擺擺手。

  王玉花心緒不甯的叫王若霞起來幫著做了早飯,她把晌午包餃子用的肉餡兒剁了,又和麵擀了餃子皮兒放著。晌午她們都不在家,王三全包兩碗餃子就能下鍋裡煮了吃。

  東西都拾掇好,王玉花換了件半新不舊的胭脂紅繡花的比甲,一條撒花棕裙。找了銀簪子出來插在頭上。

  王若霞也給自己和姚若溪梳了包包頭,簪上兩朵紅菊花。

  王若萍自己辯了小辮又挽起來,特意找了過年帶的絹花出來戴頭上了。扯著身上半舊的衣裳嘟嘴,「人家都做新衣裳新裙子穿了。」

  「你要不去就待家裡。」王玉花心裡煩躁極了,對王若萍沒好氣道。

  王若萍見她臉色陰沉,沒敢再嚷嚷,忙跟著出門。

  牛車已經套好了,姚滿屯把東西都拿上車,抱了姚若溪坐車。

  王玉花抱著小四也坐上去,等王若霞和王若萍都坐好,姚滿屯趕車牛車朝槐樹村行進。

  王金花家在張河裡溝,和槐樹村離得很近,兩個村子幾乎快挨著,中間只隔著一條大路,張河裡溝南地和槐樹村北地接壤,稀稀疏疏的住著幾戶人家。

  還沒走近槐樹村就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槐樹林立,聽說是槐樹村開始是張河裡溝的一戶人家搬了出來,栽了很多槐樹,後來才被人叫槐樹村。每到春天的時候,滿樹的槐花是槐樹村人飯桌上不可缺少的吃食。

  馬車剛進村就見長房的大兒子姚忠舉和三房的姚及第,姚春桃,姚春杏在外面玩,看見她們,姚春杏急忙跑回家,一路喊著『二伯來了』。

  要說姚正中家的子孫起的名字,姚若溪想想就能笑出聲來。

  苗氏一共生了四個兒子三個閨女。大兒子姚滿倉和姚滿屯是雙胞胎,之後生了大閨女姚秀芬和二閨女姚翠芬,又生了三兒子姚富貴。三閨女姚麗芬。老來子起了名叫姚文昌。

  長房姚滿倉的倆兒子大的姚忠舉,因為中舉的中和姚正中重字,就換成了忠。二的姚成材。三房的一個兒子叫姚及第。

  中舉,及第,成材,連文昌帝君的都取來叫名字了。可見姚正中多麼希望家裡能出幾個讀書人,借此出人頭地。

  三房媳婦許氏出來,笑呵呵道,「呀!二哥和二嫂來啦!」

  又是來了,而不是回來了。

  「來了就快進來吧!這陰雨天走一路也不容易,先進屋。」苗氏滿臉笑容,仿佛熱情的招呼姚滿屯和王玉花。

  「呦!往年都沒有見過……今年倒是也帶來了!」毛氏想不起來姚若溪的名字了,不過那滿臉詫異的笑,分明的是嘲諷。

  王玉花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姚若溪身上,臉上就起了一層燒,眼裡閃過羞惱。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三丫頭跟過來了!淨給她丟人!

  姚若溪在現代早已習慣了這種不屑嘲諷漠然玩笑的目光,坦然的拄著拐杖站好,眸光清幽的打量院子裡的眾人。

  姚正中家是四間堂屋,左右各三間偏房,東屋旁邊是茅房。沒有見到豬圈和牛棚,估計是在後院。

  除了上次見得苗氏和毛氏,姚正中她沒見過,印象裡也沒有,是個紅臉膛,四方臉的高個老頭,四五十歲的年紀。

  老大姚滿倉和姚滿屯有幾分相像,更多的是像姚正中,而姚滿屯則偏像苗氏些。老三姚富貴和許氏倆人都高高瘦瘦的,更像兄妹些,很有夫妻相。都是尖下巴,上挑眼,看人一副不屑的模樣。

  「二哥二嫂難得正日子回來,快進堂屋坐。昨兒個大哥趕集還買了酒,買了肉,正好陪爹喝一杯!」姚文昌熱絡的拉了姚滿屯的胳膊,把她們往屋裡讓。

  姚若溪詫異的看向姚文昌,這個小叔今年十五了,長得面容清秀,皮膚白皙,兩個丹鳳眼,很像苗氏。不過對姚滿屯的態度,卻比苗氏虛偽的熱情多了幾分真切。

  「進屋吧!」姚正中看看姚若溪姐妹幾個,率先轉身進了屋。

  眾人呼啦啦都跟著進了堂屋。

  屋裡的擺設跟王三全家的差不多,不過多了張方桌,長凳也不少,後牆中堂上還掛著一幅福祿壽三星報喜圖,寫著兩條長幅掛在兩邊。

  姚文昌正要轉身叫人搬凳子來做,就見姚若溪抬著頭在看中堂上的字畫,他心裡納罕,不禁道,「小溪認識上面的字嗎?」

  竟然記得王小溪的名字。毛氏去了好多趟都還不記得呢!

  姚若溪斂了眼裡的驚訝,朝姚文昌搖搖頭。

  王玉花覺得很是壓抑的,又見一圈子看不起不待見的眼神,忙接話,「若溪幾個丫頭都在跟她們姥爺識字念書呢!《三字經》背的很溜呢!」生恐別人不知道她閨女多好的樣子。

  姚文昌詫異的打量姚若溪幾個,「都會背《三字經》了?」

  姚正中也朝姚若溪幾個看過來。

  姚富貴嗤笑一聲,「丫頭片子,識字有啥用?」又想起啥來道,「哦!忠舉也念了一年書,好像《三字經》還不會念!」說著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姚忠舉是長房的大兒子,毛氏一向寶貝,聽姚富貴的嘲笑,心下暗惱不已。

  「你會背《三字經》,背來聽聽!」姚忠舉也很是憤怒,瞪著姚若溪過來。

  王若萍往後縮了兩步,《千字文》都還沒學完,她可不會背《三字經》。眼珠子轉了轉,大聲道,「我三妹不僅會背《三字經》,連《論語》和《孟子》都會呢!」說著得意的看了眼姚若溪。她就不信小三把那些都背會了。要是不會背,肯定要被這些人笑死了。

  姚文昌眼裡的驚訝更加明顯,苗氏眾人也都在打量姚若溪,不過大多是不相信的眼神。

  王玉花頓時提起了心,她只知道幾個閨女在學識字,卻不知道啥《論語》、《孟子》的。

  「不過一知半解的會背兩句,她小孩子家也不懂那些。」姚滿屯忙給姚若溪解圍,怕她被人嘲笑完腿瘸,再被嘲笑說大話。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會背《三字經》,《論語》和《孟子》不會。」姚若溪小臉帶著認真,淡然的看著眾人的眼神。

  姚文昌聽得就笑起來,《論語》都說出來運用了,竟然還說不會。看來這個沒見過的侄女還是個聰明的丫頭。可惜是個瘸子,可惜不是兒子啊!

  姚富貴嘿嘿笑,「子曰子曰的可不是《論語》嘛!」

  姚忠舉羞惱的瞪著姚若溪,非要她背出《三字經》不可。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姚富貴明顯在挑事兒。看來長房和三房之間也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和諧。

  姚文昌拍拍姚忠舉的小肩膀,「好了!忠舉!你要好好的念書,定下心性,以後才能真的中舉!」這丫頭不願意背,明顯不是不會,而是怕刺激了忠舉!

  姚忠舉更惱怒。

  苗氏眼底藏劍的看了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一眼,笑著端了瓜子出來給眾人吃。

  那邊姚成材和姚春桃已經扒了王玉花拿來的籃子,看有啥好吃的。

  「只有兩包點心和兩包月餅,連糖都沒有!」姚春桃皺著眉毛不滿的撅著嘴。

  姚若溪眼裡閃過冷光。走親戚帶的籃子禮啥的都是好好收起來,誰家會把籃子隨便放在外面,讓小孩子去扒扯?!

  「聽說二弟妹家賣牛肉賣了不少錢!?」毛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玉花。牛死了,殺了賣肉,咋都沒想起來往這邊送一塊?

  「賣啥錢了,牛丟了還不夠虧死的!我娘都哭了好幾場呢!」王玉花警惕的看著毛氏。雖說多賣了七兩多銀子,可不管姚家的啥事兒!而且她也沒見到銀子。

  「聽說可是給村裡人都送了牛肉湯。」毛氏一副不說我也知道的樣子,摸摸頭髮。

  「不過是些牛肺牛腸牛肚子煮的雜湯,請了人家幫忙,端了一碗。那東西不能放,一天就壞了。」王玉花眼裡閃過惱意,現在就欺壓她,以後過來會有一天舒心日子過!?她不信。

  毛氏撇了下嘴,笑著不再說。

  苗氏看了看時辰,讓毛氏和許氏去做飯。

  王玉花雖然不想,不過還是把小四給王若霞抱著,她起來跟著去幫忙。

  姚春桃踢了踢王玉花拿來的公雞,不滿道,「這雞就一個,還不夠一人兩塊呢!」昨天姑姑來就是殺了一隻雞,她才只吃到兩塊肉。

  「你去你姥姥家都拿了啥?」姚若溪不是跟人計較的性子,可顯然這姚家的人都恨不得把她們一家按在腳底下踩。

  「割了一大塊肉,還拿了月餅點心花生和糖,還有大米,還有一塊布。」姚春桃不過才七歲的小孩子,見姚若溪像尋常問話一樣,抬著下巴就把走親戚拿的東西念了一遍,眉宇間帶著得意。

  姚若溪回頭撇了眼苗氏,果然見她眼神陰沉,冷冷勾起嘴角,不再說話。

  姚春桃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狠狠瞪姚若溪一眼,跑去了廚屋。

  姚忠舉還嫉恨《三字經》的事兒,想找姚若溪的事兒,可姚若溪就坐在堂屋裡不動地方,就叫她,「你咋不出去玩啊?」

  「我腿瘸。」姚若溪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坐著不動。

  姚忠舉被噎了下,這個小瘸子不是應該委屈害怕的不敢見人,竟然還大大方方的說自己腿瘸!?

  廚屋裡包了餃子,頓了雞湯。香味兒慢慢飄了出來。

  王若萍在屋裡呆不住,就溜了出去。

  堂屋裡姚正中跟姚滿屯兄弟幾個坐在炕上,姚若溪本以為他們會說程氏生子,她們一家的去向,沒想到只是些收成的話。又一想,姚正中和姚滿倉幾個可都去服徭役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肯定跟姚滿屯都說過了。

  苗氏下了炕,穿了鞋去了廚屋看著。

  不大會,王若萍哭著回來,頭上的絹花被扯爛了,頭髮散著,進來就告狀,「他們幾個都打我,掐我。說我賤種,不讓我吃飯,不讓來家裡!」

  苗氏臉色一沉,厲聲叫道,「咋回事兒?」

  王若萍哭的震天響,連鄰居都路過都瞅了眼。

  王玉花也一臉難看的出來,王若萍雖然最近老惹事兒,可也是她以前最疼的閨女,本來她心裡就對姚家不耐煩,一看姚忠舉幾個欺負王若萍一個,陰著臉拉了王若萍,「你個死丫頭誰讓你跑出去的!你大姐和小溪都老實在屋裡坐著,你亂跑亂逛,怪不得幾個人欺負你一個,打你也活該!沒眼色的死丫頭!」

  「二弟妹說的這是啥話,你們來走親戚的,哪來幾個人欺負若萍一個了!幾個弟妹跟她玩呢!」毛氏冷笑著出來。

  「誰欺負她了,不過是拉她一塊玩,她就哭著回來告狀!」姚春桃憤怒的瞪著王若萍。

  「我就問她背書的事兒,碰也沒碰她!」姚忠舉也急忙撇清自己。

  「你們這些小崽子,一天不吵鬧就渾身癢癢了,看我不打好你們!」苗氏吆喝著,轉身去找打人的東西。

  那邊許氏拿著廚屋門口的笤帚扔進了屋裡門後面。

  苗氏轉了幾圈還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姚忠舉和姚春桃幾個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若萍快別哭了,他們幾個跟你鬧著玩,看你臉都哭花了!來我給你拿吃的。等他們幾個回來,看我打他們!」苗氏放棄再找,拉著王若萍進堂屋。

  王若萍告狀失敗,臉色很不好。她也不喜歡苗氏這些人,拿了點心就坐到一邊去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姚忠舉和姚春桃,姚成材幾個都回來了,苗氏卻沒有說一句要打人的話。

  王玉花幫著往堂屋裡端飯。

  姚正中和姚滿倉,姚富貴,姚文昌帶姚滿屯在炕上擺了炕桌。姚忠舉和姚及第也隨著各自的爹坐在了炕桌旁。

  苗氏則帶兒媳婦們和孫子孫女們擺了方桌。

  王若萍見苗氏根本沒有要打姚忠舉和姚春桃的意思,張嘴提醒她,「她們都回來了,你不是要打她們嗎?」

  毛氏和許氏眾人都停住了動作,她們都知道苗氏說那話不過是推脫的話,王若萍竟然還以為自己是個啥東西,非得讓苗氏打她們兒女一頓。

  苗氏眼裡閃著惱意,陰冷的撇了眼王玉花,虛假的笑著,「吃完飯回頭我就打她們!」

  王玉花伸手捏了王若萍一把,「趕緊吃你的飯,哪來那麼多話!」

  王若萍不滿的坐在王玉花旁邊,拿著筷子插餃子。

  眾人神色各異的坐下,笑著互相讓菜。

  桌子中間是炒雞,裡面摻了大半土豆,一盤子辣椒炒肉,一個炒芹菜,一個黃瓜炒雞蛋,茄子豆角是涼拌的。一人一碗豬肉芹菜餡兒的餃子。

  姚正中那桌上倒了酒,吃起來。苗氏看著說了句『吃飯吧』,眾人都拿起筷子開動。

  餃子摻了太多芹菜,沒有肉味兒了,有點鹹,姚若溪伸筷子去夾菜就著。她夾到雞肉,姚春桃伸筷子給她扒掉,夾肉也給她扒掉,連雞蛋都扒掉,挑釁的瞪著她,一副就不讓你吃肉的架勢。

  姚若溪眸光一冷,伸筷子插住一塊雞肉上。

  姚春桃啪的一下給打掉,只是插的結實,一下沒打掉,立馬又下大力戳。

  姚若溪筷子一轉,上面的雞肉被姚春桃戳掉蹦到了苗氏臉上。

  苗氏哎呦一聲,見是一塊雞肉滾到桌子上,又從桌子上滾落到地上,頓時氣的臉色發黑,筷子啪的一下按在了碗上。

  姚正中那一桌都看了過來。

  「不怨我,是她沒夾住!」姚春桃瞪著眼指著姚若溪。

  王玉花有種忍受不住的狂躁,就這樣,她們一家過來,能被欺負的沒有人樣。她不要過來!堅決不要過來!

  姚若溪看看眾人,沒事兒人一樣又夾了一塊雞肉到碗裡吃起來。

  苗氏更加窩火,卻沒有表現出來。剛才王若萍的事兒她就表現明顯偏心,要是姚若溪這她再偏,就不好說了。況且姚春桃不讓姚若溪夾肉吃,她是看見默許的。

  眾人再次吃起飯,姚春桃不敢再使壞,算是安穩的吃完了飯。

  姚正中在服徭役的時候就跟姚滿屯談過了話,苗氏卻沒有談過,吃了飯讓兒媳婦去刷鍋刷碗喂豬,叫住了王玉花,「你娘眼看著快生了,要是生了兒子,你們一家是咋打算的?」

  王玉花根本沒法回話,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該咋辦。程氏的偏心讓她心寒,姚家的蔑視和不屑讓她憤怒,兩邊不好,她感到有些絕望。可私心裡,她是萬萬不願意來姚家過的。她想在娘家過,至少那是她親爹娘,那是她生活二三十年的家。她雖然心寒,卻不想走!

  「岳母生了兒子,我們一家就回來。」姚滿屯輕聲說出他的想法和打算。

  苗氏眼神飛快閃過一絲陰冷和煩恨,面上卻笑了起來,「回來好!我當初雖然捨不得你,可是事情逼得急,實在沒有辦法。回來了咱們一家子就算是團圓了!」說著拿著手帕擦眼淚。

  姚滿屯也眼眶發酸。

  姚文昌歉疚的看著二哥,當初要不是他病的不行了,二哥也不會為了籌銀子給他治病去入贅了。

  「二弟要回來,這家裡的房子地都沒有咋辦?當初可是說好了,家裡的東西三房分的。」姚滿倉壓抑著不滿。

  「大哥急個啥!二哥的岳丈不是說了,生了兒子幫二哥一家安置,不要咱們操心的!」姚富貴笑的漫不經心,眼神卻不錯姚滿屯和王玉花的反應。

  王玉花眼皮子一跳,「我爹可沒說過這話!」

  「那是咋說的?用得著的時候就要過去,用不著了就攆出來!?」姚滿倉惱怒道。服徭役的時候,他爹跟二弟說了啥,他根本沒聽到。要是二房的人回來,最起碼得房子和地都要被分走一份。

  「你閉嘴!」姚正中撇了眼衝動的大兒子。

  姚滿倉一個激靈,忙閉上嘴。

  「我爹說了,等農忙過去,請公爹和婆婆過去談這事兒。我娘還不知道懷的是男是女,一切都等生下來說!」王玉花眉毛擰著,她還不願意過來分那一份房子地。她住在娘家多舒坦,家產和傳家寶貝都是她的,她為啥要過來受苦受氣!?

  「現在不做打算,到時候能來得及?」姚滿倉忍不住又接上話。

  「反正又不要大哥操心!二哥能耐著呢!打獵不把好手,都能給岳父免徭役,還怕沒錢置家不成!?」姚富貴笑呵呵道。

  「二哥二嫂回來,我的那一份給二哥!」姚文昌突然道。

  苗氏明顯一驚,忙笑道,「誰的就是誰的,你二哥哪會搶你的東西!」

  直接用了搶。姚若溪冷冷一笑。

  「要沒有二哥做犧牲,我早就病死了。我的命都是二哥救回來的,一份家產能算啥!」姚文昌認真的神色,表示他說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本來他正念著書,以後要是考取功名,出人頭地了,也不會再留在家裡的。他的那一份家產正好給二哥,全了大哥和三哥的擔憂,也報答二哥的恩情。

  「兄弟之間還說那個幹啥!我不會要你的那一份!」姚滿屯朝小弟笑了笑。

  「那你是準備去打獵自己掙?」姚滿倉挑著眉毛問他。

  姚滿屯呼吸一滯,打獵自己掙也不是不可以,可這是他的家,他的爹娘,他的兄弟……

  「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就等過了農忙,我去和親家公好好嘮嘮!」姚正中出嘴,表示話題到此為止。

  姚滿倉幾個都不敢再說,毛氏和許氏拾掇完急忙忙過來,話已經說完了。倆人對視一眼,沒好直接問,只拉了王玉花說話,套消息。

  姚文昌招手叫姚若溪說話。

  姚若溪看著他沒有動,姚文昌想她腿腳不好,就過來搬了凳子坐在姚若溪旁邊問她,「學了《論語》《孟子》,都講了啥,給我說說。你姥爺咋想起來教你們念書的?」

  「你真八卦!像娘兒們一樣。」姚若溪斜著眼看他。

  姚文昌一愣,嘴角狠狠得抽搐了起來,「娘兒們……」

  「我爹說了,只有三姑六婆才好打聽事兒。我們不能亂打聽,不然就會變成碎嘴的娘兒們!」姚若溪小臉認真的解釋給他聽。

  姚文昌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揉姚若溪的頭髮,點頭贊同,「不錯!你爹說的對!碎嘴的娘兒們是不好!」這小丫頭還真有趣兒!八卦?娘兒們?哈哈哈!

  姚若溪彆扭的躲開他的手,「像摸小狗一樣。」

  「你都聽誰說的,這哪像摸小狗!?」姚文昌哂笑,見她彆扭的小臉,一副我是大人的樣子,又故意揉了揉她的頭髮。

  誰知道王若霞給她紮頭不解釋,一下子揉散開了。姚文昌尷尬的笑。

  「你把我頭髮弄壞了,你給我梳好。」姚若溪拉著他的袖子不鬆。

  姚文昌咳嗽兩聲,「我給你梳,我給你梳。」起身去拿了梳子過來。

  姚若溪已經把另一個包包頭也散開了,等著姚文昌給她梳頭。

  可是姚文昌只會給自己梳的一種,見姚若溪又等著他,無從下手的抓著姚若溪的頭髮,給她梳了個和自己一樣的包在頭頂上。

  姚若溪不像王若萍一樣天天往外跑,這段日子又吃了不少肉類,小臉比之前瘦黃多了一圈肉,兩個極淺的酒窩,皮膚白嫩帶點嬰兒肥。梳兩個包包頭時看著很可愛,現在梳一個包在頭頂,倒是多了幾份爽利。

  姚文昌覺得越來越喜歡這個小侄女,對姚若溪也比對別的侄女侄子要親近了兩分似的。

  裝的再老成,他也才是十五歲的少年,姚若溪很輕易的拉近了和姚文昌的關係。看他名字就能看出,姚正中和苗氏都對小兒子很是寵愛,並寄予厚望。如果她們一家以後真要搬回槐樹村,有姚文昌幫著她們說話,苗氏多少也會顧忌兩分,起碼在姚文昌面前不會太狠放肆磋磨她們家。

  姚忠舉和姚春桃,姚成材,姚及第幾個平常都很少和姚文昌一塊玩,苗氏總嫌她們打擾姚文昌念書。這會看姚文昌和姚若溪那麼親近,竟然還幫她梳頭,都嫉恨起來。

  苗氏出來上茅房,看見姚文昌和姚若溪親近,又想著他對姚滿屯一家的愧疚,眼裡冷光閃過,抿嘴笑道,「文昌!沒事兒就去念書吧!你當小叔的,要是被侄兒們比下去,可要鬧笑話了呢!」

  「今兒個是十五,二哥和二嫂好容易來一趟,我明兒個再念書。」姚文昌不在意的回了她一句。

  苗氏氣噎,只好去了茅房。

  姚文昌還在哄姚若溪背書,他想看看這小丫頭都學到哪了。

  「下回來我再背給你聽。」姚若溪歪著頭,一副你乖乖聽話的模樣。

  「女孩子家的,多學些詩詞的好。八股文章是科考用的,枯燥。」姚文昌說起八股文章頗有些微詞。

  「我能看看你的書嗎,小叔?」姚若溪拉住他的袖子,殷切的看著姚文昌。

  姚文昌見她大眼忽閃忽閃的,還是和自己一樣的眼睛,清透明亮,軟軟的叫著他小叔,忍不住心下一軟,只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帶了姚若溪去他自己的屋裡。

  姚正中家是四間堂屋,一間當門廳,一間是姚正中和苗氏住的。西邊上房住的是大房的姚滿倉和毛氏。三房的姚富貴和許氏住在西屋裡。東屋是廚屋,分割了一間給姚春燕姐妹住了。而姚文昌住在上房的東間,挨著姚正中和苗氏的房間。

  進門裡面就是大炕,看樣子應該是和苗氏那間也是挨在一起砌的。炕邊是大立櫃,旁邊放了兩把椅子,一個高几。

  窗戶下面擺了書桌,旁邊是書架,擺了不少書。不光四書五經,詩詞雜記也有不少。

  姚若溪沒去看那些詩詞雜記,拿了四書五經翻看。

  姚文昌納罕的不行,「你認了多少字?看得懂嗎?」

  「看不懂啊!」姚若溪理所當然的回答,又道,「這些書我都沒見過,我想看看長啥樣!」事實上她想把這些都記下來,默成書,以應短期看書的需求。否則她要買全四書五經,程氏第一個不答應,王三全也不會支持。

  看不懂還要翻……姚文昌有些無語。

  《大學》、《中庸》都不長,姚若溪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從前到後翻一遍,又默念一遍就記到了心裡。

  時間過的也很快,王玉花又在這家呆不住,招呼姚若溪回家。

  姚若溪臉上露出淡淡的遺憾,把書還給姚文昌。

  在姚文昌看來,姚若溪就隨便翻了翻,他猜著姚若溪也看不懂,字都認不全,也就沒有太在意。

  苗氏見姚若溪從姚文昌的屋裡出來,眼神在姚若溪身上掃射了好幾遍,唯恐姚若溪偷拿了姚文昌的東西。

  姚滿屯辭別了姚正中和苗氏,趕了牛車,待王玉花幾個都坐好,招呼一聲就回了家。

  王玉花抱著睡著的小四,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到家門口了才反應過來。

  程氏翻了籃子看苗氏回的東西,拿去的二斤月餅只回了一塊,還被換成了賴月餅,硬的哏牙那種。回了四個蘋果也是在籃子裡滾過,全是磕著碰著的破皮。一把瓜子,一把花生。再沒別的。她冷哼一聲蓋上手巾,懶得再去看。

  晚上又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今年的八月十五沒有月亮看。不過各家交好的依舊在互送月餅,半塊一塊的。

  程氏也和王玉花張羅了,讓王若霞和王若萍給交好的兩家去送月餅。

  王元榮悄悄叫了姚若溪,塞了她兩個很精緻的小月餅。底下賣的都是盤子大的大月餅,一塊半斤重,很少有小月餅賣。那個也貴,不是普通農家吃得起的。

  「我家裡不少,吃不完,給你兩個。」

  「多謝你了!」姚若溪現代的時候就喜歡吃月餅,因為月餅是代表團圓的,雖然她從未和爸媽團圓過。可她和疼她的爺奶年年都團聚。

  「嗯。」王元榮嗯了一聲,催著她,「快吃。」

  姚若溪一愣,知道她把這來月餅拿回去就沒她的事兒了,點了頭吃起來。

  這時的月餅不像現代可以用別的東西混淆冒充,豆沙就是豆沙,蓮蓉就是蓮蓉,蛋黃就是蛋黃,口感很是香甜。

  王元榮見她吃了,眼底溢出笑意。想問問她學問,又看天黑下來,還時不時有人路過,只好回家了。

  等程氏再切月餅的時候,姚若溪就撐的吃不下了。

  王若萍狐疑的看她一眼,想到啥,伸手拽著她的胳膊,「是不是元榮哥給你月餅吃了?」

  姚若溪甩開她的手,沒有理會她。王若萍以前太受寵,太自以為是,太自我了。現在程氏和王玉花不再寵她,她還依舊自我,不栽跟頭就明白不過來,現在不是她得瑟猖狂的時候。

  「你說!元榮哥給你月餅吃了對不對!?」王若萍卻不放過她,伸手要掐她。

  姚若溪屁股一挪,離她遠遠的,同時拿了拐杖抵著她,不讓她沖過來。

  「若萍你幹啥!」王玉花心裡已經因為『招弟』對姚若溪看法慢慢改變了,看王若萍欺負姚若溪,啪的一巴掌呼在她頭上。

  「不看看啥日子,鬧騰個啥!」程氏沉著臉喝了一聲。

  王若萍委屈的眼裡噙淚,見沒人幫她說話,氣的轉身哭著跑回了自己屋。

  姚若溪把藏著的兩個半塊月餅在睡覺的時候悄悄給了王若霞。

  王若霞還是不太習慣姚若溪給她開小灶,不過放著肯定還會惹事兒,睡覺之前吃完了。

  過了八月十五,小雨又下了兩天,王三全和姚滿屯下地看了,地裡下的很透,一腳踩下去就很深一個腳印,很多玉米還沒有熟。

  姚若溪啃著嫩玉米棒子,想著烤玉米和烤雞翅。不過現在她不敢再有啥行動了,也不想再搗鼓東西。《大學》和《中庸》已經被她默了出來,哪天要去買一本《說文解字》才行。

  一場大霧天過去,終於迎來了晴空萬里,烈日高照。

  人們都鬆了一口氣,再這麼下,今年的玉米怕是沒收成,還耽誤種麥子。

  晴了幾天,地裡能下腳了,有心急的已經張羅著開始掰玉米了。

  王三全天天都要往兩塊地跑,這天回來,說是讓準備好,明兒個一早下地掰玉米。

  因為怕不趕趟,所以王若霞和王若萍也要跟著下地,連姚若溪都要跟著去看牛車,以防人都在玉米地裡幹活,牛車在外面被人偷了玉米。

  姚若溪把小四也帶上了,指望程氏悉心照看小四是不可能的事兒。

  她又把之前做的手套拿出來,給姚滿屯幾個人一人一雙帶上。那手套很長,上面有帶子,可以綁在胳膊上。主要是姚滿屯手上的傷觸目驚心,連繭子都能磨掉成深深的血泡再爛掉,可見做了怎樣的重活兒。雖然結疤了,可只要掰幾天玉米忙活下來,那傷就別想好了。

  「戴上這個倒是方便的。」姚滿屯很是喜歡,心裡滿滿都是感動。他手上先纏了層布,又戴上手套,掰玉米也不會碰著了。

  王若萍撇撇嘴,嫌棄給她的手套做的不好,不過一趟子玉米掰下來,她就知道手套的好處了。手上沒弄傷,也沒被玉米葉劃傷。

  王三全和姚滿屯先在地中間砍了條牛車路,然後幾個人順著兩邊掰。姚若溪帶著小四在中間看著牛車,往牛車上扔棒子。

  幾天下來,等所有的玉米掰完,胳膊疼的都抬不起來了。晚上還要剝玉米,由姚滿屯和王三全編成辮子或者紮成把曬乾了再脫粒。

  程氏像個工頭一樣,扶著腰挺著肚子在院子裡使喚姚若溪幾個幹活。

  家裡的葡萄快熟了,已經有不少紫的了,除了王若萍一心想著,沒人敢打那些葡萄的主意,程氏就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監工』。

  因為八月十四那一場矛盾,王鐵花沒好再來叫王玉花和姚滿屯去幫忙幹活,倒是程氏提了,讓姚滿屯過去幫幾天忙。被王三全駁回了。姚滿屯剛服徭役回來,身體都沒有歇過來氣兒,就有接著農忙,累狠了就容易落病。

  程氏不滿的嘟囔,說王鐵花家那麼多地要忙活,王鐵花要累著了,身體累壞了不容易懷孕。

  服徭役的日子,姚滿屯的確累的不輕,因為姚正中也年紀漸長,他幫著姚正中幹了不少活,幸好回來下了幾天雨,才讓他緩了口氣,王三全說了不讓他去幫王鐵花家,他就裝沒聽見程氏的念叨。

  王玉花聽著那些話卻像針紮在了心上一樣,刺痛的很。姚滿屯是她男人,累的晚上挨著枕頭就睡的人事不省,她也心疼的。可是她娘卻只想著老四,根本不為她想想。男人累狠了,也不容易生孩子的吧!?

  所以這幾天,王玉花就越發消極懈怠,程氏也越來越對三閨女不滿了。

  王三全看著勸了幾次,程氏現在就認為三閨女不孝順她,別說會生個秀才的兒子,現在都生四個了全丫頭片子。她心中就後悔,當初咋就留了老三在家!?

  姚若溪不用下地了,在家照看著小四,也盯著程氏。不是怕程氏欺壓她們姐妹,而是在盯王玉花。這幾天以來,她已經不止一次看見王玉花盯著程氏,眼裡閃爍惱恨和絲絲的瘋狂。

  掰完玉米,地裡的玉米秸迅速的枯黃了,王玉花帶著王若霞幾個在家繼續剝玉米,王三全和姚滿屯去地裡砍玉米秸,橫在地裡晾曬,過個幾天再捆成一捆一捆的,就是冬天燒鍋的柴火了。

  家裡的玉米已經剝了大半,王若萍實在坐不住,更不願意幹活,她都已經累了幾天了,她想出去玩。

  王元榮他們也放了農忙假,姚若溪卻沒有時間跟他們去上山。

  晚上王三全和姚滿屯回來,姚若溪看他們落了滿頭玉米頭上的碎屑,一臉疲累乏勞,吃的飯菜卻也只是鹹鴨蛋和炒青菜,連煎臘肉都沒得吃了,姚滿屯握筷子的手都在輕輕的抖,有握不穩的架勢,王三全也沒好到哪去。姚滿屯幹活猛,他也怕別人說他狠使喚上門女婿,是欺負人,別人家都是幾個人,而他們家就只他們倆,所以倆人都是不停歇的發狠了幹活。

  「姥姥!你看姥爺累的筷子都要捏不穩了,腿上的肉估計都在抖著,我們明兒個上山看能不能打到東西回來給姥爺吃點好的吧!」不能只為了所謂的長遠,不顧眼前。山雞野兔子還是能打回來解饞補充能量的。

  程氏這些天都在慪氣,哪有心思觀察那麼細微。聽姚若溪一說,看王三全曬黑疲累的臉膛,頓生愧疚,「現在才說,早幹啥去了!?記得明兒個早起早去,多打些東西回來!」

  「嗯!」姚若溪看了眼姚滿屯,應聲。

  王三全雖然看出姚若溪不光為了他,大半怕是因為她爹姚滿屯,不過能想到他,還是讓他覺得心裡熨帖的。

  王若萍沒吭聲,眼珠子卻轉了起來。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咕嚕一下怕起來,套上衣裳出來拍姚若溪的屋門,「快起來!快起來!去打獵了!」

  姚若溪眉頭緊鎖,看來今兒個是甩不掉王若萍了。

  王玉花聽到叫聲也忙起來,到廚屋先做上了飯。

  「烙餅吃吧!」程氏靠著炕上叫王玉花吩咐。

  「哎!」王玉花應聲,拿了倆雞蛋和麵,切了不少蔥花,讓王若霞燒鍋,烙了一半蔥油餅,一半烙饃。

  烙饃是不加鹽不加蔥花不放油,直接在過上烙了,吃的時候,抹上蒜蓉,夾上菜,吃著沒有蔥油餅香,卻很是清爽好吃。

  蔥油餅和烙饃都是用白麵做的,程氏允許姚若溪和王若霞上山一人帶一個。王若萍也要跟著去,說是幫著背獵物,也包了一個蔥油餅跟著出門了。

  姚滿屯再三叮囑,讓她們千萬小心,別往叢林深山去跑,「…獵不到就算了。」

  「差不多回回去都能打到,咋能會獵不到!」程氏不滿的橫姚滿屯一眼。

  王若霞揮揮手,跟著姚若溪上了山坡。她擔心的扭頭看跟在身後的王若萍,想著是不是要甩掉她。

  「你們別想甩掉我!」王若萍一看,上來伸手抓住王若霞的胳膊,跟她一塊走。反正她今兒個是跟定了!

  姚若溪也覺得太過會更加引起懷疑,給王若霞個眼色,帶王若萍上了山。

  山上王元榮和狗蛋,王寶柱三個已經等在進叢林的路口了。

  王若萍一看見王元榮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興奮的跑過去,「元榮哥!你們也是來打獵的嗎?」

  「你們來幹嘛?」王元榮制止了王寶柱說話,挑眉詢問姚若溪幾個。

  狗蛋立馬明白,他們之前答應過小溪要幫她保密,存錢的事兒誰也不能洩露出去。他扯了把王寶柱,好奇道,「你們也來打獵的嗎?我們來掏鳥蛋,摘野果子的。」

  「我們是去打獵的!元榮哥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每次都能打到野兔子吃,你也跟我們去,到時候分你一份!」王若萍沒注意狗蛋倆人,殷切的邀請王元榮。

  他們本來就是去打獵的。每次打到獵物也沒有她的份兒,說的好像自己多大的功勞一樣。王寶柱很不喜歡王若萍這樣。以前他不知道,可後來都是他跟小溪幾個人一塊打獵的,自然瞭解了。

  「要不咱們也去看看吧!」王元榮微微對姚若溪點個頭,告訴她昨兒個他們都準備差不多了。

  「晌午你要是沒飯吃,我帶了蔥油餅,到時候分你一半。」王若萍很是高興,她終於也跟元榮哥說上話,還能一塊打獵玩了。

  「一個蔥油餅都不夠我吃的,半個夠幹啥!」王元榮撇了她一眼,帶頭走在前面。

  王寶柱和狗蛋一左一右。

  王若萍落後幾步,她皺著眉有些猶豫,那蔥油餅是她早上沒捨得吃,特意留著晌午吃的。看王元榮走遠了,忙追上去,「我再給小三要一半分給你,你就能吃飽了。」然後擠開狗蛋,走在王元榮旁邊。

  狗蛋愣了下,看著前面窄小的小路,回頭跟姚若溪王若霞一塊走。

  王元榮彎腰從樹枝下過去,王寶柱已經提前慢了下來,跟在後面。王若萍不防備,臉上嗖的一下被斷掉的樹枝掛了兩個血印子。

  伸手一摸竟然有血,王若萍嚇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要是不中用,就回去吧!別跟著礙事了!」王元榮冷眼看著她。

  「我的臉是不是毀了?」王若萍捂著臉哭起來。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我們上樹掏鳥窩的時候還掉下來過呢!」狗蛋擼了袖子給她看隔壁上的傷疤。

  姚若溪和王若霞走過來,「要不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王若萍見沒人安慰她,覺得心裡委屈。可她今兒個好不容易才跟出來,是不能再回去的。而且她也不認識路。

  「那就快走吧!」王元榮率先帶頭走了前面。

  王若萍跺跺腳,捂著臉忙跟上去。

  走了一個多時辰的樣子,王若萍實在走不動了,見姚若溪還在走,心下有些不忿,比較似的,追上王元榮。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豬叫聲,幾個人一聽,都知道那是他們挖陷阱的地方,把腿就往前跑。

  那叫聲裡帶著掙扎,慘哀,淒厲。

  王若萍聽著覺得太瘮人了,害怕的不敢上前去。

  「是野種!它要跑出來了!」王元榮確信道。

  姚若溪遠遠看去,只見陷阱裡一頭野種正拼力的往外爬,半個身子都快爬上來了。她呼吸一停,急急道:「拿石頭砸!」

  王元榮和狗蛋,王寶柱跑著抱了石頭沖過去就野種的頭上砸。

  王若霞的膽子也練出了不少,當下也抱起塊石頭沖上去,重重的砸在野種頭上。

  已經快要衝出來的野種,被幾個人接連砸的,禿嚕一下又滑進了陷阱,在裡面死命的掙扎。

  王元榮又抱起石頭猛地砸進去,那野種頓時就只剩下哼哼蹬腿的氣力。

  姚若溪狠鬆了口氣,野種也是很兇猛的動物,要是它能逃出陷阱,定然會攻擊她們幾個。

  王若萍看的驚險,咽了下口水,湊過來。見陷阱裡的野種不再瘋狂,又肥又大,比家裡豬圈裡的豬還大,頓時高興的大笑起來,「發財了!發財了!」

  「這是我們獵到的,關你啥事兒!?」王寶柱奇怪的看著她。這幾天小溪都在和元榮哥謀劃,追蹤獵物,王若萍可啥力都沒出。

  「我跟著來了,肯定要有我一份啊!」王若萍理所當然的架勢。

  「你又沒出啥力,當然沒你的份兒!」王寶柱才發現王若萍真討厭,不光欺負小溪,還想白占他們幾個人的便宜。哪有這種好事兒!

  「你……」王若萍收穫了王寶柱和狗蛋的白眼,氣憤的直瞪眼,轉頭看著王元榮,「元榮哥!這野豬也有我的份兒對不對?」

  「憑啥?」王元榮沒在意的撇了她一眼,現在他發愁咋把這野種弄下山。上次一頭梅花鹿一百斤,他們幾個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弄下山。而現在這個野種有兩百斤的樣子,這地方離山下也更遠了。不找人,他們弄不下去。找人,就暴露了,勢必也得分給別人些。而且還有個王若萍在這。

  「我跟你們一塊來的……你們…你們竟然不分我一份兒!?」王若萍聲音拔高,像是碰見不可思議的事兒一樣。看王元榮幾個漠然的樣子,王寶柱甚至看她的眼神都要仇視了,王若萍突然指著姚若溪,「小三她也沒有嗎?」如果小三這賤丫頭沒有,她還能接受點。

  「是她提醒我們用石頭砸野種,我們才和你大姐把野種砸到了坑裡,當然有她一份。不然野種爬上來,肯定咬死咱們幾個。」王元榮眼裡閃過不耐煩。

  「說的太誇張了吧!就算沒有她也照樣能抓住野種!她不過是一個瘸子,能幹啥用?竟然還有她一份,都沒有我一份!」王若萍惱火了。憑啥小三這賤丫頭一個瘸子都有,她就沒有。憑啥!?就憑她腿瘸了,裝可憐嗎?

  王若霞也憤怒了,她現在真的很想上去給王若萍兩巴掌。「若溪是咱們的妹妹,你咋能這樣說她!?元榮都說了,野種會咬死人。沒有三妹,說不定咱們都被野種咬了!」

  狗蛋和王寶柱都對王若萍露出仇意,冷冷的看著她。本來他們幾個好好的,打到獵物按功勞分錢,偶爾在山上打打牙祭吃一頓。今兒個本該是個豐收的日子,卻因為王若萍非要跟著來,獵物剛打到就鬧事兒。

  王若萍一個激靈,這才發現他們都是一夥的,只有她是一個人。她覺得很憤怒惱恨,又沒奈何,頹然轉身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生氣。

  「現在咋辦?」狗蛋詢問的看著王元榮和姚若溪,讓倆人拿主意。

  「回去叫人來搬吧。」姚若溪看著那頭大野種,微微皺眉。他們幾個實在人小力微,在有幾個他們這樣的也搬不動。

  王元榮也只好點頭,有王若萍在,他們是不可能獨吞了。而且很有可能銀子都拿不到手一點。想到此,王元榮抬眼看王若萍,眼神閃爍著冷光。

  王寶柱自然也明白,滿臉遺憾道,「我要是也像戲文裡說的天生神力就好了。那樣一個人就把這頭野豬扛下山了!」到時候賣的錢就是他們幾個的。

  「天生神力萬中無一,你就別想了。」王元榮看王若霞難受的樣子,就想到這頭野種賣的銀子怕是一個子也進不了姚若溪手裡,語氣輕鬆的笑駡王寶柱一聲緩和氣氛。

  「沒有先天條件,還是可以後天煉成的。」姚若溪微微笑。東西已經在這了,總不能扔掉不要。只希望這野豬賣了錢,不會全被程氏摳走就好。

  「後天煉成?」王元榮敏銳的察覺到,姚若溪好像知道怎樣煉成似的。

  「練武功啊!」姚若溪挑挑眉毛。她前世也算練過的,不過不是啥拳擊打架,更不是輕功內力。是爺爺教她練的吐納,凝神靜氣,每天上下山鍛煉體質。因為她不光腿瘸,還體質弱。爺奶都怕她長不大,長大活不長。

  「那你會不會?」狗蛋現在對姚若溪也帶了分崇敬的,雖然他跟王元榮玩得好,為他馬首是瞻,可這些日子打獵掙錢打牙祭吃好吃的,他還因此上了學,所以狗蛋的心裡對姚若溪的印象就高了,覺得她好像會很多東西。

  「她一個小女娃子,哪會那個!」王元榮斜了眼狗蛋,又道,「兩個人下山,其餘人留在山上看著野豬吧!」

  王寶柱有些怕,他們可才剛上山沒多久,這又要下去一趟,再上來,他會吃不消的。

  「我跟元榮哥一塊下去吧!」狗蛋知道,王元榮和姚若溪倆人得有一個下去的,他怕他們說不好,到時候連點蠅頭小利都沒了。而姚若溪腿腳不好,是不可能再下山上山一趟的。

  「我和寶柱下山,你們幾個在這等著,多加小心。」王元榮伸手抓了想往後退的王寶柱。狗蛋要比寶柱機靈,有事兒也活泛些。丟姚若溪這女娃子們在這,他不放心。說不定就有啥危險了。

  狗蛋嘿嘿笑,王寶柱苦著臉跟王元榮沿著原路下了山。

  看倆人走遠,狗蛋眼神轉了轉,他也不敢走遠了,就在附近找了小野果子,像燈籠果又比那個大一點,紫紅紫紅的,已經熟透了,倒有點像普通。他抓著樹撲哧撲哧摘了個乾淨,用衣裳兜著回來,「這個果子已經熟了,甜酸甜酸的,可好吃了。你們嘗嘗。」其實這山上有不少果子,不過他不認識,所以不敢輕易摘了吃。

  姚若溪拿了幾個,用手絹擦了,哢嚓咬一口,不禁甜酸,還很脆,果汁也很多。

  王若霞看看王若萍,還生氣剛才的事兒,也沒叫她,自己吃了起來。

  王若萍看著三人吃的歡快,連問也不問她一聲,心裡氣悶又惱火。她拿出捨不得吃的蔥油餅大口吃起來。

  狗蛋看見就想笑,王元榮和寶柱就算腳程快,一來一回加上找人,也得倆時辰。現在時辰已經不早,等倆時辰過去,都要下晌了。

  王元榮倒是把吃的留下來了,是烙的餡餅,不過就三個,狗蛋可不會分給王若萍吃。

  幾個人幹坐著也很枯燥,可王若萍卻不敢輕易亂跑,她怕姚若溪幾個丟下她。

  昨天來的時候,已經把附近有鳥蛋的兩個鳥窩掏掉了,如果不是王若萍跟著來,他們說不定正在烤野兔子和山雞吃。狗蛋摸了摸帶的鹽和辣椒粉,歎口氣,對王若萍更是不喜了。

  無聊的轉了一圈回來,看了眼只剩下哼哼的野豬,狗蛋乾脆躺在草地上睡起來。

  另一邊,王元榮和王寶柱苦哈哈的趕下山,天已經快晌午了,他們現是找了姚滿屯,只是姚滿屯還在地裡沒回來,又跑到地裡叫了姚滿屯和王三全。王虎和狗蛋爹,狗蛋他爺爺,王元榮爹沒在家,就沒跟著來。

  程氏興奮的臉上笑開了花兒,再三確認,「真的打到了野豬?有兩百斤重?」兩百斤重的野豬,發財了呀!

  「野豬是我們打到的,只不過小溪幫了忙,才分給你們一份。」王寶柱很是不舒服程氏的樣子,好像野豬是她的一樣。王小溪咋有這樣的姥姥啊?

  「只是叫我們去幫個忙,你回家去!」王三全又給她澆了盆冷水。

  「我三個仨外孫女都跟著去的,咋著也有我們一半吧!」程氏不滿道。

  王元榮沒理程氏,這種人真是不可理喻,真不知道王小三隻咋忍受的。只告訴姚滿屯和王三全,吃了飯要趕緊上山。

  王玉花麻利的做了飯,誰知道狗蛋家更快,王虎也早早吃完了。姚滿屯和王三全拿著烙饃卷上菜,邊吃邊走。

  村裡人都問幾個人幹啥去的,幹活都不幹了。幾人笑笑也不說,快速上了山。

  王若萍已經餓的肚子咕咕叫了,看著姚若溪三個吃著餡餅,還分著吃蔥油餅和菜饃,她最終擋不住饑餓,朝王若霞過來,「大姐!我餓了,給我吃點。」潛意識裡,她不敢去找姚若溪要吃的。

  王若霞看她捂著肚子,想了想,給了她一塊菜饃一半蔥油餅,「你是當姐的,以後再不能說話那麼難聽了。三妹還是小的,你不說讓著她,咋還能欺負她!?」

  王若萍唔唔的吃著,像是應王若霞的話,眼裡卻是不以為然。小三這賤丫頭啥都跟她搶,現在又纏著元榮哥,不讓他跟自己好,她恨不得掐死她,還對那賤丫頭好?她才沒那麼蠢!

  吃完東西,不餓了,王若萍又自動自發的拿了幾個野果子吃,一點都不客氣。

  等待中,姚滿屯幾個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上了山,原來幾個人都很興奮,沒歇勁兒,直接急忙趕來的。

  王寶柱累的直接癱坐在地上不想再動了。

  「好傢伙!這有兩百斤啊!」王虎的大嗓門滿是興奮道。

  狗蛋爹也高興的在陷阱周圍轉了好幾圈,累的掐著腰,「這不知道誰挖的陷阱,倒是讓你們幾個小的撿了大便宜啊!」

  姚滿屯看大閨女的臉色,猜到了這野豬不是撿的,而是她們幾個孩子獵到的,心下微微遺憾。

  「搬回家,今兒個晚上殺了就能吃肉了。上回那牛雜湯真他媽夠味兒!今兒個再做一頓豬雜湯吧!豬肉明兒個一早去縣裡賣。」王虎哈哈大笑,仿佛美食銀子都已經擺在了眼前。

  王三全也高興的呵呵直笑,「先歇一會,等歇過勁兒了,再把這野豬搬下山。不然今兒個就不趕趟了。」

  狗蛋爺爺背著手和王三全說起話來。

  姚若溪看野果子沒多少了,讓都拿給了狗蛋爺爺和王三全。

  王元榮和狗蛋出去一趟,不時又兜回來不少野果子。

  眾人也不洗,直接在袖子上擦擦,哢嚓就咬著吃。

  等吃完野果子,歇息過,合力喊著一二,把野種拉出來,用繩子捆了,吊在木棒上,幾個人抬著下山。換姚滿屯歇手的時候,他就背著姚若溪走。

  一路上歇了好幾回,總算把這頭大野豬抬回了村。

  吳氏和王玉花,狗蛋娘幾個都迎上來,有那沒下地的也都圍過來,羨慕不已。

  「抬我家來殺吧!叫若霞和小溪來我家教桂枝和桂香做那豬雜湯,今晚都在我家吃飯吧!」吳氏看看狗蛋娘,又看看程氏,站出來說道。狗蛋家生活苦些,狗蛋奶奶生病花了家裡大半積蓄也沒治好,還是去了,她們家平時吃是吃雜面的。雖然在他家殺豬能多占點便宜,但這些個人都去吃飯,只怕划不來了。而程氏,吳氏不喜歡她,真都去程氏家吃飯,她肯定捨不得。而去王元榮家,她們都不自在,感覺不是一撮的人。

  程氏歡喜的神色一僵,臉就有些拉下來了。

  「我早上提的酵母,晌午特意接了發麵,都是純白麵的。這會已經發起來了,桂枝已經在準備蒸饃饃了。」吳氏笑著招呼眾人。

  程氏被噎了下,她家裡可沒準備啥,她只準備了自家大吃一頓,發些財。

  眾人見吳氏準備的齊全,也就不再說啥,把野豬抬去了王虎家。

  狗蛋娘感激她的周道體諒,「我來幫忙!」然後叫了大兒子毛蛋回去扯菜過來,扯王寶柱家沒種的菜。

  王玉花看著就覺得她也該拿點啥來,不讓一家幾口都在人家這吃喝一頓,卻空著手也不太好看。

  「去把鐵花送來的那壺酒拿來。我跟老哥哥和王虎兄弟喝兩盅。」王三全藏了一壺酒,是八月十五沒捨得喝的。

  程氏很是不舍,卻也只能看著王玉花跑回家拿了酒過來。

  吳氏忙活著燒了一大鍋熱水,野豬還有呼吸,雖然進氣多出氣少,姚滿屯和王虎幾個把野豬殺了,放了血,舀了滾水燙豬褪毛。

  「這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姚若溪看著滾滾的水澆在野豬身上,輕聲道。

  王桂香噗嗤一聲笑出來,見狗蛋幾個看過來,忙捂著嘴。

  「小溪雖然話少,沒想到說話還挺逗。」王桂枝笑道。

  「我三妹不叫小溪了,叫若溪!」王若霞又強調一遍。

  「…我是覺得叫小溪親切的。不過若溪可比小溪好聽呢!以後就叫若溪吧!」王桂枝比較大了,懂得王若霞在乎啥,忙改了口叫若溪。

  那邊狗蛋弟弟寶蛋嚷著要豬尿泡,原來野豬已經殺好了。

  狗蛋爹摘了豬尿泡拿到一遍,寶蛋追著要。狗蛋爹放在高地方,「等會爹給你吹起來,先到一邊玩。」

  王若萍眼巴巴的看著,她也想要來踢球玩,可沒人理會她,不滿的撇了撇嘴。

  農忙的時節,王虎家裡異常熱鬧,可這野豬不是一家的,王虎也沒好意思叫別人來吃飯。

  王桂香把饃饃蒸出來,大竹筐子裝了一筐子白麵饃饃。王玉花上次洗了牛雜,正在和吳氏,狗蛋娘一塊洗豬雜。

  「以前都是用鹽搓,沒想到還這麼精細的。先用堿,再用醋,再用鹽,這下可真是乾淨透了。怪不得那個牛雜湯那麼香呢!」狗蛋娘嘖嘖兩聲。

  「三全嫂子和玉花都是好茶飯,做的飯菜都能香老遠。」吳氏也誇了一句,其實她對王玉花是有些同情的,雖然跟著親爹娘過,不用受婆婆妯娌的氣,可日子也沒見得多好。她看了眼坐在旁邊歇息的程氏大大的肚子,眼下這情況,還真讓人高興不起來。

  幾個人說這話,狗蛋幾個在吹那個豬尿泡。廚屋裡,王桂香燒鍋,王桂枝燒了料,大鍋裡換了水,等所有豬雜都洗好,直接上鍋煮一遍,再洗淨切小,和炒好的料菜一塊煮豬雜湯。

  「就是這個味兒!」狗蛋爹站在出屋門口吸了兩口氣,咧嘴笑起來。

  其實豬雜跟牛雜做出來的味兒還是不一樣的,不過都很夠味兒,也就沒人反駁他。

  因為人多,王虎把方桌搬了出來,「你們在堂屋吃,我們老爺們兒就在外面喝了。」他媳婦兒受不了滿屋子酒氣味兒,在外面喝的爽快,還容易收拾。

  吳氏就在堂屋裡擺了桌,和王玉花,程氏,狗蛋娘,帶著姚若溪,王若霞王若萍,王桂枝和王桂香,加上才五歲的寶蛋一塊坐了滿滿一桌子。

  外面王虎還請了王元榮爹王富興,叫了王元培來,給杜氏送了菜。

  王元培一看就看中了圓鼓鼓的豬尿泡,非要拿走。

  寶蛋拿著不捨得鬆手,更別說給他了。

  狗蛋看著過去哄了寶蛋,讓他把豬尿泡給王元培,明兒個給他買糖葫蘆吃。

  寶蛋不舍的把豬尿泡給了王元培。整頓飯都含著淚吃的。

  因為都知道,玩的東西到了王元培那,他們就沒希望了。王元培一定會把東西用最快的速度玩膩,玩壞。

  肉沒敢吃,只炒了豬脖子肉,煮了豬頭肉出來做的菜。

  吃完飯王虎跟王富興去拿了大稱過來,稱了豬肉,還有一百六十三斤重。

  「這豬肉先放著,明兒個一早再稱一遍,看還是不是這斤兩兒,少沒少。」王虎打個嗝兒像眾人保證。

  姚若溪看著那麼多豬肉,給王元榮使了個眼色。

  王元榮上前兩步道,「這豬肉夠多,咱們辛苦一場總得吃點。要不砍些肉一家分些吧!」

  這個提議讓眾人心動,雖然能賣不少錢,可畢竟農忙累的狠,總想多貼補些肉吃。

  狗蛋娘猶豫道,「我們家的肉就不要了,多換些錢吧。」

  狗蛋爹看幾家都捨得吃,總不能就他家捨不得吃。再說這野豬肉又不是買來的,又沒要錢,他看看眼巴巴的仨兒子,大手一擺,「換啥錢,割了吃肉!」家裡又不是過不去。

  王虎就和姚滿屯操刀,一家砍了有十斤肉。

  狗蛋娘吸了吸氣,直覺的太多了。

  剩下的還有一百二十斤低稱,放在了王虎家裡。

  王三全拎著肉回家對姚滿屯道,「這肉砍一半,明兒個回來就給你爹送去吧!讓他們也嘗嘗。」

  程氏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陰下來,「沒來就沒多少,再砍一半,兩頓都不夠吃的。」

  「兩頓還不夠?你打算吃多少!」王三全瞪她一眼,拿刀親自把肉切成了兩半。給槐樹村送些好處,以後三閨女一家真回去,那邊也能看在這些東西的份兒上,三閨女的日子好過些。

  姚若溪看王玉花的反應,好像根本沒有明白王三全的意思,還一副不該給苗氏送那麼多肉的樣子。她微微皺眉。就王玉花這樣的腦子,真要到苗氏手底下過活,能被整的有苦說不出,淒慘悲苦。

  姚滿屯很是感激,這也是他一直對王三全敬重的原因之一。

  一覺睡到天明,吃完飯,姚滿屯就和王虎,狗蛋爹,王元榮,狗蛋寶柱幾個趕著騾車,拉著野豬肉去了新安縣。

  因為有了上次經驗,姚滿屯的建議,他們直接把野豬肉拉到了長青酒樓。以五十五文錢一斤的價格,賣了六千六百文錢。

  因是四家分,一家就分得了一千六百五十文錢。

  狗蛋爹拿著分到的錢又有點後悔,要是不砍掉那幾十斤肉,怕是能分更多。

  從新安縣回來,吃了晌午飯,姚滿屯就借用了王元榮家的騾車去給姚正中苗氏送肉。

  姚若溪看他動作一頓,撇了眼堂屋,和王若霞對視一眼。程氏在那肉上做手腳了!

  其實也沒別的,就是程氏偷偷把那肉切下來一小塊,有半斤多的樣子。

  可是這卻讓姚滿屯心裡有些不舒服了。

  肉送到槐樹村,苗氏還挺高興,這些日子都累的不輕,有了肉正好解解饞也解解乏,貼貼秋膘兒。

  姚滿倉一直追問,賣了多少錢,再哪獵到的野豬,王三全家留了多少肉。

  「你這兩天還要上山吧?我也跟你去!」他不信老二能獵到東西,他獵不到。

  姚富貴眼神轉了轉,看姚滿屯的目光有些變了。又是野兔子,獐子,野豬的,他這二哥就算沒有王三全家的貼補,以後的日子怕是過的也不差了!

  「二哥!有好事兒也別忘了弟弟我啊!你幾個侄兒侄女可都常年見不到肉,我們累死累活掙那仨瓜倆棗也都貼給文昌幾個念書了,平常連葷腥都少見呢!」

  姚滿屯有些不知道咋接話,「也不是我獵到的,我就幫著去抬了下山。是村上王富興家兒子和幾個丫頭在山上玩,碰見的。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哪有這麼好的事兒!真有這好事兒,我也想去碰一個了!」毛氏一邊剝著玉米,一邊嗤笑道。

  姚滿屯不說話,低著頭剝玉米。

  姚富貴看他不說話,就靠過來,「二哥!說真的,等農閒弟弟跟你一塊上山。」

  他一直盯著姚滿屯,大有你不答應不行的架勢。姚滿屯猶豫了下,答應了。

  姚富貴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

  日頭落西的時候,姚正中看姚滿屯還在幫剝玉米,讓他回去了。

  程氏看晚歸的姚滿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家裡一堆活兒沒幹,還能在外頭溜達一天。」

  不過想到一兩多銀子,又叫了姚若溪,「明兒個你們再去山上轉轉吧!讓你娘給你們烙餅吃。」

  姚若溪沒吭聲,她不喜歡吃王玉花烙的餅,而她昨兒個已經去了一趟,雖然回來有姚滿屯背了會,可不緩個幾天,是不好再去山上的。

  王元榮三個卻沒那些顧忌,仨人又跑了一趟山上,把之前下的套子收了六隻野兔子,兩隻野山雞。悄悄送去長青酒樓,換了錢回來悄悄分給姚若溪。

  「你上次說的那個後天鍛煉,是咋個鍛煉?」王元榮還惦記著前兩天說的武功。

  「先練體質,再練武功……是氣功…。」姚若溪眼神微閃,爺爺教她練的那吐納好像是氣功來著,真要是煉成了據說不光強身健體,還能胸口碎大石,鐵布衫金鐘罩……她是不太相信的。因為她練了十來年,也就只睡覺的時候比較好睡。也可能是因為她腿瘸。

  「氣功?」王元榮眼底飛快的閃過探視,心裡卻知道姚若溪肯定不會說,「那你說該咋練?練好了,以後打獵我們也有勁兒搬獵物了!不然有能力打到獵物,卻沒本事搬下來也丟人的。」

  「長跑,負重,鍛煉身體各項機能……」姚若溪看家裡玉米都剝完了,暫時沒啥事兒,就出來到山坡上,給幾個人講了鍛煉的各種方法。

  王寶柱聽的很感興趣,可聽完說讓他每樣都要鍛煉,抽著嘴角搖頭。他天天上學下學,從三王嶺到八里鎮,再從八里鎮到三王嶺,一天來回十六裡路,都累得不行了。再苦練,他撐不住的。

  「那就明兒個開始吧!」王元榮立馬制定了計畫。

  王寶柱急忙轉移話題,「若溪!你再用樹葉吹吹那個曲子吧!我二姐說可好聽了。」就是吹完那個曲子牛丟了,二姐沒好再提。

  姚若溪讓他幫忙摘了幾片葉子,《走在山間的小路上》緩緩響起。

  「我見過拉二胡,敲大鼓,嗩吶喇叭的,沒想到樹葉還能吹曲子。」狗蛋也摘了樹葉吹,卻總是把樹葉吹爛。

  王元榮試了下,不過也沒成,流氓哨他倒是會吹。

  王慧麗在山下聽到那吹樹葉的聲音,憤恨的跑上山坡。姚若溪已經從另一邊下去,王元榮幾個遠遠綴在後面。王慧麗上去攔住了王元榮。

  姚若溪不知道王元榮說了啥,只見王慧麗是哭著跑下山坡的。

  次一天,王若萍就又和王慧麗偷偷玩在了一起。

  姚若溪則不再出門,在家帶小四,幫著做飯,練字,跟王桂香學學針線,也順便教王桂香識些字。

  種了麥子沒幾天,又下了一場雨,陰幾天,晴兩天,再陰幾天再晴幾天,一直到九月了大半,一場大雨砸下來,秋風颯颯的吹起了涼意。

  王若萍回來拉著王玉花鬧新衣裳,「我的棉襖還是大前年做的,都不能穿了。給小三穿吧!我該做新棉襖了!」她躥得快,跟王若霞高低差不多,所以舊衣裳倒是沒穿多少,都是把穿剩下的給姚若溪穿。

  「三丫頭今年也做件新棉襖吧!」王玉花看看姚若溪身上打著補丁的褂子,覺得也該給三閨女做件衣裳。說不定就很快的招來個弟弟了。

  王若萍臉色一下不好了,她是給自己要新棉襖的,咋變成給小三那賤丫頭了?

  「小三現在還小,又長得快,給我做就行了。我那舊的小了,給她穿正好。」

  「你那棉襖放出來一截還能再穿一年。」王玉花不為所動。

  程氏皺著眉毛道,「若萍說的也是,小三的棉襖也能再穿一年的。」

  「她那棉襖不暖和了吧。天再冷就沒法上山了。」王若霞小心翼翼的看著王玉花。三妹都沒穿過新衣裳的,都是撿她和若萍的舊衣裳。

  一個棉襖要要好幾百文錢,程氏聽的臉色有些不好,可又想讓姚若溪上山打獵,最後權衡利弊,不情願道,「做就做吧!若霞和若萍今年就不做了,去年的棉襖都還能穿好久呢!」

  「噯!」王若霞高興的應聲,她的棉襖裡面掖了一截,放出來又大一圈,還能再穿的。

  王若萍陰沉著小臉,憤恨的瞪姚若溪。一副要吃人一塊肉的樣子。

  王玉花從程氏那拿了四百文錢,趕集買了塊綠底紅花的棉布,稱了幾斤棉花回來。

  姚若溪看見那布的顏色和花,眨眨眼,「給我做棉襖?」

  「是啊!回頭領口袖口我幫你繡上花。」王若霞想到她拿妹妹的新棉襖練手,有些不好意思。

  姚若溪忍著嘴角才沒抽。紅配綠,經典色啊!

  王玉花停了納鞋底,讓程氏幫著畫了線,剪了布片子。裡子就用她櫃子裡存的一塊杏黃棉布。

  姚若溪一看,忍不住湊上來,叫王玉花,「用這塊布做表子,那塊花布做裡子吧!」

  「這黃的顏色這麼素,咋能做表兒,你又穿不乾淨。」王玉花擺手讓她一邊玩去。

  「我能穿乾淨。就用這個做表兒吧!」姚若溪態度硬起來,那紅配綠的花布看著也是挺好看,可跟杏黃色的一比就不行了。再說她也喜歡素色,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亂跑亂蹭。

  王玉花還是覺得紅配綠好看,不過這棉襖是給三閨女做的,她說了,也就把表裡調換了一下。這穿棉襖外面都是要罩件外穿的褂子,到時候也看不見。

  王若霞搜尋了她所有的繡線,王桂香也送來幾樣,和王若霞討論繡啥樣的花,配啥樣的繡線。

  最後定下了還繡姚若溪喜歡的小野花,領口繡纏枝的,下擺和袖口繡折枝的。繡好了像從下擺裡長出來的片片小野花一樣,野趣十足。

  姚若溪很喜歡,王若萍很嫉恨。

  王玉花又用剩下的碎布給小四做了件小襖小棉褲。把姚若溪去年的棉襖拆了,棉花拿出來填進了棉褲裡。

  程氏就開始催姚若溪幾個上山,好像給她做了棉襖,她不上山打獵就對不起人一樣。

  這時候姚滿倉和姚富貴過來了,說要跟姚滿屯一塊去打獵的。

  看倆人一副來分錢的樣子,程氏的臉陰沉的滴水。

  大哥三弟過來,姚滿屯也不好說拒絕,況且又是之前答應的,跟王三全招呼了一聲,就帶姚滿倉和姚富貴上山。

  姚富貴卻站著沒動,笑嘿嘿的看向姚若溪幾個,「聽說二哥之前打獵都是跟幾個侄女一塊去的,每回都能有收穫,今兒個也得侄女給咱們帶帶路了。」

  王若萍喊著要去。

  姚若溪卻沒有興趣。逗著王若霞懷裡的小四沒動地方。

  「她們丫頭走路都不行的,哪能跟著進深山打獵啊。碰見那野豬也是趕巧在外面玩。還是元榮他們幾個發現的。再說小溪腿腳也不好。」男人打獵不像小孩子,肯定亂跑亂逛尋找獵物。姚滿屯不希望帶閨女去,這一路光累小孩都受不住。

  「算了!幾個丫頭片子去了還礙事呢!」姚滿倉嚷嚷著讓快些走,別耽誤功夫。

  姚富貴撇了眼等不及的姚滿倉,沒有聽勸,「小三也就是去帶帶路,她小孩子沒幾斤重,咱們三個大男人,一人背一會也就是了。」非要姚若溪跟著一塊去的架勢。

  姚滿屯沒辦法,看他不退讓,只好帶了姚若溪一塊。王若萍也在後面跟著,非得一塊去。

  幾個人一走,程氏就氣的罵了起來,「這一家都是啥東西?!」

  王玉花看看她沒有接聲,心裡發慌。姚滿屯根本不行,對他哥弟都退讓的很,真要去了槐樹村,一家人會被踩死在腳底下的,她會被苗氏和毛氏她們欺負的活不下的!

  而今兒個姚滿倉幾個出師不利,剛到山上就突然下雨了,姚滿屯忙背著姚若溪帶姚滿倉和姚富貴回來了。

  「這秋雨下起來就沒玩沒了,這幾天打不成了。」程氏皮笑肉不笑的下逐客令。

  姚富貴出門前也是做了些準備的,「這雨怕是下不長,等明兒個天一晴,那山上的動物出來活動,咱們保准能找到,還能多打些。」雨天過後,腳印和糞便也會更明顯的。

  他的意思是要住下來了,程氏氣的慪火,王三全看了眼姚滿屯,笑呵呵的答應了。

  只是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沒有一點停下的跡象。姚富貴暗罵老天爺搗亂,只得和姚滿倉回家去了。

  姚滿倉不悅的嘟囔著空手回家。

  王三全要去逮只雞給姚滿倉拿回家,程氏挺著大肚子攔住他,「你這是想幹啥?啥好東西都往那送,家裡都要被搬空了!」

  「不過就是一隻雞,那邊好了,以後玉花一家真要過去,也會給玉花些好日子過,不會隨便磋磨她。」王三全擰著眉毛。還有他閨女沒有兄弟,在婆家本就被人瞧不起。就算有了兒子也才小小一個,哪能給出頭,還不由著婆家欺壓了!?

  「玉花,玉花!也不能為了玉花就把家搬空吧!讓她留家裡招贅,過了這些年好日子,白吃白喝的養著她們一家子,現在還得往她婆家去貼東西啊!?」程氏怒道。

  這話說完,在外聽著的王玉花就愣住了,只覺得通體發寒,心裡壓抑的憤怒惱恨一下子如決堤了一般猛衝出來,刺激著她搖搖欲墜的神經。

  之後王三全和程氏又說了啥,她完全沒聽清,只見王三全還是抓了一隻雞追著姚滿屯出門,給姚滿倉和姚富貴送去。程氏眼裡閃著恨意和怒火,突然的王玉花腦中閃過王金花關切的臉,她說,『娘要是不生就好了。』

  要是不生……

  王玉花腦子有些混沌,像迷了眼一樣,看程氏小心翼翼的往屋裡走,她伸出手往前推。

  姚若溪被姚富貴拉著問打獵的事兒,好容易脫水從門外急忙忙趕回來,看見院子裡的情況,剎那間就驚出一身冷汗,厲聲喝罵,「王若萍你住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32 AM


第061章:要掉進狼窩了


  王若萍一直跟在王玉花的,也把程氏和王三全的話聽了個真切,她看著王玉花恍惚混沌的樣子,臉上憤恨猙獰的伸出手,腳下卻沒有動,而程氏已經嘟囔低罵著走了兩步,王玉花雖然伸出了手,卻根本夠不著程氏了,她想到啥,眼珠子一轉,上前一步,就一手拉王玉花往程氏身上撞,一手去推程氏。

  只要姥姥不生小舅舅,她們就不用走!她也可以留在家裡招贅上門,那傳家的寶貝就是自己的了!

  姚若溪千鈞一髮之際,厲聲猛喝了一聲。王若萍本就做賊心虛,當即嚇的一個哆嗦,腳下也滑了,一個趔趄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臨倒下前她本能的拉了王玉花一把,王玉花仿若被當頭打了一棒,猛地驚醒,看王若萍向程氏倒去,她渾身汗毛刺啦立了起來,急忙伸手拉住王若萍。

  王若萍也怕摔倒,正好王玉花伸著胳膊,她一把就抓住了王玉花的胳膊,可王玉花剛在做針線,袖子上別這一根針,她抓的急,針一下紮到肉裡,刺痛傳來,她慘叫一聲,急忙甩開手,倒下去的瞬間,亂抓的,拽住了程氏的裙子。

  程氏驚的臉色煞白,驚叫著想躲開,腳下卻滑了,眼看著要往後栽。

  姚若溪心跳驟然停了下,看王玉花瞪大了眼,她急忙大喊,「墊背!墊背!」程氏本就年紀大了,能再懷上都差不多稱是奇跡了,她雖然身體強健,可畢竟懷孕的婦女抵抗力和體能都會下降。從懷孕以來她氣性不斷,還見過紅,胎位不大穩固,要是這一摔,很有可能一屍兩命……沒有氣墊,王玉花要是給程氏當墊背,或許還有救。

  王玉花完全嚇傻眼了,也驚著了,姚若溪這邊一喝喊,她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下意識的倒在地上,倒在了程氏身下。給程氏當了墊背的。

  「啊啊……」程氏嚇的心都飛到嗓子眼了,她身子重,撲通倒在地上,雖然有王玉花和王若萍墊背,還是驚嚇不輕,也摔了下。肚子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全身的冷汗一瞬間就冒了出來,她面色白如素縞,都忘了起來。

  王若萍被王玉花和程氏砸的差點翻白眼,掙扎著推砸在身上的程氏。

  哄小四睡覺的王若霞出來,愣愣的倒在地上的三人,一臉不敢置信,又不知所措。

  「爹!姥爺!」姚若溪急忙回頭就喊人。

  王三全送了東西已經先一步回來,聽見姚若溪尖喝聲就奔了回來,又她叫人,拔腿跑回來。

  程氏正被王若萍掙扎推的側過身,地上已經流了一灘血水,越來越多。

  王三全腦子嗡的一聲,腳步踉蹌的過來,臉色一白慘白。

  姚若溪一直防備著發生今兒個的事兒,還算鎮定,拄著拐杖快步走來,急急吩咐,「大姐快去收拾床鋪,娘已經把東西都拾掇好了,你趕緊伸好!姥爺快把姥姥弄起來,叫產婆來!去燒熱水!」

  這一刻姚若溪慶倖,她奶奶忙人包過小孩。她們離縣醫院遠,那嬸子算錯了產期,在家裡生了。

  姚滿屯也急忙趕回來,大家都慌了手腳。

  王玉花也是生過幾個的,有經驗,和王三全攙程氏起來。姚滿屯這會也顧忌不了旁的,上來幫忙抬程氏。

  程氏嚇的直哭,喊著‘活不成了’。

  王若霞已經把床鋪好,是王玉花做的麥秸稈墊子,上面又做了草木灰墊子。

  姚滿屯幫著把程氏抬回屋裡,跑出去請產婆。

  「叫郎中一起!」姚若溪喊了一聲,提醒他。

  「好!」姚滿屯應著聲,人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王玉花慌慌張張的到廚屋燒熱水。

  沒人去追究王若萍。她如驚弓之鳥,慌不擇路的就要跑。

  姚若溪哐當一聲關上了門,閂住,眸光淩厲的盯著她。王若萍才八歲不到九歲,牙才剛換齊,上次推王小溪,害的王小溪一命嗚呼。要說無意,這次確實故意,程氏再不好,也疼了她這麼些年,竟然敢下手去推程氏,還要借用王玉花的手。如果她沒有急著趕回來,現在只怕就是王玉花推倒了程氏。程氏摔在門檻上,一屍兩命了!

  「誰教你的這些?」要說王玉花跟她說,以前還或許,從她穿越來整治了她幾回,程氏和王玉花都不再寵著她,更加不待見她,王玉花也不可能跟她說這些,或者教給她這些。

  王若萍嚇的兩腿發抖站不穩,面無血色只一個勁兒否認,「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回你屋裡去!」姚若溪親眼看見,容不得她抵賴。而且……王若萍幹的,又跟王玉花幹的差別多少?她們是一家人,不管咋說,程氏都會認定是她們想害程氏。王三全偶爾的公道在這也不管用,同樣會這麼想。

  「我不去!你讓開!讓我出去!」王若萍現在唯一想到的就是跑,可姚若溪堵著大門,她現在嚇的全身發軟,只能色厲內荏的叫喊。

  「你說出誰讓你幹的,我就讓你出去。」姚若溪挑著眉毛,語氣緩和。

  「沒有!不是我幹的!是……是娘!對!是娘要推姥姥的!不是我!」王若萍的強項就是抵賴和誣賴。她一下子就找到了頭兒。

  姚若溪聽到腳步聲和議論聲,不再問她話,靠在大門上,拿著拐杖對著王若萍,她要是敢搶門,她就打。

  王若萍急了,上來就要打姚若溪。她以前也打過,就不信還打不過她一個瘸子!

  不等她沖上來動手,姚若溪拐杖照她肩膀搗了下,王若萍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

  外面姚滿屯叫了郎中和穩婆過來,拍門,「開開門!郎中過來了!」

  姚若溪快速打開門,讓姚滿屯帶人進來,不等外面看熱鬧的,哐當一聲又關上。

  王若萍沒有找到機會跑出去,撞在了門上。

  「爹!二姐撞邪了!先把她弄到屋裡鎖起來!」姚若溪沉聲叫姚滿屯。

  姚滿屯驚詫的瞪著眼,看王若萍驚慌的樣子,扭頭看堂屋門外不遠的血跡,他腦中閃過的想法讓他不敢相信。

  王若萍又叫又罵,真跟瘋了一樣要奪門跑出去,又上來抓住姚若溪要打人。

  姚滿屯壓下心裡的驚震,兩步沖上來,擒住王若萍。她又踢又打,不過小孩子哪比得過姚滿屯常年幹活的壯漢子,直接被拎著送回了她的小間,門被姚若溪從外面掛上了鎖。

  「還想活就給我老實閉嘴!」外面圍了不少人,都是關注程氏肚子的,王若萍又喊又叫,不用一會時間,村裡就能傳遍王玉花為了不回婆家,要害死親娘或親弟妹的話。

  王若萍隔著門縫看她冷厲冰寒的眼神,嚇的通體一寒,張張嘴,不敢再亂喊亂叫。

  王玉花和王若霞也忙翻了。

  姚若溪讓王若霞去跑腿兒,她坐下燒水。

  程氏的情況很不樂觀,她受了驚嚇,定不下來心,一直覺得自己要是死了。

  穩婆和王三全都一再勸她,效果卻不大。

  郎中開了一劑鎮定丸給她吃,程氏稍微鎮定,血卻流個不止。

  「這情況,要準備人參了。否則倆人都不保。」王郎中慎重的對王三全道。

  王三全的手一直抖著,一聽要準備人參,轉身就去找銀子。

  家裡的積蓄全拿出來,也才十幾兩銀子,王鐵花今年才嫁的,為了給她準備嫁妝,差點把家裡掏乾,還是程氏多個私心,才多留了點。只是這十幾兩銀子根本買不了王郎中要的人參。

  「去借吧!」穩婆提醒王三全。

  去哪借?現在情況危急的很。

  王三全想到王元榮,和姚滿屯一塊出去找到了王元榮家。

  家裡卻沒有人,杜氏竟是帶著小兒子走娘家去了。

  人命關天的危急時刻,程氏又怕是王若萍推的,或者王玉花也……姚滿屯這會顧不上藏錢暴露的後果,回來就找姚若溪。

  王三全這會也顧不得姚若溪哪來的錢,眼眶發紅的看著姚若溪,「三丫頭!快拿錢救救你姥姥啊!」

  姚若溪看姚滿屯著急懇求的目光,忍不住暗歎口氣,轉身回屋找了放零錢的地方,拿了十五兩銀子碎銀子出來給王三全。

  王三全也來不及數,抓著銀子就和姚滿屯出去買人參。

  八里鎮一來一回十六里路,姚滿屯就算是劉翔也好一會才能回來。

  姚若溪讓王玉花做了碗糖水雞蛋端給程氏,只要能吃,就還能積攢力氣。

  幾個人焦心的等著,王若霞燒了兩大鍋的熱水,就緊緊的抓著姚若溪的手。

  時間一寸寸過去,眼看天快要黑了,姚滿屯和王三全拿著一截人參沖進來。

  參湯參茶給程氏喝下,又吃了鎮定丸,程氏回勁兒了不少。

  姚若溪和王若霞都被趕到了廚屋裡,只王玉花打下手。姚滿屯和王三全陪著郎中在院子裡等。

  滿院子上空都盤旋著程氏慘嚎。

  錢氏敲門沒進來,站在牆頭那邊招呼,「生了沒啊?要不要幫忙啊?是兒子是閨女啊?」幸災樂禍的笑著。

  「原來發財嬸子會爬牆,你上我家來好容易啊!」姚若溪揚聲接上她的話。

  錢氏臉色一僵,見王三全面色不善,撇著嘴道,「你小孩子咋說話的!還不都是鄰居,我關心關心你們家情況,說的好像翻牆偷你家東西了一樣!小小年紀嘴就那麼毒,長大了你娘不得發愁!」說完急忙下了梯子。

  外面村裡的閑著的人都在討論猜測程氏這胎生男生女,甚至有的人還開了賭局,賭程氏生男生女。

  有人說程氏老蚌懷珠,只怕要達成所願,生個兒子的。王三全又不是大奸大惡受詛咒的人。

  就有人反駁,程氏生的都是閨女,這一個也不例外,不大可能生兒子。

  有人還能說著說著吵起來。

  不管別人都咋想咋說的,王玉花只覺得這時間太過漫長,她希望程氏馬上生出來,看看是閨女還是兒子。又害怕,不想程氏那麼快生出來。真要是兒子,就立馬給她判刑了。

  二更天的時候,程氏嘶喊著叫了一聲,終於孩子落地了。

  「哎呀!是個兒子,恭喜恭喜了!」穩婆抱起孩子,嘴上說著恭喜,心下卻有些擔心,這孩子不足月,早產下來的。雖然懷孕後吃胖了不少,好像沒咋往孩子身上長肉。

  王三全聽見就呆住了。

  王郎中看過了孩子,給王三全道賀,「總算是有後了!」

  王三全一瞬間老淚縱橫,他盼了大半輩子,已經沒指望了,沒想到這時候了,竟然真的老來得子!

  王玉花身子一軟,抽空力氣了一樣,頹然的倒在地上。

  姚滿屯心裡既複雜又很是高興,岳母生了兒子,她們一家就能離開三王嶺,回槐樹村去了。孩子們以後也能改回原本的姓姚了。

  姚若溪也鬆了口氣,程氏終於生下了兒子,她們一家也能很快跟程氏說拜拜了。不過她看看姚滿屯的神色,前路卻不容樂觀。苗氏那可比程氏厲害,還有毛氏和許氏幫忙,三房人一塊,她們一家去了,跟掉進狼窩也差不離了。

  姚正中是看不出來偏多少,不過當年能點頭答應把姚滿屯送出來入贅,也不會多喜歡她們了。苗氏那是絕對偏心眼沒邊的,看毛氏和許氏做飯,她不伸手,最多站旁邊看看就能想像到,她們家去了,苗氏會咋磋磨王玉花。

  王玉花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上,嘴唇喃喃的不知道說啥。

  新出生的嬰兒像小貓一樣,被穩婆小心的抱在包被裡,一直哭著個不停。

  程氏已經力竭,啞著喉嚨要孩子。穩婆忙把孩子抱給她,掀開包被讓她看,「放心吧!是個帶把的小子!你這輩子有兒子,有指望了!」

  程氏一把抱住孩子啕號大哭。卻是哭的背過氣去。

  王郎中給她紮了針,讓熬的參湯再給她喝,就走了。

  穩婆把孩子抱給王玉花,「你娘這麼大年歲了,奶水就別想了,你正奶著小四,先給孩子餵餵奶吧!」

  不少人家小姑子和小叔子生的晚,趕上了就吃嫂子的奶水長大的。

  王玉花也抱著孩子絕望的大哭起來,「完了!完了!我完了!」

  姚滿屯微皺了下眉毛,看向王三全。

  王三全先是驚嚇後是驚喜,這會回過神來,看三閨女哭的淒慘絕望,「別哭了,玉花!你的事兒,爹都給你一點點打算著呢!」他想起姚若溪手裡的銀子,眸光深深的看了眼姚滿屯。能不吭不響存那麼些銀子,日子絕不會過不下去的!

  王玉花現在啥話都聽不進去,眼淚不要命的流。

  那穩婆看著她就歎口氣,她覺得王玉花能在娘家過那麼些年已經算命好的了,不過以後回了婆家命就該不好了。她看著王若霞給程氏煮的參湯,讓煮些小米粥,雞蛋啥的給程氏吃,「…最好是燉只雞。」

  王若霞一一應著,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王玉花幾個,把穩婆送了出去。

  門外擠著人想要來看程氏是不是真的生了兒子,特別下注的那些。

  不過看王三全眉宇間掩飾不住的興奮,王玉花哭的淚人一樣,也就知道結果了。

  姚若溪默默的幫著王若霞做了晚飯,飯菜端到桌上,王玉花沒上桌,王三全知道她接受不了,也就沒強逼她吃。

  王玉花撩起衣裳,餵起孩子。她不是狠毒的人,之前也是憤怒心寒難忍,有了推害程氏的可怕念頭,卻也只伸出手沒動腳。現在看著瘦巴巴的小弟弟餓的砸吧嘴,就給餵了奶。卻心痛的止不住,眼淚止不住的。

  吃了飯,王三全看著同樣吃飽的小兒子,忍不住想笑。想起今天的兇險還心有餘悸,一陣後怕之後他就想起引發今兒個這場兇險的原因了。

  「是若萍推了你姥姥?」他叫了姚若溪和王若霞問話,因為他聽到了姚若溪喝止王若萍住手。

  姚若溪知道不小心的話說不過去,「姥爺!我救了姥姥!」王若萍想害程氏,她卻是救下了程氏,算是一筆勾銷了吧!

  王三全看著姚若溪久久沒說話。因為這個外孫女說的不錯,是她喊著王玉花當了程氏的墊背,後來更是無私的拿了私藏的銀子出來買人參救程氏。

  過了好一會,王三全皺著的眉毛擰了擰,「那不是一回事兒,若萍這丫頭……」

  「中邪了!」姚若溪淡淡道。

  「爹!若萍她……」姚滿屯擔憂道,卻不知道如何為王若萍開脫。中邪?王若萍要中邪,為啥去推害程氏?

  「把若萍叫出來吧!」王三全雖然得了兒子高興,可對差點害死程氏和兒子的王若萍,他不可能不問問,也無法原諒。

  雖然姚若溪的意思救程氏和王若萍推害程氏抵消,但她絕對支持給王若萍個教訓。

  姚滿屯擰著眉毛去開西屋小間的門,把王若萍帶了出來。

  「跪下!」王三全冷眼盯著嚇的哆嗦的王若萍。

  王若萍已經哭的兩眼紅腫,小臉發白,她想逃,看屋裡人都盯著她,肯定是跑不掉,哆嗦著撲通跪下。

  「為啥推你姥姥?」王三全不相信程氏寵愛這麼些年的外孫女竟然會對她下手要害她。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幹,是娘推的!她聽見姥姥說白吃白喝養我們,氣的渾身抖,姥姥進屋,她就伸手推了姥姥!」王若萍駕輕就熟的誣賴王玉花,反正壞事兒錯事兒都是別人做的,都不能是她王若萍做的!

  王玉花眼裡恨意驟起,陰狠的盯著王若萍,撲上來啪啪給了王若萍耳巴子,「你個賤丫頭!我打死你!當初就不該生了你,生下也該掐死你的討債鬼!你個該死的賤丫頭死妮子!我今兒個就打死了你!」

  王若萍哇的一聲哭嚎起來。

  姚滿屯上去拉王玉花。

  「你也跪下!」王三全冷聲喝了一句王玉花。

  王玉花一愣,看著他泛著肅冷的神情,想到之前她那可怕的念頭,呆呆的跪在地上。

  姚滿屯也忙陪著跪下。

  王若霞擔憂的看看姚若溪,見她穩坐在一旁,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也跪。

  王三全已經開始說話,痛苦的閉上眼睛,「玉花!你真是太讓爹失望了!」

  王玉花跪著哭,說不出話。

  「玉花她只是一時想岔了,爹!」姚滿屯懇切的求情。他理解王玉花不想走的心思,再說還有個傳家的寶貝吊著她。

  王三全抹掉眼角的淚,「我大半輩子沒兒子,留了玉花你在家招贅,說實話你大姐二姐都長的,我跟你娘商量了留你就是看你心性純良,沒啥心眼兒,雖然有些小脾氣,卻聽爹娘的話。從你娘懷孕你心慌不安,爹也都知道。之前不是都跟你說了,不會虧了你!?從那時候爹就在給你打算,也不怕滿屯聽了不舒服,我回回讓他送東西回去,還不都是為了你能在公婆面前得幾分臉面!?你娘她就那個嘴,說法不過腦子,一輩子也改不了。懷了身子後她心裡得意起來了,我也知道,所以我處處壓著她。就算她再不好也是生你養你的娘,一輩子沒兒子被多少瞧不起欺負你也都知道,你咋就不為爹娘想想?」

  王玉花泣不成聲,她想的當然是自己,本該屬於她的,一下子要沒了,又前路艱難,她哪會受得了。

  姚滿屯也被人瞧不起了十來年,也知道王三全心裡苦,忍不住眼眶也紅了起來。

  「滿屯你也是。你娘她說話難聽,心思不壞。這些年我也知道你心裡壓著苦,家裡的活我從來沒讓你多幹過,也沒逼著你幹過啥,也沒給你擺過臉子,說過重話。為的無非是希望你們都好,你能踏實的跟玉花好好過日子。」王三全說著眼淚也湧了出來。

  「爹!我都知道,所以敬重爹!爹說啥就是啥!」姚滿屯嗚咽著應聲。

  王若霞直抹眼淚。姚若溪垂著眼。

  王三全深吸口氣,又接著道,「今年快入冬了,你們就還留在這邊過年吧!過完年再走!家裡的存銀算是都花光了……這些日子我跟滿屯跑幾趟山,打些獵物,籌些錢。你們去了槐樹村總得有傍身的本錢,最起碼房子,地,都得籌算好了!那邊本來三房人擠在一塊,你們一家再去了也不方便,就先在外面找塊地蓋幾間房子住。過些年存了錢再翻新的。再從這拉些糧食,開塊荒地,好好養個兩年,就出莊稼了!」他知道三閨女的性子和對苗氏的心思,不好直接說讓姚滿屯回去不跟爹娘住,帶王玉花和孩子分家,只能隱晦點。

  王玉花聽著他替自己籌畫的,忍不住大哭著撲在地上,「爹!我錯了,爹!我錯了!我錯了啊!」

  姚滿屯也含淚給王三全磕頭。

  姚若溪眸光飛快的閃了下。

  王三全擺手讓姚滿屯和王玉花起來。姚滿屯起來了,王玉花趴在地上不起來。

  姚若溪抬眼看了看王若萍,叫王玉花,「娘!是不是你教給二姐去推姥姥的?」

  她問的突兀,幾個人都愣了下。

  「還是你跟她說過類似的話?」姚若溪直視王玉花的眼。

  「沒有!你們小孩子家的,我跟你說這些幹啥?」王玉花茫然的搖頭。

  「那你是誰教給你一手拉著娘,一手推姥姥,推完了賴在娘身上?」姚若溪猛然大聲喝問,犀利的盯著王若萍。

  王若萍被她盯的幾乎跪不住,用手撐著地,只一個勁兒的搖頭,「沒有!沒有!不是我幹的!是娘要推姥姥!不賴我!」

  「你已經抵賴不掉了。」姚若溪冷哼。前幾天桂香說過,王若萍又跟王慧麗校核在一起……會是王若萍說漏了嘴,王麻子家人壞的事兒嗎?

  王若萍大哭,「我看娘推了我才推的。」

  雖然承認了,卻再沒問出別的來。

  這不是審案,可以嚴刑逼供,姚若溪只能皺著眉毛看王三全喝罵了王若萍一頓,罵她沒有良心,推害一直疼她的程氏,不學好,光學壞,「關在屋裡,不准吃飯!不准出來!」沒有說期限。

  王若萍的小間被從外面上了鎖,王玉花現在對二閨女簡直有想掐死的憤怒了,當然不會給王若萍求情。

  姚滿屯想給二閨女求情,覺得她也是跟王玉花一樣的想法了,可王三全態度很是堅決,他也沒好說。二閨女的確惹事兒,受過這個教訓也好,以後就能改好了。

  大半夜了,幾個人才都歇下。

  天還不亮,屋裡就響起孩子的哭聲,小四被驚醒,也哭了起來。

  程氏的叫喊聲,孩子的哭聲,王玉花忙著哄孩子,又是餵奶。王若霞也忙起來準備做飯。家裡亂成了一鍋粥。

  等一切消停下來,天也大亮了。王若霞和姚若溪也做好了早飯,王三全殺了只老母雞。

  堂屋裡傳出程氏興奮的笑聲。

  可沒一會,笑聲戛然而止,程氏嗷的一聲罵起來,「玉花你個沒良心的該死的妮子,我是你親娘,你竟然喪天良的要害我!你狼心狗肺的,你的心都讓狗吃了!我養活你這麼多年,給你養著幾個閨女,你竟然反倒要來害我!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留你在家招贅!就該掐死了你!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生養你就是讓你來害我的!」

  王玉花臉色難看的從堂屋出來,鑽進了廚屋。心虛的愧疚,心酸的惱怒,夾雜著絲絲心寒,各種複雜的攀咬著她。王玉花不知道該有個啥心情。

  程氏的謾駡一直沒聽,王三全喝止了幾回都不管用。要不是孩子又哭起來,她昨兒個元氣大虧,能罵到晚上去。

  吃了早飯沒多會,王金花就過來了,拎著一兜雞蛋,一隻老母雞。

  在村外就聽人說了程氏生的是兒子,進門就笑的很是燦爛,坐在程氏旁邊抱著孩子,關心程氏身子的情況。

  沒多久,王鐵花也來了。也是一兜雞蛋,外加兩斤紅糖,「我說啥吧!娘懷著的時候就像兒子,果然生下來是兒子。爹娘以後有依靠了!」

  王玉花笑不出來,在廚屋裡忙活煮了小米粥,熬了雞湯,煮了雞蛋。讓王若霞端給程氏吃。

  程氏忍不住想跟倆閨女說說王玉花和王若萍幹的好事兒,她實在氣憤難消的,差點就老命搭上了。

  王三全警告的看著她,不准她亂喊亂說。

  王玉花有那推害程氏的心思就是不孝了,王若萍更是直接把程氏拉扯摔倒,這話要傳出去,不說別人咋看待王玉花一家,苗氏那邊都能借著這個讓姚滿屯休妻。

  「娘!你咋了?」王金花看她明明有話說,不禁詢問。

  「沒啥!就是昨兒個嚇著了!」程氏憋火的沒有說出來。

  王金花還要追問,王若霞端著雞湯過來給程氏。

  程氏抿抿嘴,接了雞湯喝起來。

  「哎呀!雞湯裡還加了人參啊!?」王鐵花驚訝無比。

  「昨天情況危險,買了人參,家裡都掏空了!」程氏想起來就肉疼心疼的手抖。可要是沒有人參,她說不定就挺不過來了。心裡就恨王玉花和王若萍,竟然要害她。真是白養這麼大!

  「聞著這人參味兒,怕是老參呢!娘!多少銀子買的啊?」王鐵花忍不住打聽。

  「家裡總共那幾兩銀子,都花乾了!」程氏也不知道具體多少,可王三全出去借錢,那就說明自家十幾兩銀子全沒了。

  王三全沒說從姚若溪那拿十五兩銀子的事兒給程氏,程氏還不知道姚若溪和姚滿屯存錢的事兒。

  王鐵花忍不住想說程氏不會利用,小三那死丫頭明明能搗鼓菜,還時不時獵到野兔子和野山雞,換到她手裡,那死丫頭早給她掙錢了!想想,王鐵花就心裡癢癢,憤恨的。

  王金花坐了會,出來找王玉花說話,「爹說你們家咋辦沒?」

  「說了。」王玉花就把昨晚王三全說的打算告訴了她。

  「爹娘可真為你著想!」王金花呵呵笑道,眼裡陰色閃爍而過。

  「真著想就不會讓我去槐樹村了。」王玉花頹然的嘟囔道。

  「你們回去,槐樹村那邊咋說的?房子,地都給你們分一份?」王金花雖然跟苗氏家住的不近,可兩個村子幾乎挨在一起,不知道的看著就像一個村,她可是知道苗氏的為人。

  王玉花想到八月十五去槐樹村走親戚,姚滿倉和姚富貴說的沒有她們家一份家產的話,心裡又煩躁起來。

  「要不跟爹娘商量商量,你們家乾脆不回槐樹村了,在三王嶺不也一樣?你們單過。還能幫襯爹娘一把,還不用去看公婆妯娌的臉色。」王金花給她提議。

  王玉花眼神一亮,覺得這樣的辦法也是對現在來說最好的了,她有些等不及的想跟王三全商量,出去叫了王三全過來,說了她的想法。

  王三全皺著眉毛,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他心裡也矛盾的很,答應了,姚滿屯一家就留在三王嶺,能幫襯他不少。畢竟現在兒子剛出生,姚滿屯一家要走了,家裡的活計啥都落到他們老兩口身上了。可那樣不說槐樹村答應不答應,別人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認為他利用上門女婿,自己都有兒子了還抓著不放,要上門過的女婿給他家出力幹活。他再也不想受那些窩囊氣,那些鄙夷嘲笑的眼神,他想挺起腰杆子來。

  不答應,三閨女求的切,也會有人說他用完了就攆人。

  「這事兒等跟親家商量過看,而且滿屯的樣子,是想回槐樹村的。」

  王玉花頓時失望,她忘了姚滿屯了。同床共枕這些年,她可是知道姚滿屯一心想回槐樹村的。

  姚若溪看過小四,拄著拐杖進來,見王玉花神色失望頹唐,王金花在安慰她,疑惑的打量王金花一眼。

  王鐵花端了程氏的碗進來,說是再要一碗。

  王玉花接了碗,又舀了碗雞湯給她。

  「娘還用上了人參,看來昨兒個挺兇險的?」王金花唏噓道。

  王玉花眼神閃爍,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吳氏和幾個媳婦來看程氏,王金花就出去招呼幾人。

  晌午飯雖然炒了肉,不過一律換成了小米粥,姚若溪還吃上了一個煮雞蛋。

  王金花拿著出來分的,「一人一個。」

  王鐵花還是想爭取姚若溪,拿著雞蛋遞給姚若溪,「若萍沒在?這個雞蛋給你吧!」

  「那丫頭不吃飯?說的進門就沒見到她呢!」王金花扭頭看王玉花。

  「她不舒服,晚上再說吧!」王玉花淡淡道,不願意多談。

  王金花微眯了眼探究的看王玉花的神色,心裡猜測著出了啥事兒。

  程氏輕哼了一聲,抱著孩子哄。

  晌午飯過,王金花和王鐵花回家,王三全讓王鐵花有空給王銀花家捎個信兒,滿月酒得過來的。

  晚上王元榮下了學回來,過來找姚若溪。昨晚他就想過來問問情況,只是大門緊閉,他也沒好進來。程氏生了兒子了,王小三以後要跟她爹姓姚了吧!

  「你們一家都要搬走了?搬到槐樹村去?」槐樹村離三王嶺……好遠。

  「姥爺說過了年搬。」姚若溪點頭。

  王元榮皺起眉毛,果真要搬走了。

  「那個練氣功的法子,回頭我教給你。」姚若溪是想寫,可她左手寫的字不能見人。

  王若霞燒了熱水,叫她回去洗腳。

  王元榮應了聲,看她進去,皺著眉轉身回家。王若溪…姚若溪……

  屋裡王三全正在給孩子取名字,找來找去覺得都不合適,臨睡了確定孩子名叫祖生。祖宗保佑,賜予的新生。

  洗三來看的不少人,紛紛誇讚程氏終於盼來了兒子。錢氏笑眯眯的擠到王玉花跟前,打聽王玉花一家咋辦。

  王玉花心裡煩躁的很,沒好氣的打發了錢氏。

  等洗三一過,程氏就催著王三全去叫姚正中和苗氏過來商量把姚滿屯一家子搬走的事兒。

  王三全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程氏頓時不滿了,「白養了她們這些年,還想要來害我,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都這時候還想咋著?早搬走早乾淨的!」

  「祖生要不要吃奶?家裡要不要人操持?」王三全是打定主意讓王玉花一家住過了年再走的。

  程氏想到她沒有奶水,王祖生都是王玉花餵奶的,頓時沒話說了。氣悶了會哼聲道,「先頭就想害我們娘倆,誰知道她們都咋想的?」

  「你閉嘴!」王三全不悅的喝止她。程氏這樣的話,會讓本來沒有的事兒也說成有事兒了。

  程氏撇撇嘴,不再說話。

  「你管住自己的嘴,別有的沒的就瞎說亂說!」王三全歎口氣,出去叫姚滿屯和王玉花一塊去請姚正中和苗氏來。

  王玉花十分不想去,「等會還得給祖生餵奶。」

  「我去就行了。」姚滿屯借了騾車去了槐樹村。

  早上就先餵的王祖生,王玉花奶水不是很足,小四都沒有吃飽。

  姚若溪看王玉花又去給王祖生餵奶,就讓王若霞抱了小四,到廚屋做了雞蛋糊給小四吃。

  王玉花的奶水已經過六個月,營養不足,小四也能吃些蛋糊的貼補了。

  「小四能吃雞蛋糊了?」程氏聽到了問,就叫王玉花,「小四都六個月多了,能吃東西了,你那奶水餵給祖生,餘的擠出來,做成奶粉,用罐子存著。」過了年走,那她祖生還小著呢。沒有奶水可不行!

  王玉花臉色一僵。

  程氏就點著她罵起來,「不是你推我要我命那會了?不過吃你點奶水,這擺這張臉給誰看?!我生你養你,可不是讓你來害我的!」

  「我知道了。」王玉花僵著臉答應。

  程氏還不滿的哼了一聲。

  姚若溪看著吃蛋糊的小四,眉頭緊皺。六個月就斷奶,營養再跟不上,小四長大體抗力定然沒別的孩子好。

  程氏卻沒想那麼多,滿心全是她兒子。全是王玉花要害她,她沒咋著王玉花,王玉花欠她的。

  快晌午的時候,姚滿屯回來了。拉了幾乎一車的人。

  姚正中和苗氏老兩口,姚滿倉和毛氏兩口子,姚富貴和許氏。還跟著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一塊。

  三王嶺的人看見她們過來,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紛紛。

  不過當年苗氏從王三全家拿走三十兩銀子的事兒,大多都知道的,有人玩笑的跟苗氏打招呼,說苗氏賺大了。

  苗氏冷哼一聲,面上帶著虛偽的笑,領著眾人進了門。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44 AM


第062章:談判就是坑你

  「親家老哥!恭喜恭喜啊!兒子生了,終於算是得償所願了啊!」姚正中笑著迎上王三全道賀。

  「哪裡哪裡!快進屋坐!進屋坐!」王三全熱情的把姚正中迎進堂屋。

  王玉花笑的哭比還難看,搬了凳子給苗氏和毛氏,和許氏婆媳坐下。

  苗氏來的時候也沒空著手,拿了一兜雞蛋,有三十個的樣子,幾斤小米,一隻雞,把東西遞給王玉花,「我去看看你娘!」就進了里間去看程氏。

  剛剛王三全已經跟她叮囑了一通,程氏縱然心裡再惱恨,面上也笑呵呵的,頭上包了手巾,孩子睡在裡面,招呼苗氏坐。

  苗氏面上笑容可親,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問候了程氏身體狀況,狀似體貼的囑咐了幾句好好養身子的話。  

  堂屋當廳裡,王三全和姚正中坐下,都沒有切入正題,說些收成啊,交稅的事兒,說今年的麥子的漲勢,又說到服徭役碰見的事兒。

  王玉花去廚屋做飯,讓王若霞燒了熱水,殺了兩隻雞。

  毛氏看著,就知道姚春桃說一隻雞不夠一人吃兩塊的話被告知給程氏和王三全了,所以今兒個王玉花特意當著她們的面殺了兩隻雞。她笑著卷了袖子上去幫忙。

  不僅有雞,還有王三全事先割的肉,豬耳朵和豬肝等調涼拌的菜。

  幾個人一塊下手,毛氏和許氏在一旁打下手,王若霞和姚若溪燒鍋。

  很快飯菜都就做了個差不多。

  「這雞肉留半只是……」許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玉花。

  「給我娘燉湯的不放鹽,不放調料,只能另做。」王玉花看她一眼,覺得心裡無比鬱卒。這兩個妯娌,像是她王玉花就比她們低一等一樣,那高高在上的嘴臉,讓她氣憤難忍,想給她們抓花了,扔出去。可要是苗氏她們不同意,姚滿屯不同意,她還必須得跟著姚滿屯去跟這幾個人一塊生活。

  許氏沒有再說啥,卻輕嗤了一聲。

  大鍋裡的飯做好,王玉花把小罎子拿出來,半隻雞切好,拿了兩片人參放進去,讓姚若溪埋進了火炭裡煨湯。

  「呦!那雞就那麼埋鍋底了?能熟嗎?」毛氏伸著頭看看。

  「多煨倆時辰就能熟爛了。」王玉花不想理會倆人,掂著鍋鏟子炒菜嘩啦嘩啦的響著。沒有聽見毛氏說的那句『你娘真會吃』的話。

  飯菜端上來,分了男女兩桌。平時自家人吃飯一桌,可程氏坐月子,王三全總不能跟苗氏坐一桌上。

  「這酒一人倒一杯喝,喝了暖暖身就行了。」王三全笑著給姚正中倒酒。

  姚滿倉端著酒盅伸過來,竟然示意王三全也給他倒酒。

  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接了王三全手裡的酒壺給姚滿倉倒上,又給姚富貴和自己倒上。

  姚正中仿佛沒有看到,王三全笑容也只僵了下,迅速恢復,像沒發生過這事兒一樣,讓菜讓酒。

  女桌這邊王玉花再沒心思搶肉搶菜吃了,食不知味的嚼著饃饃,吃著菜。

  姚春桃一直警惕的看著姚若溪,她第一次來,怕姚若溪報復她上次不讓她吃肉的事兒,也不讓她吃肉了。

  姚若溪只撇了她一眼,逕自吃自己的飯。

  王三全那桌上吃的熱鬧,這邊卻很是安靜,只毛氏和許氏時不時說一句,然後就是姚春桃和姚春杏要菜的聲音。因為倆人都是三房的閨女,許氏又要照顧著倆人,又要自己吃,頗有些上戰場的架勢。

  姚若溪看著就猜想,許氏是個刻薄的,但更是個愛佔便宜的。要不然也不會把倆閨女都帶來,就為了吃一頓。

  姚滿倉衝動暴怒卻沒腦子,毛氏反倒比許氏要精明,也更懂得苗氏的心思。對付別人的時候,倆人幾乎珠聯璧合,實乃狼狽為奸。

  而姚滿屯心思則簡單多了,對槐樹村眾人的態度,對苗氏和姚正中的在乎程度,讓姚若溪擔心。姚滿屯把爹娘看的太重,以後勢必聽從爹娘。可苗氏對姚滿屯卻只有表面的慈愛愧疚,實則冷血冷情。王玉花在王三全那說是心性純良,實話說就是沒腦子還有小脾氣。她不僅握緊了拳頭,姚家勢必行,那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家人被欺辱!

  吃了飯,苗氏一甩手,坐在一旁就不管不問了。

  許氏牽著姚春桃和姚春杏出去洗臉,也不管不問。

  毛氏尿遁了。

  王玉花和王若霞麻利的拾掇了碗筷。姚若溪拿著抹布把桌子擦了,她人小胳膊短,夠不著中間的,只能等王玉花或王若霞再來拾掇。

  吃飽喝足後,王三全點上旱煙,就開始了正式的談話。

  「我的意思是,滿屯畢竟是我王家的人,這些都是當初親家母拿銀子的時候說下的,這些年跟著我,我也把他當親兒子看待,沒虧過他。不過我也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兒們入贅難免心裡不好受,再聽那些說三道四的,也憋屈了這麼些年。我只能看著,沒辦法改變。現在既然有這機會,我總不能再拘著他非得給我養老不可。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我放她們一家幾口回去!」王三全說著又吸了一口旱煙,緩緩的吐著煙捲。

  苗氏聽他又提她拿錢賣兒子的事兒,眼裡飛快的閃過惱恨,卻是心酸的抹起眼角,眼淚就突突的冒出來了,「要不是當初是在沒辦法,誰捨得把兒子送人啊!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一點點的拉扯長大,我也是沒有法子了啊!」

  當初姚正中是沒在家,苗氏給他捎了個信兒,就把事兒辦了。

  姚正中因為這事兒跟苗氏吵過不少次嘴,歎口氣,「親家老哥,這養兒防老積穀防饑,哪家也不捨得把養大的兒子送人啊!你是啥人我知道,所以才放心滿屯過來孝敬你,給你們養老。如今你能放我兒子回家,我感激不盡!」

  「親家大伯直接就說給我二弟咋安排吧!你不是說不會虧了我二弟,要給他們置辦房子和地嗎?」姚滿倉不耐煩的嚷嚷,他可不耐煩他們一來一往,說不到正題上。

  王三全呵呵笑一聲,沒有接話,耷拉著眼皮子吸著旱煙。

  「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閉上你的嘴!」姚正中沉聲喝了一聲。

  姚滿倉不悅的鼻子噴出一口氣,眼神不離王三全。

  「親家!你們家這四個兒子咋分家產,公不公的我也不插嘴。畢竟是你們家的家事兒,我是一個外人也不好說啥。但我閨女以後是你們姚家的媳婦,我想四個妯娌就算有長短,也不會差太多。這種打臉的事兒,咱莊稼人都實在,也不會做。滿屯她們一家幾口呢!就過了年再回去,至於大侄子說的我不不會虧了她們幾口,玉花是我閨女,我當然不能虧了自家閨女和外孫女吶!」王三全慢慢的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姚富貴暗罵一句,你不插手把話說的那麼難聽,比插手還打臉!

  「明…明年?明年啥時候?」苗氏忍不住接話,來的時候問姚滿屯,他啥都沒說,只說王三全叫她們商量商量。

  「咋著十年之多了,一塊再過一個年!同病相憐的人也總有話說,我也捨不得滿屯。這事兒滿屯也答應了的。」王三全點頭,對苗氏連眼皮子也沒抬。

  苗氏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點頭應和王三全,「這個我答應爹的。」

  「二哥!知道你跟岳家親近,可也得先跟爹娘商量一聲嘛!」姚富貴笑嘿嘿的。

  「多住幾個月,也給你們省些糧食。正好趁著這個時間把房子蓋起來。」王三全在腳上磕了磕煙袋,把裡面煙油挖了挖。

  「蓋房子?你要給二弟蓋房子住?」姚滿倉心裡一喜,王三全出銀子給老二蓋房子,那老二一家就不用往家裡擠著,也不花家裡的銀子了。

  苗氏也眼神閃爍。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滿意。

  「親家老哥?」姚正中卻知道沒有這麼簡單。

  「我知道,你家有宅基地,村口那塊靠著荒坡的分給他們蓋兩間房子住就行了。家裡孩子多,都擠到一塊,你們家也麻煩的。」王三全把煙油清理了,又仔細的裝上煙絲。

  苗氏眼皮子跳了跳,毛氏和許氏臉色也微變了。

  「親家老哥為滿屯一家打算的果然好!」姚正中笑道。

  「親家老弟不答應?」王三全笑呵呵的看著他,佈滿皺紋的臉笑的褶子更多。

  「滿屯是我兒子,你讓他在外面蓋房子住,不是讓我們分家嗎?」姚正中收起笑容。

  「分家不分家的,那是你們家的事兒。我只是為滿屯考慮,畢竟他給我當了十年多兒子,我心疼他不容易!」王三全也收起笑容,認真道。

  「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哪能說話就分家了!」苗氏皺著眉毛不同意。

  王玉花提著心,分家她還能勉強接受,如果不分家……她是真的不知道咋處。

  王三全看看三閨女,慢悠悠道,「我原先的打算吧…當初已經清了,滿屯就是我兒子,就算有了祖生,我也是捨不得她們一家幾口。子孫繞膝,熱鬧啊!就給她們在三王嶺弄塊地,住的近便些。你們那邊,她們該孝敬孝敬,該養老養老,那些事兒我不插手!」

  他一這麼說,姚正中臉色就有些不好了。他想著王三全有了自己的兒子,肯定要把二兒子一家攆出來,即使想留二兒子一家再效力,王三全也沒那麼厚的臉皮才對!沒想到他還真有那麼厚的臉皮,有了兒子還霸佔他兒子!

  苗氏也急了,「那咋行呢!滿屯一家還是該回自己家的!家裡我都拾掇好了,就等她們回家了!」

  王三全卻不再說話,沉默的仿佛啞了一樣。

  王玉花想接話,姚若溪悄悄扯了她一把,現在王三全在跟姚正中談判分家的事兒,一切成敗都在此了。他現在不吭聲了,是在和姚正中對峙,逼著姚正中答應她們家在外面另蓋房子住。即使她不怕跟苗氏和毛氏這些人鬥,她也不希望住到姚家去。能分家出來,絕對不進姚家!

  屋裡寂靜的落針可聞,只有王三全不緊不慢的吸煙聲,像是姚正中一家都沒在一樣。

  姚滿屯覺得他既然回家去就要跟爹娘住一塊的,背後的小手撓了他好幾下,他又想到王玉花仿佛對他爹娘多有害怕,如果住在一起,怕是矛盾不斷。而且他之前也是答應岳父說的話了的。

  姚滿倉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寂靜,喘著粗氣。

  姚正中似的下了決定,「就給老二她們蓋房子吧!」

  王玉花心撲騰撲騰跳起來,狠狠鬆了口氣。

  姚若溪也輕輕呼出一口氣。

  王三全笑了,「正好臘月裡賣了豬,那房子不管蓋好蓋歹,我和滿屯會蓋起來,讓她們一家幾口有地兒住!」

  姚正中氣噎,讓她們在外面蓋房子住的人是你,現在說有地兒住沒地兒住的人也是你!

  「滿屯是我兒子,哪能讓岳父出銀子蓋房子……」

  「這個你就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我也是為了兒女,為了小的。求個心安理得!」王三全攔住他的話。

  「那搜尋石頭,找人做土坯的事兒就讓他們哥倆幫著吧!」姚正中站起來冷冷一笑。你求個心安理得,卻讓我背負駡名。王三全這不僅再逼著他,還給了戴了頂不慈不公的帽子!

  「那這事兒就拜託親家老弟了!」王三全哈哈笑,也站起來。

  姚正中要走了。

  苗氏還想說啥,姚正中已經和王三全笑著一同出了屋。

  這話還沒談完啊!姚滿倉奇怪的跟著站起來,這談了半路咋就不談了?還有地啥的沒有說呢!

  姚富貴若有所思。

  毛氏和許氏也跟著苗氏一塊出了屋。

  王玉花笑裡就帶了幾份真切,不過心下也疑惑,就蓋兩間土坯房打發她們了?

  姚若溪卻是真正笑起來。王三全不愧是在外混過些年的,說話捏到好處,綿裡藏針,步步緊逼。

  「三妹!你笑啥?」王若霞鬧不明白。

  「咱們爺爺今晚回去就要商量分家的事兒了!」王三全已經把話說到了節骨上。一、你苗氏拿過錢賣過兒子,理虧。二、他作為岳父還那麼為女婿著想,你們親爹娘不能太偏心,會被人戳脊樑骨。三、你們要是還要臉面,就答應分家。要不我也不要臉面,繼續留著女婿一家。一步一步,讓姚正中不得不答應,還得為了答應,回家給大兒子和三兒子分家。不過今兒個王三全是占著理的一方,姚正中才沒強硬反對。

  「啊!?」王若霞張大嘴,不是給她們一塊宅基讓她們蓋房子,管他們分家不分家啥事兒啊?

  姚若溪看她不懂,給她分析了一遍。

  王若霞聽完崇拜的看著姚若溪,「三妹你真是厲害!竟然聽懂了那麼多!他們回去真的會分家嗎?」

  姚若溪點頭。她看大房和三房未必不想分家過。姚正中怕是也知道這一點,才點頭應了王三全。

  送了客回來的王三全像是被抽調不少力氣一樣,回來坐在椅子上。

  姚若溪見他額頭浸出一層細汗,眸光轉了轉,扯了條汗巾遞給王三全。王若霞那邊端來了茶給他。

  王三全放下煙袋,先喝了茶,又擦了額頭的汗,長籲一口,語重心長的看著姚若溪倆人,「還是多學些字,多念些書。以後給你們娘爭氣!」他今兒個咄咄逼人,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滿屯,還不是為了他自己閨女啊!

  倆人都點頭應聲。

  姚滿屯去送姚正中苗氏他們了,王玉花回來,聽見王三全這句話,頓時眼眶發酸。

  晚上天擦黑了姚滿屯才回來,都沒有問他苗氏他們給他說了啥,像往常一樣坐在一塊吃了飯。

  程氏的飯則是煨的一小罎子人參雞湯。

  王若萍哭著叫吃的,喊著認錯。

  王三全看看王玉花和姚滿屯,姚若溪,王若霞幾個,擺擺手,示意他不管王若萍了。

  王若霞看了眼姚若溪,然後拿了個饃饃夾了些剩菜,端了碗菜湯給她送去。

  王若萍狼吞虎嚥的吃完,「還有沒有?我聞見雞湯了。」

  「雞湯是給姥姥煨的。」王若霞伸手接了湯碗轉身回廚屋拾掇鍋碗。

  王若萍惱恨的咬牙,現在卻只能忍著。

  此一天,王三全就和姚滿屯拾掇了傢伙,背著姚若溪,王若霞跟在後面,一塊上了山。

  姚若溪知道王三全留她們過年有感情方便的,也有點私心。不過王三全為她們爭取到分家,她也不吝嗇這些了。這個事兒除了王三全,別人誰出面還真都辦不成。

  幾個人沒找她們之前打獵的那塊地方,而是走了別的路。王三全拿了斧子和砍刀在前面開路,姚滿屯背著姚若溪走在後面,王若霞緊跟在旁。

  「這裡有腳印。」王若霞已經能辨認一些腳印了,指著地方不太明顯的一排腳印道。

  「是兔子。下套吧!」姚若溪一看,對王若霞讚揚的點點頭。

  王若霞已經越來越爽朗了,尤其出來打獵,沒有程氏和王玉花在的時候。她嘻嘻一笑,就拿出繩子下套。

  等套子下好,幾個人接著再往裡走。

  林子深了,時不時就有松鼠野兔子山雞的掠過,或者驚起一群鳥兒撲棱撲棱的飛走。

  王三全帶了彈弓,但卻打不中。這也是他沒上山打過獵的原因。

  一行四個人沿著路往裡又走了一個時辰,看天色不早,王三全和姚滿屯開始動手挖陷阱。

  她們不是專業打獵的,也不會守在山上幾天,挖了陷阱碰運氣。最起碼在王三全看來,就是碰運氣。不過他覺得姚若溪和王若霞的運氣好一些罷了。

  吃了乾糧,繼續幹了一會,挖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陷阱,姚若溪和王若霞佈置了陷阱口。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狼嘯,幾個人驚的一跳。

  「有狼!快走!」王三全沉聲低喝,立馬拿了鐵鍬和斧子。

  姚滿屯背起姚若溪,拿上砍刀叫著王若霞就開始往回跑。

  王三全看王若霞跑的慢,把竹筐解下來讓她背上,他背起了王若霞。

  幾個人一通急趕,走出很遠還能隱約聽見狼嘯聲。

  王三全有些後怕,「以後不能走那麼遠了!」就算為了銀子,也不能不顧安全。

  回到家,第二天王三全就不讓往那個地方去了,去也只能去淺的地方。

  姚若溪卻想看看那陷阱有沒有獵物,因為她看那個像麝的腳印。馬麝它們一般都有固定的路線走,除非坍塌等情況,輕易不會改變路線。

  所以接下來兩天她們別的地方轉悠過,就又引著轉悠到了挖的陷阱處。

  陷阱裡卻啥都沒有,只有下的套子有三隻野兔子。

  也算是收穫,幾人拿上野兔子回家,加上前天收的兩隻,也有五隻了。這些日子以來,近處不少人打獵,不過獵到東西的少,有人見姚滿屯和王三全每每有收穫,就想跟著一塊去。

  王三全只呵呵笑,不答應。在家剝了兔子皮,到鎮上酒樓賣兔子肉,皮子就攢著。冬天裡的兔子皮和夏天裡的可是完全兩個價位。

  天越來越冷,剛進入十月,在她們又一次上山的時候,竟然就飄起了雪花。

  王三全立馬就感知不好,在山裡打獵下起了雪,要是下不大還好說,下大就該在山裡迷路了。

  冒著雪,幾個人急忙拾掇了兩隻野兔子往回趕。

  雪卻下的很急,不大會地上落滿了一層。

  姚若溪因為在姚滿屯背上,也時刻注意著四周的動靜,防止有凶獸襲擊她們。走到一個下坡的時候,地上粘著雪的像石頭一樣的在蠕動。

  「爹!看看那是個啥!」難道能只野兔子凍的走不動了?也不可能,冬天裡兔子還照樣出來跑,這才驟然下了一場雪而已。說不定家裡那邊都沒有落雪,只是陰天。

  「別是啥東西啊!」王三全警惕的看著,怕是危險。

  「不對!是……大雁嗎?」姚若溪看著後面幾個兩行,斜著排開,分明就是大雁的排列。

  「大雁!?」姚滿屯放下姚若溪,跑上前去查勘。

  看他高興的揮手,姚若溪知道真的是大雁。

  王三全心下慶倖的,這個天大雁怕是都南飛了,這一隊估摸是晚飛的,又趕上這場雪,被迫降在這了。他準備好麻袋和繩子,快步過去。

  地上的大雁已經凍的飛不起來,就只時不時抖動下。

  姚滿屯和王三全輕手輕腳抓一隻裝麻袋裡,再抓另一隻。

  足足十三隻大雁,裝了一麻袋才裝完。遇到危險,那些大雁本能的撲棱掙扎。王三全把麻袋口紮上,背在身上,「快下山吧!這雪還不知道啥時候停呢!」

  大雁是飛禽,可比地上的走獸要貴些的,今兒個算是收穫頗豐了。

  幾個人趕到家,天已經擦黑了,雪也停了,地上的一層雪落地化成了水,明晃晃的,滑溜溜的,一個不小心就能摔跤。

  程氏和王玉花都已經等的著急了,見幾人回家才都鬆了口氣。

  王三全高興道,「這些大雁都是活的,明兒個拿到那縣裡酒樓問問,能多賣些價錢呢!」

  「有那麼多隻,給鐵花也送一隻吧!金花和銀花也都沒吃過大雁肉!」程氏看著那麼多大雁就心動了,先想的就是吃。

  「也就跟雞一個味兒,明兒個殺一隻自家吃,還是拿去賣錢吧!現在先攢到錢再說別的。」王三全抓了一隻出來殺了。

  吃了飯,王玉花就把那只大雁拾掇乾淨,剁成塊,用鹽醃起來。

  次一天早上洗過,直接下鍋炒了。

  「啥跟雞一個味兒,明明就比雞肉好吃了。老四老大她們也是閨女,就一隻大雁。」程氏吃過就不滿的直嘟囔。

  王三全和姚滿屯沒聽她嘟囔,背著大雁,拿著攢的兔子皮,去了新安縣。

  這一去倆人就去了一整天,天黑才到家。

  「給人家幫了點忙,幹點零活兒。」王三全解釋。

  「今年服徭役,八里鎮的男丁差不多都征走了,又緊接著農忙,所以不少人都選擇留在家休息,而沒有再秋冬季出去找活幹。酒樓裡生意好,讓我們幫著搬了大半天東西,給算了一天的工錢,倆人給了一百文錢呢!加上大雁的一千五百文,兔子皮七百文,有二兩零三百文錢呢!」姚滿屯算了下,加上之前賣兔子肉的,已經存了三兩多點了。節省些,也能蓋三間土坯房了呢。只是現在家裡沒有錢,小舅子滿月酒還沒有辦過。

  槐樹村那邊姚富貴過來說石頭和土坯都找好了,只要付錢就能拿東西。

  「現在天寒地凍,也不好打地基了,反正不著急。」王三全管了頓飯,並不急著就蓋房子。

  「那你們去打獵,我反正沒事兒,也跟你們去吧!」姚富貴臉皮不是一般厚,硬是住了下來。

  趁著晴天,王三全和姚滿屯帶他去了一趟山上,把打到的兩隻野兔子都給他,這才把他支走。

  很快就到了王祖生滿月,王三全家沒有啥親戚,除了幾個閨女來。加上村裡交好的幾家,隨了禮的,設六桌。

  提前幾天姚若溪就在溪邊釣魚,釣黃鱔。

  姚滿屯借了漁網,夜裡的時候撒了一遍網,尋摸小半桶大小不一的鯉魚鯽魚。

  殺了三隻野兔子,三隻雞。王三全也割了快三十斤的肉。又買了三幅豬下水。

  豆芽,豆腐,白菜,蘿蔔,也籌備了不少菜。  

  程氏終於能下炕了,換了春上王鐵花成親時做的新褂子和裙子,頭上插了兩根銀簪子。抱著兒子王祖生出來一副顯擺的樣子,簡直風光風發的很,聽人誇讚兒子長得好,就呵呵笑個不停。

  桌上的菜程氏看了很是不滿意,覺得她好不容易有兒子了,應該大操大辦一場,讓眾人也都知道知道,以後不再背地裡罵她絕戶頭,不會生蛋的老母雞。可之前家裡存的銀子都給她買了人參,哪還有那麼多銀子大辦。能做到那麼多菜,已經很不錯了,吃桌的人都誇讚不已,說王三全家大方,菜做的好。

  王若萍被關了一個月,實在關怕了,出來之後很是老實,主動去幫著拿菜,燒鍋,也不搶著吃了,除了看著那些菜兩眼發光,喉嚨伸手,直咽口水。

  吃了席,趙書健聽打了大雁的事兒,就不想走,鬧著要住下一塊去打獵。反正他念書不好,總是被夫子說教。有大哥念得好就行了,他再念也不會好了。以後大哥飛黃騰達,他照樣也能跟著享福沾光。

  抱著這樣的心思,趙書健臨走的時候悄悄躲了。

  汪正看著自己兒子,「小軍!你二表哥留下打獵,你也跟著學學吧!」讓汪小軍也留下來。

  汪小軍看了眼王銀花,沒有說話,依舊面色陰鬱,不見喜色。等到走的時候,卻是沒有跟著汪正和王銀花一塊走。

  天冷起來,姚若溪也懶得再跟去山上,套結都教給了姚滿屯,只要認准腳印和獵物的糞便下套,差不多就能有收穫。

  趙書健興沖沖的跟著往山上跑了兩天,一直沒有獵物,他有些不耐煩。

  汪小軍很少吭聲,默默的跟在王三全和姚滿屯後面。

  因為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剛開始趙書健還興奮的很,連著跑了三天,只打到一隻野山雞,他就受不了,要了野山雞回家去了。

  「要是都這樣,咱們就沒啥收穫了。」王若霞幽幽歎口氣,來個人就拿走獵物,她們想指望這個存錢,太難了!

  「咱們去逛逛。」看姚滿屯和王三全帶著汪小軍出門,姚若溪叫上了王若霞也出行,在附近山上轉。她上次回來路上看的那個,應該是野兔子的窩。

  倆人找到地方,本以為找到了洞口,能那一窩野兔子給一窩端了。誰知道從洞口跑出來的竟然是黃鼠狼。

  「啊——黃鼠狼!」王若霞嚇的臉色一變差點就把對著洞口的麻袋給扔了。

  「捉住了!」姚若溪大喝一聲。

  還是讓它跑了一隻,不過麻袋也裝了六隻,三隻大的,三隻小的。

  「黃元皮可比兔子皮還要貴的!」姚若溪突然想到,她之前都沒想到打黃鼠狼,只想著獐子,袍子或者野兔子野山雞那些,松鼠和黃鼠狼皮才是值錢的東西。

  只是黃鼠狼比較狡猾,都是夜裡出來活動,很難逮到。

  找到這條路,姚若溪整裝待發,不再專注野兔子和野山雞,專注於黃鼠狼上。

  幾天下來,還真叫她摸到了蹤跡,知道怎麼找黃鼠狼的洞穴了。

  先打了野山雞,切成肉,引誘黃鼠狼的蹤跡,在循著蹤跡找到洞穴。

  姚滿屯和王三全也找到竅門兒,大半個月下來,幾乎把山上的黃鼠狼窩給摸了一個遍。攢了五十多張黃元皮,出手掙了近五兩銀子。

  雪簌簌的下著,一場接著一場,王三全不敢再上山亂逛,也不許姚滿屯再去。

  姚若溪把之前放的野山雞毛拿出來,蒸餾消毒過,處理乾淨,給小四做了個小帽子。絢爛多彩的羽毛圍著兩邊耳朵轉半個圈,額頭的地方三根長長的,很是可愛。

  王金花帶趙豔玲來看程氏,見了小四的帽子,趙豔玲喜歡的緊,一下子就給她揪掉,往自己頭上戴,「這個帽子我喜歡,給我了!」

  小四現在已經認人了,被搶了帽子,頭上又一陣冷風吹,張嘴哭起來。

  那帽子王若萍也是很喜歡,做好的時候就想往自己頭上戴,被姚若溪和王若霞盯著,沒敢。看趙豔玲搶走了,她很是不忿。

  「再做個不就是了。」程氏滿不在乎的斜了一眼。

  現在包括王玉花在內,她們都仿佛變成了程氏的奴僕一樣,大呼小叫的使喚,頤指氣使的。

  姚若溪沒吭聲,做飯的時候她沒有去廚屋幫忙,轉身去茅房的功夫,回來就見趙豔玲在掐小四。小四在這邊哭,程氏就在堂屋裡,連眼神都沒有。她頓時怒從心起,悄聲過來一把抓著趙豔玲按在地上奪了她懷裡藏著的帽子。

  趙豔玲嚇的尖叫一聲,姚若溪捂住她的嘴,冷冷盯著她,「下次再掐小四,我就掐掉你一塊肉。再敢搶小四或若霞的東西,我把你扔進河裡去!別說你不會游水,就算會,也能凍死你!」

  看她冷厲冰寒的眼神,趙豔玲被嚇壞了,呆愣愣的看著她,死死地瞪大著眼。

  姚若溪冷哼一聲,爬起來,坐在炕邊,把帽子整理好重新給小四戴上,「你娘要不會教你,我幫她好好教你!現在王若萍乖得每天都寫五張大字,早上老實背書。你儘管去告狀!」現代跟著爺奶日子也平寧,更不是隨便啥人都能欺負她。

  趙豔玲爬起來,白著小臉跑出去好遠,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咋著了?咋著了?」王金花出來拉著趙豔玲關切的詢問。

  姚若溪慢悠悠的出來,冷眼看著王金花,「看見她掐小四,我揍了她一頓。」

  「你……」王金花一下子惱火,「小溪!你當姐的,比豔玲大,竟然還動手打人?」

  「大姨你忽視了一件事,她先掐了小四。否則我懶得理她!」姚若溪眼裡閃過輕蔑,王金花幾次跟王玉花說話,每次說完王玉花神情都要恍惚,怕不是啥好話,她也不是啥好東西了!

  王金花噎的再說不出話來,自己閨女自己知道,看不順眼的,欺負起來,習慣性掐人。

  程氏出來點著姚若溪罵了起來,說趙豔玲逗弄小四玩的。

  「那讓她也那樣逗逗小舅吧!」姚若溪冷笑。小四是她帶起來的,王玉花除了餵奶,基本沒啥關注給小四,姚滿屯也忽視還有個小女兒。王三全很少看,程氏更是不待見。一個嬰孩而已。

  程氏臉色黑沉。王玉花出來看,王金花拉著趙豔玲拍了一把。

  「她把帽子搶走了!」趙豔玲還念著小四的帽子。

  「過來我教你!」姚若溪朝趙豔玲招招手,「你想要別的人東西,首先得問別人可不可以給你,然後再請求。態度放低,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像搶和奪,以後可別再學了,傳出去名聲不好。」

  王金花竟然被一個不待見的小瘸子嘲笑諷刺了,尤其看到姚滿屯和王三全回來,她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比打了兩巴掌還疼。看著姚若溪,眼裡陰狠閃爍個不停。

  匆匆吃了晌午飯,沒多做,深深盯了眼姚若溪,帶趙豔玲回去了。

  「小四今兒個哭的可憐,娘給她吃些奶吧!」姚若溪叫住了去給王祖生餵奶的王玉花。

  王玉花也看四閨女小可憐的樣,心一軟,接過她抱著餵了奶。

  接連幾天,姚若溪都想辦法讓王玉花給小四餵奶,她又沒有乳鴿雞湯的補,奶水當然不夠倆孩子吃,小四吃了,王祖生就吃不飽了。

  王祖生一哭,程氏氣的罵人。

  姚若溪抱著小四在院子裡曬抬眼,丟了穀子在餵雞。小四手裡抓了穀子,那老母雞也不怕,上小四手裡叨食吃。姚若溪拿了拐杖碰的一下打的那雞飛老高,看著程氏道,「這雞真是不長眼,小四還是奶孩兒就下嘴欺負。我看到這雞欺負小妹就受不了想打她。」

  程氏眼皮子跳,想起姚若溪殺田雞的時候,一剪子下去一隻,黃鱔泥鰍都不怕,抓住刀子剪子就往上招呼,黃鼠狼也照剝皮不眨眼,才想起來姚若溪的邪門。她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啥來,氣哼一聲,轉身回了屋。

  入了臘月,每天都是天寒地凍的,姚若溪除了練字,就喜歡抱著小四坐在外面曬太陽。

  村子裡各家各戶也都開始準備過年,置辦年貨。

  王三全和姚滿屯晴好天的時候會再往山上跑,這天倆人走的遠,上次挖的陷阱終於見到了獵物,一隻三十來斤的獐子。沒捨得吃,換了二兩半銀子。

  叫了買豬的,家裡喂的兩頭大豬又賣了五六兩銀子,算是攢到些錢。

  「這些早早給你爹娘送去。」王三全把割的肉和一條魚規制好,餵的豬買了毛豬,沒有殺肉。

  姚滿屯出去送東西,王三全又買了兩幅豬下水,「這些也是肉,拾掇出來也怪好吃的。」

  大過年的,程氏嘴上不罵,心裡卻不知道罵了多少遍。

  姚若溪換上了新棉襖,沒有穿新褂子,王玉花沒給她做。程氏又生了兒子,又要攢錢,誰都沒有做新衣裳,只新棉鞋一人一雙。

  王若萍氣的眼神直剜姚若溪。王三全給幾個孩子發了壓歲錢,一人十文錢。往年都是兩文,初一就會被王玉花收走。

  王若萍拿著壓歲錢就跑出去了,村裡來了貨郎,賣各種吃的玩的小玩意兒,在招呼孩子們拿壓歲錢買。

  不大會就哭著回來,找姚若溪,「王慧麗搶了我的壓歲錢,你去幫我要回來吧!」可憐兮兮一副懇求的樣子,還是頭一次。

  姚若溪微眯了下眼,看著她。

  「快走!快走!她就在那邊花我的錢買吃的,晚了就要不回來了。」王若萍眼神閃了下,催促著拉姚若溪出去。賤丫頭,看我你今兒個咋整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1:54 AM


第063章:打到再不敢欺負

  姚若溪看她眼神閃爍就知道她又沒安好心,眸光幽轉,跟著她出了門。

  村後面的山坡下,長了成片的蘆葦,枯黃後上面落了一層雪,被日頭一曬,有的化成水還沒滴下去又被凍成了冰,冰雪相交在枯黃的蘆葦上,蘆葦彎著腰在寒風中搖曳。

  王慧麗和王小妹,還有另外的三個,一個叫王草兒一個叫王小綠的,還有一個是王草兒的弟弟,王來保。看到王若萍真的把姚若溪騙出來,幾個人都詭異的笑起來。

  姚若溪餘光撇了眼後面,也微微勾起嘴角冷冷的笑。

  王若萍生怕姚若溪中途跑了,她可是好容易才把這賤丫頭騙出來的!就死死地抓緊了姚若溪的胳膊。

  倆人來到這邊,王若萍就指著王慧麗,「把我的壓歲錢還回來,你知道我三妹的厲害!」

  王慧麗冷哼一聲,抿著嘴嗤笑,「想讓我換錢也可以。王小溪,要麼你讓我打你一頓,要麼……你就把地上這個雪球吃了,那裡面包的錢,吃出來就算你的了。我也不再欺負你們!」抬抬下巴,示意就是地上的那個雪球。

  姚若溪看那雪球,有大人兩個拳頭那麼大,不說裡面包了啥東西,她要真吃了這麼多雪,今晚回去就能拉的直不起腰。

  「如果我不吃呢?」

  「你敢!你要不吃就讓我們幾個打你一頓,不然休想拿回你的壓歲錢。」王慧麗大喝。

  「你是做二姐的,又是你的壓歲錢,應該你吃才對吧!」姚若溪扭頭犀利的看著王若萍。

  王若萍臉色一僵,「我…我怕她們,你不是我三妹,我才找你幫忙的。我之前吃壞了肚子……你還認不認我是你二姐?不過這點事兒你都不幫我!」說著一臉委屈控訴的看著姚若溪。

  姚若溪冷然,王若萍打小就跟著程氏,比程氏更過,想的永遠都是自己!她伸出手,「拿來給我。」

  「你自己爬到地上撿!」王慧麗得意的笑。

  姚若溪掃一眼王草兒和王來保,王小綠幾個,冷聲道,「遞上來。」

  王小妹彎腰就要去撿地上的雪球,被王慧麗拉住,「除非她自己爬在地上!」

  姚若溪上前兩步,伸手拉王慧麗。

  王慧麗甩卻甩不開,不有惱怒,「王小三你個賤蹄子給我鬆手!」

  姚若溪不鬆,反手拿袖子裡的針朝她手面上紮。手背皮兒薄,紮了就留印子,而手面皮厚,即使紮出血,印子也不明顯。

  王慧麗吃痛,尖叫一聲,揚手就照姚若溪臉上打。

  姚若溪不等她手挨上臉,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伸著腳絆倒王慧麗。

  從遠處看,就像王慧麗抓著姚若溪,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還不甘休,又壓上去,按著人打一樣。

  王小妹幾個看王慧麗栽倒,急忙上來拉扯王慧麗起來。

  姚若溪死死地拽著王慧麗的衣領,眸光含笑的盯著她。

  「你給我放手你個小賤人!還敢打我了!」王慧麗尖叫著,伸手就打姚若溪,抓她的頭髮。

  王小妹幾個拉不起來王慧麗,就開始伸手招呼姚若溪。

  王若萍就在旁邊看著,覺得心裡一陣痛快,猶豫了下,就想走了。要是被人看見,回家她要挨打的。沒人看見,她死不承認,才被罰過,姥爺和爹娘也不會總是罰她。

  她又看了一眼,轉身就走。免得走的慢碰見誰。

  可是她剛走幾步就看見王若霞瘋了一樣沖下來,「若萍你個狼心狗肺的,你竟然看著她們一群人欺負三妹,眼睜睜看著,還轉身就走!」她簡直要氣瘋了,以前她以為二妹就是喜歡吃,嘴上不好,占點小便宜,出門她們都還是姐妹。誰知道竟然讓她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王若霞從心底竄上來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王若萍一愣,心下一顫,拔腿就想跑。

  王若霞跑著撲上來,抓著王若萍啪啪啪連打了十幾個巴掌,還猶不解心中怒氣。可她顧不得王若萍,嗷叫一聲,沖上來解救姚若溪。

  王草兒一看王若霞凶惱的樣子,嚇的急忙住了手,拉著弟弟王來保就跑了。

  王小綠想跑不敢跑的樣子猶豫著。

  王慧麗是被姚若溪狠狠抓住,想跑跑不掉,想起起不來。

  王若霞抓著王小妹伸手就是一把狠狠得抓花她的臉,拽著頭髮往地上按著打,「我讓你打我妹妹!我讓你打我妹妹!我打死你!」

  王小妹被她抓著頭髮扯的頭皮霍霍叫的疼,想還手打她,卻又被按著頭,抬不起來,夠不著她的臉,只能往她棉襖上抓,卻不管多少用。

  王若霞打了她一通,轉身,猩紅著眼朝王慧麗撲上來,上來就兩手抓她的頭髮,怒叫著給她生生勒掉一縷頭髮。

  王慧麗疼的嗷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罵,亂踢亂抓。

  姚若溪看著瘋狂的王若霞,只管打,雖然占了上風,卻也挨了不少王慧麗的爪子和腳踢。她翻個身上來一把按住王慧麗,握緊拳頭狠狠的打。反正她現在人小,力氣也不大,打了也不會出啥事兒。

  王若萍看著剛才還被王慧麗幾個欺負的姚若溪,轉眼就和王若霞一塊騎著王慧麗打,不禁傻眼了。

  王小綠嚇的急忙溜走了。

  王若霞看王小妹也要爬起來跑,也不從王慧麗身上起來,直接爬著勒住王小妹的頭髮把她也扯過來。

  姚若溪把她按在王慧麗身上,兩個一塊打。

  王若萍覺得這時候她也應該上手的,不然小三和大姐一回去,都說她騙小三出來跟王慧麗合夥欺負她,那她肯定跑不了一頓打的。

  可看著現場,她又覺得無從插手,眼神轉了轉,她轉身跑回家,哭著一路到家叫王玉花,叫姚滿屯,叫王三全和程氏,家裡的人被叫過來一個遍兒,「……王慧麗她們在打小溪和大姐!」

  姚滿屯一聽,急忙就往外跑。

  王玉花也沒來得急解圍裙,急忙忙跟出來。

  程氏抱著兒子沒有動,這麼冷的天出去吹寒風,再凍著兒子了。不過挨幾下打,小孩子沒力氣,又沒啥!

  王三全頓了下,還是跟著出來。

  只是最先到的王麻子媳婦王小妹娘,之前王小綠跑回家告了狀。

  王麻子媳婦看著疼愛的閨女被人騎在身上打,嗷一聲,罵著小賤人畜生的沖上來打人。

  王小妹娘也慌忙的撲上來,「天殺的狠心爛肺的小賤人,竟然下手這麼打人,打死人了啊!」

  姚若溪看準時間,急忙拉了王若霞一把,滾到一旁。同時不忘拿著拐杖,這是她的支撐,也是她的臨時武器。

  王若霞看著撲上來的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娘,回過神來,嚇的一跳,不過看姚若溪頭髮瘋亂,脖子上還有血印子,新做的棉襖也被撕爛了幾處,咬咬牙,眼神堅定。

  姚若溪把拐杖塞給她,拿過剛才被她踢滾在旁邊的雪球,掰開,裡面果然包著東西,還不是別的,而是最臭的糖雞屎。

  「你個小賤人,你們家的人都是這麼兇狠惡毒的,竟然騎在人身上把人往死裡打,還有沒有天理啊!還有沒有王法了!」王麻子媳婦上來伸手就要抓姚若溪。因為剛才她就看見,這個小賤人騎在她閨女身上,抓著她閨女的頭髮恨不得往死裡打。

  她撲上來,姚若溪往後一仰,等她靠近,拿著半塊雪球按在她臉上。

  「王麻子家的你給我住手!」王玉花怒駡一聲,沖上來拉王麻子媳婦。

  姚滿屯跑過來抱了姚若溪。

  王麻子媳婦還要撕扯,王玉花上來推了她一把,「你想咋著?欺負人是不是?」一看她一臉糖雞屎,頓時忍不住,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王慧麗和王小妹幾個搜集了兩天才找到那些糖雞屎的。這下有一半還給了王麻子媳婦。

  趕過來看熱鬧的人見大過年的,王麻子媳婦吃了一臉糖雞屎,也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的。

  王麻子媳婦簡直快瘋了,尖聲叫了一聲,「王玉花你個賤人,你教的閨女出來害人打人,老娘今兒個跟你拼了!」

  要是沒有那一臉的糖雞屎,王玉花還有可能跟她打一架,家裡牛就是這這個賤女人生的小野種弄死的,她跟這個賤女人有仇!可是現在嘛,她怕身上的衣裳被乎上糖雞屎。

  王慧麗被硬生生揪掉了一縷頭髮,在地上扔著,她捂著頭,哭的一臉鼻涕眼淚,咧著嘴,眼淚鼻涕都快要流進嘴裡了。

  王小妹也沒好到哪去,也是頭髮瘋散,脖子臉上都有被抓的血印子,哭的好不可憐。

  最近王三全和姚滿屯打獵賣的錢又讓村裡一部分人眼紅,就有人幫著王麻子媳婦說話,說姚若溪和王若霞欺負人,大過年的把人打的不能見人啥啥的。

  王麻子和王智慧,王小妹爹也很快都趕了過來。兩邊人吵吵著,想要動手,被人拉著。畢竟大過年的,村裡鬧起來也不好聽。

  王里正本來不想出面的,可有人來叫了他,就不得不出來。他素來是德高望重,公平公正的里正,他來了,就不能明面上偏幫王麻子一家,所以王里正面色很是冷沉,眸光泛著冷寒犀利。

  「大過年的,這又是咋回事兒?」

  「大伯你看看!知道你是個公正的里正,為了不讓別人說你偏心自家人,回回都是幫著外人。以前我就不說了,這回你看看,你看看!慧麗被她們姐妹騎著下狠手的往死裡打啊!我還沒咋著那小賤人,就呼了我一臉的糖雞屎!」王麻子媳婦抓了雪擦臉上的糖雞屎,沖著王里正哭喊。

  「大過年就把人打成這樣,真是沒天理沒王法了啊!這是不讓人活了啊!」王小妹娘也抱著王小妹哭起來。

  王里正看看王三全和姚滿屯,「這是到底咋回事兒啊?」

  「我們剛來到,也是聽見一群人打我一個瘸了腿的外孫女,若霞來拉架反而被按著打,這不,還沒到地方,麻子家的就嗷嗷上去要打我外孫女啊!」王三全歎口氣,他已經得罪了王里正,這些人隱忍也沒得到啥好兒,現在他兒子有了,也不想再總是隱忍退讓了。

  王里正沒想到王三全一個大老爺兒們竟然告起狀,他想到王三全老來得子,還逼的槐樹村親家分家,眸光幽深的看著王三全。看來王三全是要直起腰,硬氣起來了!

  「根本不是的!我過來就看到這兩個小賤人騎在慧麗和小妹身上,往死裡打。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小小年紀就這麼陰狠的人!咱三王嶺啥時候出過這樣的人!長大了還不害人命!」王麻子媳婦叫嚷著反駁,恨恨的瞪著姚若溪。

  「是王慧麗一群人打我三妹一個,我才打她們的!」王若霞打了人就是打了人,她承認。但是她不後悔,再來一次,她還是會狠狠打王慧麗幾個,說不定會下手更重,讓她們再也不敢欺負她們!不敢再欺負三妹!

  「都是誰打的?若霞你說出來,看看這村裡有多少欺負我們家的!」王玉花拉著王若霞,怒道。

  「王慧麗和王小妹,還有王小綠……」還有兩個,她沖來只顧著發怒打人,沒看太清楚人。

  「王草兒和她弟弟王來保。王慧麗搶了我二姐的壓歲錢,然後把我騙出來,逼著我吃這個雪球,我不吃就打我。她們幾個合夥。」姚若溪淚盈於睫,手裡拿著半個包糖雞屎的雪球給眾人看。

  「我昨天就看見她們幾個到處找糖雞屎,原來是為了害人!」寶蛋恍然大悟的指著王慧麗和王小妹。

  他才三四歲,一派天真的模樣,眾人聽他的話,看王慧麗幾個眼神就變了。

  「你個狗蛋跟那小賤人玩的好,你當然會幫著她們說話!」王慧麗惡狠狠的瞪著寶蛋。

  王若萍一看,她要是不說話,照這個發展,回頭肯定要被狠打一頓,急忙道,「就是王慧麗她欺負小三!非逼著我三妹吃那個包糖雞屎的雪球,我三妹不吃,就按在地上打她。」

  「王若萍你胡說!是你說要教訓王小溪那個小賤人的!」王慧麗惱恨,恨不得瞪穿王若萍。

  「你跟我們家吵過架,我們家的牛還丟了,誰會跟你玩啊!」王若萍為了證明自己,脫口把牛的事兒說了出來。

  已經過去幾個月,眾人再次想起來當初的事兒,都竊竊私語,因為當初就傳王三全家的牛丟了就是王麻子家偷走的,不知道咋回事兒又死在了山上陷阱裡。

  王里正和王麻子兩口子眼神都變了,王智慧臉色也白了一分。

  「王若萍你個小賤人……」王慧麗惱怒異常,更有被揭穿的憤然羞惱。偷牛的事兒她知道,她一直忘了的,沒想到這個小賤人竟然當眾說了。還說啥相信牛不是她家偷得,都是放屁!

  王里正喝止了她。

  王玉花卻立馬接上了話,「瞧瞧自己閨女是個啥貨色!小小年紀就張口閉口小賤人,誰是小賤人,跟誰學的出口就罵這樣醃臢的話啊?」

  王麻子媳婦一下子惱火的站起來要跟王玉花拼命。

  「看不看住你媳婦兒!」王里正當然不會讓王麻子媳婦胡鬧,不過他也不會上去攔人,喝斥了王麻子一聲。

  王麻子上去一把攔住他媳婦兒。

  王麻子媳婦蹦著罵,「王玉花你閨女才不是好貨色!你也不是好貨色!你個喪門星還得意呢!馬上被掃地出門了,你還有臉出來得意!你生那幾個丫頭片子就是小賤人!你們一家都是賤人!嫁不出的賤人!喪門星的賤人!活該了被攆出去,活該了腿瘸!一輩子嫁不出去!」

  「都別攔著我,管他今兒個過年不過年,讓我跟這個賤女人打!讓我撕爛這個騷娘們吃屎的爛嘴!」王麻子媳婦的話踩住了王玉花的痛腳。王玉花掙扎著,讓攔著她的吳氏幾個放開手。

  「娘!咱們家的人已經開始念書了,要有個知禮懂禮的樣子,大過年的。」姚若溪聲音淡然的勸王玉花。

  王玉花雖然憤怒難忍,一聽姚若溪說的話,氣哼著,「你個賤女人,騷娘們我不跟你打,不跟你吵,掉價!」

  又是這個腿瘸的丫頭片子,上次也是隻言片語就把王麻子媳婦反擊了,挑的程氏裝肚子疼。王里正突然意識到,這個不起眼的小瘸子怕是心思很不簡單!他相信王麻子媳婦說話有誇讚的部分,但看她們哪一方的傷勢就知道幾分。腿瘸著,竟然還和王若霞把王慧麗和王小妹兩個按在地上騎著打。

  「三全啊!你說是想要咋辦吧!?」他沒有問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娘,而是轉頭問王三全。

  「道歉就不必了,不過是小孩子鬧著玩,大過年的。」王三全狀似不在意的揚起嘴角一笑。

  「以後誰再欺負我姐欺負我妹妹,我就算再瘸,也會打的她們再也不敢!」姚若溪第一次在人前放狠話,面無表情,眼神淡淡,但眼底蘊含的力量如洶湧的大浪一般,至少對視的一瞬間,都沒懷疑姚若溪說的是假話。

  王元榮趕出來正聽到她這樣的一句話,看她在姚滿屯懷裡,冷眼睨視眾人,突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姚若溪!

  「以後誰再欺負我妹妹,我也照打她不誤!」王若霞也握緊拳頭,她覺得打人竟然是那麼的痛快。

  姚若溪看著堅韌強硬起來的王若霞,眼裡閃過笑意。王若萍就像帶刺的野藤,沒修理好之前,不壞事兒就是萬幸。王若霞以前是棵小草,那麼從今往後,她會慢慢變成一棵樹。獨當一面!王玉花還不堪用,姚滿屯又太過在乎爹娘兄弟,她必須把王若霞激勵起來。今兒個雖然挨了幾下,不過收效很讓她滿意。

  王玉花也放了一句狠話,「以後誰再欺負我閨女給我等著!」覺得放狠話,不說別的,這氣勢氣派她就覺得很美好。

  王三全沒有再多說,跟大家道了聲新年好,背著手,和姚滿屯幾個回家了。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王麻子一家和王小妹一家,慢慢散開,還是交頭低語,議論紛紛的。

  「一個女孩子家,就不會安生了!過年給我待在家裡,哪也不許去了!」王里正沉著臉,也第一次直面教訓王慧麗。

  王慧麗又委屈又憤怒不甘,同時又不服氣。她根本就沒打住那個死瘸子,是她硬抓著自己不鬆,才讓她掙不開,讓王若霞那個小賤人沖上來打了她。最可恨的是王若萍,竟然倒戈去幫王小三那瘸子,真是可恨!

  賤人!都是賤人!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整死你們這些賤人!

  王慧麗這麼想著,才覺得沒有那麼憤恨難忍,羞愧惱恨。

  同樣的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一家同樣對姚若溪姐妹,家裡人恨的牙根癢癢。

  不過直接人是王慧麗,王小妹是幫手。雖然王小妹娘憤恨姚若溪姐妹打人,不過回去也警告了王小妹,「以後那個王慧麗,你別再跟她一塊玩了!看哪次不惹事兒?以前讓你跟她玩,只想著能借著里正家也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不像你大姐一樣嫁的窮,一輩子吃苦受累。現在看來王慧麗她自己的親事都不好找,你別再跟她一塊了!」

  王小妹摸著臉色火辣辣疼的傷口,咬著嘴唇點了頭。

  回家得姚若溪也被程氏教訓了幾句,因為新棉襖被撕爛好幾處。

  王若霞又重新給她梳了頭,「等吃了飯,我給把破的地方縫上。」

  「縫成花兒吧!」姚若溪點頭,對王若霞微微笑。

  王三全探究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姚若溪身上,也看了看王若霞,這兩個人外孫女今兒個真是讓他有點大開眼界。平常連跟人罵架都不敢,今兒個竟然敢打人,打的還是里正的侄孫女。

  王玉花也覺得她這倆閨女挺厲害的,又一想厲害了也好。不用她多操心,也不受欺負。

  至於王若萍,一直縮著,連吱一聲都不敢。

  同時王虎家也在討論今兒個的事兒,討論的問題是『姚若溪和王若霞真的敢騎著王慧麗和王小妹打人』?

  「我覺得是真。那倆丫頭看著柔聲柔氣的,那能上山打到野兔子就不是只知道玩的小孩。」吳氏話裡有些羨慕,不過她閨女家務繡活兒一把抓,她也很滿意就是了。

  「若溪因為腿瘸總是被人欺負,還被村裡的一群孩子扔過石子。要是我早就打她們了,現在才打,還不夠英勇呢!」王寶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一樣。

  「不過欺負她們的人是一群,倆人別的沒管,就只打了王慧麗和王小妹。看來她們也不是啥壞心眼的人。有人那麼欺負我妹妹我弟弟,我也打她們的!」王桂枝看王桂香一副想為姚若溪說好話的樣子,撲哧笑道。

  王桂香眼神閃過亮光,抿嘴笑,「有人欺負寶柱和大姐,我也打她們。」

  「就你?還是多跟若溪學學吧!我們上次打的野豬,就是若溪喊著讓我們拿石頭使勁兒砸,不砸它跑出來就會咬我們了!」王寶柱一得意,鄙視自家二姐的時候就實在忍不住嘚瑟。好像姚若溪跟他有啥重要關係,是自己人一樣。

  「啊?那野豬不是你們撿的嗎?」王虎瞪大了眼,有點不敢相信。

  吳氏翻了他一個白眼兒,「上哪白撿那麼一頭大野豬去啊!」她上次就猜到了,只是沒想到那小小的丫頭,腿腳不方便,竟然還起那麼大的作用。

  「她新做的棉襖被撕爛了呢!我去拿點繡線過去,幫她把爛的地方繡成花兒!」王桂香想起來,就把飯碗放下,找了繡線,拿著半塊沒吃完的饃饃就招呼出門了。

  「二姐看來很喜歡若溪呢!」王寶柱呵呵呵的笑。

  吳氏笑笑,她是不會阻攔自己閨女多學東西的。再她看來,大閨女還好,可就是因為大閨女被教的太好,二閨女反而膽小柔弱的,現在看若溪那姐妹也不是軟糯的性子,二閨女跟她們一塊玩也好。

  何況之前還送了不少黃鼠狼肉給她們家。本以為那肉又腥又騷不能吃,沒想到做出來還真能吃,不比別的肉差多少。

  其實那也是程氏實在不喜歡吃黃鼠狼肉,又獵的多,往往都是找到洞穴一窩端,肉很多,才會同意姚若溪,分些給別人吃。

  不過吳氏和狗蛋娘也回送了很多蔓菁頭和醃的鹹菜。

  王桂香過來和王若霞一塊把姚若溪棉襖破爛的地方都繡成花兒,為了好看自然,又繡了些飛落飛起的葉子和花瓣。

  看的王若萍又是眼熱了。不過姚若溪還沒說是她跟王慧麗合夥,才騙姚若溪出去,她沒敢表現出自己的嫉妒,拽著自己的棉襖,「桂香姐!你也幫我繡幾朵花吧!」

  「可是繡線沒有了。我…我也該回家了。」王桂香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不能玩太晚,今晚可是守歲呢!

  王若萍很氣憤,她看王桂香根本瞧不起她,就只跟小三玩!可看著姚若溪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呵呵一笑,只能說沒關係,「等你有時間可一定要幫我繡些花兒啊!」

  「好!」王桂香答應一聲,跟姚若溪招呼了,說明兒個再來玩的話,就回家了。

  王若霞看著她回到家門口,王桂枝在外等她,才返身回家。

  這個大年夜,有雞有魚有肉,爆炒肥腸,豬肚湯都有,王三全卻失神了好幾次。

  姚滿屯也有些不自在似的。

  程氏是專心逗兒子。王玉花也有些不堪聚神。

  「我們來猜謎語背詩吧!誰要是猜不出就背一首詩,或者被一段書。猜中的就獎勵吃花生糖果。」這是姚若溪穿越過來第一個年,轉眼大半年了,她也想爺奶。不知道爺奶咋樣了,不過老兩口身體都硬朗,奶奶七十了,還一口氣走十幾裡路,爺爺更是健朗。所以她擔憂,但更思念。可畢竟以後她跟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不想看見都氣氛低迷的樣子。

  「好啊!好啊!我先說一個,高崗子,地坡兒,不開花,結果兒!」王若霞也不想氣悶悶的,忙笑著應和姚若溪。

  「這個是紅薯吧!我猜對了。」王若萍本來沒興趣的,看姚若溪斜過來一眼,立馬呵呵的猜起來。

  王三全和姚滿屯也都笑起來,出了幾個謎語,氣氛慢慢熱鬧起來。

  王元榮抄錄回來不少詩詞,讓姚若溪背,說是不懂的,先背會,時間長了就懂了。

  姚若溪和王若霞天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把近幾天學的東西複習一遍,有時候還突擊複習以前的內容。

  所以姚若溪有意無意猜錯幾個,背了詩,然後幾個人再猜測詩詞內容的意思。最後又拉著王三全講他出去的見聞。

  王三全想來對幾個外孫女不太親近的,更不會給她們講自己外面跑的那些年的啥事兒。今兒個是過年,姚若溪起了頭,王若霞和王若萍都起哄,他本來喝了兩杯,就講起他在外面的見聞,還有一些人生道理。

  「…這做人啊,不能失了心。可心也要向善,做好事兒總有好報的!」

  最後又出了個謎語,姚若溪沒猜對,「我不會背詩了,我講個故事吧!」也是一個做好事兒有好報的故事。是她在一本無皮兒破損的書上看的。

  「是啥故事?」王若霞很感興趣。

  姚滿屯和王三全也都看著她。

  姚若溪略想了下就開始講,「從前有個村子,村子裡的人都過的很苦,他們就一起委託村裡的一個年輕英雄,去西天問菩薩:為啥我們村的人都勤勞善良,團結和睦,卻總是那麼貧窮,連飯都吃不飽?

  英雄帶著全村人的希望踏上路程。走到一處山腳下投宿的時候,這家老婆婆聽他村的事兒就請他幫忙問菩薩:我女兒善良美麗,樂善好施,為啥老天還那麼不公的要讓她瞎了眼。

  英雄答應下來,帶著老婆婆給的乾糧和衣服上路。

  再後來英雄走到一棵桃樹下,實在又渴又餓又累,在桃樹下休息,抬頭看著桃樹,沒有一個果子。他說『要是桃樹能結果子,那就能給路過的人們解渴充饑』。桃樹聽見就說『它每年都結很多桃子供給路人解渴充饑,可從幾年前就不結果子了』。請英雄幫忙問菩薩是為啥。

  英雄答應,走啊走啊,走到一條河邊,想喝水。可是河裡一點水也沒有,河邊的住戶也都搬走了。

  他就說『這河裡要是有水就好了』。這時來了一隻大烏龜,說是河裡以前很多水,兩岸也住著很多百姓。可從前兩年河水就突然乾枯了,附近的村民也都搬走了。請求他幫忙也問問菩薩為啥原因。

  英雄終於到了西天,見到了菩薩。

  菩薩只答應三個請求。善良的英雄就問了別人的問題。

  菩薩告訴英雄,河水乾枯是因為有一條惡龍把河水都喝光了。只要射死惡龍就能有河水。

  桃樹不結果是因為有人埋了東西在桃樹根上,所以才不結果。那戶人家的女兒只要吃了惡龍的眼睛,就能恢復光明。

  然後給了英雄一張弓箭。

  英雄帶著弓箭來到河邊等了三天三夜,沒見惡龍,卻見天上兩個燈籠,是惡龍的眼睛。他拉弓射箭,把惡龍射死。河水從惡龍眼睛裡流出來。大龜遊過來對他感謝,把惡龍的眼睛給了英雄。

  英雄帶著龍眼睛來到桃樹下,挖出了三缸金銀珠寶。他沒法搬動,就又藏在了桃樹後面。

  到山腳下把龍眼睛餵給那戶人家的女兒,那家女兒恢復了光明。老婆婆問大英雄沒有娶妻,沒有心上人,就把女兒嫁給了英雄。

  英雄帶著妻子回到村裡請罪。村人聽了英雄的講述並沒有生氣。

  妻子說那三缸金銀珠寶就是上天對他們村勤勞善良的饋贈。

  最後英雄就帶全村人到桃樹那挖了那三缸金銀珠寶,從此全村過上了幸福富裕的生活。」她希望這個故事說了,能給幾人心裡留一點印象,以後幹啥事兒多少有點顧忌。如果王三全對她們一如既往,程氏也不那麼刻薄,以後她不吝扒拉一把。畢竟對分家一事上,王三全真心為她們著想。又是王玉花娘家,也養育了她們十年之久了。

  這個故事有點玄幻,王若霞幾個都聽的很是入神。連程氏也看著姚若溪在聽,「真的有那三缸金銀珠寶?」

  「只是故事!哪來那麼多金銀珠寶!是說做好事兒,總會有好的回報。」王三全似是警醒帶著深意的看了程氏一眼。

  姚滿屯對這故事也有些震撼。

  「善良的英雄和全村人最後都得到好報了!」王若霞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故事,覺得既新奇,對她的震撼也很大。

  王若萍則有些似懂非懂,不禁問道,「要是那英雄不幫別人問,而是幫自己問,或許他就能得到更多金銀珠寶了!菩薩答應他三個請求,三次的金銀珠寶不是更多!」她覺得那英雄有點傻,都沒想到更多好處的辦法。

  王三全看著王若萍,眉頭微微皺起。這個外孫女,想法好像有點歪……

  「菩薩只答應告訴三個方法,還是需要英雄自己動手,自己有能力才能得到回報。不能光講自己,不講別人。那樣別人也不講你,你就自己一個人了。」王若霞忍不住提醒她。

  王若萍見王三全和姚滿屯都點頭,誇王若霞說的對,抿抿嘴不吭聲了。

  子時的更聲響起,守過了年歲,新的一年也來了。程氏已經撐不住去睡了。

  王三全讓眾人也都去睡。

  王若霞躺在被窩裡,還想著那個故事,覺得那故事好美,這樣讓人印象深刻,她一定會記一輩子的。

  也是因為王若霞深深記得這個故事,所以在以後的道路上,秉承與人為善,化解很多麻煩兇險,也得到眾人的喜愛和尊敬。直到老,每每想起,都心中感激三妹教給她那麼東西,特別是給她講了這個故事,讓她受用一生。

  王若萍理解顯然不同,因為她住的小間沒有炕,臘月裡實在太冷,火盆不頂用,就又搬回西屋裡,三姐妹睡在一個炕上。聽著倆人小聲說悄悄話,她有點嫉妒,又很是氣憤不屑,不跟她們睡一頭,自己睡自己的覺。

  因為很少熬夜,作息時間很準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兒個睡得晚,都枕著壓歲錢睡的很熟。

  姚若溪是在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醒來的,屋裡王若霞已經點了蠟燭。

  姚滿屯放了開門炮,不大會都起來了。除了程氏還在炕上坐著哄王祖生。

  王若霞幫忙燒鍋,王玉花下餃子。

  王三全和姚滿屯一塊燒了香。

  餃子下鍋,外面一陣鞭炮聲響起。王三全和姚滿屯端著一碗四五個餃子兩根麵條的碗上供給老天爺,保家仙姑,和灶神等。

  之後才是端吃的餃子,和昨晚就切好的菜,就著餃子。

  都擺上桌,王三全又燒了黃表,全家人一塊跪下給老天爺磕頭,祈求平安康健。每個人嘴裡都輕輕的念念有詞。

  姚若溪也許了個願。她相信許願,雖然大多數時候沒有實現。特別是夏夜裡,看著漫天星辰,浩瀚的天空,時不時的流星劃過,她都會許上願望。

  今年她的願望是打造她們自己的新家,住上舒適溫暖的新房子。掙大把的銀子,做大地主那些,就等著明年後年再許吧!她們家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吃了餃子,各家拜年的就來往熱鬧起來。

  王桂香和王桂枝幾個過來,叫姚若溪幾個一塊去拜年。

  姚若溪現代都基本沒去給人拜過年,因為她爺奶輩分很長,村裡三四十歲還有喊她姑姑的人。

  見王桂香幾個都很希望她也能去,就跟在幾人後面也去了幾家。

  有的進門說句恭喜的話就出來,有的則會多說幾句,反正都是小孩子。有的會準備好花生瓜子和糖果發給她們。

  轉了一圈下來,王桂枝提議去她家裡玩,因為她姥姥家的妗子說了一門親,她爹娘都覺得對方很不錯,可那家人要求春上就成親,明天初二走親戚,要是真好,答應了,她差不多就該出嫁了,也不能跟小姐妹們一塊說話一塊玩了。

  幾個人又把猜謎語,講笑話,搬了出來,最後還非要講自己的糗事兒。

  差不多都輪了一遍,姚若溪也沒有跑掉。

  王元榮覺得姚若溪應該不會幹啥糗事兒才對。

  姚若溪小臉升起一抹窘然,「我拿著面瓢去堂屋裡舀面的,逕自走了茅房,發現走錯了,把面瓢往馬桶一扔,轉身走了,回到廚屋才想起來舀麵粉做稀飯呢!」這是她現代幹過的事兒,因為那時候的廁所就在堂屋側邊的風道裡。那會腦子不知道怎麼的像迷糊了一樣。

  她話音一落,眾人頓時爆笑。

  王元榮抽了下嘴角也笑看著姚若溪,看她小臉上那份窘然,想她當時迷糊糊的樣子……應該…很可愛。

  王寶柱笑的捂著肚子,「我前兩天剝瓜子也是,剝了一堆瓜子仁,剝好久,等剝好的時候轉手把瓜子仁扔火盆裡,拿著瓜子皮往嘴裡塞!」

  眾人又是一通笑。

  王元榮看著王寶柱,笑容就淡了一分。

  吳氏聽著屋裡那麼熱鬧,又抓了一遍炸鹹果子,也就是炸麻葉子。和麵放鹽,放芝麻一起,擀成麵片,切成花,再下油鍋炸。很香很酥脆。

  慢慢的天也大亮了,吳氏張羅著要下餃子給眾人吃。王若霞幾個忙起身告辭出來,推了吳氏的挽留。

  因為上午的時間,幾乎家家都要豬肉過油。煮的花肉就撒上鹽,放在罎子裡,做成了臘肉,農忙的時候拿出來吃。

  過油炸雞炸魚炸丸子。王玉花也泡了好幾個饃饃,準備粉了之後炸面丸子吃。王若霞也要快點回家幫忙打下手了。

  王元榮家離得近些,他快步跑回去,沒大會又返回來,正見到姚若溪綴在最後快要進門了,忙跑來叫住她,遞給她兩個紙盒,「這個給你,是點心和蜜餞。」

  姚若溪有些猶豫,她好像收太多王元榮的東西了……總有種在哄騙小孩的感覺。她教的也才不過一點點。

  「這個是好的,你嘗嘗。挺好吃的。」王元榮拿著她的胳膊,把紙盒放在她手裡拎著。

  姚若溪只好道謝,把東西收下,「我家等會炸麵丸子……」

  「我喜歡吃那個,特別是放籠屜上蒸過更好吃。我等下過來吃!」王元榮不等她說完,笑著揮了下,轉身回家。

  姚若溪看了下紙盒,拎著回了家,放在堂屋桌子上打開,讓大家都吃。

  王若萍眼裡射針,恨不得把紙盒抱懷裡她自己佔有。

  不過只吃了一半,程氏就放起來了,說是下次再吃。心裡想的卻是留著給幾個外孫也嘗嘗,她們可不常見這種高檔的點心。入口即化,軟糯香甜,還不膩。

  因為今年割的肉不算太多,所以王三全特意買了不少帶肉骨頭,煮了出來大家好啃著吃。

  程氏在抱兒子,王玉花就自己熱了油,姚若溪燒鍋,王若霞打下手,炸了魚和雞塊,最後是炸面丸子。

  王元榮如約前來,還端了一碗小酥肉。吃程氏的東西就像啃她的肉,所以王元榮從來都不白吃,每次都是拿東西換。

  頭鍋面丸子炸出來,幾個人正在嘗味道,放的鹽有點少,王玉花立馬又去拿鹽,再加上一點。

  外面有人客到了。

  王三全和姚滿屯出屋,來人卻是姚滿倉和姚富貴。

  「爹娘說了,既然年是在這邊過,明兒個你們就拾掇東西,回槐樹村吧!總不能房子蓋好你們才回去,那也不好聽不好看。而且這麼多年,也該為爹娘盡盡孝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03 AM


第064章:住一夜驚魂

  王三全聽姚滿倉說的話,臉色就是微微一沉。在王家過年,就只讓過個大年夜,大年初一就來找茬兒。

  姚滿屯也愣了一下,之前不是都說好了,過完年回去,最起碼也得過了正月十五啊。

  這話是不是苗氏讓說的,不過她就是這個意思,毛氏分析給姚滿倉的,他性子衝動,上來就把話撂下了。

  看他那理所當然又不屑的樣子,王三全心裡尤為惱怒。一個小輩簡直太無理了!不過他也知道,姚滿倉和姚富貴敢來,姚正中怕是也默許了。

  姚富貴看王三全和姚滿屯的樣子,嘿嘿笑著上前兩步解釋道,「二哥,娘的意思你也知道,這些年她一直都想著讓你回家,怕你受委屈。既然親家讓你留在王家過年,這年也過了,家裡老小都盼著你回家呢!咋說也不能一直待在三王嶺不是?爹也想你的緊呢!」

  他這麼一說,姚滿屯點點頭,露出應和的神色,他看了眼王三全道,「不過,之前說了在這過年,我們還是過了十五再回去吧!」

  「正月裡不動土,不搬家,你們娘真要想滿屯,把滿屯叫過去說說話也就是,十年多都過去了,哪還忍不了這短短時間?」王三全呵呵的笑著,又道,「再說,正月動土搬家對滿屯一家氣運不好,你們娘一直疼愛滿屯,也肯定會理解,會為滿屯打算好的!」

  老話確實有正月不動土不搬家的話,現在被王三全指出來苗氏不為姚滿屯著想,頓時就讓姚滿倉說不出話,氣憋紅了臉,不滿的沖姚滿屯,「老二!娘為你眼都快哭瞎了,不過是讓你提前回去,你連這點做不到,還說孝敬爹娘,你哪啥孝敬?你都孝敬你岳父了吧!」

  姚富貴本想讓姚滿倉說說氣話,激激姚滿屯,沒想到姚滿倉這個沒腦子的竟然當著王三全說這樣的話,他暗惱,又不得不拉住姚滿倉,制止了他,「大哥這人心裡不存事兒,最是明鏡一樣,說話直了些,二哥你別介意哈!」訕訕然的笑著跟姚滿屯道。

  姚滿屯見王三全臉色黑下來,不由有些忐忑。

  姚若溪冷眼瞧著,扭頭看向堂屋。果然程氏忍不住沖出來,指著姚滿倉怒道,「說啥孝敬我們家了?他孝敬我們家啥了?再說就算孝敬我們家那也是應該的吧?你娘三十兩銀子把兒子賣給我們家了,現在我們家大度讓他回家去,你們還裝個屁的一家親?還敢擠兌我們家了,你們有能耐別賣兒子啊!想把兒子要回去,把我們家銀子還回來啊!」

  姚滿屯心的心弦被撥了一下,錚的一聲,仿佛心底壓抑久遠的問題再次復活,從心裡生根發芽了一樣。

  姚滿倉和姚富貴都怒的不行,尤其姚滿倉,怒指著程氏,「你個老婆子……」

  「我老婆子咋了?我老婆子是你的長輩,有你這麼不尊長輩的人,還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你娘沒教你咋做人啊!一個大老爺兒們,沒學會做人就出來亂咬,大過年的不讓我們好過,你們安了啥心!?」程氏的嘴就是利,且生了兒子之後更加底氣十足,罵人撿著花樣兒的罵。

  姚富貴拉著要暴怒的姚滿倉,貼在他耳邊小聲提醒,「大哥!我們不是來鬧事兒!」雖然是來給王三全家添堵的,但這個堵也要他們讓老二家搬回去才能添的成。

  姚滿倉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聽了姚富貴的提醒,頓時壓住怒火,隻眼刀子往程氏身上射。

  「一個老太婆喳喳啥,回屋看孩子去。」王三全低喝了程氏一聲。

  程氏哼哼一聲,轉身回了屋。

  見她回屋,王三全這才笑呵呵道,「大侄子!不是我不讓滿屯現在就搬,畢竟大過年的,現在搬家,對滿屯家的氣運的不好,本來就還沒有兒子,再破了氣運,這輩子滿屯日子過不起來,我看著也心痛啊!你們看要不這樣,出了正月,就讓她們搬回去。回去跟你們爹娘解釋一下,都是為了孩子,哪能沒個湊合!」

  姚滿屯聽著,心下也贊同的,就對姚富貴兩人道,「大哥,三弟!你們先回去跟爹娘解釋,後兒個我們走親戚,我再跟爹娘說。出了正月,我們立馬就搬。」

  姚滿屯不答應,這事兒就說不通了。再逼就顯的他們不講人情,姚富貴深知這一點,拉著姚滿倉打了招呼要回家。

  倆人來的時候正晌午,王三全肯定不會讓倆人不吃飯就回去,說出去人家不知道咋罵他小氣摳門,親家上門,趕飯食兒,又是大過年的,菜飯都有,連頓飯都不管。

  王三全相邀,姚滿屯也留人,姚富貴就順勢留了下來,他可是知道他這個老二和王三全打了不少好東西,家裡肯定也會留些過年吃。

  其實還真沒有,非常時期,攢錢為要,除了賣不掉的黃鼠狼肉,能賣掉的都被王三全和姚滿屯賣掉了。只剩下些風乾的黃鼠狼肉。

  王元榮看著姚滿倉和姚富貴眉頭皺起,心下升起絲絲縷縷的擔憂,對姚若溪的今後生活的擔憂。

  家裡有客,王玉花就給王元榮裝了一碗炸麵丸子。

  王三全例行的說了句『元榮留在這吃飯吧』。

  王元榮每次都推辭的,這次竟然點了頭。

  王三全也有些意外,他不過是一句客氣話,沒想到王元榮竟然真留下吃飯了!?

  姚若溪也有些詫異,難道是因為很喜歡吃炸麵丸子?

  「玉花姑!餾一碗炸丸子吧!」王元榮也不看姚若溪詫異的模樣,直接笑著對王玉花道。

  王玉花對姚滿倉倆人那是厭惡的,一對比,王元榮立馬順眼了不少,就答應著,把剩下的丸子都撈出來,油起到盆子裡涼著,又拿了筷子紮大鍋裡的肉透了沒有。

  王三全叫了一聲王玉花,「弄些骨頭端來。」

  王玉花應了聲,撈了幾塊骨頭用盆子裝著。

  「我端過去吧!」王元榮伸手接過,端到了堂屋裡。

  姚富貴剛才就看他穿著棉綾的襖子,那可是比綢布一尺貴十幾文錢的布,「呦!這是誰家的孩子,這穿著打扮,長的又齊整,哪家的公子哥兒嗎?」

  「這是王富興家的老大,在家裡玩。」王三全笑著解釋了句,別的不多說,相信他們也都知道王富興是誰。

  姚富貴眼神轉了幾轉。他當然知道王富興是誰,家裡地多,過的有,比鎮上的很多地主老財都舒坦,而且當年他爹娘誰家的閨女都不要,帶著王富興去大戶人家求了一個大丫鬟娶回來。想到上次姚滿屯說野豬的時候就提到過王富興的兒子,原來這王元榮跟幾個丫頭片子能玩到一塊,還玩的那麼好。怕是王三全家這麼硬氣,也是因為跟王富興家交好了。

  然後就跟王元榮打聽他爹平時幹啥的,家裡做啥生意的。

  「我爹就是一個種地的,我們家沒啥生意。」王元榮抿唇,笑的冷淡。

  見他不說,姚滿倉暗自翻個白眼兒,拿了骨頭啃。

  廚屋裡,王玉花讓姚若溪停了火,把鍋裡的肉紮在盆裡,大鍋刷乾淨,又重新添上水,下了半碗米,燒米湯,餾饃饃的時候裝了盆子炸麵丸子放上。開始炒菜調菜。

  程氏過來看著王玉花切菜,指著不許切多肉,多切芹菜菠菜啥的進去。

  菜端上去,姚滿倉看著菜色很是不滿,姚富貴倒是沒有他那麼多意見,最起碼他們今兒個這一頓是白吃的。因為每年都是姚滿屯帶王玉花幾個去槐樹村走親戚,槐樹村不走這邊親戚的。

  程氏端了飯菜到了自己屋裡一邊照看著王祖生,一遍吃。姚若溪就和王若霞,王若萍王玉花幾個在廚屋裡扒些菜下來吃的。

  吃完飯,走的時候姚滿倉不甘這一趟沒辦成事兒,又舊話重提,「天大地大,爹娘最大,都說了讓你們搬回家,娘很想你呢!」

  姚若溪小臉浮起疑惑,不解道,「家裡姥姥都是聽姥爺的,那頭爺爺都已經了,奶奶還非要讓我們提前回家。是不是爺奶家裡跟這不一樣,是奶奶當家的?」

  看姚滿倉和姚富貴臉色難看,王三全狀似沒有聽到姚若溪的話一樣,呵呵笑著,「會去跟親家公解釋一下。」

  姚富貴只得拉著姚滿倉回了家。

  「白白來吃一頓,連個禮都沒拿!」王若萍嗤了一聲。她很反感槐樹村姚家的人。

  姚滿屯臉色漲紅,又有些暗怪王若萍說話難聽。

  姚若溪撇了她一眼,轉身回廚屋又給王元榮裝了一碗炸面丸子。姚滿倉兄弟來白吃的話可以說,說了會讓姚滿屯的心偏向王三全。但卻不是向王若萍那指責不屑的說。也是她沒有說的原因。話不能說的太多太滿,不然就假了。

  程氏喊王玉花給王祖生餵奶,哄他睡覺,嘴裡還嘟嘟囔囔的數落槐樹村的人。

  而姚滿倉兄弟回去傳達了話,姚滿倉的嘴,巴拉巴拉連姚若溪的話都沒有漏的傳了回去。苗氏直氣的臉色陰沉,身子發抖的。

  「都說好的話,還整那些幹啥去!?」姚正中面色也不太好看。

  苗氏眼神冷幽,王玉花那賤人是她兒媳婦,這一點跑不掉,早晚都得到她手底下來,到時候再收拾她!

  初二,王金花一家,王銀花一家和王鐵花兩口子都來了。王鐵花因為是頭一年回家,所以拿了一堆的禮,比王金花家和王銀花家加起來都要多。

  汪正看著那一堆禮,想到他成親頭一年來拿的東西,臉色陰沉了幾分。都在顯擺比他過的好!

  程氏很是高興,直咧嘴笑,把張志權和王鐵花小倆口往堂屋裡讓。

  王金花看著那些綢布,糖果子點心,蘋果梨子橘子香蕉,羨慕的誇讚道,「鐵花算是嫁了個好人家,一輩子享福的命了!這些水果可都不是便宜能買到的東西!」

  「大姐就會取笑我!」王鐵花嗔怪的瞪王金花一眼,一副臉紅害羞的樣子。這些東西可不是公婆給她準備的,是她打聽了別人頭一年回娘家拿的東西,提醒張志權去跟公婆要的。

  張志權被誇讚了,也呵呵直笑。覺得那些錢花的也挺值了,媳婦兒有面子啊!

  趙書豪,趙書健,趙書陽和趙豔玲兄妹,汪小軍,再加上姚若溪姐妹四個,王鐵花要是生了,估計會更熱鬧,鬧騰的也厲害。

  趙豔玲這次來是拿著針來的,看著姚若溪抱著小四坐在一旁,她眼裡恨意時不時的浮現。

  「若萍表姐,我上你屋裡去玩吧!」她轉身拉著王若萍。

  王若萍白了她一眼,西屋裡雖然沒有鎖門,可大姐和小三的箱子都是上了鎖的,啥東西也摸不到。

  趙豔玲一直央求,王若萍不耐煩,她還得留在堂屋裡等著發壓歲錢吃好吃的,誰去西屋啊!「你找小三表姐帶你去吧!」

  姚若溪打了她,雖然心裡恨姚若溪,可是趙豔玲還是怕她的,不敢去找姚若溪。

  程氏拿了壓歲錢出來發給趙書豪和汪小軍幾個。

  因為王金花家四個孩子,而王銀花家就一個汪小軍,可兩家的錢是對等的,趙書豪兄妹一人十文錢,汪小軍就一個人得四十文錢。王三全說的,不能因為孩子多少就厚此薄彼。

  不過程氏每年都會再偷偷的私下裡給大外孫子趙書豪一些。也會一文兩文的給趙書健或者趙豔玲。

  這次發完壓歲錢,看錢比去年多了不少,都高興歡呼起來。

  「娘今年真是大出血啊!我今年手頭緊,就不跟娘比了。」王金花說著一人發了兩文錢的壓歲錢。

  王金花還欠著一兩銀子,程氏知道她日子不好過,笑著點點頭。

  王銀花看了眼汪正,就把原本的兩文錢壓歲錢,加到了三文,如果處處被姐妹壓著,回頭又過不去。

  汪正看她多加錢,沒有責怪她,微微勾了下嘴角表示對王銀花決定的贊同。

  輪到王玉花了,姚滿屯把提前準備好的錢拿出來,一人六文錢的壓歲錢。

  「哎呀!三妹夫也硬氣了一把啊!看來就我們家給的最少,丟人了!丟人了啊!」趙大江哈哈一笑。

  姚滿屯笑笑沒接話,程氏發十文,他要是太少了不好看。今年的壓歲錢又是自己準備,不用從程氏那拿錢,自然想給多少就給多少了。

  「大姐,大姐夫對不住了!我也是發十文錢壓歲錢,畢竟頭一年的!志權說了,取十全十美的意思!」王鐵花掏出一遝紅包。

  眾孩子們都更高興了,叫小姨,小姨夫。

  張志權笑嘿嘿的和王鐵花一塊給大家發了紅包。

  姚若溪的是王鐵花遞過來的,看著她笑裡帶著深意。姚若溪接過紅包就感覺有些不對,十文錢沒有這麼重,她摸了一下,裡面足足有十好幾文。她眉毛微微挑起。還給了她特殊對待!?

  王鐵花是精明人,雖然心裡恨姚若溪,可畢竟能得好處,能籠絡的她還是要籠絡的。也不值啥!  

  程氏皺皺眉毛,覺得四閨女發的有點多了。她多發點,她兒子那又收回來了。不過錢已經發了,總不能再要回去。叫王玉花快去做飯,別耽誤王銀花一家趕路回家。

  王金花和王銀花,王鐵花都跟著去廚屋幫忙,留趙大江和汪正,姚滿屯幾個女婿和外孫子陪著王三全和程氏說話逗趣。

  「還在堂屋裡晃悠個啥,去廚屋幫忙去吧!」程氏看姚若溪和王若萍都還在堂屋不走,皺起眉毛不滿道。

  姚若溪示意王若萍抱小四到西屋,她到西屋看小四。廚屋有那麼多人,哪非得用她過去幫忙了?

  趙豔玲轉了一圈,程氏招呼了她到近前,把昨天王元榮給姚若溪的點心和蜜餞拿出來,給趙書豪和汪小軍幾個人吃,「若霞她們都吃了一大半了,這一點我特意給你們留的。」

  趙書豪頗有些看不上,意思意思的撚起一塊點心。老二趙書健和趙豔玲卻搶著吃。趙書陽摸了一塊,幾乎就再也插不進手。汪小軍坐在一旁默默的吃著,他插不進手,程氏會拿著給他。畢竟二閨女唯一的兒子。

  王若萍返回堂屋的時候,就吃的只剩下盒子了,她頓時怒從心起,「咋不給我留一點!那是元榮哥送給我們的!」

  「你再讓他送不就是了!」趙書健想到王元榮沒理由的揍過他兩回,不禁心底更生恨。覺得吃王元榮的東西,是打他的臉了。

  趙豔玲還沒吃夠,上來拉著王若萍,「若萍姐!我們再去找元榮哥要些吧!那個蜜餞果子可好吃了!我從來都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那個點心也好吃。」

  王若萍猶豫了下,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去了要不到。元榮哥可沒給過她幾個好臉色的,都給小三那賤丫頭送吃的。

  趙豔玲拉著她,叫嚷著好吃,出了門。

  王元榮家也有客人,沒有去走親戚。可倆人卻沒有要到東西,沮喪的回來了。

  趙豔玲過來指著姚若溪,「你再去給元榮哥要些蜜餞點心來給我,我就跟你一塊玩。」說的像施捨一樣。

  姚若溪看著她,眼神漸漸冷寒,「讓你娘再教教你求人怎麼求。」

  趙豔玲見她果然不答應,轉身去鬧程氏。

  程氏登登過來,「小溪!你去再給元榮要點蜜餞和點心來,那一點都被你們幾個吃了,今兒個人又多,剩下的都不夠塞牙縫的!」

  「我要不來,姥姥要想吃,想給你外孫外孫女吃,就自己跑一趟吧!我還要照看小四!」姚若溪如今被鍛煉的都能爬的利索了。等出二月換了單衣裳,估計就會走。

  「你個死丫頭還敢指使我了?沒聽到我說的話是吧!把小四放家裡,讓豔玲幫著看一會,你快點去,別耽誤!」程氏頤指氣使的,上來要抱走小四。

  「我看著她。」趙豔玲眼神一亮,她想到她帶來的針了。

  姚若溪眸光一轉,點頭答應,「就在這屋吧!小四現在容易亂爬著玩。」

  「你快去快回!」程氏催促了一聲,算是應聲。

  姚若溪拿了拐杖,拄著出門,程氏才回了堂屋看兒子。

  小四拿著撥浪鼓坐在炕上啊啊的玩,趙豔玲看著上來,拿出針,把小四推倒躺著。小四還以為跟她玩,在炕上滾了一圈,咯咯的笑。

  趙豔玲卻拿著針照著小四屁股裡,下力的紮去。

  「趙豔玲你他媽住手!」走出大門立馬返回來的姚若溪,正看到趙豔玲一手掰著小四的屁股,拿針往屁眼兒裡紮,她瞬間怒不可揭,直接罵了出來。

  趙豔玲被嚇的手一抖,一針紮在小四屁股上,小四疼的哼哼唧唧,哭了起來。

  堂屋裡和廚屋裡的眾人也被姚若溪的尖聲厲喝震了下,紛紛跑出來,「咋著了?咋著了?」

  「不是讓你去要點心,你咋又跑回來了?」程氏見姚若溪在家,忍不住怒瞪了眼,不滿道。

  姚若溪疾步沖進屋,拿著拐杖狠狠照趙豔玲身上打。

  趙豔玲被打的嗷嗷叫著往外跑。

  「死丫頭你這是要幹啥?反了天了!」程氏怒駡著上來。

  王金花也叫喊著住手,沖上來。

  姚若溪卻沒管她們,拿拐杖搗了趙豔玲一棍,把她一下搗爬倒在地上,照著她屁股狠狠又打。她只看新聞有人往小嬰兒身體裡扎針,那也是因為孩子媽精神不正常。沒想到趙豔玲小小年紀,竟然狠毒的把針往小四屁眼兒裡紮。雖然她也是才不足五歲的小孩,可姚若溪這一刻真有了殺人了念頭!

  王金花上來一把推的姚若溪蹲坐在地上,厲聲喝罵,「死丫頭你要打死人啊!?」又氣怒的轉頭去叫姚滿屯,叫王玉花,「你們是咋教的閨女?她才幾歲就往死裡打人,是不是腿瘸了腦子也有病!?有病就治病,拿打人鬧著玩兒是吧!?前天聽說打人家,今兒個連自家人都打!」

  王若霞看小四哭了,才不信她三妹是無緣無故打趙豔玲,跑上來扶起姚若溪。

  王玉花羞怒惱憤的臉色紅了黑,黑了青,狠狠瞪著姚若溪,「你在幹啥你個死妮子!?不想活了是吧!」

  姚滿屯也臉色難看,不過他難看不是氣姚若溪,而是氣惱王金花罵的話。啥他閨女腿瘸了,腦子也有毛病!?見程氏罵著要上手打姚若溪,他忙上前幾步擋住程氏,「小溪!到底咋回事兒?」

  「都閉嘴!問問是出了啥事兒?」王三全大喝一聲,制止住了亂哄哄的哄罵聲。

  「問她剛才再對小四做什麼?」姚若溪犀利的眸光緊盯著趙豔玲,不容她忽視。

  「我啥都沒幹,不過是小四自己哭了,你進來就打我!」趙豔玲哭喊著,眼淚突突的冒出來,滿臉都是。這次是真的疼哭了,雖然穿著棉襖棉褲,可姚若溪下了狠手,氣力不夠大,也夠她疼的了。

  王玉花看姚若溪冷厲的模樣驚了下,不過姚若溪的話提醒了她,讓她想起前天對著王慧麗放的狠話,懷疑的瞪著趙豔玲,「豔玲你幹啥了?」

  王金花心裡也升起不好的預感。

  「她不敢說,也沒臉說。我來替她說!」姚若溪冷眼掃視了一圈,冷哼,「她心眼小小一點,就因為上次搶了小四的帽子,我給她要回來,上次偷偷掐小四。這次竟然拿針往小四屁眼兒裡紮,被我喝聲嚇了一跳,紮在了小四屁股上。」

  眾人都露出吃驚的神色,就算拿針紮還說得過去,往屁眼兒裡紮是啥個意思!?

  小四再被忽視也是自己親閨女,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快步上去抱起還在哭的小四。姚滿屯把小四的屁股對著眾人,上面一個圓圓的大血珠子,被王玉花摸了一下,血紅一片。

  「大姐!你是咋教孩子的?真要把針紮小四屁眼兒,我們小四還活不活了?!」王玉花怒的面色黑紅,眼裡噴火。

  「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趙豔玲尖聲叫著,拳打腳踢王金花。她也好幾歲,知道看人臉色了,知道她幹的事兒多不好,嚇的小臉發白。堅決不承認。

  「老三!光聽小溪說話你可不能誣賴孩子!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王金花眼神飛快的閃了下,冷沉的瞪著王玉花,擺出長姐的架勢。

  「就是!小三兒那死丫頭說的話能相信!?上次她就攆著豔玲打,這次又打,我看是她欺負小的才是!再說豔玲也是小孩子,一時頑皮紮了小四一下而已!你們用得著要把孩子吃了的樣子嗎!?」程氏也怒的喝斥王玉花幾個。

  趙大江應和著程氏的話,說教姚若溪。

  王三全沒有出聲,皺著眉毛,仿佛在衡量這件事兒。

  姚若溪眼中冷芒閃爍,王鐵花要示好,這時候也該出聲了吧!?

  王鐵花心下猶豫了會,就上前來勸住程氏,「娘!若溪這丫頭一直以來最疼妹妹,當時聽她喊話氣惱成那樣,怕是這事兒真像她說的那樣。」怕這話得罪王金花,忙又轉頭道,「豔玲還小,啥都不懂得,說不定像戳爬蚱洞一樣,鬧著玩兒的。」

  姚若溪冷笑。王鐵花又想示好她們家,又不願意得罪王金花,她有點子能掙倆錢,可王金花有個學問不錯的大兒子。兩邊都不得罪?「小姨見過誰戳洞往那裡戳?」

  圍著一堆的幾個大人臉色轟的一下都不同程度的紅了起來,尤其說那話的王鐵花。

  反倒說這話的姚若溪,小臉帶著冷嘲,一點不覺得。

  王鐵花羞憤的恨不得鑽地縫裡,轉身跑回了堂屋,程氏房間裡。

  看姚滿屯面色冷沉的看著,王玉花也臉色發青,王金花惱的幾乎發狂,一把拎著趙豔玲到院子外面,「你個死丫頭給我跪在這!你三姨不說話,你就不准給我起來!」

  「大姨要罰豔玲表妹,扯我娘幹啥?」姚若溪睨視她一眼,轉頭哄小四不哭。

  王玉花這次反應過來,她要是不幫著求情,能惹惱一圈子人。

  王金花陰狠的盯了姚若溪一眼,不理會王玉花,耳巴子呼在趙豔玲背上,嘴裡喝罵著。

  王三全眉毛擰著,讓去做飯,他考慮這個事兒咋解決。這已經不是小孩子之間打鬧了,已經上升到他兩個閨女之間要記仇,嚴重了要斷關係了。想到著,他叫了姚滿屯和王玉花,趙大江和王金花進堂屋。王銀花和王鐵花帶著若霞去做飯。

  「…你們是兩姐妹,一家親。咱家受大半輩子憋屈,如今日子剛轉變,你們可不許給我搞得心裡有氣,不來往啥的。一奶同胞誰家不是磕磕碰碰的,可到哪天你們都還是一個爹娘的親姐妹。今兒個這事兒是豔玲不對,老大回家好好教。老三心裡也別有氣,以後你們還都要互相幫扶的!還有老二和老四也是。你們若是都不互相體諒幫扶,那外人能跟幫扶了!?」王三全勸誡了幾個人一通。

  「這事兒是豔玲不對,那孩子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那些,我忙的也顧不上天天盯著她。以後回去就不讓她亂跑出去玩了。今兒個給三妹和三妹夫道歉了!」王金花抿嘴撐起笑臉,首先服軟。雖然她有兒子,兒子也能耐。可老三家好像挺會打獵弄錢,以後肯定有用得著的時候。

  王金花都道歉了,姚滿屯也不好端著,「沒事兒!沒事兒!小四也沒咋樣。以後不會就是了。」

  王玉花嗯了聲,算是又跟王金花和好。因為她一直覺得大姐挺貼心的,跟她說話也掏心。今兒個是氣狠了。

  王三全想了想,覺著得給姚若溪也說一聲。他看三閨女家,這個外孫女越來越非同一般,可不能有啥仇怨。都是親人的!

  廚屋裡坐好了飯,眾人又熱熱鬧鬧吃起飯,沒有人再說起剛才的事兒,仿佛沒發生一樣。

  在外面跪著的趙豔玲被程氏拉回了她屋裡,端了菜給她吃。

  姚若溪很快吃完,端了肉末粥餵小四吃飯,然後哄她睡覺。王銀花和王金花幾家走的時候,她沒有出去送。

  送了客出門,王三全到西屋來,「若雲睡著了?」

  姚若溪眼裡閃過疑惑,隨即就明白他的來意,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王三全歎了口氣,坐在炕邊兒,「姥爺這一輩子,吃的苦都沒法說。你娘她們幾個姐妹因為沒有兄弟,也是從小就被村裡孩子排擠欺負,日子過的也一直都不好。你大姨看著強勢些,可她要不強勢,撐不起那一個家啊!還要供養你表哥們念書,性子好強不叫苦。你二姨她……」說到王銀花,王三全又歎口氣才接著道,「你二姨日子過小心翼翼,也是苦啊!你小姨雖說嫁到鎮上好一點,可婆家和鄰里有多少白眼子都不知道。你娘雖然在家招贅,可她更是苦,被人指點說道那麼多年。你小舅祖生還是個奶娃子,你們又要回槐樹村了,以後這幾家子親的,要是不和睦,人家還不更欺負!?」

  姚若溪眸光幽閃。王三全突然說這些,還是對著她一個今年才七歲的孩子說,就篤定她能聽懂還是啥!?

  王三全說完,也沒指望姚若溪深透明白,只好記著幾家親姐妹和睦就行了。摸摸小四的頭,回了堂屋,他要再找老婆子說道說道。老的不公,家裡就容易亂。

  晚上吃飯,王三全就跟姚滿屯和王玉花說了話,著重跟王玉花叮囑了一番。

  次一天大早晨,起來吃過早飯,把禮籃子拾掇好,姚滿屯就趕了牛車,帶著王玉花和姚若溪姐妹趕到槐樹村走最後一次年親戚。

  姚正中家裡人聲鼎沸,異常的熱鬧。誰知道,二閨女姚翠芬和三閨女姚麗芬一家都趕今兒個來了。

  姚滿倉家是一個閨女姚春燕底下倆兒子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富貴家是一個兒子姚及第底下倆閨女姚春桃和姚春杏,姚翠芬家倆兒子楊瑞琪和楊瑞泰,再加上姚麗芬還抱在懷裡一歲多得閨女妞兒。

  姚若溪四姐妹一來,不說大人,光孩子就有十三,還沒見苗氏大閨女姚秀芬家的倆。

  眾人亂哄哄的叫人,拜年,簡直熱鬧的耳朵都嗡嗡響。

  幸好姚滿屯提前就有準備,把紅包拿出來,每人五文錢的壓歲錢。

  收完這個收那個的,姚春桃一眾孩子簡直要樂壞了。

  姚若溪收穫了一堆奇怪嘲笑的眼神,也收穫了幾個紅包,捏了下都只有兩文錢,苗氏慣會做臉上功夫的,她的紅包給了五文錢。

  以前都是每年初二來,今年是為了等新婚頭一年的王鐵花,她們才初三來,沒想到姚翠芬和姚麗芬也都換成初三了。王玉花暗地裡鄙視,就為了要她們家的壓歲錢。反正這姚家的人,全都瞧不起她,她一個都不喜歡!

  毛氏又拉著王玉花問了一遍,為啥不聽爹娘的話,提前搬回家?

  王玉花把正月不能動土搬家的話又說了一遍,沒有提苗氏不顧姚正中說下的話,叫她們提前回來的那話,那是在打苗氏的臉,更是打姚正中的臉。

  「我就是太想你們,思兒心切,一時沒想到氣運的事兒。那你們就過了正月再搬吧!可不能壞了氣運,那我不成了罪人了!?」苗氏擦著眼角歎口氣,「也是我太急切,確定你們回來後,恨不得你們立馬搬回來,一刻也等不了似的。」

  姚滿屯聽了這話,心裡很是感動。娘一直都還念著他,盼著他的。之前升起的點點懷疑心寒被慢慢趨暖,心裡也迫切希望快快回家來。可他答應了岳父的事兒,也是得一定辦到的。再過一個月,一個月他就可以徹底回家來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詢問蓋房子的事兒,因為這次蓋房子可不光姚滿屯家要蓋,三房也要分出去,也要蓋房子的。

  王玉花看著這些打聽她爹出多少錢的人,心裡不耐煩,只說不知道,她不懂這些。本來她也就不知道,不懂。而且出了正月搬回來,那房子就算土坯房也要蓋個十天半月,耽誤了還更長時間,那她還是要在苗氏手底下過。

  許氏心裡贊同分家,可又不嫌棄分家不公平,歎口氣,「我們三房可不像二哥二嫂一樣,有娘家給出錢蓋房子,我們得自己想辦法了!」

  「我爹也是窮苦人,沒有兄弟姐妹幫襯,這些年一個老頭子再拼命也扒拉不了多少。補貼我們蓋房子也不過就是蓋兩間土坯房!我還羨慕你,公爹婆婆咋說也會幫襯你們把房子蓋好的!」王玉花皺著眉毛,她爹不出錢給他們家蓋房子,難不成姚家會出錢?

  「噯!羨慕我們幹啥!我們可不像你在娘家享福,我可是伺候公婆十年都有了呢!」許氏笑著扯扯衣擺。

  姚麗芬看王玉花臉色難看,笑著轉移話題,「以後二哥二嫂回來,多的是機會孝敬爹娘呢!你們準備蓋啥樣的房子沒?」最後一句是問的姚滿屯。

  「下面用石頭,上面用土坯。頂上可能蓋瓦。」王三全說了一嘴,姚滿屯有些不太肯定。

  「那直接蓋青磚瓦房不就行了!?」姚滿倉不悅的嚷道。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就見毛氏扯他一把,讓他閉上嘴。蓋青磚瓦房更好,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姚滿屯入贅十年,招弟回來後,爹娘只出宅基,岳家給蓋的青磚大瓦房。

  姚正中臉色黑了黑,姚富貴慣會察言觀色,立馬又轉移了話題,說起打獵的事兒,「二哥明兒個再走吧!這村子東北面也有山,咱們上去逛一圈,看能打到獵物不?」

  住一天?王玉花頓時不高興了。住在哪?柴房嗎?

  「說的你們來,立馬就騰出一間屋子,有地兒住!」姚富貴忙追加道。

  這個提議讓大傢伙都心動了,畢竟姚滿屯打獵攢錢蓋房子這事兒他們都知道,還要頂上蓋瓦,看來也攢了不少銀子的。

  姚滿屯架不住眾人轟求,只得答應了。

  姚富貴催促著快點做飯,吃了飯去山上打獵。

  王玉花起來到廚屋幫忙做飯。

  其實過年拿的禮不重,主要是各家吃年酒這一頓。互相走動,菜色也都那些。

  這次因為人多,光小孩就擺了一桌,王若霞這次明顯比上次強勢了,夾菜都是挑塊大肉好的夾。

  吃過飯,眾人呼啦啦都站起來,都喊著要跟著一塊去。  

  姚富貴過來找姚若溪,「走吧!小…若溪!三叔背著你。」

  別人還都不太清楚打獵有姚若溪的事兒,都奇怪的看著姚富貴和姚若溪。這小瘸子他們年年都不見,今年見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奇怪!

  姚若溪要不去肯定說不過去,但讓姚富貴背著她,她還怕在山上碰到點情況,姚富貴把她扔在山上,「讓我爹背著我就行了。」而且姚滿屯背著他,也沒空打套結了。她相信姚富貴那麼念想打獵的事兒,肯定有不少打好的套結。

  果然。姚滿屯背了姚若溪,姚富貴就笑了。他才不是要背著這死丫頭,雖然才幾歲個人,那也有重量的。轉身拿了他搗鼓的傢伙,還跟了不少孩子,浩浩蕩蕩的出門。

  苗氏追出來,孩子一律不准去,全都喝回了家。

  姚文昌悄悄的走到姚滿屯前頭,讓二姐夫楊守成擋著苗氏看見他。

  走出去的時候,沒聽到苗氏嚷他,回頭沖姚若溪眨巴眨巴眼。他可想去山上了,爹娘都不准他去,非要把他關在屋裡念書不可,悶都快悶死了。

  一行人上了山,姚若溪先看周圍,記路記地方,省的在山裡迷路啥的。這片山離槐樹村近,可他們父女可是沒有來過的。

  姚富貴不禁準備的有套結,還有夾子,還弄了肉湯饃饃,要吸引獵物踩夾子。

  他們找了幾個地方,下套子,下夾子,挖了陷阱。

  時間不早,姚滿屯可以住一天,但姚翠芬一家和姚麗芬一家可沒那多的地方住了。而且明兒個家裡還有可能來親戚,要待客啥的。

  兩家人遺憾的回了家。

  王玉花和姚滿屯出來找三王嶺到隔壁村張河裡溝走親戚的帶話兒回了家,說今兒個不回去,明天再回。

  王玉花滿身不自在,覺得哪都不是地方的。

  幸好,天已經晚下來,又要做晚飯了。

  簡單的吃了晚飯,苗氏安排了一間西屋給她們幾口住。

  因都是通炕,占了大半間屋子,睡五個人擠擠也夠了,小四人小,根本不占地方。

  苗氏讓王玉花早點帶孩子去睡,卻叫了姚滿屯到堂屋裡說話。

  王玉花心裡貓爪了一樣,想著苗氏那老婆子說啥難聽壞話了,把姚滿屯教的眼裡沒有她和孩子,沒有王家了!

  姚滿屯聽了苗氏一肚子暖心的話,心情很是不錯回來睡覺,準備明兒個看能不能多打些獵物給爹娘吃吃。

  而程氏已經在家裡罵了好幾遍,罵姚滿屯沒良心,白眼狼。罵苗氏,連王玉花也罵著,罵她只講婆家,只講親爹娘了。

  夜黑沉下來,姚若溪和王若霞睡在一個被窩裡,知道她夜裡啥也看不見,王若霞拉著姚若溪的手,示意今晚就別背書了,快些睡覺。明天還要被拉著往山上跑。

  姚若溪閉上眼,正準備要睡覺,外面大門突然被拍響,夾雜著淒慘可憐的哭喊聲。

  「不會有鬼吧?」王若萍嚇的直哆嗦,往王若霞這邊使勁兒擠。

  「應該不是鬼,這是人哭的聲音。」王若霞也驚了下。大半夜的哭喊著來拍門,會是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13 AM


第065章:賣閨女賺錢

  幾個人正在猜測著,堂屋裡傳來苗氏的叫喊聲。接著西屋門吱呀一聲飛快的打開,姚富貴伸出個頭,大聲高喊道,「誰呀?是不是孝生和敏兒啊?」

  「三舅!姥姥!」門外傳來嚎哭聲。

  姚富貴臉色一變,急忙披著衣裳去開門。

  與此同時,上房西間和堂屋的人也都起來了。

  朱孝生帶著妹妹朱敏兒一開門,就撲上來抱住趕出來的苗氏,哇哇大哭。

  苗氏也急了,「到底咋回事兒啊,孩子別光哭啊!有事兒跟姥姥說,啊!」

  「姥姥!那個賤人她生了兒子早產,說要賣了我給她兒子治病!」朱敏兒哭的更兇殘了。

  苗氏一聽朱敏兒的話,勃然大怒,「那個賤人不想活了!?」

  姚富貴臉色也沉著,皺著眉毛,卻沒有接話。

  姚滿倉大聲怒駡,「那個賤人占了秀芬的位子,氣死了秀芬,不要臉的進了朱家門,還敢賣我外甥女,真是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以為姚家沒人了!走!找她去!」

  這邊姚滿屯也急忙的穿衣起來,擔憂的看著哭的淒慘的朱敏兒和朱孝生兩兄妹,「他們朱家咋那麼欺負人!?」

  王玉花把扣子扣上,也下炕穿了棉鞋出來。

  姚秀芬是苗氏的大閨女,是姚滿倉和姚滿屯之後生的妹妹,嫁到了十里外的朱寨村,這死了才一年的時間,朱安平後來娶的媳婦葛氏竟然已經懷胎七月生下兒子了!?姚若溪想了下,也拉出夾在兩個被子中間的棉襖棉褲穿上。她要掌握姚家所有的動向和消息。

  朱孝生和朱敏兒是一對龍鳳胎,今年才八歲,很得苗氏喜歡。大閨女姚秀芬去世後,苗氏更加憐惜這對兄妹,也怕後娘虐待她們,時不時的就要接過來住兩天,弄點好吃的。本來姚秀芬的死就讓苗氏恨透了朱家,待朱安平連七七都沒過就又娶了一個小寡婦,還沒一年就有懷孕生子,心裡就更是恨不得把朱家的人全殺了。她抱起朱敏兒,哄著她,扯著朱孝生進了堂屋。

  「到底咋回事兒?跟姥姥說,姥姥就是拼了這把老命不要,也不讓那姓葛的賤女人傷害你們兄妹!」她惱恨的咬牙,兩手摟著朱孝生和朱敏兒。

  全家人也都起來聚集到堂屋裡,等著聽是咋回事兒。

  朱孝生和朱敏兒倆兄妹是偷跑出來,一口氣跑了十來裡路,天寒地凍的,能跑到這裡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姚若溪看著小聲在王玉花耳邊提了一句。

  王玉花奇怪的看姚若溪,抿了下嘴道,「婆婆!大冷的天,倆孩子跑到這裡來就不容易的了,先端點熱水喝,拿點吃的吧!」其實看姚秀芬家倒楣,她心裡並沒有多少同情,反而苗氏氣惱,她心裡說不出的痛快的。可她不是缺心眼,姚若溪特意提醒了她,這以後一家人搬來槐樹村,就算分家也是跟苗氏住的近,她不也不想被這個老婆子一天到晚看不順眼找麻煩。

  她話音落,一屋子人不少詫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姚滿屯感念的看看她,「先拿點熱茶來吧!」

  王玉花訕訕的小聲道,「我不知道在哪啊!」

  「還是二弟妹心靈巧,我這就去!」毛氏心裡懊惱她咋就沒先想到,讓一個不上檯面的搶了先。冷眼掃了王玉花一眼,悲傷的轉身快步去拿東西。

  倆兄妹晚上就沒有吃飯,喝了熱茶,吃了點心,啃了點肉,也歇息的差不多了。

  苗氏看著,一陣陣的心疼,催道,「吃好了沒?再多吃點!」

  「吃飽了!」朱敏兒擦擦嘴,看著苗氏和一圈子人,眼淚突突又下來了,「姥姥!那個賤女人,前天生的兒子,爺奶都說正月初一是有大福氣的,還說比我跟哥哥還好。她一說孩子不好要看病,沒有銀子要賣了我,爹就答應了,爺奶也答應了!」

  當初姚秀芬生下龍鳳胎的時候,朱家也是高興的不行。這轉眼葛氏竟然在大年初一生下兒子,更讓朱家人稀罕了。所以朱孝生和朱敏兒自然也就不被看重了。反而被認為克死了姚秀芬,命硬。

  「真是欺負我們姚家沒人了是吧!?」姚滿倉嚷嚷道,那架勢要立馬去跟人幹一架。

  「這事兒絕對要討個說法!你們幾個兄弟,看看秀芬死後,外甥過的啥日子!」苗氏淚珠子嘩嘩掉,摟著朱敏兒對姚滿屯幾個道。她有四個兒子,朱家就朱安平一個,再得意也不敢太放肆了!

  姚富貴急忙表態,姚滿屯和姚文昌也都說會給倆孩子出頭,不能被朱家人欺負了。

  王玉花看得心裡不舒服,她一個弟弟才剛出生,家裡只有爹娘,她要是被婆家人打死,怕是也沒人這麼給她出頭。想到這裡她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了,就想到了王三全勸誡她和王金花的話,心下無比贊同起王三全。她要是有啥事兒,還得是幾個姐妹幫扶的!

  說好了要去朱寨村,可今兒個時間也不早了,本來就都睡下了。

  「你們都去睡吧!明兒個都去朱寨村!」苗氏拉了朱孝生和朱敏兒,今夜就跟她一塊睡了。

  眾人呼啦啦出了堂屋,各自回屋重新睡下。

  「沒娘的孩子真可憐啊!」姚滿屯坐在炕上,歎口氣。

  「所以我們有爹有娘,就算日子過的再苦,也是幸福的。」姚若溪趴在被窩裡,抬著頭道。的確,有爹有娘的孩子是幸福的,雖然現在她還沒有多說幸福感,可她一定會把一家人擰成一股繩,一塊過的幸福。

  「你這丫頭,啥時候嘴這麼甜了!」王玉花笑著擰了她一把。

  「小溪說的對!」姚滿屯贊同的點頭,催促快躺下,吹了燈睡覺。

  雞叫過三遍,天一點點的亮起來,苗氏已經起來,穿戴整齊,站在院子裡叫了所有人都趕緊起來。吩咐毛氏和許氏趕緊去做飯,吃了飯去朱寨村。

  姚若溪起來看看天,還黑藍的一片,想到上次姚滿屯來接姚正中談判,苗氏就幾乎帶著全家人去的,轉身又回屋,看小四被吵醒沒。

  王玉花心下不滿起那麼早,還是麻利的起來,洗了臉,到廚屋幫忙燒了熱水給大傢伙洗臉。

  王若霞勤快,早早端了熱水來給姚若溪和王若萍洗了臉,幫著姚若溪梳頭。

  姚春桃看王若霞把姚若溪的頭髮在兩邊梳成幾個小辮,一挽一纏的成兩個疙瘩,用兩個紅絲帶紮著,疙瘩裡還吐出一撮頭髮,趁著姚若溪紅紅的小臉,杏黃色的棉襖很是嬌俏可愛,便拿著梳子也要王若霞給她梳頭,「不能跟她的一樣,要比她的好看!」

  王若霞也就梳幾種,看她頭髮又長又多,就給她梳了兩個辮子包包頭,拿著她的絹花給她簪了一圈。

  姚春桃看著就覺得沒絲帶好看,可她又捨不得跟姚若溪換,眼神轉了轉,就拿了兩個糖給姚若溪,「你吃我的糖,把你的頭上的絲帶給我!」

  絲帶一拿掉,她頭髮就要散開了。

  那邊苗氏哄著朱孝生和朱敏兒起來,不耐煩的盯了姚若溪幾個一眼。

  姚若溪伸手把絲帶拉開給了姚春桃。她頭上的幾個小辮子立馬就撐不住散開來,彎著垂下來。

  「用我的幫你再梳吧!」王若霞說著要解頭上的紅頭繩。

  「不用了,就這樣吧!」姚若溪搖搖頭。其實她不喜歡大冬天還把頭髮抽的高高的紮起來,夏天紮頭髮兩塊,冬天再那麼利索就太冷了。還凍耳朵。她昨天睡覺就已經感覺到耳朵隱隱的發癢,是凍了的,頭髮蓋下來正好。

  姚文昌出來看見她披亂著頭髮,揉她的頭,「小瘋子?」

  「這叫異域風情,你不懂!」姚若溪白了他一眼。

  姚文昌腳下一定,差點趔趄摔倒,看她頭髮編了一圈小辮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啥異域風情,你這麼一點,又沒去過!小瘋子就是小瘋子!」

  姚若溪斜著眼看他。

  姚文昌收起笑,「要不小叔拿我的方巾給梳頭?」

  梳一個圓髻包在頭頂?更冷。姚若溪果斷的搖頭拒絕。

  姚文昌悻悻的扯了扯嘴,又給她揉揉頭髮,去要熱水洗臉。

  早飯很快做好了,饃饃上鍋餾一遍,又餾了一盆子炸麵丸子,菜是大雜燴,有白菜豆腐雜菜,雜肉等。

  眾人匆匆吃了早飯,姚滿屯趕了牛車,姚正中和苗氏抱著朱孝生和朱敏兒,姚滿倉毛氏,姚富貴許氏,王玉花,再加上姚文昌。擠了滿滿一車人。趕往朱寨村去。

  家裡剩下的全是小孩了,姚忠舉和姚春桃幾個盯著姚若溪姐妹,一副怕她們偷東西的樣子。

  姚忠舉性子跟他爹姚滿倉一樣,衝動易怒,還記仇。家裡沒有了大人,就過來指著姚若溪吩咐,「你把《三字經》給我背一遍。」

  「過年就沒有學,就忘了。」姚若溪不怕被欺負,更不怕還手。可現在還不是時候,無論苗氏她們結果如何,回來之後都會說是她們姐妹鬧事兒,她們沒來的時候就沒事兒,把她們教訓一頓。

  「真不會背?真忘了?」姚忠舉有些不相信。

  姚若溪繼續搖頭。

  姚忠舉哼哼一聲,「就知道你說的是瞎話!騙人的!就會瞎顯擺!」

  王若萍撇撇嘴,小三這賤丫頭最會騙人,明明詩詞都背的很溜,還硬說自己不會《三字經》。膽小怕事,怕被姚忠舉他們欺負!

  姚春杏又困了,轉身回屋又去睡了。

  姚春桃新梳了頭,想出去轉一圈,可是大早晨的,天剛亮起來,外面都沒啥人的。也只好回屋去了。

  這裡不是自己家,除了騰出來給她們睡覺的這間屋,別的屋基本都上鎖了,這間屋裡也啥都沒有,王若萍無聊的坐在炕沿上踢腿。

  姚若溪沒事兒幹,只好跟王若霞在炕上逗小四。想著朱寨村那邊會發生的事兒。那個朱安平既然敢在姚秀芬剛死就弄了寡婦葛氏進門,且葛氏又在大年初一生了兒子,那就說明他們不怕姚家。苗氏又對朱家恨得牙癢癢,姚滿倉那個衝動的性子肯定沖在前面,姚富貴可是個猴精兒,王玉花也心眼不夠,有毛氏和許氏跟著,怕是倆人都要吃虧。

  姚若溪猜得不錯,朱家的確不怕姚家。要說先前還有忌諱,可葛氏在大年初一生了兒子後,那朱家爹娘對葛氏立馬改觀,認為葛氏是個有福氣的,初一生的這兒子,也是有福的,所以當即取了名字叫福寶。

  葛氏還沒出月子,她娘家的人也到了,跟姚滿屯一眾形成對峙,兩方都不想讓。

  隔著窗戶,葛氏包的嚴實,話聲卻高亢的傳出來,「說我是後娘賣閨女,那親娘還賣兒子呢!有啥臉皮說我!?家裡日子過的窮,又添丁進口了,我給敏兒那丫頭找了個好去處有啥惡毒的!?我要惡毒就把她賣去窯子裡去了,還會給她找個大戶人家做丫鬟?!不要忘了那三王嶺的王富興家,人家可嫌棄泥腿子柴火妞,連秀才小姐都不要,特意跑大老遠去求了個大丫鬟回來!我這也是為敏兒那丫頭打算的好前程!你們氣勢洶洶的是要來殺人還是咋著!?」

  「你個賤人害死我閨女,還想賣我外孫女,說的還有理了?你就是個破鞋,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了,沒進門就亂搞,那麼幾年都沒懷上,進門就懷上兒子,還不知道是那個野男人的種!還大年初一生的福寶?你要不不故意摔一跤也不會生!你個不要臉的爛破鞋,敢罵我外孫女,我拼了命不要,也要讓你下去陪我秀芬去!」苗氏氣的面色青紫,蹦著罵葛氏。

  葛氏被她罵的臉色青白,咬牙切齒。

  毛氏立馬接著苗氏的話再罵,「娘你這話很有可能歪打正著了!那肚子圓鼓鼓的,說不定早就懷上了,撐不住了,才自己故意撞了一下,生在了大年初一!還早產?看誰家早產的孩子有六七斤的!?不知道再哪偷的種,還不要臉的為了一個小野種要賣我外甥女,你們朱家人都瞎了眼,外面的人可都沒瞎眼!都看著呢!」

  這話是她們來之前就商量好的,葛氏要賣朱敏兒,肯定要撿好聽的說,不然咋堵住外面眾人的嘴,咋堵住姚家人的嘴!?所以她們不揪著那個,就揪著葛氏早產這事兒,孩子這事兒說話,別說這裡面有貓膩兒,就是沒有,也讓眾人罵死葛氏這賤女人。

  看著許氏也罵了起來,王玉花實在有些罵不出來,她的心根本沒在姚家人一邊,又沒扯上她的事兒,她沒那個心力幫著罵戰,可幾個兒媳婦都開了口,她要是不罵,回頭苗氏更恨她,咬咬牙,張嘴也跟著罵,「好女不嫁二夫!你是個好貨就不會人家原配剛死就勾搭人家男人,我看就是懷孕了,等不及了,才急哄哄的要嫁進門!還倒貼!要知道天上不會下餡餅,那倒貼的哪有啥好東西!?」

  三妯娌輪番罵,苗氏都不用咋出嘴,就把葛氏罵的嗚嗚大哭。

  葛家的兄弟要打人,姚滿倉幾個立馬就沖上前去掐了起來。

  姚富貴在姚滿屯後面躲著,生怕打到自己,只伺機出手。

  毛氏和許氏倆人對視一眼,推著王玉花上去要幹架。朱家就朱安平一個兒子,苗氏當初看重的就是朱安平沒有兄弟,家產啥的都會是她閨女的,沒想到嫁過來短短不到十年,大閨女折損在朱家了。來撐場子的都是朱家旁院沒出五服的媳婦,可毛氏幾個氣勢洶洶,真要打架,她們就悄悄撤退了。大過年的,犯不著為了葛氏挨一頓打,又不落多少好處。

  幾個人沖進屋裡,拉著炕上的葛氏就拽下來往外面拖。

  葛氏大喊大叫著,沒命的掙扎。她可是還在坐月子,被姚家人抓住,身子肯定要被折騰落病根。她嘶喊著叫朱安平救命。

  那邊朱安平娘嘶聲罵著,卻攔不住。朱安平爹被姚正中劫住,說要跟他好好談談。

  葛氏被幾個人拽到院子裡,毛氏讓王玉花按著她,轉身沖進廚屋,拎了一桶冰渣子水倒了葛氏一頭一身。

  葛氏嚎叫一聲。

  朱安平掙脫姚富貴沖過來解救葛氏。

  苗氏雖然氣恨,但理智還在,來之前她就想好了,葛氏能打,但朱安平她不能打,畢竟兩個外孫子是朱家人,以後要依靠朱安平的。見朱安平沖過來,想要動手,她竭聲怒喝,「朱安平你敢動手打我!?你敢打我!?」

  朱安平一個激靈,看著怒目圓瞪的苗氏,不敢再揮拳頭。他是家中獨子,向來受寵,可因為太受寵,能力有限,性格也頗有些軟弱,被苗氏一喝,就嚇了一跳。

  「安平!我是你娘啊!秀芬為你死了,我不也是你娘,是你岳母嗎!?」苗氏步步逼迫,悲慟悲憤的逼視著朱安平,眼淚突突冒出來,「安平!秀芬死的時候我說了啥?你還年輕,你要再娶,我們姚家不是那不明理的人,不會攔著你。可你睜開眼看看你辦的啥事兒?被你個爛破鞋耍的團團轉,你現在就要賣兒賣女了,是不是哪天你連老爹老娘都要賣了!?敏兒她們是你親閨女啊,親生的閨女啊!你問問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嗎!?」

  朱安平心裡的絲絲愧疚,被苗氏一喝一哭一痛指,頓時兩三分的愧疚生成了七八分。而且他之前光高興有個大年初一的兒子,可兒子確實有六七斤重,真的是早產嗎?

  葛氏看他猶豫竟然還懷疑起自己,心裡暗恨。苗氏個騷老婆子就會耍這一招,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叫了福寶,昏死了過去。

  她這邊一昏死,朱安平頓時又把心放在葛氏身上,上來護著她。

  那邊姚滿倉幾個也被苗氏叫停了手,苗氏也不進屋,就坐在院子中間哭姚秀芬,「…你個沒出息的丫頭啊!拼命生下兒女,自己卻早早的撒手去了,讓我白發送黑髮人!你個沒良心的,你死了乾淨了,你睜開眼看看你拼命生下的兒女過的是啥日子啊!都說後娘惡毒,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還沒七七,就有別的女人進門,才一年人就賣了你兒女啊!你個沒出息的妮子,你要在天有靈,你回來看看啊!」

  本來看熱鬧的眾人還看不慣苗氏帶著一大家子人來,進門就打人,她這一哭,就有不少人又同情起來。也是姚秀芬會為人,鄰里關係也都不錯,葛氏本是寡婦再嫁的後娘,眾人心裡的天平慢慢的斜了。紛紛上來勸苗氏。

  朱安平娘一看也不好再罵啥了。

  葛氏被掐人中掐不醒,毛氏立馬就猜到她是裝死的,哎呀一聲哭著擦眼角,「沒過七七就讓個寡婦進門,是我們家仁厚才被逼著同意的。沒想到你們竟然要迫害我那大妹妹的子女。你們上床睡覺的時候就沒看見,我大妹妹就站在炕邊盯著你們嗎!?」

  這話一出來,嚇的朱安平身子一顫,臉色就白了幾分。

  葛氏的腿也抖了起來。許氏拿著針就往她腳底上紮,「這女人掐了人中都不醒,不會是裝昏的吧!?」

  她一口把葛氏道破,再紮葛氏的時候,葛氏就不好醒過來,只能咬牙挨了幾針。

  許氏紮完了,後退一步,扯了扯王玉花,「二嫂你別碰著她臭腳了!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過的破爛鞋!」

  王玉花看明明是許氏離著葛氏的腳近,不過心下也沒有懷疑到許氏會紮葛氏,隨著她後退了一步。

  閉著眼的葛氏卻心裡把王玉花恨了個透。

  苗氏以哭鬧,葛家的人看大家倒想苗氏,頓時也哭鬧起來。只是效果不大。

  那邊姚正中不知道跟朱安平爹說了啥,朱安平爹出來,冷著臉道,「再說要賣孩子的話,休了她!」

  明顯這話是說給葛氏和葛家聽的。

  葛氏心裡著急,她說要賣了朱敏兒那賤丫頭也是因為那丫頭總跟她不對付,跟她找茬兒,白眼兒不動的翻她。有拿錢的原因,其中也有試探朱家態度的原因。這麼一來,她不是敗了嗎!?濃濃的不甘心升起,葛氏差點把牙咬碎。

  緊接著,朱安平爹就客氣的請走了葛家人,笑著留了苗氏一眾吃飯。更是讓葛氏心下惱恨萬分。

  「這是我們秀芬的家,她閨女兒子都在這裡,她公婆男人都在這裡,她肯定就在家裡看著你們呢!你們幹事兒都不摸著良心,對得起我們秀芬,嗎?」毛氏不依不饒的補了句。

  朱安平又抖了抖,想到毛氏剛才說的話,他和葛氏睡覺,姚秀芬就在炕邊看著他們,他素來有點膽小,頓時驚的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跟還在哭的苗氏保證不敢再有賣朱敏兒的想法。

  葛氏心裡惱朱安平不站在她這一邊,膽小怕事。可心裡又知道,要不是朱安平好哄,她也哄不到朱安平把她娶進門來。

  朱安平娘拿了菜,請了毛氏幾個幫忙做飯,「你們喜歡吃啥樣的,就做啥樣的。我老婆子做飯不好吃,給你們打下手。」

  沒人張羅,只能自己來了。

  毛氏和許氏都沒客氣,實實在在的做了一頓好菜,看的朱安平娘心裡惱憤,卻沒辦法,總不能說不讓吃。

  許氏有點後悔沒帶孩子一塊來,剛才想著要打架罵戰,孩子跟來說不定還挨打啥的,早知道有一頓,說啥都把孩子帶來,真是太後悔了。

  吃了飯,苗氏沒有帶朱孝生和朱敏兒回槐樹村,而是悄悄有叮囑倆人一遍,「…多親近你們爹,把他拉的站在你們這一邊。你們爺奶那,嘴甜點,好話多說。多孝敬點。那個小野種現在除了吃就只會睡,再主貴也沒你們會笑會鬧會撒嬌的好!等過些日子,姥姥再接你們到家去住幾天!」

  苗氏素來腦子好使,她知道現在她要是把朱孝生兩兄妹帶走,朱安平爹娘那裡就會覺得涼,厭煩她們。現在趁熱打鐵,趁著朱安平幾個心有愧疚,又得朱老爹保證不再賣孩子,她又在幾個人心裡留下葛氏孩子生的蹊蹺,現在正是得把孩子留下來,籠絡住朱老爹老兩口子和朱安平的心。以後才沒有葛氏這個後娘的作威作福!

  倆人很聽苗氏的話,雖然不想待家裡,還是點了頭,看著湊到了朱安平娘身邊。

  畢竟是自己大孫子,照顧這麼多年長大,感情也在,朱安平娘看倆孩子紅腫的眼,小臉掛著淚,忍不住心裡一酸,也摟著孩子掉眼淚。跟苗氏解釋道,「就聽那麼說了一嘴,還以為多好多好,想著敏兒丫頭的前程,這次沒有堅決反對。誰知道就讓孩子聽了隻言片語的,就嚇著了!」

  「我就說親家母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親家公也公道善良,哪會同意賣了親孫子!?安平是我女婿,我也知道他是的為人,所以進門都罵他一句重話。我要真懷疑,進門就讓滿倉他們先打安平一頓了!」苗氏一把拉著朱安平娘的手哭道。

  朱安平確實沒有挨兩下,他一想舅兄四個,真要打他,能把他打殘了,七八分的愧疚立即上升到八九分。對葛氏也只剩那一分的疑慮。

  王玉花覺得苗氏這婆婆真是厲害,虛偽,她頓時有些害怕以後在苗氏手底下,還會有她一天的好日子過!?對此,她心裡的擔憂和害怕,想煙囪裡的煙一樣,滾滾升起來。

  眾人回到家,姚春燕已經餾了饃饃,熱了剩菜,幾個人吃了飯。

  姚若溪看眾人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很順利,見王玉花眼神複雜,她眸光閃了閃,想問問當時的情況,想知道苗氏的段數。

  姚富貴卻還想著打獵的事兒,催促著姚滿屯,幾個人又上了山。這次上來,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及第都跟著來了,苗氏精力有些不濟,被幾人纏鬧的不行,沒有管束他們。

  以前姚富貴也偶爾會打到一隻野兔子啥的,可大多數都沒有收穫的。這次上山,沒想到一下子就收穫到了三隻野兔子,還又肥又大,皮毛厚實。眾人都很是高興,拎著野兔子回家。姚富貴追問姚若溪,「你是咋看地方的?」他記得之前他下夾子下套的地方也跟昨兒個差不多,卻沒有收穫。

  「就是那些拉屎的地方,是野兔子的茅房。在茅房門口堵它們,就能逮住了!」姚若溪淡淡的回了他一句,眾人從朱寨村回來,可就姚滿屯和王玉花臉色掛傷了。

  姚富貴恍然,覺得很有道理,「明兒個再試試!」

  王若霞抬眼看看姚若溪,低頭抿嘴笑了笑。光找野兔子糞便也是不行的,還得看方向,洞穴位置啥的。不辨別精細了,也是打不到獵物的。

  王玉花已經拾掇了,準備回家。在苗氏輕而易舉的制住葛氏,收腹朱安平家人之後,王玉花覺得苗氏更可怕了。怪不得毛氏和許氏都對苗氏服服帖帖的,她連毛氏都弄不過,肯定會被苗氏磋磨死的!她想在三王嶺住到房子蓋好了再搬!

  苗氏看到打的三隻野兔子心情也轉好,笑了起來,對姚富貴道,「給你二哥拎回家一隻吧!」

  「娘!這野兔子就是二哥幫忙打的孝敬爹娘的!二哥打獵這麼厲害,二嫂家裡存的也有野味,想吃還不容易?!這三隻野兔子我就舍臉要了,二哥二嫂,你們不會不同意吧!?」姚富貴玩笑的態度,卻打定主意不給的。

  「不會不會!」王玉花雖然不情願,還是訕笑著搖了手。

  苗氏就多留她們再住一天,王玉花笑著推辭,「回去太晚了,爹娘該擔心了!」

  姚滿屯招呼了,把牛車掉頭。

  王若萍已經挎著籃子麻利的坐上了牛車。

  王玉花抱著小四也很快上了車,姚滿屯下來抱姚若溪。姚文昌已經快一步抱了姚若溪上車。

  一家人趕著牛車,這才算回了到了三王嶺。

  程氏的臉拉了老長,王三全給她使了幾個眼色,都沒擋住她出嘴的話,「住在那裡別回來了!」

  「娘!是我大妹秀芬家出了點事兒,這才耽誤了。」姚滿屯忙給程氏解釋。

  「出了事兒?出了啥事兒啊?」程氏頓時好奇的打聽起來。那姚秀芬不是死了一年了,又出了啥事兒?

  王玉花拉著沒讓她問,攙著她進了屋,講給她聽。

  程氏頗為幸災樂禍,「苗氏那騷老婆子就是虧心事兒做太多了,才死了閨女的!真是該!」

  王玉花見她都沒有想到苗氏那麼厲害,都不擔心她過去槐樹村吃虧的事兒,心裡有些悶郁,應了程氏兩句,看王祖生吃完了奶,就到廚屋裡拾掇鍋,做晚飯。

  姚若溪湊過來,看王玉花燒著鍋,有些走神,就坐在旁邊幫著拉風箱,「娘!你們去朱寨村都是咋說的?聽你念叨奶奶可厲害了,她要是那麼厲害,會不會以後欺負咱啊?」

  她一副跟王玉花站在一邊害怕苗氏的神色,讓王玉花滿肚子話就忍不住倒了出來,「豈止厲害!那朱家人嚇的像孫子一樣!」然後就講了去之前苗氏咋叮囑吩咐的,到了地方她們又是咋罵葛氏的。

  說完才察覺到她跟這個素來不親近的三閨女說起了心裡的悶話。不由的臉上顯出不耐煩,「讓你改名字你不改,招弟這名兒多好!」她必須得有個兒子才行!不然連說話都被壓一頭的。

  姚若溪卻沒有再聽她的,說了句,「鍋滾了!」王玉花看看,就去弄菜。留姚若溪坐在灶窩裡看著鍋裡的火沉思。

  上次王三全逼迫姚正中同意分家,她還懷疑苗氏腦子不夠,也不過比程氏精明一點,卻是想的有偏差了。王三全占著絕對的理,又在姚滿屯那打感情牌,苗氏雖然悲情牌打的不錯,可收三十兩銀子讓她說不上旁的話,只能聽姚正中答應她們分家另住的事兒。

  今兒個這事兒,苗氏占著理,立馬壓倒性的制住了朱家人和那個葛氏,最後一手悲情牌打的,又不是強鬧,給自己留足了後路,卻把別人的後路都堵上了,看來苗氏不像她想像的那麼好對付。再者姚滿屯明顯也被苗氏悲情牌籠絡住了。

  搬家勢在必行,姚若溪緊抿著嘴,眼裡閃過冷毅。苗氏絕不是真心疼愛姚滿屯這個兒子,即使有兩分真,更多的也是虛假。或許是看到她們家搬回去的好處。

  要讓姚滿屯看清這一點,還需要時間,需要刺激。王玉花只顧擔心害怕,都不動動腦子籠絡姚滿屯,苗氏明顯對她們娘幾個不待見,到時候拿什麼跟苗氏對碰!?況且還有個毛氏和許氏在旁邊。

  有人說缺心眼兒可愛,心眼多可恨。王玉花心眼也有那麼一點點,缺的卻更多。不可恨也不可愛!王三全和程氏是怎麼教的閨女,老大和老四明顯要比老三老二心眼多了不是一點半點。

  那邊王三全也在跟姚滿屯說話,「這不管啥時候,沒娘的,沒爹的那些孩子都可憐!你大妹家孩子,你們過起日子,有幫忙的可以多伸把手的就多伸把手。」

  姚滿屯感激的應聲。

  王三全跟他說這話目的卻不在此,繼續道,「玉花的脾氣你也知道,因為在自家裡,所以顯的有些嬌慣,小脾氣也容易改!心眼卻是沒啥心眼的,她又沒有侍奉過公婆,到了槐樹村,你多點撥她,提醒她。背後教妻,這媳婦得當家的慢慢教。兩口子過日子,也得慢慢的磨合。若溪幾個孩子都是好的,不禁聽話懂事兒,還能幫襯你們。你們夫妻倆同心,有了事兒商量著來。多顧及著幾個孩子。」

  姚滿屯不住的點頭,「爹你放心!玉花我知道,有事兒我會教給她的。幾個孩子我也一樣的疼。」

  王三全知道能讓姚滿屯下了保證,那他就會竭力做到。即使真鬧起矛盾,也會顧及些,放心的點點頭。

  飯菜擺上桌,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吃了飯。王玉花這才覺得是吃飯,在姚家她吃飯都得提著心,不自在的。吃了飯就悄悄跟王三全說,「爹!我們等房子蓋好再搬吧!」

  王三全看著她歎口氣,「玉花啊!該面對的,早晚得面對。你不能縮!越是縮,越顯的小家子氣,到了那邊,越是路不好走。」

  王玉花洩氣,回廚屋燒了熱水泡腳。

  今年初七打春,過了初五破五,初六這天程氏就剪了碎步做春雞。

  春雞是四方的布對角縫,裡面裝上棉花,在中間用小布條一纏,兩角一頭做成尾巴,一頭做成雞頭,銜著一串玉米。

  這個春雞要家裡的長輩做了給沒換牙的小孩子縫在胳膊袖子上,春雞打春,孩子長的俊。

  姚若溪不能下手,就把之前還剩下的野山雞毛拿出來給程氏使。

  所以今年做出來的春雞很似真,給小四縫在衣裳袖子上的時候,小四興奮的直在王若霞懷裡亂蹦,咯咯笑個不停。

  姚若溪胳膊上也縫了個一樣,雖然樣子沒有王祖生的好,好歹是一個。

  王元榮看見她胳膊上帶的春雞,有一瞬間的愣神,「你今年……七歲了吧!」

  「嗯!我還沒換牙。」姚若溪也嫌棄自己太小了,做啥事兒都伸展不開手腳,總是縮手縮腳的。

  「我…十二了。」王元榮說著眉毛微微皺起。

  「虛歲吧!」姚若溪笑笑,小孩子都盼著長大的。

  「嗯!虛歲,我生月小,十二月呢!」王元榮點頭,卻發現姚若溪仿佛大人看小孩的眼神,不用鬆開的眉毛又皺了起來。他覺得這個話題一點也不好,轉而問姚若溪可還要看啥書。

  姚若溪想了想,就說要抄錄王元榮所有的書。

  王元榮吃驚的看著她,複又覺得也是應該,點點頭,回去拿了他的幾本書過來,又把買的空頁本拿來,要幫姚若溪抄錄。

  「不用了!讓我爹抄就行了。」姚若溪笑著拒絕了他,拿著書回家找姚滿屯。

  王元榮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

  姚滿屯被姚若溪纏著背了不少書,聽她要抄書,興趣上來,左右正月裡也沒多少事兒忙,就坐下忙活起來。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也被叫做花燈節,南方的就是吃湯圓,北方的多吃餃子,吃元宵。

  程氏和王玉花也做了芝麻元宵,王三全給小四若雲和王祖生買了花燈,給姚若溪王若霞和王若萍也買了一盞圓圓的紙燈籠。

  到了晚上半截蠟燭點上燈籠,一眾孩子們就會挑著自己的燈籠出門跟人比燈籠。

  王寶柱也挑了一盞燈籠玩,狗蛋家只給他弟弟寶蛋買了一盞,他和大哥毛蛋都沒有。王元榮也沒有挑,空著手。

  狗蛋就用白菜根子挖空裡面的瓤子,用燈油泡了棉花團按在白菜根子裡,再滴上些蠟油,點上火玩,頗有些小桔燈的感覺。沒有燈籠的小子們都會這樣做一個玩,大人頂多罵一句禍敗燈油,也就由著他們。

  姚若溪看著眾人各自的燈籠歡呼著笑鬧著,也不禁笑起來。現代的時候都是玩塑膠燈籠,後來就變成了電子燈籠,放著音樂。可卻沒有這些紙燈籠,點著蠟燭讓人看著心裡覺得暖的。

  王慧麗是家中老小,王麻子也給她了買了一盞燈籠挑著,看著王元榮和王寶柱幾個都跟姚若溪在一塊,眼裡恨意閃過,笑著上前來找王元榮,「元榮你沒有燈籠嗎?我的給你挑著吧!」

  「男娃子誰玩那麼花的燈籠啊!還是玩這個白菜根子燈實在!」狗蛋看著那燈籠上面還帶著穗子,撇了下嘴。

  王慧麗見王元榮搖頭,氣的暗瞪姚若溪一眼,轉身去找了王元培,低聲說了幾句。

  王元培挑著燈籠過來,看看姚若溪,「小…王小三,你挑這個燈籠太難看了!」說著挑了自己的燈籠跟她碰。

  「元培?」王元榮皺眉。

  王元培還想再碰一下跑,結果卻掛著了自己的燈籠歪了,別人裡面都是點了一小截蠟燭,他為了點的時間久,只一整根,燈籠一歪,轟轟著了起來。

  王元培一看自己的燈籠燒著了,咧嘴頓時哭了起來,「你個小瘸子燒著了我的燈籠,你賠我的燈籠!你賠我的燈籠!」

  姚若溪明知道他是故意來找茬兒,可她吃人嘴軟,拿人手軟,見王元榮哄他不好,「我給你做個特別的燈籠,抱著別人都沒有見過,行不?」

  「啥特別的燈籠?」王元培不哭了。

  「有沒有很大的橘子,或者柳丁?」姚若溪轉向王元榮。橘子王元榮家肯定有,連王三全都買了幾個上供呢。柳丁就不知道了。

  「我回家拿!」王元榮叮囑了王元培不許鬧,轉身快步回家,拿了兩個柳丁,還有兩個大橘子過來。

  姚若溪把自己的燈籠給王元培。他哼了一聲,嫌棄太醜不要。盯著姚若溪給他賠個啥樣的燈籠。

  姚若溪只好帶著他回家,拿了剪子,刀,鐵絲,棉線等物,把柳丁和橘子都小心挖了瓤子,在裡面倒上燈油,按上棉線當撚子。又在橙皮和橘子皮上做成鏤空的,再點上火。

  「給我給我!快給我挑著!」王元培很是喜歡,兩個燈籠都挑在手裡,立馬跑到外面顯擺去了,「這是我的小桔燈,比你們的燈籠都好!」

  王慧麗沒想到姚若溪竟然那麼輕易就哄住了難纏的王元培,直恨的跺腳。

  王元榮帶著王元培回家,「你那燈籠是自己碰壞的,卻拿了人家兩個小桔燈,也去還給人家一盞燈籠去吧!」

  「哦!」王元培已經不喜歡花燈籠了,拿著王元榮給他的燈籠就出來給姚若溪,「這個給你的,別說小氣!」

  那燈籠不大,卻是六個面的,上面畫著各種吉祥圖案,下面一圈穗子,底下綴著一對纓絡,很是精緻。姚若溪以為是他舍的,看小四喜歡的伸手要抓,就收下了,點給小四玩。

  「小四又不會玩……」王若萍很想要那花燈籠,卻看著姚若溪撇過來冷幽的眼神,沒敢開腔要。

  不過她沒有說錯,小四確實不會玩,第二天就給把那花燈籠給燒著了,還差點燒了炕上的被褥。

  程氏罵著不讓玩火,王玉花也沒好臉色,所以所有的燈籠都被收了起來。

  過了正月十五,王三全想趁著好天氣,再往山上跑幾趟,就和姚滿屯收拾了傢伙,背著姚若溪,帶著王若霞又跑上了山。

  這時候儲存過冬的食物差不多就快要吃沒了,偶爾會有小動物出來溜達。雖然沒有之前的多,卻也打了些。最後兩天更是打到兩隻狗獾,這是個皮毛,肉都能賣上價的。

  等賣了獵物回來,王三全拿出這幾個月掙的銀子,總共也有十五六兩了。

  「這些銀子,你們就拿去蓋房子吧!」王三全說著,點了上旱煙。

  姚滿屯受寵若驚,急忙站起來,把銀子推到王三全跟前,「爹!家裡也沒有銀錢了,這些錢都是跟著爹一塊才打到的,我們哪能一口氣拿走了?」

  整個心提起來,剛要出嘴的程氏聽了姚滿屯的話,看他的表現,鬆了口氣。不過還緊盯著姚滿屯,也看著王玉花。這些銀子可不能都拿走了!姚家那邊都已經拿了她們三十兩銀子,憑啥還要讓她給幫著蓋房子!?添上二兩銀子幫襯幫襯不已經到頭了!?

  王玉花雖然想多要,卻也知道她不能多拿,也不可能多拿了。

  「你們一家幾口,搬過去總要花用。再說蓋房子也不是小玩的,我知道你們孝順,也不在這一時。」王三全笑笑,讓姚滿屯把銀子拿去。

  姚滿屯也知道,想了想,就拿了零頭的六兩,「爹!家裡也要花用錢,活計多,光爹你自己也幹不下來。我們拿這六兩就行了,先蓋兩間屋子夠住的,等以後有了銀子再翻蓋。」

  「六兩銀子可是能蓋三間房子了,緊巴點廚屋都能蓋起來。你爹娘那邊都不添一點?」程氏不滿的沉著臉問。

  姚滿屯不知道咋說,家裡是說了都分家,老宅留給大哥,等文昌成親也搬出來,可具體的沒說,他卻是也不知道的。

  「都說了咱家幫著蓋房子,你還說那個幹啥!親家那邊也不會一點不幫扶,畢竟不管咋說,滿屯都是她們兒子的。」王三全橫了程氏一眼。

  程氏撇著嘴,不再說啥,卻看著姚滿屯拿著六兩銀子,有想奪過來的感覺。

  姚滿屯心裡有些不確定,家裡不單他要蓋房子,三房也要分家出來蓋房子,這一筆錢可不好出的。

  王三全又說了些籌備蓋房子的,看著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長歎一口氣,不再說啥,擺擺手讓大家都去睡了。

  王玉花被王三全提醒了好幾遍,不能因為銀子的事兒跟姚滿屯吵架或鬧不愉快,擺臉子,心裡憋著氣火,也只得忍著。

  次一天,她們都把各自的東西都拾掇好。

  王玉花成親,王三全也是打了幾樣家居的,她屋裡的櫃子,箱子和桌凳都是新打的,不過十年多下來,也磨損的有些不像樣了。

  當初程氏也是套了幾床棉被和被褥,加上衣裳啥的,都拾掇裝了櫃子裡。

  姚若溪也和王若霞把各自的箱子收拾好。

  王三全和姚滿屯幫著把東西都搬到牛車上。

  王桂香和王桂枝過來幫忙,給姚若溪姐妹一人送了一條手帕,王桂香又多做了兩雙繡花鞋墊給姚若溪,「本想給你做雙鞋,我手沒勁兒,做不好。大姐她在繡嫁妝,只能給你繡兩雙鞋墊了。」

  王桂枝定了三月裡要出嫁,雖然之前也做了不少嫁妝,可現在要給男方家人做鞋襪做衣裳,天天都不出門。

  「到時候桂枝姑出門子,我們再回來。」姚若溪笑著收下鞋墊。

  「那我幫你們收拾東西吧!」王桂香很是有些捨不得姚若溪。

  其實東西都收拾差不多了,王桂香就搭把手的事兒。

  吃了晌午飯,王三全看著姚滿屯和王玉花欲言又止,倆人也都等著王三全說話。

  最終王三全沒說啥,別過頭,揮揮手,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姚滿屯跪下給王三全和程氏磕頭。王玉花也跪下磕頭,拜別王三全和程氏。

  王若霞抱著小四,和姚若溪,王若萍等在牛車旁。

  一家人坐上牛車,等在門外。

  王三全又揣上二兩銀子出來,「走吧!」也坐上牛車送她們。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一句話,路過張河裡溝的時候,王金花也跟了上來。

  苗氏聽姚春桃幾個報信兒,忙接了出來,拿著手帕就開始抹眼淚,「總算是回來了!」

  姚正中也笑著請王三全進屋坐。商量分家都分了啥東西,「親家老哥也看看可滿意。」

  王三全忙擺手,笑道,「這分家咋分是你們家的家事兒,我哪能插手管這個。」沒讓他說。

  姚正中還是說了,「家裡的地就總十七畝不到,有塊三畝的地靠著溪邊不遠,那塊地出糧食多,就分給老二一家。宅地基家裡就那一塊,不過湊合點也能蓋兩院,老二和老三住一塊,也互相照應有個幫襯。」只說了地和房子,銀子家裡的用具和嚼用的糧食卻都沒有說。

  「住…住一塊!?」王玉花愣了,她就是為了擺脫苗氏,讓她和許氏姚富貴做鄰居,這兩口子都一副刻薄相,好佔便宜,還鬼主意多,她可不絕不願意跟三房住在一塊的。

  王三全眸光飛快的閃了閃,橫了王玉花一眼,制止她再說話,呵呵笑道,「你們都分好了就好,宅基劃分好,我們也好早點動工。」

  姚正中笑著和王三全出去看了宅基地,說是一分二,隨便挑。

  姚若溪也跟著出來,之前聽王三全說那宅基地挺大,現在再一看,分成兩份之後,也就只有蓋三間屋子的空間大小,偏房子都得往裡面蓋,她皺起眉毛,眼神瞄到另一邊靠著一塊小山包的地方,「那邊是誰家宅基地?」如果可以,兩家換換。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26 AM


第066章:就是誣賴你

  既然已經分家了出來,縱然擺脫不掉苗氏這些人,姚若溪也跟王玉花一樣,絕不願意跟三房姚富貴住鄰居。一天到晚窺視她們。

  王三全不看王玉花難看的臉色也知道三閨女心裡有多不情願,他背著手過去用腳丈量了一下,對姚正中笑道,「親家老弟!這就是一套宅基地大一點的空兒,真要蓋兩院,那是兩邊都擠的啊!」

  姚正中眼裡閃過腦色,卻面帶難色的歎口氣,「我們家的情況親家老哥也是清楚的,看著過的似是不錯,可外強中乾。光供幾個孩子念書,都要把家裡掏空了。這再要分家蓋兩處房子……這處宅基地只好委屈點老二和老三了。」

  姚若溪聽他的意思,老三都吃虧願意了,老二當哥的有啥好委屈的?姚富貴那不吃虧的滑溜性子,真要占個不寬敞的宅基地,那苗氏和姚正中肯定會在別的地方貼補他們三房。明面的地不可能,不能自打臉被人罵偏心太過。那就只有銀子了。

  她又拉著姚文昌問了一遍遠處那小山包是誰家。

  「那是二興家的,不過那山包是無主的。他們家就是在那有塊地片兒。」姚文昌見她好奇,就給她解惑。

  王金花正低聲跟王玉花叮囑著啥,沒有靠近這邊聽話。

  王三全招手叫了姚滿屯,就在宅基上規劃起來,三間石基,土坯房,頂上蓋瓦。廚屋就先用木板房,然後大門朝哪開,茅房蓋哪,還能砌個豬圈養頭豬啥的。

  姚正中看他方方面面打算的精細,好像他是姚滿屯親爹一樣,面色有些不好,上去請了王三全回家吃飯。

  姚若溪她們的行李也都搬了下來,就在她們睡過一夜的屋裡。

  苗氏滿臉歉疚道,「家裡人多,房子少,你們就先擠擠吧!」

  姚滿屯當然應聲,回家的喜悅讓他看上去面帶紅光,笑容都不斷。

  王三全和王金花留下吃了晌午飯就告辭走了,讓姚滿屯有事兒再去找他,臨來拿的二兩銀子又裝了回去。

  毛氏和許氏笑呵呵的跟王玉花說笑,啥三妯娌以後就能一塊了。王玉花強笑著,應付倆人,把她正月裡趕做的兩雙綢布鞋面的棉鞋拿出來孝敬給苗氏和姚正中。

  苗氏當即就歡喜的穿上了,在炕上走了幾步,看的姚滿屯一臉笑。

  大房和三房各兩條手巾一條手帕是王若霞幫著繡的。姚文昌是一隻湖筆,小孩子都是糖果瓜子,這些都是王三全安排王玉花準備的。

  一家人都看似歡喜熱鬧,等王玉花和姚若溪一家回屋睡覺,苗氏立馬就把棉鞋脫下扔在了一遍,沉著臉,「一來到就給我穿小鞋,還給我這婆婆下馬威了!十年多了,連個兒子也沒有,要不是看滿屯,真不給她好臉色!」

  「好了!滿屯如今回來,你好好待他。他那媳婦兒也不是渾的,都一視同仁!」姚正中看了她一眼,鑽進被窩,翻身睡醒。

  一視同仁?怎麼可能再一視同仁。十多年沒在身邊,原有的感情早就磨沒變質了。只是這事兒苗氏知道,王玉花和姚若溪知道,只有姚滿屯還看不清,認為爹娘當初沒辦法,現在對他心存愧疚,更加疼惜他這個兒子。

  次一天是二月二,天還不亮苗氏就早早起來了,她年紀大了,睡覺少,起的也早。而毛氏和許氏也都形成了習慣,只要苗氏屋裡一有動靜,她們就得起來。

  而王玉花雖然在三王嶺也是包攬家中的活計,可親爹娘生活在一塊二三十年,都形成了習慣了,依然還在睡著。

  姚若溪被對面的開門聲驚醒,聽著外面的動靜,忙搖醒了王若霞,叫醒王玉花。

  王玉花昨晚一夜都沒睡好,快天明的時候才閉上眼睡會,這下天剛亮一點就又起來,十分不適應。

  姚滿屯熱情滿滿的起床,出去挑水,劈柴。

  「娘!最多一個月咱就搬出去了。你別忘了姥爺叮囑的話。」姚若溪看王玉花一臉陰沉,提醒她一句。她們是剛來的,就算不表現出孝子賢媳,也不能這時候跟苗氏或毛氏妯娌衝突了。到時候外人定然會說她們一回來就攪合的家裡不安生,不孝公婆,不睦妯娌。

  王玉花咬咬牙,出門去燒熱水洗臉。

  「這都二月裡了,還用熱水洗臉啊?柴火可不多了。」許氏看見,笑著呦了一聲。

  「就溫一把火,端給公婆洗臉的。」王玉花氣噎,抿著嘴解釋了一句。

  毛氏那邊轉手就把熱水舀走了,讓王玉花再多燒點。

  燒多了費柴火,燒少了自己沒得用還被指責厚此薄彼,王玉花一大早起來就覺得日子不會順了。

  「二弟妹啊!這伺候公婆的事兒跟伺候爹娘是一樣的,這十來年我們都不知道伺候多少個天了,你來了我們也就能讓讓地兒,讓你們孝敬孝敬爹娘了!今兒個做飯我給打下手,也嘗嘗二弟妹的手藝咋樣!」毛氏說著把手巾圍在頭上省的頭髮落灰,把圍裙扔給王玉花,讓她做飯來。

  王若霞看著,洗了臉忙過來廚屋幫忙。小四還在睡,姚若溪叮囑了王若萍看著,也到廚屋來。

  王若萍一點也不想看小四,可想到趙豔玲因為掐了小四,紮了小四被姚若溪整的那個慘,就不敢反駁,老實留在屋裡看著。

  王玉花看王若霞和姚若溪都來了,心下稍微舒了口氣,對毛氏和許氏笑道,「大嫂!三弟妹,你們給我指了調料啥的在哪地方就去忙吧!有若霞她們姐妹幫忙就行了。」

  倆人一聽,自然樂的不伸手,指了位置,就出去了。

  王玉花不知道姚家的早飯平時都是咋做的,就按照在家做的方法,做了紅薯粥,餾饃饃,一碗炸麵丸子,燉了一個雞蛋。

  這時候的菜要麼是鹹菜要麼是乾菜,白菜也快吃完了,就還窖藏了些蘿蔔和土豆,蔥蒜。做了一盆子蘿蔔炒細粉,一盆子清炒土豆絲,一盤子鹹菜。

  泡了過年留的饃饃,粉好了,加上兩個雞蛋,活成麵糊,做了煎餅。

  苗氏端了一早收起來的草木灰,用鐵球鏟著,站在原地轉圈,撒成一個圓,一個圓套一個圓。牆根也撒上一層。這些圓是代表糧倉的意思,二月二龍抬頭,吃煎餅,畫穴子,五穀豐登。

  飯快做好的時候,苗氏過來看了看,眉毛微皺,沒有說啥。

  小四睡醒了,王若霞忙去給小四把尿,換了尿布,用熱帕子擦了臉。

  毛氏和許氏過來幫忙舀飯端菜。

  給小四燉的雞蛋,眨眼的功夫,就被許氏端著給姚春杏和姚春桃了。

  姚若溪看著姚春桃和姚春杏端著燉雞蛋走的,她又湊到大鍋裡看了一遍,又到堂屋裡找了一遍,一臉焦急的樣子。

  姚文昌果然詢問,「若溪!你找啥?」

  「給小四燉的雞蛋不見了,家裡是養了狗還是餵了貓啊?眨眼就沒有了。小四斷奶早,身體不好,天天都吃雞蛋養著的。」姚若溪說著,還四處找貓狗的藏身之處。

  姚文昌臉色僵了下,已經猜到有人偷偷拿了小四的燉雞蛋。

  「哎呀!咱家裡可是沒有貓啊狗的,難道是誰偷吃了嗎!?這一個燉雞蛋,被罵成了貓狗,這麼打臉的話,誰拿了小四的燉雞蛋也沒臉吃了吧!」毛氏驚訝的笑道。

  她聲音大的很,許氏聽的一清二楚,頓時心裡氣恨不已。

  躲去旁邊吃燉雞蛋的姚春桃和姚春杏也停了手,小臉陰沉難看。

  姚若溪眼中冷芒閃過,小臉卻疑惑不解的看著毛氏,「大伯娘在罵人嗎?家裡原來沒養貓狗啊!那小四的雞蛋誰幫著端過來了嗎?」

  她一臉無辜純真的模樣,問的毛氏臉上的笑頓了頓。她和許氏做了近十年妯娌,面上看著和睦,私底下卻鬥爭不停的。許氏經常叫著她就一個兒子上學,吃虧了,大房花錢多。現在又和老二家想走近,以後還住在隔壁,保不齊兩家抱團對付她。這才說了剛才的話,沒想到這死妮子一臉無辜純真,倒顯的是她心思惡毒,故意想壞別人。不由心下氣惱。

  苗氏陰沉著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眼神犀利的盯了王玉花和姚若溪一眼。

  許氏這時已經端著燉的雞蛋過來,「哎呀!這燉雞蛋是我端的!我想著就是給小若雲燉的,怕哪個小孩子端飯打翻了,就送去了你們屋裡。誰知道你們都在這邊找,真是誤會誤會了!」

  姚若溪微眯起眼,許氏反應倒是快。看了眼那燉的雞蛋,已經被許氏搗碎,卻也沒有少多少,應該是還燙,沒吃兩口的樣子。現在不是跟許氏翻臉的時候,她仰著小臉笑道,「三嬸還想著小妹,真是個好人!」

  「我也是帶過孩子的,知道不容易。看你們娘幾個在廚屋忙活,就端去屋裡了。以後咱們兩家住挨邊,又是妯娌,互幫互助都是應該的!」許氏笑裡帶著兩分訕然,氣恨的暗自咬牙,又慶幸王若萍沒在東屋裡。

  「三弟妹說的對。不勞煩三弟妹,我去餵四丫頭就行了。」王玉花扯扯嘴角,接過雞蛋碗。

  王若霞跑去抱了小四過來。

  「快擺飯吃飯吧!」苗氏吩咐一聲,眾人都忙活起來。

  姚春杏吃著紅薯粥,幾次眼神都盯著小四的燉雞蛋,只看她把雞蛋吃完,鼻子裡輕哼一聲,扔下勺子,「我不想喝了,好難喝。」

  「今兒個做的飯是跟咱們平常不一樣,吃吃也就習慣了。」毛氏笑了聲。

  「不准剩下飯。」苗氏面色微沉。

  許氏哄著她趕緊喝完了。

  煎餅因為放了倆雞蛋,又攤的薄,所以都吃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只還有剩下一些紅薯粥。王玉花估不準確家裡的人要做多少合適,毛氏和許氏也沒說個精確,就多出剩下的。苗氏看著還有一盆子,面上還笑著,笑裡卻帶了冷意。

  「再給我倒一碗,早上多喝點粥,胃裡暖和的。」姚正中高聲喊了句。

  王玉花忙把姚正中的碗洗乾淨,用抹布抹乾淨,倒了一碗紅薯粥給他端過去。又回到廚屋刷鍋。

  這邊還沒拾掇好,天上轟隆一聲撕裂的聲音響徹耳邊,沒一會,嘩啦啦的大雨就砸了下來。

  姚若溪坐在東屋門口的小板凳上看著門外的雨簾,等著王玉花回屋,把手裡的手巾遞給她擦臉色的雨。

  姚滿屯在堂屋裡跟姚正中和姚富貴幾個商量蓋房子的事兒,二月二過去,天漸漸就會暖起來,他們在商量行程。畢竟要蓋兩院。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晌午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苗氏說下話,晌午要乾菜豆麵麵條。

  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麵條她們家雖然也常吃,可那才幾口人?兩劑子麵也夠一家吃了。這家裡可是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加一塊一二十口子人,這要擀到啥年月去?而且苗氏要吃麵條還不提前說,眼看著晌午頭了才吭聲。

  好在豆麵要比白麵的軟和容易擀些,許氏聽姚富貴說了兩句,又因為燉雞蛋的事兒,就過來幫著和了麵。

  毛氏拾掇了乾菜,拾掇鍋,叫了王若霞燒火。她大閨女姚春燕就在屋裡做針線,不幹活了。

  王玉花擀完所有豆麵條,累的出了一身汗,心裡有怨氣還不能發。

  苗氏知道面是許氏和的,就沒有說啥不好聽的。好在家裡餵豬餵雞的活兒苗氏沒讓王玉花接手的意思。

  晚上又是毛氏和許氏甩手,王玉花帶王若霞和姚若溪做的飯。王玉花才知道,光做個飯,都能把人累的不想動。

  第二天起來,苗氏又脫了一盆的衣裳放在院子裡,沒有說讓王玉花幫著洗衣裳,那看王玉花的眼神,就是非洗不可的。

  槐樹村離溪流不近,所以洗衣裳都是挑到溪邊去洗了再挑回來。

  「二弟妹要去洗衣裳啊?正好我今兒個要忙,你幫著我家忠舉和成材也洗了吧!他們破小子就知道胡跑亂竄,才洗一天的衣裳都給撲騰的不像樣了。」毛氏笑著拎了幾件衣裳過來。

  王玉花只得應承,那邊許氏才不會吃虧,也把兒子閨女的衣裳都拾掇來,按給王玉花。

  姚若溪是準備跟著一塊去的,現在姚滿屯反倒有點不靠譜,她想換宅子的事兒得先給王玉花說好了,就歪著頭,一臉不解道,「娘!姥爺教我們念書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這些衣裳有大伯的,有三叔的,還有小叔的,你又不是他們媳婦,洗他們的衣裳褲子,真的好嗎?」

  「你這死丫頭!你姥爺教你的學問,才學會幾句就賣弄起來了!」王玉花沉著臉喝斥了她一句,面色卻比剛才好多了。

  毛氏和許氏臉色都不好了。

  苗氏皺著眉毛出來,站在堂屋門口,頗像巡視手下的領導一樣,「老大家的,老三家的?」

  「哎呀!許是拿錯了!」毛氏不在意的笑著,上來把姚滿倉的衣裳拿了回去。

  許氏也把姚富貴的衣裳拿走,看看苗氏的臉色,扭身進了屋。

  大伯小叔子可以推,公婆卻是退不掉的,不過王玉花心裡多少好了一點,挑著挑子出門。

  王若霞也想跟著去幫忙,姚若溪想了下就示意王若萍留家裡看小四。不過沒有說絕對的話。

  娘仨一出門就有人打招呼詢問,有的還毫不避諱的打量姚若溪,「這麼好個閨女瘸了腿,真是可憐,可惜啊!」

  「你回家去吧!」王玉花被人說的心裡堵氣,面色不好的扭頭看姚若溪。

  「有事兒跟娘說。」姚若溪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跟著。

  王玉花皺皺眉毛,也不管她,一路到了溪邊。

  溪邊洗衣裳的大姑娘小媳婦不少,見了王玉花娘仨又是一份交頭接耳,打招呼認識的。

  王玉花不想跟她們扯,覺得她們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兒,帶著嘲笑和鄙夷,找了個偏一點的地方,沒有別人的。

  溪邊的眾人已經討論開了。

  姚滿屯入贅三王嶺,十年多後又舉家回來,說是被攆的又不儘然,這裡面歪歪繞的墨蹟事兒,這些天已經成了村裡的頭號新聞了,這會見到王玉花這個招贅的核心人物,自然討論激烈。

  有新鮮事兒自然引的眾人討論,這也是人的天性如此。姚若溪只看了眼就跟王玉花說換宅子的事兒,「那邊地聽說是姚二興家的,而且咱那宅基地旁邊也是姚二興家的半片宅子,正好咱們跟他家換了。那邊還有個小土包,到時候開荒出來種上菜啥的,在裡面養雞。」

  王玉花聽的也顧不上生氣的事兒了,「你說真的?那姚二興能跟咱換嗎?」想到苗氏和姚滿屯,她皺緊眉毛,「再說家裡那老婆子怕也不可能同意,你爹的心是全歪他爹娘那邊去了,都看不見咱們娘幾個了!」

  姚滿屯是有原則,有韌性毅力,心性淳厚的人,在三王嶺給裡正和王麻子家送牛雜也能看出他不是個沒有一點腦子的人。他現在渴望爹娘親情,但也不會看不見她們母女。這一點姚若溪還是放心的。不過她沒逆著王玉花說話,「不是還有桌凳和一個櫃子沒搬,還有些別的忘記拿的零碎東西,給大姨傳個信兒,讓她去一趟三王嶺,跟姥爺商量。」這事兒還得王三全出面。姚正中沒有提給她們家分糧食和銀子的事兒,王三全自然也知道的,這事兒跟他提了,他自然知道該如何跟姚正中說。反正她們家不落戶安定下來,王三全就有插手的理由和話說。

  「我明兒個回去一趟就行了。」王玉花想自己回去,她還有別的苦水想要訴。

  「你要回去告訴姥爺,到時候爹不跟你離心,他心裡也不會舒服了!」王玉花主動挑起這事兒,不跟姚滿屯商量就去找王三全出頭,到時苗氏和姚富貴一挑撥,姚滿屯就會覺得王玉花跟姚家的人不一條心,處處看他們不順眼,阻攔他們兄弟住一塊。她們現在首要的把房子弄起來,也要拉攏住姚滿屯不能斜了。就算以後能掰正,近前也會心裡不舒服,多很多矛盾。

  王玉花擰著眉毛,有些不贊同,「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知道啥?」

  「娘!是不能直接找姥爺。爹會不高興的!」王若霞雖然也只是隱隱察覺姚滿屯跟在三王嶺不一樣,可她覺得三妹的話肯定有道理的。要不然爹娘都看不出來,三妹都能看出來當初姥爺逼姚家給兒子分家的事兒。

  倆閨女都覺得這樣才好,王玉花跟爹娘一塊待了二三十年,不是個有主意的人,當下就點頭答應了。有了事兒,她洗衣裳也麻利起來。程氏雖然留王玉花在家招贅,但該會的家務活兒,地裡的活兒王玉花一樣不少,基本都會,手腳也麻利。因為程氏留閨女也是為了伺候自己。

  不遠處洗衣裳的人看王玉花手腳麻利,那洗的衣裳不止一房人的,就竊竊私語,猜測王玉花被公婆妯娌拿捏幹活。沒有摔七拿八,幹活乾脆俐落,看來也是個爽利的媳婦兒。

  無形中,倒是給有些人留了個好一點的印象。

  連苗氏看她們回來的快,都詫異了下。還以為王玉花會偷懶拖時,沒想到還挺麻利。

  王玉花曬了衣裳,看時辰不早,就又去廚屋準備做晌午飯。

  姚若溪端著雞蛋羹去餵小四,見屋裡的箱籠果然被翻了,雖然歸置的和以前一樣,卻總有差別。她不動聲色的在箱子裡又攪合的更亂些,然後餵了小四,出來吃飯。

  下晌家裡的小孩子都跑出去玩兒了,姚若溪叫了王若萍,叮囑了她兩句,讓她出門。

  王若萍雖然奇怪,不過換宅子的事兒她也願意的,她才不想跟姚家這些人住挨著,她人想來滑溜,又被姚若溪特許了,出門沒多大會便溜到了王金花家裡,把話傳給了王金花。

  王金花想了想,當天下午就跑了一趟三王嶺,告訴了王三全。

  姚若溪傳的話不全,但王三全一聽就想通這裡面的關關節節,抽著旱煙沉思了一會,對王金花道,「明兒個你也跟去走一趟吧!不管拿點啥,不空手就行。」

  王金花應了聲,踩著天黑前趕回家。

  姚家也在吃晚飯,睡覺前姚若溪開箱籠拿書要練字,忽然驚訝道,「哎!誰翻我箱子了?」

  王玉花聽了連忙也去看自己的箱子,一看裡面果然被翻了,臉色刷的一下就陰沉起來。

  姚滿屯也愣了下,不確定道,「是不是若萍要看書翻了的?」

  「我沒有!爹你冤枉我!」王若萍急忙搖頭,她想翻來著,可是還沒敢。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

  王若萍的委屈是帶著憤怒的委屈,這是她真的被委屈了的樣子。姚滿屯心下發沉,還想找藉口,「或許……是哪個小孩調皮,進屋裡來了?」

  王玉花張嘴就要凶,姚若溪在後面掐了她一把。給王若萍是個眼色,誣賴人,王若萍在行,況且是真的被翻了。

  王若萍雖然有些不情願聽姚若溪的,不過跟苗氏那些一比較,就張了口,「娘和大姐她們出去洗衣裳,我在屋裡看小四。她們都出去玩了,我還眼熱想出去,看著小四沒敢去,不過去了一趟茅房拉屎。當時家裡就奶奶和大伯娘,三嬸在,肯定是她們誰翻的。」

  姚滿屯還是不想相信,皺著眉毛,「都看看東西少沒少?」

  王玉花忙把箱籠翻開查看了一番,東西倒是沒少,因為她攢的二兩私房銀子都被換成了銀角子,在夾縫裡。

  姚若溪的箱籠裡是一眼通的,就是一眼能看全的,不過王元榮給了她個匣子,裡面放的都是零錢,上了鎖子,不過早上她故意打開了,這會打開,就少了上百文錢。

  「雖然這些零錢看著都是沒數的,不過我都記著呢。」姚若溪沒說少了多少,眉頭微皺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也皺著眉毛,沒有說話。

  姚若溪不再說話,一家幾口都沒有吭聲,一直到睡覺,王玉花實在憋不住,「幸好還只是少些零錢,要是銀子丟了,這房子還蓋不蓋了!?本來就沒幾兩銀子,還不知道能蓋出個啥草棚子呢!」

  姚若溪躺下睡覺,那些零錢是被她換地方了。雖然是誣賴,可苗氏要不想知道她們帶了多少銀子,翻了她們的箱子,也誣賴不上她。

  姚滿屯半夜沒睡著,一早醒來,猶豫的看著臉色難看的王玉花,「玉花!這個事兒就先別說出來了,咱們剛回來……」

  王玉花立馬就要生氣,姚若溪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姚滿屯真要相信苗氏她們,肯定會讓王玉花說出來,至少問一問,找一找。而他現在說不讓問,心裡至少已經在懷疑苗氏她們了。換宅子的事兒希望又大了一分。她悄悄提醒王玉花一聲。

  想到大事兒,王玉花也不得不先把這事兒放一邊,不過早晨做飯看毛氏和許氏的眼神透著慍惱。

  毛氏眼神閃爍了下,照常使喚王玉花。

  王玉花忍著,吃了早飯沒多久,王金花來了,跟苗氏一眾打了招呼,「想著這時候都沒啥菜,這是地窖裡埋的白菜還有幾棵,我拿來兩課給你們炒菜吃。還有蔓菁,這個雖然有點味兒,炒出來也是一道菜。」又對王玉花道,「房子準備的咋樣了?啥時候動工,我叫你姐夫來幫忙幹活!」

  王玉花心裡暖流流過,覺得心酸委屈又不好倒,接了東西放在旁邊,「還沒準備好,石頭土坯都還沒弄好呢!」

  「這天眼看著暖和了,也好開始動工了。要是石頭土坯不夠的,我們村也有幾戶做這個得,看能不能買過來,也容易省事兒些!」王金花說著進了屋。

  正說著話,王三全趕著牛車過來了,進門也是問準備情況。

  眾人說了會話,姚滿屯就又帶王三全去看宅基地,說話。

  王玉花忙要跟上去,姚若溪一個眼神制止了她,「裝作不知道。」

  她只得作罷,等著王三全跟姚滿屯轉了一圈,又回來。

  姚滿屯皺著眉毛,還在思慮王三全提的建議,也可以說是要求。換宅子,這不是小事兒,隨隨便便就決定辦成了。而且那宅基地雖然說是給他的,可畢竟還是家裡的,爹娘要知道他換宅子會咋想?三弟知道他換宅子會咋看?

  王玉花提著心,姚若溪卻挺放心的,要是沒有昨晚翻箱籠的事兒,姚滿屯還有可能直接拒絕,可連他自己都懷疑了,這事兒就好辦些。

  王三全笑呵呵的坐下,「玉花還有些東西在家裡沒搬過來,她娘喊著催著讓我給玉花送些糧食來,我也過來看看有啥幫忙的。這家…都分好了吧?」

  「送糧食?」姚滿倉驚詫了下,就覺得王三全也太大方了,不但給蓋房子,竟然還送糧食,老二走了狗屎運了!

  姚正中和苗氏臉色卻難看下來,讓王三全送糧食,不是在告訴眾人他們家沒糧食分給二房?

  「那些小東西還都沒有細細商量,先把蓋房子的大事兒辦了再說。」姚正中笑道。

  「哦!我來也是說這個事兒,我找人給滿屯批了一卦,他這還沒有兒子,那宅基地不算是方正,而是像半片子的,住那宅子對家裡的女娃子好,但影響子嗣。我看西南不遠那小土包就不錯,剛才打聽了下,說是姚二興家的有片宅基地在那,正好靠著你家宅基地有姚二興家半片宅基地,兩家看換換,不夠的,我給滿屯添錢,咱補給他們家。」王三全一臉慎重道。

  姚正中和苗氏一眾都愣了,誰也沒有想到王三全會突然過來要求換宅基地。還半片宅基地能住女娃,卻不生兒子,這話說在這了,他們要是不換,這不是詛咒二房無子嗎!?

  「親家老弟覺得咋樣?這人沒兒子的痛苦我最是清楚了,我心疼滿屯,這個事兒也是為了她們幾口子好。姚二興家要讓添點錢,這個錢我出。」王三全知道自己閨女的心眼子,她就算想到不要那半片宅基地,也想不到換宅子的事兒。姚滿屯在剛才他說起的時候就知道不可能是他,那就是他那個人小鬼精的三外孫女了。既然能賣金蟬花賺了錢,還跟王玉榮交好賣野味攢下銀子,以後長大怕是也不一般。他留她們一家住到過了年,有感情的方便也有小私心。他手裡是沒有銀子了,老本兒都沒了,反而還花了她們十幾兩。多住幾個月,打獵得的銀子,不用他說,姚滿屯也給他留了大頭。所以外孫女有事兒喊,他自然就不遺餘力的來撐場子。

  王三全在這擺大方,姚正中和苗氏這些人臉色沒變多少,心裡也扭了起來。

  許氏忍不住打探,「親家是二哥二嫂添多少銀兩蓋房子啊?」

  「也不多,能有個窩,住著舒適就行。」王三全笑著打太極,不告訴她。

  「那要說換宅子,既然那地兒不好,我們家也得要換了。」許氏暗自撇了下嘴。再有估計年前程氏那騷老婆子生產也折騰光了,還能有幾個?裝的怪大方!

  「你們三房已經有了兒子,換不換倒是沒啥。滿屯這,不換不好啊!當老子的,總得為兒子打算。」王三全跟姚正中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勢。那意思卻是你不打算,我來打算的意思。

  「這要換宅子,那姚二興還不一定同意呢!補銀子的又不是小數目。」苗氏看姚正中的臉色,知道他已經想點頭了,陰著臉,抿著嘴。

  「二哥!你是不是不願意跟弟弟我住在隔壁挨著,所以才要換宅子的?」姚富貴一臉傷心委屈的看著姚滿屯。

  「不是不是!這個我也不知道,以後有宅子蓋了房子就行了。沒想到半片宅基地還影響子嗣的事兒了。」姚滿屯急忙搖頭,不過他也是沒有兒子,又跟王三全一塊多年,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想扒個兒子的。

  「我也是事先不知道的,這幾天都在忙事情。」王玉花盡力裝著之前不知情的樣子,還倒打了毛氏和許氏一耙。

  「既然關乎子嗣大事兒,親家公,親家母就商量商量,咱去姚二興家問問?」王三全大方添銀子的事兒讓王金花眼神陰了陰,還是幫著王玉花說了話。

  「那就把姚二興請過來問問情況吧!」姚正中看姚滿屯不吭聲,就知道他心裡已經答應這事兒,眸光轉了下,吩咐姚滿倉。

  「我去吧!」姚富貴快了一步起來,出了門去找了姚二興。

  「咱麻煩別人幫忙,咋還能叫他跑一趟,咱們直接過去吧!」王三全忙站了起來。讓姚富貴去,說不定還拿個回扣,他手裡老本兒可不多的。

  姚正中只好和他一塊,姚滿屯,姚滿倉都起來一塊去了姚二興家。

  姚富貴的確存了些心思,不過他剛找到姚二興,還沒說完具體啥事兒,王三全一行人都過來了,就鬱卒的閉了口。

  姚二興一聽要跟他換宅基地,還把村外面的換到挨著村邊的他家那半片子宅基地,頓時就心裡一喜,覺得這個事兒能換。他也是兩個兒子,以後要給兒子分家產的,總不能一個離老宅大老遠,一個只有半片宅基地,不過……「我家那邊的宅基地可是個方方正正的院子,那邊雖然離村裡近了點點,可半片子宅基地換,我們可不換的!」

  「當然要添些銀子才換!」姚富貴暗自給姚二興使個眼色。

  只可惜姚二興沒有看見,也沒明白他啥意思。一聽添銀子就高興了。

  「咱們先去量一下那地,看咋換個,商量商量具體添多少錢?」王三全在外人面前笑的更加溫和慈祥,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姚二興當即跟他媳婦朱氏打了招呼,就和王三全,姚正中一行人出來丈量宅基地大小。

  姚若溪沒有去踩點,也跟在後面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她知道王三全說的出銀子,可要是銀子太多,就沒法出的。

  姚二興和姚滿屯幾個量完兩邊的地方大小,原來姚二興家那宅基地雖然四方,卻也不是很大,不過足夠蓋三間堂屋,加東西屋寬敞。

  王三全跟他談了下價錢,姚二興卻說回家跟他爹商量一下,畢竟這是大事兒,他也不好直接做決定了。

  回到姚家,王三全一臉猶豫,「這要是姚二興家要的銀子太多……」說著他看向姚正中和苗氏。

  苗氏眼皮子跳了跳,王三全難道還想她給出銀子換宅子!?想的也太美了吧!

  「要是那樣就不換了,宅基地不夠方就往老三家那邊挪一點。」姚正中皺著眉毛道。

  「往我們家挪了…」許氏頓時不滿了,聲音高亢的就要反駁,被姚富貴一個眼神制止了沒喊出來。

  「再多也多不幾兩銀子,我這岳父要是不頂大事兒,不還有你這親爹的嘛!」王三全哈哈的大笑。

  這會又說我是親爹了!姚正中憋氣,暗怪的撇了眼苗氏。

  那邊姚二興找到他爹商量了,也是很心動,商量銀子的時候,沉吟了下,「莊稼人都實在,你那宅基地實在太遠,地又不好,底下不少石子啥的,也別坑人。兩塊宅基地既然大小差不多,量出來看差多少,算成錢也就是了。」

  姚二興想了下就應了聲,說是大小只差了三步,不過旁邊空大,「差三步,那就要六兩銀子吧!」

  然後,姚二興就和他爹找到姚正中家來商量價錢。

  眾人一聽六兩銀子都吸了口氣。

  「二興啊!這就差三步地方,要六兩銀子,是有點太坑了吧!不過一點邊子,一畝地也才六兩銀子啊!」姚正中看王三全的樣子就不像能出六兩銀子的,不得不出面壓價。

  「宅基地可不是別的……而且那地方寬敞…」姚二興被他一說田地,臉色有些燒。

  「才一個地邊子就要六兩銀子,我看還是另外再買一塊荒地蓋吧!荒地的價錢才是三兩銀子一畝,還是好荒地,花幾兩銀子買荒地吧!」王三全慎重考慮下,對姚滿屯道。

  姚二興一聽他說著話就急了,「咱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那塊宅基地也的確很好,要不五兩?」

  「這槐樹村的宅基地倒是比三王嶺還貴,看這情況,還是買荒地吧!」王三全歎息著搖搖頭。

  「那你們說多少吧!?能換咱就換了!」姚二興爹好脾氣道。

  「二兩!」王三全來的時候就拿了二兩銀子。

  「二兩!?不行!太少了!」姚二興搖頭。

  「三兩不再加了,要不我們就去買荒地了。」王三全說著皺緊了眉毛。

  姚二興父子對視一眼,小聲商量了幾句,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三兩就三兩,不過得給現銀!不能拖著!」

  「絕對是現銀!那就先去里正那把地契辦下來吧!」王三全也痛快,他拿來了二兩,姚滿屯再添一兩也就夠了。

  王金花看他拿出銀子,眼裡閃過陰霾。

  姚正中看他銀子都準備好了,又沒有要他掏錢,就拿了地契和他一塊,叫著姚滿屯和姚富貴辦了地契文書下來。

  地契拿到手,王玉花忙上來接了看。

  「哎呦!二嫂還是識字的人嗎?」許氏原本還想著跟王玉花做鄰居,以後有啥好事兒沾上邊兒,這下沒有了這些,她臉子立馬就拉了起來,說話也冷嘲熱諷不客氣了。

  「只認識倆字而已。」王玉花小時候也是跟王三全認過幾個字的,不過忘的也差不多,前半年的時間裡,姚若溪姐妹幾個偶爾在院子裡練字,她走路過去也認了幾個。

  「把地契好好收起來,金花回家也在村裡問問誰家有打好的土坯,先訂下來。等開工幹活的時候再支會我一聲,我再來幫忙!」事情辦好,王三全也該回家了。

  「親家老哥辛苦跑了一趟,肯定得吃了飯才能走啊!」姚正中起來拉住他,留他吃飯。

  「不吃了!天還早,我直接回家去了。哪能在乎這個一頓兩頓的,以後來幫忙給滿屯蓋房子,多的是機會吃呢!」王三全看這一屋子人的眼神,他哪還會留在這吃飯。再說又沒啥準備,一頓面飯他還要看人臉色吃!?

  王金花也留王三全到她家去吃飯,王三全誰都沒答應,趕著牛車慢悠悠的走了。

  王玉花心情很好,勤快的跑去做飯。

  晌午這頓飯做的正好,卻剩下了不少。

  吃完飯王玉花忍不住去宅基地那看看,姚滿屯正要出門,被苗氏叫住了,去了堂屋說話。

  回來的時候,姚若溪看他面色有異,眸光轉了轉,就猜到肯定被苗氏說道啥了,又心裡覺得換宅子不太好。不過這宅子已經換過了,地契拿在她們手裡,目的達到了!只是姚滿屯手裡還剩五兩銀子,就算土坯房也只夠三間房子的。她手裡雖說有錢,現在卻是不好拿出來的。

  次一天,姚滿屯就去了宅基地的地方,清理石子啥的,他們昨兒個也問了裡正,那山包還是無主的,說了要開荒出來,也是答應了的。到時候得交錢就是了。

  王玉花也迫不及待的跑去幫著清理石子雜草亂七八糟的。

  那邊姚富貴又不想搬走了,可姚正中已經說下了分家的事兒,他也只得去清理宅基地。

  一天天暖起來,遠山坡上已經冒了嫩嫩的青芽,王金花幫著在張河裡溝買了四兩多銀子的土坯和石塊,頂上姚滿屯不準備蓋瓦了,「咱先把房子蓋起來,銀子不寬裕,請自己人蓋,雖說慢一點,也節省一點。」姚若溪跟他說了還有別的銀子,先蓋土培茅房的,過一兩年再換青磚瓦房。

  王玉花想了想,把自己私藏的二兩銀子摳了出來,有些不捨的遞給姚滿屯,「之前都說蓋瓦了,要是蓋茅房,還不被人笑話!」

  姚滿屯想想,還是決定蓋茅草,「這個銀子加上也不夠蓋瓦的,還是用到別的地方吧!雖說有地,可咱總得有銀子過日子!」又把銀子還給了她,讓她放著。

  王玉花的確也有些不會打算不會過日子,因為她從來沒管過錢,又不當家,也沒操過這份心兒,就又把銀子收了起來。

  眼看著入三月的時候,姚滿屯挑定了日子開工。

  知道王三全肯定要來,姚滿屯提前兩天和姚若溪往山上跑了兩趟,打了兩隻野兔子,三隻野山雞。還撿了些早出的菌子,先長出芽的嫩野菜。

  打地基這天,一大早,王三全和大女婿趙大江,二女婿汪正,四女婿張志權都被拉來了幫忙。

  槐樹村請來幫忙的也有幾個,不少人看見王三全帶著女婿像帶著兒子一樣來幫襯,紛紛議論,說王三全還心底還怪好,對三女婿姚滿屯一家也好。

  再加上旁院的堂兄弟姚滿堂幾個,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挖好了地基,用石頭和青磚壘砌,打夯實了。

  因為先蓋的是姚滿屯這個二哥的,所以姚富貴那邊就先沒動工。

  姚家是沒多餘的地兒住,王三全早上來,晚上回去,來不及了就住到王金花家裡。

  因為石頭都是成塊的,土坯也是大塊大塊的,請幫忙的人也不少,所以房子起的很快,只四五天就上樑了。

  木材是用姚正中存的,王三全說了,過些日子抽空再去山上砍些樹回來還給姚正中。不過上樑酒是一定要喝的。

  姚滿屯去趕集買了肉,又跑了一趟山裡,準備獵些野味添菜,開始打算的幾兩銀子夠蓋房子的,可是蓋著蓋著就發現超出預算了,手裡錢不多,肉也只能少買,就只有跑山上了。

  也是她們父女運氣好,竟然碰上一頭幾十斤的小野豬出來覓食拉屎掉在了陷阱裡。

  這下肉夠了,回到家就把那小野豬處理了,姚若溪卻覺得有些不對似的,又想不起來有哪裡不對,她有些拉肚子,就沒多想,跑去了茅房。

  上了梁,酒菜做好,加上自家的人,擺了三桌坐。

  王三全拿了酒來的,眾人喝了些酒,又在門外面吹風說了會話就都回去了,說是過兩天就能上頂了。

  可是次一天吃過上樑酒的人竟然都得了動風之證,憤怒的找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55 AM


第067章:喬遷遇到舊情人

  這動風之證便是身體出毒,全身瘙癢出疹子,嚴重的能把全身抓爛。

  「好心白白來給你們幫忙,卻捨不得那一頓酒錢,不知道弄了啥吃的,竟然吃的我們全都出了疹子,全身癢的要死不活都抓爛了,你們這是啥意思!?」姚滿堂幾個很是憤怒,雖說是堂兄弟幫忙,可他們也有自己的活計,來白白幫忙,竟然還這麼害他們亂吃東西。

  「大堂哥!這絕對是沒有的事兒!我們自己也吃了……」姚滿屯急忙解釋,只是他自己吃了,自己身上卻是沒有出,只別人出了,他又是才回來,跟堂兄弟幾個都不太熟悉親近,不多想也會多想。

  姚若溪昨兒個拉肚子,沒敢吃油膩的,而且為了解膩,家裡可還做煮了綠豆湯,姚滿屯幾個都當解酒湯喝了幾碗。這麼一想,她就知道,怕是昨兒個吃的酒菜有相沖的,這才引起眾人出疹,小聲提醒王玉花,「先叫郎中過來看看,診費咱們出。」

  王玉花本是怕事兒,聽姚若溪提醒,也明白過來,這事兒跑也跑不掉的,忙上前臉色難看的表達了一番,連忙叫請郎中。

  姚滿屯也急忙把眾人請進屋裡坐了,他跑去請郎中。姚正中幫著跟幾人道歉。

  不大會郎中過來,給幾人看過之後,問了昨天吃的東西都有啥,思慮了下問姚滿屯,「這些東西都不相克,難道你那小野豬是青色的蹄子不成?這青蹄的野豬肉是吃不得的,否認便會得動風之證,豬肉毒性越大,吃完後的症狀也會越嚴重。」

  原來昨天那豬腸子和豬肚捨不得,王玉花也好好清洗乾淨做了菜,因為夠味兒,姚滿堂幾個都很是喜歡,姚滿屯一看,就沒有再吃幾人喜歡的,肉也沒吃多少,怕不夠了,只勸著別人吃。

  一聽這郎中解釋,姚滿屯急忙忙又重新給眾人道歉一番,出錢抓了排毒的藥,又買了止癢消痛的藥膏給幾人抹了。

  這一口氣就花費了一吊錢,姚滿堂還覺得不夠,再見姚滿屯沒有補充一下,只覺得姚滿屯故意害他們,「我們兄弟幾個這身子不好,還得回家吃藥,你那上頂也就剩下一點活計了,就自己幹著吧!」

  姚滿屯一愣,知道自己得罪堂兄了,他本就壓抑沉悶了,見姚滿堂幾個拿著藥氣衝衝走了,也不知道該說啥。

  王玉花一看也生氣了,「不是之前說好的,幹幾天活兒給幾天錢,就算讓他們吃壞了,不是給給錢抓藥問診了嗎?」

  姚若溪仔細一想剛才姚滿堂幾個進門說的話,喊著啥白幹活,眼裡冷芒閃過,眸光幽冷的撇了苗氏和姚富貴幾人一眼。沒有當場說穿,只回了屋,照看小四。

  小四如今快整歲了,換了薄衣裳已經能扶著人走路,姚若溪最近沒事兒就教她說話,叫爹叫娘喊姐姐。

  姚滿屯怕王三全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就出門去了張河裡溝王金花家,看趙大江的情況,再找人趁車和王玉花去三王嶺瞧瞧。

  兩口子這才叮囑了王若霞幾句出門,那邊許氏就湊過去跟苗氏道,「看看!娘!咱們家人可也是吃了的,雖然沒發病,可連一句關心都沒有,就眼巴巴的跑去看望三王嶺去了!」

  苗氏冷哼一聲,眼裡陰光閃爍。

  姚滿屯和王玉花到了三王嶺,王三全果然也出了一身的疹子,雖然沒有太嚴重,但也抓破了皮,當即又請了郎中抓了藥。

  程氏突突的罵了一通,「…你爹就著一條老命,折騰沒了,你們來撐這個家啊!?我和祖生還活不活了?幫了這麼些,也沒見你們孝敬了啥,倒落一身病!」不讓王三全到槐樹村幫忙。

  王玉花要辯解幾句,被姚滿屯搖頭制止了。委屈的抿著嘴,喘著粗氣。

  姚滿屯掏出拿了一吊錢給王三全,「這點錢給爹拿著抓藥,那上頂的活計也沒多少,爹就不用再跑過去了,來回也折騰很。」

  王三全哪會要,忙又給他推了回去,「…銀子有不夠手的,再上爹這拿。」

  姚滿屯感激的謝了,沒多待,就和王玉花回來。

  這些日子都是王玉花帶王若霞和姚若溪在廚屋裡做飯忙活,今兒個她和姚滿屯回來,許氏剛拉著王若霞幫忙做好了飯,看見王玉花笑起來,「二嫂回來的可真是時候,這飯才剛出鍋你們就聞著味兒踩著點兒回來了。還以為走親戚去了,會留在那邊吃一頓好的呢!就沒有做了你們的飯呢!」

  「你們先吃,有多的我們再吃。」姚滿屯也有些吃不下飯,出了這事兒,銀子雖然沒多少,卻也六百文錢花出去了,還有跟堂哥幾個關係,他還得好好去各家賠場罪,以後都在一塊,總還是要自己兄弟幫襯的。

  「說哪的話!快坐下一塊吃吧!」苗氏擔憂的招呼倆人,又詢問了王三全和趙大江的情況。

  姚滿屯都說了,待吃了飯正要去新房子那看看,姚若溪叫住了他,「爹!剛才大堂伯堂叔他們說是白給咱幹活,怕是不知道當初給工錢的事兒。爹把工錢給送去吧!一天按三十文錢算,最後再給每家多加五十文錢。」

  「不能啊!當初說好是給工錢的。」姚滿屯說完,臉色微變,眼神閃了下,就應聲,看過了錢,拿著出門。

  姚富貴看著姚滿屯出門,叫著二哥跟了上去。

  姚若溪冷笑一聲,回屋練針線。

  結果姚滿屯去送錢,姚富貴也跟著去,雖然各家收下了,態度卻沒有以前那麼對姚滿屯那麼親近。

  姚滿屯回來眉頭都微微皺著。

  「二哥!他們不來幫忙就算了,咱們還有親兄弟在,加上爹,兩天也就能給你搞好了!」姚富貴拍著胸脯保證。

  姚滿屯自然感激,次一天就和姚富貴,姚滿倉,姚正中幫忙,把頂上的茅草都蓋了起來。

  因在茅草下面使了一層木板,所以屋裡看著倒不覺得掉茅草,又是新屋子,反而乾淨爽利的。

  上了頂,其餘的窗戶和門,都是姚滿屯自己做起來的,因為多花了那好幾百文錢,所以豬圈被減沒了,只三間屋子,外加一間廚屋。院子卻是半人高的石頭,籬笆院。

  這邊剛拾掇好,王玉花就迫不及待的想搬出去,現在即使那是草棚子,她也不想待在姚家,在苗氏和毛氏幾個眼皮子底下被使喚了。

  而三房的屋子也開始蓋了,苗氏叫了姚滿屯和王玉花商量,「家裡越來越忙,我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也幫不上啥忙,你們都是兄弟的,合該互相幫著。就暫時先別搬的,等老三家的房子蓋好了,還有些東西要分,到時候一起搬吧!」

  姚滿屯低著頭想了想,堅定抬頭,「爹!娘!我們還是搬過去吧!家裡本來就忙,我們住到那邊,也都輕便些。家產我本就答應不要的,可我這一回來,不僅占了宅子,還要了地。別的東西也實在不缺啥了,我也就不多要了。爹娘給三弟和大哥分了就是。再者糧食我岳父也說了會拉過來,別的啥再沒缺的了!」

  「不要咋行!你們男人家不知道,家裡過日子,針頭線腦都少不了,瑣碎著呢!玉花又是跟她爹娘過了這麼多年,想來也是嬌慣的,冒然分出來自己過,還不定能不能思慮的周全呢!」苗氏笑道。

  姚滿屯執意不要,王玉花想要趕緊搬出去,自然又是一番保證,雖然心中不滿,不過也知道她摳不來苗氏的東西。如今她連姚家有多少家底都不知道。

  於是就商量定了,第三天天是個好日子,直接搬過去。

  王玉花高興的拾掇行李,其實東西不多,可住了倆月,箱籠裡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拉扯出來快一個遍兒了。

  「爹!咱們喬遷之喜咋辦?」姚若溪拿著她自己記的賬問姚滿屯。先前吃野豬肉中毒的事兒是她們疏忽,可這喬遷之喜的酒席是一定要辦的。而且這也是她們首次跟村子裡人見面來往的機會。以後就要在槐樹村生活了,最起碼這幾年怕是走不掉的,那就有必要跟槐樹村的人來往交好才行。

  「我去商量一下爹娘。」姚滿屯說著就起身要去堂屋。

  姚若溪急忙喊住他,心下有些無語。王玉花跟著親爹娘在家招贅,養成了凡事沒主見的性子,姚滿屯好了不少,但也啥事兒都不拿主意,以前有事兒就找王三全,現在回了槐樹村,又凡事兒都找苗氏和姚正中,那她們還搬回來幹啥!?

  「爹!咱家有事兒以前都是姥爺出頭張羅,回來之後都是爺奶幫著張羅,不若這次咱們喬遷之喜自己辦?也讓爺奶看看咱們一家不是那不會過日子的人,也對咱家放心,不用老是擔心咱們!」

  姚滿屯一想,覺得也是這樣,就贊同了。

  姚若溪一笑,到了搬家這天一早起來,就拉著板車,把她們所有的東西裝上板車,直接拉到了新家來。

  王三全事先得了消息,買了一口大鐵鍋,還有一個小爐子,拉著一袋麥子,三代玉米過來,另一些米麵,加上王玉花的立櫃,桌凳等一些雜物,下車之後還拎著一個籃子,「這是剛孵出來的小雞,你們拿著餵了,年底過幾個月也有雞蛋吃了。」這小雞娃子程氏本是不想給的,可又一想不給雞娃子,到時候王三全要是拿家裡的雞蛋來送,她更嘔死,也就讓王三全抓了來。

  姚滿屯把大鍋按上,王玉花在下面試了火。王三全看著就在院子裡轉了一圈。

  如今只有三間堂屋旁邊一間廚屋,院子裡還很空。離著村子裡又有幾丈遠的距離,倒是離著溪邊近了些。視野很空曠,卻也有些荒涼的感覺。

  「家裡還是餵只狗吧!這邊離得山裡也太近了些。」往後的日子王三全倒不大擔心,他相信姚若溪能搗鼓了那些銀子,以後日子分開過小日子,怕是更能搗鼓。不過安全上卻要多加緊防範了,畢竟是她們現在算是獨居。

  這個姚若溪早想好了,只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狗崽抱。

  「這個容易,村裡不少人家養狗,抱一隻來就是了。」姚正中當即就說會幫著抱只小狗。

  幾個人商量著還缺啥,苗氏被廚屋裡煙嗆的直咳嗽,急忙出來。

  不大會王金花也過來了,拿了些菜芽子和菜種子來,「我看這院子裡不小,雖然有一層石子,可石子清了下面的土也還好,拾掇拾掇種些,你們也好有個青菜吃。」

  王玉花忙請了她到廚屋裡坐,王金花只進屋轉了一圈,看了王三全送來的東西,又出來幫著王玉花搗騰廚屋裡的鍋和爐子。

  廚屋蓋的比較小,想著應是住不久,所以只有一口灶,這有個爐子就能用小鍋上去炒菜。

  晌午吃飯,王金花又回了自己家,只說喬遷酒席再來。

  一家人依舊回老宅吃的飯。姚正中和苗氏卻都沒有說喬遷酒席的事兒。

  王三全看飯都吃完了,就自己問了出來,「…準備哪天辦?銀子可還寬敞?」

  「現在辦來不及了,馬上就趕清明節,也不好。等老三家的屋子蓋好了,一塊辦吧!正好還省的一頓功夫。」苗氏不等姚滿屯說話,忙接上了話。

  「一塊辦!?」王三全聲音拔高,尤其看姚滿屯愣了下,他臉色驟然就不太好了。

  「一塊辦!我知道老二蓋了房子手頭緊吧,這往後還得過日子,能省一個是一個,還是跟老三一塊辦吧!」苗氏點頭,眼神撇到姚滿屯身上,似是詢問說得對不對。

  姚滿屯手裡的確沒有銀子了,可姚若溪手裡還二百多兩銀子沒動,要不是怕打眼兒,招惹了麻煩事兒她就拿出來蓋房子用了,這喬遷酒席請了槐樹村全村人也足足夠的。

  「這話不妥,這兄弟個人是個人的,哪能混淆到一塊去?你家老三地基還沒打,等房子蓋好,這邊都涼了。哪還有個喜氣!之前就說後天是個好日子,我已經早早通知了幾家女婿,都過來幫忙的。」王三全皮笑肉不笑的先斬後奏。喬遷之喜,沖的是喜氣,聚的是人氣,而且三閨女一家剛回槐樹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跟村裡來往起來,以後行事辦啥也都方便,哪能跟姚富貴再扯到一塊去?

  想到這,王三全大包大攬起來,「要是忙活不來,叫你們大姐和姐夫提前一天來幫忙,反正前後村住著,也近便的!」

  「那就後天吧!正要家裡暖暖屋,那廚屋的灶也能燒起來了!」王玉花急忙跟著王三全道。

  姚滿屯看苗氏臉色有些不好,王三全又已經做主,兩邊為難,可他總不能潑了岳父的面子,爹娘這邊以後就一塊生活,他多孝敬也就是了,「到三弟喬遷酒席,我們再過去幫忙,正好多熱鬧一回。」

  「二哥說的輕巧,多熱鬧一回,那熱鬧的可是銀子啊!」許氏嗤一聲冷笑著出口。

  「銀子這個好說,一頓喬遷酒席還是好辦的。」王三全撇了她一眼,對姚正中和苗氏,呵呵呵道,「我知道親家是疼滿屯和玉花她們,看她們日子拮據,想讓她們省下那筆錢,跟著老三沾光。可滿屯畢竟當哥的,拿能占弟弟這個便宜!」

  苗氏一口氣噎的差點說不出話來,「我是想著疼滿屯和玉花來著,既然親家公把啥事兒都籌畫好了,那我也就不好多說別的,後天我早早帶兒媳婦過去幫忙!」然後又叫了姚富貴,「去給你二姐她們送信,後天喬遷酒席得來的。」

  「還有一個就是戶籍的事兒,她們幾口當初戶籍轉到了三王嶺,如今也該回歸本家了!幾個孫女總不能也再姓王了啊!」王三全說著那了幾張戶籍出來遞給姚滿屯。

  這個是必須得辦的事兒,姚正中伸手接過來,面色也慎重起來,「那就後天一塊上了族譜,再去縣裡把戶籍改好了。」

  王三全點點頭,沒啥說的,就告辭回了家。

  姚正中留姚滿屯說話,王玉花幫著洗刷了鍋碗,這次抱著小四和姚若溪幾個回家。自己的家。

  家裡的砌了兩個大炕的,這樣以來就不用費床的功夫了。前天就燒了起來,如今已經乾爽的很了,王玉花不放心,還是喊了王若霞又燒了一遍,這才鋪上被褥。她和姚滿屯帶小四住東間,姚若溪三姐妹住西間,中間是正堂。

  快傍晚的時候,姚滿屯回來,拎著一籃子菜,晚上一家人就要在新家做飯吃了。

  姚若溪坐在廚屋灶窩凳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給了一籃子菜回來,卻連鹽疙瘩都沒有,這菜又咋吃?

  「今晚就燒米湯喝吧!明兒個趕集正好一事兒買回來!」王若霞看了下,就刷鍋拾掇了燒米湯。

  這邊米湯剛燒好,外面王金花叫門進來,端著幾個三和麵饃饃,一大碗炒蘿蔔,「想來你們今晚可能要在新家吃飯,我今兒個剛蒸了饃饃,出鍋就趕緊的拿來了,都好熱騰騰。」看到一家人只喝米湯,她訝異道,「你們就喝米湯,也不吃饃饃弄點菜啊?」

  姚滿屯頓覺有些尷尬,回來發現少的東西想去老宅再要,又覺得反正明兒個也就買回來了,湊合一頓也就是了,沒想到竟然讓王金花撞見還道破。

  「大姐來了!」王玉花現在對王金花是更加熱情了,覺得她處處幫襯,人又暖心,心下恨苗氏婆媳,暗哼了一聲,只笑著挽了王金花的胳膊進屋。

  王金花拉著王玉花小聲道,「你婆婆那邊,就看你們這麼過?鍋碗瓢盆不給,連個鹽疙瘩都沒有給?」

  王玉花臉上的笑就擱不住了,拉下來臉,不掩飾憤恨。

  「好了!好了!你這剛開始,日子總會越過越有的。不要說了啥讓三妹夫難受的話,想來他也是不好受的!」王金花急忙勸她,讓她別多想,打了招呼就回家去了。

  王玉花講她送到大門外,「大姐我就不留你吃飯了,後天還請你和姐夫早早才是!」

  「一定一定的!」王金花擺手讓她回去,穿過槐樹村回了家。看到過的最舒服的老三現在這樣她心裡好過點的,不過一想到姚若溪能搗鼓掙倆錢,王金花頓時心裡又不好受起來。

  王玉花倒是真心覺得大姐幫襯她,對她好,吃著饃饃心裡一片感激。

  夜晚躺在新家的炕上,姚若溪還在盤算著喬遷酒席的事兒。這裡喬遷是大事兒,因為很多人家一輩子也就蓋一次房子,有的兩三輩人都住在老宅子裡不挪動。對她們家來說,這次的酒席則意義更加重要些,所以必須得把場子撐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一片鳥鳴聲在枝頭叫起,姚若溪睜開眼已經天大亮了,因為沒有偏房遮著,所以日頭從窗戶照進來,正好曬在她臉上。

  昨晚的饃饃王若霞和姚若溪都沒有吃,菜也沒吃完。早上起來王玉花燒了米湯,把剩菜和了點玉米麵,貼了鍋餅。一家人將就著吃了飯。

  姚滿屯就去跟姚正中說了趕集買菜的事兒,去找了姚滿堂家借了牛車來。

  王玉花和王若萍繼續留在家裡拾掇看著小四,姚若溪和王若霞則跟姚滿屯一塊趕八裡鎮去採買。

  王若萍很是不服,「憑啥每次都是你們去,就讓我留在家裡看孩子!?」

  「因為這幾天不能出事兒,你老實呆著!」關乎錢的事兒,王若霞直接攆了王若萍回家。

  三個人一路趕到八裡鎮,這時候三月底,也沒多少青菜買,有也是種的早,長得快的油菜條,小青菜,整棵的小萵筍葉子,再者就是些野菜和蘑菇香菇乾菜這些,肉倒是很多。

  姚若溪揣著銀子,拿了些零錢坐在牛車上,姚滿屯趕著牛車,王若霞下車走,看上了啥就問好了價兒就買下。

  請人的事兒昨兒個姚正中已經和姚滿屯商量了都是哪些人可能回來,可能要擺多少桌,姚若溪不在數量上說,只在品質上下功夫。

  先是買了油鹽調料,看見的菜種子菜秧子也買下,只要能吃的菜和王若霞一商量做啥樣的菜,怎麼搭配,就叫姚滿屯停車買了。

  最後又買了六隻雞,買了將近半扇子的豬肉,有四十來斤。一路買完往家趕的時候,姚若溪和王若霞一算帳,王若霞頓時心疼的直抽氣,這一下就花了四兩銀子還要多。

  王玉花一看滿車的東西也是歡喜的,忙讓往家裡搬,回頭反應過來,「這些個東西要不少銀子吧?你哪來的錢?是又你爹娘給的?還是我爹給的?」她們總共就剩下一兩銀子多點,根本不夠買這些東西的。

  「這個回頭說,你先別多管。」姚滿屯看到遠遠的毛氏和許氏來了,示意她先搬東西。

  王玉花還想再追問,那邊毛氏和許氏已經快到了,她立馬住了嘴,把東西往屋裡搬。

  亮妯娌早就看見了姚滿屯牛車上滿滿的,快步趕來,頓時都驚訝的瞪大了眼,「這是……這都是你們買的!?你們哪來那麼多銀子啊?」

  「我爹說了,這事兒不讓我們操心,肯定得幫忙置辦好了!」王玉花雖然不知道這銀子從哪來的,不過她一看毛氏和許氏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想著可能是王三全那拿的,神色得意的抿嘴笑。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再看王玉花的眼神就轉了好幾轉。開始見蓋的這三間土坯房,都還以為王三全也不待見她們,沒想到竟然給這麼多銀子做喬遷酒席!?

  「哎呀!二嫂我們是來看看有啥幫忙的沒,明兒個就要開酒席,今天可就得準備起來了。咱們都是妯娌,你可別客氣啊!」許氏的態度頓時熱情了起來,摸著那塊肉沖王玉花直笑。

  王玉花張嘴就推辭,「也沒啥幫忙的,不過就幾桌客人,這些菜也都好拾掇,還有若霞幾個丫頭呢!」

  許氏臉色僵了下,笑的就有些不真切了。

  「二弟妹!我們可是誠心幫忙,你這是趕人嗎!?」毛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玉花,那笑分明是嘲笑。

  「我們晌午炒肉吃,大伯娘和三嬸也一塊吃吧!」姚若溪看著王玉花歎口氣,妯娌來幫忙你往外推,她們轉頭就能在村裡宣揚你不睦妯娌,不敬婆婆。不過是一頓飯,吃也就吃了。她們還沒站穩腳跟,現在不能計較這些。

  「哎呀!我們若溪丫頭這小嘴可真是甜的抹了蜜一樣!我去叫你春杏妹妹過來跟你一塊玩!」許氏上來捏捏姚若溪的臉,立馬就答應下來,轉身去叫閨女一塊來吃飯。

  毛氏還準備矜持一下的,看許氏的做派,眼裡閃過一絲鄙夷,轉身笑著跟王玉花拾掇菜。

  王玉花狠狠瞪了眼姚若溪,她以後才自己當家做主了,這死妮子一點不知道分裡外!

  姚若溪卻不去管她,讓王若霞燒一鍋水等會殺雞,指使著姚滿屯殺雞,弄炭火。

  姚滿屯知道這是要做罎子煨雞湯,忙卷了袖子下手殺雞。

  六隻雞全殺了,光雞血都倒了一盆子。

  「二哥這還上山打獵不?」許氏看著有雞有肉,擺六桌的菜色也很是豐盛的,她眼神轉了轉,詢問姚滿屯。

  「來不及了,上山一時也打不到東西。」姚滿屯對上次的野豬肉還有點忌諱,好好的事兒得罪了人,還多花了錢。

  許氏笑起來,「那到我們喬遷的時候,二哥可得幫著富貴一塊上山打些野味待客的,我們可沒有二哥財大氣粗,一下買來這些好肉好菜。」

  姚滿屯不大會拒絕,自然點頭答應了。

  那邊姚春燕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一塊過來,王玉花恨不得眼裡放刀子。

  「爺爺奶奶咋沒一塊過來?爹要不再去請請?」姚若溪說著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猶豫了下,「反正明兒個一塊吃的,這亂糟糟的還要忙活。」

  「爺爺說只讓我們來就是了。這裡沒有饃饃,奶奶還讓我們帶來幾個饃饃。」姚春燕忙道。  

  姚滿屯點點頭,讓王若萍把饃饃接回廚屋裡。

  一時王若霞出來說熱水燒好了,可以褪毛了。

  王玉花忙又和毛氏許氏去處理幾隻雞。

  眼看著時間也要到晌午了,雞血和雞雜被炒了菜,又炒了兩斤肉,配上兩個素菜也吃的光光的。

  「明兒個及第他們都不去上學了吧!」許氏直有些後悔讓兒子上學去了,沒有吃上。多吃一頓是一頓。

  毛氏笑了聲。

  下午姚滿屯回老宅借了漁網,到溪邊撒了一下午網,因為春回暖,倒是不少魚流動,撒了些不大不小半斤多一斤的魚,就是沒有姚若溪要的黃鱔。

  王玉花和王若霞都手腳麻利,毛氏和許氏再慢再拖,下午加上個王金花,那點菜不過半下午就都拾掇好了。

  晚上再沒藉口留飯,姚春桃和姚春杏卻不想走。

  王金花看王玉花不耐煩的樣子,勾起嘴角,打了招呼,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

  毛氏一看她走,叫了姚春燕也走了。她可不是老三家那上不了檯面的貨色,還淨叫人厭煩看不起的。

  最終許氏也沒留成,只帶著閨女回家去了。

  姚若溪把六隻雞分兩隻一塊裝了三個罎子,下了乾蘑菇和書菇,還買了幹筍進去。封嚴實了口,埋進了火炭裡。

  晚上娘幾個燒鍋過油,炸了小酥肉,又炸了魚。這次拾掇了點飯吃了睡覺。

  次一天,天還不亮姚滿屯和王玉花就起來了,先是去看了罎子裡的雞湯,那些雞拿筷子稍微一紮就爛,湯汁清亮濃郁,香味兒醇香不還油膩。

  王若萍還睡著,口水就流出來了。

  姚若溪和王若霞起來,也叫醒了她跑腿兒。

  王玉花先是做了點飯一家幾口人吃過了,這才開始忙活。

  姚滿倉和姚富貴過來,見姚滿屯一家剛吃過,就又回去吃飯,讓姚滿屯一會再找。

  姚滿屯只好先再廚屋外面支起來一口大鍋,這大鍋做飯才快。

  等老宅吃完了飯,姚滿屯幾兄弟去交好的家裡借了桌子,順便請了人。桌子擺上,幾個小孩就在院子裡跑起來。

  王金花兩口子也帶著孩子過來了。

  等上午的時候,王三全帶著程氏和王祖生,王鐵花兩口子,王銀花一家也都到了。

  姚正中和姚滿屯一塊去請了裡正和村裡兩個德高望重的老秀才來,和王三全,姚正中大哥姚正仁一塊坐在了堂屋裡一桌。

  「咋沒請做飯的人?」王銀花看著不僅問。她三妹的廚藝她可是知道的,難不成這邊的嫂子和弟妹誰會幫忙嗎?

  「二姐這你可是白操心了!就算三姐不會做飯,做的飯吃不下,可還有小溪和若霞呢!小溪這丫頭就會搗鼓吃的,她自己不動手,就指著若霞動手,怕是廚藝早就練出來,可比咱們好多了呢!」王鐵花立馬笑著誇讚姚若溪和王若霞。就算這丫頭現在弄不到她手裡,也要多哄著她。

  王銀花顯然是不知道的,自然要再問問。

  「怎麼?二姐還有結親的打算?」王鐵花捂著嘴咯咯笑。

  王銀花頓時臉色一紅,急忙看向王玉花,卻見她沒有聽見,這次鬆了一口氣,對王鐵花道,「小妹你可不要亂說,我就好奇。」

  王鐵花也不再笑她,她知道汪小軍今年都十三了,王銀花想到這個理所當然,先看著些,要是好的就早早抓手裡嘛。然後找到那幾罎子給王銀花看,「你等著吧!這幾罎子可是好東西。」她知道姚若溪就算材料不全,定然也能做的噴香好吃,震住這些村裡沒見識的人。

  「你們倆躲在這邊偷懶!?快來幫忙!」王金花伸出頭,叫了倆人伸手幫忙。

  其實所有的菜都準備好了,只要上鍋炒就行了。

  王玉花看時辰不早,人也差不多坐齊了,讓王鐵花和王銀花也去坐,她不用那麼多幫忙的。

  王金花看著卻沒有上桌坐了,而是留在廚屋這邊給王玉花幫忙。

  姚若溪站在廚屋門口牆邊上看著王玉花炒菜。她怕一忙起來,王玉花昨晚說好的順序和調料多少都給忘了。

  毛氏和許氏作為妯娌,自然要在廚屋幫忙的,王金花看著就勸她們也去坐下吃。

  許氏聽勸,那邊幾個孩子鬧哄哄的,就去拉孩子去了。

  姚麗芬也過來轉了一圈要幫忙,都被勸走了。

  「可以開始了!」姚若溪站在王玉花後側邊,提醒她。

  王玉花還是頭一次上大鍋做飯炒菜,這也是姚若溪昨晚說她要在族親面前露一手才能留個好印象,以後也吃得開,不被毛氏和許氏壓下去。前面的王玉花是不在乎的,可一說到不被毛氏和許氏壓下去,立馬有了鬥志。

  菜都是昨天下午切好,配好的,又有姚若溪在後面提醒,王玉花雖然剛開始有些不像樣,可卻越炒越像樣,菜色也越作越好。

  這邊的人炒肉,瘦肉就喜歡使勁兒炒,幾乎都乾了,要麼就燉爛,肥肉就不咋炒,生怕炒沒了似的。姚若溪卻是反過來,回鍋肉,小酥肉,爆炒裡脊肉。肥肉做的肥而不膩,瘦肉做的嫩滑香口。

  沒吃過王玉花做菜的都誇王玉花好茶飯好手藝,吃過王玉花的做飯的反而都驚詫了。這些菜和手藝不像王玉花做出來的。

  王金花是自始至終都在廚屋幫忙的,親眼看著姚若溪在後面提醒指點王玉花。她心裡忍不住轉了好幾個彎兒。

  看有人過來,姚若溪轉身進了廚屋燒火。

  姚滿屯和姚文昌拿了請人做的饃饃回來,最後一道罎子煨雞湯端上來,真是讓這些人震的眼都瞪大了。尤其是那姚里正和那兩個老秀才,姚正仁。

  外面做的也認都誇程氏閨女教的實在好,怪不得要留在家中招贅,換成是誰都捨不得。程氏一臉得意的笑,雖然覺得三閨女做出這些菜,怕是姚若溪提醒的,不過這讓她臉上有光,覺得壓了苗氏一頭。

  然後又誇苗氏以後要享福了,有這麼個好茶飯的兒媳婦。

  苗氏只心裡奇怪,咋在家裡的時候王玉花炒菜都是平平,看程氏得意的樣子,面上笑的燦爛高興,眼裡陰了幾下的。

  王鐵花更是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說,誇姚若溪和王若霞。啥啥她幾個外甥女都是頂頂的好。

  要不是這些菜在桌上擺著,眾人都以為她急於給外甥女說媒,才不要錢的誇。

  收穫一堆好評的王玉花心裡也得意起來,覺得三丫頭也不是沒用,最起碼這搗鼓做菜還真是有一手,也不知道小小年紀跟誰學的。想到這,她頓時又有些後悔,今兒個上族譜,早知道就把三丫頭的名字改成招弟了。

  姚若溪要知道她還想給自己改名字,定要拿拐杖在後面捅她一下。

  等所有的菜上完,王玉花也累的坐著不想動了。

  雖是六桌,卻是勉勉強強才坐下,眾人都吃的意猶未盡,談論著桌上的菜得花多少多少錢置辦,既然有錢為啥不蓋個好點的屋子,又說王玉花茶飯這麼好,以後教出來的閨女茶飯必定也好。又覺得自家送的手巾,盆啊,菜啊,米的,吃這樣一頓飯真是太值得了。

  要說姚若溪為啥不多做別的出彩的菜色,好東西多了不值錢,她就只一個罎子雞湯就村子裡人記著王玉花,想著念著那湯,把王玉花的好名聲打出去。

  這古代封建社會,子女的前程都是看爹娘的,不禁拼爹,還拼娘。要是有個好爹,門第就上就好了。要是有個好娘,親娘就會更好點。畢竟老子管兒子,老娘教閨女。

  等飯吃完,苗氏笑意盈盈的叫毛氏和許氏趕緊去幫忙拾掇,招呼送眾人,當成自己家一樣。

  程氏看著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頭拉了王三全,小聲問他,「你是不是又給了她們銀子?不然哪來的銀子置辦這些菜!?」

  「回去再說。」王三全家裡亂亂的,也忙不上啥忙,就告辭回家,說過些天再來幫姚正中去砍樹,把姚滿屯蓋房子用的樑柱還給他。

  王銀花和王鐵花,姚翠芬,姚麗芬幾家也都走了。朱孝生和朱敏兒則沒有回去,房子騰出來了,要在老宅住幾天。

  等下午王金花,毛氏和許氏幫著把東西都拾掇好,竟然是所有的菜都用完了,只餘下了一點。讓弄些菜回家的幾人一看都有些傻眼。

  王若霞給姚若溪使個眼色,偷偷的笑。

  姚滿屯和幾個兄弟把桌凳都給人送回去,那邊姚正中把辦戶籍的證明給送了過來,「明兒個就能去縣衙門辦了下來。」

  姚滿屯接過一看,這下心算是徹底歸家了。戶籍上的名字,王玉花變成了姚王氏,王若霞變成了姚若霞,王若萍是姚若萍,王小溪變成了姚若溪,小四則是姚若雲。

  看家裡拾掇的差不多了,姚滿屯招呼了一聲,就出去借明天要用的牛車。

  姚滿堂家的牛車卻是借給了別人,姚滿屯又去找,這一來回,等趕回來的時候天就暗下來了。

  遠遠的走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媳婦兒,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孩過來,「滿屯。」

  姚滿屯看著來人,頓時猛地愣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2:00 PM


第068章:誰有本事誰當家

  「咋了?才這麼久不見,你就不記得我了?」那來人拉著兒子站在姚滿屯十步遠的地方,笑盈盈的看著他。

  「鳳…鳳娥。」姚滿屯看了家裡的方向,跟對方打招呼。

  「聽說你終於能回自己家,我也為你高興,只是看你家裡也忙,沒敢上門打擾。」林鳳娥由衷道。

  「謝…謝謝你…」姚滿屯一臉不自在,想說啥,有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個…我先回家了。你忙。」

  林鳳娥哂笑,「你現在是成了家的人,自然不能總在跑,你媳婦兒剛回來怕也不太習慣,你早些回家吧。」

  姚滿屯點點頭,又看她一眼,轉身往家走。入贅多年,他早也不是當年懵懂少年,對什麼都滿懷希望。

  林鳳娥看了看,就領著兒子轉身往村裡去。

  原來這林鳳娥是村裡林姓家的閨女,和姚滿屯一塊上大,上山砍柴打豬草,也經常碰面說話,熟悉了便互相提醒哪裡撿的柴火好,哪裡的豬草肥嫩。青春少年少女日久天長自然會生出好感,姚滿屯也不例外,當初就覺得林鳳娥溫婉又爽利,善解人意,家務針線又都好,村裡不少人誇獎。他心裡有些念頭,想著等他大哥姚滿倉成親,也該挨著他了。

  只是苗氏卻很快給他說了另一門親,竟然還是入贅的。姚滿屯心寒喪氣的入贅上門,林鳳娥也在不久後定了人家。

  如今時過境遷,再次相見,林鳳娥落落大方,依舊溫婉和善,反倒姚滿屯覺得不自在。

  到家之後,王玉花已經和姚若霞把家裡拾掇好,做好了晚飯,見姚滿屯面色似乎有異,王玉花皺起眉毛不滿道,「咋了?是不是他家牛車又不借?」才剛一大家子在她們家大吃大喝了一頓,竟然連個牛車都不借。

  「不是,已經借好了,明兒個就去縣裡。」姚滿屯忙拾掇了微微的異樣,坐下吃飯。

  王玉花臉色這才又重新好起來,一家一塊吃了些剩菜,饃饃,就睡下了。

  次一天起來,姚滿屯先去溪邊挑了兩趟水,把院子裡種的菜秧子澆一遍水,王玉花和姚若霞把飯做了,吃完飯,姚滿屯就去把牛車拉趕來,姚滿倉和姚富貴都過來,說是和姚滿屯一塊去縣裡辦戶籍。

  姚若溪一看就沒有跟著去,只給了姚滿屯一百文錢花用的。看著三人出了門,這才回家在院子裡轉。

  雖然這鄉下比較安寧,可地痞小賊還是不少,家裡這個籬笆院子可是不行的,得儘快再找到賺錢的法子,掙些錢把院牆立起來。

  再一個家裡現在雖然有三畝地,可這回割了麥子還不知道是不是給她們,地暫時倒不用買,家裡也沒有勞力去種,關鍵的是姚滿屯儘快把書本知識撿起來,先考個功名回家。

  王玉花不是個懶人,本來新家需要拾掇的地方不多,轉了一圈看沒啥,就又想到買菜的銀子,拉著姚若溪和姚若霞問話,「零錢可還有多少?在你們爹那還是在哪?咋不買些絲線回來好做針線?」她為閨女的時候雖然也幹家務,不過姐妹分攤,她也是做了針線攢私房錢的。雖然如今針線活不太好,但總能多摳一個是一個。

  「娘要是早說,就能讓爹從新安縣帶些針線回來了。」姚若霞搖搖頭。

  「算了,過兩天趕集再說。」王玉花垮下臉。

  門外姚二興的媳婦兒朱氏找來說話,王玉花只得迎出來。

  「這小院拾掇起來,看著還真舒適。雖然沒有東西屋,但看著寬敞了,住你們幾口人也夠了。這雞娃子都喂上了,你婆婆給你孵的小雞?」

  「哪啊!是我娘家送來的,嫂子坐。」王玉花見她就在院子裡,就搬了個小板凳出來給她坐。

  朱氏納著鞋底兒,莊稼人三四月裡,爺們兒要麼出去找活兒做,要麼忙活自家活計,媳婦兒們則都是手不離針線的。

  王玉花之前都沒空閒做針線,看著也把自己的針線簍子拿出來,和朱氏在院子裡說話。

  姚若溪聽無非是針線茶飯的家常話,就回屋繼續看書。

  快晌午的時候,王玉花喊著姚若霞做飯,「你爹到現在還不回來,不用做他的飯了!」

  「還是做著爹的飯吧!」姚若溪話音落,外面姚滿屯就回來了。

  牛車已經送去,姚滿倉和姚富貴卻跟了來,「玉花做飯吧!大哥三弟跟我跑了一趟,連飯都沒吃,今兒個就在這吃了。」

  家裡雖然菜剩下的不多,可還有些肉。王玉花臉色憤怒,口氣不好的叫了姚若霞和姚若萍幫忙做飯。

  「你們還有這麼多肉,咋不給爹娘送一點?離家這麼多年,既然回來,也該孝敬爹娘了!」姚滿倉看還有二斤多肉,就沉著臉指責起姚滿屯。

  「大伯不知道,家裡就只剩下這點肉,知道你和三叔今兒個肯定要跟著我爹一塊去縣裡,所以才特意留了招待你們的!」姚若溪看小四聽姚滿倉的指責啊啊的要下炕,忙拉著她。

  姚富貴忙呵呵笑著轉移話題,「二哥這屋裡拾掇的還挺舒服,再放上一套像樣點的擺設,比我們住那西屋還強呢!」攔住姚滿倉不讓他再說。他們今兒個跟著去縣裡是想著跑到新安縣了,好歹吃一頓,誰知道姚滿屯就拿了一百文錢,孝敬完衙門裡辦戶籍的只剩幾十文錢,一人吃碗鹵肉面都不夠的。

  外面姚若霞把最後一個菜端上來,就抱了小四,和姚若溪到廚屋裡吃了。

  家裡最後一點肉也吃完了,就只剩下些骨頭,被姚若溪燉了骨頭湯喝。

  許氏也又來轉了一圈,見王玉花把家裡家外都拾掇的挺舒服,自己當家過小日子,就耐不住,回去催促姚富貴趕緊的開工。

  姚若溪卻沒忘了王桂枝出嫁的事兒,跟王玉花說了回三王嶺一趟。

  姚滿屯卻沒借來牛車,姚富貴那也開工了,叫了姚滿屯幹活兒。她們要走親戚,就得自己走著去了。小四得抱著不說,姚若溪拄著拐杖走上個幾裡路,再打個來回,明兒個睡醒腿估計就要抬不起來了。

  沒有辦法,姚若溪只得抓了些錢給姚若霞,讓王玉花帶姚若霞幾個去了。

  下晌回來,拿了兩包的小金棍和口酥菓子,是王桂枝成親的回禮。

  苗氏慣會做好人,王玉花帶孩子回家,晌午就叫姚滿屯過去老宅吃的飯,還給姚若溪送了一個饃夾菜一碗米湯。所以老宅的人都知道王玉花回娘家是給人嫁閨女隨禮去了。王玉花一回來,姚春桃幾個小孩子就歡舞著上來要菓子吃,眨眼兩包菓子都被分光了。

  有苗氏跟著來『看看』,王玉花不敢多說啥,臉上強笑著,心裡恨不得把苗氏罵個狗血淋頭。等苗氏一走,就拿著笤帚敲著門框罵,「不要臉的騷老婆子!一沒臉沒皮的土匪!」

  王若萍最好告狀,姚滿屯一回來就拉著他把苗氏帶孩子來搶吃了菓子的事兒說了,「……三妹和四妹還一點沒吃呢!也沒給爹留一點!」

  看王玉花氣惱的樣子,姚滿屯勸了句,「就兩包菓子,算了。」

  王玉花哼了一聲,想到王三全勸誡她的話,沒有再吭聲,端了飯。

  很快,姚富貴家的房子也蓋了起來,同樣的三間堂屋,不過廚屋是蓋的,不像姚若霞家土坯房,而且還是兩間的。大致看也差不多。

  上樑酒之前,許氏過來叫王玉花,「娘說了,你炒菜做飯拿手,上樑的菜就請二嫂子幫忙做了。」

  她搬出了苗氏,王玉花只得點頭答應,不過,「那罎子雞我可不會。」

  許氏倒是想,可那罎子煨湯要整只的雞,就算她捨得,婆婆也捨不得。

  姚若霞也被叫去了幫忙,姚若溪不像去,在家看著小四,到晌午的時候送碗飯吃就行了。

  不過這頓飯菜做的卻沒有姚若溪家喬遷酒席做的好,許氏暗恨王玉花幫人不用心,王玉花也不好說那天有姚若溪後背後指點,今兒個沒有。

  姚若霞想說話,還是回了家,不過卻學給了姚若溪聽。

  姚若溪眸光微閃,招手叫姚若霞靠近,悄悄安排了一番。

  姚若霞聽了就笑。

  等到姚富貴家上了頂,姚滿屯就被姚富貴拉著要上山打獵,姚若溪自然也跑不掉。

  如今都四月多了,獵物雖然都出來了,卻不太容易打了,跑了三天,不過打了兩隻野兔子,一隻野山雞。

  靠這些東西搬喬遷酒席那是不夠的,再說有了姚若溪家珠玉在前,稍有差錯就被人比較。

  苗氏卻不肯出這個銀子,只分了家,讓許氏和姚富貴商量著辦。

  許氏哪會想姚若溪一樣花幾兩銀子去辦酒席,雖然有姚滿屯幫著打了些魚,東西卻是不足以跟姚若溪家比的。

  姚富貴拉著姚滿屯哭訴,「二哥!家裡日子難過,你家喬遷酒席辦成那樣,要是我這不像樣,人家還不唾沫星子淹死我!?可我這手裡實在沒有銀錢,二哥手頭寬裕,先借我幾個錢使吧!?」

  姚滿屯這下作難了,他手裡根本沒有銀子,三閨女有多少銀子他又不知道,不過他想了想,就算幾個閨女再能幹,能存下那些銀子已經夠難了,怕是再沒有了。上次置辦東西怕也是小孩子不懂過日子,他也只想著辦好些,這次花了那麼些銀子。

  「我那房子都是岳父幫著蓋的,三弟你也知道,我手裡哪還有銀錢啊!」

  「二哥怕是不肯借弟弟吧!要是沒有銀錢,前橋酒席能辦那麼好?」姚富貴不相信,家裡沒個幾十兩也得十幾兩,否則哪個缺心眼的會花那麼多銀子置辦幾桌酒席?!

  「那是岳父給我撐面子,怕我們剛回來,跟村裡處不好。銀錢可真的沒有呢!要不那頂上也不會蓋茅草了!」姚滿屯心裡已經鬆動猶豫了,要不要回家問問再說?

  姚富貴想他之前說的頂上蓋瓦的,後來變成了茅草,很有可能就是把買瓦的錢辦成了酒席,就歇了心思,「我再去找大哥借點吧!」

  姚滿屯聽他要去找姚滿倉就松了口氣,「我叫你二嫂明兒個來幫你做飯!」

  姚富貴聽了只得應聲,咬咬牙把肉又多買上了幾斤。

  只是王玉花做自家的下力,做別人家的就不行了。

  本來就消極怠工,姚若霞又沒伸手幫忙,只坐在一旁等著吃。菜端上桌,都說沒有姚若溪家的席面好吃,是個咋回事兒。

  許氏聽著那些話,氣恨的質問王玉花,「二嫂是不是怕我們比過你們家,故意做的不好吧?」

  「啥叫故意做的不好,那菜你也都嘗,比你平常做的可好多了,跟我家的差了一點也是有的,可那能賴我?是你捨不得花錢,買不夠材料,也怨我!?」王玉花累了一天,又不是自家的活,早不耐煩了。聽許氏責問,立馬跟她頂了過去。

  姚若霞坐在桌上,吃一個菜就皺眉,別人一問,她開始笑笑不說,後來就說菜裡差了啥啥東西,也都是些小東西,加了調味,不加味道就差很多。那些暗地裡指責王玉花的頓時改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之後,許氏就恨上了王玉花,故意讓她家出醜,被人比下去。婆婆當初說一塊辦,王玉花不同意,非得提前辦了,肯定就是故意要壓她一頭的!

  苗氏也臉色難看,姚翠芬看著就趁眾人還沒走的時候打趣王玉花,「二嫂今兒個怕是沒有出全力,咋著今兒個的菜沒有在你家好吃了啊!?快說!你家那菜是不是放了啥好東西?」

  她以為王玉花會給她面子,她作為小姑子,說了啥,王玉花也不好吭聲。可她不知道王玉花的為人,當即就冷笑一聲,「二妹真是好舌頭,吃的出不同來!那我爹娘可真是欣慰了!他們費勁兒幫我辦了喬遷酒席,就是給我撐臉面的!」說著看了眼許氏。有本事你也讓你娘家給你掏錢辦個體面的酒席去啊!

  姚翠芬臉上的笑頓時掛不住了,許氏娘家來的親戚也臉色難看。許氏一看連姚翠芬也有些恨上了。要是不說這話,她也不會更加丟人。

  不過誰家桌上菜好,誰家不捨得花錢辦席面這些都是私下說說的,很少有那吃了人家席面還說人家席面不好的,有人笑著打圓場,跟苗氏說啥啥幾個兒子開枝散葉,姚家家業越來越大了。

  倒是許氏娘家聽王三全給王玉花做臉面,又多給許氏送了不少東西。

  而從此,姚滿倉,姚滿屯,姚富貴三兄弟也開始各自的小日子。除了姚文昌沒成親,還跟著爹娘一塊。

  沒幾天王三全又過來,叫上趙大江,和姚滿屯到山裡砍了幾棵樹,請人運出來還給了姚正中。

  姚滿屯也自己弄了些木料,借了工具做了兩張小桌子,幾個小凳子。

  姚若溪再沒往山上跑,打獵可以為之,但不是長久之計。而如今分家出來了,她跟著姚滿屯趕了趟集,把童生試和縣試府試需要用到的四書五經八股文章和詩經子集都買了回來。

  姚滿屯看著一堆書直發愣,「丫頭!買這麼多書……」

  「爹!以後咱家有活兒找你幹就搭把手,其餘時間爹就發狠念兩年書吧!爹靠了功名,我們姐妹也不被欺負,咱家才不被人看輕。」姚若溪明確的提出讓姚滿屯發狠念書,不再是引導,而是勸導。

  「三家就三畝地,以後用不著也不買地,我跟娘和大姐做些小東西換錢,不過農忙的時候,爹就念書做文章吧!有不好懂的,我去套小叔的話。」姚若溪聽過姚文昌的學問,雖然他有些坐不住,但學問還是很不錯的。

  「爹!你去考試吧!」姚若霞也過來拉著姚滿屯的胳膊,殷切的看著他。

  姚若溪是看王玉花串門子不在家,姚若萍也跑出去完了,這次拿了書勸姚滿屯。有那倆人,王玉花說一句好好的莊稼種著,多少年不碰書,考個屁的科舉,姚滿屯怕是都不會下定決心努力。

  「爹!考……」突然一個軟軟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姚滿屯一震,扭頭一看坐在炕上的四閨女,頓時大喜,「小四你會說話了?你在叫爹……去考試?!」

  小四咯咯的笑,爬到姚若溪懷裡,「三,妹!」

  姚若溪嘴角抽了下,她教了這丫頭幾個月叫她說話,沒想到爹倒是學會了,姐不會叫,卻叫她三妹……

  「小四會叫人了!我們若雲會叫人了!」姚若霞高興的抱起小四連親了好幾下,對姚若溪笑道,「還是我教的好吧!?不過是每次叫你的時候她在旁邊聽著,竟然也學會叫三妹,別的倒是沒會!」

  「爹!小四也讓你科考呢!」姚若溪親親小四的臉,希冀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這會的顧慮是真的沒有了,再說他當年沒念成書,到底心裡不甘,要他是個不上進,學不會的也罷,可夫子幾次誇獎他,這些日子姚若溪和王若霞一點點的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不甘和渴望,小四這第一次開口說話,就說讓他考科舉的話,他又怎能辜負幾個閨女的期望!?

  深吸一口氣,姚滿屯一臉堅毅,「爹念!爹一定好好念書,等這科考,考個功名回來!」閨女書都買回來了,他不能做個慫貨!

  姚若溪和姚若霞對視一眼,都是一臉歡喜。姚滿屯既然下定的決心,不管王玉花再說啥,都沒有用的。

  姚滿屯尋思了下沒有活計,往窗前的桌子一坐,拿著書開始挨個的看起。

  「叫姐!」姚若溪拍了把傻呵呵笑的小四的屁股。

  「妹!」小四笑眯眯的依舊叫妹妹。

  姚若溪捏捏她的小臉,自去想自己的事兒。賺錢的計畫她早就想好了,她還要攢夠了銀子,找那個國醫聖手給她治腿。雖然她已經習慣了,可這一世她卻再不願做個任人欺負的瘸子了!

  王玉花和姚若萍回來,聽姚滿屯說要念書走科舉,姚若萍不覺得有啥,王玉花跟預料的一樣,看著那一堆的書就恨不得瞪出眼珠子來,「這些書都是誰買的!?家裡現在連鍋都快揭不開了,你還買了書去走科舉?!你都多大了年紀了,還去念書科考,家裡可咋辦?地裡的活計誰幹?趕考的銀子,平常的筆墨紙硯,哪樣又不要錢!?」

  姚滿屯看著王玉花一回來就先是打擊自己,臉色頓時就不好了,「我已經決定要去走科考。我要是考了功名,咱們家水漲船高,以後幾個閨女說親門第也能高點!不被人欺負了!」他也是想賺錢的,三閨女的腿還要去找那個國醫聖手醫治,他得先有個功名,才好做事。既然決定了,他就做到好!

  「你…家裡哪還有銀子去趕考的!?分家連一文錢都沒有分,連房子啥的都是我娘家出的錢,難道你以後還指望我爹拿銀子來給你趕考嗎!?」王玉花實在無法接受,別說半大小子念書科考是個大花銷,姚滿屯都這把年紀了,又這麼久沒念過書,竟然還要去參加科舉,那就是一個無底洞!就剩她們娘幾個,哪有那個能力去支撐家裡?

  她擔心的是好的,可出嘴的話卻讓姚滿屯臉色更加難看了。同時心裡也升起了一絲疑慮。他去科考,自然要花不少銀子,難道這個銀子還靠幾個閨女去掙不成?

  「這個事兒,娘就別管了!爹要參加科舉,必然都想好了的。以後咱家改頭換門,才不被人淩辱。至於銀子的事兒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姚若溪看姚滿屯有退縮的跡象,不由皺起眉毛。她既然讓姚滿屯去科考,就會做好一切的打算。銀子更不會差了!

  「你個死丫頭啥叫我別管!?你當家還是我當家!?」王玉花卻怒了,真當科考容易的,那是禍敗銀子。姚滿屯這樣大年紀的人還瞎折騰,更是禍敗銀子!

  「以後我來當家!」姚若溪突然下了炕,冷冷的看著王玉花,征地有聲,沉聲道。

  這下不禁王玉花愣了,連姚滿屯幾個也愣了,都定定的看著姚若溪。

  「死妮子張能耐了,你才幾歲,還你當家!?你懂個屁?」王玉花回神,跳起來,伸手就要打她。

  「爹?」姚若溪回頭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又愣了愣,他想到三閨女拿出來的銀錠子,看她花錢大手大腳,大閨女也司空見慣的模樣,如今再看她小小的人,用拐杖支撐著雙腿,卻小身板挺直,目光沉穩冷靜,彷彿比他這個做爹的還要氣場強大,彷彿那小身板裡蘊藏著無盡的能量,他一時間心裡竟然有些酸楚。從岳母有身孕,三閨女好像就變得不同了,和大閨女悄悄的攢錢,念起了書,還激勵他念書,參加科舉。如今連枕邊人都不理解,處處打擊,小小的女兒竟然站出來當家。

  「你憑啥當家?這家裡是娘當家才對!」姚若萍頓時跳出來。

  「憑我能掙錢,會讓家裡越來越好!如果你有這個能力,你也可以來當家!」姚若溪冷硬的看她一眼,轉頭看向王玉花,「娘!再想以前一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咱們家永無出頭之日。娘難道不想爹考取功名,在人前風光?娘不想家裡越過越有,生活富足?還是不想過上好日子,只想天天粗茶淡飯,家長里短?」

  王玉花愣住了,她以前可從來沒有奢望過那些,她就是個莊稼媳婦,難道真的能風光起來,富裕起來,過上好日子!?可雖然沒有奢望過,她也是不想過貧窮的日子,沒有人願意吃糠咽菜,她當然也不願意。有好日子過,誰又不願意過!?只是她狐疑的看向面前的丫頭,這是她生的閨女嗎?才七歲個人,竟然嚷著要當家,攛掇當家的參加科舉,還能掙錢?

  王玉花不相信,可她看著姚若溪認真的小臉,沉穩的眸子,那氣派,讓她心裡不由自主的想相信。

  「家裡買菜辦喬遷酒席的銀子都是我和大姐掙的。這些書也都是我們的銀子買給爹的。」姚若溪知道王玉花不相信,畢竟見識在那放著。可她不能讓王玉花每天都打擊著姚滿屯,把家裡日子過的一團糟。

  姚若霞看姚若溪給她使眼色,轉身去箱子裡摸出個銀錠子,那是姚若溪事先準備好的銀子,「娘!這些都是三妹想的辦法,我們才賺到的銀子。以後我們一定會努力賺更多的錢,爹考了功名,等咱家有錢,爹成了大老爺也沒人敢欺負咱家!你看秀才老爺家都沒人敢說難聽的話!」

  「雖不能說讓娘過上少奶奶的日子,但只要娘配合,咱們一家人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定然能把日子過好。說不準成了地主鄉紳,娘就是有錢人家的太太了!」姚若溪抿嘴露出微笑。

  「玉花!小溪說的才是對!咱們家齊心協力,定然能把日子過好!」姚滿屯也被姚若溪說的心血澎湃起來。

  「你們是幹啥了,弄來這麼多銀子?」姚若萍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上來抓住姚若霞手裡的銀錠子,放在嘴裡咬。卻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玉花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拿過銀錠子,瞪著姚若萍,「你這死丫頭,再把銀子弄壞弄丟了!」然後自己咬了一口,一看果然是真的,這才相信起來。

  「還有沒有別的?就這麼些嗎?」姚若萍眼珠子亂轉,隱隱興奮的看著姚若霞。

  「別的沒有了,只剩下一些銅板。買這些書都花的差不多了。」姚若霞搖搖頭,光買書和筆墨紙硯就花了將近七八兩銀子呢!

  「你小孩子哪會放銀子,都拿來給我放著!」王玉花也很是興奮,原以為家裡窮的揭不開鍋了,沒想到轉眼一個大銀錠子擱在手裡了。

  「以後我來當家!」姚若溪笑著伸出手,示意她把銀錠子拿過來。

  王玉花臉色又拉下來,可是看著姚滿屯,姚若霞,和姚若溪一塊看著她,彷彿她不答應,這個家就不是她的了一樣,終於不再反對,「你當家就當家,銀子得放我這!一個丫頭片子,拿那麼大銀錠子,還不怕丟了!」說著轉身就回了自己屋,把銀子往她箱籠裡藏。

  姚若霞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拿那麼多的銀子出來了。

  姚若溪卻知道,要是不拿那麼多,王玉花怕是也不會鬆口。要是她說不通,胡攪蠻纏起來,別說掙錢發家,還能招惹事端,鬧起來。

  王玉花從來沒拿過那麼銀子,藏好還覺得不放心,一出來看一家人都看著她,有些心虛道,「都盯著我幹啥?以後花錢再找我拿不就是了!」然後哼著小曲兒去了廚屋準備做飯。

  姚若萍湊上來打探消息,「大姐!你們到底幹啥掙這麼多銀子啊?咋都不告訴我,我也跟你們一塊,說不定掙的更多了呢!」說到這,她臉上盡是不滿。

  「那你能聽話嗎?」姚若霞現在對二妹妹實在相信不起來。太不靠譜了!況且還翻她們的箱子,偷拿過錢。

  「我聽話!你們咋賺錢的,叫著我一塊。」姚若萍聽了急忙點頭。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老實在家練針線,我跟大姐準備做針線賺錢。還有讀書練字也不能少了,否則爹以後考取功名回來,做了大老爺,你這樣的可沒一點小姐的樣子。」姚若溪微微挑起眉毛。

  姚若萍臉色有些難看,可一想到小姐,她心裡又飄飄然。她真的能當上小姐!?看姚若溪和姚若霞都去練字,連姚滿屯也在看書,小四窩在姚若溪懷裡,她小臉陰了陰,「練就練,你們可別不帶我!你們以前可是幹啥事兒都不帶我一塊。」

  「那是自然,以後有事兒咱全家都要出力。眼下你先把針線活兒練好了,寫五張大字來。」姚若溪隨手就給她佈置了作業。

  姚若萍罪不耐煩的就是念書練字和針線,可是現在姚若溪讓她做的都是自己不喜歡又不好做的,她憋咕了一會,只得爬上炕,拿了她自己的毛筆和硯臺,到正堂桌子上練五張大字。

  「王元榮說,要寫滿幾大缸的墨水才能練成大書法家。咱不能跟他比,至少也得寫出一筆能見人的字來。」姚若溪彷彿不在意道。姚若萍咋說是她們一家的人,是二姐,不管以前咋樣,以後她自然要把她掰正了,調教好了不可。

  果然,提到王元榮,姚若萍頓時精神一震。以前在三王嶺她還能招贅,可現在她們家被攆出來了,那她就可以嫁給元榮哥了!?一想到杜氏的穿戴打扮,姚若萍更加嚮往。小三這死丫頭能得元榮哥喜歡,怕也是因為她書念的好。那她也一定超過小三,讓元榮哥看看到底誰好!小三腿瘸,到時候學的再好,也嫁不過去的。

  姚滿屯抬頭,看幾個閨女都用起功,最小的躺在三閨女懷裡睡著了,他欣然一笑。低頭繼續看。

  王玉花心情好,做飯也就沒嚷著叫人打下手,自己炒了三個雞蛋,摘了一把剛長大的荊芥,擀了白麵麵條。

  這天姚文昌沐休,見姚若溪姐妹都不到老宅玩,不像姚春桃和姚春杏肯不得長在老宅,就過來串門。

  姚滿屯正拿著《中庸》在小聲的背書。

  姚文昌直愣愣的進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二哥!?你也在念書?!」

  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把書收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在小弟面前,姚滿屯頓時漲紅了臉,滿臉不自在,憋著說不出話來。

  「二哥重新拾起書本,難道是想……」姚文昌心裡猜測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我…我已經決定重新念書,參加科考!」姚滿屯說完吐出一口氣,把姚若溪和姚若霞時常在他跟前念叨的話說了,「…這個家靠我撐門戶,你也知道家裡只有小溪她們四個丫頭,我要不硬氣起來,她們以後肯定受人白眼看不起。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可我得試試!」

  姚文昌心裡一陣愧疚,「二哥!小弟支持你念書!你要是想看啥書,就問我那裡拿!若溪幾個,以後有我在,我也不會讓人欺負她們的!」

  「書不用了!家裡都有呢!」姚滿屯松了口氣,他這個年紀了才來念書,雖然心裡下了決定,可真要被人說,他還是很不自在,尤其是自家人。

  姚文昌再一看書桌上的一摞書,拿著翻看一下,更是詫異。有買的,有抄錄的,字跡還不大好,還有注解,還有解析,竟然比他搗鼓的還全。

  「這些書都是二哥買的嗎?」他那些書都是從小念書到現在才買齊的,二哥家的這些書看著像一口氣買來的。

  「是小溪和若霞趕集買的。」姚滿屯對這個小弟一向沒有隱瞞,就說了姚若溪姐妹自己掙錢的事兒。

  姚文昌瞪大著眼,一臉的沒法相信。就那幾個小丫頭,最大的也才是十一歲,竟然能攢到那麼多銀子買書!?他這個做小叔的都十五六了,還在吃家裡的,靠家裡省吃儉用掙錢念書,這頓時讓他羞愧起來。

  今兒個姚若溪讓姚若萍背著小四,上山放風去了,在山上撿了一堆的香菇,摘了一筐子的野菜,掃帚苗和馬耳菜,蕨菜,見著能吃的就挑好了摘了。還挖了好幾棵的野薔薇,也不知道是啥顏色的花。

  回到家見姚文昌一臉怪異,又帶著點敬佩的看著自己,姚若溪眸光一閃,看向笑著出來接東西的姚滿屯。這傻爹不會把底都給人家交代了吧!?

  「若溪!小叔真是……」慚愧姚文昌說著太不自在,覺得太削麵子了。對面的可是他侄女,竟然比他這個做小叔的都強。

  「我們晌午做野菜餃子吃,小叔要不留家吃飯吧!」姚若溪想著她總得找個人解析那些古文,還有八股文章她也是不會的,只是聽說。姚滿屯又不可能再去學堂裡跟著那些年輕小子一塊念書,她只能拉個人幫忙。而目前沒有比姚文昌更好的物件了!

  「好…好啊!」姚文昌以前還不覺得,現在剛聽完二哥講了侄女的能耐,頓時覺得氣短的。

  「那好!吃人嘴軟,我們以後可還有很多學問要請教小叔的!」姚若溪抿嘴笑起來。

  最近姚若溪吃好了,人也長高了些,小臉上也有些肉了,又剛從山上走下來,臉蛋紅紅,額頭鼻尖帶著薄汗,忽然一笑,顯露白嫩的小臉上淺淺的兩個酒窩,兩眼也彎彎的。姚文昌看著只覺得這小侄女竟是這麼好看,以後長大只怕要是個齊整標誌的美人。又看她住著拐杖,頓時笑不太起來了。直惋惜的搖頭。

  姚若溪也心中有些慶倖,沒把賣黃金甲魚的二百兩銀子告訴姚滿屯。否則苗氏問不出來,他也會告訴這個無害的小叔姚文昌。

  王玉花洗完了衣裳回來,聽是姚文昌要在家吃飯,給姚滿屯講書,皺皺眉毛,反正添一個人的飯,也就點頭叫了姚若霞去幫忙包餃子。

  整個下午,姚若溪像抽水機一樣,把四書五經文章不懂的都抓著姚文昌問了一遍。姚文昌講解,她就在一旁聽著做筆記。等回頭再問問別的人,加上她自己的看過的書理解的意思,然後再都講給姚滿屯。

  如果是別人講給姚滿屯,他還有可能有別的心思,覺得年紀大了還念書咋樣咋樣的,但姚若溪發現,只要是她教的,姚滿屯都很快的吸收消化成了自己的。怕是在自己閨女面前,他沒臉到底,也不能不撐起來,強大堅毅起來,所以收效倒是事半功倍。

  姚文昌說的口乾舌燥,又吃了晚飯才走,說是沐休再來,就跟苗氏和姚正中說在這邊念書,清淨。

  姚若溪自然樂的高興。

  而村子裡的人不見姚滿屯出去幹活,也不在村裡跑,竟然成天待在家裡,都紛紛猜測是姚滿屯不好意思在村裡轉悠,怕別人說道,丟臉。畢竟是入贅的女婿又被攆出來的。

  外人說啥姚滿屯只不知道,除了家務重活,他是一心只讀書。

  同樣奇怪猜測的還有住在娘家的林鳳娥,這天就牽著兒子上門來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09 PM


第069章:戳死你的脊樑骨

  和林鳳娥同來的還有姚二興媳婦兒朱氏,許氏也跟著一塊逛遊來了。

  王玉花剛來,對村子裡的人都不咋認識,也就來往勤快的朱氏,對林鳳娥那是沒見過,更不認識。只當是哪家媳婦兒,跟著一塊來串門的。招呼三人進屋坐。

  姚若溪看有人來,就收了桌上的書稿。

  「哎呀!若溪又是在念書嗎?天天不見你出門,躲在家裡都念了啥,也說給我們聽聽。」許氏上來就要拿姚若溪的書稿看。

  姚若溪鬆了手讓她看。

  只是許氏大字不識一個,當然不認識上面都寫了啥,卻見那字很是工整,竟比自家兒子姚及第寫的還工整像樣點,頓時心裡不平衡了,「二嫂也真是的,前兒個還念著家裡日子不好過,卻有銀子給閨女買筆墨紙硯使著玩兒。怕是沒錢是假,故意誆我們呢!」

  「丫頭片子家的學啥念書,正經該學的是家務,針線和茶飯。」朱氏也看王玉花不像是個會過日子的,忍不住勸她一句。

  姚滿屯一臉不自在的出來,見林鳳娥竟然也來了,忍不住愣了又愣。

  林鳳娥只笑著點了下頭,也湊上去看了看姚若溪的書稿,笑著溫聲道,「雖然看不懂寫的是啥,但看著就工整的。沒想到嫂子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倒是要把家裡的閨女都培養的這麼好。」

  「哪能啊!在家時我爹教給她們幾個學了些,說是啥識字念書更有學問見識,我倒是不懂這些,隨著她們瞎折騰。」王玉花當然知道念書好,雖然覺得丫頭片子家的念書是作經亂花錢,可能掙錢,能變好,又不妨礙啥,她自然也沒啥好反對的。

  「是了!二嫂娘家重視閨女,連閨女也教了念書識字的。」許氏呵呵笑起來。

  說王三全只有閨女沒兒子,想重視兒子也沒有。諷刺王玉花也生不出兒子來,只會拿閨女做事兒。

  「這閨女教好了,可比兒子強多了。我就想要個聽話乖巧懂事兒的閨女呢!」朱氏看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忙笑著打圓場。

  姚若溪把書稿收好,拿回了西間。

  幾個人坐在堂屋說話,姚滿屯就出去看了下,拎著捅出門去挑水。

  「這屋裡用簾子隔成間,還挺舒服的。」林鳳娥看著兩邊到頂的竹簾子笑著誇讚。

  「再起一道牆太麻煩了些,又不分裡外,就弄了個竹簾子牆。」王玉花也很是喜歡這用竹篾編的牆,雖然在裡間說啥幹啥能外面能聽見,可她裡面放了啥東西,人家在外面就看不出來了。

  起先姚若溪本想用木隔板,那個得姚滿屯自己做,還費功夫,這才弄上了現代見過的竹編牆。

  許氏來可是還有打聽事兒的目的,看了下屋裡沒有啥異樣的,就是那裡間用竹編牆隔起來了看不見,而且剛才姚滿屯也是從裡間出來的,她狀似玩笑道,「二哥二嫂這些天也不出門,也不到我們家去串串,是在家做啥呢?難不成還商量掙錢,怕我們知道了!」

  「家裡啥都沒有,不想三弟妹啥都齊全,自然得一點點都置辦齊了。」王玉花雖然答應了姚滿屯念書科考,可要是說出去,她還是覺得有些丟人。那麼一把年紀了還念書科考,讓人知道了還不被人笑死!?

  許氏不信,見她不說,再問也問不出來,就覺得沒趣了。

  朱氏幾個坐了回也就走了,讓王玉花有空去她們家串門子。

  王玉花被程氏影響的那是很少串門子的,又覺得別人看她眼神不對,瞧不起她,久而久之,輕易不往別人家去串。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沒那想法,轉身到廚屋去忙活做飯了。

  這邊飯做好,姚若霞和姚若萍上山摘野菜還沒回來,姚若溪不由的皺起眉毛。

  「定是若萍那死丫頭,纏著若霞去打獵了。不等她們了!」王玉花罵了一句,舀飯端飯。

  「我吃完去山上看看。」姚滿屯說著抓了個玉米麵餅子大口吃起來。

  吃完拿著根棍棒,就上山去了。

  結果姚滿屯剛走沒多大會,姚若霞和姚若萍就回來了,倆人抬著一隻獐子,正費勁兒的往家走。

  王玉花一看頓時歡喜,跑過去接著,弄回家。

  姚若萍拉著王玉花顯擺道,「娘!這獐子是我發現的,要不是我,大姐都走過去了。這回賣的銀子能不能給我一點?」

  姚若霞擦了把汗,「你不發現我也會去找的。那個陷阱就是前些天三妹讓挖的地方,旁邊不遠還有套子你都沒看見嗎?」

  姚若萍頓時不服氣,還拉著王玉花鬧,「娘!真的是我發現的,抬下山的時候也是我出力多!」

  姚若霞有些搞不明白,她和三妹都是謙讓著來,姚若萍卻要事事都爭功。轉身去廚屋鍋裡端了飯菜來吃。

  「家裡現在花錢的地方多著,要啥錢!趕緊吃你的飯去。」王玉花不耐煩她鬧騰,

  姚若萍還要再說,王玉花已經出去找姚滿屯。

  姚滿屯在山上轉了一圈沒找到,想著應該是回家了,走錯開了,左右已經到山上,就砍些柴火回家。

  正碰上林鳳娥也砍了一大捆的柴火,吃力的背著往山下走。

  「咋是你上山砍柴,林偉呢?」姚滿屯看她彎著腰,強撐著走路,猶豫了下,「我這捆小點,我幫你背吧!」

  林鳳娥搖搖頭,「不…不用了,天黑前背到家就行了。」

  「還是我幫你吧!」姚滿屯看她砍那麼多柴火,估摸著她可能連晌午飯都沒吃,就把自己的那捆給她背,自己換了她那個大捆。

  「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背到家呢!」林鳳娥換了小捆的,頓時輕鬆很多,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沖姚滿屯笑笑。

  姚滿屯沒說話,快步走在了前面。沒有再問她弟弟林偉。

  林鳳娥男人死了,因為早兩年公爹也死了,丁家的兄弟攛掇著婆婆把林鳳娥趕出了丁家。她本來是寡婦,還帶著個兒子,住在娘家自然招弟媳婦厭煩。

  快走到村裡的時候,林鳳娥叫住了姚滿屯,「麻煩你一路了,還是換過來我自己背吧!讓別人看見了不好,嫂子看見你幫我一個寡婦,也會誤會的。」

  姚滿屯愣了下,就搭了把手,誤會個啥!?

  林鳳娥歉意的笑笑,和姚滿屯換了過來。

  看她吃力的背著一大捆柴火進村,姚滿屯皺了下眉毛,背起自家的柴火回家。

  王玉花見他回來,忙高興的叫他趕緊去賣獐子,「已經死透了的,要是再晚了,怕是賣不上價兒了!」

  姚滿屯看了下,摸了摸,臉上帶了些可惜,「還是別賣了,已經死了一天了,怕是便宜也沒人要了。」剛死的獵物還好賣,死了一天就賣不掉了。

  白高興一場,王玉花臉色頓時拉了下來,「這麼說昨天就死了的,你們挖了陷阱下了套子也不知道上山去收獵物!白白糟蹋了一隻獐子,拿出去能一兩多銀子呢!」

  「娘!那就殺了吃肉吧!給大姨家送點,給姥姥家也送點!」姚若萍一想零錢沒了,吃肉也好。

  「殺了吧!再放就該壞了。」姚滿屯轉身到廚屋拿了菜刀,讓王玉花拿了剪子來。把獐子剝了皮,至少這張皮子還能賣些錢。

  剝了皮,清了內臟,肉就剩下不到二十斤。要給王金花家和三王嶺送,老宅那邊自然不能少了,還有三房姚富貴家,根本也不夠咋分的。

  「眼看著快收麥了,把這肉拿上些,再買點別的,去一趟三王嶺吧!看我爹今年麥子咋收,總不能人都走了,讓我爹一個幹完幾畝地,就是累死也忙不過來的!」王玉花已經去看了自家的三畝地,家裡大的也能跟著下地割麥,再加上兩個大人,忙活也三四天也能幹完。她爹一個人可就幹不完了。

  「是得去問問。」姚滿屯想到那六畝地,往年都還要忙活好幾天才幹完,王三全累的倒地就能睡著,拿了菜刀,把肉砍成兩半,不知道咋分了。

  「大姨家就送個前腿,姥爺家送個後腿,剩下的砍了給三叔家一份,老宅一份吧!」姚若溪上前看著那些肉道。

  姚滿屯見分的合理,拿起刀麻利的砍好。

  姚若溪轉身回屋拿了一百錢出來給王玉花,「姥爺家啥都有,再送些肉就別買東西了。直接拿些錢過去,讓姥爺缺啥買啥,還方便些。」

  「那好!肉再放也壞了!」王玉花接了錢,覺得有點多,又一想家裡還有不少銀子,就揣了起來。

  姚若萍也要跟著去,三個人拾掇了下,就拿上肉出了門。

  姚滿屯給姚富貴家送了一塊,又給老宅送了一塊。王玉花和姚若萍到王金花家送了個前腿肉,三人匯合,趕往三王嶺。

  苗氏摘了一籃子菜,割了把韭菜過來,「殺了多少肉,還巴巴的往老宅送了一大塊。你們家留了吃的沒?」

  「留了的。」姚若霞把小四放下坐好,忙上來接了苗氏手裡的菜籃子。

  「我看留了多少?給你三叔家也送了吧,這七分八分的,你們就沒得吃了。」苗氏說著把籃子裡的菜拿出來。

  姚若霞只得把已經醃起來的一盆獐子肉給她看。

  苗氏眸光微閃,剁成這一盆子,也就三斤的樣子,一隻獐子光肉也有二十斤,給她就送了四斤,那剩下的不用想也知道去處了。

  她面上還笑著,卻笑的冷了兩分,「這點也不夠你家幾口子咋吃的,端到老宅,都一塊吃吧!那邊的肉還多些!」

  「不用了,奶奶!我們家這些夠吃了。」姚若溪見姚若霞不好反駁,直接抬頭拒絕了。老宅的肉是多些,可人也多。她們拿著肉過去,就是送給別人吃,可沒自己的份兒了!

  苗氏撇了眼姚若溪,也不多說,問了姚滿屯和王玉花去了三王嶺,就拿著籃子回家去了。

  晚上姐妹倆帶著小四用爐子燉了獐子肉,大鍋上燒了玉米麵糊糊,等姚滿屯三人回來,正好吃飯。

  沒幾天姚富貴過來叫姚滿屯去老宅商量收麥子的事兒,王玉花一聽也跟著去了。

  結果再回來的時候一臉怒火憤恨。姚滿屯臉色也有些不好,「咱家還有糧食吃著,再說那麥子也不是咱種的,能給兩袋糧食就不錯了。」

  「之前分家的時候那地不是已經分過來了,咋著地裡的糧食又還想再收走?!給兩袋糧食又夠幹啥?夠吃的還是夠交糧稅的!?糧食不讓咱家收,又憑啥讓咱交糧稅?!」王玉花氣的臉色黑青,要不是姚滿屯攔著,她就跟那個騷老婆子幹一架了。

  「你別說了。那地裡麥子是大哥和三弟種的,當初我都說不分家產,如今分了三畝地,還占了宅基地,哪能還占大哥三弟種的糧食!?」姚滿屯之前就想過這一季的糧食不要,因為不是他種的,總不能白要。

  「啥大哥三弟種的糧食?地都分咱家了,地裡的糧食還不讓收了?她們誰收了糧食,誰去交糧稅,我這沒有!」王玉花氣衝衝的坐在椅子上,出著粗氣。

  姚若溪一聽也明白過來,苗氏本就待她們二房沒啥真心,把地分給她們,收走這一季的麥子也能說得過去,竟然還讓她們家交糧稅!?

  「爹!憑啥要收走咱家地裡的麥子啊?還讓咱家交糧稅?」姚若萍知道交糧稅這事兒,因為每年裡正都會收了細糧,合算好,交到縣衙糧倉去。她跟著去過一次。所以家裡才每年都種麥子,卻吃不上白麵。

  「三畝地得交多少糧稅?」姚若溪眸光幽轉,拿了紙筆出來問姚滿屯。

  「一畝地也就能打四百多斤糧食,五份要交三份。差不多兩百六十斤的樣子。三畝地……」姚滿屯沒有算盤,開始想王三全教他的心算。

  「七百八十斤。要拿錢買,得二兩多銀子。」姚若溪皺起眉毛,五稅三是很重的稅收了,等收了玉米還得再交一遍玉米的,雖然那麼很少,但基本所有麥子都給收走了。

  姚滿屯聽她算的一張口就算了出來,不僅一震。

  姚若溪也驚了一下,眸光極快的飛閃過,忙轉移話題,「這麼多糧食,也就王元榮家有空餘的,交糧稅的時候,咱去買他家的糧食吧!」

  姚若萍一聽王元榮眼神就是一亮,跟著勸道,「是啊是啊!元榮哥家地多,每年打的糧食也多的很,咱們兩家也有點親戚,買他家的糧食肯定能便宜點的!」

  「你們……」王玉花一聽一家人竟然都同意不收地裡的糧食還幫著交糧稅,就她一個反對的,頓時氣的胃疼。

  「我去勸勸娘。」姚若溪看了姚滿屯一眼,拉著王玉花往裡間走,小聲說著,「娘!那地裡的麥子是去年種上的,自然還是老宅的。咱家今年分的地,交的也是今年的糧稅啊!」

  這話說的跟苗氏說的一模一樣,王玉花氣恨的上來就捏了姚若溪一把,「你個死妮子,誰教你的這些。那地分咱家了……」

  姚若溪回收捏了她一把。

  王玉花見她冷幽的眼神盯著自己,頓時心裡一寒,捏著她肉的手就鬆了。

  把王玉花拉進裡間,姚滿屯歎口氣出了堂屋,姚若溪這才壓低聲音跟她說了,「奶奶要收走地裡的糧食,讓咱家自己交糧稅,咱又沒麥子上哪交?還不得買糧食交?!到時候她再讓咱拉她家裡的糧食,咱家就得把銀子乖乖送到她手裡。外面的人看了,只會以為咱家和老宅一塊交的糧稅。咱要是去買別人家的糧食交糧稅,讓外人看了,那話就反過來了。只會說老宅偏心眼,地分給咱家了,還收走了糧食,又讓咱自己買糧食交糧稅。娘只等著別人戳她們脊樑骨就行了。」

  聽了這番話,王玉花臉色緩和了不少,「那銀子呢?平白無故的多花二兩多銀子,你當銀子是好掙的?」她這些做的繡活兒,繡的荷包啥的也才賣了十幾文錢,攢錢實在太難了。剛進手的五兩銀子,讓她眨眼花出去二兩多,王玉花心裡像挖了塊肉一樣。

  「這個銀子爹願意花,娘是不想跟爹過了?」姚若溪挑起眉毛。只有這個銀子花出去,她們家在吃虧,為了姚滿屯的孝道吃大虧,她們才能把姚滿屯的心收回來。

  王玉花呼吸一滯,臉色青紫交加。

  姚若溪留她一個人在屋裡想,出來和姚若霞準備做飯。然後小聲的商量著種了玉米,看能幹點啥掙錢的。

  姚滿屯在外面隱隱的聽了一句半句,頓時心生愧疚。他是家裡的頂樑柱,掙錢支撐家裡花銷的卻是還是孩子的閨女。

  王玉花氣的沒吃飯,就算她不再反對,也不代表贊同了,納鞋底的繩子拉的嗤嗤響。

  姚滿屯知道她捨不得,心裡不好受,見她不吃飯,過來勸她,「玉花!都是我不好,你快出來吃飯吧!等種上玉米,我就去想辦法掙些錢來。」

  王玉花抬頭憤怒的瞪他,卻看姚若溪站在姚滿屯後面給她使眼色,在擦眼角,她抿著嘴一想,憋了一下,哭起來,「家裡本來就沒幾兩銀子,連糧食都沒有。雖然我爹拉來三袋糧食,可也不夠吃到秋收啊!連口糧都不夠,還得幫人家去交糧稅。」

  姚滿屯見她一哭,更是愧疚,他又不太會哄人,心裡更是愧疚的,勸她別哭,先吃飯。

  以前在三王嶺,姚滿屯可沒這樣低聲小意的勸著她,王玉花頓時覺得三丫頭鬼心思還真不少,出來吃了飯,「買糧食幹啥非找元榮家的,我爹打的糧食也交不完糧稅,總要賣些,直接買了交糧稅還省的我爹再拉去賣。」

  「可是不夠交的啊!」姚滿屯每年跟著王三全一塊交糧稅,剩下多少糧食他是很清楚的。

  「不夠我大姐家也有,再添上兩石不就夠了。」王玉花只打定主意不讓姚滿屯買老宅的糧食了,她要讓人都罵苗氏那個騷老婆子偏心眼。就買她娘家的糧食去交糧稅,打死苗氏的臉!

  姚滿屯也沒多想,只得同意了,反正他還得去三王嶺幫著幹兩天活兒。

  姚若溪一看就知道王玉花要往大了鬧,準備宣揚宣揚,忙拉住她又叮囑不讓說,只悄悄的,誰問也不說。這村裡沒有秘密,不過一刻兩刻鐘出的事兒都能全村知道,這個事兒她們越是捂著,別人越打聽的快,傳的也越快。

  王玉花不服氣,卻也只得應了。

  地裡的麥子一天天黃了,各家開始忙活著打場了。

  王三全有牛,有石滾,所以早早就把場打好了,然後趕著牛車過來幫姚滿屯家打場。

  看見娘家人,王玉花巴拉巴拉就把苗氏收走糧食還要她們交糧稅的事兒說給了王三全。

  「這事兒你們準備咋辦的?」王三全見之前的擔心發生了,不禁皺了眉毛。

  王玉花原本還想著讓王三全出面要回糧食,就算不給糧食,也不交糧稅。見他沒有說,頓時洩氣,把姚若溪的打算告狀了他。

  王三全一聽,意味深長的笑起來,複有擔心道,「不是要開後面山包的荒地,這買了糧食,銀子可還有?」轉頭又問姚滿屯,「要不糧食你們先拉著交了糧稅,銀子等你們有了再說。吃的口糧,家裡還有不少玉米,你們儘管去拉就是。」

  姚滿屯忙搖手,「不用了!不用了,爹!家裡還有些銀子,等種上玉米我也會想法的!」王三全對他越是大方,他越覺得愧疚的。

  「那好!你家沒有牛,先去問問看打場的事兒吧!反正我把牛牽來了。」王三全說著站起來,示意他去老宅。

  爺倆起身,去了老宅。苗氏雖然想拒絕,可家裡沒牛,要等姚滿堂家場打好,才輪到他們家使,只能點頭同意。

  大半天的時間,老宅的麥場打好,姚正中笑呵呵的留了王三全在老宅吃飯,「你那地裡的活計也幹不完,啥時候割麥子打個招呼,我跟滿屯過去幫忙。」

  「哪敢煩勞親家老弟幫我割麥子的?有滿屯和玉花過去幫兩天就行了。」王三全笑著婉拒。

  姚正中暗哼一聲,就知道你這麼殷切,是打著主意的。

  到了割麥子這天,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帶了手套,草帽子,拿著鐮刀跟姚正中一眾下地了。麥子收了歸老宅,幹活兒也是一塊幹的。

  「若霞和若萍都這麼大了,也該下地幹些活兒了吧!?」許氏看著姚若霞和姚若萍笑眯眯的帶著一絲算計。

  「春燕姐是留在家裡洗衣裳做飯幹家務的吧!我還要幹家務,帶小四。」姚若霞抱著小四撇了她一眼,看向大房也只來的姚滿倉和毛氏。

  「家裡忙著一堆活兒,大人都不在家了,還不趕緊回家去!」王玉花沒好氣的趕人。

  姚若霞忙招呼一聲,頭也不回的趕回家。

  姚若萍也不敢再在外面亂逛,撇撇嘴溜回了家。

  姚若溪在家裡拿了些錢出來,老宅的地有將近十八畝,下地的人加上姚正中和苗氏,八個大人,姚文昌一個書生,苗氏捨不得他下地,就算去了也就逛遊一圈,扶一下車子。手腳麻利點,一天割五畝地,三天就差不多了。

  把錢給姚若霞,讓她和姚若萍一塊趕集,割三斤肉回來,再買些大骨頭,或者有豬下水也買點。

  姚若萍歡喜的跟著姚若霞出門了,想著到集上買些吃的,結果姚若霞太聽姚若溪的話,沒讓買的,一點都沒買。

  「就算不給我買,也得給小四買些點心和糖吧!?」姚若萍沒辦法,拉了小四出來。

  姚若霞猶豫了下,花了兩文錢買了兩塊綠豆糕,才叫姚若萍那個氣。

  倒是夏天裡了,豬腸子和豬肚便宜的很,花幾文錢就能買到一副,雖然清理的不乾淨,不過回家再洗就容易些。

  買好東西回到家,把點心給小四吃,姚若霞就開始洗豬腸子和豬肚。

  晌午姚滿屯和王玉花是不回來吃飯的,由老宅姚春燕和苗氏做飯送到地裡吃。姐妹四個炒了個豬肚吃。哄睡了小四,姚若霞和姚若萍到山上尋了些野韭菜和野蔥,姚若溪在家燒了綠豆湯。

  等回來把肉剁成碎塊炒了,和野韭菜做成了餡兒,拿晌午發好的三和麵,包了餡兒,按成餡餅,在鍋裡煎了。

  綠豆湯裝了一小桶,煎餅用乾淨抹布包著,有姚若霞和姚若萍在下晌過的時候送到了地裡。

  有認識姚若霞姐妹的,看倆人竟然半下午的送飯,不禁奇怪,「都過了飯點了,咋這個時候來送飯啊!?」

  「我娘說農忙累的很,一天吃三頓不頂事兒,讓我們割了肉,煎了餡餅半下午的時候送到地裡,省的幹一下午,晚上回去又累又餓,卻連飯都不想吃。」姚若霞把事先想了好幾遍的話說了。

  頓時得了一圈驚詫和誇獎。

  東西送到地裡的時候,王玉花正往麥場裡挑麥子,聽了姚若霞的解釋,臉色頓時難看,上手就想打姚若霞,「家裡有多少錢,經得住你們這麼花?」

  「我說是娘安排的,走一路人家誇了娘一路。」姚若霞忙往後退了兩步,跟她解釋。

  王玉花還要再說,那邊對面的誇讚聲又傳了過來,「滿屯媳婦兒可真是細心體貼,還做了肉餅子送到地裡來,這個時候真是瞌睡送上枕頭啊!聞見那香味兒,我們這都饞了呢!」

  「還有綠豆湯呢!」姚若萍指指地上的小木桶。

  晌午吃的煎臘肉和鹹鴨蛋,王玉花這會正渴的不行,一聽也不好再多說,先喝了一碗綠豆湯,拿了個餅子,去叫姚滿屯和苗氏她們。

  周圍的人家看著苗氏她們幹著幹著竟然吃起來了,一聽是中間加餐,都紛紛羨慕的。

  「咋就拿了這幾個,還不夠塞牙縫呢!」許氏一口氣吃了倆,再去拿竟然沒了,不禁覺得意猶未盡。

  「我家沒種韭菜,是在山上找了一大圈的野韭菜。煎餅得用白麵發,我家麵也不多了。」這個在家說好的話,姚若萍記得清楚,扒拉就接上了。吃了兩個還嫌少,她也才就吃一個呢!

  姚若霞看把綠豆湯喝完,又一人倒了一碗,拾掇籃子回家。

  毛氏叫住了她,「老宅後院裡種了不少韭菜,你們明兒個去找春燕姐割韭菜吧!明兒個晌午早點送來。」

  「明兒個不做韭菜的了。」姚若霞才不想晌午送來,這多加的一頓,三妹說了,只為了博個好名聲。

  許氏幾個一聽明兒個要換別的,心裡頓時期待起來。

  王玉花卻是心裡憋著火,晚上回到家準備抓著人罵一頓,結果涼好的白糖薄荷茶就先端上來,盆子裡的菜是爆炒肥腸,爐子上還燉了一鍋大骨頭湯,大鍋裡燒了一鍋熱水給洗澡。

  見他們兩口子回來,姚若霞忙舀了水倒在大木盆裡,讓王玉花洗澡解乏。

  王玉花也再提不起氣罵人,舒舒服服洗了熱水澡,飯菜就端到桌子上了。

  等吃完了飯,往院子裡一坐,吹著小風,王玉花舒服的也不講罵人的事兒,「明兒個再割肉,家裡再多錢也會花完的。直接弄點菜就行了。」

  肉都炒出來了,哪會不做了吃。

  第二天就做了菜饃。這個菜饃不是蒸菜饃,而是和麵摻上寫玉米麵,醒好了擀成薄薄的兩張,中間放上野菜和已經炒熟的細肉絲,鍋上只用少少的油抹上一層,小火煎兩面,很快就能熟了。再在上面刷一層薄荷醬,又香又爽口。

  結果第三天的時候,王玉花就發現毛氏和許氏幾個幹活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明明一上午割麥半畝地不是問題,可大半天下來才割半畝地多點。一想就明白過來,是想多吃她們家一頓肉饃。

  而今兒個姚若溪晌午在鍋底炕了麵餅,用肥肉青椒做了肉夾饃。這個不多,一人只一個。因為姚忠舉和姚及第幾個小孩都在地裡,一人分掉了一個。

  「這肉夾饃可真是好吃,明兒個還做這個吧!別換樣兒了!」許氏笑呵呵的看著姚若霞。

  「就剩下三畝多地,明兒個我們可就不來了,我娘家的麥子都還沒割掉呢!」王玉花說著給姚滿屯使眼色,再不跟姚正中提,苗氏就會再占她們一天便宜了,買好名聲也不是這麼買的。

  王玉花不知道,她後面做的事兒,全是姚若溪給她宣揚的好名聲才沒有讓眾人都懷疑指責她,甚至站在了她一邊。

  「爹!娘!家裡的麥子也快割完了,我岳父那裡,就他一個,我們明兒個過去幫幫忙。」姚滿屯之前送獐子肉過去的時候就答應王三全的。

  「家裡的麥子可還沒割完呢!?」姚滿倉頓時就不滿了。

  「去吧!咱家場就是你岳父幫著打的,割兩天麥子,是應該的!」姚正中橫了他一眼。王三全之前跑來幫忙,幾乎半個村子的人都看見了,要是他不同意,那邊就有人戳他脊樑骨。

  「我娘家我都還沒幫過一次……」許氏臉色難看,小聲嘀咕。

  王玉花才不管她,幹完今天,次一天就和姚滿屯,姚若萍一塊割了幾斤肉去了三王嶺。

  許氏毛氏本以為吃不到了,還在苗氏和姚正中跟前說王玉花,「…我就說咋那麼好心送吃的,原來是巴巴的為了跑娘家幫忙的!」

  結果晌午的時候姚若霞就和姚春燕一塊來送飯,爆炒肉片,青椒肥腸,還有一個大骨湯。

  不管苗氏和毛氏幾人咋看,村裡一塊幹活的人看了,都說王玉花會來事兒。每年農忙的時候是最累的,也需要油水,要不然也不會過年留著臘肉一直到收麥,作為農忙硬菜吃。

  晚上苗氏和姚春燕過來,「你爹娘都不在家,就你們三個住著也害怕的,我和春燕過來陪你們住兩夜。」

  姚若溪和姚若霞對視一眼,已經笑起來,「奶奶和大堂姐來了,我們就不怕了。」這時候要趕她們走,只會被說不識好人心,被說嘴的就是她們了。王玉花小心眼的很,走的時候把裝錢的箱籠上了鎖,她們姐妹都碰不到,苗氏就是有心思也摸不到的。

  苗氏點點頭。

  姚春燕沒跟姚若溪姐妹一塊玩過,不熟悉,有些尷尬的坐在一旁。

  看天色不早,姚若溪就和姚若霞帶小四回西間睡了,讓苗氏和姚春燕睡了東間。

  次一天大早,苗氏和姚春燕起來回老宅,姚若霞忙到東間裡去看了,王玉花的箱籠還上著鎖,這才放下心。

  苗氏和姚春燕在家裡睡了兩夜,第三天的晚上,姚滿屯和王玉花才帶著姚若萍回來。

  這時候搶收告一段落,就是脫粒了。

  沒幾天去三王嶺幫著脫粒揚麥的時候,王玉花和姚滿屯就早上去,晚上回來。即使王玉花回不來,也要讓姚滿屯晚上回來。聽說苗氏住在家裡看夜,她第一反應就是偷拿了銀錢東西,查看一遍沒少東西,她心裡也不舒服的。

  等麥子脫粒,曬了就是往家裡裝倉,交糧稅。

  苗氏果然過來找姚滿屯,「你們交糧稅的去哪買糧食?」

  「王富興家的糧食多,已經跟他們說了,交了錢,過兩天就把糧食拉過來。」要不是兩邊跑著幹活,姚滿屯還準備去王富興家幹幾天活,掙些工錢的。

  苗氏臉色刷的一下陰沉了,她以為姚滿屯交糧稅會給她說,沒想到竟然不聲不響的從外面買了糧食,讓人知道,還是從三王嶺買的,讓人知道咋罵她!?

  「滿屯!這事兒給出的主意?咱家就有夠交糧稅的,你還跑到岳丈家買糧食。」苗氏不敢深說,卻擋不住她挑撥。

  「家裡的糧食交了糧稅,留著就是吃的了,不剩下多少。王富興家地多,每年都打很多糧食賣,正好順便從他家買了。」姚滿屯總不能說這是閨女說的,苗氏的意思他知道,是說王玉花出注意給她拉面子沒臉,可這事兒還真不是王玉花說的。因為王三全沒同意從他那買糧食。

  「你媳婦兒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娘家,她心裡自然啥事兒都想著娘家,也不是我不讓她向著娘家,畢竟她嫁給你,女人家就該本分,以夫為天。你如今都回來了,要是還處處都跟岳父家牽扯不清,到時候人家不會說玉花,因為那是她娘家。可人家會說你窩囊,被岳父家拿捏的死死的,沒點氣節,連家裡都撐不起來。」苗氏暗吸口氣,語重心長道。

  姚滿屯沉吟,「我知道了,娘!以後我不事事煩勞岳父了!」

  「你記著就好,你是當家的,總得把家裡弄好了。不讓我和你爹看著為你擔心!」苗氏見他答應的認真,又說了一句,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把這事兒告訴姚正中,姚正中也氣的面色發紫。可姚滿屯把銀子都已經給了王富興,他們家跟王富興家是根本沒法比,也碰不過人家,連苗氏都知道不能去把錢要回來,只能任著姚滿屯和王玉花從三王嶺拉了好幾百斤糧食回來,交上了糧稅。

  苗氏提了醒,姚若溪也提了醒,所以兩口子是晚上的時候拉回來的,可還是被人看見了,不過兩天村裡就悄悄傳開了。苗氏和姚正中不待見二房,讓二房的人自己交糧稅,還偷偷從岳家拉糧食回家。

  雖然姚滿屯不在村子裡住那麼些年,可這事兒又沒礙著她們,所以有事兒該說啥就說啥了。再有王玉花之前的好名聲好形象,自然對比的苗氏和毛氏刻薄小氣。

  姚若溪這個時候讓姚滿屯去老宅要了兩車的麥秸,苗氏立馬答應,還當人多的時候讓姚滿倉幫著送來,一連送了三板車,垛在院子裡牆邊一小垛。

  姚若溪抽了一下麥秸稈梃子,這時候麥子脫粒不像現代是聯合收割機,一趟過去麥秸就被攪碎了,這時候的麥秸稈梃子雖然有些被石滾攆扁了,卻很囫圇,長長的一根。

  摘了一堆麥秸稈梃子,泡上水。

  「這是要搗鼓啥?做草帽子?」王玉花抓了抓泡的麥秸稈梃子,皺起眉毛。

  「有些不一樣。」姚若溪掐了掐,梃子已經泡軟了,就撈出來,用布巾包著,起了個頭,掐辮子。

  去年穿越過來的時候她就發現,這裡的草帽子雖然也是用麥秸稈編的,但卻不知道先掐辮子再縫起來,而是用繩子一層一層的往下綁著編成的,很是有些沉,也很厚。

  姚若霞一看,也跟著學。

  姚若溪又讓姚滿屯幫著做了辨撐子,掐好的辮子纏在一尺多長的辨撐子上,過兩天拆下來,上鍋蒸了,再處理壓扁,用線一圈一圈的旋成窩,縫合住就變成了一個輕巧輕便的草帽子。

  「這個不用多少本錢,就是多花些時間,都開始下手做吧!」姚若溪拿著草帽子戴在王玉花頭上讓她試。

  「啥不花本錢的,也讓我們試試!?」突然外面就傳來一聲笑聲,嚇的姚若霞和王玉花一個激靈,忙想外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24 PM


第070章:合夥欺負人

  正商量著要做草帽子賣錢,突然傳來的笑聲,讓王玉花和姚若霞都驚了。

  姚若溪抿嘴笑,「剛才就看大姨悄沒聲息從牆根順過來。」

  王金花臉上的笑容一僵,接著話笑道,「看你們說的正起勁兒,想逗你們一下,誰知道沒嚇成!」

  誰說沒嚇成,姚若霞和王玉花現在心都還提著呢!

  「大姐來有啥事兒?」王玉花搬了個小凳子讓王玉花坐。

  「哦!問你們家要不要種紅薯,我們村有人下紅薯秧子,要是種,我就跟人打聲招呼,到時候你們家的紅薯秧子也一塊從他家買。他們家的紅薯都結的大,絲還少。」王金花也沒客氣,說著坐下,伸手接了王玉花手裡的草帽子看。

  家裡就三畝地,還要種玉米和蜀黍,也沒有地兒種紅薯。王玉花想了下道,「我們家沒地兒,就不種了。」

  「不種也行,到時候要吃紅薯,直接去我們家拿就是了。」王玉花點點頭,忙問,「剛聽你們說做這個草帽子啥本錢少的,是準備做來賣嗎?」

  「這個用麥秸稈梃子掐了辮子就能做,就是費時間,掐的手指頭疼,不過這草帽子比咱戴的都輕便,應該能賣些錢。」王玉花看她樣子應該是想也做草帽子的,可這是自己家掙錢的營生,現在家裡沒錢,地又少,讓王金花也一塊做,她又捨不得。可王金花處處幫著她說話,又是來問她紅薯秧子,又是讓她們去她家拿紅薯吃,王玉花心裡就猶豫起來了。

  「既然是個費工夫的活計,你們家也做不了多少,咋掐的辮子,也教教我吧!讓我沾沾你們家的光,掙倆零花錢,給書豪他們買紙筆。」王金花看她猶豫,就主動開了口。

  王玉花一想也是,她們娘幾個幹了兩三天也才掐了三個草帽子的辮子,還掐的她手指頭疼。便起身拿了一把泡好的梃子過來,「這個掐辮子好學的很,跟編頭髮辮子一樣,大姐一學就會了。」

  王金花頓時一喜,拿了幾根梃子就跟著王玉花學起來。

  姚若霞擔心的看著姚若溪。要是別人都會了,她們家還指望拿啥能攢錢啊!

  姚若溪看了看王玉花,衝她微微搖頭。王金花會賣好,雖然她們家和王金花鬧過不愉快,可也是因為小孩子,分家過來槐樹村,王金花沒少言語安慰開解王玉花,還時不時送些小東西來籠絡王玉花。現在王玉花心裡,幾個姐妹怕是就她大姐對她最好,雖然小氣,可還是教給了王金花。

  只是一些小東西,姚若溪也不想直接抹滅王玉花心裡的純善。同樣的,她們家和王金花離的近,作為娘家人,以後有事兒也好互相幫襯些。只要王金花不起歹念。

  姚若霞見她也同意,也就不說啥了,去看了盆裡泡的梃子都軟乎了,撈出來用布巾包著露個頭,拿著掐辮子。

  王金花很快就學會了,然後問草帽子具體咋做的,「……你們娘幾個倒是手快,一塊忙活起來,一天也能做幾個草帽子呢!我就一個人,兩天怕是也才能做一個。」

  「大姨!這個掐辮子可以教給你,做草帽子就要我們家做了。到時候我們會定個價錢收這些辮子的。」姚若溪一個眼神制止了要說話的王玉花。

  王金花眸光幽閃,「你們家這是也要紮個生意攤子了!?」學會了掐辮子也不難,就是把辮子縫成帽子。

  王玉花一想,要是讓別人掐辮子,然後她們家買了那些辮子,再做成草帽子去賣,就不用費太大功夫,還能賺到錢了,忙道,「是啊!我們家這樣不多扒拉著些,以後日子咋過起來啊!」

  「可是這草帽子不過縫起來就成了,很容易啊!我一看就會了,保不齊那手巧的還能做出更好看的呢!」王金花拿著草帽子裡外看了下,心裡確定她也是能做成的。

  「我們家能做出不一樣的。」姚若溪知道這個沒啥技術含量,也沒準備拿這個掙錢發家的。

  「那我回家也試試,咱自家人做了,總比別人做了賺錢好!」王金花有些坐不住了,招呼了一聲,想到啥又坐回來,拉著王玉花小聲道,「這草帽子你只怕也要教給你婆婆那學會吧?」

  王玉花拉了拉臉,「教她們幹啥?好容易才想這個賺倆錢,錢還沒到手,就教給她,那我還不如掙了錢給那老婆子送去呢!」

  「我就是囑咐你一聲,你自小就跟咱爹娘一塊,沒個心眼,又沒跟婆婆妯娌咋來往,怕你被騙了。我剛來的時候,我婆婆可連我嫁妝都摳呢!」王金花一副掏心貼肺的樣子。

  「來要也不給!再說我也沒嫁妝,就那幾個櫃子桌椅的。」王玉花打定主意,不管許氏還是毛氏,苗氏來也不教的。這賺錢法子是自己家的!

  王金花看了放心,這才起身走了,「這一截辮子我就拿走了,省的回家我再忘了。」

  看她走了,王玉花回頭瞪著姚若溪幾個,「你們幾個都給我長點心眼,別傻不拉幾老宅一問,就把法子教給人家了!」

  姚若溪忍不住看了看天道,「娘!這掐辮子必須得教給老宅。不然到時候爹看見你教給娘家人,卻不教老宅會感覺心寒的!你不是還要去幫姥爺家種玉米,就把姥姥也教會。讓姥姥在三王嶺低價收辮子。到時候掐辮子的人越多,咱家收的就越多,也就能做更多草帽子,賣更多的錢,人家能把這麥秸稈梃子變成錢,還會感激咱們家,誇讚娘心好,教她們掙錢的法子!再說,咱家也沒麥秸。」

  「真的?」王玉花這些天出門碰見人時不時就聽到誇獎,這在以前可沒有的,對這種狀態,讓王玉花不自覺的感到心裡歡喜的。

  「真的。」姚若溪點頭。

  「那就這樣辦吧!等晚上我去教給老宅的人,省的她們背地裡總說我不孝!」王玉花哼了一聲,點頭同意下來。老宅肯定不會白給她們麥秸,也只好這樣了。

  姚若溪垂眼繼續掐手裡的辮子,王玉花喊著她們沒心眼,事實上,若霞已經被教的連帶潛移默化,心眼已經慢慢的趨向成熟了。王玉花才是沒心眼又沒主見。王金花和王三全那邊,說的推心置腹了她就相信,立馬答應那麼辦。這邊她們姐妹再說了啥覺得好的,也答應,再把之前覺得好的推翻。整個一牆頭草!

  傍晚的時候,一場小雨下來,都等著這場雨下完種玉米,這兩天也都正清閒,王玉花和姚若霞拿著辮子用胳膊夾著一包麥秸稈梃子去了叫上許氏去了老宅叫苗氏和毛氏她們掐辮子。

  結果幾個人聽說能掙錢,都圍過來學了。看那麼簡單,都動心思想掐辮子做草帽子賣了。

  「這個一天手很快的也才掐一個草帽子,手慢的連一個草帽子的辮子都掐不到,又能賣幾文錢?還不如做針線。」苗氏頗有點看不上眼。

  「這個又不要啥本錢,小姑娘老太太都能做,手快的也一天幾文錢。反正家裡的麥秸都拿著燒火,又不頂事兒,轟隆一下全沒了,做這個還能換幾個錢。那針線也得要手藝好的,像咱們手藝不好的,掐辮子多少能賺幾個。」王玉花面帶慍怒的看了眼苗氏,笑著跟朱氏幾個解釋。反正鄉下人針線活兒好的沒幾個,大多都是自己做做鞋襪縫縫補補的。

  幾個媳婦婆子很是高興,還有人當即抱了一把麥秸來,讓王玉花指點著摘了麥秸稈梃子出來直接就老宅弄了水泡上了。

  王玉花看那些人高興的樣子,幾次都想說不讓她們也做草帽子,只准把辮子賣給她們家,可姚若溪提前叮囑了不准說。晚上回家,臉色不好的點著姚若溪的頭,「你個死妮子,現在人家都會做草帽子,到時候哪還有咱家的份兒?!」

  「做出來沒人要,也是浪費。」姚若溪斜了她一眼沒多說。

  下了一夜的小雨,次一天就放晴了。這個時候地裡還不能下腳種玉米,村裡三五成群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來家裡串門兒,打聽掐辮子做草帽子的事兒。

  王玉花,姚若霞和姚若萍掐著辮子教給這些人。

  姚滿屯給家裡的辨撐子又多做了幾個,掐的辮子纏在辨撐子上,在窗櫺子上晾著,還兩頂成品的草帽子。誰來都要看看。

  等了一天,地裡能下腳了,姚滿屯和王玉花拿著鐵鍬和挑好的玉米種子,帶著姚若霞和姚若萍下地了。這樣兩個大人刨坑,姚若霞倆人丟玉米種,三畝地差不多兩三天也就能種好。

  結果沒多會,王三全帶著程氏過來,拿著一大籃子的各樣青菜,二十個雞蛋。

  「你爹娘已經下地去了?把祖生擱家裡,你看著,我跟你姥姥也下去,人多種的快。」王三全看程氏還捨不得,給她使眼色。要想心安理得讓姚滿屯和玉花過去幫忙,他們就得先過來幫忙,才好開口。

  「孩子還小,你可得好好看住了!餓了給他沖奶水,等晾好了再餵。天熱的很,晌午用溫水擦一下身子。別讓小四沒輕沒重碰著他了!」程氏很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堆。

  「妹。妹。」小四如今已經會走了,就是還不穩當,看到程氏把小祖生放下,頓時高興的湊過來。

  「這不是妹,是舅舅!是你小舅!」程氏皺著眉毛,看了看小四的指甲,剪得光光的,這才稍微放了點心。又吩咐了不准小四碰孩子,這才在王三全的催促下出了門。

  小四雖然也出門逛遊過,但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姚若溪待在家裡,難得看到一個小嬰孩,好奇的趴在一旁打量,摸摸小手,摸摸小臉,過來拉姚若溪,「三,妹。」

  姚若霞和姚若萍都叫姚若溪三妹,小四成天待在姚若溪身邊,別的都沒咋學會,就這個三妹記住了,叫姚若溪每次都是三妹。

  王祖生現在也七個月多月了,翻身啊啊的也跟小四說起話,也不是個老實的性子,姚若溪不敢錯眼,把他圈在炕上,拿了小四的撥浪鼓和小棒棒錘給他玩。

  小四像是找到新玩伴很是開心,和小祖生啊啊的說起話,倆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一會就爬在一塊,拿著姚若溪做的小拼圖亂抓亂咬著玩起來。

  快晌午的時候,姚若霞和姚若萍先回來做飯。

  程氏切來的一小塊臘肉已經被姚若溪用溫水泡著了,晌午就沒有煎,而是出了一遍肉,做成了回鍋肉。又炒了個辣椒雞蛋,空心菜,涼拌了一盆子黃瓜做菜。

  「臘肉都是煎來吃,就你們會瞎搗鼓,出了油肉都沒了。」程氏看王祖生吃飽睡著,沒啥說的,又挑著臘肉指責了一句。自從有兒子,王玉花一家搬走,程氏覺得輕鬆的同時,又不自在了。啥活計都得自己來,還連個說嘴的人都沒有,過來看見經常被自己罵的姚若溪幾個,就忍不住嘴了。

  「這樣不油膩,還好吃點。快吃了,再有一下午,加快著些,就能種完了!」王三全看她挑剔,又催促了一回。

  「家裡也沒買肉……」姚滿屯歉疚的勸王三全和程氏多吃。

  「誰家能天天吃肉的,還不都是這樣。」王三全讓大家都吃。

  說著吃了飯,姚若霞把白糖薄荷涼茶端上來,又裝了一罎子,準備下地拿著。

  苗氏和毛氏過來了,看王三全和程氏果然都在,苗氏笑著進屋打了招呼,「地裡還濕的很,跟她們說了明兒個開始,幾個兄弟一塊幹,先種了滿屯的,再讓她們去幫親家種,也快著些,沒想到這倆人倒是急,說好了,還急哄哄的去種上了。」

  「可不敢煩勞親家母幫忙,我還怕別人戳我的脊樑骨,說我自己不中用,就霸著女婿給自己出勞力幹活!」程氏翻了個白眼兒。

  「親家的玉米啥時候種?我跟她娘也去幫兩天忙。」王三全笑呵呵的岔開話。

  「你們家地多人少,還是讓滿屯和玉花去你們家幫忙吧!我們多幹兩天也就種完了。」苗氏眸光陰霾,笑著又說兩句,和毛氏出門。

  毛氏慢了一步,掀開罐子裡的水,舀了半碗嘗了,哎呀一聲,「這還是白糖薄荷水,拿這個下地喝最是解渴降暑了,若霞記得明兒個也燒一罎子,往地裡送啊!」說完不等人拒絕,快步扭著跟上苗氏出了門。

  「就是些薄荷水,送就送。」王三全看王玉花臉色沉怒,撇了眼姚滿屯,忙提醒她。

  幾個人說著迎著日頭又下地,用一下午的時間,硬是把地裡的玉米都種上了,天快擦黑的時候才回來。

  「姥爺吃了飯,明兒個再走吧!」姚若溪已經在家哄睡了王祖生,做好了飯等著。

  「不吃了,現在回家還不晚。晚上有月亮照著呢!」王三全叫著程氏去抱孩子,趕好了牛車。

  姚若溪想著這麼晚回來,怕是王三全不留家吃飯,見王玉花還在苦留,讓姚若霞拿了她夾好菜的,饃饃,給王三全和程氏路上吃。

  「這丫頭考慮的還怪周道,好了!饃饃拿上,就別留了。」王三全一揮手,趕著牛車往家走。

  一家人也忙吃了飯歇下。

  次一天姚滿屯先去老宅打招呼,把一罎子白糖薄荷水送去,和王玉花帶著姚若霞姚若萍去了三王嶺。

  晌午吃飯,苗氏過來抱了小四,「你爹娘都不在家,還照顧著小四,就別做飯了,去老宅一塊吃吧!」

  不容姚若溪拒絕,苗氏已經抱著小四前頭走了。姚若溪眸光冷了冷,只好鎖了門,跟著出來。

  路上遇到人,苗氏跟人說笑就說姚滿屯和王玉花帶孩子去娘家種玉米,留了一殘一小在家,她抱到老宅吃飯照顧去。

  到了地方,原來是三房的人也都在,怕別人再說道她偏心,這才硬帶了她們姐妹過來。

  姚若溪拉著小四讓她叫人,「這是爺爺,叫爺爺。」

  「爺~」小四聽話的奶聲奶氣叫了人。

  姚正中笑著答應,讓快吃飯。

  姚文昌過來抱住小四,「我是小叔,快叫小叔。」

  他常過去,小四還算認識他,笑著叫了叔,就扭著小身子找姚若溪,「三,妹。」

  姚文昌嘿嘿的笑,「對!就是叫三妹的!」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拉了小四在她旁邊坐好。在自家的時候,小四都是用自己的木碗木勺剜著自己吃,吃的地上臉上都吃,怕苗氏說她們浪費糧食,就端著米湯夾著小菜葉喂她。

  小四從小吃的就雜,肉菜都吃,不挑食,姚春杏挑著不吃荊芥,姚若溪已經把小四餵飽了。

  姚若溪也很快吃好,見苗氏幾個又準備拾掇了下地,就帶小四回家。

  要小四走一段路還行,走回家非得栽幾回不行,姚文昌看著就抱了小四送姐妹倆回家。

  晚上姚滿屯和王玉花回來,聽姚若溪和小四在老宅吃的飯,就把割的肉切了一半,「明兒個再去吃飯,就把這一塊肉送去吧!」這是她們特意走到殺豬的那家,買來的肉。

  姚若萍不屑的撇撇嘴,肉送去小三也吃不上多少。

  「娘剁了餡兒放那,我們明兒個吃餃子吧。」大塊的肉小四吃不住,只能吃些肉沫和肉餡兒。

  王玉花累的不想動,種玉米刨坑的胳膊最累。姚若霞看著把肉切了半斤多樣子,剁了餡兒。

  次一天快晌午的時候,姚若溪和了點面醒著,叮囑了小四在家不能亂跑,把剩下的一斤多肉給老宅送去。

  苗氏非得留她和小四一塊吃,「春桃去抱小四過來!」

  「麵已經和好了,我和小四晌午吃餃子。」姚若溪招呼了一聲,往外走。

  「我也要吃餃子!我也要吃餃子!」姚春杏拉著許氏鬧起來。

  「若溪啊!帶你春杏妹妹一塊去你家吃倆餃子吧!」許氏笑著追上來兩步。

  「總共就切了幾兩肉,半碗餡兒……」姚若溪扭頭,說著看向姚正中。

  「那不有肉,想吃也包。」姚正中皺起眉毛。

  「這點肉包了還不夠塞牙縫。你春杏妹妹小孩子又吃不多。你推薦不方便,還能幫你燒燒火。」許氏推了一把春杏,示意她跟著姚若溪去。

  姚春杏立馬上前來,生怕姚正中說句不讓去。

  姚春桃也眼巴巴的,姚若溪眸光一轉,沒拒絕,就出了門。姚春桃一喜,和姚春杏就跟著姚若溪出來,小聲的商量,「吃了餃子趕緊回來,不讓他們就把肉吃完了。」

  走出村的時候,正好碰到村裡一個碎嘴的婆子,見姚若溪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走過來,就問,「這是又去你奶奶家吃飯了?」

  「沒有。給我奶奶家送兩斤肉,三嬸她們說不夠塞牙縫的,讓我帶春杏回我家吃。」姚若溪委委屈屈的說著,低頭往家走。

  「哎呀!兩斤肉還不夠塞牙縫,還要多少啊!也是,幾房人一塊,光你們家買肉,當然不夠他們一大家子吃的了!要是我們家啊,一斤肉都夠包一頓餃子吃的了!」姚婆子說著,轉頭就跟人說二房送了兩三斤肉,苗氏只叫三房和大房一塊吃,還都嫌棄肉送少了不夠吃。

  而姚春桃和姚春杏跟著過來,一看就半碗肉餡兒,一小塊麵,都不高興了,「就這一點都不夠吃的,還叫我們過來吃,你都吃了,我們還吃啥!?」

  「多攙點菜就夠了。」姚若溪也沒趕倆人走,又和了點麵,剁了些韭菜進去,算是包了三碗餃子。

  姚春桃倆人嫌太熱,姚若溪就用涼水撈了一遍,讓她們端著吃。

  倆人想著家裡的肉,接著碗,吃著就回了老宅。

  被正在外面姚婆子幾個看見,又是一通說道『吃著碗裡瞧著鍋裡』。

  剁了韭菜的餡兒,姚若溪沒讓小四吃幾個,半下午的時候把留的一點肉沫端出來在小爐子上熬了肉末粥給她喝。

  王三全家的玉米也都種完了,姚滿屯回來的時候,還和王玉花一人背了一大捆的麥秸回來,已經粗魯的抽了一遍,都是麥秸稈梃子。

  村裡的農忙也都陸陸續續做完了,閑下來的人除了針線活好的,都投身到掐辮子做草帽子中去。

  王玉花出去轉了一圈,大多數人手裡都拿著辮子,回來就擔心別人搶了自家生意。

  姚若溪把家裡攢的辮子蒸過處理了,再做出來的草帽子就不是黃歪歪,而是白黃色的,看著乾淨又亮爽。

  「這梃子不都是黃的,咋弄成了白色的?」王玉花拿著新做的草帽子和先前的比較,驚訝不已。

  「如果我和大姐都賣草帽子,大姐賣黃的,我賣白的,價錢卻一樣,你買誰的?」姚若溪看了下新作的草帽子,也很滿意。

  「肯定買白的,那還用說!」王玉花翻了個白眼兒,驟然明白過來,頓時又歡喜起來。

  姚若溪又和姚若霞去了一趟八裡鎮,買了些碎布,和彩線。男式就用藍線和綠線縫合一圈花式針法,看著不那麼單調,還清爽。女式的就用彩線縫花,要麼縫上一根彩帶蝴蝶結,要麼用碎花布拼成的兩朵小花,帽檐兒也是前大後小有著變化。

  做好姚若萍就挑了一個彩帶蝴蝶結的往自己頭上戴,「這個不賣了,給我戴!」

  「拿十文錢來。」姚若溪只撇了她一眼,繼續手裡的活計。

  「十文錢?種半天玉米也才十文錢,買這麼貴誰買啊?」王玉花提高聲音。

  「大姑娘小媳婦,愛美的臭美的都會買。再說也不過一個荷包兩個帕子的功夫。這東西雖然本錢少,可卻費功夫時間的。」男人家自家做一個就能戴上了,小姑娘家小媳婦家的,看到更漂亮好看的,就會忍不住想買,這價錢又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如果十文錢一頂,我就買!」姚若萍立馬接上來話。

  「這就是一個。」姚若溪挑挑眉毛。

  姚滿屯看著幾個閨女笑,王玉花掐了姚若萍一把,也不再多說了。又去了一趟三王嶺,給王三全和程氏送了兩頂草帽子,在村裡一比較,那些自己做了不工整還黃不拉幾的草帽子立馬就被嫌棄了,又有王三全幫著說話,王玉花很容易的收了一大捆辮子回來。

  娘幾個忙活了兩天,做了二十頂草帽子,由姚若溪和姚若霞姐妹和姚滿屯一塊去了八裡鎮集市。

  有槐樹村和張河裡溝,三王嶺的人見了,一看又白又好看,頓時就歇了自己做草帽子的心思。雖然簡單,但畢竟花費功夫,怎麼蒸煮都弄不白。費勁兒做了幾頂,還賣不上價錢,淨瞎搭功夫了。

  姚若溪讓姚滿屯做了個木架子,正好把幾個樣式的草帽子都掛上,她自己頭上和姚若霞頭上也戴了一頂小巧的花邊草帽,頭髮在兩邊編成了小辮子,從耳後垂下來,微微笑,頓時招攬了愛美的小姑娘眼神,過來瞧看。

  男式的也有人過來看了試戴,因為上面是空的,正好頭髮紮在頭頂挽著,不礙事,「這草帽子怪輕便舒服的。」

  「還能拿著當扇子扇風呢!」姚滿屯不太會說話,拿著草帽子跟人示範。

  「這草帽子咋賣的?真好看,還這麼白!」旁邊的兩個小姑娘挑完這個挑那個,哪個都想要,一臉的糾結。

  「男式要六文錢,女式的八文錢。姐姐戴上這個絲帶蝴蝶結的好看,青色的蝴蝶結看著清爽又飄逸,還襯姐姐皮膚白!」姚若溪回著話,看那小姑娘捨不得放下那青色蝴蝶結的,就給了她建議。

  「呦!你這丫頭小嘴倒是甜。那我戴啥樣的好看?」旁邊的一個小姑娘噗嗤笑起來。

  「這個小碎花的,趁的姐姐又嫩又嬌俏。」姚若溪伸手拿了一頂粉紅小碎花的給她。

  倆人看了又看,試戴了下,果然喜歡,就掏錢買了。八文錢又不貴,攢個幾天就出來了。

  姚若霞頗有些崇拜的看著姚若溪,本以為三妹不咋會說話,平常也不見她跟人這樣說話,沒想到誇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哄的人高高興興掏了錢。

  姚滿屯看著倆閨女不大會就賣了好幾頂,吸了口氣,對正試戴草帽子的大爺道,「大爺帶這個藍色的好看,回頭…大娘也會說好看的。」

  那大爺愣了下,看姚滿屯漲紅了臉,哈哈一笑,「那個老婆子才不說好看,只會說我裝洋相。」看了看,還是買了兩頂。

  姚滿屯鬆了口氣,他沒這樣擺攤賣過東西,原來誇人賣東西也不難啊!

  等王鐵花找來的時候,倆人就把所有的草帽子都賣完了,收攤準備回家了。

  「三姐夫!若溪啊!既然來了鎮上,咋不來家吃飯!?看你們見外的,快快!肉我都買好了。」王鐵花路上看了那倆小姑娘戴的草帽子,那絲帶蝴蝶結和小花也容易,她針線活好,定能做的更好看精緻。

  「小姨!我們還得回家做草帽子,不能耽誤了。等下回吧!」王鐵花的東西可不是好吃好拿的。

  王鐵花又留了兩遍,見留不住,也不好太過殷勤了,就笑著說下回。再說肉她還沒買呢!只是回到家,吃了飯就往三王嶺去了。

  父女三個回到家,可把王玉花高興壞了,還以為一個草帽子賣那麼貴沒人買,沒想到二十來頂全賣掉了。

  「女式的九頂,賣了七十二文錢,男式的十三頂,賣了七十八文錢,總共一百五十文。」姚若溪把錢倒出來讓王玉花數。

  「不是說買飴糖吃嗎?」姚若萍看啥吃的都沒買,不禁撅了撅嘴。

  「死丫頭一天到晚就想著吃,你長個嘴就是為了吃啊!?」王玉花瞪她一眼,手下麻利的數了錢。

  她們收的辮子是兩文錢一掛,除掉針線和碎布的,也賺了一百文錢。

  吃了飯,姚若溪把一個半成品的小草帽做成了帶花邊的,伸手蓋在了姚若萍頭上,「你去跟娘一塊到村裡去收辮子。」

  姚若萍伸手拿掉帽子一看,見是白底藍花的花邊,還有兩朵碎布拼的花,忍不住喜歡的笑起來。

  「這一個帽子八文錢,給她戴都可惜了!拿過來!」王玉花臉一虎,伸手要姚若萍的草帽子。

  「不幹!小三都說給我戴了!」姚若萍捂著帽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姚若溪抿嘴笑了笑,連王玉花都要不走,別人就更要不走了。換了若霞戴,保證出門就被人一堆藉口的摘走了。

  姚若萍臭美的把頭髮編成小辮,戴上草帽子一蹦一跳的跟在王玉花後面進了村。

  有那做了草帽子出來的,不用對比看著就不一樣,跟王玉花打聽,為啥王玉花做的草帽子是白的,她們就黃歪歪的,沾過水一曬更黃。

  幾個小姑娘也都圍著姚若萍誇的樣子好看。

  姚若萍得意的摸摸帽檐,又摸摸上面的花,笑嘿嘿的,「這帽子要八文錢,你們想要可以到我家買。」

  「這法子當然是保密了,我們還靠這個掙倆錢,買口糧呢!收別人村的是兩文錢一掛,我跟當家的商量了,咱村的就五文錢兩掛,多讓半分錢給鄉里。」王玉花看那些人黃歪歪的草帽子,又看自家的好看又白髮的草帽子,心裡得意。讓你們拿我家的法子賺錢,都給你們虧本!做那醜樣子,一個人沒得買!

  幾個年紀大的一看,就樂呵呵的拿了掐好的辮子出來賣給王玉花,湊不夠對的,就留著,下次湊對再賣。

  有那聽了草帽子賣的貴,還想再試試的,就訕訕的笑著沒賣。

  王玉花心裡不以為然,只要能賣得出去,讓你們賣去。然後把辮子背回家,又去了張河裡溝找王金花。

  王金花正在家裡做草帽子,也是蒸啊煮的,卻始終弄不成白的,不禁有些不耐煩,見王玉花來收辮子,就拉著她嗔怪道,「藏了啥好法子也不告訴大姐,你分家這麼幫著你,還吃起獨食來了!」

  「瞧大姐說的,我們家現在連口糧都不夠,不想辦法掙錢,總不能還到爹娘拉糧食吧!大姐掐了多少辮子,我五文錢兩掛收你的。」王玉花說到底還是私心在,雖然覺得該回幫王金花,可現在王金花家又沒啥難處,她自己家可沒存銀了。

  王金花心裡窩火,又不好強逼王玉花,只好把自己這幾天攢的幾掛辮子拿出來給她。

  王玉花給她算了錢,有一個單數的湊不夠對,按三文錢算了。

  王金花拿了錢,就笑著和王玉花出來,說是哪家掐辮子,然後幫著收了張河裡溝的一大捆辮子。

  見王玉花跟人說話,王金花後退一步,拉著姚若萍小聲問她,「這辮子是咋弄成白的了?」

  姚若萍搖頭,「不知道小三那死丫頭加了啥,就變成了白的了。」

  王金花臉色陰鬱,聽那邊人笑著打趣她有個手巧會掙錢的妹妹,忙笑著過去跟人說起話。

  王玉花把辮子都收了,綁成一大捆,結算了錢,跟王金花招呼一聲,叫上姚若萍回家。今兒個收這兩捆,有五六十掛,就能做五六十頂草帽子了,不禁越想越高興的。

  她這邊到家,那邊苗氏就和毛氏,許氏上門來了。

  壓辮子是個力氣活兒,都是姚滿屯來幹的,看到姚滿屯正忙活,許氏眼神一亮,湊上來,「原來這辮子還要再壓一遍才上鍋蒸啊!咋你們蒸出來就是白的,人家的都是黃的!?」

  「這是我們家掙錢的秘法,三嬸要搶走嗎?」姚若溪停了手裡的活,童言無忌的樣子,睜著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看許氏。

  許氏臉色頓時一黑,「你這丫頭還真是牙尖嘴利,啥搶不搶的,這話能是說自己家人的!?」

  姚若溪看了眼姚滿屯,繃著嘴不再吭聲。

  「娘你們坐!」姚滿屯忙搬了小板凳給三人坐下,距離姚若溪有三四尺遠。

  苗氏撇了眼許氏。

  許氏頓時住了聲,笑起來,「二嫂!咱們兩家都是一塊分出來過日子,你想了這賺錢的小招兒,也教教弟媳婦兒我。讓我們家也能掙倆零花錢幫補家裡。我們一家人都感激二嫂子的!」

  「三弟妹真會說笑,我們家可是連一點銀子都沒有,好不容易才想了這個主意能賣倆辛苦錢。三弟妹腦子好使,嘴又好,不過一個小點子,你也能想起來的!」王玉花美好的心情頓時不好了,不過當著苗氏和姚滿屯的面,也沒有說太難聽的話。

  「咱們都是妯娌,親兄弟是一家人的……」許氏就知道王玉花不好哄,眼神瞟向苗氏。

  「滿屯,玉花!老大跟著我和你爹,好不好的就看她們了。老三家可是你們一塊分的,你們親兄弟互相幫襯,把日子過好,我和你爹才放心啊!看你們一個好一個不好,那人家說話也不好聽,我這做娘的,心裡也難受不是!?」苗氏難過的歎著氣,勸解姚滿屯和王玉花。

  說不通就來軟的了。姚若溪勾起嘴角,「這草帽子簡單,連我和大姐都會,三嬸直接一看也會啦!」

  「這草帽子是簡單,就是黃歪歪的。你們是咋弄成白的了?」許氏一聽有鬆口的意思,急忙追問。

  「正好我們家賣白的,三嬸家賣黃的。有人喜歡白的就買我們家的,喜歡黃的就買三嬸家的,不正好?幹啥非得一樣!」姚若溪現在剛賣了一回,她還不想把這點子讓出去。

  「那黃的也好賣?要不我們家賣白的,你們家賣黃的!」許氏說著忍不住的笑。

  看王玉花臉色越來越難看,姚滿屯欲言又止。

  「我們不跟三嬸搶,也不跟三嬸爭。你們家賣黃的,可是在村裡收辮子,我們家就到外村收吧!」姚若溪笑眯眯的眯著眼。

  「二哥!你們是不是不想幫?眼看著你們兩家的日子都過起來了,文昌老小,又念著書,前途無限。就剩我們家還吃糠咽菜,過的貧苦。眼看著沒有錢,下一季及第就念不成書了!」許氏說哭就哭了眼,眼淚還越擦越多。

  「你們家日子不好過,我們家日子就好過了!?」王玉花惱怒了,她們家分家可連一文錢都沒有見,三房分了多少銀子她都還不知道,竟然眼饞她們家這一點。

  「喲!我們家也作難的很,眼下拿不出銀子,我兒子也念不成書了,既然教她們家,那我們家也得教了的!」苗氏張嘴要說啥,被外面一聲打的噎在喉嚨。

  王玉花卻聽這話一下火大了。這是都擠著欺負她們家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37 PM


第071章:掙錢不費事兒

  一聽都來逼問做草帽子的法子,王玉花再也忍不住怒火燃燒,「你們都想著我家掙錢了,都沒看見我們家一沒銀子二沒糧食的,一個個的上我們家來要法子,存心欺負人是吧!?你們有錢又想過我們家了嗎?憑啥我們費盡心思想個法子,你們眼饞了就得教給你們。你們拿去掙錢了,我們家還掙個啥?!」心裡一團團的火燒起來,感覺有一肚子話可以罵,可是出嘴的話卻總不給力,讓她更是氣惱的臉色漲紅。

  不過這話一說,那是一點沒給面子,不光許氏和苗氏,連剛過來的王金花臉色也難看的不行。

  姚滿屯也愣了下,看苗氏和許氏臉色黑沉漲紫的難看,急忙站起來,「娘!玉花不是那個意思,家裡沒銀錢,她著急的。」許氏直接來要她們做草帽子的法子,讓姚滿屯心裡也不咋舒服。畢竟這法子是閨女想方設法琢磨出來的,掐辮子掐的手疼也才賣個幾文錢。

  見姚滿屯使眼色讓她別說話,王玉花氣的喘著粗氣。

  姚若溪轉頭,用口型說了個『哭』字。

  王玉花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坐,轉過身,捂著臉就嗚嗚哭起來。

  苗氏臉色霎時陰黑,見姚若溪和姚若霞都低著頭擦眼淚,小四看『三妹』和大姐都哭了,娘也哭了,小嘴一撇也哭了起來。一家人哭成了一堆,一副她過來欺負人的樣子,讓苗氏心裡那個恨,可她臉色卻生生擠出笑容,「我這是才知道玉花是個衝動的性子,快別哭了!你三弟妹不也只是問問,跟你們商量,看要是能一塊就一塊。也是我忘了你沒自己過過日子,這驟然一個人當起家,知道柴米油鹽貴,就該著急難受了。快把眼淚擦擦,讓人看見還以為咋著了!」伸手拽了廚屋旁的手巾,遞給王玉花。

  這婆婆都親自伺候你了,你還敢再拿嬌!?

  王玉花極力克制著吐苗氏一臉唾沫的衝動,接了帕子咬著牙道,「婆婆可真會嚇人!」

  苗氏轉身又抱著小四哄,「哎呦!看咱小四嚇的小臉都哭成花貓臉了。奶奶給小四擦擦臉,不哭了,啊!」

  姚若溪也立刻止住了哭,小四看著忙依偎到姚若溪懷裡。

  王金花眸光一轉,也呵呵呵的笑起來,「原來親家嬸子是說笑的,我就說我三妹家日子不好過,看她們想個小營生,我這高興的跟啥一樣。聽了你們隻言片語,一著急怕我三妹家吃虧,就上來說話了,親家嬸子還請見諒了!」

  也不說教給許氏也得教給她的話,還一副為王玉花出頭,打算的架勢。

  「玉花她大姐還真是疼妹妹,有你這個大姐在一旁時常照顧,我有照顧不到的,也放心了。」苗氏笑著說著,給臉色漲紫難看的許氏使眼色。

  許氏真是有氣恨又羞惱,還生怕王玉花說出分家她們沒分錢,而她三房卻分到銀子了,見苗氏使眼色,硬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二嫂這是幹啥,我只是來求二嫂,商量看能不能一塊幹。要是不行就算了。」

  毛氏嗤笑一聲,露出個鄙夷的笑。也不知道是笑許氏,還是笑王玉花。

  王玉花聽苗氏和許氏的話,王金花也說不是來強逼要法子,頓時也不哭了,「婆婆疼三弟妹家,我不說啥,我本來就沒咋伺候過婆婆。可我們家日子眼看著過不下去,讓我把好不容易琢磨到的掙錢法子教給別人,我還沒那麼好心!能掐辮子掙幾個零花錢還不夠!?」

  「滿屯,你瞅瞅看玉花說這話。我哪能只疼老三家,不能疼你們?我要是不疼你們,能為了讓你們回來,又是答應分家,又是分宅地基又是分田地,還事事以你們家為先!?我這是沒待一塊不熟悉,不知道咋疼你們,可我一片疼你們的心,可一點不少的!」苗氏叫了著姚滿屯,也抹起眼淚來。

  這般懇切掏心的話,讓姚滿屯頓時不好說啥,忙勸解苗氏。

  「我也是看你們兩家都不在跟前,怕你們過不好,怕你們親兄弟疏遠了,想你們都越來越好,這才想著讓你們兩家一塊。誰知道……」苗氏歎口氣,擦掉了眼淚。

  「想我們家好過還扒拉我們家的東西!?這一點利就眼熱了,要是我們家過好了,你們還不過來搶啊!?」王玉花小聲嘟囔著,沒敢叫嚷,卻依舊滿腔惱火。

  「娘!家裡沒銀子,只好想了這麼個法子,辛苦一場也掙不到幾個錢。要不…等下次再幹啥,再跟三弟家商量一塊來?」姚滿屯看苗氏抹眼淚,許氏也眼淚直掉,毛氏在一旁勸解,他歎口氣,做出讓步。

  得到姚滿屯這句話,苗氏擦了眼淚不哭了,語重心長道,「做娘的看見你們誰家日子過好了都高興。看見你們誰家日子不好,那心裡也揪著的難受。我就想你們都和和睦睦的,一塊把日子都過好了。」

  「噯!」姚滿屯點頭應著。

  「二哥真是對不住了,我們及第在學堂念書,一年都花幾兩銀子,家裡省吃儉用都指著供養他了。我這也是著急的,到處尋摸法子,說話不不好聽,二哥二嫂別往心裡去。回頭富貴知道,說不定又罵我一頓。」許氏臉上也擠出歉疚之色。

  「這就好了,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啥事兒都得商量著來。我這妹妹就是嘴上有些不好,沒啥心眼,親家嬸子和孩子她嬸也別著惱。」王金花也站出來,笑著圓場。

  「二弟二弟妹發財了,可別忘了我們家才是。有啥事兒幫忙的,儘管找你大哥和我!」毛氏也笑著賣好。

  王玉花還有些氣性,不願意說好聽話。

  苗氏沒有再多待,起身招呼一聲就走了。毛氏和許氏也跟在後面出了門。

  「我就說看著不是個軟茬兒,三弟妹想得好,至少先問問,這麼拉著娘過去,弄得娘也沒臉。」毛氏走在苗氏身旁,幽幽歎口氣。

  苗氏輕哼一聲,沒有說話。這事兒雖然怪老三媳婦拉著她出頭,可王玉花敢直面給她難看甩臉子,老二竟然也有偏幫的心,讓她心裡直接窩火。

  「大嫂還說我,你要是不想,也不會跟著一塊去了。難不成你還是去看熱鬧啊?」許氏惱怒的頂了回去。婆婆管著銀子,分家給她們三房的根本沒幾個,留在老宅的絕對不止那些。她不多摳著點,日子眼下過得去,以後就沒准了!

  「你別不識好人心,我過去還不是想幫著說說話。再說那點小本生意又賺不上啥錢,都做起來還賣不掉虧本呢!」毛氏哼了一聲,懶得再理會她。

  「大嫂財大氣粗,不在乎這點小錢,只有我們是眼皮子淺的。」許氏嗆了一句,跟苗氏打了招呼,也不去老宅,徑直回家了。她得回去找當家的商量商量,今兒個要不是那王金花壞了好事兒,說不準她們家也能弄個營生來點錢了。

  王金花也心裡惱恨個不停,跟王玉花很是說了一番貼心的好話,才又哄的王玉花相信她。

  姚若溪已經被王玉花定格到沒腦子還耍小脾氣上了,見王金花把她哄好,趁著姚滿屯去挑水,叫來王玉花道,「娘!回頭你把這個東西給爹,讓他拿去老宅給奶奶。這個法子不過掙點零花錢,光賣八里鎮這地方也賣不了多少錢,咱們只管從別的地方收辮子,做了草帽子拿到新安縣批發給人家貨郎。這樣咱們家得了好,外面的人看了,只會說老宅偏心,咱剛有個小營生就扒拉到她三兒子大兒子那去了。咱家示弱,你示弱,也會讓老宅的人覺得爹拿捏住了你,讓爹自己去送,她們還會以為爹和娘不合,然後搗鼓著讓爹娘離心。事實上,你跟爹示弱,爹越聽她們挑撥爹和娘,就會越覺得娘不容易,越覺得老宅的人不好。」

  王玉花一聽她又要把賺錢的法制拱手送人,正要大怒發火,聽她後面說的,慢慢息了火氣,自己也想起來,「真的有用?」她是覺得分家之後姚滿屯對她們就沒多少心,事事都想靠攏老宅,恭敬著老宅,有好處也總想著老宅。

  「娘以後遇事先別發火,你要是主動退讓,爹又不是沒良心的人,也肯定會想到姥爺他們,不會一點好處都不給姥爺的!」雖然程氏嘴爛,可王三全會賣好,雖然姚滿屯心飄在老宅那。王三全有事兒,姚滿屯也不會撒手不管,有了好處也不會忘了王三全。

  「我用的你教訓,你個死丫頭!還教起我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啊!」王玉花惱羞的捏了姚若溪一把,哼一聲,接了紙包轉身進了屋。

  姚若溪垂眼揉揉胳膊。

  小四歪著頭看姚若溪皺眉毛,上來給吹胳膊,「疼。」

  姚若摸摸她的小腦袋,對擔心的姚若霞搖搖頭。

  姚滿屯挑了水回來,王玉花就憋咕著臉,拿著紙包遞給他,「這個給你娘送去吧!好歹你們是兄弟,她們既然要了,咱們不給,再落個不孝。八里鎮賣不了,咱們就去遠地方賣吧!」雖然話是這麼說,可王玉花心裡更嘔血了一樣。明明想罵死對方,卻還得把自己掙錢的法子送給對方,氣的心肝肺疼的。

  姚滿屯愣了,「玉花……」媳婦兒向來心眼有些小,今兒個又發了大火,竟然又把法子教出來?

  王玉花卻實在說不出別的啥好聽話,拉著臉轉身去廚屋做飯去了。

  姚滿屯心裡發熱,愧疚的歎口氣,跟到廚屋來,「咱們剛想的法子,還沒掙幾個錢,還是等下回吧!」

  聽他這麼一說,王玉花立馬就要答應。她才不願意把自己賺錢的法子給那些虛偽惡毒的人!

  姚若溪卻轉過頭道,「爹!娘雖然嘴上說的難聽,心裡還是都明白的。咱家剛搬來,是得多孝敬爺奶些,才能讓爺奶更疼咱家。」

  「疼!」小四拿著燒的小土豆伸著小手給姚滿屯。

  姚滿屯若有所思的點了頭,「小四吃,爹不吃!」轉身就出門去了老宅。

  苗氏幾個聽姚滿屯說的話,把辮子蒸白的東西送過來,都一臉詫異。果然不出姚若溪所料,認為姚滿屯還是覺得該送來,壓住了王玉花。

  「你這麼把東西送來,不是讓玉花心裡不舒服?再跟你鬧起來,你們家日子也不平和了。」苗氏收了東西歎氣道。

  「這就是玉花讓我拿來的。」姚滿屯想到王玉花雖然不願,卻還是讓他送來,有些小脾氣,心裡卻還是想著大局的。

  苗氏幾個卻認為姚滿屯是故意為王玉花說好話,留了他在老宅吃晚飯。

  姚滿屯沒留,打了招呼回了家。

  毛氏看著那紙包頓時動心了,風涼話她會說,可這好處巴巴的送到眼前來,不占一點,她心裡也過不去的。她拿著紙包笑,「爹!娘!這個既然能掙錢,不能單單少了咱們家一份吧?」

  「你也都說掙不幾個錢,都去幹這個,哪還有利錢!?」苗氏翻了她一眼。

  「哪能沒利錢,老二家不是她們不在八里鎮賣,要到外面村子裡賣。咱八里鎮這麼大,光老三一家做,也來不及不是?」毛氏打的好主意,二房的人到別處了,八里鎮正好她和三房分占。有好處也不能光三房占,她大房還得給二老養老送終呢!

  等姚富貴和許氏一家過來,苗氏已經答應了讓大房也加入。

  姚文昌皺眉聽著兩家商量,這樣要了二哥家掙錢的法子給大房和三房,別人知道了不說嘴!?

  姚若溪要的就是別人家說嘴,輿論的力量不容小覷,以後真有個啥事兒,她們不能被唾沫淹了。要淹也是淹死別人!

  次一天,毛氏就掐了一大籃子的青菜,笑眯眯的送過來,「你們這院子裡的地不肥,菜長的不太好,一家幾口都不夠咋吃的,以後缺菜直接到老宅菜園子去摘!」

  王玉花還一肚子氣,皮笑肉不笑道,「我們家人少,吃不幾個菜。可別去摘大嫂的菜,讓大嫂不高興了才好。」

  「看玉花說的,咱們都是一家人,不過幾根菜,哪能啊!」毛氏笑的有些訕然,見王玉花和姚若霞幾個都在忙活做草帽子,她也急著回家試試,儘快拿錢進手,沒多待,放下菜趕緊回家了。

  姚若溪不再掐辮子,看王玉花和姚若霞做著小花和花邊,她拿了梃子直接就著草帽子用編制花樣的編起來。這個編好,上面是一個一個六角的洞洞,看著比用辮子縫的草帽子更加精緻了不少。

  「好看!這個編好先給我戴吧!」姚若萍眼熱的看著逐漸成型的花樣草帽子,恨不得立馬就編好,戴到她頭上。

  「五十文錢。」姚若溪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王玉花看她搗鼓了一天,那草帽子才弄出個雛形,又要五十文錢,上來揪住姚若萍的耳朵就罵,「死丫頭還不快趕快,就想著吃想著玩了!?十文錢的帽子都讓你戴了一頂,還巴望著戴更好了,都戴你頭上,還賣不賣錢!」

  姚若萍知道她心情不好,耳朵背揪的疼,叫喚一聲,急忙跑開來。

  姚滿屯看姚若溪手指頭都紅了,扔下錘子湊過來,「這個好編不?教給爹,爹來編吧!」

  「不費事兒,爹一學可能就會了。」姚若溪一想,就又重新拿了梃子教給姚滿屯。

  上面的底座還不費事兒,姚滿屯一學也就會了,可是編到下面就是花樣了,卻總是編錯。

  「你別編了,梃子都浪費了。」王玉花看著被扔一點浪費掉的梃子心疼。家裡梃子不多,這樣浪費掉,就編不了幾個帽子了。

  「爹還是忙別的吧!要不去看書,等明後天去縣裡,一耽誤就是一天呢!」姚若溪看他真不會,又迫切的想學會,卻弄的更糟,就不讓他學了。

  姚滿屯沒辦法,只得放了手,去蒸辮子。

  姚若溪編好了一頂,又換了一個花樣,帽子簡單的編織法,到了帽檐就變成一瓣一瓣的花邊。只是梃子有長有短,接面的地方容易散,又拿給姚若霞,用彩線縫了。

  忙活了幾天,姚若溪編了四頂花樣草帽子,王玉花和姚若霞也做了六十多頂,用布袋裝了,姚若溪和姚若霞跟著去新安縣。

  「又不讓我,憑啥每次都不讓我去!?」姚若萍氣的直跺腳,氣惱的直咬牙。

  「你在家給娘幫忙,去了還得搭四文錢車費!」縣裡有她們掙錢的秘密,姚若霞不想讓姚若萍這個漏嘴的知道。

  王玉花是已經形成習慣了,家裡有事兒王三全和姚滿屯出面,不讓她去她也沒覺得啥,還叫了姚若萍回家看小四。

  父女三人到了三王嶺,找到王三全,把毛氏和許氏也做草帽子的事兒跟他說了。惹來程氏點著姚滿屯一頓罵,「就知道你是個養不熟的,才幾天就把啥好東西都給你娘你兄弟了,我們白養你們十幾年了!她們都教會了,把鐵花也教會!」

  「你閉嘴!」王三全喝了她一聲,讓姚滿屯別往心裡去,「…你們是想賣到別處去,那收辮子又咋收?」

  「正想跟爹說這個事兒,爹年紀也不小了,就別往外跑著去幹苦力掙錢了。爹有牛車,這附近幾個村子,爹就轉悠著收辮子吧!兩文錢一掛,或者五文錢兩掛。我到時候我來拉,給爹三文錢一掛。爹拿個中間。爹你看咋樣?」姚滿屯心裡雖然不舒服,不過對王三全的敬重還在,沒多理程氏的話。

  王三全想了想,道,「你們一個帽子才賣六文錢,還又是蒸又是縫,彩線和碎布也都要本錢,讓利太多,也就沒啥賺頭了!?」

  「沒事兒的,爹!那些小東西都是自家做的,就費點時間。我們拿到新安縣去看看,說不準還能多賣一文錢!」事實上,她們這一批草帽子帽檐變小,也更加精緻精巧,就算不下地幹活也能戴,想來也會更加好賣的。

  「這草帽子也就只能戴一年,明年就報廢,她們還得再買新的。姥爺秋冬天的時候也可以慢慢收,明年夏初做了帽子可以批發給那些貨郎賣。」姚若溪看王三全還猶豫,勸他話。這也算姚滿屯的一片孝心,而且姚滿屯要念書,王玉花不好那樣拋頭露面,在相熟的幾個村子收收還行,跑的再遠了,就該被人說嘴了。

  王三全贊同的點點頭,同意下來,「好!這收辮子的活兒我就接了。不過她們兩家也做起來,你們就別在村裡那邊收了。現在不少村子的人都學會掐辮子,我跑遠一點也就是了。總不能賣了好出去,還不落個好。」

  姚滿屯忙答應,這才帶著姚若溪和姚若霞出了門,到到大路上搭了輛騾車趕到新安縣。

  這時候天已經不早了,帶樹蔭的攤位都被占掉了,三人只得擺到日頭裡,幸好賣的是草帽子,一人一頂戴頭上,出了攤。

  雖然天熱人少,但也有人看見草帽子漂亮輕巧過來詢問。

  姚滿屯記住了上次的經驗,也給人推薦起來,就是有小姑娘小媳婦上前,他再退到後面,由姚若溪和姚若霞出面。

  「這縣裡的人果然有錢。比咱在八里鎮加了一文錢,卻更好賣了!」姚若霞若有所思道。

  姚滿屯也點頭,那編織的花樣草帽子已經賣掉了兩頂,要放在八里鎮,保不齊沒人願意掏那麼多錢買一頂草帽子的。

  姚若溪笑笑,奇貨可居,拮據一點的一對比價錢,就會買那便宜的。手頭寬裕點的,眼光就放在了貴的草帽子上面,覺得那便宜帶著有失身份。所以現代經營理念才有對比買賣這一說。

  「兩樣對比著,差不多的東西,便宜的更好賣。而差不多的價錢,品質好的更好賣。」

  姚若霞點著頭,又賣了幾頂,雖然還不能深切體會,卻也理解了。

  姚滿屯看著左右擺攤的吆喝聲,日頭也西斜了,看看還沒吃東西的倆閨女,拿了幾文錢,去買了三個燒餅回來,「趕快吃了,等會賣完咱就回家。」三口五口的吃了燒餅,咬咬牙,拿著草帽子站在前面也吆喝起來,「賣草帽子了!輕巧好看的草帽子,便宜賣了!」

  姚若溪一愣,看姚若霞也是有些不相信的愣著,再看姚滿屯漲紅著臉,還在吆喝,她抿嘴笑起來。

  「手工花樣草帽子,遮陽防曬又好看嘞~」姚若霞也紅著臉吆喝起來。三妹腿不好,她作為大姐,不能啥事兒都仰仗三妹來。

  這一吆喝,果然有附近的人被吸引過來。看父女三人都一臉實在,顯然是沒做過生意的,還有個微微笑著的可愛小姑娘腿腳不好,心裡的同情心又一氾濫,不差錢又著實喜歡的,就掏錢買了。

  對面攤位賣脂粉的小哥兒眼看姚若溪的草帽子快賣完了,忙抓了一把錢過來,「小姑娘!給我也來一頂草帽子!」

  「這大哥是買了送給嫂子的吧!挑這個吧!這個是絹紗堆的大花,帽檐又是編的花瓣,嫂子戴上肯定又好看又貴氣。覺得大哥對她實心實意,小倆口感情也會更好的!」姚若溪看還有最後一頂編花草帽子,立馬就推薦給對方。

  「我…我還沒成親呢!」對方一聽姚若溪的話,頓時臉上紅了一圈。

  「沒成親更得送個好的了!省的嫂子被別人搶走了!」姚若溪歪著頭笑。

  「那,那我買了!」那貨郎早先就看中了拿編花草帽子,只是覺得有些太貴了,可是想到未婚妻戴上帽子的樣子,咬咬牙買了。就當今兒個沒掙到錢了。

  收了錢,把草帽子賣出去,看還有五六頂沒賣完,天色不早了,帶著倆閨女,姚滿屯也不等了,收了架子,父女三個又買了幾個包子,出城搭車回了家。

  王玉花把錢數了兩遍,臉上笑開了花兒,「六百三十文錢,這一下就一吊錢了!」又道,「天一冷草帽子就賣不掉了,快多做點,趁著機會趕緊賣掉!」

  「沒有辮子了,還上哪做?先編幾個出來,等姥爺收了辮子來吧!」姚若溪也想歇幾天了,做這個手工,真的疼手指頭。她不是幾歲的小孩可以忍著,可若霞沒停過會兒,也該讓手指頭歇歇了。

  「村裡肯定有好多辮子了!」王玉花頓時拉了臉,一臉不悅。也不知道大房和三房賣了多少錢了?要不是這些錢都是她們家的,硬生生被占走了!

  姚若溪斜了她一眼,吃了晚飯,把她摘的梃子都泡上。次一天起來,所有的梃子就都軟乎乎了,吃完早飯就開始和姚若霞一塊編起花樣草帽子。

  姚滿屯和姚若溪出門,許氏早得了信兒,她們家也做出了不少草帽子拿到八里鎮集上賣了,因為姚富貴嘴好,且比大房還多賣了幾頂。她想著王玉花之前收了兩大捆辮子,忍不住過來串門探聽消息,「昨兒個見二哥和若霞姐妹一塊出門,拿了一布袋的草帽子,是都賣完了嗎?」

  「哪能一口氣賣個幾十頂,還剩下六個呢!」王玉花沒好氣的撇了下嘴。

  許氏心下一算,就算還剩下六個,那也賣了五十多個呢,不禁笑起來,「二哥是去哪買的?賣了好幾十個,怎麼也得三四百文錢呢!」

  「也不過就一吊錢多一點……」王玉花嘴快的吧唧說出來,話出口才看到姚若溪的眼神飄過來,頓時心裡後悔。

  許氏頓時驚詫了,「一吊錢還要多!?你們是不是漲價了?」

  「是賣的數量多,我娘記錯了數。」姚若霞忙解釋道。要是編花的再教給她們,自家就真的不剩下啥了。

  「你們家賣的咋樣了?」王玉花也知道說漏嘴了,忙轉移了話題。

  「也不過一百個銅子,不比二嫂子家賣的多。」許氏心裡暗罵,之前王玉花把村裡的辮子都收走了,反倒她沒有收到多少,跑了一趟娘家才拿來一些。要是那些辮子她也都收了,肯定也多賣錢。

  「我們家比你家窮,沒有存銀,當然得多扒拉著點!」王玉花不敢再多說。

  許氏得了信兒,出門就去了老宅。

  姚滿倉一個大嗓門,卻沒啥心機,好話不會說,沒有姚富貴嘴溜,不過姚春燕針線好,看過姚若溪做的草帽子上面的小花和花邊,做的比王玉花的手工還要細緻些,倒是也賣了些錢。

  聽許氏後所姚滿屯一天就賣了幾百文錢,驚詫的同時,兩家暗中較勁。都想多收些辮子,多做些草帽子賣錢。

  姚若溪姐妹卻在家又編了花樣的草帽子出來,等王三全送來一堆辮子,又忙活了兩天,把所有的辮子做成草帽子,父女三個又跑了一趟新安縣。

  街上已經有人上次買了草帽子戴著出來,看到她們又來,明顯比上次生意要好了。剛到下晌,這次帶來的一百多頂草帽子連賣帶批發給貨郎,就一售而空了。

  王玉花數著錢,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還讓姚滿屯趕集割肉,「給我爹也送去一塊,要不是我爹冒著日頭走街串巷的收辮子,也做不了那麼多草帽子,賣不了那麼多錢。」

  「給爺奶家也送一塊?」姚若溪提醒王玉花。

  「老大老三家……」王玉花看著姚若溪幽深淡冷的眼神,抿抿嘴,「那就多割兩斤吧!」回頭就嘀咕還沒掙到錢,就花沒了。苗氏搶了她們家生意,竟然掙了錢還得買肉給她吃。

  姚滿屯趕集割了肉,在集上碰見了王寶柱爹,直接把肉給了王虎,讓他捎給王三全。

  回來把肉分成兩份,一份送去老宅,自家留了有二斤,王玉花把摘的野韭菜和肉一塊剁了,晌午包了豬肉韭菜餡餃子。

  姚富貴頭一天賣了錢,就買了肉炒了吃。

  姚滿倉是賣了錢都給苗氏攢著了。

  村裡人見姚滿屯又往老宅送肉,打趣道,「剛賺了點錢就孝敬爹娘了啊!?」

  姚滿屯只笑不說話。

  肉送到老宅,苗氏也很高興,「晌午包餃子吃,去把玉花和幾個孩子都叫來吧!」

  「家裡留的有,我們也包餃子吃呢!」姚滿屯推辭了,沒有留。

  「我就說,二弟那麼疼媳婦兒的人,割了肉不會不給家裡留,就先送爹娘這來的!」毛氏笑著繫上圍裙。

  姚滿屯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味兒,看毛氏又轉移了話,問起草帽子的事兒,也就答了話。

  其實那肉應該叫王玉花送去,苗氏和毛氏吃的才不舒服。只是王玉花一張嘴,不情不願的做了好事兒,嘴上不說好話,做完也不落個好兒。

  許氏聽說,給姚春桃使個眼色。

  姚春桃蹦蹦跳跳的往老宅去了。

  姚春杏一看,卻摸到了姚若溪家裡。

  王玉花剛把餃子下鍋裡,看到姚春杏過來,臉色就是一沉。

  「春杏兒吃飯了沒?你家做啥飯啊?」姚若霞看了,跟她招呼說話。

  「沒吃。我娘做麵疙瘩,沒有餃子。」姚春杏掰著手指頭,看了眼姚若霞,眼神又落在鍋裡。

  「呦!你們家看來分了不少白麵,天天都有麵疙瘩吃。我們家是眼瞅著好幾天還不吃一頓白麵呢!」王玉花看她那樣子就知道攆不走了,不禁心下氣憤的。

  姚若萍過來拉扯姚春杏,「你娘叫你回家吃飯,你還不走!」

  姚春杏靠在廚屋門框上,抓著門框不撒手。

  「你賴我家幹啥?快回你自己家吃飯去!」姚若萍不客氣的上去掰她的手。

  姚春杏嘴一咧,哭了起來。

  姚若萍上手就想打她,「你個賤丫頭就是來吃我們餃子的,快出去!」

  「若萍!」姚滿屯喝止了她,看著哭個不停的姚春杏,他有些頭疼,幾個閨女他都沒咋哄過,也都聽話懂事兒,不讓他操多少心,姚春杏哭起來,聲音尖利,頓時讓他不知道咋辦,只道,「春杏兒快別哭了,在二伯家吃餃子!」

  姚春杏一聽留她吃餃子,還抽泣抽泣的。

  直到一碗撈過涼水的餃子送到手裡,這才立馬止住哭,大口大口吃起來。

  小四奇怪的看著家裡多出來個吃飯的人,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看著姚春杏,見她吃完了一碗,端著碗又去廚屋,邁著小短腿跑過去,護食兒道,「我的!」

  姚春杏看鍋臺上沒有了,站在凳子上一看鍋裡也只剩下湯,扁著嘴出來看姚滿屯。

  「你都吃了一大碗了,你還沒吃飽!?」姚若萍氣的瞪眼,上手就要擰她。

  一大碗餃子,大人吃了也差不多了,姚春杏是吃撐了,可是想著拿回家去些。見姚若萍上來要擰她,這才抿了抿嘴,把碗扔下,跑回了家。

  本來留的肉就正正好夠一家人吃的,這多去了一碗,自家人都沒吃飽的。王玉花恨不得咬牙切齒。

  姚若萍放下碗也叫喚著自己沒吃飽。

  姚若溪沒說啥,和姚若霞又回屋編草帽子。

  老宅那邊姚春桃也留下吃了一碗餃子,回到家和姚春杏倆人一比,說是姚若溪家餃子好吃,攙的肉多,「下回去她們家吃吧!還省的大伯娘總說分家了還吃她的!吃的又不是她的,是爺奶的。爺奶不也讓咱去吃!?」

  「若萍那死丫頭還掐我,就吃她們家的!誰讓她們家總做好吃的!」姚春杏撇著嘴哼哼。

  不說姚若萍和王玉花惱火,毛氏照樣憋火。都分家了,許氏還經常不斷的到老宅掐個菜,蹭個飯。做點葷腥好吃的,就把孩子趕到老宅來吃飯,讓毛氏不屑鄙夷又惱火憤怒。偏偏當著苗氏和姚正中的面,她還不能說啥。再看見姚春桃和姚春杏湊過去,就攛掇倆人到姚若溪家去吃。

  只是姚若溪家哪能天天吃肉,也就小四還小,家裡的雞沒下蛋,會買些雞蛋給小四貼補,買幾根大骨熬湯喝。

  可姚春杏卻是學會了,時不時的,隔三差五就往姚若溪家跑。

  以前在三王嶺因為程氏又摳又凶,嘴不饒人,所以很少有小孩子敢吃程氏家飯。王玉花潛移默化,對姚春杏和姚春桃厭惡心煩。

  「聽說她們家上回炒肉,咱們可連個油性子都沒看見。也沒吃過她們家一口!」姚若萍也是護食又自私自利的,對姚若溪她是心裡怕的,所以不太敢搶家裡姐妹的,對姚春杏和姚春桃就沒那麼客氣了。

  「也就一頓兩頓飯,一家人吃頓飯,吃也就吃了。以後咱家沒人在,你不也能吃她們家的。」姚滿屯看大閨女和三閨女都不吭聲說啥,二閨女時時不忘說嘴,就覺得二閨女有些刻薄,不禁勸誡她。

  姚若萍哼一聲,跑出去玩,聽也不聽姚滿屯的話。

  「回來練字。」姚若溪從茅房出來,站在大門口。

  姚若萍一口氣堵著,黑著臉瞪姚若溪。見她不理人,轉身回了屋,跺跺腳,不甘願的回屋磨了墨。

  王三全又來送了兩回辮子,不過卻都不多,「有人在我前頭去收過了一遍,出五文錢兩掛,把大家攢的辮子都收走了。我也就給她們漲了價錢,這次收了這麼多。」

  莊稼人,都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兩掛辮子能多賣一文錢,自然賣高價的。

  「姥爺!你在下鄉收辮子的時候,把長豆角也收了,要那新鮮長的漂亮,沒有蟲眼的。有蟲眼的不要,老的也不要,價錢可以高一點。」姚若溪說著拿出一吊錢來。

  「收豆角!?你們要吃豆角,家裡種了兩架,我這回來也帶了一把呢!」王三全指指籃子裡的菜。複有恍然,「是做了豆角菜賣的?」

  「嗯!」姚若溪沒有多解釋,她要做酸豆角等到秋冬沒菜的時候賣。還有豆瓣醬,鄉下人冬天的菜都少不了自家做的豆瓣醬,城裡人做菜也都會放些豆瓣醬進去調味。她去年穿越過來,卻沒見有人做豆瓣醬的,只有醃鹹菜,和曬的菜幹。

  見她不解釋,王三全也沒多問,點點頭,拿了錢,吃完飯就回家在附近幾個村子裡收新鮮漂亮的豆角。

  而姚若溪也和姚滿屯趕集,買了兩口大罎子和幾罎子醋和調料回家。

  程氏卻突然上門來,直接找了姚滿屯,「這回又做啥?也帶鐵花一份兒!上次教給你爹娘兄弟,這邊就不是親戚?我還養著你們一家幾口十來年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2:50 PM


第072章:反將你丫一軍

  姚滿屯臉色難看,他再對王三全敬重,程氏一次次的拿入贅那些年說難聽的話,心裡也會膈應的。入贅本來又是他心裡不情願覺得難堪的事兒。程氏這又不是來請求,進門就頤指氣使的吩咐,姚滿屯抿著嘴吭聲也沒吭聲。

  「娘!咋又是鐵花?她弄我們菜方子都賣不少錢了,這點小本辛苦錢的買賣也看在眼裡了,我們家都還沒開始呢!」王玉花也不滿的臉色不好。尤其看姚滿屯面色難看,她聰明的沒有答應下來。

  「咋著?連你也給我頂嘴?我還使喚不動你們了?你個心生外向的東西,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離家幾天就忘了娘家養你幾十年的功勞了?連娘的話都不聽了!?」程氏見姚滿屯沒有反對,卻是最聽話的閨女王玉花站出來反對,登時一下惱火了。

  王玉花呼吸一滯,不敢再反駁。

  姚滿屯也猶豫著要不要教給王鐵花,畢竟草帽子的方法教給了他兄弟,程氏也是因為這個生氣發火,看王玉花蹩著脖子,抿著嘴生悶氣,姚滿屯歎口氣,「不是不教,是我們也還沒有試出法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做壞了,可浪費不少本錢的。」

  的確浪費本錢!姚若溪一個錯眼,採買單子上也沒寫醋,姚滿屯以為是忘寫了,做酸豆角就得用醋,愣是買了兩罎子醋回來。讓姚若溪看著那兩罎子醋無語了很久。

  「有啥浪費不浪費的,你們能試,鐵花也能試!還能做不好了!?」程氏冷哼一聲,「對自己爹娘兄弟就掏心掏肺,對我們家就變成吃獨食的了!」

  姚滿屯還要說話,姚若溪制止了他,看著比她們還生氣的程氏輕笑,「姥姥!這就算是親戚,一家人,那也是講人情份兒的!姥姥現在就把人情份兒用給了小姨家,就不想想小舅以後咋辦?」

  程氏呼吸一滯,猛然想起她要王三全告訴三閨女教給鐵花也做草帽子的時候,王三全說的人情留給兒子用的話。她看著這個平常沒有存在感,做事兒卻有點邪門的外孫女,一直噎的說不出話來。

  「小舅還小,等小舅長大,姥姥和姥爺都年老了,就是拼力也幫不了小舅多少。還不得靠娘幫襯小舅!?小姨雖然需要幫忙,可她住在鎮上,不說賣菜方子得了幾兩銀子,光拿臭豆腐攤子,秋冬兩季也能賣不少錢。要是她勤快些,去擺個夜市啥的,一點點靠勤勞努力,相信很快就能攢到不少錢的!聽說那田樹根家的臭豆腐去年一冬就賣了好幾兩銀子,就算去掉本錢,也能掙不少呢!」姚若溪不著痕跡的冷笑一聲。

  程氏臉色陰晴不定,她不知道四閨女家掙了多少,可的確像姚若溪說的一樣,那四閨女應該也攢些銀子了。她和老頭子雖然不服老,也畢竟歲數在這擱著,她自從生完了兒子,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她是得多為兒子打算打算才對。雖然四閨女說以後兒子的事兒她肯定不會不管,可一個閨女總沒有幾個閨女一塊的好。

  最終兒子占上風,程氏沒有再逼著教給王鐵花做酸豆角。

  「姥姥你先在家等會,讓大姐和二姐上山轉一圈,看能不能撿只兔子回來。咱今兒個燉兔子吃?」姚若溪知道,說啥她們家日子不好過,程氏根本不會聽。只有捏住了王祖生,程氏才會往兒子身上想,然後所有閨女都屏棄,都沒兒子重要。

  「不吃了,祖生還在家睡覺呢!」程氏頗為恨恨的咬著牙,說完就起身出門。

  王玉花留她不住,送了程氏出門。回來就狠狠鬆了口氣。

  姚滿屯看王玉花鬆口氣的樣子,閨女也是放心了的樣子,心裡那點氣性也都消了。

  而程氏回到家,晚上王三全又提醒她,「幾個閨女家咋弄,你別插手,只從中間調和就行。只要她們和氣和睦,你別多摻和。老三跟咱時間最長,心裡少不了你這個娘,以後她日子過好了,不會忘了祖生的!」

  程氏抿抿嘴,算是沒有反駁王三全。卻想著拿了四閨女的錢,有點不好說話。

  次一天早上,王三全就把收的鮮豆角送了過來,「說要新鮮的,就沒敢放。昨兒個我跟那些人打了招呼,今兒個再去,就能多收點了!」

  姚滿屯招呼王三全進屋裡坐,把兩大捆的豆角過了稱,八十多斤,按五文錢一斤給王三全算了錢。又留他吃了早飯。

  王三全吃完了早飯,拿上錢也不回家,繼續到村子裡轉悠著收辮子收豆角。雖然這些日子再外跑,忙碌了,可他算了下錢,這些天也攢了一兩銀子了。而且他有牛車,又不用自己走路,就跟人磨個嘴皮子,掂個稱。卻比他出去做苦力好了很多,還能天天回家。覺得這樣的日子,過著也不錯的。

  而姚若溪家也開始忙活起來,所有的豆角又仔細的挑揀一遍,不好的,有蟲眼的都不要的,而現在的豆角都還嫩嫩的,不是後期的老豆角,看著就鮮嫩。等挑完,洗乾淨,所有的豆角放在日頭底下晾曬半個時辰左右。

  王玉花和姚若霞開始做準備工作,把細鹽,冰糖,花椒,按配比放鍋裡和水一塊燒開,晾著。

  姚滿屯把大罎子刷乾淨,口朝下晾乾。

  這時候豆角也晾曬的差不多了,放在大木盆裡,撒上細鹽,姚若溪和王玉花,姚若霞都下手,細細的搓,直搓到豆角綠瑩瑩的,看著鮮嫩翠綠。

  然後整齊的碼放在罎子裡,距離壇口,留一尺多高的空間,再把煮好涼好的調料水慢慢的倒進罎子裡,沒過豆角,用乾淨的石頭壓著。

  最後再把提純後的白酒倒進去夠量,密封罎子口,放在堂屋和廚屋風道裡,因為家裡也就那個地方陰涼通風。

  「這樣就弄好了?就能做成那個啥酸豆角?那還買兩罎子醋幹啥?」王玉花忙活完,一看兩罎子醋一點沒用上,不禁有些傻眼。

  姚滿屯眼神閃爍,一臉的不自在,「這個醋……這個醋…就留著自家吃吧!回頭,爹再來,給爹帶會點。」三閨女看到兩罎子那驚愕無語的樣子,說不用醋,已經讓他大窘了一遍了。

  「娘!剩下這麼多豆角,咱晚上包豆角包子吃吧!?」姚若溪看著岔開話題。

  「長個嘴就知道吃!」王玉花罵了一句,看的確不少豆角,又罵姚若溪太挑剔,有點毛病的豆角都挑出來,是浪費錢。晌午還是接發麵的時候,多舀了一瓢白麵,晚上蒸了一鍋饃饃,又包了一鍋麻辣豆角餡兒的包子。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裡,圍著小桌吃著包子喝著綠豆粥乘涼,姚若萍跑過去把籬笆牆上攀的薔薇花摘了兩朵下來拿著玩。

  「這個花兒才剛開,就五六朵,摘了可惜了。」姚若霞開始不知道,只姚若霞說了,她就從山上移植了那些薔薇花,種在牆根裡面。如今爬的滿牆都是,還要開花了。見姚若萍伸手摘掉,不禁說道她。

  「反正還會開,我不摘別人也會摘的!」姚若萍撇撇嘴,拿著兩個花兒往頭上戴。

  姚若溪懶得姚若萍,抬頭看著天空的繁星。又是一個夏天,穿越過來也一年,時間還真是快。

  突然連著兩顆流星劃過。

  「流星!」姚若溪急忙許願,願望另一個世界的爺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流星是幹啥的?」幾個都奇怪的看著祈禱的姚若溪。

  「流星……聽人說,出現流星許願,不久的將來願望就能實現!」姚若溪知道古人是不信啥流星許願的,其實她也不信,現代科學明白的擺在那,流星是隕石劃過大氣層顯示出來的光線。可還是忍不住見到流星就許願,一如她小時候一樣。

  「流星又不是菩薩!」姚若萍不信的嗤笑一聲。

  「三妹許了啥願望?」姚若霞雖然心下也有些不相信,卻還是忍不住問。

  「希望爺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姚若溪眸光飛快閃過一抹精光,虔誠道。

  姚滿屯聽了果然動容。覺得姚若溪小小年紀一片孝心,還心地善良,也覺得姚若溪是最站在他這一邊的閨女。

  而牆外的苗氏則是明顯震了下,眼神閃爍,不相信姚若溪會這麼好心,還許願祈禱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不詛咒她死的快就好了!再說不對著菩薩許願,對個死人落下來的流星許個屁的願望!?

  站在沒有進去,苗氏轉身又悄悄走了。

  姚若溪等了下,見門沒響,不著痕跡的笑了。這個時候納鞋底的布鞋走路都沒聲響,也是她對著那邊牆,燭光正好照在那邊,她看不大清楚,只見葉子動了動,聽到有輕微腳步聲,猜到可能老宅的人來了。果然又走了!

  次一天,王三全又來送豆角。

  他這邊結了錢離開,那邊許氏就過來了。

  「呦!還以為你們又做一堆草帽子,咋弄得這麼些豆角?這是要幹啥的?」難不成又是想到了啥掙錢的小招兒!?許氏想到這,眼神頓時亮了幾分。

  姚若溪看向姚滿屯,果然見他眉毛都皺起來了,微微揚起嘴角。

  不等她說話,王玉花一臉警惕的看著許氏,「三弟妹不會是剛要走做草帽子的,又來搶我們賣豆角的吧!?」

  看姚滿屯也臉色有些不好,許氏訕訕的笑,「二嫂說哪的話,我不過是過來串門,見你們弄這麼些豆角,奇怪的!」

  「那我們家今兒個不招待,正忙著幹活呢!三弟妹還是去別處串門吧!」王玉花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許氏眼裡閃過惱意,卻沒多待,就走了。

  待她一走,王玉花忙把調料水煮好,把豆角挑好,清洗乾淨晾曬完,搓上細鹽,就裝了罎子。

  此後的幾天,王三全幾乎每天都來送一趟豆角。他來的勤快,自然招人眼神。村裡人只知道王三全替姚滿屯家收辮子,這天天來,又不見姚滿屯出門賣草帽子,這事兒就有點不對勁兒了,提起這個,猜啥的都有。不過都猜測王三全和姚滿屯又搗鼓啥掙錢呢!

  苗氏也忍不住又過來,而王玉花和姚滿屯正拿著搓好的豆角裝罎子。

  「這是又弄啥?現在都是吃鮮菜的時候,你們就醃鹹菜了?」苗氏拍拍們。

  家裡的牆頭實在不頂事兒,院子裡有個啥事兒,站院牆外都能一目了然。王玉花頓時有些氣結,又不得不去開門。

  「做幾罎子酸豆角。」姚滿屯沒有隱瞞,卻也沒有細說。程氏都頂回去了,草帽子的辦法也已經告訴大房和三房,這個法子不能再教了。

  「酸豆角?做那個能賣掉?你現在賣著草帽子,也能掙幾個錢,該踏踏實實的來,別剛掙倆錢就胡亂搗鼓,最後啥也不落!」苗氏上前看看罎子裡壓實的豆角,抿著嘴勸姚滿屯。

  「那草帽子也不掙幾個錢,弄這個酸豆角試試,試試看行不行呢!」姚滿屯心微微提起來,這才想起來,閨女說做酸豆角,家裡賣草帽子的錢就都拿來買豆角了。不過想著草帽子就能賣錢,這酸豆角保不齊也能賣上錢,又有些擔心苗氏再說出讓教給三房的話,不好拒絕。

  「我也就是提醒你們一聲。兩口子都不是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還照顧著幾個孩子,可得打算好了的。」苗氏又囑咐一聲,沒有提出過分的要求。待了一會也就走了。

  王玉花連著幾天都擔心做酸豆角的方法被別人學走了,又搶了生意。賣草帽子得了錢回來,也沒以前那麼高興了。

  直到六月底的時候,苗氏過壽,一家人拿著一套衣裳,拎著三隻野兔子上老宅,王玉花特意趁著上茅房的功夫,把老宅轉悠了一圈,去後院摘菜也沒見跟自家一樣的罎子,這次放了心,松了氣。

  朱寨村,朱安平沒有來,讓朱孝生和朱敏兒兄弟拿了塊陳布,二十個雞蛋過來了。

  「大姐不在了,剩下倆孩子還真是可憐,連份像樣的壽禮都不給準備了。」姚麗芬看著那陳布,估摸著還是朱孝生他奶奶壓箱底的布料,搖著頭歎口氣。

  「準備啥壽禮,娘也說了,就一家人聚在一塊吃頓飯!孝生和敏兒可是娘的心肝寶貝,就算啥也不拿,在這吃個十天半月,大嫂也不會說啥的!」許氏陰陽怪氣的笑道。她剛跟毛氏鬧不舒服,就因為春杏吃了她兒子幾個雞蛋。

  王玉花撇撇嘴,輕哼一聲。現在她就埋頭掙自家的錢,不跟這些人摻和,看見就讓她心煩的。再說苗氏這騷老婆子連五十都沒,過啥的壽!?淨想法設法摳她們家東西!

  許氏也是心裡不舒服,賣了這麼久的草帽子,掙的錢還沒捂熱,就得給婆婆孝敬。讓孩子在這吃頓飯都落埋怨的!自己閨女家孩子一吃十天半月還嫌不夠!

  毛氏心裡慪火,面上還得笑眯眯的應著,「看見大妹家這倆孩子我就疼的慌,可憐見的,天天跟後娘眼皮子底下討生活,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這怕是入秋的衣裳也沒得有呢!二弟妹前日子可是摟了不少錢,有做上了酸豆角,連孩子身上都換了新衣裳,不若順便也孝生和敏兒也做一身衣裳,以後也好叫倆孩子孝敬你這二妗子啊!」

  王玉花的臉刷的一下就拉下來了,正要嗆聲會去,身後傳來姚若溪小聲提醒,她冷笑的看著毛氏,「大嫂還沒做,我這做弟妹的咋好趕到大嫂前頭,讓人看見,還不說我這小的,生生打大嫂的臉!?」心裡卻把毛氏罵了幾十遍。壽禮衣裳,連野兔子也都送來了,竟然還想讓她出錢做衣裳,簡直不要臉!她給自己閨女做,也不給個外人做!

  「那二弟妹是不知道,敏兒身上這衣裳就是我給她的!」毛氏笑的哎呀一聲。

  「舊的。」姚若溪只一想,就再次小聲提醒王玉花。新衣裳毛氏絕對捨不得,就算是,估計也是姚春燕穿舊的衣裳。

  「大嫂說的怪大方,那春燕穿過的舊衣裳也能算!?要是算,我們家若霞也有不要的舊衣裳呢!讓我們若溪不穿了,給敏兒表姐穿!也是一片心意!」王玉花嗤笑,看毛氏臉色難看,頓時覺得心裡痛快。

  姚若溪悄悄站到一邊去,不再出聲,冷眼瞧著眾人。

  朱敏兒扁著嘴,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苗氏陰沉著臉,忙心疼的拉了朱敏兒到懷裡,「都給我閉嘴!要你們這當妗子的出一份心,不願意的都出去,在這嚷嚷啥!?」

  毛氏臉色一僵,複有看著王玉花笑起來。朱孝生和朱敏兒來的早,身上還穿著時下的舊衣裳,苗氏說了一句嘴,毛氏聽到,這會就撿了軟柿子開始捏了。只是毛氏沒想到會被王玉花嗆了一肚子火氣。不過,婆婆發話,王玉花這賤人也跑不了!

  「那我給敏兒做雙繡花鞋吧!我們春桃和春杏還都沒新鞋穿呢!」許氏見姚富貴使眼色過來,急忙挑了一個不值錢的。

  「那我也做雙鞋吧!」王玉花連忙跟道。

  「三弟妹都做鞋了,二嫂子還做鞋幹啥?」姚翠芬輕笑一聲,笑裡帶著幾分嘲笑。

  「二姐說的是啊!」許氏心裡不舒服,反口刺了王玉花一句。

  王玉花臉色陰沉難看,憋著火氣。

  姚若溪微微歎口氣,正待要說話,苗氏發話了,「做衣裳吧!沒娘的孩子可憐,還沒穿過你這個二妗子的東西呢!」

  慢了一步,變成了苗氏的吩咐。姚若溪抿著嘴不再吭聲。野兔子是打的不算錢,兔子皮被剝家裡了,光肉也得兩百多文錢,苗氏那棉布褂子還有裙子的布料也花了兩百多文錢。再給朱敏兒做衣裳,她們賣草帽子賺的錢生生就被扣走一半了。還讓你心裡再氣,嘴上沒話說。三個妗子都出了,你王玉花不出,你就是不疼孩子,就是小氣刻薄。

  「我娘給敏兒表姐做衣裳,大伯娘就幫孝生表哥做一身吧!要不然敏兒表姐有新衣裳,孝生表哥沒有,會哭鼻子的!」姚若溪覺得她再不說話,王玉花乾生氣想不起來咋堵,回頭朱孝生的衣裳也能落在她們家頭上。

  毛氏沒想到被一個小丫頭反將一軍,不由的氣淤惱火,面上卻還得笑著。

  「不能拿我的新衣裳,那是我的!」姚忠舉一看,頓時憤怒了。他才鬧著他娘給他做了新衣裳,給了朱孝生,他還穿個啥!?

  毛氏冷冷的盯了一眼姚若溪,強笑著拉了姚忠舉,「不要你的,不要你的!娘再給你表弟做個別的新褂子。」

  只有褂子,沒有褲子,更沒有鞋。

  苗氏已經算滿意了,暗自點點頭,「天都晌午了,快做飯吃飯吧!」

  毛氏看著那三隻剝的乾乾淨淨的野兔子,更是氣恨的。

  姚若溪見姚若霞自動自發的到廚屋去幫忙打下手,把小四交給了她照顧。這個傻大姐也真是夠了,人家有幹活都躲,她還往上湊。

  姚若霞也不非得往上湊,小聲解釋道,「那三隻野兔子,保證不做完,會被留下一隻的。」本來她們家要留一隻自己吃,姚滿屯說都到老宅一塊吃,結果三隻都拎過來了。

  姚若溪給她使個眼色,那邊許氏已經進去了,有她這個生怕吃少了的人看著,毛氏想留也留不了。只是今兒個毛氏和苗氏擠著她們家又出了一套衣裳,讓她不悅。就因為酸豆角的法子沒教出來,就狼狽為奸的算計上了,還算計的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她都還是撿舊衣裳穿,小四穿的也都是舊衣裳改小的,還帶著補丁呢!

  吃完了飯,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走了,朱孝生和朱敏兒又住了下來。那意思,就是等新衣裳做好了,才會走了。

  王玉花氣衝衝的回了家,連小四都沒有抱。還是姚滿屯抱著回來的。

  「自家人還都沒有做新衣裳,送出去了一套又一套,剩下一點錢也都摳完了!」王玉花手裡又沒錢了,因為買豆角和調料,花了不少本錢。

  「算了,孩子沒娘也可憐的。咱少穿一身衣裳也就過來了。今年不用給我做衣裳,你和孩子做身新衣裳穿就行了!」姚滿屯想到兩個沒娘的孩子,又是他大妹妹的孩子,也只有勸王玉花了。

  「做啥做!都不做了!院牆還沒壘起來呢!」王玉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姚若溪沒吭聲,次一天又趕集買罎子,捎回來兩塊花布,一個白底綠花的,一個青底黃花的。

  「一個斜襟褂子,一個挑線裙子。趕緊做完送過去。」花布遞給了王玉花,姚若溪是不大會剪,她還要練字,編草帽子。

  王玉花一肚子火氣的拿了布,「叫她過來量尺寸!」

  姚若萍滿心嫉妒,她都還沒做新衣裳,扭頭出去玩,不願意叫人。

  姚若霞看著,就起身去老宅叫了朱敏兒過來。

  「娘既然要做,就擺出笑臉。別做了好事兒,還不落好兒!」姚若溪看她臉色沉的想打人,忍不住提醒她。王玉花這種小心眼,沒心機,都是做了好事兒,嘴上不饒人,讓人感激變嫌棄!

  朱敏兒和朱孝生孿生兄妹,長的很像,還偏偏女生男相,幸而她爹朱安平也長相清秀不粗獷。來到家嘴好的叫了二舅二妗子,摸摸那兩塊花布,高興的抿嘴笑。

  王玉花看三閨女警醒的眼神,深吸口氣,擠出個笑臉,「敏兒過來,二妗子給你量量尺寸,做新衣裳。」

  姚若霞上去幫忙,扯著拿著木尺量完。就在一旁看王玉花畫了衣裳片子。

  量好了朱敏兒也不走,做到姚若霞旁邊,「若霞表姐會編草帽子,也教教我吧。我也想掙點錢存著,我的壓歲錢都被我後娘搶走了。」

  「這個草帽子奶奶也會,你要是想學,直接就能跟奶奶學了。不過掐辮子手疼,你還是跟春燕姐學針線的好,這個手藝以後學出來也掙錢,別人也搶不走。」姚若霞委婉的拒絕了,她雖然同情朱敏兒沒了娘,可還沒傻的把自家賺錢法子教出去。

  朱敏兒看她不教,飛快的撇了下嘴,「針線活學起來太慢了,我也沒有錢買絲線和布。就算買了,也會被我後娘搶走的。」

  「那你就掐辮子吧!這個不用本錢,只要種了麥子就有麥秸稈。你手快一點一天也能掐一掛辮子,兩天就掙五文錢了。」姚若霞不為所動,反正不管咋說,她都不會教的。草帽子現在不咋掙錢,她們全指望這個花樣草帽子多賣倆錢的。

  朱敏兒抿著嘴笑,不再追問。

  晌午姚滿屯留她在家吃飯,朱敏兒看了眼王玉花摘的豆角,笑著拒絕了。

  「她不喜歡吃豆角,昨天老宅剩的還有不少肉呢!」姚若萍哼了一聲。

  王玉花也快吃膩了,這幾天幾乎天天都吃上一頓豆角,沒換過樣兒。炒豆角,涼拌豆角,虎皮豆角,豆角燜麵,雖然做法不少,卻都是個豆角味兒,可賣又沒法賣,因為不夠。

  不過到了七月裡,豆角也會漸漸的下去了。

  許氏和毛氏都眼巴巴的等著姚若溪家的那一罎子一罎子的豆角,王金花也來看了兩回。

  過了中元節,姚若溪讓姚滿屯和王玉花搬出來一罎子,啟開了口,頓時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兒飄過來。

  「沒有壞!」姚若溪鬆了口氣,要知道做這類的菜最怕的就是壞,一不小心一罎子菜就全報廢了。所以她沒敢買那特大的罎子,只買了到腰高的半大號。

  「泡成了這樣,還能吃嗎?都酸了,上面還出了一層泡。」王玉花一想,頓時心疼那花出去的本錢來。

  「這個正常,這個水別倒掉,以後做酸豆角還用這個水,做出來的酸豆角會越來越酸,越來越地道!」姚若溪讓姚若霞拿了開水煮過的新筷子來拿酸豆角。

  「把早上買的肉切成肉丁,和酸豆角一塊炒。要是想吃餃子的,剁了酸豆角餡兒的餃子,包子,都行。」姚若溪看著十幾罎子酸豆角,微微勾起嘴角。

  王玉花皺著眉毛,一直在懷疑不能吃。不過那麼多本錢花了,還是選擇相信姚若溪,晌午飯做了酸豆角炒肉丁,那酸辣酸辣的滋味兒飄出來,刺激的人直打噴嚏。合著肥瘦相間的肉丁一塊,多加一點點油,碎紅辣椒再一摻,炒出來色彩多樣,聞著味兒就一股特別的酸香辣味兒。

  小四連打了兩個噴嚏,姚若溪給她擦了鼻涕,卻沒讓小四。這個重口味的菜是不適合脾胃弱的小孩子吃。

  姚若萍最先下筷子,卻夾不起來,又拿了勺子舀,「又酸又辣又香又好吃!」

  「這個菜就饃饃,還是就麵條都好。開胃還解膩!」姚滿屯點頭,豆角這樣一酸,頓時滋味兒就變成完全不一樣的另外一種滋味兒了,而且酸脆爽口。

  「一下做了那麼多,這賣哪去啊?」王玉花又發愁了,忍不住瞪姚若溪,「賣不掉看我不打死你個死丫頭!」

  「肯定能賣掉。」姚若溪有些無語,後面那句不說,不是好好的擔心形象嗎!?

  姚滿屯也覺得能,上次她們賣牛肉的那家酒樓的掌櫃挺好說話的,也沒瞧不起人。而且這酸豆角就只她們家做了,雖然算不上奇貨可居,但本錢肯定是能賣回來的。

  等次一天王三全再來送豆角和辮子,姚滿屯就開了五罎子,把鹵水留著,和王三全裝了牛車,姚若溪跟著去,留了姚若霞在家和王玉花做剩下的豆角。

  酷暑的天,酒樓生意也不好,范掌櫃不在,上去問話的姚滿屯被夥計攆了出來。

  「這是一道夏天開胃菜,如果你們不要,我們就賣到別的酒樓了!」姚滿屯不禁有些著惱,上次那范掌櫃還客客氣氣,這夥計就瞧不起人了。再者那酸豆角開了罎子,怕是一放就壞了,錢也就糟蹋了。

  這會酒樓正沒幾個人吃飯,二掌櫃也有些昏昏欲睡的,一聽姚滿屯喊話別的酒樓,一個激靈,眯著眼打量姚滿屯,卻記不起是誰了。

  「掌櫃的!我們上次賣過牛肉的。」王三全在旁提醒。

  那二掌櫃一聽就想了起來,那整頭的牛肉,可不是連菜方子一塊,讓他們長青酒樓大賺了一筆!?忙起來拍拍衣裳,擺著架子出來,「你們那是什麼東西,先給我瞧瞧!」

  「麻煩請你們范掌櫃,他要買我們就賣給你們酒樓。」姚若溪攔住了姚滿屯,這個二道掌櫃明顯一副瞧不上人的樣子,就算買了她們的酸豆角也會壓價錢的。

  「我也是掌櫃,你們有事兒就跟我說吧!」二掌櫃見姚若溪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分明也是瞧不起他,不由心裡著惱。

  後面那夥計看二掌櫃皺著眉毛不悅,過來趕人,「去去去!快別耽誤我們做生意了!」

  「掌櫃的!我們真的是誠心誠意來賣菜的,你看過肯定會喜歡的!」姚滿屯被他推了兩把,忙又擠上前解釋。

  這時外面路過的人也有停住腳看的,指指點點。

  一輛馬車過來,于廣旭掀開簾子下車,見是姚若溪父女,上前來,「這是怎麼了?」

  「于二爺!您來了!快裡面請!您要的雅間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夥計立馬換了一副樣子,點頭哈腰的,笑著招呼于廣旭。

  「掌櫃的,這小姑娘來賣東西?」于廣旭沒有進去,問了那二掌櫃一句,到牛車旁來,正要跟姚若溪說話,見她一副看陌生人的樣子,不禁有些詫異。

  「哦!她們是來賣啥酸豆角的。」二掌櫃見于廣旭問話,忙回了話。不禁心下疑惑,難不成這祖孫三個還跟于二爺認識不成?

  「是酸豆角?那就做上一個來嘗嘗吧!」于廣旭見姚若溪沒招呼,心下一動,也就沒有說話。姚若溪都不打招呼,他要是過去跟人一小姑娘說話,讓人看了也太奇怪了。

  「那就先做兩道菜嘗嘗,可以炒雞胗,肉丁,肉沫。」姚若溪說著給姚滿屯使眼色。

  「掌櫃的和余老闆嘗過味道再講價。」姚滿屯忙道,見二掌櫃點頭,和王三全把牛車趕到酒樓後門進去。

  讓人找了乾淨的筷子,用滾水沖過,夾了酸豆角拿給廚子做菜。

  很快兩盤酸豆角炒雞胗,酸豆角炒肉沫端上桌。

  于廣旭已經決定,就算難以下嚥也買下那些酸豆角,沒想到他嘗過就覺得不禁讚賞的點頭。叫來二掌櫃,「這樣的酸豆角做菜,的確開胃又好吃。看那小姑娘腿腳不方便,甚是可憐。算是幫幫人,也給你們酒樓加一道好菜招攬生意。」然後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讓他一塊給姚若溪。

  那二掌櫃拿著銀錠子一路猜測著下了樓。

  雅間裡于晉然抬頭,「爹!那個腿瘸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那個……」

  于廣旭一抬手,示意他停了話,遺憾道,「這次去京城見到那國醫聖手,可惜沒有說上話。」那只黃金甲魚給他們於家帶來的不只是名聲,還有財富。如果可以,他倒是願意出錢給姚若溪治腿。

  于晉然點頭表示明白了,「這個酸豆角不錯,我們也買點送回家吧!祖母她們肯定喜歡吃。」

  于廣旭挑了挑眉毛。于晉然起身到對面沒人的雅間,開了窗戶。

  那窗戶是對著酒樓後院的,姚滿屯和王三全正在往下搬罎子,因為罎子不小,一壇酸豆角都有一百二十來斤,所以很是有些吃力。姚若溪拄著拐杖在一旁看著,感覺一道打量的目光,抬眼看去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公子,長的眉目如畫,面色如玉,俊逸出塵,一雙清黑的眸子,如朗星耀目又如墨玉溫潤,光華瑩潤,牙白色暗紋直綴,溫潤飄逸,令人見之忘俗。

  是跟在于廣旭身後下車的人!?

  于晉然也在打量姚若溪,雖然最近半年吃的好了,可姚若溪長期造成的營養不良,身量長了不少,卻還是一團孩子氣。穿著深綠色的裙子,枚紅色的斜襟褂子,是姚若霞沒穿幾次,改小了給姚若溪出門穿的。弱弱小小的,只能看出小臉清秀,眉眼倒是出色。讓于晉然一下子就記住了這樣的一雙眼。

  清亮清透,晶瑩剔透,如溪水一般,卻散發著如水般的寒意,看似溫如水,卻是冰水。眼底的一切則被這如水的眸光全部格擋。

  「好一雙眼睛。」于晉然看她眸光越發透著冷意,不禁低語。見姚滿屯搬完了所有的罎子過稱,忙揚聲叫住人,「那酸豆角可還有貨?我家也要一壇。」

  生意自己送上門,姚滿屯自然高興,「有!不過在家裡,只能明兒個再送來了,小公子……」

  「我們家就在濟生堂,大叔直接送到濟生堂就行。」于晉然說著,不由的去看姚若溪,見她依舊淡淡然的模樣,不禁心下有些相信爹爹說的話。這小姑娘早慧,怕是智慧不凡。只是天妒英才,卻給了她這樣的一雙腿。

  姚滿屯一聽濟生堂,看了要三閨女的腿,急忙應了。正好也賺了些錢,看再問問給三閨女治腿的事兒。

  于晉然點頭,又看了眼姚若溪,這才轉身回到雅間。

  下麵的二掌櫃打著算盤給姚滿屯結帳,「一壇是一百二十斤,可除掉罎子也就九十多斤,總共四百八十斤,一斤十文錢,該四兩八百文錢。這個五兩銀子是于二爺吃了頭盤菜,覺得好,賞給你們的!」

  姚滿屯和王三全對視一眼,窮苦人家又不跟富人家來往打交道,哪見過賞這麼多銀子的!?

  「賞給你們,就接著吧!」二掌櫃笑著把銀子遞給姚滿屯。

  姚滿屯急忙道謝,決定明兒個送酸豆角不要錢了。

  王三全出了長青酒樓後院,也對姚滿屯道,「那個于二爺是有錢人,賞了這麼多銀子,咱不能白拿人家的。明兒個多送些酸豆角吧!」

  「送多他們又吃不完,反而浪費了。」姚若溪知道那銀子是于廣旭給她的感激。

  這時候晌午還沒到,日頭已經很熱了,姚滿屯看到遠處街口有家賣涼粉的,跟王三全和姚若溪招呼,「咱們吃碗涼粉再走吧!」

  掙了錢王三全也高興,笑著點了頭。

  三人還沒走到涼粉攤子,一個膀大腰圓兇神惡煞的壯漢子快步走到前面攔住了牛車,「站住!剛才是你們賣了酸豆角進長青酒樓!?」

  姚滿屯和王三全對視一眼,心裡咯噔一聲,這是打劫的,還是找茬兒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3:03 PM


第073章:逮著機會就使壞

  姚若溪一看攔車的那膀大腰圓兇神惡煞的壯漢也呼吸一緊,聽他問是酸豆角的事兒,忍不住皺起眉頭。難不成是長青酒樓的對手,沒法對付長青酒樓,就拿她們來下手?

  「這位壯士!我們不認識你,請問是哪裡得罪了壯士?」姚滿屯緊張的下了牛車,握緊手裡的鞭子,如果有異變,他就揮鞭子。

  「我說你們跑這麼快,叫了幾遍都沒聽見!跟我去源德酒樓,我們買酸豆角!」那壯漢粗氣粗氣的招呼。

  姚滿屯和王三全對視一眼,都松了口氣,還以為是找茬兒的!姚滿屯放鬆警惕,歉意道,「真是對不住了,我們拉的酸豆角都賣完了,只能等明兒個再拉來了。」

  「你敢瞧不起我們酒樓!?老子讓你瞧瞧厲害!」那壯漢一聽大怒,揮著小腿粗的胳膊上來就要掂姚滿屯。

  「住手!你們要買東西就有個買東西的樣子,又不是我們求著賣給你們。」姚若溪冷喝一聲,握緊手裡的拐杖。這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力士,要是不攔著,姚滿屯的胳膊到他手裡怕是要斷了。

  王三全嚇了一跳,他們都是實誠的莊稼人,對方這一看就不是好應對,沒想到這外孫女看著聰慧,竟然初生牛犢不怕虎。急忙轉過來要捂著姚若溪的嘴,不讓她再錯話,防備的看著對方。

  姚滿屯也嚇的變了臉,後退兩步,強裝鎮定道,「這位壯士要買我家的東西就請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老子來叫你們是看得起你們,少廢話快給老子過去!別讓老子來硬的!」那壯漢不聽,還要上來抓人。

  「楊山!」一聲不緊不慢的制止傳來,從人群裡走來一個十七八的公子哥,一身薑黃色繡圖案紋綾綢直綴,相貌英俊,眉眼精細,微眯著眼打量姚若溪和姚滿屯三人。

  那叫楊山的壯漢忙收斂怒火,恭敬的到那公子哥身旁抱拳行禮,「少爺!這家不識好歹,竟然不願意跟小的去!」

  楊玉功抬了下手中的摺扇制止他,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在下隨從冒犯幾位,還請見諒。只是你家那酸豆角,我源德酒樓是真心誠意想要買,長青酒樓給你們多少錢,我們源德酒樓翻倍,那酸豆角以後就只能賣我一家,不許再賣給除我源德酒樓之外的人!」

  翻倍的錢可不是好拿的!而且家裡的酸豆角二十罎子,就算今兒個賣掉五罎子,剩下的也有一千多斤,源德酒樓怕是也買不完。再說現在家裡還在一直做這酸豆角。

  「這位少爺對不住!我家酸豆角做的多,如果你們也要,別人啥價兒,也賣給你們啥價兒就是了。」姚滿屯突然覺得,即使做些小本買賣也是不容易的。也更加理解閨女讓他念書考取功名的意思。如果他現在有功名,那至少別人不會對他們這麼無理。

  楊玉功一聽姚滿屯說自己吃不下大量的貨,兩眼危險的眯起來。

  「呦!楊少爺這是……在大街進貨?這父女是我范某的朋友,也是我們長青酒樓的供應商,不知道是哪得罪了楊少爺,范某在這給楊少爺陪個不是,還望楊少爺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范掌櫃笑呵呵的快步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楊玉功道歉,把他的話全堵上。

  「范掌櫃。」姚滿屯和王三全看到范掌櫃維護他們,頓時心生感激。這個叫楊山的主僕,看著就不像好人樣的。

  范掌櫃笑著沖倆人點點頭。

  楊玉功嗤笑一聲,「本少爺可是看見他們拉著幾罎子酸豆角到長青酒樓找人,還被趕了出來,范掌櫃說啥供應商,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難不成只許你們買,就不許我們源德酒樓買?」

  姚若溪始終皺著眉毛,兩家酒樓競爭這種事兒,她一點也不想摻和進去,「我家的酸豆角還多得是,我們也只是莊稼人,實誠做點小買賣,不光你們誰要買,別人來買,只要有貨,我們都賣。」

  姚滿屯見閨女使眼色,拉著王三全給幾人拱手行禮,「這位楊少爺要幾壇酸豆角?我們明天就拉來。」

  「那就先給本少爺來個十罎子!」楊玉功哼了一聲。本想把這賣酸豆角的捏在手裡,沒想到竟然借兩家都買的勢,反而高起來了。

  「十罎子是一千斤,還請楊少爺多少交定錢吧!」姚滿屯怕明兒個拉來,再出啥變故。

  楊玉功給身後的小廝示意,讓他拿銀子。

  「給你們。」那小廝掏了一兩銀子遞給姚滿屯。

  姚滿屯謝過,又跟范掌櫃點頭招呼了,忙趕了牛車,帶著姚若溪和王三全出了新安縣,連涼粉也不吃了。

  王三全心有餘悸,真怕兩家酒樓競爭,神仙打架,他們凡人遭殃。再一看姚若溪,垂著眼思考的樣子,王三全若有所思。

  等到了三王嶺,王三全留了姚滿屯和姚若溪在家吃飯。

  姚滿屯悄聲和姚若溪商量,「今兒個不光賣錢,還得了不少賞錢,你姥爺也跟著跑了一趟,連飯都沒有吃。這個一兩銀子,爹的意思是給姥爺作為辛苦費咋樣?」也省的程氏又逮著她們罵一頓難聽的。

  姚若溪點頭,王三全是個聰明人,對她們也算有幾分真心在,她不反對孝敬王三全。

  銀子拿給王三全,他推辭了下,就大方收下了。

  程氏見到銀子,對姚滿屯和姚若溪在家吃飯也沒有難聽話了,還炒兩個雞蛋給父女倆吃,打聽掙了多少錢。

  「豆角是五文錢,六文錢一斤收的,賣是十文錢一斤賣的。除掉本錢也不掙多少。」姚滿屯怕她再起心思,沒有說具體的數兒。

  「你打聽那些幹啥!快拾掇了東西,我等會出去收豆角,順便送姚滿屯和三丫頭回家。」王三全說著大口的吃飯。

  程氏撇了下嘴,起身準備了一葫蘆水,麻布袋等物,放在牛車上。

  姚若溪三個也吃完了飯,王三全送了父女倆人到槐樹村。

  三人到家,就見家裡坐了好幾個媳婦婆子在說話,見姚滿屯回來,都不自覺的伸長了脖子,探視的看著。

  王玉花笑的有些勉強,這些人有的上午過來的,有的下午過來的,上午來過下午又過來,七嘴八舌的說話嘮嗑,都坐了一下午還不走。

  姚滿屯看到家裡串門的人也嚇了下,實在有點多,也有點熱鬧了,見毛氏許氏也在,他打了招呼。

  「酸豆角賣掉了嗎?賣了多少錢啊?」許氏有些迫不及待的問。因為等了個把月,才等到姚滿屯出去賣酸豆角。

  「賣完了,就是成本有點高,沒賺幾個錢。」這話沒告訴程氏,姚滿屯自然也不會告訴許氏。

  「沒賺幾個錢那是幾個?還怕我們借錢咋著?」幾個媳婦哈哈笑著打趣。

  「大伯娘和三嬸不賣草帽子了,準備改賣酸豆角?」姚若溪笑眯眯的下了牛車,過來。

  毛氏和許氏面色一僵,心裡暗惱。

  其餘跟來的人也無非是心裡實在好奇,存了點希望,跟過來瞧瞧。見姚若溪說這話,都知道二房教大房和三房做草帽子只怕也不情願,現下又打人家酸豆角的主意,怕是就讓人厭惡了。

  「我們是想買點酸豆角吃,你們還沒賣,不知道啥價兒,這次都等著。知道了價錢,也還給錢啊!」林鳳娥笑著溫聲道。

  「批發賣是十文錢一斤,零賣十二文錢一斤。不過大家都是親戚鄉里,今兒個就讓大家嘗嘗鮮兒,也不說啥錢不錢的了。」姚若溪說著給王玉花使眼色。

  王玉花心裡憋氣。不要錢白吃,這得分出去多少酸豆角?!十二文錢一斤,又要損失一大筆錢了!

  姚若霞看著忙道,「頭裡幾位伯娘嬸子也都沒說,家裡忙亂的也忘了。我這就去開罎子,給伯娘身子拿豆角。」

  王三全笑呵呵的和姚滿屯把空罎子搬下來,又去搬了一罎子酸豆角開了封,拿了專用筷子,撈了酸豆角過了水,放在菜筐子裡。姚若霞端著讓眾人自己拿。

  本來是打聽消息的,現在白吃人家一頓酸豆角,眾人笑的都有些訕訕的,不過也有想要的,上來拿了一把。

  有一個上去拿的,幾個人就都各自拿了。

  「不知道這東西好不好,就還沒來得急給爺奶送。大伯娘多拿些回家,別回頭不夠吃的了。」姚若溪微微笑著招呼毛氏。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塊拿回家,省的你們再麻煩的送過去。」毛氏掃了眼姚若溪,笑著上去把菜筐子裡剩下的都拿了。

  眾人拿了東西,這才都離開。

  王三全看著三閨女微微搖頭,連打發人都不會,三閨女非得要吃這妯娌的虧不可!

  王玉花卻還沒有想到,兀自坐著生氣,「十幾斤酸豆角,一百多文錢,就這麼沒了!這回吃了,下回肯定還會再來要!」

  「娘!下回你就說咱家不賣零的,只賣整一罎子,開了口一整罎子就都壞了。」姚若溪看她一肚子氣,提醒她一句。只要不是存心找茬兒,這一句就足以打發了。

  王玉花琢磨了下,歎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等送了王三全回來,姚若溪把今兒個賣的銀子都給了王玉花,讓她數錢。

  王玉花看著幾個小銀錠子,忍不住眉開眼笑。姚若萍急忙湊上來,「這麼多錢!?給我點零花吧!上次都給朱敏兒做衣裳,我也要做新衣裳!」

  「錢還沒捂熱就想著花,沒有!」王玉花笑喝一聲,先粗略的數了一遍,又看了看門外沒有人,這次又細細的數第二遍第三遍。

  「娘!有三妹當家,你以後就等著數錢吧!」姚若霞也很是高興,趁機對王玉花洗腦。

  「小丫頭片子,這是走了狗屎運才掙這些錢!」王玉花嘴上說的不以為意,心裡臉上都開心的不得了。她可是從來沒有拿過這麼多銀子的。沒想到三丫頭還真有辦法,竟然真的掙了錢了。這才短短幾個月,要是長此以往,以後說不準她還真能做個富家太太呢!

  姚若霞看她很是高興,也不再說多的。反正娘有的錢數,心裡高興。以後三妹再讓做啥事兒,娘肯定聽的也更多著些!

  姚滿屯則是逮著時間就拿著書念,若說開始他還有絲絲退縮,想著先多幹活,等家裡慢慢好起來,時間更加充裕起來再發狠念書,可今兒個的事兒讓他有了危機意識。念書考功名,刻不容緩!

  姚若溪則繼續編寫自己的成語故事。她從小總是被村裡的小孩欺負,沒什麼人玩到一塊,久而久之,家裡的書都被看完了,寫完了,爺爺看她用功,把家裡的收音機換成了彩電,大把的時間,大大小小的節目她看了不少,中國成語故事就是一個。

  現在寫出來,先教給若霞和若萍,再等兩年小四大了,正好教給小四。

  次一天早早起來,王玉花和姚若霞做了早飯,那邊王三全就來送豆角和辮子了。

  大家一塊吃了早飯,姚滿屯又出去姚滿堂家借了牛車來。

  隨著一塊來的還有姚富貴和姚滿堂,說是來幫忙的。

  姚滿屯推辭不掉,只好道了謝,麻煩兩人幫忙,把源德酒樓要的十罎子酸豆角和濟生堂藥鋪的一罎子都裝了車,兩輛牛車一塊出發。

  姚若萍也瞅著機會,溜上了車,跟著一塊出來。

  幾個人趕到新安縣,找到源德酒樓,那楊山看見幾人拉來了酸豆角,直接帶幾人到了酒樓後門卸車。

  立馬幾個幫廚和夥計上來把罎子都搬下去。

  「別搬完了,這是十一罎子,有一壇是濟生堂東家的!」姚滿屯見幾個人土匪一樣,三下五下就搬完了,忙留住一罎子。

  「還給別人了一壇!?」楊山念了一句,不過對方是濟生堂,只輕哼一聲,拿出銀子,「已經給一兩銀子的定錢,十文錢一斤,總共一千金,這是九兩銀子,你可看好了!」

  姚滿屯忙應聲,把幾個銀錠子看一遍,這才裝了起來。

  「我咧個乖乖!這一趟就賣十兩銀子?!」姚滿堂驚愕的瞪大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姚富貴也一臉精光,笑道,「二哥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原來是悶聲發財呢!」

  「這個光本錢就花了一多半呢!」姚滿屯說著把錢袋子遞給了姚若溪拿著。

  姚富貴看著眼神閃爍,這麼多銀子,竟然交給一個丫頭片子拿著。

  姚若萍伸手搶過錢袋子,「給我拿著!」

  「嗯?」姚若溪挑起眉毛。

  姚若萍抬眼見她眸光含著肅冷,被她盯著看,如鋒芒在背一樣,心裡一滯,萬分不情願的又把錢袋子還回去。

  姚若溪把錢袋子收好,幾個人趕往濟生堂。

  半路停在一個麵館門口,姚滿屯下了牛車,「大堂哥,三弟,你們先跟我爹在這叫倆菜,吃碗面。我帶小溪去看看腿。」

  「哎呦!二哥手裡掙了錢了,若溪這丫頭是該看看腿了。我也怪擔心的,這天還早,咱一塊去吧!等會再一塊吃也就是了。」姚富貴一副憐憫的樣子看著姚若溪,卻不肯進麵館。

  王三全看著,知道姚滿屯不想讓人知道姚若溪的腿一點希望沒有的話,他眸光一轉,呵呵笑道,「我是餓了,讓她們父女去藥鋪就是了,你們倆陪我這老頭子吃碗麵吧!」

  姚滿屯感激的看了眼王三全,「我先去叫菜,把錢付了,你們放心吃。」然後進去,叫了三碗鹵肉麵,又叫了兩盤菜,一葷一素的。

  姚富貴飛快的撇了下嘴,一口氣賺那麼多錢,加上昨天的也有十好幾兩銀子,竟然也不給吃頓好的!

  王三全笑著拉兩人進了麵館等飯。

  姚滿屯這才趕著牛車,到了濟生堂來。

  于廣旭和于晉然都在,讓夥計搬了罎子下來,給了姚滿屯五兩銀子。

  「這…這太多了,總共九十七八斤的樣子,一兩銀子也就夠夠的了!」姚滿屯一看,又把銀子推了回去。

  「這罎子也一塊買下了,多的就不用找了。」于廣旭笑容和煦的讓人上了茶,端了點心,請姚滿屯坐。

  姚滿屯拿著銀子覺得有點燙手,這有錢人家難道都這樣嗎?出手幾兩銀子打賞了,連眼睛都不帶眨的。不收還不高興!?不過他沒忘大事,「于二爺,我閨女的腿,我還想再找個大夫看看。您看哪有出名的大夫,我們也不認識,您給我們引薦一下。」

  「先稍等。」于廣旭出去把鋪子裡兩個醫術最好的大夫都叫了進來。

  倆人都給姚若溪把了脈,得出的結論都是氣血筋脈不足,才導致無法站立行走。

  姚若溪猜測自己這腿只怕骨髓也有問題,腳也有問題的。

  征得姚滿屯同意,告罪了一聲,兩個老大夫讓姚若溪進了屋,看了她的腿,捏了腳,倆人都搖頭。

  其中一個上次就給姚若溪看過,「小姑娘的腿倒是比去年情況要好了一些,可要想全好,徹底治好……」他搖搖頭,「不若這樣,老夫先開些藥,你們抓了回去吃。待找到那國醫聖手,相信也更容易醫治。這樣總拖著,會把孩子腿拖的更壞。」

  現代的時候就是因為拖的太久,才不好治。姚若溪雖然不想喝苦藥,還是把錢袋子遞給了姚滿屯。

  「麻煩大夫給我們開藥吧!」姚滿屯想了下家裡這段時間掙的錢,雖然不多,但先治著,能讓閨女放掉一個拐杖也是好的。

  于廣旭正要說不收藥錢了,就見姚若溪微微笑著看過來,輕輕搖頭。他心下一轉,知道姚若溪怕是不想多暴露先前賣鹿賣麝香和黃金甲魚的事兒,遂也就沒有說。

  姚若萍看著光抓藥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兩多銀子,頓時小臉有些發沉。

  父女三個拿著藥出來,姚若萍就拉住姚滿屯的袖子撒嬌,「爹!天馬上就涼了,我還沒有做衣裳。去年都沒做,給我買塊布做身衣裳吧!」

  「這縣裡東西貴,等回去讓你娘帶你們到八里鎮買。你們都買!」姚滿屯遲疑了下,勸著她坐上牛車。

  「可是八里鎮的東西沒有縣裡的好!」姚若萍撅著嘴不滿。而且娘越來越喜歡小三,都不喜歡她了,也不會給她買好布的。

  「都一樣的啊!那豆角家裡賣五文錢,四文錢,這縣裡都六文錢了。」姚滿屯讓倆人坐好,回頭去找王三全幾個。

  姚若萍見他不聽,推了把姚若溪。示意她說話。

  姚若溪抱著幾包藥聳聳肩,沒有理會她。姚若萍氣的拉著臉,連翻了幾個白眼兒。

  等找到王三全和姚富貴,姚滿堂的時候,三人已經吃完了。姚滿屯問了三人都吃飽沒,王三全代說吃飽吃好了。姚滿屯這才又叫了三碗麵,父女三個吃了。

  姚富貴拿了姚若溪的藥包聞了聞,「吃了這藥,就能把若溪丫頭的腿治好了?」

  「不能呢!說是先吃著,會越來越好的。」姚滿屯看了眼磨的光溜溜的拐杖,心裡盤算著等回去他也去遠地方收豆角。既然這酸豆角好賣,那別的酒樓肯定也能賣掉,就能多掙些銀子了!

  姚富貴露出個就知道的表情。打娘胎出來就腿瘸,要是能治好才怪呢!不過也幸好這丫頭腿瘸,雖然他不想承認,這小模樣長開定也是個美人胚子。小小年紀讀書識字,手又巧,那媒人不把門檻踏破?

  這麼一想,姚富貴琢磨起自家閨女來。

  等回到家,就叫了正掐辮子的許氏說話,「你說咱家的倆閨女也讀書識字咋樣?」

  「說啥屁話呢!丫頭片子讀書有啥用?再說去哪念?哪有那個銀子?光兒子念書每年都要二兩多銀子,還越往後越多。」許氏直接白了他一眼。

  「當然是不花錢的!那王三全不是教了若溪幾個丫頭念書識字,咱讓春桃和春杏也過去,讓她念書的時候也教教咱閨女。多識字又沒啥壞處,跟那丫頭玩的好了,還能得不少好處!」姚富貴露出個你沒見識的表情,跟她解釋道。

  「跟著那個賤丫頭念書?」許氏高高的挑起眉毛,心裡盤算了下,就露出算計的笑來,「不錯!我上回見那死丫頭描畫的字看著還怪工整的。讓春桃和春杏過去跟她學學,一家人她還敢不答應?!」到時候在她家吃些好的,做了啥東西,掙了多少錢也都能知道了。

  想通了這個,許氏催促著姚富貴趕緊的去跟姚滿屯說,「先讓你二哥答應下來,到時候王玉花那賤人不答應也沒辦法!」

  姚富貴就是這麼想的,起身去找了姚滿屯,說是來家幫忙壘個豬圈,把這事兒跟姚滿屯說了。

  姚滿屯第一想法就是拒絕,三閨女啥性子,他當爹的也知道,怕是不會教春桃和春杏姐妹。再說她還要學了那些書還要教自己,再想著家裡幹活掙錢的,也沒有多餘的時間。

  看他神色,姚富貴就猜到他要拒絕,忙拉著姚滿屯訴苦,啥分家後日子不好過,又要孝敬老宅,又要孝敬許氏娘家那邊,家裡三個孩子要養活,五張嘴都要吃飯。姚及第念書花多少多少銀子。

  「二哥放心!筆墨錢不會讓二哥掏,我給倆丫頭準備紙筆。我也知道你家忙,若溪丫頭怕是也不少事兒,也不占她多少時間。只每天抽空教教倆丫頭,讓她們在一旁念書練字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姚滿屯還要說,姚富貴哭喪著臉,拉著姚滿屯小聲道,「不瞞二哥說,我家那口子沒見識,又不會教閨女。兒子在學堂跟著夫子學了,家裡的倆丫頭沒個人好好帶著教,我這不放心啊!二哥不知道,我看到若溪和若霞姐妹知書達理的樣子,心裡甭提多羨慕二哥了!二哥就當可憐可憐我當爹的一片心,也不要咋教,相信跟若溪和若霞姐妹學學,我以後也少操點心!」

  姚滿屯見他說的懇求,又想到姚春桃和姚春杏時不時趕到飯點摸到家裡吃一頓,要是自家可以,要是別人,孩子再大點,怕是就會說閒話了。閨女教不好,當娘的責任的確很大。終於點了頭,答應下來。

  「不過小溪也忙,怕是最多每天能抽一個時辰教她們。」

  「行行!能抽一個時辰教就很好了!日積月累,我家春桃和春杏,也會像若溪一樣聽話懂事,知書達理的。」姚富貴忙笑道。

  姚滿屯雖然不會貶謫別人家孩子,可想到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和自家小溪比,還是差了老遠的。要不是三丫頭的腿,怕是這村裡都沒有自家小溪那麼好的閨女了!想到這,姚滿屯心裡更加迫切的想多掙錢,趕快的把姚若溪的腿給治好。

  回到家就問王玉花,「小溪的藥煎了沒?」

  「那藥不是說了晚上喝?天都還沒黑呢!」王玉花的錢袋子越來越鼓,心裡對腿瘸的三閨女也越來越上心了。看看天,轉身進屋找出姚若溪的藥包拆開,取出一小包,「三碗水煎成一碗,這還不知道苦成啥樣子。」找出濟生堂藥鋪送的舊藥罐子出來洗乾淨,準備晚上煎藥。

  姚滿屯則是看著三閨女和大閨女越來越工整的字欣慰的點頭,再一看二閨女,忍不住搖頭,「若萍!你拿筆的姿勢不對,筆要拿直,手腕使力。」

  姚若萍很是不耐煩,練這個有啥用!又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換錢。轉頭叫王玉花,「娘!啥時候趕集扯布啊?你說好了要給我做一套新衣裳的!」

  「叫嚷個啥!少不了你的!一天到晚啥都不會幹,就知道會花錢!」王玉花高聲罵了句。

  姚若萍拉著臉塗了一張紙,揉揉扔掉,重新再鋪開一張。

  姚滿屯搖搖頭,看姚若溪心無旁騖的模樣,一時有些不好說,等天黑漸漸黑下來,姚若溪收了手,這才把姚春桃和姚春杏來學讀書的事兒說了,「…你三叔也擔心春桃她們,想讓她們學好。我已經答應下來了。筆墨紙張他們自己出。」

  「跟我學?」姚若溪眉頭微挑。怕是學讀書是假,而是打著讀書的幌子,想幹別的事兒!

  「你每天抽一個時辰,半個時辰教她們就是了。漸漸的認了些字,她們也就能自己念懂書了!」姚滿屯看她不高興,又解釋。

  姚若霞頗有些擔心的皺著眉毛,聽姚滿屯這話,撲哧笑了一聲。爹當誰家孩子都跟三妹一樣,能自己學呢!就是她天天晚上背書,講解,跟著三妹學那麼多,也才學了些皮毛,進度很慢。見姚滿屯看過來,她忙捂住嘴。她真的不是嘲笑,自己的情況和二妹的情況在這擱著,她是不相信還有三妹這樣的人,看幾遍就會了懂了,還能講的頭頭是道。

  姚若溪抿著嘴只能點頭。現在這個社會,父母就是天,爹娘說了話,當兒女只有聽的份兒。至少姚滿屯還好言好聲的跟她解釋,也已經答應下來,她有藉口也推不掉。「那就讓她們自己備上紙筆,每天早上辰時吃了早飯過來,念半個時辰的書。下午申時過來練一個時辰的字。其餘時間我沒空。」讓她們別過來。

  「早上吃飯後,傍晚吃飯前。她們不會早上不吃飯就過來,傍晚到飯點了賴著不走,就指著吃咱家的飯吧!?」姚若萍不屑的哼哼一聲。那個小賤人,長著嘴就知道吃。饞死鬼投胎的貨色!

  「你去傳話兒。」姚若溪看了她一眼,站起來活動了下。

  姚若萍眼珠子一轉,就跑出門,到了許氏家傳話兒,特意加重語氣,不吃飯不讓過去。

  不過等她一走,許氏就掐著腰在廚屋裡罵了起來,「不要臉的小賤蹄子,還擠兌老娘來了!吃她們一頓咋著了?不就是一頓飯,說的好像吃她的一樣。就她那樣的貨色,以後出門子找不到好人家!家裡再有,也輪不到她的份兒!」

  「你說二哥要是生不出兒子來,會不會也像他岳父一樣,留個閨女在家招贅?」姚富貴揮手,讓她別罵了。

  「管他招贅不招贅的,反正她們家是沒兒子,一溜全是丫頭片子!」許氏能比王玉花得意的也就是這一點了。

  「爹!我們也能念書了?為啥非得跟若溪那賤丫頭學?她都沒對我笑過。還有那個若萍,上次就吃了兩個包子,還要打我呢!」姚春桃說起姚若溪姐妹,沒一個讓她滿意的。

  「沒眼色的死丫頭,到她們家可不是光學念書的!」許氏點點大閨女的腦門,拉著倆閨女小聲叮囑了一通,「可給我記住了,別看見點吃的就把正事兒忘了!」她著重叮囑大閨女姚春桃。因為姚春桃今年七歲了,姚春杏才五歲半不到六歲。她相信姚若溪都會的,自家閨女也不差了。

  姚春桃直點頭,鬧著姚富貴給買筆墨紙硯。

  姚富貴答應,次一天就麻利的趕集,賣了草帽子,去買了便宜的紙筆,問了那硯臺墨條實在不便宜,就沒有捨得買。

  回到家,一臉歉意的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過來,「二哥!你看…我這給及第買了書,連買墨條硯臺的錢都不夠了,先讓倆丫頭趁著若溪的,過兩天再賣了草帽子,我就給她們買回來!」

  「那就回家一人弄一張木板,蘸水寫。」姚若溪淡淡的掃了眼姚春桃和姚春杏。

  姚富貴臉色一沉,笑的難看起來。

  「先蘸水練筆吧!小溪她們開始寫字的時候也是蘸著水在桌子寫了,擦掉再寫。後來才在紙上寫的。」姚滿屯解釋道。

  姚富貴看他不像說假,心裡好受點,回家找了兩塊木板子過來給姚春桃姐妹,笑著叮囑倆人,「可得聽你若溪姐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姚春桃轉著眼應聲。

  姚若溪和姚春桃同歲,她正月的生辰,比她大了幾個月,姚春桃可是從來沒叫過姐的。

  王玉花心裡很是膈應,要是這些天進賬不少,她心情好,姚滿屯又溫聲小意的解釋,姚若溪又勸了,她才不會有個好臉色。這兩個丫頭分明是來蹭她們家飯的!

  姚若溪讓姚滿屯把剛做的桌子搬到院子裡,一人一個小板凳坐,把早上寫的吃飯喝水你我他的淺顯生活用詞拿出來,教姚春桃和姚春杏認字,邊認邊寫。

  「不是學《千字文》和《三字經》嗎?」姚春桃看她教的不是書,忍不住撇嘴。

  「吃飯喝水這些都不會,學個屁的《三字經》。」姚若萍不屑的斜過來一眼。

  姚春桃瞪她一眼,看姚若溪也不多解釋,似是認同姚若萍的話,只得抿抿嘴,拿著毛筆蘸水在木板上練起來。

  這事兒沒過兩天,老宅毛氏也知道了,過來看了一回,見姚春桃和姚春杏連自己名字都會寫了,呵呵笑起來,「二弟答應了三弟妹家孩子,可能多答應我們家春燕一樣?」有好事兒可不能讓三房的人全占了!

  王玉花正要反駁,姚若溪點頭答應,「好啊!讓春燕買好筆墨紙硯過來吧!」反正姚滿屯也會看在公正的份兒上答應下來,不若她點頭答應,不用姚滿屯再張口。

  毛氏笑著指著了姚春桃和姚春杏用的毛筆和書,「這用的東西是誰的?」

  「我們用的東西都是我爹買的!」姚春杏仰著頭回道。

  「那我回家也讓你大伯給春燕準備了筆墨,也好過來跟著識幾個字,學學見識!」毛氏回去,就讓姚春燕拿了姚忠舉和姚成材的筆墨紙張過來找姚若溪。

  毛氏只這一個閨女,聽話懂事兒,教的也很用心,一雙大眼倒是跟姚滿倉一樣,不像毛氏的小圓眼,看著也很是溫和。過來不好意思的笑笑。突然讓她跟小了幾歲的堂妹學念書識字,讓她很是有些無措。女子無才便是德,鄉下女孩也沒有識字的。她還是比較喜歡做針線繡活兒。

  姚若溪指了桌子的另一面給她坐,讓她跟著姚春桃和姚春杏一塊學。

  小四已經走的頗為穩當了,看幾個念書,她又是喜歡圍著姚若溪,就好奇的這看看,那瞧瞧,趴在桌子旁看。

  姚文昌沐休回來,正見姚春桃三個寫了好幾張的吃飯喝水說話這些,小四也在一旁『寫,寫』的。他不禁笑起來,「小若雲這麼點就跟著學,長大別是個小天才,七歲成詩,練成大才女呢!」

  「三妹,寫。」小四拽著姚若溪給姚文昌看。

  「三妹寫得好!」姚文昌抱著她看了眼姚若溪寫的字,真是進步神速,由衷的誇讚。

  小四笑著直拍小手。

  「你又吃胖了啊,小丫頭!」姚文昌捏捏她的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臉。

  小四還不懂胖是啥意思,以為是誇她的,沖著姚文昌笑。

  王玉花不是個精細的人,可小四一直都由姚若溪和姚若霞照看,雞雖然吃的少,但魚和肉沒少吃,雞蛋更沒少吃,雜糧也會吃一點,越來越胖乎乎的,又天天跑來跑去的,更是很少生病。

  這邊正說著,王金花拎了一籃子青菜帶著趙豔玲過來,「若溪丫頭,我來給你送個學生。你豔玲表妹也不小,你教著家裡的堂姐堂妹,順便多帶我們豔玲一個吧!」

  王玉花雖然嫌鬧騰的慌,可是憑啥婆家的人都來了,她娘家的人不能一塊教?不等姚滿屯說話,就道,「大姐買了筆墨紙硯,讓豔玲過來唄!」然後吩咐姚若溪,「連豔玲一塊教了吧!」

  「換趙書陽來,她我不教!」姚若溪直接拒絕,幽冷的眼神落在趙豔玲身上。她是嫌麻煩,可多教個人也沒啥,放一隻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可趙豔玲小小一點就心思惡毒,小四現在會走了,眨眼就找不著,她腿腳又不方便。趙豔玲這樣帶著危險的人,她不帶。

  王金花臉色一沉,頓時黑了。

  王玉花那邊看王金花臉色難看,就罵起來,「死丫頭你能耐了啊!教別人都能教,豔玲就不能教了?!」

  「大姨非得讓我教個人,也為了公平,那就換趙書陽來吧!豔玲表妹我教不了,小四害怕她。」姚若溪不著痕跡的冷笑。

  王金花想到過年發生的事兒,不由的臉色青白,轉向王玉花,「玉花!爹也都說了,咱們姐妹得互相幫襯和睦著。豔玲那時候小,不知道跟哪學的,我也打了罰了。回家教訓了很長時間。那書上不也說『人之初,性本善』,我這也是怕豔玲再被人給帶歪了,跟幾個姐姐一塊學,也能學的更好不是?」她想發火,甩臉子走人的。可是想到大兒子快科考了,眼看著還要說親,這些都需要銀子,她壓制著惱火,沒有走,好軟聲軟氣的跟王玉花說話,認錯。

  王玉花也想到了過年的事兒,看三閨女冷著小臉,四閨女白嫩可愛,頓時猶豫起來。

  姚滿屯看王玉花不好做,再一看院子裡桌旁坐的都是他兄弟家的閨女,想了想,勸姚若溪,「就先教教試一下?都是表姐妹的。」而且兩家離的近,王金花家三個兒子,兩個兒子在念書,真要是好了,以後自家閨女也能多一份助力仰仗。

  聽姚滿屯勸話,王金花也抿嘴笑起來,「若溪丫頭就先試試?要是豔玲不學好,告訴我,我肯定狠狠教訓她!」說著推了一把趙豔玲。

  「我會好好學的!」趙豔玲忙點頭應聲,一副乖乖的樣子。

  姚若溪看看姚滿屯又看看王玉花,別過頭去。

  姚滿屯知道這是默認了,鬆了口氣。他也怕自己生不出兒子來,以後閨女被人欺負。忍不住的,現在就想為閨女以後打算。

  趙豔玲留了下來,王金花回家也是拿了趙書健的筆墨紙張來給趙豔玲使。

  一張小桌四面都坐了人,姚若溪就搬了王玉花的方幾出來自己用。

  村裡不少孩子,除了幫襯家務,就在外面跑著亂,上山下河的玩。姚若溪這天天都傳來念書聲,幾個小姑娘圍坐著練字讀書,霎時吸引了不少人。

  有人說丫頭片子賠錢貨,早晚是別人家的人,費勁兒念書沒用,還不如學針線做家務。也有人羨慕,畢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念書的人在老百姓眼裡,那就是高了一截的。

  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串門,還有人打趣玩笑,也要把孩子送來一塊學念書。王玉花都推了。自家孩子還教不過來,麻煩又耽誤事兒,哪還有那個功夫教別人家孩子!?

  趙書陽羨慕的看著小妹天天去槐樹村找姚若溪,回來嘰嘰喳喳說學了幾個字。

  忍不住趁手裡沒活兒,出來送趙豔玲,跟著一塊來。看兩個桌子都坐著人,一塊木板掛在柱子上,木板上掛著幾張紙,每一張寫著幾個工整的大字,讓趙豔玲幾個跟著念,念完一張翻頁。再比著寫。他心裡嚮往,羨慕,要是自己也能學念書就好了。不由的就有些嫉妒小妹。

  趙豔玲也沒有老老實實念書了,就前幾天聽話,見姚若溪鬆懈,趁著沒人注意她,到廚屋喝水的功夫,摸到幾口罎子,見沒有人來,急忙摳開了口,向裡看,卻只見壓著一塊黑漆漆的石頭,裡面的酸水跑著白沫子。

  搞不懂,就連著把幾個罎子都開了口。而罎子裡全是半成品的酸豆角。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7:47 PM


第074章:打死人了


  「你在幹啥?」

  姚春桃也一直注意著趙豔玲,看她摸去了廚屋,好一會沒有出來,悄悄起身也到了廚屋來。

  那蓋子本來是用油布和泥封口的,可是王玉花怕碰著壞了,要知道一壇酸豆角可是一兩銀子,入冬後還會漲價,她就把陶蓋也蓋上,生怕出了問題。

  她突然出聲,趙豔玲嚇的跳起來,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手裡的蓋子也慌亂中掉在地上,彭啪一聲鈍響,蓋子在地上爛成好幾瓣子。

  廚屋裡的響動驚動了外面的人,姚若溪眸光一冷,立馬站起來就往廚屋裡來。

  姚若萍已經快一步跑過來,見到屋裡的情況,她臉色的一把揪住姚春桃,「你個賤丫頭竟然敢偷我們家酸豆角,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

  「不是我!不是我!是趙豔玲!」姚春桃驚了下,尖叫著和姚若萍撕扯。

  「就是她!就是她要偷酸豆角!」趙豔玲也反應過來,尤其見姚若溪過來,
她白著小臉,伸手就指認是姚春桃偷的。

  「都住手!」姚若溪冷喝一聲,快步上前來。

  姚若萍還不聽,揪著姚春桃的頭髮不撒手。

  姚春桃也尖叫著不甘示弱,伸手抓姚若萍的臉。

  「我說都住手!不然都給我滾出去!」姚若溪高聲喝止,聲音更冷。

  幾人看她眼神冷厲,面色冷沉,不由的就鬆開手。

  外面姚春燕和姚春杏也都跑過來,小四不明所以的看著,拿著姚若溪的筆過來看。

  「我就說她們不安好心,不能讓她們到家裡來,果然是來偷酸豆角的,今兒個都抓住了,小三你還偏著,我就告訴娘!」姚若萍不服的瞪著姚若溪。

  「你個小賤人誣賴我!明明是趙豔玲是偷的,我進屋看見了她,她就把蓋子嚇的摔爛在地上了。你憑啥冤枉我!?」姚春桃氣恨的咬牙,惡狠狠的瞪著姚若萍,一點不怕她。

  「就是你!你進來好一會了,我是剛進來的!你賴也賴不掉,就是你要偷!不光我看見,春杏也看見了,春燕姐也看見了!就是你偷的。」姚春桃看她抵賴,就想上手打她。

  「不是我!是她!我只是來喝水的!」趙豔玲嚇的快哭了。姚若溪打過她的,下手還狠。不像她娘,都是輕輕的拍。

  姚若溪掃了幾人一眼,上去看了,見幾口罎子都開了口,面色更冷,扭頭犀利的看向趙豔玲和姚春桃,也不說話。

  趙豔玲全身開始抖,兩腿也發軟了。她不敢看姚若溪的眼神,卻感覺那目光避無可避的落在身上,四面八方襲來讓她恐懼的寒意。

  姚春桃也眼神閃爍,雖然她也是想的,不過被發現的是趙豔玲,她複有幸災樂禍,面上也帶出了幾分。這趙豔玲偷酸豆角都被抓住了,肯定要揍一頓,罰她的!這事兒本來就不賴她,跟她沒關係!

  沒有人說話,廚屋裡靜的落針可聞,姚春燕覺得炎炎夏日,這廚屋裡卻彌漫著寒意。看著姚若溪,覺得她不像個七八歲的孩子,倒是比她這個大堂姐還要大,而她們這些人,才是小孩子一樣。

  這一會姚若溪已經想到處理這些豆角的方法,不能再放在罎子裡,否則這麼熱的天,明後天就能發臭腐爛,這四罎子四百斤豆角將全部報廢。

  「這件事兒誰做的,自己承認,看在都是親戚的份兒上,我原諒她一次。」都還是孩子,姚若溪不想一點機會不給。希望她們都還保留著孩子的純善。

  壓抑的氣氛中,姚若溪終於說了話。姚春桃頓時覺得不服,憑啥趙豔玲偷了酸豆角,卻能被原諒!?這賤丫頭果然跟姥姥家那邊偏心!

  趙豔玲聽會被原諒,心裡就鬆懈了幾分,卻還是不敢承認的。她是知道酸豆角中間開口都會變臭變壞,就不能要了。也知道一罎子酸豆角一兩銀子,三姨肯定不會饒過她的!姚若溪這小賤人也會打她的!現在說不定也是在哄她承認……

  「不承認嗎?」姚若溪冷冷的勾起嘴角,似有若無的看向趙豔玲。雖然姚春桃有心思,可話卻沒說錯,趙豔玲先進的屋,要是姚春桃再想偷酸豆角,定要在趙豔玲眼皮子底下。

  「就是你偷的,你個賤丫頭還不快承認!」姚若萍瞪著姚春桃,她就是看不慣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餓死鬼投胎,一點不要臉!

  「既然沒人承認,我家壞了四罎子酸豆角,四兩銀子,現在不說讓你們賠償的話,都收拾東西回去吧!以後不要再過來,我也不會再教!」姚若溪冷冷的看著幾人,示意幾人都出去。

  姚春杏一聽要趕她們走,頓時急了,扁著嘴就哭。

  「要哭滾出去哭,不要在這哭!我沒咋著你們,都出去吧!」姚若溪招招小四,出來坐在院子裡。

  「若溪!春桃進去我沒看見,但她剛剛還在旁邊坐著寫字,就一眨眼的功夫,肯定不會是她弄的。」姚春燕忍不住上來勸話。雖然毀了幾罎子酸豆角,她也覺得可惜。可是這件事又不管她和春杏的事兒,姚若溪卻把她們也趕走,就有些不講理了。

  「叫你們走還不走!?」姚若萍看姚若溪似是已經平靜了,她卻覺得這事兒不會就這麼算了。又能攆走姚春桃幾個,她就高興起來,沒好氣的攆人。

  趙豔玲實在是怕,慌忙過去拿了自己的筆墨紙硯,撒腿就跑。直到跑出去一段路,見沒人追來,這才哭著跑回了家。

  王玉花和姚若霞洗衣裳回來,遠遠的見趙豔玲似有人追著一樣跑走,都以為出了啥事兒,急忙的趕回家。

  姚春桃正不服的收拾紙筆,她看姚若溪這小賤人就是故意要趕她們走!東西又不是她弄壞的,卻賴她頭上!

  王玉花還以為上午念書的時間到了,看著姚春桃幾個皺皺眉毛,去晾了衣裳。

  姚若霞更加敏感些,立時看出有事兒,擔憂的看向姚若溪,目光詢問她出了啥事兒。

  姚若萍卻先是跑過來拉著王玉花告狀,「春桃那賤丫頭偷咱家酸豆角被我逮著了還不承認,四罎子的全被打開了!」

  王玉花耳朵轟的一聲,瞬間變臉,聲音尖銳拔高,「你說啥!?四個罎子都被打開了?」

  姚若萍看她的架勢,也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點頭,指著姚春桃,「就是她!沒寫字,偷偷溜進了廚屋!」

  「你胡說八道!誣賴人!是趙豔玲在屋裡弄得,我進屋喊了一聲,她嚇的摔了個蓋子,你們就過來了!根本就不是我!」姚春桃霎時覺得姚若溪不可怕,就是要趕她們走,王玉花才是最可怕的,這兇神惡煞的樣子,讓她嚇的立馬就想跑。

  王玉花沖進廚屋,一看四罎子酸豆角果然都開口了,想到四兩銀子一下子就這麼沒了,只覺得一股子怒火直沖腦門,咬牙切齒的沖出來,直接抽了一根樹條子,「哪個弄的,給我別跑,老娘今兒個飛打死了她不可!讓你們來我家白白念書,竟然還敢偷我家的酸豆角,弄壞了我家豆角!都他娘的給我別跑!」

  姚春杏已經大步跑了出去,姚春桃看情況不對也連忙跑了,邊跑邊不忘叫嚷,「不是我弄的,是趙豔玲!你敢打我,我告訴我娘,告訴奶奶!」

  姚春燕也不好再待下去,急忙拿著紙筆,快步就跑出去回了家。

  「娘!別追了,是趙豔玲!」見她們都走了,姚若溪這才出聲攔住她。

  「真是她?」王玉花還有些不相信,兩眼噴火的回身問。

  姚若萍正要說,見姚若溪淡淡涼涼的目光撇過來,她呼吸一滯,「還有姚春桃,她也在屋裡,也跑不掉!」

  「趙豔玲先跑進屋掀開了罎子,姚春桃後過去,看見叫了出聲,嚇的趙豔玲摔爛了壇蓋子。雖然倆人目的一樣,的確是趙豔玲弄的!」姚若溪出聲跟王玉花解釋,她要是不解釋,王玉花能打到三房家裡去。

  王玉花臉色陰晴不定,惱恨的咬牙,「四兩銀子……四兩銀子…就這麼被毀了!那個死妮子,我今兒個饒不了她!」遂怒火熊熊的沖出門,要去找王金花。

  「娘!先把豆角處理了,不讓四兩銀子就徹底沒了!」姚若溪連忙給姚若霞和姚若萍使眼色,拉住王玉花。

  「還咋處理?四罎子酸豆角都弄壞了,你在家是咋看的?讓那死妮子摸到了屋裡,還壞了事兒!」王玉花氣惱的回頭連姚若溪也教訓上了。

  「三妹還要照看小四,還要教她們那些人,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是有的。」姚若霞勸話,責備的看了眼姚若萍。所謂二姐的,在家竟然一點不管用。

  姚若萍縮了下脖子。

  「正好趁此機會把她們都攆走,以後都不用教!」姚若溪不理她的指責,站起來到廚屋來。

  小四看娘兇惡惡的對『三妹』叫話,嚇的忙過去拽著姚若溪的衣裳。

  「娘!三妹把她們都攆走了,以後就不用老擔心再壞事兒。還是把去看看豆角吧!」姚若霞膽子越來越大,也敢拉著王玉花來了。

  「這幾百斤的豆角都壞掉了,還要咋弄?」王玉花看著四個大罎子,簡直氣的胃都疼了。

  「撈出來過一遍水,掛在日頭底下曬。曬成菜乾,還能保存下來。」姚若溪仔細的洗了手,撈了幾個罎子的豆角看。這是前天才下進去的,雖然天熱酸豆角的速度會更快,可這程度卻還遠遠不夠。

  「曬成菜乾都沒有了,哪還能賣上錢了!」王玉花嘴上不饒人,卻已經開始動手幹起來。真讓這幾罎子豆角都壞了,她更心疼,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也只能如此。

  娘幾個頓時都忙活起來,燒了一鍋熱水,把半成品的酸豆角都撈出來,過了水。

  院子裡撐起木樁架子,把用舊衣裳搓成的繩子都拿出來綁上,一根根的豆角曬上去。

  因為四百斤實在多,家裡的大筐子小筐子都拾掇了出來,兩張大木板也被刷乾淨了,曬了一院子的豆角。

  王玉花手下麻利的曬著豆角,嘴裡還不停的罵著,又埋怨姚若溪沒看好家裡,才糟蹋了幾百斤的酸豆角,生生浪費了幾兩銀子。

  這邊還沒忙完,許氏和毛氏就帶著孩子過來了,見王玉花幾個把酸豆角都撈出來曬上,對視一眼。許氏心裡痛快,眼裡閃過幸災樂禍,就一副問罪的架勢,「二嫂子!那趙豔玲偷了酸豆角,弄壞了你家的豆角,你咋能冤枉我家春桃?要不是我們春桃發現,你這幾罎子的酸豆角怕是就臭了,到時候可就是真的不能要了。你們還要賴我們春桃弄的,我們好好的孩子過來你家學念書,竟然被這樣冤枉,傳出去還讓我們咋做人!?」

  「你還上門來怪我了!我讓你們把閨女弄來念書了?在我家白學著念書識字,還壞我們家幾罎子酸豆角,你們還有理了?就算不是她,也是怨你們!要不是你們搗鼓著來我家念書,我家酸豆角也不會出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就是想偷我家酸豆角的方子!?別說你找來,你不來我弄好也要找你們!以後都別來我家念啥的書!回你們自己家念去!」王玉花比她更氣惱氣恨,上來就跟許氏掐起來。

  「我有啥心思了!?我有啥心思了!?孩子來念書可是二哥同意,好好的孩子卻被冤枉被誣賴了,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不感謝,還誣賴人的!走!走!跟我去見爹娘,讓爹娘來評評理!」許氏才不怕王玉花,又有毛氏這個長嫂在,上來就要拉王玉花。

  「見就見誰怕誰!別說公婆偏心你們,向著你們,也沒用!我這個家我說了算,我不讓你們來念書你們就不能再來!壞事兒的少不了你們!走啊!找公婆,找里正!到村裡讓大家都評評理,你們強逼著塞了孩子來我家,壞了我家的幾百斤的酸豆角,一下子幾兩銀子都被壞了!你們要走了草帽子的法子,還想占我家酸豆角的法子,我呸你個賤人!」王玉花聽她提苗氏,更是暴怒,拽著她罵,呸了她一臉的唾沫。

  毛氏嘴上勸著架,卻是鉗制了王玉花,讓許氏多搗了王玉花好幾拳。

  姚若霞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小四轉身摟著姚若溪哭起來。

  姚若溪陰沉著臉,伸手扒了伸手別的大針要上去。王玉花再不靠譜,她再看不上,那也是她們姐妹的娘。毛氏和許氏簡直欺人太甚!

  苗氏也快步跑過來,遠遠的就叫嚷著住手。引來不少人,聽是打起來了,也都湧來看熱鬧。

  姚若溪撇了眼苗氏,沖上去,拉王玉花。

  只是她人小力微,腿腳又不方便,哪裡拉得動王玉花。

  姚若霞看她見上去,猛地反應過來,讓小四站遠點,也沖上去。

  姚若萍看著就想跑出去叫人,可是這不是三王嶺,而是槐樹村,姚滿屯為了做更多酸豆角,也出門去收豆角了,不在家。

  眼看著苗氏趕過來,遠遠的也不少人跑來看熱鬧,姚若溪被絆倒的時候,和姚若霞一齊拽著王玉花。連王玉花也拽的摔在地上。姚若溪看准機會,拿著大針找到位置猛的往王玉花身上一紮。

  王玉花叫聲頓時停住,白眼兒一翻,昏死了過去。

  姚若溪心下一緊,她只是試試,沒想到竟然真的把王玉花紮昏過去了。

  姚若霞卻是看王玉花昏過去,徹底嚇壞了,哇的一聲哭起來,「娘——!」

  毛氏和許氏也驚愕的停了手,急忙後退了幾步。

  苗氏一看,暗道壞事兒。王玉花這賤人竟然昏倒了?她不相信,急忙上來翻開了王玉花的眼皮子,白眼兒上翻著,她忙掐了人中,又是拍臉。王玉花卻絲毫反應都沒有。

  不是裝的!竟然是真的昏倒了!

  苗氏扭頭看有些無措的許氏和毛氏,死死的擰著眉毛,「到底是咋回事兒?你們這是幹啥!?」

  外面趕來看熱鬧的人也都震驚了,不敢相信的看著毛氏和許氏。沒想到這倆人竟然合夥把王玉花給打昏了!?

  苗氏眼裡閃過懊惱,她叫嚷著過來,引來了人,現在卻成了障礙了。三兒媳婦和大兒媳婦這下要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了!

  毛氏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責怪的喝斥許氏,「三弟妹!我都讓你好好說話,不讓你動手,你看你!二弟妹不經氣……」她痛心又無奈,責怪又愧怒的搖搖頭,似是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根本不是我,大嫂你隨便誣賴人!我根本就沒有打住她,不過是拉她去找爹娘評理,是你上手的!」許氏驚的一跳。姓毛的竟然把責任全推給了自己,沒門!

  林鳳娥從人群裡擠出來,擔心的過來看王玉花,「大娘!還是快把嫂子抬屋裡去,找個人去請郎中吧!」說著又扶姚若溪和姚若霞起來,「快別哭了,孩子!你娘應是沒啥事兒的!」

  「快!快去請郎中!」苗氏忙叫著,和林鳳娥扶王玉花起來。

  毛氏眼神一轉,看人群中有認識的小子,麻煩他去請隔壁村請郎中,槐樹村沒有郎中,和張河裡溝就一個郎中,住在張河裡溝。

  那小子應聲,和幾個玩伴跑出去。

  毛氏上來幫忙架著王玉花,仔細盯著王玉花的臉打量。心下也是懷疑王玉花是裝暈的,可是卻沒有看出異樣。

  苗氏和林鳳娥,毛氏三個架著王玉花起來,另有兩個媳婦子上來幫忙。把王玉花往東間裡送。

  「放在正堂,郎中來了還要看病呢!」姚若溪率先走在前面進了屋。

  「放啥正堂,趕緊抬炕上去,你別在這礙事!」毛氏伸手一扒,姚若溪扒一邊,架著王玉花往裡間去。

  姚若溪差點摔倒,幸而扶住姚若霞。

  幾個人踢開東間的竹編門,把王玉花弄進東間炕上。毛氏大眼在裡間溜了一圈,見只有一個立櫃,兩個箱籠,窗戶底下放著一張桌子,炕上疊了兩個被子,放著一個炕桌,再沒別的,眼神又掃了眼那兩個箱籠。

  林鳳娥的眼神卻是落在書架上。雖然上面只有兩本書,可筆墨紙硯卻都不少,她不禁心下疑惑。難道滿屯在家還念書習字?

  姚若溪看著幾人打量屋裡的擺設,眸光一凜,危險的眯起眼。家裡沒啥不能看的,可卻不是給毛氏這樣不懷好意的人打探的!

  姚若霞見她面色發冷,也顧不上哭,警惕的看著苗氏和毛氏,又想到外面的,給姚若溪是個眼色,讓她待在屋裡,她轉身出去看著。

  王金花也是領著趙豔玲過來了,不過她過來不是問罪的,是來緩轉情況。一聽王玉花被妯娌打昏過去了,她頓時心裡叫了一聲好,打發趙豔玲回家,她自己則滿臉擔心的哭著一路跑過來。

  「玉花啊!我可憐的妹妹,大姐來了!大姐來給你撐腰,誰也不敢欺負你!咱家就算沒人撐腰,大姐和二姐幾個也給撐腰!讓那壞心惡毒打了你的人好看!我可憐的玉花啊!」

  姚若萍看見王金花過來,眼神一亮,急忙沖上來哭道,「大姨!我娘被打死了!我娘被她們打死了!」

  「孩子別哭!大姨來了!誰敢欺負我妹妹,王金花絕對不會放過她們的!」她抱了抱姚若萍,大步進了堂屋,見許氏和毛氏,苗氏幾個都在,面色黑沉憤怒的指著許氏和毛氏,「孩子她大伯娘和三嬸子真是好惡毒的心思!我們玉花哪點不好?剛來幾個人你們就合夥把人打昏了!是想要打死人還是咋著!?你們自己說,讓外面的鄉里說。我妹妹玉花哪點不好了?哪點對不起你們了?是家裡的活兒沒幹,還是衣裳沒洗,還是公婆的衣裳沒有做,還是割了肉自己吃獨食!?家裡地少,沒銀子,娘幾個好不容易想了個掙錢的點子,還教給你們掐辮子,你們看著眼熱,也做起了草帽子!我妹妹怕搶了你們兩家的生意,草帽子也不咋做了。哪點對不起你們,你們竟然要打死她啊!」

  王金花一邊罵,還抹著眼淚哭。一通話直罵的許氏和毛氏面色青白,心裡惱恨,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姚若萍和姚若霞幾個姐妹也都哭的不行,家裡幾乎亂成一團。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不過王玉花外在形象很是不錯,熟悉點的人知道她嘴上說話不咋溫和,但做事兒是不含糊,人也會來事兒。忍不住就指點許氏和毛氏欺負人了。

  苗氏只臉色黑沉黑沉的,也不敢說王金花,連勸話都沒敢勸。王金花現在說的還都是明面上的,要是一句說不好,肯定能罵出更難聽的話,連她也一塊罵著!

  這時候張郎中被請了過來。

  王金花急忙出來,擦擦眼淚,「張三叔!你快趕緊來看看我妹妹這是咋了?我看著都快沒氣了,人中都快掐爛了也沒醒過來!」

  張郎中是張河裡溝張家本家的人,跟他爹學了醫術,擔任了村裡和槐樹村的郎中,因為排行三,年紀大了,又輩分漲,張家的人都叫他張三叔。而別姓的人,比如趙家人,姚家人等也都叫他張三叔。

  張郎中先看了王玉花,掀了眼皮子看過,又把了脈,不由的眉頭緊皺。兩個手都把過脈,「你們檢查一下看她頭上可有傷!」

  王金花一把扯開毛氏,撲上去給王玉花散開頭髮,仔細的扒了一遍,又細細的摸了,搖搖頭,「沒有傷。」

  「我娘身上被搗了好幾拳。」姚若溪哭著抹了眼淚。

  「這就對了,怕是胸口遭到重擊,本又怒火攻心,病人無法承受,這才一時昏倒了。」張郎中說著心下還是有些疑惑。這王玉花是驟然昏倒卻跟別人的情況不一樣,實在有些奇怪。

  「我娘是不是醒不過來了?」姚若溪一聽哭的更凶了。

  「三丫頭別瞎說,你娘一定會醒過來!」王金花伸手給姚若溪擦擦眼淚。

  張郎中擺手讓別出聲,取了銀針來,給王玉花紮了一針,卻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我先給她開點藥吃,回頭兩個時辰要是還不醒,我再給她扎針!」張郎中見人不醒,收了針,開了個褐色的藥丸子。

  「等我爹回來就給爺爺藥錢。」姚若溪道了謝,拿著藥丸子餵給王玉花。


  林鳳娥端了水來。王金花看了她一眼,接了水餵給王玉花。

  「小四呢?」姚若溪瞅了一圈沒見小四,抬頭問姚若霞。

  姚若霞一驚,急忙出去找。

  就見丁顯聰拉著小四,正哄她別哭,給她擦眼淚。

  「小四!」姚若霞跟林鳳娥不熟悉,丁顯聰更是只來過家裡兩次,忙拉了小四過來抱住,把她抱回堂屋給姚若溪。

  許氏看沒事兒了就想溜走。

  王金花冷哼一聲,「孩子她三嬸打了人就想溜走了?」

  許氏身形一僵,氣恨的扭過身,「你口口聲聲喊著我打了人,我根本就沒有打她,不過拉著她的胳膊去找娘評理。你自己閨女掀了她的酸豆角罎子,壞了四罎子酸豆角,她竟然誣賴我閨女頭上,我不過來找個說法而已!」

  王金花冷笑,「我相信我妹妹不會隨便就誣賴人,既然懷疑你閨女,那肯定是她在屋裡的時候,那酸豆角才被弄壞了。我妹妹還沒說啥,緊趕著拾掇酸豆角,你們倒是氣洶洶的上門直接把人把打昏了。我不說你們按了啥心思,我等三妹夫回來,讓他看看,讓他瞧瞧,沒人給我妹妹一個公道,他當人丈夫的,當人爹的,是不是也要看著自己媳婦被害死!」

  滿頭大汗急匆匆進門的姚滿屯聽到王金花這樣一番話,更是驚慌,又看滿院子都是曬的酸豆角,把他板車一放,急忙沖進屋,「玉花…玉花咋樣了?」

  「三妹夫回來的正好,我妹妹差點讓人打死!紮了針,吃了藥,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王金花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姚滿屯急忙進屋,也沒來得急跟旁邊的苗氏打招呼,見王玉花安安靜靜的躺在炕上,面色發白,一動不動,頓時心裡一緊。夫妻十來年,即使當年他是帶著不滿和憋屈過去,畢竟少年夫妻,王玉花對他也一直不錯,又生了四個孩子,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見她還平穩的呼吸,姚滿屯鬆了口氣,摸摸幾個閨女的頭,給小四擦了眼淚,轉身看著苗氏和毛氏,王金花幾個,「玉花要休息,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苗氏看他一眼,沉著臉出來。

  幾個人陸陸續續的都出了東間,姚若溪轉手把門鼻子擰上。

  「到底咋回事兒?大嫂,三弟妹,為啥對玉花動手?」姚滿屯知道王玉花嘴上說話不太好,可心思不壞,就是有些私心。就算說了啥不好聽的話,毛氏和許氏也不能把人打昏了。

  許氏的確動手了,雖然她不承認,毛氏也是悄悄搗了幾拳,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打了人。可王玉花就是在她們動手的時候突然昏倒的,這事兒倆人心裡都往對方身上想。

  「二弟這話可說錯了,我是上去拉架的,可沒動手打人!」毛氏扯扯嘴角,推卸責任。認為是許氏下手太狠,打昏了王玉花。心裡也暗罵王玉花這麼不頂事兒,不過摸兩下就昏死過去了。更怪許氏下手沒輕重,把人打昏了,連帶的她也吃掛落,跑不了責任。

  「啥叫你拉架的。我跟二嫂根本就不是打架,我不過是拉她去找娘評理,她扯著不願意,我可見你打了她好幾拳的!」許氏憤怒的揭發毛氏,看樣子今兒個這事兒跑不了,可王玉花本來就不該胡亂冤枉她閨女,而且打人的也跑不了毛氏。

  「從頭說!到底是咋回事兒?為啥吵吵起來,還動起手來了!」苗氏沉聲說著,眼神看向姚若溪姐妹。

  姚春桃忙擠上前道,「奶奶!是趙豔玲!她偷偷溜到廚屋掀開了酸豆角的罎子,我到廚屋一看,她嚇的摔爛了壇蓋子,若萍就跑過來誣賴我偷的酸豆角。我沒偷,是趙豔玲偷的,我發現了!」

  王金花心裡一急,看向姚若萍。

  「你胡說!當時你也在屋裡,那壇蓋子就摔在你的腳邊,我沒有誣賴你!」姚若萍已經氣惱的怒叫。

  這事兒的確是趙豔玲做的,姚若溪撇了眼王金花,她剛才連哭帶罵的那一通,不管是裝腔作勢也好,有幾分真心也好,她不準備揭穿了。

  「我們跑過去看的時候,倆人都在屋裡,幾個罎子都打開了。我生氣讓她們都走,以後不要來家裡念書。娘回來見報廢了四罎子酸豆角,氣的不行。春桃幾個見娘生氣,就嚇跑。我們就燒了水,連忙把酸豆角洗了曬出來。還沒曬完,三嬸和大伯娘就過來,點著娘的鼻子要說法,說娘誣賴春桃,讓她沒法做人。硬拉著娘要去找爺奶評理。娘說要找里正,找大傢伙一塊評理。大伯娘也上來拉扯,我怕娘吃虧,和大姐上去拉我娘。誰知道娘突然就昏倒了。」姚若溪說的很是平靜,沒有憤怒怨恨,就像是敘述一件事。卻給人不偏不倚,還原事實的感覺。

  「哼!說我三妹誣賴你閨女,我三妹都在家裡沒有出去,上哪誣賴人去!?別是小孩子幹了壞事兒害怕,回到家瞎說一通,大人就急急忙忙找上門來了!」王金花看著許氏冷笑。姚若溪沒說弄壞酸豆角的是趙豔玲,讓她鬆了口氣,更是咬著許氏不鬆了。

  姚若溪突然往前走兩步到許氏面前,「我二姐是直性子,說話向來直的很。當時豔玲和春桃都在屋裡,看到一下壞了幾百斤酸豆角,她就都懷疑上了,可能說話不好聽。我代二姐給三嬸道歉。」說著彎頭鞠躬。

  眾人看她首先道歉了,不禁心下贊一聲懂禮。

  姚若溪的話卻還沒說完,「雖然二姐懷疑,別的人卻沒有說過一句懷疑的話。我沒有,我娘更沒有。相信三嬸找過來的也聽到我娘說的話,自始至終她都沒說過一句那四罎子酸豆角是春桃弄壞的。不過心疼酸豆角,言語之間有些遷怒,怪都來家裡念書才出了這事兒。」如果王玉花沒有一點錯,姚滿屯就不會相信了。也幸而她解釋了東西是趙豔玲弄壞的,王玉花沒在許氏找來直接罵她們。

  「小孩子說的話也可信?!」苗氏看姚滿屯臉色難看,不由說了一句。

  姚若溪垂眼,再抬眼,眼淚突突就下來了,「我們剛才也是像奶奶這樣懷疑,三嬸卻非說娘誣賴春桃,硬拉著我娘去找爺奶討說法。」

  苗氏一愣,臉色更是冷了一分,同時隱隱後悔不該出嘴說話。陰冷的撇了眼姚若溪。這死丫頭怪到會琢磨弄出草帽子,說話這麼狠,還念書識字,簡直成精了!

  外面嗡嗡的議論聲,不少人說苗氏偏心大兒子和三兒子,所以許氏妯娌才敢上門打人,還非要硬拉著王玉花去找苗氏評理。

我們一直忙活著曬菜乾,都沒說過要說法,要賠償的話。」

  姚若霞抱著小四也接上話,「當時三妹讓她們自己承認了就原諒她們,沒人承認就讓她們都走了。我和娘回來還勸娘,都是親戚,幾罎子菜也不頂親戚的好,

  人家壞了幾百斤酸豆角都還沒要說法,你閨女當時待在人家屋裡,被個小孩懷疑一句就跑來要說法鬧事兒,還把嫂子給打昏了。眾人看許氏的眼神就帶了鄙視。尤其是姚春桃和姚春杏不光吃自家的,別人家有好東西,也是能沾光就沾光的。只不過鄉下人誰家也不會吃個好東西端到外面來,頂多是姚春桃姐妹眼巴巴的看著,人家吃自己的。心裡卻對許氏更加鄙夷。

  許氏看著那些鄙視不屑的眼神,討論她好佔便宜吃人東西的話,幾乎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她往地上一坐哭起來,「我是招誰惹誰了,都一個個指責我,點著我的鼻子罵!?窮養兒子富養女,我閨女受了冤屈,名聲受損,要有這樣的名聲傳出去,我閨女還做不做人了?我著急生氣上門來問問話,要個說法有錯了?平白的誣賴我們要偷酸豆角!」

  「都是小孩子,有好奇心,不知道扒開了罎子也是有的,我們也都沒怪啥。」姚若溪蹦著小臉,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暗自點頭,三閨女是小的,卻比大閨女還要懂事穩重,人也聰慧的很,像個小大人一樣,輕易不會跟小孩計較。要是王玉花說了難聽的他相信,可他也相信姚若溪。她既然都說了,也勸了王玉花,就算王玉花懷疑春桃偷酸豆角,氣憤難忍,相信三閨女也能勸住她。那這裡面有問題的就是許氏了。他看著坐在地上哭喊委屈的許氏,又看看毛氏,心下隱隱懷疑。

  「我娘也沒大礙,大伯娘和三嬸就回去吧!不管春桃也好,豔玲也好,想念書在自家念,我家都不教了。」姚若溪說著撇了眼王金花,想來她心裡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來的那麼快。又詢問的看向姚滿屯。

  王金花心裡盤旋著一股氣,抿嘴笑著誇讚道,「這念了書的孩子的就是不一樣,若溪幾個丫頭小小年紀就知書達理,善良寬厚,就算我妹妹受再多委屈,看見幾個這麼好的閨女,也心安了!」

  姚滿屯也不知道該咋辦,一個是他大嫂,一個是弟妹,還都是女眷,他看了眼苗氏,抿緊了嘴,「那就都回去吧!也好讓玉花好好歇息!我們家也還有事兒,還得收拾。」說著這話,心裡卻對昏睡的王玉花充滿了愧疚。她沒離過爹娘,沒跟妯娌相處過,心裡明事理,嘴上卻不肯讓人,這次算是吃了大虧了。

  他下了逐客令,王金花第一個站起來,冷眼看著許氏,「這麼大的事兒都不追究了,你還要在這鬧騰?」

  「起來回家去,別在這丟人!」苗氏沉聲低喝。

  許氏心裡罵了一通,委委屈屈的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塵,拉著閨女走了。

  毛氏想說啥,見王玉花看著她,也抿著嘴出去了。

  眾人都三三兩兩的離開,林鳳娥看著也牽了兒子丁顯聰離開。

  王金花看苗氏沒走,又看了看姚若溪幾個,知道苗氏就算留下也說不上啥話,「張三叔說等兩個時辰,那兩個時辰之後我再請張三叔過來看看玉花!」

  姚滿屯道了謝,送王金花出去。

  人都走了,苗氏起來,沉沉的歎口氣,「老三家那個不省心的,就是小心眼子,我也不知道會鬧出這事兒,讓玉花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們不容易,一下四罎子酸豆角,這下就折了好幾兩的銀子,好歹曬成菜乾還能冬天做個菜。趕緊的快把沒曬完的曬上吧!」說著拿了剩下的酸豆角往木板上曬。

  姚滿屯看看沒吭聲,又在西屋窗戶上扯了兩根繩子,把一筐子酸豆角曬到繩子上。

  四百斤酸豆角,曬了滿滿一院子,廚屋屋頂上也擺了好幾個大篩子,滿院子漂浮著酸豆角的酸溜味兒。

  曬完酸豆角,姚滿屯叫了苗氏,「娘!酸豆角不會教給她們,賣賣草帽子也能掙不少錢了。這家裡的房子要翻新,還要攢錢給小溪治腿。她們日子也都過得去,多勤懇些,也是能攢上些錢的。」

  苗氏眼神飛快的閃了下,坐下歎口氣,「我也說了的,讓她們有本事自己也弄自己的生意,別眼熱。我也知道你們天天的擺弄這個豆角也都辛苦的很,賺倆辛苦錢。及第娘也是看你們兩家一塊分出來,你家日子漸漸過起來,錢掙起來了,心裡著急難免的會說話帶刺不好聽。今兒個這事兒是她的錯,回頭我一準讓她來給玉花賠禮道歉!還有你大嫂,她要給我和你爹養老,還有文昌在念書,參加科考,娶媳婦,都是大事兒。有點小私心了,今兒個她沒能勸成架,還讓玉花出了事兒,回頭也得來賠禮!玉花看病的錢,你們不用出了,該她們倆家攤!你不用說了,這話就是說下的,我這就找她們去!」

  讓毛氏和許氏來賠禮道歉,姚滿屯對著長嫂和弟妹沒有說出來,苗氏主動提出來,頓時讓他心下滿意不少。見苗氏起身出門,也就送她出去,沒有再說推辭的話。

  回頭見幾個閨女看著滿院子酸豆角可憐兮兮的,不由心愧,「別在堂屋裡打擾了你娘歇息,咱到廚屋裡去。晌午了,爹給你們做刀削麵吃!」

  姚滿屯不是信奉啥君子遠庖廚的,家務活兒也會幹不少,飯也會做。炒菜雖然炒的不咋好吃,但刀削麵做的卻不錯。

  也是他壯漢子力氣大,和麵硬,有勁道,所以做出來的刀削麵有嚼勁兒好吃。

  姚滿屯洗了手,舀了麵回來和麵,姚若霞就拿了兩個雞蛋,摘了荊芥和青菜來。把雞蛋炒了,青菜在鍋裡翻幾下,荊芥洗好放一邊。

  鍋裡添上水,等水燒開了,姚滿屯拿了醒好的面,一手拿著菜刀,「你們先別在灶窩裡,等會濺出來熱水燙著了。」開始削麵片。

  「其實爹做的刀削麵也不咋好的。大的大,小的小。厚的厚,薄的薄。人刀削麵是細長的,爹削出來是圓長的。」姚若溪湊近姚若霞耳邊小聲道。

  姚若霞捂著嘴笑。

  「說爹壞話,爹可是耳朵靈,聽見了啊!再嫌棄,等會煮熟了不讓你們吃!」姚滿屯笑駡一聲。

  「咱們都不吃,爹撐壞也吃不完!」姚若霞嘻嘻笑,跑過去又添了把柴火。

  姚滿屯笑著,等鍋滾了三次,讓熄火舀飯。

  「再滾一次,有那厚的肯定不熟。」姚若溪提醒。

  姚滿屯面色一窘,又滾了一次。擺了幾個人的碗,舀了飯。

  堂屋里正堂上擺了小桌,父女幾個端了飯過來,又看看王玉花沒有醒來,就圍著桌子坐了吃飯。

  剛吃完飯,鍋還沒刷完,苗氏就和毛氏,許氏,後面跟著姚富貴來了。姚滿倉是個衝動的性子,毛氏覺得能摘清自己,沒讓他跟著過來,怕他說了啥話,反而壞事兒。

  姚富貴是覺得許氏這會太蠢了,竟然把王玉花打昏了,不管是毛氏打的多,還是許氏打的多,外面那些人傳的話都是許氏和毛氏一塊把二嫂子打昏了。

  這個道歉賠禮必須道,關係必須修復,而且要比以前還要好,才能破那些亂傳言的話。

  所以進了門,姚富貴就一臉愧疚的抓著姚滿屯,「二哥!是弟弟對不住你,對不住二嫂!這婆娘沒輕沒重,又沒個見識,沒問清楚事兒就瞎說亂說,跟二嫂起了衝突也不知道讓著手,傷著了二嫂。我帶這婆娘來給二嫂賠禮道歉,那藥錢我已經給張三叔送去了,二哥不用再擔心這個!」說著扭頭喝罵許氏,「還不快去給二嫂跪下賠禮!」

  許氏滿腹委屈憤恨,看著姚富貴淩厲的眼神只能憋屈忍著,而且她也聽到外面那些人說她的話有多難聽,知道這是唯一解決的辦法,哭著擦著眼淚,「二嫂!我對不起你,我來給你磕頭賠禮了!」

  毛氏看這倆夫妻弄得好像錯都是她們三房的一樣,道歉說的懇切認真,姚滿屯也有絲動容,忍不住皺起眉毛。

  「玉花還昏著沒有醒過來……」姚滿屯歎口氣。

  「還沒醒過來?那趕緊再請張郎中來給二嫂瞧瞧!我去請!」姚富貴說著,出門親自去請了張郎中過來。

  毛氏看姚富貴走了,也愧疚的道歉,「都怪我,作為長嫂,沒有勸住,還出了這事兒,是我對不起二弟妹!」

  時辰也差不多了,張郎中過來又給王玉花把脈,紮了針,扒掉針,王玉花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姚若溪抿緊了嘴,心提了起來。難不成紮的太狠了?還是紮壞了?畢竟她只是看了書,還用大針紮的,沒個準頭,很有可能會紮出問題……

  眾人臉色各異,姚滿屯擰著眉毛一臉擔心著急。就是昏倒了,咋會醒不過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8:08 PM


第075章:大盤雞惹禍

  姚若溪提著心,看著王玉花不知道啥時候會醒過來,心裡想著是不是還要再紮一針才會醒?

  糾結著,等著,一直到了晚上,晚飯都吃了,王玉花依舊昏睡著,姚若霞害怕的眼淚止不住,「三妹!你說娘會不會真的醒不過來了?」

  姚滿屯也是滿腔的著急燥火,看幾個閨女都哭,他推了板車,拿了席子墊上,進屋抱了王玉花往板車上放,「若霞你們在家看著,我帶你們娘去鎮上找大夫瞧瞧。」他怕那張三叔醫術不精,又聽王玉花是心口被重擊才昏死過去,心裡火燒火燎的著急起來。

  誰知道這一搬,王玉花嚶嚀的一聲醒了過來。

  姚滿屯大喜,「玉花,你醒來了!?」

  姚若霞幾個也都高興的,急忙圍上來叫娘。

  「我這是咋了?」王玉花扶著板車坐起來,看著姚滿屯和姚若溪姐妹幾個,看看天也黑了,又見滿院子的酸豆角,頓時一個激靈起來,「那兩個賤人呢?不安好心的送還孩子來念書,卻是來壞咱家酸豆角的,還敢打我了,欺負我娘家沒人,欺負我沒兒子咋地!?敢壞……」

  她話沒說完,姚若溪就在後面掐了她一把,制止她再說出啥難聽的話,娘家沒人,沒兒子,說到這已經很好了。

  王玉花扭頭看姚若溪,上來就在她拍了一巴掌,「都怪你個死丫頭,看個家都看不住,讓人壞了幾罎子的酸豆角,一下報廢幾兩銀子!這下別說掙錢,連本錢都搭進去了!」

  「好了,玉花!別打孩子,這事兒不怪小溪。人多她也看不住的。」姚滿屯攔著她。酸豆角已經壞了,再責怪孩子也沒用了。

  王玉花氣的哼一聲。姚若溪忙拿出藥丸,對姚滿屯道,「爹!你快去弄點熱水。」

  姚滿屯忙轉身去倒水。

  「娘你昏倒了,要吃藥才能好。」姚若溪說著,把藥丸喂給王玉花,在她耳邊快速的叮囑了一番,見姚滿屯過來,這才退後一步。

  王玉花接過茶碗喝了水,若有所思的看著姚若溪,見她目光認真的微微點頭,她抿了嘴。

  姚滿屯只當她剛醒,又還生氣,把許氏和毛氏過來賠禮道歉的事兒說了,「你昏著沒醒,我就讓她們回去了。說是明兒個再來。」

  「她們差點沒下手把我打死,就是個酸豆角沒教給她們,又是找茬兒,又是罵人,倆人按著我一個打。這還是分家了,要是沒分家,我還不被她們吃了!?」王玉花哼了一聲,吸了下鼻子,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姚滿屯看著更是愧疚,低聲勸著王玉花,「我已經跟娘說了,酸豆角誰也不教,咱家自己的。你頭還疼不疼?還是心口疼?一天沒吃飯了,給你熬的粥還熱著呢!」又叫姚若霞去舀粥。

  說到疼,王玉花動了下,吸了口氣,「後心疼…」

  姚若溪眼神閃了下,忙垂下頭。

  姚滿屯就扶著王玉花起來,又回了堂屋裡,給她揉了揉後背。

  姚若霞叫了姚若萍燒鍋,麻利的炒了個香菇雞蛋,拿著還溫熱的饃饃,端著米粥過來給王玉花吃飯。

  其實王玉花的身體是沒有啥事兒的,只被姚若溪猛地紮了一針,才昏死過去。這會醒了,也就一點不適,還餓的很,吃了飯又躺下,也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一家幾口折騰了一天,也都累了,拾掇好,這才都歇下。

  次一天大早,天剛亮,姚富貴就和許氏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過來了,見王玉花終於醒了,姚富貴鬆了口氣,上來就愧疚的道歉,又是自打臉。

  「二嫂!是我對不住你,我也是氣急了,聽大嫂說閨女被冤枉,以後就嫁不出去了,我這心裡著急,上來說話就不好聽,拉扯也沒個輕重,傷了二嫂,還請二嫂原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許氏撲通一下就給王玉花跪下了。

  王玉花驚了一跳,忙躲開來,「你別跪我,我要折壽的!」又想許氏的話,原來是毛氏挑唆的,不由心裡暗恨。毛氏那個賤人,挑唆著她和三房打架,是想看熱鬧,中間得利啊!?

  姚春桃也忍著不服道歉,「二伯娘對不起。我們真不是故意的,看趙豔玲好奇掀開罎子,我還以為是咋回事兒……誰知道若萍姐就誤會了。」

  王玉花看了眼三閨女,抿了嘴,「你們這是都幹啥,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咋了,快都起來吧!我原諒你們了!不過下次再有這事兒,我可不會這麼輕易算了!」心裡暗自咬牙,氣恨這兩家都合夥欺負自己。

  姚富貴見她好說話的原諒,頓時笑起來,連忙保證,「不會!不會!再有下次,我第一個就饒不了這婆娘!」然後看了一圈,見家裡還沒生火吃飯,就咧嘴笑道,「二嫂昨兒個還昏著,今兒個還是好好歇著,別在落個啥病根的。這家裡的活兒,讓這婆娘替你幹了!」說著喝了一聲許氏,「沒眼色的婆娘,沒見二嫂還都不舒服,早飯都還沒做,還不快去幫忙做飯去!」這飯是他媳婦做的,自然他們一家也要留下來一塊吃了。讓外面知道,昨兒個鬧了一場,今兒個兩家就和好還一塊吃飯,也不能再說啥難聽的了。

  王玉花不禁心下暗道,三丫頭還真是成精了,連這事兒都料到了!想到這,她急忙道,「不用!我沒大事兒,吃了藥也好差不多了。再說還有若霞幾個丫頭,可不敢煩勞三弟妹幫忙。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做自家的,不留你們在這了!」

  姚富貴臉色一僵,王玉花這樣趕人,難道是精明的看出了他的意圖?

  許氏也不想給王玉花做飯伺候她,一聽她說不用,還趕她們走人,就站著不動了。

  姚富貴看了她的樣子,才心裡那個氣,恨鐵不成鋼。

  姚滿屯也覺得這會使喚了許氏給自家做飯,傳出去還以為她們家仗著昨兒個的事兒欺負三房,也勸著姚富貴夫妻回去。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她應該做的!再說給二嫂做頓飯,也是她做弟媳婦的本分。讓她做了好飯,也讓我們心安不是!」姚富貴一邊說著,一邊給許氏使眼色。

  許氏不服氣,心裡憋著火,臉上皮笑肉不笑,「是啊!二嫂!這是我應該做的!」

  王玉花很想吐她一兩,說許氏做的飯她吃不下,可想到三閨女的叮囑,也是強壓了惱火恨意,「真的不用了!快回家吧你們!我自己活兒讓你們幹了,傳出去成啥樣子,還不說我欺負人?你們自家也要忙活,快回家給孩子做飯去吧!」

  一絲留他們的意思都沒有,姚富貴總不能再沒臉沒皮的說他們要留下吃飯,這怕會更讓王玉花厭煩他們,沒辦法只得帶著許氏和閨女走了。

  那邊毛氏和苗氏也過來了,拎著一籃子菜,拿了二十個雞蛋,過來又是道歉,又是拉近乎。

  姚富貴遠遠看了,臉色有些發黑,「你回家做飯去吧!我去借個牛車趕集買個雞,割些肉給二哥家送去。」

  「買個雞,還割肉!?給王玉花那個賤人吃,她憑啥…」許氏提高聲音,張嘴就想罵。

  姚富貴連忙捂著她的嘴,「你個沒見識的婆娘,忘了我昨天說的話了!?給我閉上嘴,我去買了東西,回頭你給我乖乖送過去!」

  許氏憋著火,臉色黑紫,拉著臉冷哼一聲,叫上姚春桃和姚春杏回家。

  姚富貴特意到別人家問了人家借騾車,牛車,說是趕集買雞割肉給二嫂賠禮,也是補補。他知道那幾家都小心眼,輕易不借人家牛車,轉了兩家這才找到姚滿堂家,又在外面跟幾個說了買雞割肉的事兒。

  趕著牛車去了八里鎮,咬牙花了一百文錢買了只雞,又割了三斤肉,還去藥鋪買了當歸回來。

  許氏見姚富貴對她都沒這麼上心,心裡更是惱恨嫉恨。

  「跟你說了你頭髮長見識短,討好了她們家,就算不教那酸豆角,入秋入冬的,她們上山打個獵,我也跟著一塊去,要是獵到一頭野種,獵一頭鹿啥的,一賣好幾十兩銀子,咋著也得分咱家一份不是?」姚富貴恨鐵不成鋼的拉著許氏講解。

  「說啥獵到野豬獵到鹿的,好幾年都沒見人獵到過大傢伙了!」許氏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你別不信,那三丫頭若溪,去年就和幾個孩子獵到一頭野豬,雖然也跟別人一塊,可那幾個家可都分了一份的!而且那丫頭打獵你不知道,著實有一套。跟著她一塊上山,十有六七能有收穫!」姚富貴白了她一眼。

  「真的?」許氏還是不大信,那小賤人還瘸著腿,有那麼大本事?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去年冬裡,二哥憑著打獵就攢了銀子蓋起了房子。那王三全說出銀子給二哥蓋房子,可誰不知道程氏那老婆子難產,還借錢買人參。二哥蓋房子那銀子,還有那買酸豆角的本錢,我估摸著都是他們打獵掙來的!二哥每次打獵也都背著那丫頭一塊去。說不定那丫頭腿瘸,卻有別的方面的好運氣!」要說有能力,姚富貴也不信的。不過他相信打獵靠運氣,只能認為姚若溪狗屎運比較好。

  許氏抿著嘴不說話了。真要是像當家的說這話,那跟二房交好,還真能得些好處的。可是她看那王玉花小氣記仇的很。幾個丫頭片子也都護食,春杏過去吃個飯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行了!別琢磨了,這事兒我都琢磨好久了,趕緊的去吧!別再讓人家登了先,咱啥也不落!」姚富貴暗暗責怪許氏不捨得家裡的雞蛋,硬是讓他們多花了不少錢。

  「那晌午我們要在那吃飯吧!?」許氏看著那雞和肉,斜著眼問姚富貴。花了錢買這些好東西,要是不吃回一頓,簡直太虧了!那個賤人憑啥吃他們家東西!?

  「不吃!早上你沒看見,吃了招人嫌!」姚富貴白了她一眼,拎著肉去了廚屋,「我切下一點,留著咱家晌午吃。」

  許氏更是滿肚子的氣恨惱恨,恨不得再打王玉花一頓。

  姚富貴切下來有半斤肉,又叮囑了姚春桃和姚春杏晌午不留在二房吃飯,這才和許氏拎著東西到姚若溪家來。

  走的路上碰見人就說買了雞和當歸,還有肉給二嫂賠禮補補的。

  村裡人頓時覺得姚富貴家也挺會來事兒,認錯態度好的不行,難聽的話也就不多說了。

  王玉花看到姚富貴夫妻倆拎著東西又來,滿臉的詫異,不過卻不是詫異姚富貴和許氏咋捨得花錢,而是詫異三閨女又說准了,會拿不輕的禮再來。心裡暗罵一聲,這死丫頭說話也太準了!面上笑著推辭,不收姚富貴和許氏的東西。

  姚滿屯很是滿意姚富貴夫妻做的事兒,在她看來,做錯了事兒,認了錯,改正態度又這麼好,是知禮懂禮,也是看重親情。不過卻也推辭著,不收這禮。送了是態度,收不收都在她們家。

  「二哥!二嫂!你們可一定得收下,也不是啥好東西。這當歸和雞一塊燉了湯,給二嫂補身子。這肉做出來給幾個侄女吃,也壓壓驚。都是我和及第娘一片心意,二哥二嫂要是不收,可就是看不起我們了!」姚富貴一副不收我就生氣的樣子,強硬的把東西放下。

  許氏也訕訕的笑著,「是啊!二嫂,你快收下吧!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們了!」說著她看了眼姚若溪。心裡納悶又鬱卒。這賤丫頭真有那樣的好運氣,能打獵讓他們家也跟著沾光?要是不能沾光,那今兒個買這些東西可是虧大了的!

  姚若溪冷眼瞧著,不得不說一句姚富貴聰明。也可惜娶的是許氏,而不是毛氏。要不然這倆人成了一家,還不耍的妯娌兄弟團團轉才怪!

  那邊王玉花笑著終於收下東西,不太情願道,「三弟妹晌午別走了,就在這吃吧!那當歸燉雞,是女人家吃的,他們都不能吃,我一個吃了也心裡不安的!」

  許氏立馬就要答應,可想著姚富貴說晌午不能留下吃飯,又強笑著,「不了!這是給二嫂的,我們再留下吃,那不是讓說送了東西自家又吃回去了!」

  王玉花想她們家收禮也是應該的,誰讓許氏和毛氏把她打昏的!看許氏明明很想留下吃回去,卻推拒著要走,心下忍不住暗爽。

  「你們既然要走,那就讓春桃和春杏留下吃飯吧!」姚滿屯見兩口子都不留,就改勸春桃和春杏。

  「好!」春杏看著那雞和肉,想到自家只切下來一小塊,忙點頭答應了。回家只吃幾片肉,在這可能吃很多的。

  姚若萍小聲罵了沒出息,翻過來個白眼兒。

  姚富貴想,大人不留下,留孩子下來也沒多大事兒,推拒了下,就讓姚春桃和姚春杏留下,還叮囑,「在這乖乖的,聽你若溪姐的話。等會幫著燒鍋撿燒火啊!」

  姚春桃和姚春杏應了聲,就留了下來。

  王玉花想留著那雞養著下蛋,看著姚春桃姐妹也不能夠了,拉著臉叫姚若霞去燒了熱水,殺了雞。

  毛氏聽說姚富貴又是買雞又是買肉的給王玉花送去,心裡一琢磨,就暗罵了姚富貴一通。這樣不是讓人罵她這個長嫂的,欺負了人,只送幾個雞蛋幾根青菜了事兒?沒有他三房大方,又是雞又是肉!?

可她已經送了雞蛋,再送別的,又顯的多事兒。畢竟今兒個八里鎮逢集,卻是已經過去了的。

  她這邊心裡惱恨,許氏心裡也不好受的。留那半斤肉沒有吃,說是晚上再炒,等著兒子下學回來一塊吃。

  姚若溪家裡,到了晌午卻是肉香陣陣,那雞半隻給王玉花煨了湯,半隻雞炒了菜。又剁了餃子餡兒,包的餃子。

  飯做好,姚若溪讓先鏟了一小碗土豆燒雞,又用涼水過了一大碗餃子,讓姚若霞和姚若萍給三房送去。

  王玉花看姚滿屯覺得應該,雖然心裡不願意,也舀好了,讓姐妹倆送出去。

  正是晌午的時候,下地回來的人見了倆人端著肉又端著餃子往三房送,打了招呼。姚若萍就道,「春桃和春杏過去了,三叔和三嬸叫不過去。還有及第也在學堂裡,我娘讓送了這些過去給及第個嘗嘗的!」

  那碗裡一個雞小腿壓在最上面,看見的人就吸了吸氣,誇姚若霞和姚若萍真懂事。

  許氏收到東西還挺高興。姚富貴也覺得有來有往,放了心。

  王金花也拎著一兜雞蛋來探望王玉花,撿著好聽貼心的話說了一堆。

  王玉花雖然感念王金花的幫扶,可趙豔玲壞了她四罎子酸豆角,到現在還在院子裡曬著,漸漸成了菜乾,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王金花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裡還芥蒂,也是因為自己這個大姐維護她,這才沒有說難聽的,就道,「就快掰玉米了,你家連個板車也沒有,老宅也沒有牛車,要不讓你姐夫幫忙,趕緊打個板車出來,到時候也好使。」

  王玉花看向姚滿屯。家裡確實沒有板車,要說家裡的銀子也是能買一頭,置辦個牛車了的。

  「這個不用麻煩姐夫,姐夫還有活兒要幹。我已經找別人打了。」姚滿屯知道趙大江是跟人蓋房子的瓦工,農閒都要出去做活,即使不出去做活,也會在村子附近幹活,掙些錢,就婉拒了王金花。

  王金花家裡也是沒有牛的,年年犁地都是借,來得急就借同村交好的人家,給人家些錢或者東西。來不及就去三王嶺借了牛來使幾天。她想了王玉花這些日子賣酸豆角怕是早攢了不少銀子,置辦牛車輕而易舉,也就不再多勸。

  次一天早上王三全來送豆角和辮子,聽許氏和毛氏合夥把王玉花打昏了,頓時大怒,「好好的,沒得罪她們,竟然敢打上門來,還把人生生打昏了?!」

  姚滿屯忙解釋了一遍,王三全摸摸腰間的煙袋,沒有抽,皺著眉毛站起來,「我去跟親家打個招呼。往這跑了這麼多趟,又是拿又是吃的,還不知道親家心裡咋想我這個老頭子呢!」

  姚滿屯頓時提起了心,怕王三全說了啥難聽的話,問責苗氏她們,可許氏和毛氏打昏王玉花,的確是她們不對,王三全真要是不管不問才說不過去。也只好陪著他去了老宅。

  王三全看了姚滿屯,心下微微失望。終究還是親爹娘好!到了老宅也沒有說難聽的,就說來看看親家,「這兒女都是爹娘心頭肉,我們玉花沒離過家,不會過日子,門戶都看不好。我正準備跟老婆子商量了,搬過來住幾天,幫閨女看看門戶呢!到時候也好跟親家老弟多說說話了!」

  姚正中臉色難看,卻咧嘴笑著應對。

  王三全說了幾句就起身走了,次一天再來,就抱來兩隻小狗。說是下鄉收豆角收辮子的熟悉了,他一打聽,有好幾家,這家的狗跟狼狗換了種,狗崽也很好,就多給了些錢,買下了這兩隻小狗。

  「這住在村子外面,離閃邊還有些近,院牆又不牢固,沒有個狗看家可不行的!」

  小四見了毛茸茸的小狗很是喜歡,歡喜的跑來跑去,想伸手抓又不敢,拉著姚若溪,「三妹!看,狗!狗!」

  那兩隻狗一黃一黑,很是歡實,看著也停狼虎,見著生人,就嗚嗚著汪汪叫。

  「家裡院牆是不行,到了秋冬,那山上的猛獸沒食吃,怕是有下山來的。等家裡的玉米掰了,種上麥子,我就先把院子立起來!」姚滿屯說著自己的打算。他有時候不在家,家裡只幾個女娃子,是得入冬前把院子弄牢固了。

  王三全贊同的點點頭,知道他手裡掙了些錢,要翻新房子也是沒問題的,「翻蓋房子的事兒先不急,你先穩著幹兩年,等手頭寬裕了再蓋個好點的。蓋結實了,能住兩輩人!」

  姚滿屯應著聲,看豆角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能忙過來,就和王三全一塊出門去收豆角。

  再不收,等豆角下去今年就沒有了。

  王玉花在家又醃上兩罎子豆角,累的直起腰,看著風道裡兩排大罎子,數了一遍,掰著手算了賬,「一罎子是一兩,眼下有十七罎子,加上新作的兩罎子,是十九,也就是十九兩銀子。」算著又回頭喊了姚若溪,「不是入秋要漲價的?漲多少?」

  「過些天再賣,就是十二文錢一斤了,等到了冬天賣沒有十五文錢十六文錢就不賣的。」冬天沒菜吃,鹹菜乾菜合著肉吃多了也會膩歪,酸豆角正好調味。

  「那就等到冬天再賣,十六錢一斤,十九罎子,是一千九百斤,十六文……」王玉花揪著眉毛算了半天也沒算出多少錢。

  姚若霞雖然跟姚若溪學了乘法口訣,算帳快了點,可整數算起來快,這十九罎子不是整數,十六文錢一斤也不是整數,也是摳了半天沒摳出來,不由有些苦惱。

  「算個大概出來就行了。再說還能收半個月的豆角,到時候也不是這二十罎子了。」姚若溪看著笑道。

  姚若霞點點頭,算了二十罎子,十文錢一斤,「這個容易,三十兩!」

  「三十兩!?」王玉花聽了又數了一遍,也就沒有再死摳。

  天越來越涼,豆角越來越少,品質也越來越不好。挑出來戴蟲眼的豆角被都摘乾淨另外做了一罎子,到冬天送人,自家吃,也就不在乎那長短不一了。

  今年的天好,雨水也很及時。玉米熟的也就早了,姚滿屯和王玉花去了地裡面,撕開棒子一掐,裡面的玉米籽都都硬的掐不動了,只有個別小棵的棒子還嫩著。

  倆人先把多長出來小顆的扒掉,小棒子掰回家,煮了吃。

  嫩玉米棒子煮出來帶點甜頭,小四尤其愛吃,小小的棒子能啃倆。

  八月十五前兩天,王三全就和程氏帶著兒子王祖生過來幫著掰玉米,姚富貴一看,覺得是個機會,也和許氏過來幫忙。王金花也打算好的來幫忙。

  姚正中看了,也帶了姚滿倉到地裡幫忙。

  只三畝地,掰玉米的人卻一大群,一上午就給掰完了。連姚若霞和姚若萍都沒有上手。

  姚若溪拎著兩隻野兔子回來,加上早晨割的肉,又買的豆腐皮啥的,王玉花和王金花,許氏回來做飯。用罎子悶了一罎子的罎子肉,又爆的兔子肉,調的鹵豬頭肉,炒了雞蛋,青菜蘑菇。

  王三全拉著姚正中到家裡,勸留幾個人留下吃飯。

  菜的樣式不多,分量卻很足。程氏尤愛那罎子肉,吃了好幾塊,「這肉咋做的?都是肥肉,竟然也不膩,還又香又綿軟,吃著又不是面爛的感覺。」

  「就是煮了一遍,炒了一遍,又在罎子裡悶的。」王玉花雖然說的有些得意,可是那罎子肉用掉了三四斤肉,還是讓她心疼的。

  「聽聽這做法就講究的,也怪不得這麼好吃了!」王金花說著又吃了一塊。看姚春桃和姚春杏都在,忍不住想著自家孩子都沒在,要多吃一塊。

  「這個吃著不膩,吃多卻會膩的。」姚若溪見姚若萍別了幾塊了,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姚若萍切了一聲,沒有管,又吃了兩塊。

  罎子一下見了底,眾人又轉戰兔子肉。

  吃完了飯,王三全和程氏也沒有立馬就走,而是幫著剝了一下午玉米棒子才回家。

  八月十五這天,苗氏過來叫人,說是幾房一塊過節。

  王玉花拉著臉不願意去,去老宅過節,就得把買的東西都拿老宅去,她們家就啥也不落了!

  姚若溪和姚若霞忙動手又了用小罎子做了罎子肉,再拿上兩斤月餅,一包綠豆糕和一包桂花糕,王玉花抱著小四,姚滿屯拎著東西,一家人去了老宅。

  那罎子肉被一個小口的木碗蓋著,陣陣香味兒,走一路飄了一路。

  路上見著人打著招呼,又忍不住打聽那罎子肉,還有人上來掀開看看。見平平整整的一塊豬皮,所有的肉都朝下擺著,不禁嘖嘖不已。

  毛氏看王玉花竟然直接把肉做熟了端來,不禁微愣。她還想著讓王玉花在老宅做一遍,她也學學的。

  姚滿倉卻接了罎子抱著說好,「這個大肉做的真真是好,我正想著呢!二弟妹把你大嫂也教會,過年的也做!」

  那吩咐的口氣,王玉花頓時就臉色不好了,「這罎子肉複雜的很,大嫂怕是不會做的。過年的公婆想吃,我自會孝敬過來的!」

  聽她不教,姚滿倉臉色有些發沉。

  毛氏忙給他使了個眼色,笑著招呼人,她飯都還沒做好。

  王玉花只得和許氏跟著毛氏進了廚屋,又忙活著做飯。王玉花卻只打下手,不論毛氏咋說,都不掌勺。讓你們這些人瞧不起人,欺負人。我家拿了好東西來,你們卻做出一堆不好吃的,才丟你們的臉!老娘才不幫你們!

  毛氏心裡暗恨,卻也不好逼著王玉花,炒了菜,做了飯。

  為了苗氏不說他們,三房也拿了只雞來。所以大房只割肉,買了條魚。不過也擺了兩桌子的菜,眾人圍著坐了。

  果然那罎子肉搶的最厲害,毛氏和苗氏幾個上回都沒有吃到,忍不住就多夾一塊。

  姚文昌也一個勁兒的誇著好吃,「二嫂的手藝真是厲害,過年可得請了二嫂一塊來做飯不可。」

  王玉花笑的得意,「她小叔要是願意,過年到我家吃飯!」過年做的飯累死個人,她才不來給老宅做飯呢!

  苗氏頓了下手,幽幽的撇了眼王玉花。

  吃完了飯,小孩子都還不走,喊著要吃月餅,吃點心。

  姚若溪拿了塊綠豆糕,掰碎餵給小四吃了一點,剛吃完飯就吃月餅吃點心,會漲肚的。

  晚上毛氏再叫過去,王玉花就推了,一家人做了飯,擺上月餅在院子裡吃了。

  姚若溪就讓幾個人輪流背有關月亮的詩詞句子。

  姚若萍連忙背了『床前明月光』,因為別的她不會,也想不起來,怕到時候一個也背不出來,又遭嫌棄。

  姚文昌過來的時候,父女正在指著月亮吃著月餅背詩講詞句,他立馬感興趣,叫嚷著過來,「算我一份!算我一份!這麼好的事兒,竟然也不叫我來!」

  別人家也就是吃吃月餅,說說笑,最多講一下嫦娥奔月的故事。姚文昌想著二哥家幾個都在念書,怕是會有不一樣的,沒想到真是月色詩詞會,立馬就加入了。

  他詩詞背下不少,和姚滿屯姚若溪幾個你一句我一首的背完了又講解,一直玩鬧很晚。

  姚文昌才不捨的回家,喊著哪天要帶著侄子侄女開個詩詞會不可。

  第二天,王玉花又準備了籃子,拎著一隻雞,一塊肉,拿著月餅,還有一兜橘子,幾個石榴,姚若霞和姚若萍背著東西,姚滿屯背著姚若溪,王玉花抱著小四,一家人趕到張河裡溝跟王金花一家匯合,一塊趕到三王嶺走親戚。

  程氏看拿的東西,笑的更開心,招呼人進屋,喊著讓王玉花做罎子肉。

  不大會王鐵花和王銀花兩家也都趕來了。

  「聽娘誇著罎子肉多好吃多好吃的,今兒個也讓我們開開眼,好好吃一頓!這五花肉我都割了好了!」王鐵花笑著拎著肉出來,熱情的喊著王玉花。

  姚若霞看著就沒過去,抱著小四玩。讓王玉花自己去做。反正沒有她幫忙,沒有三妹伸手,娘做的罎子肉也就勉強能吃。

  王鐵花見姐妹倆都沒動,她是知道王玉花不咋會,會的肯定是姚若溪,姚若霞,出來招呼倆人,「這倆丫頭向來茶飯,快來顯露一手,也好讓我瞧瞧。若霞今年也十一過了生兒就十二了呢!」

  這意思是姚若霞該說親了,她要看著幫姚若霞說一門好親事。

  姚若霞聽的臉色一紅,抬眼撇了眼汪小軍,道,「小姨茶飯也好,我們等著吃小姨做的飯呢!我娘也在,我們就不鑽進去添亂了!」

  「哎呦!幾天不見,若霞這小嘴也越來越會恭維人了,說的這心裡美的。我趕緊的巴巴去做飯去!」王鐵花見叫不動,姚若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就呵呵呵笑著,不叫她們,轉身進了廚屋忙活。

  因為時間短,火候沒有掌握,所以晌午這頓罎子肉可跟姚若溪做的感覺不一樣。程氏臉色有些不好,「這肉可沒那天軟爛,也沒那天夠味兒好吃。到娘家就不用心了!」

  王玉花忙道歉解釋,「這罎子得做一個時辰,等做好都下晌去了,時間也不夠啊!」

  「你要想吃,哪天自己做!」王三全掃了程氏一眼。

  程氏就問王玉花壇子肉咋做的,王鐵花豎著耳朵聽。

  不過那肉在王玉花手裡還真沒啥特別,煮一邊到能紮爛,在炒出味兒,放罎子裡小火煨。

  聽著很是講究,也挺好熬做,可細節的要點卻都沒有說到點子上。

  下午吃了飯,姚滿屯說是趁著幾家人都在,掰一塊玉米,明兒個也輕便些。

  他都說了這樣的話,趙大江和汪正當然也都得同意,不讓顯的他姚滿屯是女婿,他們都不是女婿,都不孝一樣。

  張志權是一點也不想鑽玉米地,自家的玉米還要請人掰的。可看著王鐵花使眼色,也只好帶了手套跟著下地。

  忙活一下午,六畝地算是掰掉四畝,還有個前兩年開荒的兩畝多種的豆子,已經被王三全分批次割回家了。

  姚滿屯幾口人走了,所以家裡也吃不了那麼,王三全就把這塊還沒養好的地種了豆子,因為豆子打的少點,卻比玉米一斤貴了兩三文錢。

  忙活完,王銀花一家急忙就走了,這離的遠,趕到家還不知道啥時候了。

  王三全讓姚滿屯幾個也都回了家,「剝玉米不用麻煩你們再跑來了,我和你娘慢慢剝也就是了。沒多少。」

  姚若萍不想走了,「我住幾天,幫姥姥剝玉米吧!」

  幾個人都詫異的看她。

  姚若溪眼裡閃過了然,姚若萍說是去地裡看看,卻是跑了出去找王元榮。而且老宅的玉米還沒掰,姚滿屯和王玉花肯定要去幫忙的,毛氏保不齊也會喊著她們姐妹你去打下手。

  「那你就留下吧!反正家裡也用不著你!」王玉花看看一大堆玉米,就留了她下來。

  姚滿屯就說犁地種麥子再過來,一家四口和王金花家回了槐樹村。

  次一天說是先掰姚富貴家的,再掰老宅的,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去幫忙,許氏拉著姚若霞和姚若溪讓倆人幫忙做飯,「回頭三嬸給你做雙繡花鞋!」

  「小孩子哪能做起那麼多飯?!奶奶年事高,還是幫一會忙,就讓奶奶回家來,和春燕姐幫著做做飯就是了。再說春桃也好幾歲了,也該學著針線茶飯了,讓奶奶順道教一下,正好也好打下手。我們已經和了點麵,晌午要吃扯麵,就不去一塊吃了。」姚若溪皮笑肉不笑的回擊許氏。讓她們去幫忙給她做飯,還真捨得下臉說。自家做做也就是了,沒看她們才多大的人。自家閨女也七八歲了,卻都從來不使喚。

  許氏臉上的笑僵了僵,沒好氣道,「不去就算了!」

  姚若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手下剝著棒子不停,「不管她!咱晌午就扯麵吃!」

  幫忙可以,得看幫什麼人,幫什麼事兒!姚若溪笑笑拿了小四手裡的棒子剝,「小四別剝,回頭手疼。」

  「玉米。」小四又彎腰撅著小屁股拿了玉米呼哧呼哧的又撕又剝。卻剝出一個大蟲子,她伸手捏著遞給姚若溪,「三妹!蟲!蟲!」

  姚若溪嘴角抽了抽,這小丫頭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啥蟲都不怕,忙讓她扔了餵雞。

  姐妹三個正忙著,外面有人敲門,狗蛋趴在牆頭上興奮的招手,「若溪!若溪!」

  姚若霞見是狗蛋,忙去開門。王元榮和王寶柱,狗蛋三個進來,拎著兩隻野山雞,一隻野兔子。

  「昨兒個下的套子,今兒個剛打的,這雞已經快死了,趕緊殺了吧!」王元榮說著看向姚若溪打量她。幾個月沒見,這丫頭就張開了點,眉眼更精緻,面色也紅潤起來,小臉上也有點肉了。

  「咋不拿去賣錢,還拿到這裡來了?」姚若溪看幾個人的裝扮,又一頭汗,顯然剛從山上下來跑來的。

  「若溪!我們早就想來找你了,聽說你三嬸和大伯娘還欺負你們,把你娘都打昏了,她們沒欺負你吧?」王寶柱說著又去扒背著的小竹筐,拿出個布包,「這是我給留的月餅,還有點心。」

  狗蛋眼珠朝王元榮轉過去,忙笑道,「我是啥也沒拿,拎著野山雞和兔子過來,就是想在你家大吃一頓的!我娘做的不好吃!」

  在山上拿著野山雞和野兔子打牙祭還是姚若溪教的,忙指了水缸,讓他們自去舀水洗臉,「別喝冷水,桌上的罐子裡有白糖水的!」

  三人洗了臉,又喝了水。

  王寶柱在屋裡轉了一圈,「這家蓋這的房子冬天肯定會冷的,咋不蓋成瓦磚房?」

  王元榮笑了下,他知道姚若溪攢錢都是偷偷的,肯定不會隨便拿出來。那許氏和毛氏敢把王玉花打昏,苗氏那老婆子又偏心,保不齊看見她們有錢能搶過去的。

  「冬天有炕,應該不會冷的。」姚若溪笑著解釋了。

  姚若霞忙活著去燒了水殺雞。

  王寶柱拿出月餅和點心,讓姚若溪吃,又叫小四吃。

  「小四!這個是叫舅的。」王元榮拉著小四叫人。

  小四看了眼姚若溪,見她點頭,才接了點心,就笑著叫王寶柱,「舅!」

  一聲舅叫的,王寶柱又是歡喜又是說不出的不得勁兒,「小四叫我舅,那若溪也得叫我叫舅了!?」

  「是啊!你們家輩分長!我還應該叫你叔呢!」狗蛋點頭,一副你才發現的表情。

  王寶柱糾結著臉,看著姚若溪,莫名覺得心裡失落的。叫舅的!?

  王元榮已經出了屋,看著院子裡堆積的玉米棒子,回頭道,「你們家玉米就這麼點?」

  「三畝地能打這些已經算好的了。」姚若溪點頭,讓三人歇著,她去幫姚若霞做飯。

  王元榮看著就坐在姚若溪之前坐的地方幫著剝玉米。狗蛋也已經剝了起來。王寶柱看看,也過來幫忙。

  「哎呀!你們快別幹了,好不容易來一趟,哪還能讓你們幹活的!」姚若霞看著,忙不好意思的勸道。

  「沒事兒!反正閑著。」狗蛋不在意的回了句。他雖然上學了,家裡的活兒還是能幹就幹的。剝個玉米不在話下。

  姚若霞見幾人不聽,只好不勸了。忙又回頭拾掇野山雞,等收拾乾淨,把雞腸子雞胗清理乾淨,又跑去摘菜。

  姚若溪削了兩個土豆,把家裡悶的炭拿出來,點了小爐子。

  「扯麵就不做了,等晚上再吃吧!」姚若霞端著面盆道。想著兩隻野山雞再添倆土豆也足足夠吃了,再炒幾個青菜,家裡的玉米麵饃饃不好,基本也用不著吃了的。

  「扯麵做了,等會把雞做好,扯麵白水煮了,泡在雞汁裡。」大盤雞可是很有名的一道菜,只是這裡沒有高壓鍋,得多費些時間了。

  姚若霞眼神一亮,那樣泡的扯麵肯定更好吃。也就不用再吃玉米麵饃饃了。王元榮家可都是吃白麵,不吃雜麵的。讓人家過來再吃雜麵饃饃就不好了。忙下手拿了面,把青菜都拾掇好,雞肉剁塊,土豆切好,先用大鍋炒了出來,又放在爐子上悶著。刷了鍋,添上水繼續燒,還是餾了幾個玉米麵饃饃。想著等會別不夠吃了,那就丟人了。

  一陣陣香味兒飄出來,王寶柱忍不住跑來看,「這次又做的啥?好香!」在山上烤的雖然也香,可是吃次數多了,就他們仨感覺味道也都不好了。

  「大盤雞!」姚若溪說著看了看鍋,用筷子紮了一下,土豆塊已經麵爛了,雞肉也爛了,忙讓姚若霞盛飯。又換了鍋,開始炒菜調菜。

  姚若霞又撈了些自家吃的長短不一的酸豆角,把留的雞腿肉切成肉丁,炒了個酸菜雞丁。

  狗蛋看著就過來幫忙燒鍋,讓姚若溪出去透氣。廚屋太小,實在太悶的。

  王元榮拿了野果子出來洗了,叫她出來吃。

  小四看看,一手拿兩個,跑過去遞給姚若溪吃。

  「小四跟你可真親。」王元榮笑,心裡又有些憐惜。小四跟姚若溪親近,肯定是姚若溪精心照顧大的。她自己腿腳就不方便,還得再照顧個孩子……

  姚若溪上輩子沒談過戀愛,更沒當過母親,小四的依賴,讓她很受用的。笑笑接了野果子,剝了餵給小四吃。

  「吃飯了!」姚若霞出來叫了一聲。

  小四一聽吃飯,忙去水盆邊洗手。

  因為家裡沒有大盤子,就用矮口的陶盆裝了一盆子。配上幾樣青菜。

  幾個人都洗了手,往小桌四邊一坐,看著那大盤雞先吸了口氣。等姚若霞也坐下,開吃。

  「這個就是你家做的酸豆角!?」王寶柱問了,舀了一勺,忍不住讚歎。這酸辣酸辣的味兒真好!

  王元榮和狗蛋也都嘗了,點頭說好。

  「這個土豆好吃。」王元榮嘗過一塊土豆,就連吃了好幾塊。

  正吃肉的王寶柱和狗蛋一聽也吃了塊土豆,都誇著這樣做的雞肉好吃,入味又軟爛,因為是野山雞,肉質又很勁道。

  等吃差不多,姚若霞又起來去下了扯麵,啥調料都沒放,直接用漏勺舀了倒在盆子裡。混著雞汁湯料,勁道的扯麵吃著也更是夠味兒更香甜。

  連饃饃都沒有吃,把菜吃了個光,都撐的坐著摸肚子。

  小四也吃的滿嘴油,圍嘴上滴了不少菜汁。

  姚若霞笑著洗了手巾過來給她擦了臉,「小四吃飽了沒?」

  「飽飽!」小四也學著狗蛋幾個摸著小肚子。

  姚若霞笑著捏捏她的臉,又端了綠豆茶來給幾人喝,拾掇了饃筐子,又拾掇盤完。

  正說著話,苗氏過來了,大門開了沒關,她徑直進了屋,見幾個小子在屋裡吃吃喝喝,雖然吃完了,卻還滿屋子飄香,頓時臉色陰沉。

  姚若霞看她臉色,嚇的抹布都掉了,「奶奶……」

  王元榮不露痕跡的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制止姚若霞說話,目光看向苗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9:09 PM


第076章:讓你有苦說不出

  王元榮制止了姚若霞說話,給姚若溪使個眼色,讓她看著。然後慌忙誠惶誠恐的站起來,一副害怕苗氏的樣子。

  狗蛋機靈,一看王元榮的樣子就猜到是要整苗氏一頓,拉了把王寶柱也害怕警惕的看著苗氏,一副隨時要跑的架勢。

  苗氏看這樣子,又看看桌上吃的狀況,那是又是盆子又是盤,每樣都吃了個光,登時大怒,「你們這是哪來的人,竟然在這吃吃喝喝的?」

  「我們啥也沒幹!」王元榮強裝鎮定道,就要奪門而出。

  苗氏本就看見幾個大半小子在屋裡吃喝,姚若溪和姚若霞還熱情招待,心裡就有點想歪。又見王元榮的樣子,還說啥都沒幹,還想跑,更是想歪了。陰冷著臉,喝斥,「你們是誰家的,竟敢趁著家裡沒人在這鬼混!?若霞!你是閨女家,不是小子,竟然帶了不三不四的小子趁家裡沒大人就來家裡鬼混!?你們還念書呢,書都念到哪裡去了!」

  姚若霞七月十二過生兒,也已經算十二歲了,聽苗氏張口就說帶小子鬼混,她面色一白,氣惱的眼眶就紅了,「我們沒有鬼混!他們是來……」姚若溪扯了她一下,她扭頭看,話就說在這斷了。

  也是王元榮幾個人的穿著不好,上山打獵,都沒穿好衣裳,還特意穿了破舊衣裳,在山上林子裡走了那麼久,頭髮也有些掛到,狗蛋還背著了個斜挎包,剛大吃了一頓,又薰蒸的滿頭汗,三人一副無恥混混的樣子。

  「還敢狡辯!你們都多大了,還一點事兒都不懂?!他們都是哪來的?」苗氏在說話,基本沒人反駁,也專橫慣了,只不過表現的很是有禮,溫和的樣子。看姚若霞的模樣,就知道她明白啥意思,更是惱怒。

  王元榮奪門就想跑,苗氏下意識的上來就要伸手抓,卻見王元榮猛的停住,從門口把絆門的棍棒踢到苗氏腳底下。

  苗氏一腳踩上,沒踩穩,撲通一聲趴倒在地上,栽了個狗啃屎。

  「哈哈哈…」王元榮幾個一看,哈哈笑了一聲。

  苗氏更加惱怒憤恨,嚎罵一聲,「哪裡來的小野種,竟然還敢打人了?」立馬爬起來,伸手抓了地上絆倒自己的絆門棍,兩眼噴火的看著一臉嘲笑的王元榮三個,上手就要打。

  王元榮伸手上來奪棍棒,苗氏抬手就打過去,「小野種,鑽家裡鬼混,還敢打人了!」

  誰知道王元榮沒有躲開,還扭頭過來,苗氏一棍棒打在他額頭上,彭的一聲。

  王元榮痛呼一聲,栽倒在地上,伸手捂著額頭,一鬆開就是一手血,額頭已經被打破了一個洞。

  「王元榮!」姚若溪心下一緊,急忙出來。

  「元榮哥!」

  「元榮!」

  狗蛋和王寶柱一看也嚇壞了,雖然他們成天一塊上山下河的亂跑,難免會受傷,可也只是破點皮,就那杜氏嚷嚷起來,都不給他們好臉色看。這下打這麼重,還打在了頭上……

  姚若霞也顧不得氣惱,嚇得急忙沖過來,「奶奶!他是王元榮!你打他…」惹禍了!

  苗氏一愣,她也是沒有想到王元榮沒跑掉,硬是挨了一棍子,頭上還出血了。又一聽是王元榮,她想到三王嶺的王富興家,就打了個激靈。

  王元榮被扶起來,又摸摸額頭的傷口,嘶了口氣,「姑姑的婆婆真是又厲害,又兇悍,來走個親戚都能打的頭破血流。」

  走親戚!?他們明明是偷著來的啊!王寶柱奇怪了下。狗蛋忙拉了他一把,給他使眼色。他是沒拿啥東西,可元榮哥的包裡有兩斤月餅,還有點心果脯,他們還拎著野山雞和野兔子,他也叫若溪娘叫姑姑的,可不就是走親戚的嗎!

  苗氏聽他們說走親戚,更是覺得壞事兒。又看姚若霞和姚若溪,心下飛快的轉了起來。

  只是先前跟在苗氏後頭看苗氏要打人的時候,姚忠舉在牆頭外面一看,就幸災樂禍的跑回老宅去叫人了。

  姚滿屯和王玉花都是直接下地回來沒進家,準備吃完了飯回來看看,再接著下地的。一聽家裡出事兒,都嚇了一跳,急忙忙的就趕了回來。

  進了家一看王元榮一頭血,王玉花吃了一驚,臉色就有些發白,慌忙上來,「元榮!元榮你沒事兒吧?」這孩子跑到她家來,變成這樣回去,杜氏絕不會輕易饒了她們的!

  姚滿屯也驚了下,不敢相信的看著苗氏,「娘!你打元榮幹啥了?」

  苗氏手裡的棍棒已經扔在了地上,上面還沾著點點的血跡。

  姚若霞看姚若溪使眼色,一下子哭了出來,「元榮來走親戚,爹娘都不在,我們就做了飯給他們吃。奶奶過來就說我們帶了小野種趁家裡沒大人來家裡鬼混!」她是真的心裡惱了。就算苗氏對她們不親,不把她們當孫女,也不能這麼誣賴人的!這樣的話傳出去,她和三妹是不是得去死了!?

  姚滿屯一震,大閨女從來就溫和老實又膽小,連句謊話都不會說,天天幹家務,照顧妹妹,還又念書又是針線的,說出這樣的話,絕不可能是假話了。

  王玉花的火氣蹭的一下就冒出來,也顧不上王元榮,「啥小野種,又鬼混的,婆婆沒長眼看,不認識人還是故意要逼死我們閨女!?有你這樣的奶奶,說自己孫女和小野種鬼混的嗎!?你看不上我們家,就這樣誣害我閨女!?別人是孫女我們家的就不是孫女,你要害死我閨女啊!」一氣急,她就罵不出給力的話,明明感覺一肚子的狂怒,腦子裡就是想不出罵啥樣的話,不由氣的渾身發抖。

  姚滿屯也面色黑沉,不敢置信的看著苗氏,心裡湧起絲絲縷縷的失望和心寒。

  苗氏臉色青白,也氣急眼紅,「他們幾個小子在屋裡吃吃喝喝的,看見我來也不說來走親戚的就往一邊鑽,還不是心裡有鬼才讓人誤會!?我要不是氣他們壞若霞的名聲,我會打人!?」

  「這件事都不許亂說!我先去給元榮看看包紮了傷口!」姚滿屯冷眼看了一圈,背起王元榮就出去。

  王玉花還要罵話,姚若溪上前兩步抓住了她的手。沒讓她再節外生枝。

  趕來的姚正中幾個也都臉色難看,誰知道來的人竟然是王元榮,苗氏還不分青紅皂白把人打了。

  等了好大一會,姚滿屯才又背著王元榮回來。

  王元榮已經洗了手臉,額頭上包著紗布,還浸著血,本就白皙的小臉更是白了兩分。

  王玉花擔心杜氏會找娘家麻煩,本來她們就得罪了里政,要是再因為這事兒得罪了王元榮家,那爹娘在三王嶺要被欺負死了!

  「姑姑不用擔心,也是我們調皮,非得去山上打個野兔子再來,回去就跟我爹娘說在山上磕到了。狗蛋和寶柱也不會亂說的。」王元榮說著拿了自己小竹筐,把兩包點心,一包果脯,和兩斤小月餅拿出來,還有一兜野果子。

  這麼些東西,單那月餅比鎮上買的都要精緻,再加上王寶柱拿的,放一塊,野山雞吃掉了,野兔子還在活著,被栓在一旁,的確像是走親戚的樣子。又親切的叫王玉花姑姑,讓姚正中臉色更陰沉了。

  姚滿屯也知道杜氏聽了兒子在他家受傷,不咋著她們家,也會找王三全和程氏的麻煩。聽王元榮說隱瞞傷口,不禁鬆了口氣,面色更是愧疚。

  王元榮幽幽的撇了眼苗氏,對王玉花道,「姑姑的婆婆真是好重規矩,想來不是鄉下的莊稼人,是城裡的大戶人家小姐了。那家裡的房子以後也最好改了的,改成兩進三進的內院和外院,先把家裡的人男女分開。以後家裡來了親戚不能進堂屋吃飯,更不能留宿七歲以上的小子在家,免得壞了家裡小姐們的名聲。家裡小姐和太太們出門也要小心了,別碰著了男的,不然壞了名聲可是活不成了的。」

  苗氏簡直惱恨的氣血翻湧。

  周國剛剛始伊幾十年,天子昏庸,當朝太子驍勇,短短幾年擊退侵略蠻藩,登基為帝后又開疆拓土,改國號為燕也不過才短短十幾年,加在一起總共沒有百年。於規矩禮儀方面還並沒有太苛刻完善,鄉下莊稼人更是鬆泛些。

  王元榮這番話,實實在在的諷刺苗氏不是大家小姐,不過一個鄉下婆子還口口聲聲規矩名聲,分明是有心故意壞孫女名聲,無中生有!

  「沒見識老婆子,還不快給人賠禮!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姚正中沉著臉喝斥苗氏,把這件事兒歸結到苗氏年紀大糊塗上去。

  苗氏哭著抹眼淚,「家裡現在忙成一團,我本是來叫若霞幾個到老宅去吃飯,乍然見他們幾個在堂屋裡吃吃喝喝,我又不認識,一下子誤會了……」

  「爹娘你們先回去吃飯吧!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會說啥。我送元榮他們回去,再去說一聲。」姚滿屯垂著眼不看苗氏。

  「姑父不用去了,讓我爹娘知道反而不好。就按說先前說的,在山上磕了,離姑姑家近,就來找郎中包紮了。」王元榮站起來讓姚滿屯和王玉花看,自己一點事兒沒有。

  「是啊!是啊!要是走不動,我和寶柱背著元榮哥!」狗蛋忙點頭。

  「那就這樣吧!別再說了啥話,一個不好引起誤會。」王玉花也忙不迭的跟著點頭。這樣杜氏就不會找她們麻煩,反而還會感激她們家了。

  姚若溪看了王元榮一眼,拉了下王玉花讓她別說了。有私心放在心裡就行了,還非得表現出來。

  「本來還準備幫姑姑家剝玉米,現下我們還是回家吧!還得上山從山上下來,不然我娘怕是不相信的。」王元榮看著王玉花,眉頭微微蹙起。

  「沒事兒!沒事兒!我家的玉米不用你們幫著剝了,我們熬兩晚也就剝完了。」王玉花搖手,想著給王元榮拿點啥東西回去。

  「娘!撈些酸豆角給他們拿回家吧!」姚若溪看她到處找,提醒她一聲。

  「對對對!家裡別的沒有,酸豆角倒是管夠的。我給你們拾掇些拿回家去吃!」王玉花忙應聲,去洗了手撈酸豆角,一遍道,「這個酸豆角炒肉最好吃了,你們回去試試就知道了。」

  「姑姑!我們本來想吃罎子肉的,可那個費時。姑姑告訴我們,回頭也好給我娘交代。」王元榮揚起嘴角。

  「若溪!把罎子肉教給元榮。」王玉花想了下,又看王元榮微微笑著,眼裡亮晶晶的,又看了眼他頭上的傷,叫了姚若溪教他。

  「我去寫下來吧。」姚若溪應著聲,轉身進了屋。

  姚正中招呼一聲,讓姚滿屯和王玉花等會過去老宅吃飯,就帶頭走了。

  苗氏陰測測的撇了眼王元榮,暗哼一聲,也走出去。

  王元榮眸光一閃,等苗氏眾人走後,皺著眉道,「這下奶奶該是認識我,知道我是王元榮,不是小野種了。」他本想當著苗氏的面問她,一看姚滿屯的臉色,就轉變了想法。

  姚滿屯頓時更愧疚,不知道該咋樣給王元榮解釋的好。

  「爹!你們是在家吃,還是去老宅吃?」姚若霞端著盤碗收拾出來,問姚滿屯。

  「不去吃了。燒點茶,把饃饃餾了,弄點酸豆角就行了。」姚滿屯一擺手,又讓王元榮歇會,等他送三人過去山上,別再有個好歹,就坐下開始剝玉米。

  左右沒啥事兒,三人就等著。

  姚若霞和王玉花忙又去做了飯,調了菜,炒了雞蛋。

  老宅的人見姚滿屯和王玉花沒過去吃飯,就讓姚富貴把飯菜送了過來。

  姚滿屯和王玉花吃了飯,王元榮拿了罎子肉的菜方,王玉花又給三人裝了些酸豆角,給王三全也捎了一把,三人就和姚滿屯一塊出了門,一直送到半路。

  杜氏聽了王元榮的解釋,果然沒有生氣遷怒,收下了酸豆角,又讓家裡做飯的婆子去做了罎子肉晚上吃。拘了王元榮在家,不准再亂跑上山。倒是把狗蛋和王寶柱責怪了一頓,說倆人帶壞了王元榮。

  狗蛋聽著嘴角微抽。哪是他們帶壞了元榮哥,分明每次的事兒都是元榮哥提起來的,他們才是被帶著的!不過他是不敢反駁杜氏的。

  被拘在家的王元榮摸著腦門的傷口倒是遺憾了。要是那老婆子不去,他還能問問她書念到哪了。看這菜方子寫的,字倒是越寫越好了。

  而苗氏被氣的回到家連飯都沒吃,下午也沒有下地。心裡恨的不行,尤其王元榮諷刺她那一通,想想她就抓心撓肺的惱恨。

  王玉花雖然也氣,不過一看家裡沒啥損失,還得了一隻野兔子,兩斤小月餅點心啥的,也就不咋氣了,不過下午卻是沒跟姚滿屯一塊下地幫老宅掰玉米,而是留在家裡剝自家的玉米。一邊剝,還一邊嘀咕,「遭瘟的老婆子,才不幫他們家幹活!不拿我當人看,我也不把你個老婆子當人看!」

  嘀咕了一通,又扭頭提醒姚若霞和姚若溪,「那騷老婆子不把你們當孫女,還一肚子壞事兒的給咱家使壞,以後不准孝敬她!」

  「娘這話還是放在心裡,別說出來了。面子情必須做的。」姚若溪無語的看了眼天。

  王玉花一想也是,她要是不孝敬苗氏,人家肯定罵她不孝,更加找茬兒了。又嘀嘀咕咕罵起來。

  姚若霞和姚若溪對視一眼,也都不說話,低頭剝玉米。

  等把老宅的玉米掰完,姚滿屯到自家地裡一看,玉米秸稈快曬乾了,就和王玉花下地忙活了一天,把玉米秸稈都砍了。又去三王嶺幫忙,王三全卻已經把玉米秸都砍好了。讓問了姚滿屯啥時候犁地,他再牽著牛過來。

  姚滿屯是想買頭牛的,可一想自家的院子和房子,還是算了,跟王三全說了個時間,回家來拾掇玉米。

  沒幾天,王三全趕著牛車過來,幫著把地犁了,又種上麥子。

  三閨女家都幫了,二閨女家總不能不幫,倆家還住的近,王三全又給王金花家幫了兩天。最後才又去種了自家的麥子。

  老宅則還等著姚滿堂家的牛,地還沒犁。

  姚滿屯看家裡的酸豆角都堆在風道擠在廚屋裡,就又把先前剩下的木板拼了一個兩間大小的木板棚子,上面蓋了茅草。把酸豆角罎子都搬到了棚子屋裡。

  苗氏見姚滿屯也不往老宅去,犁地種麥也沒露頭,不由心裡更恨。

  姚若溪卻趁著王三全來送辮子的時候,買下了王三全家的豆子。

  王三全本也送了兩瓢,讓王玉花冬天換豆腐吃,沒想到姚若溪一口氣買了兩三百斤,可驚了一跳,「你是打算要磨豆腐?」他知道這個外孫女弄出了臭豆腐,難不成也打算賣豆腐去?

  「不做豆腐,那個賣的人多。打算做豆瓣醬。」姚若溪也不多解釋,豆腐她也會,但光是八裡鎮都有好幾家賣豆腐的,她不準備做那個。

  王三全一聽又是沒見過沒聽過的,不由心下奇怪。這外孫女從哪知道的這些東西?

  不說王三全奇怪,姚滿屯也奇怪了。倒是王玉花,覺得又有錢賺了,姚若溪一說,她就滿腔熱情的拿著鐮刀去割黃裹頭(黃荊子)去了。

  姚若溪把所有的豆子挑揀了一遍,只要好的,不要壞的。放在水缸裡泡上三個時辰又撈到鍋裡煮熟。

  過涼水的時候,把豆皮都輕輕搓一下,掉了撈出來。

  姚滿屯看著搓的差不多了,又和王玉花把豆子都撈到木盆裡,倒在院子裡的乾淨木板上,在日頭下暴曬。

  朱氏和林鳳娥來串門,見曬了一院子煮好的豆子,不禁奇怪,「這是要打豆腐?」

  「不是打豆腐,是做豆瓣醬的。」王玉花搬了小凳子招呼倆人坐下。

  「哎呦!不是又做了賣錢的吧!?」朱氏驚訝的看著王玉花,又看看院子裡的豆子。咋這王玉花家掙錢的點子一個一個的往外冒,讓人看得不眼熱都難。

  王玉花笑的就帶了幾分得意,「還不知道咋樣呢!先做個試試。這豆瓣醬可是直接當個菜拿來就饃饃,下麵條,還能當調味炒菜呢!」

  「說嫂子不會過日子,我看嫂子才真是會過日子的人呢!這酸豆角賣了,接著豆瓣醬,要不了多久,嫂子家的房子就能翻新了!」林鳳娥抿嘴笑著誇讚王玉花。

  「翻新房子還早,還沒攢到錢呢!是打算先把院牆蓋起來!」家裡有兩個小狗也不頂事兒,王玉花還是擔心真有野獸下山,跑到家裡來,那可壞大事兒了。

  「是呢!這院牆太矮了,到底不安全的。嫂子家又住在村外面,離山又近,平常可得多注意了。特別是夜裡。」林鳳娥點頭。

  王玉花聽她說的實誠,覺得這林鳳娥人還不錯,就是命苦,男人死了,還帶個孩子被婆家攆出來。

  豆子曬了一天,曬到不帶水分,又不乾。就用上割來的黃裹頭。在棚子屋裡架個架子,棚上一塊厚木板,鋪上麥秸稈,黃裹頭,再加一層豆子,再鋪黃裹頭,一層一層的鋪上去。

  之後姚若溪讓姚滿屯去買幾個西瓜,等著豆子長毛。

  王玉花還以為要等多久,沒幾天過去看了,哇哇大叫,「你個死丫頭,做了啥豆瓣醬的,也不看著點,這下幾百斤的豆子都長毛不能要了!」

  「要的就是長毛的豆子,不然還做不成豆瓣醬呢!」姚若溪過來一看,那些豆子都長滿了綠毛,白毛和一些黑毛,她揚起嘴角笑了。奶奶年年都做幾罐子豆瓣醬,她自己做來,竟然也跟奶奶做出來的差不多。

  王玉花和姚滿屯都狐疑的看著姚若溪。

  「爹!娘!快把豆子都清理出來,洗一下上面的黴菌,曬了等著下罎子,還有別的事兒要做呢!」姚若溪掀開破被子,招呼倆人。

  姚若霞也叫了姚若萍來幫忙,把豆子都清理出來,用過的黃裹頭一抖就一陣綠煙。

  「我不幹了!弄的一身一臉都是毛!」姚若萍揮著手,跑了老遠。

  「小溪你們也別挑了,我和你娘來弄就行了。」姚滿屯讓姚若溪和姚若霞也走開些,和王玉花忙活了好一通,才把所有的豆子都清理出來。

  「爹去山上挑兩桶山泉下來,娘和大姐淘豆子。」姚若溪拉著小四在一旁指揮。

  姚滿屯幫著把水弄好,拎著水桶上了山。

  姚若溪看差不多,就拿了菜刀,把四個西瓜都削了皮,又讓姚若萍去切辣椒,「如果你不想切辣椒,就去切薑和蒜。」

  姚若萍皺著眉毛看了看,「我不切!」然後去幫著王玉花洗豆子,讓姚若霞過來切。

  姚若霞問了咋切,姐妹倆拿著刀開始剁起來。

  因為辣椒和薑蒜可以自行調配,姚若溪用的微辣,口味不是特別重的,但依舊切了一筐。

  家裡的辣椒和薑,蒜都是提前準備好的,一筐筐放著,姚滿屯知道切不過來,把木桶放著接水,又回來幫忙。

  因為做了幾百斤的豆子,光辣椒和薑蒜花椒摻到一塊都有一缸,姚若霞切了西瓜,弄了一小塊給小四拿著吃。

  放了細鹽和一罎子的好酒,姚滿屯和王玉花挨個攪拌均勻了,裝了四個大罎子,封了口,放在日頭底下曬。

  這時候也沒有了豆角,酸豆角製作也停止了,看著家裡三十罎子的酸豆角,幾罎子豆瓣醬,王玉花就笑眯眯的,天天都要讓姚若溪算一遍賬,看能賣多少銀子。

  姚富貴讓許氏看著,「都跟你說讓你聽我的,還不聽。這又做了豆瓣醬,往酒樓一賣,不知道又賣多少銀子呢!」

  許氏就急了,「她們家都死摳死摳的,我套了幾回話都教我,那我能咋辦?你都不想想辦法!」

  「二哥要蓋院牆了,我去幫幾天忙!」姚富貴想了下,就過來找姚滿屯。

  姚滿屯已經去訂了青磚,準備下面還用石頭,但上面用青磚砌牆。

  「二哥!你這院牆用青磚砌,那房子啥時候翻蓋?這兩樣放一起,可就不搭調了。」姚富貴聽著心裡不是滋味兒,同樣分家的,這才半年,二房就要翻蓋房子,他還沒翻蓋新房子的指望呢!

  「房子不著急翻蓋,明後年吧!院牆得趕緊蓋起來!」姚滿屯就請了姚富貴幫忙。

  姚富貴忙不迭的答應了,又去請姚滿倉幫忙。沒有去請幾個堂兄弟,而是買石頭的時候,找了幾個人,一天三十五文工錢來幹活。

  在自家門口的活計,工錢又開的好,好幾個人答應了來。

  開工這邊姚正中也來幫忙了一天的忙。

  沒用幾天,一面丈高的磚石牆就立了起來。

  王玉花這下可放心了,就算有再長的腿,也不能趴在牆頭往家裡瞄了。

  姚若霞則很是心疼那些薔薇花,花藤被掀翻,又因為礙事被鏟掉了。

  「明年開春再種就是了。」姚若溪也喜歡花草,只是家裡院子空小,只能先養些靠牆爬的薔薇花。

  姚若霞點頭,今年她們都找到種了,明年也肯定能再種更多。

  過了九九重陽節,就是徹底農閒了。婦女們拿起了針線,納鞋底做衣裳,閨女家的就做些繡活兒拿去賣錢。

  王玉花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繡活兒不好,只能做做鞋襪衣裳。

  村裡的漢子都接連出去找活兒幹了,姚富貴轉悠過來找姚滿屯,「二哥!咱上山轉一圈?這時候獵物正肥呢!」

  姚滿屯現在擠著時間就在啃書,練字,寫策論,哪還有時間去上山打獵。

  「這往山上跑,也太危險了,還是正經找點活兒幹吧!」他不好說自己年紀不小了還妄想著念書考功名,只能委婉的拒絕了。

  「那二哥準備去找啥活兒幹?」姚富貴等了好幾天,這豆角下去了,豆瓣醬也做完了,院牆也蓋起來了,姚滿屯卻沒有出去找活幹的打算,不等著上山打獵是要幹啥?

  「我……編些草帽子,等明年就不用緊趕著編了,到時候直接批發給人家,賣到外面去。」姚滿屯打算,念書的事兒不往外說了。

  「編草帽子!?」姚富貴想到那草帽子根本不用編,王玉花會點針線也就做能做成了。

  姚若溪拿了半個編花草帽子出來。

  姚富貴一看,頓時一愣。還真是草帽子,可卻比他們家縫了辮子做成的草帽子精緻了不知道多少,這樣一頂草帽子,怎麼也得編個兩三天才能完成,怪不得不出門。怕是這編花草帽子一頂都要賣不少錢。

  他眼神閃了下,「這編草帽子又不掙幾個錢,就算賣一百文錢一頂,一個冬天也才幾兩銀子。哪有打獵快?二哥和我一塊進山吧!」說著他不好意的撓撓頭,略帶淒苦道,「我這打獵技術不精,還想沾沾二哥的光,攢幾個錢明年給及第交束脩呢!及第念書還行,夫子也誇了好幾回,要是因為我沒本事,讓他念不成書,他這一輩子算耽誤了!」

  姚滿屯心裡一震,想到的卻是他那時候沒念成書,那是因為爹娘沒本事嗎?然後他想到娘愧疚痛苦的表情,說是家裡沒有銀子,供不起倆人念書了,讓他綴學回了家幫著幹活。

  「大伯念了那麼多年書,沒想到三叔比大伯見識還高。要是及第哥念書好,可不能讓他綴學了。念的不好回家就是了,念得好,說不準以後有大出息呢!」姚若溪輕輕淺淺的聲音帶著點崇敬似的響起。

  姚滿屯心裡又翻了翻。當時他書背的比大哥快,字寫的比大哥好……

  姚富貴卻笑起來,「是啊!是啊!我家及第念書還行,背書也快。你爺爺給他起了叫及第的名字,我就想著拼了老命也供養他念書,說不準咱就走運,以後考個進士及第,也不辜負這個名字!咱啥時候去山上?三叔到時候背著若溪一塊。我讓你三嬸烙了蔥油餅帶著路上吃!」

  許氏烙的蔥油餅比王玉花烙的好吃。

  姚富貴說的歡快,姚滿屯面上還笑著,心裡卻覺得有些發寒。

  「二哥?」姚富貴說那話就是為了讓姚滿屯同情點,他是知道姚滿屯也綴學回家,沒念成書的。

  「那就準備一下,過兩天去吧!」姚滿屯看看他,點了頭。

  姚富貴一喜,還想再催一催,卻見他臉色不太好,也只得應了回家準備著。

  姚若溪淡淡的看著姚滿屯,今兒個姚富貴說這話,換成她們任何一個人都會讓姚滿屯覺得是挑撥,說壞話。而從姚富貴嘴裡說出來,又加上苗氏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她們姐妹,打了王元榮,生生的就給姚滿屯敲響了警鐘。她有耐心,會一點點的打垮姚滿屯對老宅對苗氏和姚正中的希望。不是她惡毒要人母子離心,苗氏要對她們有大房三房那樣好,她多個慈祥的爺奶,縱然沒法像孝敬現代的爺奶一樣,也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惜苗氏不是,姚正中也不是。

  到了約定的這天,姚富貴一大早就拿著一個蔥油餅吃著過來,「二哥!我準備好了,走吧!」

  姚滿屯開了門,回頭見姚若溪穿的少,「再穿一件衣裳吧!早上爬到山上還會冷的!」

  「天都才剛亮,慌啥慌!」王玉花不滿的叫了一聲,又催著姚若霞快點抱柴火燒鍋,把饃饃餾上,又去砍了幾棵黃心菜炒菜。

  「爹!叫不叫大伯一塊去?」姚若溪又加了一件衣裳出來。叫了姚滿倉一塊,分獵物的時候,又是給姚滿屯一個刺激。

  「要不我去叫大哥?人多也好背獵物,單拉下大哥一個也不咋好。」姚富貴詢問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點點頭,「那你去叫大哥吧!」

  於是姚富貴出去叫姚滿倉,姚滿屯這邊和姚若溪吃了飯,也拿了鐵鍬,套結,麻袋,繩子,兩個菜餅子,半包桂花糕,一個小竹筐拾掇齊全,準備出發。

  姚滿倉也跟著姚富貴過來,扛著把鐵鍬,拿著麻袋和繩子。

  姚富貴上來幫姚滿屯拿東西,「等會我再替換二哥背若溪。」

  「讓個丫頭片子去幹啥?又不是去玩。」姚滿倉嫌惡的皺著眉毛。

  「若溪能認動物的腳印呢!」姚富貴解釋一句。帶頭走前面上山,心裡隱隱帶了一份激動。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獵物肥美的時節,打幾個大傢伙,就頂上他幹兩年了。

  幾個人走了半天,走到山林深處,沿途姚若溪都隨手用茅草挽了草結做記號,待走到一處水源旁,姚富貴奔過去一看,回頭叫喊,「這裡有好多腳印子!有大傢伙!」

  姚若溪下來,在旁邊看了,有野豬腳印,有麋鹿腳印,竟然還有熊的腳印,看來這一處是動物喝水的地方了。

  「挖陷阱!」姚若溪在兩個地方打了叉。

  姚滿倉懷疑的看著姚若溪,見姚滿屯和姚富貴都已經開始了,撇了撇嘴,也只好拿了鐵鍬幹起來。

  兩個陷阱挖的很大,日頭西斜,天邊一塊塊的火燒雲,姚若溪忙把兩個陷阱佈置好,又用手輕輕按出類似麋鹿和野豬的腳印,撿來些動物的糞便扔在上面偽裝好。

  「不在這裡等著獵物上鉤嗎?」姚富貴認為,大傢伙是要伏擊的,不然掉進陷阱也會跑走的。

  「沒有獵狗,留下來過夜,怕是要等著獵物伏擊咱們了。」姚若溪一看就知道他心裡想了啥。

  姚富貴訕訕的扯扯嘴角。

  「天色不早,趕快回去吧!這山上可有狼的。」姚滿屯把東西拾掇了,背起姚若溪。

  姚滿倉猶豫了下,也跟著下了山。

  天漸漸的暗下來,姚若溪的眼也越來越看不清。幸好天完全黑透之前走出了山。

  兩隻小狗聽見門響,汪汪直叫。開門見是姚滿屯和姚若溪,又哼哼唧唧的在腳底下跑來跑去。

  王玉花已經做好了飯,爐子上熬著姚若溪的藥。

  一走一天,吃了飯姚滿屯就又抓起了書。

  次一天不用再挖陷阱下套子,所以沒有急哄哄早起,吃了早飯,幾個人一行出門,隨著一塊的還有姚正中,說是也去看看,要是有了獵物入套,也能幫把手。

  走了一路收著獵物,只要姚若溪指的地方下了套子的,十有六七都有獵物,不過有的跑了,有的套住了。光兔子就套了七隻,姚富貴咧著嘴笑。果然帶這個丫頭出來,跟著運氣就好了。

  「快點快點!那水邊說不準已經有東西掉進去了!」姚滿倉也興奮的很,著急的催著。

  姚滿屯還要背著姚若溪,雖然幾十斤不算很重,但一背一個多時辰,又走的山路,多少會吃力,就走在了後面。

  「爹!要不放我下來自己走會。」姚若溪給他擦擦汗,道。

  姚滿屯停下喘喘氣,「沒事兒,這一會就到地方了。山林不好,還爬高上低的,哪能讓你下來走的成。」說著快步跟上去。

  這邊父女倆還沒走到地方,就傳來姚滿倉興奮的大笑聲。

  一只有兩百多斤的鹿,還活著,看到人來,瘋狂的掙扎著,卻站不起來,看樣子是腿折斷了。

  幾個人忙活半天,把那鹿拉出來綁結實了才鬆口起。

  「用繩子綁著,拿棍棒,四個人抬下山。」姚正中一揮手,指揮著三個兒子,也是一臉笑容。

  捆綁好,姚滿屯看向姚若溪,「要不讓小溪坐在鹿上面,正好一塊抬著。」好腿好腳的下山還不好走,再拄著拐杖咋下山?

  「這鹿都有兩百多斤了,再加上她,誰抬得動啊!不是拿了拐杖來,自己慢慢走著就是了!」姚滿倉不悅的嚷嚷。

  「這山路大人還走不好,她腿腳不好,走到天黑也走回家的。」姚滿屯抿著嘴解釋一句。

  「咋的她也跟著來了,寵孩子也不是這樣的,下回別帶著亂跑了。」姚正中看著姚若溪皺起眉毛。

  姚富貴看著忙又解釋一遍姚若溪會看動物腳印和糞便。不過心下也有些發愁,兩百多斤的鹿抬下山都得歇上好幾回,再加上個姚若溪,怕是累的更狠。早知道今兒個就不讓她來了,找獵物的時候來就行了。

  「這邊平緩,我先走一段。」姚若溪搖搖頭,拄好了拐杖。

  姚滿屯只得點頭,和姚正中,姚滿倉,姚富貴用棍棒抬起鹿下山。再時不時回頭看看姚若溪跟上沒有。

  剛開始還行,越走,姚若溪就越落後,姚滿屯幾個就在前面等一下,等著姚若溪走上前,再抬起來走。姚若溪看天還早,實在有些走不動,又不敢耽擱久了,在一旁的石頭上歇了會,正要起來再接著走,突然樹上掉下來一直小貓,整個後腿全是血。

  姚若溪戳了戳,那小貓還活著,就把它放在石頭旁。剛走兩步,就聽那小貓低聲的嗚嗚。姚若溪皺起眉毛,她不是善人,自己走就夠慢了,再背上一隻貓……又回頭看了眼,終究又回去把那小貓扔進了背後的小竹筐裡。

  姚滿屯久等不到,已經回頭找她。背了姚若溪找到歇息的地方,直接就把姚若溪放在鹿身上坐著,「等會走的時候,抓緊兩邊的繩子,別掉下去了。」

  姚若溪疑惑的看看姚滿倉和姚正中,對姚滿屯點了頭。

  四個人抬著一頭鹿,又加上姚若溪,速度慢了不少,傍晚的時候才抬到出山口。

  姚若溪下來,自己拄著拐杖走。

  姚滿倉卻要把鹿抬到老宅去,「明兒個拉去賣了,你們再過來不就行了。」

  「那大伯說這鹿咋分?」姚若溪微微勾起嘴角。

  「當然是分四份。爹跟著一塊去抬下來的,也得分一份的!」姚滿倉瞪著姚滿屯,仿佛他不答應就是不孝一樣。

  「應該分五份吧!我也跟著去的,地方還是我找的。」姚若溪也理所當然的看著他。

  「丫頭片子的別在這搗亂。就這麼說了,先抬老宅去,賣了分四份。爹娘也得分一份!」姚滿倉不耐煩的擺手。

  姚富貴眼珠子直轉,眼裡分開的閃過嘲諷。分四份給爹娘一份,大哥就以為他能得到了。還有文昌呢!不過他也不支持分五份,多分一份他就少一份錢。想到這,他嘿嘿笑起來,「這是昨天下的套,下回讓爹跟著一塊去,再分給爹那一份不就是了!」

  姚若溪繃著小臉,委屈的看姚滿屯。

  「爹!鹿分四份,這兔子都是小溪下的套子……」姚滿屯今兒個心裡不太舒服,遲疑的看著姚正中。

  「那就都給小溪吧!」姚正中點點頭,擺手讓把兔子都放下給姚若溪。

  「有鹿賣,這兔子就留著吃吧?」姚富貴說著,眼神看看姚滿屯又看看姚正中,「我要一隻,回家給孩子解解饞。這鹿肯定是一下子賣了的,那就啥也不落了。」

  「那我也拎回家兩隻,給爹娘吃!」姚滿倉說著已經手快的拎著了兩隻。

  姚滿屯沒有說啥,拎走三隻還有四隻呢!放在家門口,就和姚正中幾個抬著鹿送到了老宅。

  王玉花看見兔子還很是高興,一聽獵了一頭鹿,卻送到了老宅,刷的一下拉了臉。

  姚若溪忙拉著她勸了一通,坐在院子裡,抱了竹筐裡的小貓出來,讓姚若萍去燒點熱水,姚若霞去拿金瘡藥和布條。

  「三妹!」小四看見姚若溪很是高興,她都連著兩天沒跟姚若溪一塊玩。雖然王玉花臉色陰沉,她卻是不懂的,伸著小小的手指頭戳小貓的頭。

  姚若溪忙攔住她,這貓在山林裡,估計是野貓。野貓都比較兇狠些,再咬著人。

  「貓咪!貓咪!」小四不再碰,蹲在一旁一個勁兒的叫。

  姚若溪給小貓擦洗了下,包紮了傷口,又讓姚若霞用破布和麥秸弄了個窩給它。

  王玉花還是忍不住,陰著臉出門去了老宅。

  村子裡已經好幾年不曾有人獵到大傢伙了,還是兩百多斤的鹿,大人小孩圍了一堆,都湊在老宅看,議論言辭之間羨慕嫉妒皆有之。

  姚滿堂眼神頗為埋怨,暗怪姚滿屯幾個打獵竟然也不叫他一塊。

  「這麼大的好事兒,這一下就能賣好些銀子,滿倉你們家可得請客啊!」

  「是啊!讓我們也沾點喜氣,沾點光啊!」

  幾個看著調侃姚滿倉,攛掇著請客。

  「又不是成親生孩子了,請啥客!」姚滿倉笑駡一聲,看著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心裡很是得意。

  「別介啊!這還是頭公鹿,不說鹿肉能賣好一筆銀子,光那兩個鹿角都能賣不少銀子呢!這個喜氣必須得沾!」有人不依不饒,實在太眼熱那頭鹿了。

  「你們有本事自己獵去!那山上多著呢!」姚富貴嘿嘿笑著驅散眾人。見王玉花陰著臉走出來,心裡暗道不好。

  「這鹿不是我們三丫頭帶路找著地方獵到的,見者有份,憑啥就分成四份,卻沒有我們三丫頭一份?」王玉花惱怒的瞪著姚滿倉和姚正中幾個。

  姚正中聽著臉色就是一黑,他去幫忙抬獵物,卻被兒媳婦說成見者有份。

  「本來就應該分成四份!你敢說不給爹一份?你敢問問老二敢不敢擔這個不孝的罪名!?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跟著去玩,下山還得我們抬著她!野兔子已經分走了,你還想咋樣?」姚滿倉頓時惱火,大聲叫嚷。

  「分了野兔子頂個屁用!大頭你們都搶走了,本該是我們家的獵物,你們倒好,跟著跑一趟就分走一大半!況且我有不分給公婆嗎?我們三丫頭跟著帶路,憑啥不給我們三丫頭分一份?我看分成四份,是你們大房想多要一份才是!你以為我們賣了獵物不會孝敬公婆了?」王玉花氣惱的兩眼噴火。

  「玉花!算了!」姚滿屯忙拉著她,讓她別再說。

  王玉花還想再罵的,想到姚若溪的叮囑,住了嘴,只陰著臉,眼神恨恨的瞪著。

  姚滿倉卻氣惱的跳腳,「老二!這樣的婆娘,敢罵大哥,敢罵爹娘,你還不快教訓她一頓!」

  「打啊!你打啊!你婆娘把我打昏,你過來把我打死啊!」王玉花厲聲叫喊著。

  姚滿倉頓時噎的面色漲紫。

  姚滿屯喝了一聲,拉著王玉花出去,回頭道,「爹娘商量好了就是。」

  王玉花氣惱的甩開姚滿屯,「你別拉我,你心裡只有你爹娘,就我們娘幾個!」

  姚滿屯臉色難看,繃著臉看王玉花氣衝衝的回了家。

  林鳳娥看著,眸光一閃,皺著眉一臉擔憂的上前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09:43 PM


第077章:一點一點挖牆腳

    獵物那樣分配,姚滿屯心裡也有些不帶勁兒,想到三閨女跟著跑了兩趟,又被喝斥又被嫌棄,卻只分了幾隻野兔子,委屈又不敢言的目光,讓他心疼。又想姚滿倉理所當然的架勢,心裡憋悶又發寒。可是王玉花卻不理解他,還吵吵鬧鬧,甩他臉子。更是讓他心裡兩面難受。

    「滿屯!剛聽你們打獵打到了一頭鹿,本該高興的事兒,咋跟嫂子吵起來了?」林鳳娥一臉擔憂的過來,壓低了兩分聲音。

    「沒有!」姚滿屯看了她一眼,直接否認了。

    林鳳娥臉色僵了一瞬,又皺著眉道,「嫂子是不是嫌分的不公?」見姚滿屯看過來,忙溫聲勸道,「你別生嫂子的氣,她畢竟跟爹娘一塊過活,自然是一家子親近。突然又出來到婆家過日子,自然不適應。你再不多向著她些,她嘴上說的利索,心裡指不定咋難受呢!你快回去勸勸她,當媳婦的,難免要吃些虧。」

    姚滿屯抿著嘴心裡好受了不少,他也是知道王玉花心直口快,跟林鳳娥道謝,快步回了家。

    林鳳娥所有所思的看著姚滿屯的背影,又看看苗氏家的方向,轉身也回了家。

    姚若溪也正低聲的勸王玉花,「娘這時候不能埋怨爹偏心,不能責怪爹的心不在咱家上。你是他媳婦,我們是他閨女,他就算再偏親爹媽,咱們跟他的關係也是最近的,他心裡有咱們娘幾個。你要是跟爹鬧,就會讓他難做,本來對老宅寒心,偏向咱們這,也會被你鬧的再偏老宅那邊去。你要是想要鹿,改天我們再去打就是了。」

    王玉花面上不服,可是經過這半年來的事兒,心裡已經對三閨女越來越信服了,抿著嘴沉著臉哼鼻子,「那鹿能是說打就打的?你以為都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啊!」

    大門推開,姚滿屯進了門,姚若霞忙給王玉花使個眼色。

    王玉花看看大閨女,又看看姚若溪,壓著心裡的不滿和怨憤站起來看著姚滿屯,吭哧了下,「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鬧,就是覺得…太不公平,一時心裡氣憤……」跟姚滿屯道歉,她是從來沒有過的,最多不過說說軟話。頓時不自在的臉色發紅。

    姚滿屯臉上驚愕的表情不是假的,頓時心裡一熱,又看看幾個閨女,伸手抱起了小四,歉疚道,「那鹿有兩百多斤,再加上鹿茸,咱家也能分些錢的。後頭咱再打,你想去,也可以跟著去。」只要不進深林處,應是也沒有大危險的。

    王玉花聽自己也能跟著上山去打獵,心裡又新奇又覺得開心的。又聽姚滿屯說那話,自家去,那就是打了只她們家的,沒有老宅那邊的份兒,心裡的氣性頓時消了一大半。

    她一向氣性來的快,去的也快,說通之後,就拿著兔子讓趕緊剝了皮,「明兒個把兔子肉也賣掉,多換倆錢。」

    「要不…這兔子留著咱自家吃吧!」姚滿屯想到老宅和姚富貴那走的兔子肯定要吃了的,沒得她們家還捨不得吃。

    「都吃了哪行,這四隻兔子也好多肉的,能賣個幾百文錢的。」王玉花猶豫著,想吃又想賣錢。

    「都吃了吧!明兒個再給三王嶺送兩隻去。」姚滿屯想了下,決定都吃了,一頓吃不完,可以兩頓吃。天涼了,東西也能放了。

    王玉花聽的心下更是滿意,想著給大姐王金花也送些肉,就把一隻兔子劈成兩片,說給王金花送去。

    「我去送!」姚若萍忙接了兔子肉,跑腿兒去了。

    等回來,王金花給用袋子裝了些紅薯來家。

    晚飯王玉花炒了半隻兔子肉,煮了紅薯粥,早早的睡下了。

    次一天起來,王玉花面色含春,叫了姚若霞幾個起來,拾掇做飯。

    飯還沒吃完,姚富貴已經迫不及待的過來叫姚滿屯,因為他上次跟著去賣酸豆角,覺得姚滿屯跟那些酒樓有來往,還往藥鋪賣了一罎子酸豆角,那鹿肉賣到酒樓,鹿茸賣到藥鋪,肯定比他們貿貿然過去能多賣些銀子。

    王玉花也跟著姚滿屯過來老宅,她看到鹿還是完整的,抿了下嘴,沒有多說話。

    林鳳娥看著王玉花和姚滿屯的面色和氣氛,不由的眉頭微蹙。

    那邊姚滿倉已經借來了姚滿堂家的牛車,三兄弟一塊,姚滿堂也要跟著去,姚富貴剛想推拒,姚滿倉就道,「堂哥就別麻煩了,我們兄弟過去就足夠了,去人多了又沒用!」

    這麼直白的話說姚滿堂去了沒用,讓他臉色霎時難看了下來。

    姚滿倉卻不以為意,怕姚滿堂跟著去佔便宜。

    姚滿屯皺眉,姚富貴忙跟姚滿堂道,「堂哥!下回打獵,咱兄弟一塊啊!」反正偷偷去,不叫你也不知道。好話說出來又不要錢。

    姚滿堂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王玉花則是拾掇了籃子,拿著兩隻野兔子肉,又撈了些自家吃的酸豆角。姚若萍鬧著也要去,王玉花就帶她去了三王嶺送兔子肉。

    快晌午的時候王玉花回來,問了姚滿屯還沒回來,就做了飯,娘幾個吃了。

    一直快下晌的時候,姚滿屯三人才回來,姚滿倉一身酒氣,臉色還有些發紅,很是興奮的樣子。

    王玉花急忙趕過去,問賣了多少銀子,分了錢沒有。

    「銀子已經分過了,爹的那一份大哥拿著的,我們就先回去了。」姚滿屯跟姚正中和苗氏招呼了一聲,就示意王玉花回家去。這會賣錢他多了個心眼,讓范掌櫃給錢的時候分成了四份,他直接拿了一份。到了藥鋪,也同樣的,所以自家的那一份,他已經揣著了。

    許氏著急的拉著姚富貴,詢問的樣子看著他,想知道賣了多少錢。

    那邊毛氏和苗氏也很是急切,看姚滿屯和王玉花走了,許氏也急忙忙拉著姚富貴回家去了,毛氏上來就從姚滿倉懷裡拿了錢袋子。

    苗氏伸手接了錢袋子過去,問姚滿倉,「總共賣了多少錢?分成四份是咋分的?你拿著錢就吃酒了?」

    毛氏又急又氣,恨不得伸手把錢袋子搶過來。

    姚滿倉坐下,喊姚春燕,「給我倒碗茶去!」見她聽話的去倒茶,這才打個酒嗝對苗氏道,「酒是那掌櫃請的,沒花錢。鹿肉總共賣了五十四兩銀子零六百文錢。當場那掌櫃的就幫著分成了四份,一份十三兩六百多少文錢來著。那鹿茸賣了三十三兩,一份是八兩二百五。老二和老三的都拿走了,剩下所有的錢都在這了。」

    雖然昨天就粗略的算過能有多少錢,乍然一聽這麼多,苗氏幾個還是倒吸了一口氣。這一份就是二十二兩銀子多,他們就是四十四兩銀子了。苗氏拿著錢袋子的手抖了下,在毛氏的催促下還是倒了出來數了。

    毛氏飛快的抓住兩個銀錠子,「我們家這一份兒零頭孝敬爹娘,這錢我就先放著了。」這麼些銀子都給老婆子拿著,到最後貼給誰還不一定呢!他們大房到時候可抓瞎了。

    苗氏眸光陰了下,幽涼的撇了眼毛氏。

    姚正中看著就笑了,「沒想到我就跟著跑一趟,也掙了這麼多錢,今年不出去幹活都不擔心了。」說著驚醒的看了眼苗氏。分家的時候該大房的銀子都已經給毛氏了,這會再扒拉老大的錢,就遭人嫌了。

    毛氏看了眼姚正中,無視苗氏的臉色,高興的把銀子拿回屋,仔細的看了一遍真假,鎖進箱籠裡的匣子裡。

    三房家裡,許氏也拿著銀子直樂,笑的合不攏嘴。

    「我跟你說的沒錯吧!這不銀子就來了!」姚富貴翹著二郎腿,得意的哼哼著。

    「那你跟老二家說好沒?哪天再去?」許氏把銀子收好,回頭問他。

    「是得再跟著去兩趟。」姚富貴說著皺著眉毛,「這次我仔細瞧了那些下套子的地方,跟我找的地方也都差不多,就是她們家的套子解釋。可是我問了幾回,也是都不教。不過找野豬找鹿的佈置陷阱的法子我可學會了的,再跟著跑兩趟,我就單幹!那麼大一頭鹿,分走了好幾份,我這看著就心疼的啊!」

    「還不是大房想多吞一份,爹娘也向著老小,生生多分走了一份兒!那可是二十多兩銀子,攤到三家,咱家也能得了個好幾兩銀子的!」許氏聽著不屑的哼了一聲。

    姚富貴就坐著琢磨。那范掌櫃對二哥倒是好說話,還請他們吃飯喝酒,看來他要再跟著跑兩趟,和那范掌櫃套套關係了。

    而姚若溪這邊一聽賣的價格,就知道少賣了,她們和王元榮去年賣的那天梅花鹿可是三百文錢一斤的,可跟范掌櫃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應該也不會坑騙他們。

    「你們上次賣的多,應該是看于二爺的面子才給的。」姚滿屯見她數了銀子,面色不對,就道。

    姚若溪點點頭。

    王玉花高興的拿著銀子,就好奇的問,「你們說那鹿肉放在酒樓裡賣,是多少錢一斤的?」

    「他們賣就不論斤了。要先把鹿皮剝下來另賣錢,再賣鹿肉。我還打聽了下,一盤子烤鹿排骨都要好幾兩銀子的。」姚滿屯說著唏噓了下。他們一頭鹿才賣幾十兩銀子,人家轉個手就能翻一倍兩倍的錢。

    姚若萍咽了下口水,她可是從來沒有吃過鹿肉的,更不知道烤鹿排骨啥味兒。

    「有錢人家吃的東西!」王玉花心裡羨慕,卻也認定自己不是有錢人,是莊稼人,那不是她們能吃的。

    「那咱過年烤羊排吃吧!」烤全羊姚若溪沒吃過,那個一整只羊,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就是撐壞都吃不完的。所以她只吃過烤羊排,味道好不錯。

    「明兒個就烤!明兒個逢集呢!集上賣的有羊肉!」姚若萍高興的跳起來。

    「烤啥羊排!?還有一隻兔子肉能吃呢!你不要扯布做衣裳了?不要換被褥了!?家裡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哪給你瞎禍敗!」王玉花啪的一巴掌呼了上去。

    「明兒個趕集都去!缺啥都買回來,看有沒有賣羊肉的。」姚滿屯也高興,決定帶一家去花一次錢,把該買的東西買了。

    一家人都很是高興的吃了飯,第二天起來就穿戴整齊,集體趕集。

    沒有借牛車,只推了板車,姚若溪和小四幾個坐在車上,姚滿屯拉著,王玉花扶著車子,趕到了八里鎮上。

    姚若萍跳下來纏著王玉花要買吃的,早飯也只是隨便吃了點,王玉花就給姐妹幾個一人買了一個糖糕吃。

    一家人停在布莊門口,王玉花先是進去挑了幾塊棉布,一人一身衣裳扯好,又去看被面。

    姚若萍拉著一塊粉紅綢布不撒手,「娘!我要做這個衣裳!我要這個!」

    王玉花一看是綢布,就擰了她一把,「你掙錢了還是幹活了,還要穿這個!你以為自己是大家小姐,還穿綢布!咱家穿得起綢布嗎!」

    「咋穿不起了!昨天的銀子明明就夠,買十套也使不完!我也幹活了,憑啥不給我穿?」姚若萍上回在三王嶺住了幾天,王慧麗可是就穿了個綢布褂子,還繡著花兒,她心裡可是羨慕嫉妒死了。一定也要回家扯布做一件那樣的衣裳不可。

    「你再嚷嚷就回家去,買了也沒你的份兒!三丫頭都沒鬧呢!就你鬧!」王玉花狠狠瞪了她一眼,見那掌櫃夥計都看著她,被面也不扯了,拉著姚若萍出來。

    姚若萍拽著不走,就要那綢布做衣裳。

    姚滿屯看著鬧不起來也不好看,姚若萍實在喜歡,猶豫了下道,「玉花!買吧!給小溪她們也買,你也買。」

    「你看爹都同意讓買了,我要那個粉紅的!」姚若萍一喜,更是不走了。她可是想了很久,原本想著平常肯定要不來,就等賣了豆瓣醬要,現在都賣鹿得了那多錢,一定得買了!

    王玉花氣的臉發黑,不贊同的看著姚滿屯,「那布貴的很,又不是咱莊稼人穿的,都買得多少錢啊!」

    「不用給我買了,我不喜歡那布。」姚若溪撇了眼那綢布,看著很滑溜,很容易勾絲,穿著也沒有棉布衣裳舒服。

    「我也不要。我喜歡棉布衣裳。」姚若霞一看小幾歲的三妹都不要,也搖搖頭。她不能還沒三妹懂事,家裡現在可正是攢錢的時候,要翻蓋房子,給爹買書趕考,三妹要治腿。

    小四不懂,伸著小手喊,「要。」

    王玉花看看,又問姚若溪和姚若霞真不要,板著臉道,「那就給若萍和小四買吧!」

    姚若萍不屑的撇了眼姚若溪,穿棉布衣裳就是個土妞,元榮哥才不喜歡的!

    光扯布就花了幾百文錢,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走的時候看了看那塊楓紅色的料子,終究沒吭聲,出了布莊。

    家裡的用具又買了些雜物,調料,姚滿屯推著車子來到肉攤上,買了兩塊豬油版,見有羊肉,回頭看看孩子,買了三斤羊排。

    「爹!在紡布那停一下。」姚若溪招呼了一聲。她見有那種厚布上面還帶絨毛,雖然很短,但肯定是織布的線也帶絨毛的。

    姚滿屯不知道她要買啥,還是在紡布那停了。

    姚若溪進去看了,幾個媳婦正在紡布,而她要的棉線也真的有,但不是很粗,帶著些絨毛。問了價錢,挑了幾樣顏色買。

    王玉花看那一堆的棉線,皺著眉,「死丫頭!你買這幹啥?」也是剛才姚若溪說不要綢布,她口氣比平常好了點。

    「瞧這位大姐說的,是想學織布吧!我們這的棉線你們放心買,織出來的布保證好用。要是你們願意,布織的好,也能拿來賣給我們!」那女掌櫃笑著過來,等著王玉花付錢。

    「娘!付錢吧!這個買回家有用的!」姚若溪扯了王玉花一把。

    王玉花回頭看姚滿屯也示意她買,很不情願的掏了錢。出門就揪著姚若溪問,「死丫頭!你買這麼多棉線幹啥?一下花了一兩多銀子,要是禍敗了,看我不打你!」

    「我能把這一兩變成五兩。娘等著吧!」姚若溪沒看她的怒容,而是拿著那一把把的棉線看著。這個線太細了,得用兩根三根撚在一起才行。

    王玉花聽又是掙錢的,只是拿一堆線就能掙錢?不過縱然狐疑,想到掙錢,也就不多說了。

    回到家,姚若萍就抱著自己的那塊粉紅綢布讓王玉花先給她做出來,叫姚若霞給她繡花。

    「你自己也學了,自己繡自己的。」姚若霞還沒說話,姚若溪直接給她拒絕了。

    「我自己不會繡。我又不是讓你繡!」姚若萍現在一心迫切的做新衣裳和王慧麗比比的。

    「繡的不好還不好好學,你有啥資格穿那麼好的衣裳!?」姚若溪輕輕挑起眉毛,老實了一段時間,就在三王嶺住了幾天又按捺不住了。

    姚若萍憤怒的瞪著眼,又知道姚若溪說的是實話,掙錢的點子也都是姚若溪想的,又見她一副打人教育小孩的樣子,不由心裡憤恨,轉身去鬧王玉花。

    王玉花被她纏的頭疼,答應了先給她做,不過她的繡活兒也不咋好,最多盤盤扣子。

    姚若溪則是讓姚滿屯幫著削了幾根木質鉤針又用蠟油打磨光滑,拿了三卷大紅的絨毛棉線和姚若霞並成了一股。

    王玉花幾天後把姚若萍的衣裳做好了,姚若溪也鉤了一頂大紅鉤花帽子戴在了小四頭上。

    「這帽子可真好看,小四帶這個大紅的,趁的小臉都更白嫩了!三妹快教我吧!」姚若霞已經眼饞幾天了,見她拿著根棍子纏啊繞的,那些棉線就變成了鉤花,最後變成了一頂好看的帽子,早就等不及要學了。

    「這做成帽子還怪好的,兩邊還蓋著了耳朵。」王玉花咦了一聲,摘下那帽子看。

    「娘!我的!帽帽!」小四一看她摘了自己的帽子,伸著小手踮著腳要。

    「你個護食的小丫頭!娘就看看!」王玉花笑駡一聲,又給她戴上。

    姚若溪見小四扯掉帽子又自己往頭上戴,抿嘴笑看著。其實這棉線是遠遠比不了毛線的柔軟,鉤出來的帽子也有些硬,不過已經比她之前想的剪成布條鉤的好很多了。

    姚富貴又來找姚滿屯去打獵。

    「我就不去了,編些草帽子就行了,你們也知道地方,你們去吧!」姚滿屯婉拒了。

    這幾天姚富貴是又去了一趟的,還照著上次的記號和他偷師來的方法,去了那個水坑旁,只是再沒有碰見大傢伙,也不過打到兩隻野兔子,所以又來攛掇姚滿屯一塊。

    「這會咱自己去,要是拿不動的,叫上二嫂和及第他娘一塊去。再跑個幾趟,明年開春就能翻蓋新房子了!二哥這院牆壘的好,可堂屋不是磚瓦的,看著不搭調,冬天住著也感覺透風的!」只要再去兩次,他就能自己掌握訣竅了。

    「銀子攢的差不多了,總上山也危險的。還不方便。我不打算去了。在家編些草帽子就行了。再說辮子收回來了,不能不做,放著壞了都可惜了。」姚滿屯搖搖頭再次拒絕。

    「哎呀!二哥!就再去兩次,一次!你也當可憐可憐弟弟我,我一個上山,二哥就不擔心我碰到啥事兒?」姚富貴看說不通,開始耍賴打感情牌。

    「上次堂哥還說要一塊去,你叫上堂哥,再加上大哥,也幾個人呢!」姚滿屯看他說的可憐,可上次分的二十多兩銀子,足夠及第交好幾年的束脩了。而且打獵多半靠運氣,危險成分也多,他還是喜歡踏踏實實的幹。

    姚富貴磨了一上午,姚滿屯點頭再去一次。

    這次沒有姚滿倉,只姚滿屯背著姚若溪,和姚富貴三人上了山。下了套子,又挖了陷阱。

    次一天沒有帶姚若溪過去,倆人去收獵物,只有野兔子三隻,黃鼠狼一隻,別的一無所獲。

    姚富貴很失望,懷疑上次沒有分給姚若溪錢,她心裡嫉恨,就指了個錯地方給他們。

    把野兔子分了,姚滿屯就不再上山,讓姚富貴找別人上山,叮囑他上山小心,多注意安全。

    姚富貴沒有辦法,只得和姚滿倉,姚滿堂一塊往山上跑。只是跑了大半個月,只偶爾獵到野兔子野山雞,再也沒有打到大傢伙。

    姚若溪也把姚若霞教會鉤針,倆人鉤了七頂各色鉤花帽子出來。有圓一點的,長一點的,兩邊帶護耳的。姚若溪還特地鉤了花朵,要麼就是用兔毛做成的毛球球點綴在帽子上。

    等到了給長青酒樓和源德酒樓送酸豆角的時候,拿了包袱把七頂帽子也都包了,到新安縣擺攤。

    因為賣過幾次編花草帽子,她們又去了以前擺攤的地方,和旁邊賣絨花的大娘挨著,附近的幾個也都長期擺攤的,看她們姐妹又拿了奇特的鉤花帽子來賣,還都看看。

    于晉然明明看到姚若溪和姚滿屯一塊來送酸豆角,只一會功夫就見不到人了,坐在馬車不經意間掀車簾子就見姚若溪坐在高凳上,頭髮披散著隨意的垂在胸前,頭上帶著一頂大紅鉤花帽子,秋陽落在她身上,更映射的她小臉白的透明一般,長長的睫毛上翹著,仿佛鋪上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嘴角微微揚著,讓他頓覺寧靜美好的感覺。

    心裡一動,他叫停了馬車,下車跟姚滿屯打了招呼。

    對於晉然這樣的俊逸出塵的小公子,又是于二爺的獨子,姚滿屯心裡一直存著敬畏,謙遜的應著,「是不是酸豆角吃完了,于公子還想再要?」

    「酸豆角還有。是國醫聖手有消息了。」于晉然說著,果然見姚若溪清透的眸子劃過點點亮光,盯著他看過來。

    姚滿屯一聽有國醫聖手的消息頓時激動起來,「于公子!那國醫聖手現在在哪?他會不會治我閨女的腿?」

    「只是剛跟他老人家聯繫上,他說要看看姚姑娘腿什麼情況,才能下結論。如果你們方便,可以帶姚姑娘到京都去。都是同鄉,姚叔到了京都,我們于家自然會幫忙。」于晉然知道他說的幫忙,姚若溪明白什麼意思。

    姚滿屯一聽還要跑到京都去,心就涼了。不說跋山涉水過去,人生地不熟的,她們家連銀子都沒攢夠呢!

    姚若溪眉頭微蹙了下,于廣旭曾說那國醫聖手專治疑難雜症,但非千金不治,換成白銀也一萬兩之多。就算於家感念她賣給他們家那黃金甲魚,可他們也已經銀貨兩訖了。

    姚若霞雖然沒想到于家會願意幫忙的意思,她想到賣得那二百兩銀,那她們離千金,應該也不算太遠了吧!?

    姚滿屯已經謝過于晉然,不管如何,人家幫著尋消息,還願意幫忙,都是人家的恩情,「等我們攢夠了錢,到時候再麻煩于公子吧!」

    于晉然又看了看姚若溪,見她始終沒有吭聲的意思,只好對姚滿屯點點頭,又上了馬車離開。

    有人看見就還以為于晉然是下車買了姚若溪的帽子,也過來看了帽子買了一頂回去。

    帽子價格也不貴,一頂也才一百多文錢,兩百多文,最貴的也才四百文錢不到,很快七頂帽子全部賣出去,當初花的一兩銀子買棉線,一下子回本了一兩多。

    姚滿屯帶著姚若溪和姚若霞姐妹又去濟生堂抓了藥,把賣的二兩多銀子都買成了帶絨毛的粗棉線回家。

    王玉花見能賣錢,就下心力學起來。針線繡活兒她不精,總不能鉤這個帽子也不會。

    左右一家人的衣裳做完了,鞋子過些日子再做也不晚,娘幾個坐在院子裡,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把買的粗棉線都兩根撚成一根,三根撚成一根,又纏成一個線團子,一人一副鉤針開始鉤帽子。

    姚滿屯則在屋裡,坐在窗戶下全力攻讀四書五經。

    一個午後,陽光正好,小四正磕頭磕頭的犯困,門外朱氏和林鳳娥來串門子了。

    「哎呀呀!你們娘幾個也不出門,原來在家做活計呢啊!」朱氏見娘幾個都在忙活,好奇的湊上來。

    林鳳娥抬眼看了一圈,沒有見到姚滿屯,眼神落在小四頭上的大紅鉤花帽子,頓時笑起來,「這帽子真漂亮,嫂子在家就是忙活做這個帽子的啊!」

    王玉花訕訕的笑著想藏起來,卻已經被朱氏拿了線團看。想到三閨女說的編草帽子掐辮子的做法,有些不太情願道,「這個用鉤針鉤的帽子,你們要是想學,我教你們。不過鉤出來的帽子得賣給我們家,你們自己賣也不容易賣掉。沒我們家的門路!」又特別警醒了一遍。

    朱氏大喜,忙不迭的點頭,「你把自家賺錢的法子教給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就像你說的,自己沒門路,不賣給你們,不是我們沒良心嘛!我都還沒見過這個帶鉤的棍子能做帽子呢!」王玉花家搬來槐樹村,本以為會是淒慘的日子,沒想到人家越過越好,掙錢的點子一個接一個。她雖然眼熱了好幾回,可不是親戚,也不過因為兩家換了宅基地有點交情,平常來往一下,不敢說讓教給她的話,這會王玉花主動提出來,心裡自然大喜過望。

    林鳳娥也一臉欣喜,對王玉花連連稱謝。複又欲言又止的樣子,眉宇間帶了兩分愁苦,一份蘄艾,「嫂子!我…你教我鉤這個帽子,我本不該再多提要求了。可是我的情況嫂子也知道。縱然掙了錢,我也拿不到的。要不……我白天來嫂子家,跟嫂子一塊鉤這個帽子,活計我也不往家裡帶了。鉤好了直接就給嫂子收起來……」

    王玉花想著自家也是沒有啥事兒,讓林鳳娥過來也可以。又看林鳳娥很是可憐,就點了頭。

    朱氏也歎口氣,「鳳娥是不容易,娘倆也太苦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你那弟妹的!到時候你拿著活計到我家做也行。老是來一家,也會被你弟妹發現的!」

    林鳳娥眸光不著痕跡的閃了下,感激的點了頭。

    王玉花還是不太精通的,她現在只學會了一種,鉤到花瓣的時候都還得教給姚若溪和姚若霞來接手。姚若萍雖然心癢癢,但她不耐煩學,鉤了幾回都沒鉤成。所以林鳳娥和朱氏就跟著姚若霞和姚若溪在一旁拿了剪的細布條學。

    林鳳娥手本就心思巧,手也巧,沒兩天就學會了。直接拿了姚若溪買的線就鉤了起來。

    王玉花雖然麻利,卻沒她靈活手巧,王玉花兩三天鉤一頂,她只白天過來,坐幾個時辰,就能鉤一頂出來,漸漸的速度比姚若霞也快起來。

    朱氏也費勁兒終於學會了一種,小心翼翼的鉤了一頂出來。

    家裡的線團子也都用完了,這次又鉤了十五頂。因為線團的成本都要去掉一半,一頂一百多文錢的帽子也才賺幾十文錢,給林鳳娥和朱氏結算手工費的時候,算了四十文錢。林鳳娥鉤了四頂,朱氏只鉤了兩頂,王玉花當下就數了錢給她們。

    林鳳娥拿著一百六十文錢,眼淚盈了淚,「嫂子!你真是心善的好人!我如今有了錢,也能攢著,以後置個屬於自己的家了!」

    王玉花聽的挺受用,勸她多想開些,「你手這麼快,這才沒幾天就掙了這些,放心吧!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林鳳娥用力的點頭,沖王玉花笑。

    那種笑不是喜極而泣,還帶著酸澀,希望,她本就長相秀美,王玉花看著,仿佛燦爛如花般,不禁想到。林鳳娥長的也不醜,為啥不改嫁呢?

    姚滿屯在屋裡遠遠的看見她笑如山花燦爛,也恍了下眼。

    朱氏拍拍林鳳娥的手,安慰她,「鳳娥快別傷心了!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你前頭吃苦,後頭肯定會苦盡甘來的!」

    「我等著苦盡甘來的一天!」林鳳娥應聲點頭。

    姚若溪收了帽子,她沒多餘的心同情別人,現在她只能做些小東西攢錢,等著姚滿堂考中功名,成了生員,至少她們家有了點社會地位,不再是如螻蟻般的升鬥小民,她就去找那國醫聖手,治好她瘸了兩輩子的腿。

    這次的帽子剛拿到新安縣裡擺上攤兒,就有一個一臉精明的婦人找她們,「小姑娘!你家這鉤花帽子我全要了,跟我送到鋪子裡,給你們結算錢!」

    「這位大姐!我們父女是在這擺攤的,您要是買,直接付錢買就行了。我閨女腿腳不方便來回跑。」姚滿屯略帶警惕的看著面前塗脂抹粉,眼裡帶著精明的婦人。

    那婦人撲哧笑,「我叫青娘,這新安縣裡的人不說都認識我,只要是賣胭脂水粉頭飾刺繡的也都應該認識我的。我想買你們這鉤花帽子在我鋪子裡賣,在大街上總不好商量,這才叫你們到鋪子裡去!我買下以後也免了你們擺攤的辛苦不是?」  

    姚若溪打量了這叫青娘的,見她臉排圓潤,雙眉帶著威嚴,眼裡滿是精光,看人卻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微微點了下頭。

    姚滿屯歉意的沖青娘笑了笑,收了攤子跟著青娘去了芙蓉繡坊。

    青娘叫來兩個似是繡娘的人一一看過那十五頂帽子,都忍不住點頭稱讚,她們竟然看不出是用什麼編織出這樣的帽子來的。

    沒怎麼壓低價錢,青娘把帽子都買了下來,爽快了結算了銀錢。因是教給林鳳娥和朱氏,再加上王玉花也剛剛學會,所以簡單的樣式有九頂,繁複的只有六頂,賣了不到四兩銀子。不過時間很短,也算是賺了不少。

    有一頂是姚若溪鉤的彩虹帽,用了炫彩的七種顏色交替鉤出來的,像是一條彩虹盤旋纏繞一般。青娘尤其愛不釋手,讓姚若溪姐妹回頭多拿幾頂這樣的過來。

    因為這繡坊也紡紗,所以姚若溪直接又把錢給了青娘,全部買成了帶絨毛的粗棉線,足足兩大袋。下了車,姚滿屯又挑了幾裡路才算到家。

    林鳳娥已經在等著了,見姚滿屯回來,挑著兩袋的粗棉線,就知道都賣掉了,松了口氣對王玉花,「幸好都賣掉了!嫂子給了我那麼多工錢,不知道賣了啥價兒?別因為都是認識,因為同情我,就多給錢,讓你們白忙活不賺錢!」

    「沒有虧本!賺了些錢的!那些帽子直接被個繡坊老闆看中,雖然壓了點價,卻一口氣都買走了。」姚滿屯想到她昨天拿著錢又哭又笑的模樣,心想林鳳娥是個命苦的,能幫襯的也幫襯一把。

    林鳳娥又是感激了一通,幫著把所有的粗棉線都兩根三根的合成一股,纏成線團。

    兩大袋的線,光和股纏線團都忙了兩天才拾掇好。

    姚滿屯幫著纏完了線,繼續回屋攻讀。

    這天朱氏玩笑道,「不知道滿屯兄弟天天都待屋裡不出來,是琢磨啥掙錢大計的!?」

    朱氏和林鳳娥基本天天都來,雖然天氣晴好,沒進堂屋看,可編草帽子也說不過去了。

    「我爹琢磨掙錢計畫呢!」姚若溪抬頭淡淡的笑回一句。

    朱氏看娘幾個沒一個解說的,想著這別人家不願意說的私事,也就不再打聽,轉移了話題,笑道,「我家那個也是天天琢磨,都沒見他琢磨出朵花來!」

    林鳳娥抿嘴笑著不說話,手中飛快的鉤著線,帽子逐漸成形。

    姚滿屯坐久了,出來上茅房,林鳳娥發現他袖子上沾著墨汁,洗手的時候,手上也有,不禁想到那天抬王玉花進屋時看到的。書桌書架,上面擺放這文房四寶。她眸光轉了轉,滿屯果然是在念書,只是這時候了念書……難不成還要去參加科舉考試?

    林鳳娥被這個想法驚了下,眸光也深了幾分。又想到姚若溪和姚若霞也不是天天都鉤帽子,自從她和二興嫂子學會來,倆人都不常做了,反而更多的時間待在屋裡。也就哪天下晌的時候,姚若溪會坐在院子看會書。

    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個錯手就鉤偏了,忙回神仔細手裡的活。

    幾個人正忙活著,王金花來了,「家裡紅薯都拔了,你們也不去,先給你們送一籃子。你們要吃以後直接自己過去拿!」見幾人拿著木棍子鉤來纏去的,不禁詫異,「這是幹啥的?」

    王玉花看看朱氏和林鳳娥,在王金花挎著一大籃子的紅薯送來,不禁心裡升起絲絲愧疚,「大姐來了!快進來!紅薯你說一聲,我們要吃自己去拿,哪還麻煩你巴巴的送過來!」上來接了籃子,拎到廚屋裡,「對了,大姐!這個鉤帽子的,你也學學吧!簡單的鉤一頂帽子也四十文錢手工錢的!手快的一兩天就能鉤好了!」

    「哎呦!我手不巧,這個好不好學啊?」王金花上來看幾個人半成品的帽子。

    「這個說難也不難,她大姨心思巧,保證一學就會了!」朱氏笑著跟王金花打招呼。

    「是不太難,掌握技巧就很快了。」林鳳娥也回她個笑。

    「這個鉤了賣哪去啊?」王金花只覺得倆人鉤鉤纏纏的,眼花繚亂。

    「是幫縣裡繡坊做的貨,大姐也學吧!」王玉花招呼了王金花跟著一塊學。

    王金花一聽是縣裡繡坊,就欣喜的跟著學了兩天。只是她不可能像林鳳娥和朱氏一樣天天都過來,就說把線團拿回家裡做。

    進了十月之後天越來越冷了,除了晌午的時候暖和,就不好再坐在院子裡忙活。

    王玉花幾個就挪到了堂屋裡。

    竹編牆有光就透著縫隙,東間影影倬倬的,是姚滿屯和姚若溪父女在寫策論,小四拿著個九連環在跟家裡的花貓玩。

    林鳳娥看不清,跟王玉花閒談道,「你們若雲還真是乖巧,從沒聽過她哭鬧,不像我家顯聰,一天找不到我,就可憐兮兮的!太粘人了!」

    「小四乖是乖,我帶的少,那丫頭不跟我親。都是我們三丫頭一口口的喂,天天帶著她。誰也不粘,就粘我們三丫頭!你兒子還小,就剩你一個娘,不粘你粘誰!」王玉花笑道,承認她沒照顧多少小四。

    「小子家的,不能太粘人了。雖然放家裡我不放心,不過他也算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似是警覺自己說錯了話,林鳳娥尷尬的笑笑,「我是怕帶著他耽誤咱們幹活兒。」

    「要不你把他帶來,這又不是外邊,正好跟小四一塊玩。」王玉花見她很不放心的樣子,忍不住提議她。

    「這…不好吧!」林鳳娥猶豫著。

    「玉花都說讓你帶來了,你就帶吧!我家的倆小子是成天野的沒影兒,我想讓他們粘我都不粘的!」朱氏說道自家兒子,呵呵笑。

    林鳳娥又是道謝,又說說麻煩,下午再來就帶了丁顯聰一塊來。

    丁顯聰今年五歲,眉眼很像林鳳娥,也是粉雕玉琢的一個娃,也不吵不鬧的,過來就跟小四,拿著一顆給小四,「妹妹!給你吃糖。」

    小四歪著頭看他,沒有伸手拿,轉身邁著小短腿開了東間的門去找姚若溪,「三妹!吃糖!糖!」

    姚若溪怕她吃壞了牙,是不讓她吃糖的,聽到是糖,沒敢接,下意識就去找姚若溪。

    林鳳娥見門開了,垂著頭抬眼看。果然見姚滿屯和姚若溪圍坐在書桌兩邊,書寫著。見姚滿屯抬頭,她忙躲開目光,復又抬眼看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0:07 PM


第078章:沒聲沒響有事兒了

  朱氏和林鳳娥經常的過來,林鳳娥更是天天都來,也都熟悉習慣了的,可幾個人挪到堂屋裡幹活,姚滿屯再坐在里間念書就感覺多少有些不自在。像是偷學一樣。小四突然打開了門進來,他一抬頭就見林鳳娥驚訝的看著他,忍不住一慌,想再收了紙筆也來不及了,再看林鳳娥,她目光溫和帶著滿滿的鼓勵,不想王玉花,聽他要念書科考,立馬就打擊他。

  姚若溪正接了小四的忙乎乎的小手,「吃糖多了會壞牙,以後可不能偷偷吃哦!這次就算了,記得說謝謝。」

  小四頓時高興,邁著小短腿跑出來,接了丁顯聰的糖,奶聲奶氣的道,「謝謝!」

  丁顯聰拉著她的小手笑,倆人和兩隻小狗玩了起來。

  王金花過來送鉤好的帽子,趙豔玲也跟著過來,看丁顯聰和小四在跟狗玩,立馬也跑過去。

  幾個人正說著,看王金花鉤的帽子,許氏和毛氏過來了。倆人是看王金花過來,想著又占啥便宜,實在想看看王玉花一家都不出門在家幹啥的,急忙忙得跟了來。

  「呦!二嫂!這都一塊做活,咋單單就少了親妯娌,反倒教給外人來了!難道我們一家人還比不上個外人好!?」許氏真是做草帽子做膩了,又賣不幾個錢,就想著王玉花家又琢磨了啥點子。又因為姚富貴叫了姚滿屯好幾回去打獵,姚滿屯都拒絕了,害的他們獵物打不到,錢也掙不到了怨恨。現在竟然見外八路的朱氏和林鳳娥在,都沒有她的事兒,那氣性就忍不住了。

  毛氏也似笑非笑的看著,沒有說啥話,卻意味明確。

  朱氏和林鳳娥一臉尷尬的站起來,不知道咋說。

  王玉花頓時沉了臉,「我們家的活計我想教給誰就教給誰,輪得到你來教訓我?」

  林鳳娥看著王玉花,眼裡閃過驚訝。看王玉花以前的行事,即使心裡惱恨許氏和毛氏倆妯娌,倆人今兒個過來,還捏著了理兒,王玉花也不該直接嗆上來啊!

  「二弟妹別生氣,三弟妹也是看你這個親二嫂不跟她好,反倒跟別人好,吃醋了呢!」毛氏呵呵笑著打圓場,今兒個可不能得罪了王玉花,況且還有外人在場,太過就丟人了。

  姚滿屯也忙放下筆出來。

  「三嬸果然跟我娘一樣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前幾天娘還說把法子教給你們,三嬸和大伯娘卻都不來!繡坊要的急,急著趕工,也就沒有找過去。沒想到轉眼三嬸和大伯娘就過來了,我爹連你們鉤針都做好了呢!」姚若溪一臉淡笑的出來,示意姚若霞把她們姐妹的鉤針拿出來給毛氏和許氏。

  許氏想說放屁,她都來了兩三趟,卻都被擋回去了,根本沒提教給她的話。可是她看毛氏笑著拉住王玉花說『還是二弟妹心善,嘴上說著,心裡還向著咱們一家人』,王玉花也咧嘴笑了笑,她就意識到不能再說難聽的,忙也就笑道,「我就是吃醋了!誰不知道我跟二嫂關係好,轉頭二嫂不跟我親了!」

  姚若霞拿了兩副鉤針出來給許氏和毛氏,「我抽兩天空來教大伯娘和三嬸吧!」她知道要讓娘來教,保不齊又拉著個臉說話嗆聲,等許氏她們教會了,反倒還怨恨她娘。

  「咱家若霞真是手巧!小小年紀就念著書,茶飯也好,針線繡活兒更不拉下,這人長得也標緻,可真真是羨煞人了!」毛氏接了鉤針,誇讚姚若霞。

  「那是!咱姚家的閨女能差的!」許氏也不甘示弱,誇了一句。

  姚若霞面色微紅,又找了之前拆開的細布條出來教倆人。

  姚若溪看了看王玉花,微微點了下頭,見趙豔玲也在,沒有再進里間,搬了凳子坐在門口看著小四。

  屋裡的氣氛頓時融洽起來,姚滿屯鬆了口氣,也不進屋,看時辰不早,出去挑水。

  林鳳娥若有所思的看著姚若溪,又看看王玉花,姚若霞,眸光漸轉漸深。

  許氏和毛氏來學了兩天,就都會了,毛氏拿了雙份的線團回去,把姚春燕也教會了,「你沒事兒也多去跟她們幾個玩一玩!」她看搗鼓出這些東西的都是王玉花那幾個丫頭片子,要是跟那幾個丫頭交好,保准有啥法子也能教出來。

  想到這,毛氏不禁疑惑。這王玉花是哪輩子積德,竟然能生出那麼幾個閨女,雖然那老二若萍看著不咋好,可老大也能比自己精心教養的閨女,老三雖然腿瘸,搗鼓東西的都是她,人還精明,臉排長的也是最出色的。老小看不出,卻是聽說不到兩歲就跟著學字念書的,那以後長大了,也保準不會差了。

  姚春燕咬著唇,有些不太想去。若霞姐妹對她都不熱情,縱然她是大堂姐,也對她淡淡的。若萍更是一副她去佔便宜偷東西的樣子,總把白眼兒翻她。

  毛氏見她想不通這裡面的關竅,又教了一遍。

  於是,姚春燕也大大方方拿著線團子過來串門,說是找若霞和若溪姐妹玩的。

  王玉花看姚春燕也鉤起了帽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不過想到三閨女說她們這些人都是在幫她掙錢,臉上這才又笑了起來。

  王金花為了拉近關係也是時常過來,趙豔玲雖然害怕姚若溪,可她家裡經常會有些小點心,雖然不多,但半下午的時候都能吃上一點。也就跟著王金花一塊來。

  王金花還有個念頭,讓姚若溪繼續教趙豔玲念書,這樣就能天天過來,關係也更密切了。

  只是姚若溪除了吃完晌午飯在外面看會書,那些書她連封皮都不認識,剛提了一句,就被姚若溪駁回了。

  小四人小,記性不是太牢,看到姚若溪拿書,興致來了,就跟著念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而且也只會這一句。

  丁顯聰看著小四背這個就滿眼閃光,見姚若溪伸出胳膊圈住小四,教給她念《三字經》開頭,他也湊過來,滿臉渴望的看著姚若溪。他自己知道,他沒有爹,舅舅和妗子都不喜歡他和娘,他念不成書的。

  慢慢的,姚若溪念一句,他也跟著小四念一句。

  姚若溪念了半篇三字經,抬眼看丁顯聰。

  見她漆黑卻晶瑩剔透的大眼撇過來,丁顯聰頓時小臉泛紅,不敢看她,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姚若溪眸光微轉,等著他把話說完。

  「我可不可以…也跟著你念書……」丁顯聰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每次他帶著小四玩,就見她坐在一旁,拿著書,淡淡的看著。

  「哥哥,念書。三妹,厲害!」小四看看丁顯聰又看看姚若溪,拉著姚若溪笑。

  「大姐的話你倒是聽的一個準兒,學的一個準兒。三姐教你的都沒記住!小沒良心的!」姚若溪笑著捏捏她的臉。

  小四忙捂著小臉,咯咯笑。

  姚若溪看了眼丁顯聰,沒說答應,讓他搬了凳子給小四和自己坐,繼續慢吞吞的一句一句教給小四。

  丁顯聰眼裡的失望頓時被喜悅代替,也坐在旁邊很認真的跟著念。

  林鳳娥看著兒子微微笑。

  次一天姚滿屯去砍柴,又路遇林鳳娥。

  「你是準備念書參加科考?」林鳳娥笑著問他,面上帶著點揶揄。

  姚滿屯臉上不自在的發熱,「就想試試。要是考中,以後小溪她們姐妹也多個仰仗。」

  「也是了。要是沒有兄弟,就算再出色,嫁到婆家也會被看輕,被欺負了去。不過你和嫂子都還年輕,小子肯定會有的。」林鳳娥贊同的點點頭,柔聲勸他。

  「沒有也是我命了!小溪她們都很好!」姚滿屯想到聽話懂事的閨女,不禁會心的笑。

  「小溪…哦,若溪她的腿,聽說在吃藥,啥時候能治好?」林鳳娥眸光一閃,想到許氏和毛氏來責問那天,姚若溪的應變。

  姚滿屯背著柴火,一遍走一遍道,「能治好!一定會治好的!現在先攢錢,等攢夠了就去找那個大夫!」

  林鳳娥忙跟上,「那丫頭看著聰明的很,可憐見的,腿腳不好,生生拘著她也不能想別的孩子出去跑著玩。我看她還念書寫字,小小年紀手又靈巧,想來以後也不會差了!」

  她口氣很是悲憫,姚滿屯點頭,應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說啥,林鳳娥不禁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下坡的時候,她腳下一個不穩,踩著霜雪,滑了一腳,驚叫一聲,頓時連背上的柴火一下摔在地上。

  姚滿屯一驚,忙放下柴火來扶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林鳳娥吃力的抓著他站起來,活動了下腳,沒有事兒。

  姚滿屯就走在她後面下了山坡。

  快到村子裡,林鳳娥停住,不自在的回頭,「我等會再走,你先進村吧!讓人看見了,會誤會咱倆還有啥……」

  姚滿屯一愣,眼裡閃過一抹怪異。坦坦蕩蕩的,能誤會有啥!?見林鳳娥不自在,點頭,「那你小心些。」轉身回家。

  林鳳娥見他走遠,不禁有些失望。從前他們也是一塊砍柴,割豬草,進村的時候一個等在後面,一個先進村。可現在他都忘了!上次沒有想起來,這次依舊沒有。

  不過想到他走時的關心,林鳳娥抿了抿嘴,看了眼離著村裡有一小段距離丈高的院牆,彎了腰,吃力的往家走。

  家裡姚若溪剛起來活動了下筋骨,正在指點姚若霞和姚若萍連氣功。雖然她練了些年沒有用,可至少強身健體,若霞和若萍都好胳膊好腿兒,要是有用,自然是好的。雖然覺得女孩子家練成了鐵布衫金鐘罩太…不搭調,也很違和,不過只要有用就不算百煉。

  晨光下,小四揉著眼看著院子裡的三個姐姐,家裡的貓咪慵懶的趴在木樁上,兩隻小狗在地上圍著小四轉。

  姚滿屯回來,把柴火放下,見王玉花做好飯了,就招呼她把豆瓣醬的罎子再搬出來。

  家裡的豆瓣醬都是白天搬出來曬,晚上還搬回棚子屋裡。

  吃了早飯,王金花早早的過來串門,後面跟著趙豔玲,拎著半籃子的紅薯片子,「上回拿來不說小溪喜歡吃,我又給你撿來半籃子。」

  紅薯片子是用紅薯切片後暴曬的紅薯乾,煮稀飯的時候,掰成小瓣一塊煮了,雖然有紅薯的味道,但很是勁道,又因為霜雪和日頭曬乾的原因,滋味卻又有些不一樣。姚若溪很喜歡吃這個,王玉花見了,這次就又撿來半籃子拉關係。

  「三丫頭的嘴也不知道像誰,那麼叼。越吃越妖兒!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她弄出來吃了!」王玉花笑著接了籃子。

  「又不是啥金貴的東西。金貴的東西咱也沒有,就是些不值錢的!」王金花嗐了一聲,自己搬了個凳子坐下,開始鉤帽子。

  沒一會丁顯聰也跑來,見姚若溪還沒開始教小四念書,不禁松了口氣,乖覺的搬了小板凳坐好。

  林鳳娥和朱氏隨後跟著過來。

  姚若溪看幾人忙活起來,也拿了《三字經》出來教著小四念了一段,然後就把書扔掉。拿了新作的鉤針,那鉤針上還用粗線把兩根鉤針連結了起來,找了幾團大紅的線團來開始鉤衣裳。

  丁顯聰見她不教了,而是去忙活了,看了看姚若溪,又看看書,想看又有些不敢,等了一會,見姚若溪沒有動靜,他就小心的拿起書,心裡默默的念著前頭學會的內容,跟書上的字一個一個的對照,然後認字。

  姚若溪抬頭看見,沒有吭聲,鉤針起了個頭,叫來小四在她身上比劃了下,心裡有了大概,繼續忙活。

  小四見往自己身上比劃,知道又是給自己做,不禁高興的圍著姚若溪轉。

  姚若萍看著沒意思,悄悄扔了針線跑出去玩。爹娘都忙起來,也不去姥姥家了,她新衣裳做好還沒穿出去,要不她自己去?反正姥姥家沒有別的人,她還能過去住幾天,照顧祖生。

  可想到王玉花知道肯定會打她,不禁意興闌珊。

  趙豔玲和趙書陽過來,看到王若萍,都奇怪了下,叫她回家也不回,趙豔玲撇撇嘴,懶得管她,自己快步進了門。趙書陽也忙跟著進門。

  一看院子裡不少人,姚若溪也拿著鉤針在太陽底下鉤東西,並沒有再教小四和丁顯聰念書,他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看到丁顯聰拿著書,他慢慢的湊過去。

  「書陽不是在家,咋也過來了?」王金花看見三兒子跑出來玩,不禁眉頭微皺。

  「我來送豔玲,就出來玩一會。」趙書陽眼裡閃著怯怯的星光。

  王金花抿著嘴,不再說啥。

  趙書陽看著就跟姚若溪打了招呼,湊到丁顯聰旁邊看書。

  「你認不認識這些字?」丁顯聰看他也想念書,不禁指著書問他。他只是自己對號入座,一個字一個字對的,並不確認到底對不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教之道,貴以專……」趙書陽大哥二哥都在鎮上學堂裡,雖然趙書豪的屋不讓人進,更不讓人碰他的書,可他和趙書健一個屋住,趙書健又不喜歡念書,所以他跟著偷學了些。《三字經》已經認識不少。

  丁顯聰羨慕的看著他,兩眼閃著崇拜,「你真厲害,竟然都認識。我就會背一點,還不敢認字。」

  「我也就會一點。」趙書陽靦腆的笑笑,又回頭看看姚若溪,「若溪表妹才厲害呢!她《四書》都學完了。」

  「《四書》?」丁顯聰不懂。

  「聽我大哥說,《四書》就是《論語》、《孟子》《大學》和《中庸》。」趙書陽掰著手數道。

  丁顯聰看著他更是崇拜的,倆人一塊看起了書。

  王金花見趙豔玲就只顧著跟兩隻小狗玩,姚若溪也沒有拿著書圈著小四教念書,不禁暗瞪了趙豔玲一眼。

  沒幾天,許氏和毛氏把鉤好的帽子送來結算。因為是簡單的樣式,倆人許氏的是五頂,毛氏手快她六頂再加上姚春燕鉤的四頂,攢了十頂。

  王玉花仔細的檢查了帽子,想挑幾個毛病壓低價錢,見三閨女眼神使過來,撇撇嘴給倆人一頂四十文錢手工錢。

  毛氏一下子就得了四百文錢,許氏只有兩百文,面上笑著,心裡嫉恨起來。毛氏是兩個人,她就一個人,日夜趕工都做不來的。

  而林鳳娥和朱氏因為下手早,倆人朱氏得了一兩多,林鳳娥竟然一兩八百文快兩二兩銀子了,更是讓許氏心中憤恨,對王玉花皮笑肉不笑道,「二嫂!也教教我那花樣多的吧!光這簡單的能就是二嫂去賣也不賺啥錢,是吧!?」

  「嗯!」王玉花也才學會的,不堪情願的應了聲。說是賣掉帽子,換了棉線回來就教。

  姚若溪把趕工鉤出來的大紅開衫給小四穿上,戴上帽子,「爹!帶小四一塊去。」她想給青娘看看,若是可以,就鉤衣裳,披肩,棉線褲,這些都可以穿在棉襖棉褲裡面,也更加貼身,更保暖些。要知道那些大戶人家的女人都不怕凍,大冬天還穿著裙子,雖然是棉裙,可也透風冷的。上身的襖子也多是薄薄的棉絮,有錢人家雖然會穿皮草,可那個畢竟臃腫,也不能時時刻刻屋裡屋外都穿著,披風更是不可能。所以她想試問下。

  「小溪這衣裳鉤的可真好看,給小四穿著更顯得粉雕玉琢像年畫裡的童子一樣。這個穿著去繡坊看,效果還更好。」林鳳娥想到姚滿屯對姚若溪的看重,不禁贊道。

  不過姚若溪可不只是精明聰慧點的小孩子,見她剛說帶小四去新安縣,林鳳娥立馬就轉過彎,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林鳳娥見她眸光清淡幽幽的撇過來,心下一跳,面上卻不顯,回她個溫柔讚賞的笑。

  這幾天誇讚的話聽了不少,村裡也有別的人來串門打聽的,姚若溪沒有多想,和姚滿屯,姚若霞帶著小四一塊出門。

  趙豔玲鬧著也要去,「我還沒去過縣裡,我也要去!我要也去!」

  王金花拉不住她,趙豔玲蹬蹬跑過來,麻溜的爬上板車。

  「那我也要去!」姚若萍不服了,忙也爬上板車。

  「你們兩個都是不老實的,去了也沒人看著你們,再背拍花子的拍走了,到時候怪誰?下去!」姚若萍一個錯眼就跑的找不到,趙豔玲更是滑溜,姚若溪直接拒絕帶倆人去。

  趙豔玲咧嘴就哭,就不下去。

  姚滿屯不好意思的看著王金花,她們不是自己去,還要搭人家的騾車過去。又加上個小四要照顧看著,實在照顧不來趙豔玲了。

  王金花臉色難看了一瞬,哄著拉趙豔玲下車。

  「你也下去!」姚若溪轉向姚若萍。開始她還沒想通,只不過這丫頭出去玩了兩回,王金花就上門來了。雖然說著是送紅薯,可她事後想想,王金花看到她們在鉤帽子的神情,分明是早就知道,故意拎著紅薯來的。

  朱氏和林鳳娥不可能跑出去告訴王金花,不然別人都沒知道,就王金花知道了。只能姚若萍被王金花哄的告訴人了。王金花一來,就引來了毛氏和許氏。

  「我不!憑啥每次都是你們去,都不讓我去!?我就去!」姚若萍憤憤不平的撅著嘴,眼神一轉,伸手抓著小四把她摟過來,瞪著姚若溪。

  小四被她勒的不舒服,皺著小臉伸手拍她。

  「好了!算了!」姚滿屯看著又要鬧,說了一聲,拉著板車啟程。

  趙豔玲瞪著眼,狠狠的瞪著姚若溪。這個該死的小賤人!就她們家人去,不讓她去!

  姚若霞生怕姚若萍再搗亂,一路上叮囑姚若萍到了地方不能亂跑,不能亂摸。

  姚若萍很是不耐煩,「我知道了,不用你說!」

  姚若霞有些氣悶,新安縣不是八裡鎮,她們都也都不熟悉,一個丟了就很難找到了。看著她,抿著嘴不再叮囑。

  到了地方,青娘已經提前跟人收了訂金,就等著這批帽子從來,見幾人過來,笑著讓姚滿屯父女進屋。眼神卻一直落在小四身上的棉線開衫上。

  驗貨,交貨,結算了錢,又買了一批絨毛粗棉線,姚若溪和姚滿屯都沒有提小四身上的開衫。

  青娘忍不住了,見幾人要走,忙叫住了,「這小娃娃身上的衣裳也是做的?這個咋賣?你們做出來了沒有?」

  「這個做著不容易,特別費勁兒,也才只得了這一件給我閨女穿。再說價格賣貴了,也不好賣!」姚滿屯說了來時商量好的話。

  「大兄弟這就不知道了,窮苦人家自然不會捨得買這個穿戴,可咱新安縣,昌州城的有錢人家可多得是,你們要是能做,儘管做出來,價錢好商量!咱們打交道也不是頭一次,我是啥人你們一打聽也都清楚,不會讓你們吃虧就是了!」青娘笑盈盈道,眼裡精光閃爍。既然能做成上衣,那也能做成各種各樣的坎肩,比甲,裙子和褲子,到時候說不準她還能再開一家專賣這個的高檔成衣店呢!

  「那我們就回家做個試試,先做小孩子的,要是好,再拿了尺寸做別的。」姚滿屯歡喜的回道。

  「好!」青娘想了下,的確是小孩子的好賣一些,就點了應承。

  這次的棉線比上次更多,趕車的大爺就只拉了她們幾個回去。

  姚若萍如願的在新安縣轉悠了一圈,拿著個糖葫蘆吃著,看姚若溪捨不得錢,只和姚若霞吃了一個,不屑的撇了撇嘴。

  事實上姚若溪不喜歡吃甜食,她如今七歲了,明年就八歲了,正是該換牙的時候,已經有兩顆牙活動,也不敢吃太多酸的。

  小四很是喜歡糖葫蘆,姚若溪沒讓她吃多,吃了一個外面甜,裡面酸,也就吐著小舌頭不吃了,姐妹三個是一個,姚若霞吃掉幾個山楂,只留頂端的兩個大的給小四拿著玩。

  因為沒耽誤工夫,晌午幾父女就到了家。家裡卻坐著王鐵花夫妻。

  「這就把線買回來了?不是去了新安縣了,還真是快啊!給我瞧瞧是啥樣的?」王鐵花笑眯眯的迎出來,還沒解開袋口看,就見小四頭上戴著帽子,身上穿著鉤花開衫,大紅的顏色,喜氣洋洋的,頓時喜歡,一把抱了小四,「哎呀!這小四這麼一打扮還真是標緻可愛,咱八裡鎮都找不到這麼可愛的孩子了!快來給小姨抱抱!」

  姚若溪眸光沉了沉,看王玉花臉色不是太難看,她眼神轉了轉,就見堂屋裡拿了點心盒子,門口捆著一隻雞,廚屋裡爐子上坐著罎子,是罎子肉。她心裡暗道,怪不得。王三全會來事兒,王鐵花算計起人更會來事兒。怕是這半上午的功夫已經說通了王玉花。

  王玉花自從賣帽子還沒見過錢,不過是一兩銀子的粗棉線變成現在的十八兩銀子的粗棉線,整整一班車。

  張志權見王鐵花使眼色,這才笑著上前搭把手,幫著搬了麻袋下車抬進屋裡。

  「鐵花過來,正好也學學鉤帽子的,掙倆零花錢。」王玉花解釋的說道。

  姚滿屯沒多想,點了頭。許氏和毛氏,連姚春燕都會,沒有單不教王鐵花的道理。

  王鐵花頓時心喜,給張志權遞個帶著得意的眼神。她就說趕在姚滿屯和人精姚若溪不在家的時候過來,先說服三姐,就一定能成的吧!?

  張志權也歡喜,感謝恭維了姚滿屯兩句。

  王鐵花抱著小四招呼姚若溪,「知道你愛吃臭豆腐,我特意拿了不少來。現在天冷了,這豆腐也能放個幾天了。讓你娘給你炸了就能吃!」她本不想拿臭豆腐過來,畢竟這臭豆腐是這死丫頭搗鼓出來的。又想反正當初都是說好的她在鎮上擺攤兒,姚若溪又喜歡,就乾脆拿來些做人情。

  姚若溪淡淡的笑了笑,道了謝。到廚屋一看,不禁覺得王鐵花真的很捨得下本,那罎子裡的肉沒有四五斤是做不出那麼多的。都是五花肉,她們這些人都吃,怕一頓也吃不完,看著那麼多就喜人的。

  姚若萍已經歡喜的過去拿著點心吃起來,又把瓜子裝了兩兜子。

  王玉花拍了她一巴掌,「沒見過東西一樣,裝那麼多,不讓你吃了!?」

  姚若萍嘴裡塞著點心,唔唔一聲,也聽不清說的啥,急忙又抓了兩塊桃酥跑開來。

  王玉花把東西收到里間,拾掇了桌子吃飯。

  果然,晌午的罎子肉沒有吃完,王鐵花沒讓殺那雞,說是明兒個再殺了吃,「省的一頓都吃了。這樣一天天吃,也感覺不斷,還解了饞。」

  下晌張志權趕著牛車走了,說是後天來接王鐵花。

  朱氏和林鳳娥,許氏,毛氏都過來了,王金花過來見王鐵花也在,詫異了下,笑駡道,「你這是又是送了好東西過來,可顯得你大姐我小氣,就拿些紅薯菜葉來了!」

  「哪能啊!我是跟三姐家離的遠,好容易才來一趟。大姐和三姐住的近,有事兒互相幫襯,喊一聲就到了,雖然不顯,可卻細水長流,我可不敢跟大姐比的!」王鐵花笑著挽了王玉花的胳膊。

  王玉花本還有些不高興,一想王鐵花說的話,暗暗點頭。好像也是。有啥事兒找大姐幫忙,可真是喊一聲就過來了,還方便!不過再看許氏和毛氏,不滿的暗哼一聲。這些賤人就知道占她們家便宜,你想占回他們的便宜,那是一點可能都沒有!有好兒死命往自己家撈,有事兒別說幫忙了,出事兒還能踩一腳呢!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知道這是王玉花姐妹三個湊到一起擠兌她們,許氏氣惱暗恨,她之前也又是買雞送肉的,那不是人情了!?王玉花這賤人吃過就忘了!

  毛氏卻不動聲色,一副沒聽懂的樣子跟王金花和王鐵花說話。

  林鳳娥滿臉的尷尬,渾身不自在似的站著,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卻沒有看她,而是正忙著把棉線倒出來,王玉花拿了幾個簸箕簍子出來,撿了棉線放進去,忙活合股撚線。

  「這個是要咋做的?我來幫忙。」王鐵花咯咯笑了一串。

  林鳳娥心下一驚,急忙收回眼神,看了眼王鐵花,斂住眼裡的情緒,再抬頭,溫和略帶爽利的笑著,和許氏,毛氏幾個都上來幫忙。

  那邊趙豔玲已經眼饞這小四的糖葫蘆,趁著人不注意,就拽掉一個山楂吃了。

  小四愣愣的看著她,家裡就她小的,吃的啥東西,從來沒人跟她搶,低頭看看手裡的糖葫蘆就剩一個山楂,微微撅起小嘴。

  「那個糖葫蘆若雲妹妹舔過了,你還搶。」丁顯聰不悅的看著趙豔玲。

  「又不是你的!再說她是我表妹,我吃她一個山楂有啥?管你啥事兒!」趙豔玲哼了一聲。

  小四看看還有一個,之前姚若溪也是吃了一個,姚若霞也是這樣吃了,便又就著一個舔著吃起來。

  「傻子!被搶了東西都不敢吭聲!」趙豔玲見她沒告狀,頓時得意的嘲笑起來。

  丁顯聰看看大人們都在忙活,又見姚若溪也在扯著線纏線團,不禁有些鬱悶。見趙書陽也又過來,就拉著小四去和趙書陽一塊念書。

  這邊忙活的熱鬧,村裡的婦女媳婦就拿著針線過來湊熱鬧。

  姚若溪一說多了賣不掉,會越來越便宜,到時候工錢自然會越來越低,然後拉住王玉花,不讓她吭聲。

  許氏自然就出去趕走了來看熱鬧的人,朱氏也會幫著說幾句,毛氏也湊一句。

  林鳳娥坐的地方正好看到了姚若溪拉了王玉花一下給她使眼色,忍不住暗暗吃驚。一句『多了賣不掉』,她們這些一塊鉤帽子的人為了自己能掙更多手工錢自然會防備別人也學會了,王玉花晚兩步,有心急的人不就出面幫著把人趕走,當了壞人!?這小丫頭滿打滿算也不過八歲的樣子,竟然有這樣的心思!?還是誤打誤撞?

  王鐵花本想幫著說幾句話的,可眼神一轉,就裝作忙活的抽不開的樣子。

  姚若溪似有若無的掃了眼王鐵花,心下了然,以王鐵花的精明,這個壞人是不會出頭做的。不過她掃到林鳳娥,心下微微詫異。天天見她都是溫和的笑,帶著幾分爽利,不然就是可憐淒慘的模樣,沒想到也是有心機的人。

  林鳳娥自以為沒有出面做那個壞人,卻不想被姚若溪看破了心機。

  而外面的人被趕了兩次也就不來了。

  王鐵花怕來不及,住了兩天,見所有的線團要合併好還得一天,就讓姚若霞先教給她。

  姚若霞沒有推辭,忙拿了鉤針出來教她。因為家裡就只有東間和西間,東間住了姚滿屯和王玉花,王鐵花來了就和姚若溪姐妹擠在西間,小四跟著王玉花睡去了。這兩夜睡前姚若溪都沒有再背書講解,姚若霞也知道不想讓王鐵花知道,是藏拙。積極的教了王鐵花鉤帽子。

  王鐵花不愧是對掙錢有著比別人更大的渴望,她心思巧,手工也好,又加上晚上也學,比林鳳娥還快的學會了兩種鉤法,連花瓣都會鉤了。

  臨走的時候,王鐵花裝走了一筐線團,「我一做好就給三姐送來,保證不會外傳的!」

  王玉花有些擔心,要是學會的人多了,那她們家豈不是掙不到這個錢了?到現在為止她們可還沒見過錢,只換了越來越多的線,工錢倒是發了不少出去。

  姚若溪倒是不擔心,王鐵花這人自私的很,能自己掙錢,絕不會讓別人掙了。她擔心的是王鐵花自己摸著了門路,就可以單幹了。

  想了會,姚若溪回去,開始教給林鳳娥王玉花鉤衣服。朱氏和許氏,毛氏的手工都不好,帽子也才剛剛上手,姚若溪現在不准教給她們。

  朱氏也知道自己手工不太好,沒有要學鉤衣服的,她怕浪費了時間,結果鉤出來不掙錢,還是先鉤些帽子賣就行了。

  毛氏自己的手藝在哪,她不想承認也沒辦法,姚春燕的手工好,針線活兒也是跟她娘家嫂子學的,就叫了姚春燕過來跟著學鉤衣裳。

  許氏一看又剩自己,心裡埋怨叢生,見王金花還老神在在的鉤著帽子,沒有一點嫉妒的樣子,忍不住攛掇她,「孩子她大姨不也學學鉤衣裳?那個看著難了點,怕是掙錢更多呢!」

  「我人笨,手也不巧,還是先老老實實鉤帽子吧!多少還能掙些零花錢給兒子買筆墨就好了!」王金花不在意的看著她回了句。自己沒那本事還想學,不敢吭聲,攛掇她做壞人!?哼!她可不是蠢貨,被攛掇一下就急哄哄的沖上去了。

  許氏氣結,一邊鉤著帽子,一邊眼饞林鳳娥和姚春燕,她手藝不好,總比王玉花這個蠢貨強多了。竟然不教她,還去教王玉花!心裡忍不住暗怪自己的倆閨女除了吃就會吃,倆都不頂人家一個精!

  姚若溪先教了林鳳娥,也是有試探的意思。果然見她一教就會,就對她留意起來。鉤這些毛線只有心思別特靈巧的人才一看就會了,旁邊姚春燕小孩子記性好都還總是忘針,忘線,王玉花更不用說,估計是年齡大了,又沒有那個靈巧的心思,摳了幾天也才摳了一點,還有鉤錯的,又返回去拆的。

  「哎呀!咋缺一針…又錯了!」王玉花有些懊惱的甩甩頭。

  「嫂子慢慢來,你只要記著幾個花,再記著兩個花之間相連的鉤法,也就記住了。」林鳳娥笑著指點王玉花,抬眼看了下東間的竹編門。

  王玉花白天睜著眼盯著,唯恐錯了,晚上還要抽空做鞋襪衣裳,就有些不耐煩了,「忙活了這麼久,連錢都沒見著。那破東西,還總是出錯!」

  「你慢慢學著,時間長了就會了。要不歇幾天,你不想歇就還鉤帽子好了。」姚滿屯見她揉肩膀,就勸她。

  「哪能歇著?歇著哪有錢掙!到時候錢都讓別人掙走了!」王玉花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叫了姚若霞給她端下水洗腳。

  次一天繼續和那鉤針線團作戰。

  眾人正忙活著,突然,姚富貴敲門,把門排的咚咚響,大聲叫著,「二哥!二哥快開門!有事兒了!快開開門啊!」

  「又有啥事兒了?」王玉花呼哧一下站起來,滿臉不悅的道,盯了許氏一眼。

  許氏有些無辜,她也不知道是啥事兒啊!

  「我先去看看!」姚滿屯出來,說了一聲,去開門。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0:24 PM


第079章:幸福美滿刺了心

  姚滿屯聽著急促的拍門聲,提著心忙過去打開了門,卻見姚富貴歡喜道,「二哥!范掌櫃來了!說是來拉酸豆角的!你不還做了豆瓣醬,我都已經跟范掌櫃說了,快趕緊出來迎接范掌櫃!」

  他大張旗鼓的樣子,有一副做主的架勢指使架勢,顯得比姚滿屯聰明,又對范掌櫃熱情,看重。

  姚滿屯見不是出事兒,鬆了口氣,忙請了范掌櫃進家。

  姚若溪提醒王玉花一眼,對毛氏幾個人道,「家裡有事兒,今兒個就到這吧!大伯娘和三嬸你們幾個就請先回去吧!」

  朱氏和林鳳娥就放下東西,林鳳娥叫了丁顯聰一塊,看了眼進門的范掌櫃,又看了眼姚若溪,這才跟著朱氏出門。

  王金花見許氏和毛氏只站起來沒動地方,一副要留下的樣子,她嗤笑一聲,「這掌櫃的過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兒要說。玉花我就先走了,明兒個再過來。」說著嘲諷的看了眼許氏,叫趙豔玲和趙書陽離開。

  「大嫂,三弟妹!你們先走吧!」王玉花眼神不善的看著許氏和毛氏,提醒倆人快走。

  毛氏笑了笑,「既然不需要幫忙的,我就先回去了。」

  許氏見人都走了,心裡再不甘願,也只得放下東西,扯了扯的衣裳,拖後兩步,給姚富貴使眼色。

  姚富貴看她一眼,示意她趕緊走,別在這礙嫌。有他留下就夠了的。等范掌櫃進了門,他又主動關上了大門,急急過來招呼范掌櫃。

  「孩子三叔就回家吧!這沒啥事兒,就不麻煩你了!」王玉花看著他像自己家一樣,臉色不好的趕人。

  「不麻煩!我跟范掌櫃也認識,人家范掌櫃既然屈尊來了,當然得作陪!二嫂快去拾掇幾個好菜來招待,范掌櫃可是難得來一趟的!那個啥…罎子肉!就是罎子肉,趕緊的做起來!」姚富貴擺擺手,指揮王玉花去做飯。

  王玉花氣的面色黑沉難看,陰著臉,惱恨不已。

  姚若霞忙著把堂屋裡拾掇乾淨,擺好兩邊的椅子,把桌子拿抹布擦乾淨。

  有生人來,小四歪著小腦袋好奇的打量。

  姚滿屯請了范掌櫃進堂屋坐。

  范掌櫃也不客氣,叫兩個夥計把買的禮送上來,肉和點心攢盒,一條魚,兩個燒雞也是長青酒樓自家的東西,倒是便宜。

  姚若溪笑著沖范掌櫃點點頭,就和姚若霞到了廚屋幫著王玉花做飯,現在這架勢再趕走姚富貴就不好看了。

  「把豆瓣醬開一罎子,用熱水燙個乾淨勺子,舀出來一碗。」已經兩個多月,那些豆瓣醬也該夠味兒了。

  王玉花就等著賣豆瓣醬的,一聽能吃了,忙應聲,和姚若霞忙去開了一罎子,「好香的味兒啊!」

  姚若霞小心翼翼的舀了一碗出來,豆瓣醬鮮豔醇香,看著果真是和姚若溪說的一樣,讓人直泛口水。

  「快還不蓋嚴實了,發啥呆啊!」王玉花拍了她一把,拿了勺子放碗上,又重新仔細的封了口。

  姚若溪已經用熱水泡了酸豆角乾「用這個做罎子肉。」

  姚若霞應著聲,就忙活起來,因為罎子肉需要時間,就先做了罎子肉出來放在爐子煨著,又用大鍋炒了菜,這次的菜,回鍋肉,燒魚都放了豆瓣醬調味,出鍋就不一樣的香醇味兒。王玉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可只要一想到這些菜也會被死皮賴臉留下的姚富貴吃了去,她就心裡氣惱的。

  范掌櫃來也是抱著吃一頓的打算,想看看能調製出那樣牛肉的人家能做出啥樣的好菜色招待他,所以,等所有菜色做好,也正是吃晌午飯的時候了。

  姚富貴一副主人的架勢,熱情的招呼范掌櫃和兩個夥計。那兩個夥計自然不敢和掌櫃的一桌吃飯,只讓扒了兩盤菜,自己在一遍吃。

  王玉花把饃饃餾上,鍋裡燒了大米湯,看著堂屋的方向冷哼一聲。

  范掌櫃讓燒雞給王玉花和姚若溪姐妹送來一隻,娘幾個就在廚屋裡吃起來。

  鍋燒開,王玉花忙把饃饃拿出來,看了眼堂屋。

  姚滿屯瞧見,就出來接了饃饃端到堂屋裡,「家裡就只有玉米麵饃饃,讓范掌櫃見笑了!」

  「姚兄弟這就見外了!咱們打交道這麼多次,今兒個也是來的冒然,是我們打擾了才是,難不成還會挑這個!?我啊!可是最喜歡吃些雜糧饃饃,這個味兒才是老本味兒!」范掌櫃笑道,拿了玉米麵饃饃咬了吃起來。

  姚富貴本來還想責怪姚滿屯兩句,說他不會辦事兒,竟然給范掌櫃吃雜麵饃饃,沒想到范掌櫃說這話,忙又贊了幾聲,熱情的招呼他吃菜。還不忘招呼兩個夥計幾句。

  「你這弟弟真是熱情!」范掌櫃吃著幾個菜,暗暗點頭,笑著跟姚滿屯說了句。

  姚富貴還以為是誇他的,嘿嘿笑道,「我二哥是個悶性子,我總不能見冷場了!我這人,那是最好說話,最好客熱情的了!范掌櫃別客氣,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多吃點菜!還有這魚,我好像都沒吃過這個味兒魚呢!」

  范掌櫃呵呵笑兩聲,加了回鍋肉吃,又挑了幾個豆瓣吃了,心裡已經有了譜,再說話也都是些平常話。

  兩個夥計吃著都忍不住點頭,覺得這家人的菜就是做的不一樣,怪不得大掌櫃親自過來,竟然還拿了禮,雖然都是從自家酒樓拿的,可那要本錢的不是!?

  「這個加了豆瓣醬炒菜,還真怪好吃的!」王玉花也品嘗之後,覺得那回鍋肉比燒雞都好吃。

  姚若萍卻不喜歡,她只喜歡那燒雞,已經擰了個雞腿連忙啃了,要不是姚若溪把另一個雞腿擰給了小四,也進她肚裡了。

  「這個酸豆角乾也能賣掉了!」姚若霞歡喜的小聲道。

  姚若溪點頭,等了這麼久,今兒個總算能進賬了。

  吃完了飯,范掌櫃沒有急著走的意思,很姚滿屯聊起了打獵,地裡的收成。

  姚富貴見姚滿屯說話一慢,就急忙插上嘴,劈裡啪啦說一通,把姚滿屯擠的說不上話。

  最後范掌櫃看再不制止,姚富貴能無休無止的說下去,呵呵笑著打斷他,問姚滿屯道,「我這次再拉五罎子酸豆角,那個豆瓣醬也教教我們做法,拉上兩罎子。價錢就按你說的價兒!」

  這話說的就是讓姚滿屯隨意開價了,姚富貴一陣激動,不禁羨慕又嫉妒。能得新安縣裡開酒樓的大掌櫃禮遇,如果換成是他,肯定能混的如魚得水!

  姚若溪已經進了西間,把寫好豆瓣醬使用方法,還有罎子肉的做法寫下來,出來遞給范掌櫃。

  范掌櫃一看不禁心喜,想著把幾罎子豆瓣醬都買下,不過看看姚若溪和姚滿屯的樣子,估計也不可能,「豆瓣醬再加一罎子吧?」

  「那兩罎子已經兩三百斤,足夠長青酒樓用一個冬天都用不完的!」姚若溪笑著婉拒了,源德酒樓見了肯定會來找茬兒,就算她們只是賣東西的,那楊山主僕看著就玩世不恭,不好想與,她還不想招惹麻煩。

  范掌櫃聽了只得作罷,把兩百多斤的酸豆角乾都收了。直接給了一張銀票姚滿屯。

  姚滿屯一看竟然是一百兩,不禁暗吸了口氣,遞給姚若溪。

  姚富貴還沒看清,就見姚若溪收起來了,他急得團團轉,又不好直接說問,見范掌櫃招呼倆夥計搬東西,抿了抿嘴,也笑著上去幫忙。

  姚若溪把銀票仔細鑒別了下,跟上次于廣旭給的一樣,轉身收起來。

  姚若萍湊上來問,「多少錢?咋就一張紙啊?」

  「那是銀票。」姚若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看著幾人搬東西到騾車上。

  王玉花也很急切,想知道賺了多少錢,不過看看姚富貴還在,繃著嘴。她忍著,才不告訴這起子有壞心思的人知道!

  范掌櫃看東西都裝好,也上了馬車,跟姚滿屯招呼了,沖姚富貴點點頭,看了眼遠處觀望的一眾村人,放下簾子,讓夥計趕車。

  等他一走,姚富貴就拉著姚滿屯小聲問,「二哥!這次弄了多少錢?我看是一張銀票,怕不是五十兩?」

  姚滿屯見他一副打探秘密的樣子,心念一轉,笑了笑,模糊了他,沒說具體數字。

  姚富貴就立馬相信,不禁吸了口氣。不過幾罎子酸豆角,加兩罎子豆瓣醬竟然賣了五十兩,這簡直……賺的也太快了吧!?也沒見咋忙活累人,就是做好裝罎子裡曬啊曬的,就變成了那麼多錢!

  「二哥!你做兄弟可不待這樣的,就算不教我,多少讓兄弟跟著你沾沾光吧?!就你自己富裕起來,我們兄弟還都是窮鬼,光你身邊一站也不像一個爹娘生的兄弟不是?弟弟我有啥可都不忘了二哥,二哥小時候還說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今天怕是早把當年說過的話忘了。沒把弟弟我放在心上!」姚富貴實在忍不住,露出責怪的表情。

  姚滿屯愣了下,他的確沒一點點印象,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樣拜把子的話。

  姚滿倉那邊也過來,不滿的責怪,「老二!范掌櫃過來,你竟然也不去叫我,不叫我也就算了,連爹都不叫!你真是太不孝,太不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裡了!」

  姚滿屯驚了下,「沒有…范掌櫃他們只是來買酸豆角。」這樣他不叫爹過來就成了不孝?

  村子裡的人也都瞧熱鬧的湊過來。

  這邊姚滿倉還要說話,那邊又有馬車過來,眾人都好奇的伸長了脖子。

  姚若溪見趕車的正是那膀大腰圓一臉兇惡的楊山,不禁覺得頭有點疼。

  楊山直接把馬車趕到姚若溪家大門前的空地上,跳下車,伸手掀開車簾子。

  楊玉功人沒出來,伸著的摺扇已經探出來,接著露出一雙白皙的手,水獺皮襖,輕輕跳下馬車。後面跟著下車的小廝忙上前給他輕輕拍了拍似乎有褶皺的衣擺,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一步的地方。

  人群裡發出驚歎聲,大概是沒有見過富人家的公子少爺,只覺得楊玉功面相俊美,唇紅齒白,嘴角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很是招眼,又威嚴,都盯著看。

  「看啥看!沒見過是吧?都走開!」楊山上來一聲喝罵。

  他人高大,聲音也大,頓時嚇的眾人後退好幾步遠。

  待趕走了眾人,指著姚滿屯,「你,還不快過來迎接我們少爺!」

  「你們是要幹啥?」姚若溪眸光有些冷的看過去。

  「當然是買你家的酸豆角!」楊山一副這還用問的樣子。

  楊玉功卻想到上次這小丫頭說的買東西得有個買東西的樣子,他制止了楊山,「不止酸豆角,你們賣了什麼給長青酒樓,也賣給我們一份!」

  「那就請楊少爺稍等片刻。」姚若溪說著給姚滿屯使眼色。

  姚滿屯忙請楊玉功進去。

  楊玉功看了看這丈高的院牆,屈尊降貴般的進了門,一看就幾間茅草房,幾間木板棚子,就不往堂屋進了,嘴上沒說出來,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嫌棄。

  姚若溪早料到這楊玉功很有可能會隨著長青酒樓動作,早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酸豆角乾沒有了,豆瓣醬也只賣一罎子,把使用方法給姚滿屯。

  姚滿屯遞給楊玉功。

  楊山瞪他一眼,伸手接了,這才轉交給楊玉功。

  楊玉功看著有些歪歪扭扭嫩稚的字,笑了一聲,示意身後的小廝,「拿錢。」

  小廝拿一個錢袋子數了下,上前遞給姚滿屯。

  姚滿屯接著,錢袋子很重,不知道是多少,忙遞給姚若溪,忙著搬酸豆角和豆瓣醬。

  姚富貴想上前幫忙,可看楊山兇神惡煞的樣子,幾乎一人就能把一罎子將近兩百斤的豆瓣醬不費力氣搬到車上,看他的眼神也兇惡惡的,就不敢上去了。眼神直往姚若溪拿著的錢袋子瞄,心裡貓爪似的。

  姚滿倉更是眼睛都快發紅了,這一天來兩趟人,一人送一個大錢袋子,還不發財了!?

  等幾個大罎子搬上去,楊玉功上馬車之前對姚若溪道,「再做幾罎子豆瓣醬來,本少爺這裡,價錢一切好說!」

  明明跟土匪一樣,還偏偏要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

  姚若溪淡淡的勾起嘴角,「今年已經錯過秋天的時機了。再要這種豆瓣醬,只有等明年了。」春天的時候她會等收了蠶豆做另一種豆瓣醬。

  「你們敢說沒有!?是沒有還是不想做!?」楊山頓時大聲怒問。

  「瞧這位大爺說的,有錢掙我們當然會掙了。得新鮮收割的黃豆,和秋天的日頭,今年真的沒時機了。」姚滿屯忙錯一步擋在姚若溪前面,笑看著楊山。

  「那你為啥還留著一罎子?不都賣給我們!」楊玉功挑起眉毛。

  「那個自家吃了,只剩下半罎子。」剛才姚若溪已經讓姚若霞燙了小點的罎子,擦乾淨裝了一小罎子出來。

  「半罎子本少爺也要了!」楊玉功是一點不給留,示意小廝再給錢。

  那小廝又摸了一個銀錠子遞給姚滿屯。

  姚滿屯被迫接下,楊山忙過去把那半罎子豆瓣醬也都搬上了車。主僕幾人,駕車離去。

  姚若溪接了銀子,轉身送進了屋裡。

  姚富貴和姚滿倉,加上村裡的人頓時都圍了上來,紛紛打聽說笑。

  人群中,王金花擠出來,後怕的拍著胸口,問王玉花,「這是哪家酒樓的老闆?這麼兇惡!」

  「叫啥源德酒樓的!?」王玉花沒有跟著去,不是太確定。也是很有些害怕那兇惡的楊山,覺得楊玉功看著也不帶個好人樣子。

  「源德酒樓。」王金花念了一句,又道,「你看這兩家人,都眼紅嫉妒了,想找事兒了呢!」

  不說姚滿倉和姚富貴眼紅嫉妒,村裡多少人都眼熱的。雖然沒看見,不過都紛紛猜測姚滿屯家掙了大錢,具體多少,小聲嗡嗡了猜著,還有玩笑般的直接問的。

  「這豆瓣醬已經過去時機了,明年秋天收了豆子再說吧!」姚若溪看姚滿屯為難,給他指了條路。

  姚滿屯拿這話應付姚滿倉和姚富貴,可倆人顯然都不滿意,姚富貴精明點,看姚滿倉說話難聽,姚滿屯已經臉色不好看,他眼珠子一轉,嘿嘿笑著幫忙勸了姚滿倉,「大哥!二哥的為人你還不信?那是說話算話的很,你說話不算,二哥說了的話都一口唾沫一個釘。咱還是等著明年收豆子吧!」

  姚滿倉雖然氣惱,可也被姚富貴勸住了,警告似的瞪姚滿屯一眼,「明年你可得說話算話!」

  姚滿屯嘴上應著,心裡才是那個氣悶,那個心寒。

  姚若溪冷眼瞧著,不著痕跡的揚起嘴角。低聲教給姚若霞兩句話。

  等所有人都打發走,王玉花臉色難看的氣憤的回了屋。姚滿屯也有些累的關上門。

  姚若霞走在前面牽著小四,似是跟姚若溪說悄悄話一樣,略帶疑惑不滿道,「上次去送酸豆角見大伯家在吃肉,上上次好像燉的兔子。都沒給咱家送一點,奶奶還說讓我沒事兒快回家來。」

  姚滿屯停住腳,又是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家裡吃啥好東西多會想著送一份孝敬,老宅不想著給他,可他的孩子去都眼見著了,竟然也沒有份兒。

  人就是這樣,越是在乎,當發現不被同樣在乎的時候,就越是心寒,傷感。

  王玉花還生著氣,也沒多理會姚滿屯。一家人都沒有說啥別的。

  姚若溪問了大門關起來了,拿出錢袋子,「爹,娘!快來數錢,這都是咱一家人合力辛苦掙來的。」

  看著幾個懂事兒的閨女,姚滿屯心裡漸漸回暖,笑著坐過來。

  王玉花雖然生氣,可看到幾個銀錠子,忍不住傻笑出聲,「這是多少?八十兩?這還有幾個小銀錠子,八十五兩!」

  「娘好好容易滿足。」姚若溪圈著小四微微笑。

  姚滿屯看王玉花樂的那樣,也笑著點了頭。

  「也見錢眼開!」姚若溪又接上一句。

  王玉花虎著臉,點了下姚若溪的頭,沒好氣道,「你個死丫頭!我哪見錢眼開了?!還不是為了你們幾個小的,為了咱這個家!」

  姚滿屯微微歎口氣,「玉花!整的給小溪存著,你把零的好生收起來。咱家會越來越好的!」

  王玉花猶豫了下,看看姚若溪,想著她當初買幾百斤豆子成筐成筐的辣椒和薑蒜,說能掙錢,現在應了那話,有些不捨的把錢給姚若溪,「你可得放好了,可別給丟了!不讓打死你!」

  「只要沒人偷,就不會丟。」姚若溪似是而非的說了句,把錢收起來。

  王玉花頓時想起來姚若萍偷摸過錢,警醒的瞪她。

  「娘瞪我幹啥?憑啥說我偷錢了!?」姚若萍氣惱的站起來,瞪著姚若溪的背影。

  「沒人說你偷錢。我是提醒你,別亂摸!」王玉花警告完,把幾個小銀錠子收到東間箱籠裡的夾縫裡。

  下午都休息了,次一天許氏和毛氏幾個來做活兒,姚春燕一個開衫還沒學會,也跟著一塊來。

  王金花過來,不大會趙書陽也跟著趙豔玲過來,和丁顯聰湊到一塊念起書,用樹枝在地上比劃著寫字。

  許氏終究沒有忍住,向王玉花打探,「二嫂昨兒個掙了多少錢啊?也說出來讓我們羨慕羨慕!」

  「我看不是羨慕,是眼紅嫉妒吧!?」王玉花輕哼一聲,沒好氣的回了個白眼兒。她還在為昨兒個姚富貴和姚滿倉逼著答應明年教她們做豆瓣醬的事兒生氣呢!

  許氏沒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王玉花這樣直白的諷刺她,不由臉色發熱,羞惱不已。

  氣氛頓時有些僵硬,王金花不在意的抿了抿嘴笑著,繼續鉤自己的帽子。

  因為范掌櫃來拿了好幾盒點心,外面姚春杏搶了小四的點心,小四哭著哼哼兩聲。

  「咋著了?」王玉花急忙放下活計跑出去。

  小四看見王玉花,哭著撲過來,「娘!咬我,咬我!」一邊哭,一邊指著姚春杏。

  也是小四手裡拿著點心摳的緊,姚春杏捏了兩回沒要過來,就趁人不備,抓著她的手咬了一大口,點心咬走,也咬到了小四的手。

  「春杏你咋回事兒?!好好的幹啥咬人?你又搶我們家小四的點心吃了!」王玉花幾乎一下子就確認了姚春杏的罪名,惡狠狠的瞪著姚春杏,上手就要推她。

  許氏一聽也忙沖過來,見王玉花要推姚春杏,頓時惱怒起來,「二嫂咋回事兒?就吃你一小塊點心,還是小四吃剩下的,在手裡捏了半天不要的。你咋就打人了?」

  「啥吃剩下不要的,你見著我打住她了!?沒見過你們家這樣教孩子的,眼饞別人吃的搶不來就爬上就咬!這麼沒見過東西還是咋著?」王玉花把小四扒到後面,掐著腰就跟許氏掐上了。

  「啥沒見過東西的,有你這樣說話難聽的嗎!?你家有東西不拿出來給孩子吃,還偷偷摸摸藏著掖著,都是小孩子,哪有不饞的!?你家孩子不饞,那不吃著拿著的,你當然看不見了!」許氏也惱恨的掐著腰對架起來。

  「我還拿出給你們吃!?搶了我家吃的竟然還怨我!?」王玉花簡直氣笑了,忍不住咬牙,「我家的東西憑啥拿給你!你家吃東西想著我們家孩子了?!憑啥給你吃?喂狗都比給你們吃了強!」

  姚若溪抬頭扶了下額頭,小聲拜託王金花趕緊拉住王玉花,勸停了她。

  王金花立馬上去,一把拉住王玉花小聲勸她,「快別吵吵了,這麼多人,她不嫌丟人就算了,你不嫌丟人!?她這種人,別跟她一般見識。沒見過東西的餓死鬼!」

  她這樣一說,王玉花更惱火了,許氏也更是怒火高漲。倆人頓時又吵罵起來。

  姚若溪危險的眯起眼。

  林鳳娥看姚滿屯急忙出來,快步上前一步,「滿屯…。快勸勸嫂子。」

  姚滿屯上來拉住王玉花,「玉花!快別吵了!」

  「憑啥不能吵!?又因為她是你弟妹就不能吵了!?啥都得讓著她們,送給送她們!?我們娘幾個還上哪去!?」王玉花見他來勸架,不禁沒有熄火,反而變本加厲的惱火。

  許氏也咬著王玉花因為一口點心就動手打姚春杏吵吵。

  姚滿屯聽的簡直頭疼,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兒,竟然也吵的這麼凶,還當著外人的面。

  姚若溪急忙上來,拉著王玉花低喝一聲,「娘!」眼神冷沉的瞪視著她。是不是朱氏她們來的勤快,王玉花已經忘了這些外人了!?昨兒個也說了,明年的事兒誰也說不準,讓老宅和姚富貴拾人牙慧也就拾了,竟然還是惱火了。

  王玉花一愣,看著三閨女冷幽幽的眼神,頓時壓住了心裡的火氣。

  許氏已經擦起眼淚,拉著哭個不停的姚春杏,「走!沒出息的東西,因為一口點心被人打的不敢吭聲,連我也被點著鼻子罵的抬不起頭!」

  「你給我說清楚,誰動手打人了?我碰著一根毫毛了嗎?」王玉花霎時氣惱的跳腳。

  林鳳娥正要上來勸說,姚若溪幽幽的歎口氣,聲音不小道,「娘!三嬸上次能把你打昏,是喜歡擅於上手的,外面人不少都說她,她最怕人說嘴,怕是心裡一直不好受。你就別說了。」

  姚滿屯本來有些生氣的,當著外人吵吵起來,還被指打了人家孩子,王玉花又素來對自家孩子動手拍一下擰一把的。一聽姚若溪這話,頓時熄火。那就是沒碰著人一點了。可許氏當面就說打人了,出去還不知道能傳成啥樣,他皺起眉毛。

  林鳳娥心裡抖了下,心道好厲害的小丫頭,上來就壓住了王玉花的怒火,幾句話說的眾人想法傾斜到王玉花這邊了。有許氏打昏王玉花的事兒在前,就算有些啥,人們怕也是多偏幫著王玉花的。畢竟許氏凶名在外。

  王金花和朱氏幾個忙上來勸王玉花別生氣,毛氏想了下,也勸了幾句。王玉花這火氣雖然來的快,怕也是因為昨兒個的逼問豆瓣醬的事兒,她現在得小心別再惹怒了王玉花。到時候落得和許氏那蠢貨一樣,以後有事兒都不好辦了。

  王玉花看姚滿屯皺著眉毛,臉色不太好,不由氣悶。

  姚若溪給她使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林鳳娥上前想勸王玉花幾句貼心的,那邊王金花還勸她說著,姚若溪也坐在旁邊,她就不好上前說了,只好坐下笑道,「氣大傷身。嫂子快別氣了,為這點小事兒不值當。」她算是看明白,這王玉花根本沒多少心機,就是私心重些。

  王玉花很是不悅的輕哼一聲。

  對勸話的人露出這種態度,就是有些不知好歹遷怒他人了,林鳳娥微微揚起嘴角。

  姚若溪卻犀利的撇了她一眼,林鳳娥感應到,抬眼去看,卻見她瞧著王金花,眼神像是冰涼涼的水一樣,心下有些發沉。

  剛才她剛王金花去拉住制止了王玉花,結果王金花幾句話勸的王玉花更是火大,分明有挑撥的意味。如果王玉花和妯娌處的越來越不好,到時候就會更加信賴這個住鄰村挨著的大姐。姚若溪心裡冷笑。又掃了眼林鳳娥,微微眯起眼。這個林鳳娥溫和又爽利,可憐的時候也很淒慘,卻不自暴自棄,可那等王玉花不聽勸的輕哼之後,她那笑,意味不明似的。頓時讓她心生警惕。

  這會姚若溪還沒想到林鳳娥是奔著姚滿屯的目標來的,只想著林鳳娥也跟別的人一樣,見到她們家掙了銀子,眼饞了,心裡有了小算計。不過也足以警惕主意起林鳳娥來。

  等晌午了,林鳳娥幾人都離開回家。姚若溪看了眼王玉花。

  王玉花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吸了下鼻子,瞪著姚滿屯,「你氣啥氣?!我還是昨兒個看你那幾個兄弟逼問你,都沒個當兄弟的樣子,好像你是天生該被踩著的,心裡生氣惱火了!」

  姚滿屯一震,抬眼盯著王玉花。

  王玉花跟姚滿屯成親也十幾年,雖然她嘴上不說,可心裡感情也一點不少。不說他人長得也頗為英俊,這些年姚滿屯在三王嶺的表現也很讓她滿意,被閨女提醒了幾回,也是真的生氣老宅這樣對待她們,兄弟這樣對待姚滿屯,也有些心疼姚滿屯。雖然生氣被老宅那些人算計逼迫更多些。

  姚滿屯心裡振動著,王玉花這話讓他頓時意識到,今兒個這場吵架是王玉花對他變相的心疼的維護。一起生活十幾年,他們的感情也不淺的!不顧孩子在場,他伸手握住王玉花的手,「玉花!我沒生氣!明年的事兒明年再說,你也別氣了。咱好好的過好咱家日子,照顧大幾個閨女就好了!」

  「大白天的,孩子都還在,你拉個啥!」王玉花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拉住自己的手,看看姚若溪和姚若霞幾個都在笑,急忙甩開,羞惱的瞪他一眼,快速進了廚屋。

  難得見到王玉花這幅羞惱的樣子,姚滿屯也呵呵呵的笑起來。

  姚若霞拉了拉姚若溪,低頭笑著跟進廚屋。

  姚若溪還小聲加了句,「我們啥都沒看見!爹娘儘管進一步的。」

  姚滿屯頓時咳嗽起來,咳的臉都漲紅了。

  本來不是多大的事兒,有時候在外面扶一下胳膊也是有的,被自己閨女這一打趣調侃,王玉花也紅著臉,笑駡一聲,「死丫頭!還敢笑話你老娘了,還不快過來幫著燒鍋做飯!再不做就沒得吃了!」

  「我們去摘菜,讓爹燒鍋吧!」姚若霞使個眼色,拿著菜筐子又出來。

  「要比娘燒鍋,讓爹做刀削麵?」姚若溪微微挑起眉毛,很樂意見姚滿屯和王玉花感情好。只有倆人感情好了,一家人擰成一股繩了,才能更強硬的對抗來算計她們家的那些人。

  「刀削麵!」小四不知道爹娘和姐姐們都在笑啥,也笑的拍著小手。

  姚若萍很想說自己不喜歡吃刀削麵,昨天剩下的肉還有沒吃完的,接著吃肉,可是看著姚若溪眼神瞟過來,沒敢吭聲。

  「好!就做刀削麵!都不准嫌棄啊!」姚滿屯也心情好,卷了袖子,洗了手進廚屋。

  王玉花也覺得這氣氛挺好,解下來圍裙給他繫上,自己頂了手巾在頭上,防止燒鍋落灰。

  姚滿屯先是和了麵,又炒了肉,炒了菜,添鍋裡水。燒開了,開始削麵。

  王玉花在底下笑著嘲笑道,「瞧那削的麵片子,厚的像板子一樣!」

  「像板子一樣吃的擋飽!」姚滿屯不禁心下有些奇怪,要是以前聽了這話,肯定不是當成討開心的玩笑,而是當成王玉花對他的不滿和嘲笑,奇怪。再看王玉花笑盈盈的看著,他心念慢慢開始轉變。

  王玉花長得不醜,反而是幾個姐妹中最出挑的,王鐵花長的更精緻些,但她是小麥色皮膚。王玉花一白遮百醜,所以臉上的幾個小雀斑離的遠了就看不太清楚,笑起來兩個淺淺的酒窩,耳邊一縷頭髮掉下來,映襯著滿臉的笑,彎彎如月牙的眼,看著不禁讓人贊一聲,美。

  「爹!看呆了!麵掉地上了!」姚若溪也不禁笑起來。

  姚滿屯一驚,低頭一看才發現上當了,笑著瞪了姚若溪一眼。這丫頭越來越大膽,竟然敢調侃自己老爹了!

  姐妹幾個就只有姚若溪繼承了王玉花兩個淺淺的酒窩,而且更淺,不是笑起來就顯現。姚滿屯想到林鳳娥說的沒兒子的話,看著王玉花娘幾個。覺得沒兒子也就沒兒子了,幾個閨女教養好了,以後求親的踏破她們家門檻!

  姚滿屯不知道,他雖然有些介懷入贅的生活,可跟王三全一塊生活十來年,思想已經被漸漸的潛移默化了。

  外面漸漸的飄起了雪花,越下越大,小四高興的在院子跑著接,歡叫著。

  氣氛越發溫馨起來,鍋裡的刀削麵特意過滾了一滾子,一人一碗舀出來,也沒去堂屋,直接搬了小桌撐在廚屋裡,又把剩菜加了些白菜葉子,熱在爐子和著肉湯咕嘟咕嘟的翻滾著,一家人都各自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肉絲刀削麵,就著爐子上的剩菜吃的津津有味兒,吸溜麵條,咀嚼麵片的聲音不絕於耳。

  王玉花看姚滿屯吃了半天,碗裡竟然沒有幾片肉,而她們娘幾個碗裡都不少,忍不住心裡一熱,挑了自己碗裡的幾塊肉,夾了一筷子給他。

  姚滿屯驚訝的抬頭,王玉花掃了他一眼,已經低頭吃起來。姚滿屯笑,看她耳邊的頭髮又落下來,伸手給她攏到耳後。

  小四看了也伸手給姚若溪攏頭髮。

  「小四!你三姐頭髮沒掉,掉的是娘的。也不用你攏,有爹輪不到你的!」姚若霞只得姚若溪說那幾句調侃,才讓一家人氣氛更融洽,忍不住也調侃了兩句。

  「你也學的油嘴滑舌了!以後我還管不管得過來你們!?」王玉花嗔了她一眼。

  姚若霞低頭偷笑,吐了下舌頭,繼續吃面。

  半鍋刀削麵幾口人竟然圍著爐子坐在廚屋裡湊在一堆吃完了,個個吃的全身發熱,鼻尖冒汗。

  王玉花拾掇了碗筷要去刷鍋,姚滿屯身上的圍裙還沒解,就道,「我刷吧!反正占個手了,你歇著吧!」

  聽得這話,王玉花自然樂得鬆手,「這個天越來越冷,還要磨墨寫字,把爐子拎到堂屋裡,添個火盆吧!左右家裡悶了好些的炭。」

  以往這些關心也有,好像是被他不經意的疏意過去了,姚滿屯突然發現,王玉花對自己一直很關心,只是不是他以為的那種溫柔的方式,她不太會表達似的,但心意不摻假。他心裡暖洋洋的,不願意拒絕這溫暖的關懷,點頭應聲,「爐子還是再賣兩個,以後你和若霞做活兒,冷了也不好伸手的。」

  王玉花抿嘴笑,「那就買兩個火盆吧!這個爐子畢竟是做飯炒菜的。」

  「哎!」姚滿屯應聲,把爐子又添上炭火,搬到了堂屋裡,放在竹編牆旁邊,這樣兩邊多少都能熏著熱氣,不會那麼冷。

  吃過晌午飯,林鳳娥又過來,說是朱氏見下雪不來了,明兒個再來。許氏沒來,毛氏過來了。王金花也過來,拿了線團,說是回家鉤。

  姚若溪點點頭,「正要說這個事兒,以後天越來越冷,還來回的跑,我家又在村子外面,太不方便了。你們自己拿了線團回去,以後不用過來,就在自家做吧!」

  林鳳娥驚愕的抬頭,飛快的撇了東間的方向,沒見一點動靜,又想到來時見王玉花一臉似是幸福的笑,她頓時覺得刺心起來。心裡也迅速的轉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0:38 PM


第080章:給驢做頓好吃的

  林鳳娥心裡沉沉的,姚滿屯一直對老宅很是敬重,對苗氏等親人也很是看重,可今兒個上午那場爭吵,本應該氣氛僵冷,卻沒想到反而比之前更加親近溫暖似的,她想到王玉花的心機,又想到姚滿屯一家剛搬來的氣氛,意識到這中間怕是姚若溪做了啥事兒,才讓姚滿屯和王玉花感情不減反增。她心裡忽然有些怕起來。

  王玉花本來就是要拿了線團回家鉤,一聽都讓回家,就笑起來,「是該這樣的!總在你家亂哄哄的,也吵的你家不安生。」她還怕就她不來了,會再被許氏那些賤人說壞話。要是都回自己家,那就沒啥問題了。

  「可是……我…」林鳳娥想說自己把活計拿到娘家去做,會被弟妹佔有,自己就不落下了。看姚若溪晶瑩冷淡的大眼撇過來,心下不禁一跳。想到她天天往這跑,家裡人不可能不知道。可她再說會被弟妹占去她掙的錢,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那個毛褲…還沒學會。」心念一轉,她只能找這樣的藉口急忙堵上。

  「毛褲是最簡單的,鳳娥姑姑聰慧手巧,保證一學就會了。」姚若溪淡淡的抿嘴笑著誇讚她。

  一聲鳳娥姑姑,叫的林鳳娥心裡泛酸,忍不住看了眼王玉花,她突然就滿心嫉妒。王玉花只因生的白些,成親在家招贅,沒受過婆婆一天欺負,雖然如今被趕出來,可現在日子越過越好。姚滿屯對她好似也很上心,又有這樣幾個閨女,單姚若溪一個就睿智聰慧,王玉花何德何能有這樣的生活!?上天對她簡直太過厚愛了!

  毛氏已經急忙道,「學鉤那個還不快?春燕也沒學會,哪天再過來兩天,有不會的問問也就是了。」

  王玉花點頭應了聲。

  林鳳娥不再說別的,只能說等鉤到不會的再過來。拿了線團和毛氏一塊,王金花幾個一塊離開。

  沒有了這些人,王玉花頓時鬆了口氣。這些人比著幹活兒,她都不敢鬆懈,唯恐被落後了,更想多掙幾個錢,別都讓別人掙走了。外面的雪一直下著沒停,姚若萍凍的跺腳,躲到里間,坐在爐子旁烤火。

  姚滿屯看著,就把爐子搬到東間正中間,「玉花!小溪你們也都進裡屋,把門關上,這屋裡也就熱了。」

  王玉花忙關上堂屋門,正堂頓時暗了下來。當初蓋房子的時候,窗戶開的很大,才有如今明快的光線。娘幾個挪到東間,圍著爐子坐了,這才重新動手忙活。  

  姚若溪把剛做好的拼圖給小四玩,整理了姚滿屯寫的策論看。她還沒見過古代科考的策論是咋樣的,教給姚滿屯寫的這些說是策論,卻只是命題作文一樣的文章,讓姚滿屯寫過,然後她在根據現代的那些通用知識講解潤色之後,讓姚滿屯重新寫了。

  家裡的書越來越多,也有了幾本雜文類的書,姚滿屯雖然奇怪姚若溪懂得那麼多,但她每每又都是用小家來打比方,或者用尋常小事兒透析,慢慢延伸至民生大事,時間久了,也只當姚若溪看的雜書比較多,人早慧,能一小面看到一大面。卻是比書本上那些東西更加實用。

  姚滿屯不是被學裡的夫子教的,而是被姚若溪教出來的,所以對於書本的崇高認知也被姚若溪多次推翻,分析,融合,然後吃透了。

  看過姚滿屯新總結的文章,姚若溪指出幾點疑問和缺陷,父女又討論了一番,然後重新再凝練一遍。

  姚若溪則繼續編寫她的成語故事。

  一家人之間難得享受甯謐的時光。

  等雪一停,姚春燕就和林鳳娥過來雞血鉤毛褲的。姚若溪也已經鉤了三條毛褲,小四一條,王玉花一條。姚若霞不用寫策論那些,時間更多些,也給她自己和姚若溪姚若萍一人鉤了一條。王玉花則是鉤了給姚滿屯穿了。

  「嫂子看著也學會了,小四幾個有若霞她們就不用你操心,也給自己和滿屯哥鉤一條穿,這個摸著就軟和,穿著也肯定暖和的。」林鳳娥溫柔的笑著,不緊不慢的勸王玉花。

  「這個還用你說,早鉤好了也穿上了!」王玉花笑著回了。

  林鳳娥面色僵了一瞬,道,「我也想給顯聰鉤一條穿,嫂子看,這個線,我能不能直接從這拿了,回頭該多少錢,嫂子從手工錢裡扣掉?」

  王玉花皺了下眉毛。

  林鳳娥忙道,「要是嫂子不願意就算了,現在還不最冷的時候,顯聰他有前年的棉褲還能穿著。」

  「我又沒說不同意。」王玉花雖然不大高興,不過看林鳳娥著實可憐,丁顯聰也很乖巧,不像趙豔玲也不想姚春杏她們,就道,「你手裡這個不是快好了,鉤完之後就先給你兒子穿吧!」反正第一個鉤的都不咋樣,省的拿去賣的時候被壓低價錢。

  「哎!謝謝嫂子!這頭一個鉤的不咋好,給顯聰穿了,也省的賣不上價錢!」林鳳娥一臉感激,高興的道謝。

  林鳳娥一向問聲細語的勸她,王玉花以為她說的貼心話,沒有多想。

  姚若溪卻是聽的不禁皺起眉毛。開始她沒多注意,現在注意下來,發現這個林鳳娥說話看似都是好聽的,自己琢磨裡面卻另有意思!

  姚春燕聽了回去就跟毛氏說了,姚若溪一家都穿上了很貴的鉤毛褲。

  毛氏知道,自然又到苗氏耳邊扒拉了一回。

  趁著天晴好,苗氏就過來串門來了。

  姚若溪一看就給王玉花使眼色。

  王玉花不滿的皺了下眉毛,招呼苗氏在爐子旁坐了,笨拙的打探道,「大嫂鉤的毛褲鉤好了嗎?」

  她問的隱晦,苗氏是絕對想不到王玉花會關心她,給她好兒,斜了眼姚滿屯,「那毛褲難鉤,手工錢又低,忠舉娘和春燕沒白沒黑的幹也掙不幾個錢,你這就急了?」

  王玉花心裡暗罵一聲騷老婆子,面上露出狐疑為難之色,小聲嘀咕道,「大嫂還鉤不好,我這都不好送給婆婆了。」

  苗氏耳朵尖,一下就聽見了,挑眉追問,「送我啥?」

  王玉花抿了抿嘴,「我給婆婆鉤了毛褲啊!昨兒個大嫂也說了我給婆婆鉤,她就給公爹鉤一條。」她說完見苗氏面色漸漸的陰沉下來,和面上的笑形成一副詭異的表情,不禁心裡暗爽。原來挑撥離間這個滋味兒,看見她們內鬥,她這心裡還真是說不出來的痛快呢!

  接著笑道,「這天一晴更加乾冷乾冷的,大嫂既然還沒鉤好我也不等了,婆婆既然過來,就把毛褲拿穿上吧!這個穿在棉褲裡面,走路還熱呢!」

  下了好幾天的雪,天一晴就挨著化雪,再加上小風吹的冷颼颼的,直往人衣裳縫裡鑽,的確很是冷的。

  王玉花把趕工出來的那條毛褲拿出來給苗氏。

  苗氏一摸,很厚實軟和,怪道。這王玉花竟然也學會討好,不嗆聲掐尖要強了。

  她拿著毛褲回去,走在路上,有人見了一問是老二家鉤給她穿的,紛紛羨慕苗氏。

  毛氏一知道就喊著壞事兒,見苗氏果真臉色不太好,她笑的更加燦爛,「娘!晌午吃豆麵條吧!豆麵條容易擀,娘給幫把手。我手笨,春燕正在給爹趕著鉤毛褲呢!」

  苗氏心裡精著呢!看毛氏這模樣就知道她壓根沒想這回事兒,她懷疑是王玉花故意挑撥,可憑王玉花那腦子也挑撥不了她。然後就心裡更加不滿毛氏,面上的笑也斂了下來,眼神陰測測的。

  毛氏心裡把王玉花罵了個狗血淋頭,竟然給她來這一手!不出門就把手工錢免掉了,還把線團賣給了她!還惡毒的挑撥和苗氏的婆媳關係。王玉花和許氏是分家搬出去了,她們長房要給苗氏和姚正中養老的,可是得一直住在一塊,被婆婆壓著的。不由心裡更是氣恨,嫉妒起分家另過的王玉花和許氏。

  許氏和王玉花鬧了那一場,見姚滿屯並沒有責怪王玉花,一個人出面也沒有,晾了她幾天都沒有低頭服軟,心裡也是又悔又恨。她可是鉤了好幾頂帽子記在賬上,都還沒拿到工錢的!而且這一鬧,她也不好再射著臉皮去,聽毛氏幾個也都拿活計回自家鉤,她更是不好過去,就過來找毛氏,想讓毛氏多拿一份線團給她,她從毛氏再過一遍手。

  結果剛被苗氏挑剔過毛氏,許氏撞上來又被挑剔了一頓。許氏心裡那個惱,那個恨。

  不過王玉花心裡也是萬分捨不得,一天到晚的趕工鉤毛褲,估算著尺寸,也給王三全和程氏一人鉤了一條送去。

  這個冬天,王三全也沒出去找活做,隔些天下鄉收辮子,其餘時間就慢慢的在山上逛。慢慢的搭上狗蛋爺爺,倆人合夥,開始端了黃鼠狼的窩。

  狗蛋爺爺還驚訝的不得了問王三全,既然有這麼好的法子能扒黃元皮,往年竟然還跑出去做苦工,還掙不幾個錢。

  王三全只得呵呵笑,沒有透露姚若溪教的這事兒,只說是往年日子也不難過,這是留的看家本事。

  收到王玉花送去鉤的棉毛褲,王三全很是高興,當即就拿去換上了,「穿著正好,貼身還暖和!」

  「早幹啥去了?現在才拿來!大雪都下過一場了!」程氏像往常一樣不滿的責怪王玉花。

  「這個東西不好鉤,我手又慢,這不剛鉤好!」王玉花解釋。

  姚滿屯暮然發現,程氏不光對他不待見,動輒喝罵,連帶對王玉花也動不動就責怪一通。她們拿著好心過來,還被說成送晚了,見王玉花縮著脖子解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也解釋道,「玉花鉤了好幾個晚上,才趕出來的。」

  「要是真有心,早該做好了送來了,你爹娘的都早送去了吧!」程氏依舊的不滿的哼了一聲。

  姚滿屯不說話了。

  王三全出來就瞪了程氏一眼,女婿閨女有孝敬過來,就該高高興興的接了,哪還那麼多責怪!?

  程氏不再說啥,心裡埋怨王玉花去了槐樹村之後心也想著婆家了,肯定是被姚滿屯捏的偏幫婆家,忘了娘家。

  隨便吃了頓飯,姚滿屯和王玉花就回家來,姚若萍留下住幾天。

  而第一批的毛線溝的衣裳也就當成了練手的,傳到了自家人的身上。再鉤出來的成品,效果比前兩次更加工整精緻。

  王鐵花也果然手快,那一筐的線團全都鉤成了成品帽子拿過來,她一來就說,「我家留下了兩頂帽子給我公婆帶,那兩個帽子的線三姐就從手工錢裡除掉吧!」走之前她拿的線團姚若溪給她算過能鉤多少帽子出來的。本想著悄悄漏下姚若溪和王玉花也不一定會知道,又想姚若溪家裡這麼幾個人鉤了這麼久,都做出經驗來了,多少線團能鉤多少帽子都一清二楚,過來就交待了出來。

  王玉花把帽子仔細看過一遍,那邊姚若霞算了錢,又把兩個帽子的線團除掉,給王鐵花結算了二兩銀子的手工錢。

  王鐵花拿著銀子不禁欣喜,這也才沒多少天就掙了二兩,要是學會鉤衣裳肯定能掙的更多!再要是她鉤了衣裳帽子出來直接賣到縣裡繡坊,連姚若溪中間這一套就省了,又能得一部分錢了。

  遂又要求住兩天,跟著學了鉤毛褲,鉤開衫。又搬了一筐的線團回去。

  王玉花有點著急了,「這天越來越冷,鉤這個衣裳卻這麼慢,眼看著冷天過去,還有人買嗎?」

  姚若溪笑,「這個毛褲和開衫本就是春秋穿的衣裳,冬天可以加在裡面,除了夏天穿不著,其他三季都不怕的。」

  王玉花點點頭這才放心,不過也加快的手裡的活計。

  而姚文昌這些天也特別喜歡過來,每次過來都要把姚滿屯寫的策論文章看一遍,然後跟姚滿屯討論一通,再教姚滿屯轉化成文言文。

  這樣一來,姚滿屯學到更加規範的格式,而姚文昌則學會了更加實用新穎的解題拆題的方法,還有那些策論的內容,也更加讓他心裡豐富,知識慢慢沉澱。

  明年的春試,姚文昌也是要試一試的,見姚滿屯的策論越寫越老練,不禁勸姚滿屯,「二哥!明年開春你跟我一塊去進考場吧!」二哥雖然揠苗助長,功底不足,但勝在策論踏實實用,很多看法和觀點,多是關於農事和民生,而縣令身為一縣父母官,接觸的也是最低層的民生民事和農務等事兒,想來二哥的文章定然能得縣令大人心喜。

  「我不行的。五場我也就默寫背誦好一點,這策論還寫不夠熟練,也沒掌握方法。況且詩詞方面我更是不行,到時候臨場作詩……」姚滿屯的課程已經被姚若溪規劃好了,先打基礎,然後再攻詩詞,最後綜合模擬,主攻往年的考題,和主考縣令,京裡派來的學政喜歡,應勢而為。反正她們家目的不是高中做官,只要一個功名傍身,方便在外行走些。

  「也好。我先去探探路,後年二哥再參考!」姚文昌算了下春試也沒幾個月了,詩詞的確不太好,要是現在讓二哥專攻詩詞,那策論和別的方便又放下了,只得作罷。

  姚滿屯忙不迭的點頭。

  十一月底的時候,這一批線團全部做完收工,給林鳳娥和毛氏幾個結算完手工錢,幾個人都小掙了一筆。不過毛氏看著一車的帽子衣裳,心裡盤算著這次姚滿屯家又能掙多少銀子。

  家裡的被褥都是蓋了十幾年的,王玉花想趁著這會買些棉花彈了棉褥,做兩床新被子蓋。所以姚滿屯沒有借牛車,而是拉著板車,和王玉花帶著幾個閨女上路。一直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到了新安縣。

  青娘都等急了,再不送來就要找上門了。看到那些毛褲和開衫,還分了大小碼,更是喜歡,還自己挑了一條,當即就去試穿了,心裡籌畫著這次又能賺多少錢。

  帽子鉤法繁複,用料卻少,毛褲和開衫鉤法簡單些用料卻多。所以帽子一頂漲價五文錢,毛褲按大小賣七百文到二兩不等。開衫更貴些,長一點的賣到三兩多四兩。

  等全部結算完,上次的十八兩銀子,再加上將近十兩銀子的手工錢,除掉成本,也掙了近六十兩銀子。

  王玉花拿著錢笑彎了眼,一家人拉著板車去麵館吃了熱騰騰的肉絲麵,買了一百斤的棉絮裝車。又到牲畜市場看了一頭騾子。

  「買牛,買驢還是買騾子?」姚滿屯拿不定主意,問王玉花。

  「你們都經常往外來回跑,牛太慢了,還是買驢吧!這牲口蠢笨,幹活也好點!」王玉花是想買牛,犁地幹啥的離不了,一想驢子拉車跑的快,也能拉貨,就決定了買頭驢。

  姚滿屯點頭,上去挑了一頭驢,砍了好一會價錢,才花了二十多兩銀子買下來一頭半大的驢,當下套在了車上,又去濟生堂給姚若溪抓了藥,這次趕著毛驢往家趕。

  因為驢還有些小,王玉花和姚若霞都沒坐車上,只姚若溪,小四加上不願意走路的姚若萍坐在車上,走的很是有些慢,快天黑了才到家。

  家裡的酸豆角清倉出去,只剩下幾罎子放在棚子屋裡,正好清理出一間格擋開,作為牲口棚,把驢牽進去。

  因為是提前就打算買的,這個季節牲口正是便宜的時候,所以家裡乾草準備了不少,驢到了就有吃的,頭兩夜叫喊,後面慢慢就適應了。

  而對於姚若溪家買驢的事兒,又是引起一片嫉妒眼紅。

  沒兩天,姚滿倉就過來借驢車,說是去毛氏娘家辦喜事兒,要去走親戚。

  「我們家剛買的驢還沒使……」王玉花頓時就拉了臉。

  「所以大伯使的時候多精心些,這驢還沒馴化,剛學會拉車。」姚若溪截了王玉花的話,冷眼看著姚滿倉道。

  「驢買來就是拉車的,哪那麼多廢話!?不讓使是吧?我回去告訴爹去!」姚滿倉瞪著眼,不滿的就嚷嚷上了,指著姚滿屯責問。

  姚若溪扯了把王玉花,頓時不吭聲了。

  姚滿屯也抿緊了嘴,「沒說不讓使,大哥拉去就是。小溪不過白叮囑一句,讓大哥上路小心著些。」

  姚滿倉還是不滿的輕哼一聲,讓姚滿屯牽了驢出來,套上車,這次拿著鞭子趕出去。

  那驢還沒長成,王玉花實在不放心,花了二十多兩銀子,到了老宅的手裡,再給使壞了!跟著出門去老宅看。

  毛氏一家都準備去,五口人加上白菜蘿蔔等菜,還有些禮,都坐了上去。王玉花臉色就有些不太好。

  偏姚滿倉還說,正好走到楊小莊的時候接了毛氏的妹妹家人一塊。更是讓王玉花兩眼都噴火了。

  姚若溪警醒了王玉花一眼,壓著沒讓她開腔。姚若霞也擔心王玉花好事兒做完還落責怪埋怨,也一直拉著王玉花,制止她出聲說話。

  林鳳娥遠遠的看了,見毛氏一家走遠,王玉花雖然臉色難看,卻也轉身回家,臉上閃過遺憾。王玉花不足為懼,倒是她那閨女,還真是厲害!

  她見姚滿屯也轉身走回去,等著他走的近了,擔憂道,「嫂子好像生氣了?」

  姚滿屯看她一眼,點點頭沒多說就走了。他心裡也是有些氣的,借他家的驢車使,還責怪她們家一頓。而且那驢子實在還沒長大,再加上一家人,怕是累著驢了,以後就不好長了。

  林鳳娥心驚,姚滿屯竟然沒有應承她的話就這麼走了,難道他也生老宅的氣了!?可就算心裡多少有點氣,以他的為人,也不會表現出來的吧!?

  而這段時間她又沒機會去姚滿屯家,沒跟王玉花接觸,不知道啥情況,這更讓林鳳娥著急了。

  她盯著姚滿屯走遠的背影看,皺著眉毛,眼裡露出一抹急色,被朱氏看在眼裡,不禁心下疑惑,「咋著了?」

  林鳳娥忙回神,掩飾的攏了攏耳邊的頭髮,哦了一聲道,「我看到玉花嫂子臉色不大好,怕是回家又要吵起來了。」

  朱氏點點頭,她看王玉花有時候挺好,可有時候說話也實在不大好聽,也是姚滿屯脾氣好,說啥都受著。

  回到家的王玉花擔心的連晌午飯都沒有吃好,簡直有些心焦氣躁的。

  姚若溪腦中閃過『強迫症』個字,王玉花這副樣子,被借走了驢就一直心焦這件事兒,別的事兒都幹不了,典型的強迫症了。

  傍晚的時候,王玉花見姚滿倉還沒來送驢車,就出去找到老宅。卻見毛氏一家早就已經回來了,驢車放在院子裡,根本沒有給她們家送的意思。

  姚若霞一直提醒著王玉花,讓她絕對不能發火,不然以往攢的好名聲都壞了,以後就算被欺負的再狠也沒人幫忙說句話。

  王玉花壓抑著惱火,「驢車用完了也不知道送,我自己牽走了!」

  「驢車我明兒個還要用,先放在這裡。」姚滿倉喊著不讓牽走。

  「明兒個還去哪?」王玉花面無表情,眼裡都快噴火了。

  「明兒個我要趕集串串!」姚滿倉覺得有個驢車太方便。以前總跟姚滿堂家借牛車,有時候還被說嘴。這驢車是老二家的。他要使,老二絕對不敢說啥,還得乖乖給他拾掇好送過來。

  「你明兒個還是搭車去串吧!不過兩文錢車費,我家驢今兒個累壞了,要歇歇了!」王玉花面色不善的牽著驢車就走。

  姚滿倉伸著胳膊剛要叫喊,姚正中喝了他一聲,「明兒個又沒事兒,你上集幹啥去!?」

  姚滿倉氣悶,他不敢說是趕車驢車遛彎,威風一下,惱怒的憋著,不再吭聲。心裡卻暗怪王玉花沒眼色,跟她那三王嶺的刻薄小氣又上不得檯面的娘一樣。老二娶這樣的媳婦讓他覺得得意,又嫉恨的。毛氏雖然精明些,可王玉花比毛氏長得好,光毛氏那小圓眼都被甩了一大截。幸好家裡的孩子只有老三成材眼睛像毛氏,而成材生的又比較精明些。

  再說牽著驢車回家的王玉花,氣的嘴都快歪了。

  驢喘著氣,往草窩裡一臥,就不動了,喂草也不吃,弄了麥麩子熱水拌了食兒喂也只吃了兩口不再聞。

  王玉花頓時急了,姚滿屯看著也著急了,這驢都不吃東西了,肯定是累的狠了。又仔細一看,背上有不少鞭痕,王玉花忍不住就咒駡起來,「真是不使自家的東西不心疼,剛買回來的小驢還沒張開就這麼下死力的使喚,是按的啥心思!?指不定咋壞心的折磨這驢子了!」

  王玉花還真就說對了,姚滿倉接了毛氏妹妹一家也是好幾口人,擠在驢車上到了地方,小驢本就累不起,姚忠舉兄弟和表兄弟們一塊拿著鞭子要學趕驢車,車上擠坐著一堆小孩,簡直都快玩瘋了。

  姚滿屯也很是心疼,可這時代可輕易找不著獸醫,也就是經驗多的老把式看看能知道。

  「應該是累的了,讓驢歇歇,說不準歇過來就吃食兒了!」

  王玉花氣的直喘氣,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如此了。要是夏天裡,驢拉稀吃壞還能弄點草藥喂它,現在也啥也沒有的。

  次一天吃了早飯,姚滿倉說是出來轉悠,卻又過來借驢車,說是去趕集。

  這個冬天因為獵到了一頭鹿,都沒有出去幹活兒,自然就閑了,這一閑下來,自然就想找點事兒幹了。

  王玉花正忍著去算帳的怒火,姚滿倉還撞上來,頓時惱火了,「我家的驢都快累死了,從昨天回來就沒吃一點東西,你還想借驢?!不把我們家驢使喚死就不甘休是吧!?有本事你們家自己買去,別使我家的!」

  姚滿倉本就是衝動的性子,還暴脾氣,見她吵嚷,也惱怒了,「我使你家驢咋了?我使你家驢是看得起你!老二是我弟弟,我不使他的還能去使別人家的!?你這婆娘壞水又刻薄小氣,老二沒好好教訓一頓,你就學不乖覺啊!」

  上次姚滿倉就說讓姚滿屯教訓王玉花一頓,這次又說,王玉花氣恨的渾身發抖,愣是罵不出解氣的話,只一句,「你打啊!你來打死我啊!你算個啥東西,敢指使打我!?」

  姚若溪和姚若霞死死拉住她,低聲警告她一句不准再罵,否則給人看她們家笑話,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們。

  若是換做以前,姚滿屯肯定以為王玉花小氣還有點無理取鬧。可倆人自從上次跟許氏吵架說破之後,就像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感情頓時變得明朗起來,最近一家人的氣氛更是溫馨寧謐。所以姚滿屯聽姚滿倉讓打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了,王玉花是他媳婦,當大哥的一副他不出手就替他教訓打王玉花一頓的架勢,又本就有錯在先,讓他臉色越發的難看,「大哥!小驢已經一天沒進食了,啥都喂不進去,你還是借別人的使吧!」

  莊稼人重視牲口,不是自家人輕易都不會外借牲口。家裡養著幾個讀書人,所以姚正中和苗氏都沒讓買牛,年年都是借著使,再給些錢,或者去幫忙幹活幫工。也是姚滿倉抓著姚滿屯的驢車使勁兒使的原因。

  姚滿倉看姚滿屯也臉色難看,他立馬就想抬出大哥的身份壓人,可他多少還算有那麼點腦子,看一家人都眼神不善的盯著他,氣的指著姚滿屯,「好!好!你怪我是吧?不過使個驢車,你連兄弟情義都不顧了!我問問爹娘,看爹娘咋說!」

  姚滿屯沒有吭聲,看著他出去,覺得心裡的寒意絲絲縷縷的沾染上火氣,仿佛要燒成怒火了一樣。

  「娘別擔心,別著急。咱家雖然沒有餵過驢,想來跟牛是差不多的。它歇息過來,餓了自然就會吃食兒了!」姚若溪扯扯王玉花的袖子。

  王玉花已經下意識的去看姚滿屯,見他臉色不好,還以為是責怪自己,不由鬱結氣悶,「現在只能等著,給它做一頓好吃的!」

  姚滿屯一聽給驢做一頓好吃的,嘴角一抽,忍不住笑出聲,「驢又不是人,當然是吃草料,還能給它炒個肉,燉個雞啊!?」

  「莊稼人的牲口比人還值錢!它現在累成這樣不吃食兒,咋就不能給它做頓好的!」王玉花見他哭笑不得的樣子,也反應過來不是生她的氣,頓時鬆了口氣,斜了他一眼。

  這話是的確,牲口是比人還要主貴。而各家的牲口也都精心仔細照料的,重活人幹不動的可全靠牲口才能做起來。

  警報解除,姚若霞也松了口氣。

  姚若溪一直眼裡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她現在不怕老宅的誰來鬧,越鬧越好。這樣姚滿屯就更快的看清那些的嘴臉和心理,這樣她們家才有可能更快的脫離!她可不想以後都陷在這種被極品親戚隨時圍攻中去。

  到晌午的時候,小驢終於吃食兒了。可能是歇過來了,也餓了。不過姚若溪沒讓一次喂太多,分開幾次喂了。

  很快到了臘八,姚滿屯和王玉花趕集買了肉和各種花生豆子和粳米糯米的回來,熬臘八粥。

  傳俗說是,臘八這天不能吃麵條,不然來年要被蛇咬。雖然也沒有真的被蛇咬,但人們都會在臘八這天吃臘八粥,或者乾飯,而不會吃麵條。

  花生豆子蜜棗的都是提前買好的,臘八這天王玉花早早起來,熬了半鍋稠稠的臘八粥,因為放了桂圓蜜棗,少少的加了點白糖就很是香甜了。

  先是舀了粥燒香上供,又舀了給老宅苗氏和姚正中送去的,姚滿屯帶姚若霞和姚若萍一塊端著送去。

  臘八粥送了吃也是個心意,討個好意頭。

  家裡有了驢車,王玉花裝好一罐子臘八粥,就和姚滿屯趕車去了三王嶺。

  晌午沒有留下吃飯,而是到那坐一小會就回來了,程氏回了一罐子自家煮的臘八粥,還有一碗芝麻鹽。

  家裡的地沒有種芝麻,連蜀黍都沒有種,只有麥子和玉米。王三全家今年也沒種芝麻。王玉花說是用野味跟王元榮家換的,程氏做成了芝麻鹽。

  芝麻鹽很香,也很是容易做,就是需要細功夫。得先把芝麻篩乾淨,在乾鍋裡焙,等芝麻稍微焦黃出香味兒,就趕緊起鍋,否則看著還嫩,其實裡面已經老了,芝麻焙老了會發苦。

  焙好的芝麻要趁著焦酥的時候和細鹽一塊擀壓成碎碎的粉,就成了好吃醇香的芝麻鹽。冬天沒有菜,芝麻鹽也是一道菜,直接夾在饃饃裡面就能吃的很美味。麵條,調菜也都能放些芝麻鹽調味兒。

  晌午家裡悶了米飯,燒了肉。大鍋裡煮上豬下水,炒了個豬肺和豬肝,一遍吃著,爐子上熬好了大骨蘿蔔湯,吃完飯再喝上一碗骨香蘿蔔湯,全身都暖了。

  姚春杏又咬著手過來,趴在門口,眼巴巴的看著,已經吃完了飯,姚若萍喝個湯還非得弄點芝麻鹽進去,說是調味兒。姚春杏摳著門框,一直重複了幾句,「我家沒有芝麻鹽。」

  王玉花多少也學了點看臉色,今兒個臘八她也不想弄的家裡不愉快了,過了臘八就要過年了,要是再不愉快,再吵鬧了,那明年一年都不得安生的,她不耐的看看姚春杏,叫了姚若霞,「若霞!給她用紙包點芝麻鹽,讓她回去!」

  姚若霞忙應聲,拿了一張紙包了一小包芝麻鹽給姚春杏。

  姚春杏接了紙包,又看姚若萍和姚若溪喝的湯。姚若溪看著就用勺子一扒拉,看著湯汁白白的,裡面是沒有肉只有些蘿蔔的。見都是蘿蔔,也就是蘿蔔湯,姚春杏拿著芝麻鹽忙回家去了。

  結果這個芝麻鹽她拿回家吃就吃了,還找姚忠舉顯擺一遍。

  過了臘八學堂裡就放年假閉館了,待來年過了正月十五才再次開館。所以姚忠舉和姚成材兄弟,姚及第都放年假回家來了。聽姚春杏顯擺是在姚若溪家要的芝麻鹽,姚忠舉立馬也拿了個碗過來,把姚滿倉的架勢學了個十乘十,「給我弄碗芝麻鹽來?」

  王玉花一聽就瞪了眼,「我家還沒一碗,還給你弄一碗芝麻鹽來!?你哪家的少爺,走錯門了吧!?」

  「你…你給三房的姚春杏,憑啥不給我們家!?又不是我自己吃,還有爺奶呢!你們有吃的咋都不孝敬爺奶!?」姚忠舉氣惱的瞪著王玉花。

  姚若溪使個眼色,讓也給他包了一紙包拿走。

  「你們家還有多少?」姚忠舉拿著紙包,面色不善的問姚若霞。

  「聽說你家在燉兔子肉?」姚若溪挑眉,眼神冷幽幽的撇過來。

  「沒有!」姚忠舉大喊一聲,拿著芝麻鹽就跑走了。

  回家就跟苗氏告狀,「奶奶!那瘸子家有芝麻鹽,都不給我吃!」

  姚成材聽著翻了個白眼兒,人總就一碗,你還拿個碗過去要,肯定不會多給了。空著去說點好話,還能多給點!

  「你想吃,讓你娘去弄芝麻來,咱家也做!」苗氏說著讓他去找毛氏。

  毛氏進到屋裡伸手擰了他一把,「這麼一紙包還不夠你吃的?!再說若霞她們家不是有!」讓她做,拿啥做?芝麻可是要錢的,還不是花她的錢!?這騷老婆子就會摳她的錢!

  趙豔玲跑到這邊玩,聽到芝麻鹽不屑的撇撇嘴,掏出一包玫瑰糖吃,「這是我娘讓我爹給買的,一包要很多錢的!這個糖可甜了,是縣裡買的!」

  姚若萍小臉難看,「給我吃點!」

  「不給!你有吃的都不給,我有好吃的也不給你!」趙豔玲得意的顯擺完,拿著糖跑走。

  姚若萍沒有追上她,那邊王玉花就喊她,只得氣憤不滿的回去了。

  姚若溪只激了兩句,就問了出來趙豔玲拿玫瑰糖吃的事兒。不禁心下萬分疑惑。玫瑰糖是加了玫瑰汁做的糖,吃著又甜又有股玫瑰的香味兒,這個糖因為價格貴,鎮上都少賣,趙豔玲竟然還拿了一包,不是別人給的,還是自家買的!?王金花家有兩個兒子要念書,平常絕不會捨得給趙豔玲買那麼貴的糖吃,他們家得了橫財……

  一直到晚上,姚若溪都想不通,迷迷糊糊睡著,卻聽見一陣響動,竟然有人半夜敲門,她一個激靈坐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0:57 PM


第081章:烤全羊閃瞎眼

  姚滿屯是第一個聽見拍門的,因為家裡的小狗叫了起來,他急忙起來,打開門一聽是在叫『玉花姑姑』、『若溪』,忙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卻是一身露水的王元榮和王寶柱,狗蛋三個,弄了個麻袋,還有兩隻獐子。

  「你們這是……」姚滿屯驚了下,這寒冬臘月的,仨孩子竟然夜裡不回家,在上山蹲著打獵!?

  「姑父!快別說了,還有一頭野豬,趕緊幫忙抬下來吧!還在山上扔著呢!」狗蛋急忙道。他現在也是隨著王元榮改口,稱呼親切起來。

  「這麼冷的天,你們先進來暖暖。還沒吃飯吧?吃完飯,等身上熱乎了再去!」姚滿屯連忙讓三人進來。

  家裡的爐子上一直溫著茶水,三人弄著獵物進來,王玉花和姚若霞都起來了,倒了三碗熱茶。

  王玉花看著三人喝了茶,念了一通冷天熬夜打獵不對。

  姚若溪聽他們還要出門搬一頭野豬,不禁微微皺眉,「大姐溫點酒給他們喝。一人一杯就行。」

  王玉花拍了她一把,「他們幾個才多大,你才多大點,就喝酒了!?」

  「酒能暖身,給他們喝一杯。也給我來兩杯,喝完還得出門搬野豬回來。」姚滿屯想了下,自去拿了酒。

  王元榮抿嘴笑看了姚若溪一眼,等酒熱了,幾個一人喝了一杯。覺得全身都暖和了,連王玉花也跟著一塊,再次出門去搬野豬。

  姚若溪也起來,和姚若霞到廚屋裡忙活做了飯。這大冷的天吃熱湯麵是最好的,只是擀麵條來不及了,就把把昨晚的肉炒了,留的一盆骨湯倒進去,打進去三個雞蛋,做了肉湯,餾了熱騰騰的饃饃。

  半個多時辰後,姚滿屯和王玉花,王元榮幾個才吃力的弄著一頭野豬回來,都累的滿頭汗。

  「先吃飯,坐下烤烤火吧!」姚若霞忙舀了飯端出來。

  「元榮哥你冷不冷?快過來坐下吃飯!餓壞了都!」姚若萍更是熱情的招呼王元榮。

  王元榮也沒客氣,和狗蛋,王寶柱三個坐下就大口吃起來。雖然他們昨天也烤了野山雞吃,可還是家裡熱乎乎的肉湯吃著得勁兒。

  待吃了飯,姚滿屯看天還早的很,讓三人到他炕上去睡會。

  王寶柱倒是想睡,不過被王元榮一下拒絕了。姚滿屯的炕也是玉花姑姑睡的,他們咋能去睡!?

  姚滿屯也只好不再勸,拿了被褥三人,又拿了炭火,讓三人圍著爐子烤火。

  「你快去睡吧!還有一夜呢!」王元榮把被褥裹在身上,看著姚若溪催道。

  姚若溪點點頭,回了西間炕上,重新脫了衣裳睡下。

  待快天亮的時候,姚滿屯醒來,見王元榮三個靠在一塊睡著了,爐子裡的炭火也都燒沒了,忙又把爐子點上炭火。

  王玉花也早早起來準備做飯。就驚醒了王元榮三個。

  姚若溪起來,這才聽王元榮說三王嶺附近山頭上被王三全和狗蛋爺爺幾乎包圓了,他們又跑了遠些的地方,然後下山來就到了槐樹村這。

  吃了早飯,姚滿屯套了驢車,要送三人和那些獵物回三王嶺。

  王元榮把麻袋解開,裡面竟然半麻袋的黃鼠狼和野兔子,「野兔子留兩隻你們吃。那獐子肉也好吃,留一隻下來。姑父送我們回去,待殺了野豬,再拿些野豬肉回來。」

  「這不可!你們幾個跑了這麼遠的路,冒這麼冷的天,我們不要你們的。這山上獵物多著,我們這兩天晴的好也要去的!」姚滿屯忙推辭了,把獵物都搬到驢車上。

  王元榮硬是拉下一隻獐子,「已經死了,賣不上價兒的!還不如自家人吃了。過年來,給我們做一頓好吃的就是了!」

  王玉花看著就讓別推辭了,給她們家的就接著。她們忙活大半夜,給只獐子吃,也是人幾個願意的。

  姚滿屯不再推,拾掇好,送王元榮幾個回三王嶺。

  姚富貴看到,急忙忙趕過來打聽,「我二哥上山打獵了?我看獵了一車的東西,是上新安縣去了嗎?」

  「我們倒是想,可惜沒那福氣。是人元榮幾個獵到的,只是幫著抬一下,送回家去而已。」王玉花皮笑肉不笑道。

  姚富貴也是看到了王元榮幾個,雖然不願意,卻還是不得不相信了王玉花的話。

  晌午飯姚滿屯沒有回來吃,而是留在了三王嶺吃的,回來時候拿了二十斤野豬肉,還有十幾個黃鼠狼肉,都是王三全拾掇好,風乾的。

  因為有獐子肉,王玉花很是大方的讓砍一塊肉給老宅苗氏和姚正中送去,獐子肉也送個前腿。

  苗氏高興的收了,沒有說啥。

  姚富貴按捺不住,來叫姚滿屯商量繼續上山打獵的事兒。

  姚滿屯給他割了兩斤肉,答應下來,說是後天去。

  姚富貴看沒給獐子肉,眸光閃了下,然後一臉歡喜的拿著肉走了。

  王玉花不滿的瞪眼,「本來就少,這個砍一塊那個割一塊的,眨眼就沒了。」

  「娘!這個肉要是不給,姚春杏她們幾個肯定蹲在咱家吃個兩頓不走。」姚若霞雖然看不慣,可那些蹭飯的人也只能打發了。誰叫那個姚春杏每次都可憐巴巴的念個不停,好像不給她吃就欺負她了一樣,哭著出去。

  「給大姨家的肉割好了吧?我還沒去過大姨,我也去。」姚若溪突然提議。

  姚若萍頓時盯著她,「你不會是想著送東西去好吃豔玲的玫瑰糖吧!?」

  「是啊!」姚若溪點頭承認。

  姚若萍臉上閃過緊張,又目光憤怒的瞪姚若溪。這本該是她的差事兒。

  姚若溪已經拄著拐杖走在前面。

  王玉花也很少串門,都在忙活做活兒掙錢,也趁著機會去王金花家看看。

  王金花沒想到姚若溪娘幾個會過來,愣了下這才笑著招呼幾人進屋坐。

  因為趙家就趙大江一個兒子,所以是和爹娘同住的,王金花婆婆已經去世了,只有個身體不大好的公爹。

  家裡的院子不算太大,卻是四間堂屋,東西各兩間偏房的青磚瓦房。因為人多,出去廚屋和放糧食的倉庫,也都住上了人。

  趙書豪明年也準備下場參加春試,雖然放了年假,還是待在屋裡念書練字,沒有露面。趙書健跑的沒影兒,趙豔玲也不在家,只有趙書陽在準備晚飯用的柴火。

  「這黃鼠狼肉是爹都拾掇乾淨的,讓稍過來給你一些,你按著我的法子做了就能吃。這野豬肉是元榮幾個打獵讓幫忙送了獵物回家給的,也不多,割給你們家點。」王玉花說著把東西放下。

  「你們既然也不多,還往這拿啥!你姐夫的工錢結算了,我鉤帽子掙的也有些,今年比往年好,前兒個臘八還割了肉吃呢!」王金花嗔怪了王玉花一句,笑著接了東西。

  「家裡有,就想著大姐了。」王玉花說著進屋坐了。

  王金花家正堂廳因為是兩間通的,很是寬敞,東邊靠牆砌了大炕,立櫃和箱籠整齊的放在後牆旁邊。當門後牆放著紅漆條几,上面的油漆年久已經脫落,擺放這一些零散的物件。條几前面就是方桌,再往前是小桌,兩邊放著四把椅子,很是齊全。

  姚若溪沒有坐下,看了眼姚若萍,從自己說到到王金花來,她眼神就閃爍飄忽,如今再看王金花,雖然面色沒有異樣,但剛來的時候看見她們的那一愣,已經說明有問題了。鉤帽子的事兒能洩露,別的自然也能。

  王金花拿了瓜子出來給姚若溪和姚若萍吃。

  姚若溪捏了幾個吃,姚若萍則是不堪客氣的裝了一兜。

  幾個人說這話,王金花卻並沒有拿玫瑰糖出來給她們吃。按說姚若萍都已經看見趙豔玲在吃玫瑰糖,她們過來,王金花最起碼不給多,也得給一個嘗嘗的,可是卻提也沒提。要麼不捨得,要麼就是有問題。而王金花一直表現的挺大方一個人。

  王玉花說了會話,沒有多坐,就起身回家。

  姚若溪從打了招呼就沒有說話,走時又回頭掃了眼王金花,她眸光泛冷。

  回去之後她就一連幾天盯著姚若萍。

  本來商量好的去山上打獵,卻是下起了大雪,沒有去成。一家人一直待在家裡忙活,時而姚文昌會拿著書過來,說是在這邊念書,有時晌午就在這邊吃了。

  姚若萍說是出去玩,跑出去兩回。姚若溪沒有跟在她後面,夜裡睡下姚若霞就在若萍裡兜裡發現裝了一包玫瑰糖。

  姚若溪讓把糖拿走。

  次一天剛一起來,姚若萍就去摸兜,一摸玫瑰糖不見了,頓時一愣,立馬沉了小臉,「誰偷了我的糖!?」然後上來抓住姚若溪,怒瞪著她,「是你偷了我的玫瑰糖!?」

  「你是剛睡醒腦子不清楚,做夢了吧?玫瑰糖那麼貴,咱家可沒買過。誰給你的玫瑰糖?又為啥給你玫瑰糖?」姚若霞惱怒的拉開她揪著姚若溪的手。她們千防萬防,卻沒想到自家人就為了點吃的,把底兒洩露給了旁人!

  姚若萍剛才找玫瑰糖也是因為剛醒過來,腦子不太清楚。聽姚若霞的怒聲,再看姚若溪冷幽幽而犀利的眼神,頓時渾身一涼。可她捨不得那包玫瑰糖!

  「二姐是做夢了,哪有啥玫瑰糖!你要想吃玫瑰糖,過年讓爹買回來點就是了。」姚若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姚若萍心提的高高的,幾乎不敢正視姚若溪,眼神也閃爍個不停,最終臉色很是難看的承認,「我做夢了。」

  「我想也是做夢。不然哪個會平白無故的給你一包玫瑰糖,除非是拿著那糖哄騙你幹了啥蠢事兒。」姚若溪點點頭,穿上棉靴,拄著拐杖下了炕出去。

  姚若萍一驚,見她沒再說啥和姚若霞出了屋。看著倆人都走出去,她臉色陰晴不定,心裡又慌張害怕。

  戰戰兢兢過了一上午,就在她以為不會有啥事兒的時候,姚若溪拿了她那包玫瑰糖給小四拿著吃。她嚇得一跳,聽王玉花問玫瑰糖哪來的,卻是堅決不敢承認的。

  王玉花也只當是姚若溪跟出去的時候買的,一直放到現在快過年了才拿出來讓吃,她吃了一顆忍不住點頭,「這糖還真是又香又甜,也怪不得價錢貴了!」

  姚若溪撇了眼姚若萍,叫了小四,「那糖給二姐吃。」

  「二姐!吃糖!」小四捏了一顆跑過去伸著手遞給姚若萍。

  姚若萍又怕又惱恨。這明明就是她的糖,肯定是小三這賤丫頭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偷走的,然後又來嚇唬她。飛快的接住放進嘴裡,就跑進了屋。

  姚若霞和姚若溪對視一眼,她心裡還是有些氣,不過好在家裡的銀錢沒有少。

  姚若溪猜想著王金花最有可能做的也就是豆瓣醬了。酸豆角需要原料,王三全幾乎把八裡鎮這些村子走了上百遍,如果有別的人也收豆角,王三全肯定能發現。而豆瓣醬只要有豆子,辣椒和薑蒜那些也都可以從自家地裡出產,方法也不難。

  小年之前,姚滿屯到縣裡置辦年貨,姚若溪也坐車去了。

  他們特意到長青酒樓打聽了,沒有人來賣豆瓣醬,不過源德酒樓卻前些日子突然收到幾罎子豆瓣醬,囤貨明年一春都用不完。

  姚若溪心裡有了數,買了些鎮上不常有的乾貨和一些生活用品回了家。

  姚文昌在家裡,是叫姚滿屯和王玉花過去老宅商量過年的事兒,他等姚滿屯把東西拿進屋,就道,「我聽爹娘的意思,今年過年好像說的是一塊過。」

  「一塊過咋過?都去老宅嗎?」王玉花顯的有些不滿。她們家今年春上的時候剛起的屋子,要是頭一年過年都不在家自家熱鬧,哪說得過去!?

  「我只聽爹娘說了這一句,二嫂跟二哥過去聽聽吧!」姚文昌多的也不知道,他明年下場,所以依舊天天都抱著書本的。

  一家人包括小四都跟著姚文昌到了老宅,三房的人已經都齊全了,堂屋裡點了火盆,等姚滿屯一家進來,屋子就坐滿了。

  姚正中看著兒孫滿堂還是很高興的,「叫你們過來是商量今年過年的事兒,我跟你們娘都說了,老二和老三新蓋的屋子過年得暖暖的。今年就都到老二家過,好好熱鬧一下。明年到老三家。不過守歲還是在各自家裡。」

  老話說過年不空房,所以家裡得有人守歲,請神燒香上供。

  王玉花立馬要接話,被姚若溪從後面扯住了。這事兒打著為她們家好的旗號,要是拒絕就是不識好歹,今年的年怕是就不安生了。

  姚滿屯看向王玉花,他現在有事兒已經學會考慮王玉花是否意願了,見她臉色不太好,想了下就婉拒,「不用這麼麻煩了。要是都去我那,大哥這邊就空了,老三那邊也空了。」

  「沒事兒,二哥!今年去你家,明年再去我家就是了!」姚富貴一口應承下來。

  本來許氏也不願意的,這個就不是吃一頓的事兒了。過年人過熱鬧是添人氣,她們都去給王玉花這賤人添人氣,讓她生了兒子,豈不是更囂張,騎到她頭上拉屎拉尿的!?

  姚富貴卻是想賣這個好兒給姚滿屯,而且今年頭一年熱鬧,二房今年又掙了錢,年貨必然置辦的又漂亮又齊全。

  「那……那好吧!我們今年準備著。」姚滿屯聽著就應了下來。

  「再有一個,你們幾個兄弟都分家了,親戚也分了吧!免得翠芬她們都來老宅,你們兩家冷了,也沒個親戚來往。」苗氏說著,叫了姚滿倉,「為了誰願意不願意,就抓鬮吧!抽到哪家就是哪家。文昌還小,他以後怕是也很少在家住,就不寫他的了。到時候親戚他都走一遍也就是了!」

  姚若溪微微挑起眉毛,分親戚?這是怕她們沒有親戚來往,還是怕大房跟幾家親戚來往,負擔太重?!她看了眼毛氏,卻見對方一直笑眯眯的。

  那邊姚滿倉寫了三個紙團子拿過來,上面寫了姚秀芬家,姚翠芬家和姚麗芬家。

  姚滿屯和姚富貴看著,讓老大姚滿倉先挑。

  姚滿倉就把三個都拿了下,挑了一個走了。

  姚富貴雙手抱著胳膊,「二哥挑,挑完剩下就是我的就是了。」

  姚滿屯隨便拿了一個,打開一看,臉上出現一抹異樣。

  不說她們運氣好,親戚簡單,還是說她們家黴氣,攤上了朱安平和葛氏那家。雖然每次來走親戚的都是朱孝生和朱敏兒,可那頭畢竟扯著一個葛氏。

  王玉花簡直氣的臉都黑如鍋底了。

  姚富貴拿起剩下的那個打開了,「我這是麗芬家。」

  「老大是翠芬,老二是秀芬家,老三是麗芬家。既然分好就好!老二和老二媳婦我特別囑咐你們一句,孝生和敏兒沒有娘,還跟著個不靠譜的爹,有個惡毒的後娘,你們家日子現在也好過了,算幾個兄弟姐妹中最好的了,多憐惜點他們兄妹。他們長大了自然記著你們的好!」苗氏歎口氣,頗為難過的說道。

  想到大妹妹去世,留下倆孩子孤苦無依,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姚滿屯也心裡憐惜,點頭應了聲。

  今兒個這事兒算是完了。  

  回來的路上,王玉花陰沉著臉,憋了一肚子火氣。

  姚若溪卻沒理會她的惱火,邊走邊商量道,「買兩副豬下水,回來處理好了能出好些菜,這個好吃又不花多少錢。再加上羊雜,弄個羊雜湯。肉的話可以少買些,明兒個再去山上逛一圈,打些野兔子的回來。至於雞和魚,有個應景的就成了。買一頭羊回來,咱在院子裡做個烤全羊,多多的弄些白菜,黃心菜和菠菜攙著吃。到時候村子裡人知道爺奶她們都來咱家過年,聽到咱家的招待,必定又是一通羨慕誇讚。」

  過年的宴席被她幾句話就安排好了。姚若霞贊同的點頭,小聲道,「在院子烤,就可以把堂屋東西裡間鎖上了。」

  王玉花生氣也就兩條,一個是那麼多人來吃飯,肯定是要吃掉很多肉,花很多錢去買那些東西。一個就是那些人來亂鑽亂摸,她怕少了啥東西。聽這樣的安排,她不滿的想挑個不好,好像也找不到的,又想到豬下水貴了也才幾十文錢一副,買肉也才一斤兩斤的,又想著過年不生氣,不然家裡的神仙知道了讓她明年一年都生氣著過就不好了。遂洩氣似的歎口氣。

  姚滿屯卻有些擔心,「買羊的話,一頭怕是不夠吃……」三房人加起來十幾口子,還有爹娘,再加上文昌,這麼多人,一頭羊怕真不夠咋吃的。

  「羊肉冬天吃了暖和,比豬肉好。但也不能吃太多了,吃多了也是不好的。總之還有別的菜,絕對讓人吃飽就是了。」姚若溪笑道。

  姚滿屯想想也是,一頭羊好歹也幾十斤肉的,再配上別的,足足應該夠吃了。

  商量好,到了二十三小年,一家人都出動開始打掃家裡上下,雖然是今年新蓋的屋子,可還是要都掃一遍的,這個掃塵掃的不光是灰塵,還有一年累積的黴氣和晦氣。

  王玉花一遍忙活,一遍嘴裡念念有聲。啥黴氣晦氣統統掃走,開門迎喜迎新。

  打掃完,請了灶神,拜了灶王。姚滿屯開始趕八裡鎮的集,先是物色了一頭羊買回來,準備著。又割了整個豬後腿,有三十多斤。鯉魚,肉雞也各買了倆。其餘別的菜啥的更是買了不少。

  二十四到二十六是蒸過年饃饃的日子,王玉花也捨得了,讓買了一袋磨好的白麵回來,今年過年全吃白麵饃饃。

  蒸饃饃是很累人的活兒,接發麵姚滿屯也下手了,實在是太多,姚若霞小胳膊根本沒勁兒,王玉花一個人也和不太動。

  家裡的大簸籮刷了乾淨,把接好的發麵用乾淨抹布包著放在大簸籮裡,蓋在炕上發酵了。

  一家人關起門來,姚若萍燒鍋,姚滿屯揉面,王玉花和姚若霞搓饃饃。姚若溪則是搓棗花饃花。

  因為奶奶手巧,年年都幫人蒸各種各樣的棗花,小兔子小老虎都很形象,她捏了幾個,就開始捏卡通版的貓狗和兔子。

  「好看!好看!這樣的棗花還沒見過,真是好看!三妹真厲害!」姚若霞看著歡叫。

  小四也趴在旁邊,小手指著其中一個兔子的眼睛咯咯笑,「好看!三妹,厲害!」

  「你個小人精,你知道啥是厲害!」姚若溪笑著抹了她一臉的麵粉。

  小四猛的皺著小臉眨眼睛,看的王玉花幾個都笑起來。

  姚若萍過來一看,指著小四直笑。

  姚若霞伸手也給她抹了一臉。姚若萍叫了一聲,也去抹姚若霞,卻是抹到了王玉花。

  姚滿屯看她鼻子周圍一圈白麵,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玉花臉色黑了紅,紅了黑,伸手糊了姚滿屯一臉。

  姚若溪和姚若霞幾個小的都笑開了。

  王玉花自己也笑的不行,拍著案板大聲道,「好了!好了!別鬧了!看成啥樣子了!趕緊的,快點蒸完還要吃飯呢!」從上午忙活到下晌,一家人都還沒有吃飯。

  「燉的蘿蔔排骨都已經好了,要不先吃飯吧!」姚若霞剛才掀饃饃的時候就看到排骨好了。

  「給我弄一碗先放著。」姚若溪拿了小擀麵杖和刀,把事先磨的胡蘿蔔汁和菠菜汁和在面裡頭,擀成麵片,切了一點點扭在筷子頭上,就做成了一朵玫瑰花。因為花瓣很多,還開放著,又很像是薔薇花。

  棗花一般都是在饃花上按上棗子蒸熟的,姚若溪把棗山旁邊圍了一圈玫瑰,這個大棗山蒸出來很是漂亮。

  「今年的棗山這麼漂亮,老天爺肯定喜歡!」王玉花端著鍋拍,歡喜的把大棗山搬到堂屋方桌上晾著。

  這裡誰家過喜事兒買的饃饃上面就會點幾個小紅點,小孩子拿到點了小紅點的饃饃都很是喜歡。這次姚若溪蒸的各種動物饃饃更是紅紅綠綠的,小四拿了一個又要另一個,捨不得吃。

  姚若萍撇撇嘴小聲嘀咕,「好看是好看,卻難吃的不行。」她不喜歡吃菠菜,也不喜歡吃胡蘿蔔。

  棗山蒸過,姚滿倉過來找姚滿屯搭驢車趕集,姚滿屯年貨都買好了,別的就沒啥買的了,門畫和春聯財神也都請回來了。就跟姚滿倉道,「大哥去吧!我就不去了。」

  姚滿倉一聽他不去,臉色就有些不好,「你就不再置辦些年貨?過年爹娘我們可是都來你給你過年熱鬧的!你準備了啥吃的菜了?」

  本想說是烤全羊的,姚滿屯聽他這話,看他這樣一副表情,就抿了嘴,「不是啥多好的東西,但也能讓大哥吃飽的!」

  姚若溪眉梢微動。姚滿屯竟然在擠兌姚滿倉!?也是了,姚滿倉作為大哥,太過擺譜,囂張,姚滿屯就是泥人,也該有幾分脾氣的。

  「酒你買了沒有?買了啥酒?到縣里弄兩罎子好酒吧!」姚滿倉又問酒的事兒。他不是特別好吃,但好酒。

  「大哥想喝啥酒?女兒紅?還是竹葉青,或者梨花白?」姚滿屯這話就帶出了兩分諷刺。

  「還竹葉青,梨花白呢!你就算真有那個錢你也找不到地方買!從范掌櫃那弄兩罎子上好的女兒紅就行了!」姚滿倉卻沒有聽出來,還以為姚滿屯想借著今年過年顯擺一下。

  姚滿屯垂了下眼,點頭應聲。

  姚滿倉這次不堪滿意的趕著驢車走。

  王玉花在後面看著,擔心他再沒輕沒重的,把小驢使喚壞了,提醒自己一聲,「回頭就得把驢車趕回來。」

  二十七這天,全家燒了幾鍋的熱水,搬了澡盆在廚屋洗了澡。

  二十八洗傻瓜,到二十八就不能洗了的。

  眼看著快到年三十,姚滿屯都沒有再去趕集,可讓姚滿倉心裡不滿極了,過年拿啥給他們這些人吃!?

  而姚滿屯二十九這天卻殺了一頭羊,也沒找別人幫忙,就和王玉花把養殺了,剝了羊皮。

  剝羊皮血淋淋的,王玉花連膽大的姚若溪也都趕到了屋裡,都拾掇好才叫幾個閨女出來。

  三十這天起了大早,和了漿糊,把門畫和春聯都貼好,王玉花就拿著紅包裝好錢,讓姚若霞和姚若萍給各家送壓歲錢。

  壓歲錢也沒有多給,怕苗氏和姚正中會給十文錢,她們給多了越過去讓苗氏老兩口沒臉,一律裝的八文錢。

  這邊紅包還沒送出去,那邊姚富貴就笑呵呵過來送紅包壓歲錢了。

  有規矩說,先送的可以送少,後送的得比對方送的錢數多加點,至於加多少是心意。雖然也不是絕對,但大多數都如此。

  姚富貴的紅包只發了三個,「若霞是大閨女了,就不給了。」

  姚若霞笑笑,誰也不缺他那一個紅包。

  王玉花一看那紅包裡的壓歲錢只有六文錢,撇了下嘴,讓姚若萍繼續送,反正不管咋樣,那兩家不會多於八文錢就是了。

  連同姚滿堂家的兩個,都送出去。

  派發完壓歲錢,王玉花忙活著剁餃子餡。

  姚若溪見姚滿屯沒有忙的了,笑著招呼他過來幫忙剁餡兒。

  姚滿屯對君子遠庖廚這個印象不是太深,總是也活計,是活兒就能幹的。

  王玉花沒注意到,姚若霞卻注意到了,姚若溪這些日子好像都在使喚姚滿屯幫王玉花做事兒。包括蒸饃饃接發麵這些活兒。

  「咱們是一家人,當然得一塊分擔了!再說過年不就圖個熱鬧麼!」姚若溪笑著解釋。

  姚若霞看她淡然自若似是不在意的解釋,忍不住偷笑。往年這些活兒爹可是不會幫娘做的!

  這也是姚滿屯和王玉花的位置回歸平常,感情明朗,自然就越來越正常起來。而在這些改變中,姚滿屯做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也就沒有覺得突兀。

  王玉花也樂的輕鬆,和麵,擀餃子皮兒,一家人都下手包餃子。小四也弄了一張餃子皮,喊著姚若溪也給她皮兒上弄點餡兒,然後一個人津津有味的又是捏又是拍。

  「小四你快別捏了,你捏這餃子都不能吃好不!」姚若萍看她捏的不牢,還拍扁的餃子嘲笑著,不讓她再去拿餃子皮兒。

  小四聽不太懂,只是看她樣子不像誇她一樣,這看看那看看,最後從姚若溪手裡抓了一個她剛捏好的餃子給姚若萍看,「我捏的。」

  姚若溪幾個愣了一瞬,頓時都笑開了。

  「你個小賴皮!那明明是三姐捏的,哪是你捏的!?」姚滿屯捏捏她的鼻子。

  小四也聽懂是笑話她的,纏著小手指,趴在王玉花背上。

  「小賴皮還知道害羞了!」王玉花笑駡一聲。

  「小四包的餃子要煮了單獨舀出來給她自己吃!」姚若萍也笑著叫嚷。

  結果煮完了餃子,誰還找得到哪個是哪個。姚若萍吃到最後,發現在自己碗裡,還已經咬了一半才發現,攆著小四要打她。

  吃過晌午飯,沒有歇,王玉花娘幾個又包了餃子,擀了點麵條,這個是初一五更吃的年夜飯餃子,現在不包好,等下晌就沒空了。還要拾掇忙一大家子的飯食。

  姚滿屯用青磚壘了個槽,四面中間都空著,把羊用鐵叉子串起來,架在了槽上。又把準備好的柴火都紮堆放好。

  王玉花和姚若霞娘幾個則是煮了羊雜,豬腸子和豬肚那些早已煮過,可以直接拿來就做菜了。

  「差不多人該來了,把裡屋用得著的東西拿出來,把門鎖上。」姚若溪提醒一聲。

  姚若霞應聲,就拿了小鎖子從縫隙裡伸手指進去,再在裡面鎖上。這樣從外面看著就像隨便關著一樣,卻推不開。

  接著毛氏領著姚春燕,許氏也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過來了,「要不要幫忙啊?」

  倆人是得了苗氏的話,提前過來幫忙做飯的,進門就見院子裡的火已經升了起來,上面竟然架著一整只羊,不禁震驚的張大嘴,瞪大了眼。

  看她們震驚的樣子,王玉花心裡得意。多少這只羊沒白花錢買了。也讓這些總背地裡罵她上不了檯面的好好見識一下!

  「哎呀!不得了了,這是…這是要烤全羊!?」許氏簡直有些不敢相信的上來看。

  王玉花端了配好的調料和油料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是啊!讓你們都過來吃飯,總得做點拿出手的東西。這烤全羊也足足夠一大家子人吃的了。至於別的,也沒啥好幫忙的,就不勞煩大嫂和三弟妹了!」

  姚春桃已經轉身興奮的跑出去,向老宅報信,「二伯家要吃烤全羊!咱們要吃烤全羊了!」

  她這一喊,幾乎半個村子都聽見了。

  姚富貴也等不及,和姚滿倉對視一眼,就往這邊來。姚文昌也忙興奮的跟著來。

  見果真是烤全羊,已經在忙活烤了,都很是興奮。因為那羊是挑又肥又大的買的,都覺得姚滿屯這是大手筆。

  一遍烤,姚若溪和姚若霞在旁邊刷著油和調味料。

  姚滿屯看時辰差不多了,去請了苗氏和姚正中過來。

  「這就在院子裡吃,大冷的天還不凍著了?」苗氏看東西都擺設在院子裡,不禁皺眉。

  「我們家院牆高,沒有風。這中間燒著大火,婆婆不會冷,吃著吃著,還會覺得熱呢!」王玉花忍不住想暗罵她。果然還是來挑錯。

  「這火燒的可真是好,真是應景,日子越過越紅火啊!」毛氏笑的有些泛酸。

  「哎呀!這個我還真沒想到,多謝大嫂吉言。咱這日子保證紅紅火火的!」王玉花聽的更是高興。

  毛氏憋氣,抿著嘴不再說話。

  外面眾人聽說姚滿屯家烤全羊,不少人過來看熱鬧,特別是孩子,真是圍了不少。

  姚忠舉在外面跟人顯擺,「一整只羊,可大可大了。就是為了我們準備的,今兒個我們要全部吃掉才走!」

  「忠舉!?」毛氏聽見他的話,沉著臉喝了他一聲。

  姚忠舉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啥,有些委屈的閉了嘴。

  漸漸的肉香味兒出來,姚若溪又刷了一層蜂蜜上去,那肉頓時上了糖色,焦紅豔豔的好看。

  肉快烤好,姚忠舉和姚春桃幾個沒讓人說,直接就把外來的小孩都趕走了,然後咣當關上了大門。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院子裡的火燒的卻暖騰騰的,映的圍在周圍的人都紅紅的,熱氣撲面而來,也不覺得冷了。

  堂屋上面掛著兩盞燈籠,廚屋上和棚子屋門口也掛了,照的院子裡很是亮堂。姚若霞還小聲問姚若溪,「能看見嗎?」

  姚若溪點點頭,有燈是能看見的。

  姚若霞放了心,和王玉花菜拾掇出來。

  姚忠舉和姚春桃,姚春杏幾個急的咕咕叫,直流口水的。姚滿倉一直不錯眼的盯著,也直咽口水。

  就連苗氏都吞了幾次口水。兩隻小狗若不是關在棚子屋裡,早撲上來了。

  拿出來的瓜子花生都沒人吃,就怕吃多了,一會吃不下肉了。

  姚文昌還拽了幾句文。

  等羊肉烤好,外焦裡嫩,噴香噴香的。姚滿屯直接拿刀子劃了,一人一塊的啃。

  姚若溪看一圈人都拿著大口啃起來,卻拿了小刀子片著,用菜葉包著吃,一邊自己吃,又餵小四吃。

  待羊肉吃的差不多,王玉花直接又上了雞魚肉等菜,這會一整只羊已經吃完了。

  所有人都吃撐的不行,酒卻沒喝多少,都顧著吃,哪顧得上劃拳拼酒!?

  姚若霞又拿了橘子上來,給眾人吃著解油膩。

  「簡直太過癮了!明年還這樣吃!」姚滿倉可能是滿意的找不到錯處,走的時候扔下一句話。

  王玉花忍不住輕哼一聲,明年再吃就吃三房家的去吧!可管不著她們家啥事兒了!

  天色實在不早,一家拾掇好了,泡了腳就回屋睡下。

  而裡間的兩扇門則都被人別了,不過應該是摸到裡面的鎖頭,院子裡又都是人,這才放棄。

  姚若溪沒讓支會給王玉花知道,不過給姚滿屯透露了兩句。省的家裡來親戚,她們鎖了裡間的屋,讓他覺得不太好。

  大過年的,姚滿屯雖然沒吭聲,眉頭卻皺了皺。初一各家拜年往來的人更多,所以王玉花那屋的箱籠都搬到了姚若溪姐妹的西間,只有立櫃上了鎖放在東間,和一些常用的東西。

  因為親戚也分開了,姚滿屯問了朱孝生和朱敏兒初三來,初二就一家人拾掇了年禮大饃去了三王嶺。

  今年三王嶺也和去年一樣的熱鬧,都趕在初二來了。王銀花一家更是來的,看到王玉花笑的帶了幾分熱切,眼神往姚若霞伸手瞄。

  汪正也難得咧嘴笑,跟沒說過多少話的姚滿屯笑。

  姚若溪眉頭微皺,直覺的就不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1:07 PM


第082章:親上加親很不錯

  姚若溪以為是鉤帽子衣服的事兒,這個她已經跟王玉花說過了,如果王銀花想學,就教會她鉤帽子到時候直接拿給王鐵花,再轉交回來。

  可直到做完飯眾人都鬧哄哄的吃起了飯,王銀花提了也沒提鉤帽子的事兒。

  王鐵花回頭見姚若溪所有所思的看著王銀花和汪正,眉頭微蹙的樣子,她眸光一轉,想著賣個好兒給姚若溪,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姚若溪旁邊,小聲道,「你二姨看上若霞了,想討回家當媳婦呢!」她也有些看不上汪正的。別看是王銀花是她二姐,可是太軟弱沒出息,汪正更是沒出息人還陰鶩,死要面子。雖然汪小軍是她外甥不錯,可那樣的家,她敢肯定姚若溪這丫頭不會願意。

  姚若溪一愣,她都沒往這方面想的。再看跟王玉花坐在一塊說話的王銀花,還時不時聯上姚若霞兩句,再看旁邊幾乎沒存在感的汪小軍。他今年已經十五了,個子倒是挺高,低垂著頭,不吭聲也不說話,問到了他就嗯一聲。整個給人陰沉的感覺。

  汪正把面子看的比啥都重,更是為此經常朝王銀花動手,汪小軍有時候也不能倖免,怕是給這個少年造成不可磨滅的陰影。這樣的家庭不夠陽光明朗,汪小軍雖然可憐,但不是她同情的對象。要把姚若霞嫁到這樣的家去,她不同意!

  再說姚若霞過了今年七月十二的生兒才正式十三歲,還早著呢!

  王鐵花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同意,然後又靠近點,笑道,「鎮上我給你們姐妹也物色了幾個好人家,不過你們都還是孩子,得等你們長大了,定性了才好說。你大姐性子軟和,不合適他們家!」

  「呦!這倆人還貼著頭,說啥悄悄話呢!」王金花端了茶過來,看著來人笑問了一句。

  王鐵花親熱的摟了姚若溪的肩膀,「我們娘倆好著呢!說不完的悄悄話兒!」

  王金花笑著說了兩句,端茶給程氏和王玉花幾個。

  王鐵花還想再問問姚若溪啥話,小四拿著瓜子過來。姚若溪接了瓜子,讓她坐在旁邊給她剝瓜子吃,姚若霞也坐過來,她就不再多說。

  王銀花現在只是探口風,還沒有明確說出來的。結果王玉花壓根沒往這上面想,是一點沒明白。

  最後等到各家都走的時候,王銀花看著王玉花欲言又止,撇了眼汪正,最後熄了聲。左右她們還得到槐樹村走親戚的。到時候在王玉花家裡,也更好說。

  王玉花抱了小四放在驢車上,招呼姚若溪也坐上,跟程氏和王三全說,讓別送了。

  姚滿屯在前面牽著驢,趙豔玲也麻利的爬上驢車,趙書健坐到了前面,跟姚滿屯要鞭子,「鞭子給我,我來趕車!」

  「我在前面牽著就行了,不用再趕。」姚滿屯看看他沒答應。

  「拿來我趕趕有啥!」趙書健不滿的哎呀一聲,上來就奪姚滿屯手裡的鞭子。

  姚滿屯皺眉,驢子本來就小,坐了幾個人,趙書健潑皮樣也是要胡亂耍著玩的,姚滿屯不禁握緊了手裡的鞭子,面上笑道,「快別鬧了,趕緊回家了。」

  趙書健奪不到,不由惱怒。

  趙豔玲撇嘴道,「二哥別趕了,咱家有錢,也買驢!」

  姚若萍立馬瞪了她一眼。

  姚若溪冷眼看著不說話。

  那邊王金花拍了趙書健一把,「老實坐好,趕緊的走了!」

  趙書豪也掀了衣擺,坐上來。他是個書生,在家是一點活計都不沾,讓他走上個幾裡路絕對氣喘。

  姚滿屯一看,招呼走路回家的姚若霞也做上來,「書陽也坐上來吧!」不坐大人,幾個孩子還是行的。

  趙書陽見姚若霞也坐上驢車,這才應聲忙坐在一邊的空隙裡。

  王玉花和王金花一路走一路說這話,趙大江間或插幾句。姚滿屯在前面牽著驢。

  因為走的慢,夕陽滿山的時候一行人才到家。

  姚滿倉家和姚富貴家初二都沒有走親戚,而是留在家裡等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親戚來。

  姚若溪這邊還沒進家,姚富貴就跑來,笑的臉上開花一樣,「二哥!驢車明兒個借我們使使吧!」他知道大房的人肯定也打著借驢車的成算,所以送走姚麗芬一家,他就沒回家,而是站在外面跟人說話,看著姚滿屯家回來就忙過來了。

  「驢車我們家明兒個還使呢!」王玉花張口就拒絕了。

  「二嫂!你們明兒個不是要去孩子大姨家?就在隔壁村哪還用得著驢車!借我們使一天吧!」姚富貴嘿嘿笑,年年都走路去孩子姥姥家,一來一回那是個苦差事兒啊!

  姚若溪低聲說了句,王玉花面色不好的點了頭,不放心道,「別忘了喂草,別餵冷水。驢子還小,只能拉兩三個人。」

  「二嫂放心!我就拉及第娘幾個。不會像大哥他們好幾口子,還有搭順風車的!」姚富貴知道他來肯定能借到,說好這才回家。

  王玉花看姚滿屯去給驢餵草料,就拎著竹籃子回到堂屋,把程氏回的棗花拿出來,回的兩個饃夾肉拿出來,這個是要給苗氏和姚正中吃的。

  等姚滿屯餵了驢,拿著饃夾肉送去老宅,姚滿倉見他就直接吩咐道,「明兒個把驢車借我走親戚!」

  「驢車已經借給老三了!」

  姚滿屯話一回過來,姚滿倉臉色就難看了,「我不是年前就給你說了,要借驢車使!?你去給老三說,驢車我要使,讓他去找別人借。」

  「當大哥的不是應該讓著小的,再說老三已經借過了,也答應了,大哥這樣,讓老三一家咋想?」王玉花說話才不客氣,兩相比較,她情願把驢車借給姚富貴家使,都不借給這個囂張跋扈的姚滿倉使。

  姚滿倉面色漲紅,惱羞成怒,「爺兒們說話,有娘們的插嘴的份兒!?」

  「驢車已經借給老三了,也不帶要回來再借給大哥的。大哥手裡也攢了不少銀子,不管是驢還是牛,也買一頭吧!地裡活要幹,跑遠路也要使。」姚滿屯又重複一遍,放下饃夾肉就和王玉花出來。

  姚滿倉氣的不行,有了驢車,再讓他跑個幾里路走著去,到了那邊面子也過不去的。知道老三不肯吃虧,還是去找了姚富貴,要他把驢車讓出來。姚富貴以孩子太小,還都是閨女不好走路拒絕了。

  毛氏知道就說讓姚富貴先送她們一家走娘家,然後再去許氏娘家。

  「上次使的驢子不吃食兒,二房氣的不行。為了以後好借,不能送!」姚富貴跟許氏一說,那邊許氏就說不順路,然後牽了驢車,一家幾口走娘家去了。

  這邊王玉花也準備好了飯菜,一直快到晌午了,朱孝生和朱敏兒才過來。原來是先去了老宅,又由苗氏領著過來的,把籃子也拎了過來。

  王玉花接了籃子,拿了壓歲錢給倆人發了,就去廚屋忙活做飯。

  苗氏過來看了,見沒有雞也沒有魚,臉色就有些不好,不過她沒吭聲,轉身回家,端了一碗炸好的雞塊,又端了一碗炸好的魚塊過來,「既然菜不夠了,就從老宅拿來使上吧!」

  只是兩個孩子,王玉花的確沒太放在心上,準備做些菜吃吃就是了。見苗氏送來雞肉魚肉,頓時琢磨出來。苗氏這是故意打她的臉!不過兩個小毛孩,能吃多少!?又不是正經的客人,還給準備一桌子大魚大肉不成!?

  「奶奶送了炸魚塊嗎?這個就不用了,我們買的海魚乾,昨晚已經泡上了。」姚若溪對苗氏這種當面就給姚滿屯上眼藥的行為很是鄙視。

  「買了海魚乾?前天咋沒見!我看你們也沒炸雞塊魚塊,就給你們端了兩碗來。」苗氏皮笑肉不笑道。

  朱敏兒吃著點心過來,拿給苗氏吃,「姥姥你嘗嘗,這點心可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

  「可憐見的,姥姥不吃。你們快吃吧!你二舅家有,就給你們吃的!」苗氏頓時紅了眼,摸摸朱敏兒的頭。

  「家裡只有那兩盒,走的時候給她們拿上!」王玉花不屑的撇了一眼。

  「那我不吃了,我要拿回家。」朱敏兒忙停住了嘴,捨不得吃了。

  「拿回家給你爺爺奶奶吃。」姚若溪笑眯眯的接上一句。

  苗氏眼神飛快的閃了下,朱敏兒已經說道,「給姥姥和姥爺吃的!」

  姚若溪笑看了她一眼坐下幫忙燒鍋做飯。

  姚滿屯過來叫了苗氏,「娘!大哥他們一家都去走親戚了,你和爹都過來這邊吃吧!」

  苗氏眼神就瞥向王玉花,想看王玉花的反應。

  「連孩子小叔一塊請著,都過來吧!」王玉花沒看她,直接囑咐姚滿屯。死老太婆!果然是想捏她的錯兒呢!

  姚滿屯應了聲,去請了姚正中和姚文昌來。

  晌午飯也沒分男女桌,直接坐了一桌子,擺了滿桌子的菜,豬肉豬雜和兔子肉,燒的海魚乾,烤羊排等擺了一桌子。苗氏是徹底沒話說了,幫著朱孝生和朱敏兒夾菜,讓倆人多吃點。

  她本意是表現朱孝生和朱敏兒被後娘虐待,沒吃過葷腥,讓姚滿屯多少憐憫兄妹倆。姚滿屯心裡也挺是憐憫同情,可吃到後面,苗氏都只在給朱敏兒兄妹夾菜,沒給姚若溪姐妹夾過一筷子,讓姚滿屯心裡的同情分頓時打折扣了。

  也是苗氏心裡壓根沒有姚若溪姐妹幾個,見姚滿屯對姚滿倉也不恭敬了,心裡就有點著急了。

  晚上一頓,次一天早上一頓,一家人才把剩菜吃完,接著又準備王銀花和王鐵花來走親戚的酒菜,把籃子挎到王金花家裡,讓她們家晌午來家吃飯。

  王金花拿了菜,趙大江拎了一壺酒來。本該是兩家都走一遍的,但因為王金花和王玉花兩家離的近,就合在一起。今年王玉花家頭一年熱鬧,就都到這邊來。

  王鐵花和王銀花兩家趕過來,眾人都見了一回,又說了一遍吉祥話,王鐵花就耍賴道,「就我小的,今兒個我不下廚了,幾個姐姐下廚,我就等著吃了!」然後拉著小四一塊玩。

  王金花笑駡一聲賴皮,就和王玉花忙活起來。

  姚若霞在一旁打下手,遞東西跑腿兒。

  王銀花見她身上穿著橙紅撒花斜襟褂子,下麵穿著墨綠色繡臘梅花的挑線裙子,身量比之去年高了大半頭,雖然還沒張開,但姿容已經相見的秀美,心下暗暗點頭,很是滿意。

  不過怕王玉花拒絕,有旁人在臉上不好看,一直瞅著機會,等吃完了飯,王金花被王鐵花叫去說話,她這才跟王玉花提了,話說的很委婉,誇讚了姚若霞幾句,才說開,「我要是能有這個福分當若霞的婆婆,那真是我上輩子積德了。」

  王玉花眼皮子一跳,看王銀花不想說假,她忍不住皺起眉毛。

  王銀花即使再軟弱,畢竟是王三全和程氏生的閨女,看王玉花臉色不算太好,她就知道這門親事可能危險,拉著王玉花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人口簡單,我和你姐夫只有小軍一個,以後家裡都是小軍的。他是你外甥,你看著長大的,人老實,話不多,心裡實在。我是若霞的親二姨,以後肯定把她當親閨女待。咱親上加親,你看咋樣?」

  王玉花想到汪正家的確人口簡單,還有十來畝地,沒有兄弟就代表以後沒有妯娌。看她二姐這樣怕是以後也不生了的,真要是把大閨女嫁過去,也算很不錯的人家。可是她很不喜歡汪正的脾氣,到時候再敢打她閨女咋辦!?

  看她有所鬆動,王銀花又道,「若霞今年年中才十三,我知道你捨不得她。所以,咱只先定親,讓小軍等個幾年都沒啥。我跟你姐夫想把小軍送去當學徒,以後當個帳房先生,也算有個指望,不用再土坑刨食。」

  當了帳房先生,那至少也得在鎮上幹活兒,就不會天天在家餵豬種菜的。的確輕鬆乾淨還俐落。王玉花更是意動,關鍵是一個兒子,沒有妯娌。她二姐的脾氣她知道,又是親上加親,大閨女也不用像她一樣受妯娌婆婆的欺負。再說汪正,他到時候作為公爹,還能打兒媳婦不成!?

  倆人正說著,姚若霞進廚屋來拎水壺出去。汪小軍默默無聲的伸手接過去,幫著拎到堂屋裡。

  王銀花不禁笑起來,扯了把王玉花,「我們小軍,是個會疼人的。這女人嫁人還不就是指望成個好婆家,不受委屈欺負,嫁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過日子!?」

  姚若溪這邊也是聽汪正跟姚滿屯提了親上加親的事兒,她給姚滿屯使了幾回眼色,看姚滿屯把話繞過去,忙出來找王玉花和王銀花,這邊她剛到,王玉花已經點頭答應下來了。

  「先定親,等若霞過了及笄,你想多留一年就留到十六。」王銀花放的時間很是寬鬆。

  「那就先定親吧!若霞是還小著,我得多留幾年的!」王玉花點頭。

  姚若溪聽的頓時心往下沉。這個封建社會定了親就幾乎是板上釘釘了的事兒,不像現代離婚都跟吃飯喝水一樣了。她們家現在只是剛起步,她說要把家裡日子過好了,而以後姚若霞的選擇面會更廣,物件也會更多。沒必要只看眼前一點利益的!

  「娘!你過來,有事兒說。」她叫了王玉花到一旁說話。

  「啥事兒啊?」王玉花見她臉色不太好,就過來。

  姚若溪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王玉花面色頓時變了,看看王銀花又看看姚若溪,不禁皺起眉毛。如果是以前她定然是耳巴子上去,讓姚若溪小孩子不要插嘴。可這一年越來越信賴姚若溪,王玉花聽了姚若溪的話越想越覺贊同。她們家現在的銀子都買了地的話,也跟老四鐵花家一樣了,就是老四家在鎮上,她們在村裡。這才只一年,要是再過個幾年,她們家成了地主老財,她還要汪小軍這樣的女婿?!到時候公子少爺都會上門來求親的!

  「這可咋辦?我都已經答應了!」王玉花頓時有些急了。

  「這事兒你現在只能往爹身上推,就說你是很喜歡,也是答應的。但總得過當家人的那一關,到時候說考慮,再讓爹推掉就是了!」姚若溪看了眼王銀花,雖然她覺得王銀花挺可憐,也很不容易。可不能因為她可憐就不拂她面子,把大姐嫁進他們汪家。

  王玉花一時有些後悔,眼饞沒有妯娌,婆婆是親姨就胡亂答應了。忙出去找王銀花說推脫的話。

  卻沒想到王銀花已經迫不及待的報給了汪正知道,說是王玉花這邊已經說通了。

  此刻汪正就正哈哈大笑拍著姚滿屯的肩膀,「這親事三妹已經點頭答應下來了,以後咱們兩家就是親家了!」

  姚滿屯頓時覺得腦子有點暈,急忙門外看。

  王玉花趕來,聽汪正已經把話挑明瞭說出來,頓時惱怒不已。

  姚若霞簡直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一張小臉簡直紅透了,轉身就跑進了裡屋去。

  汪小軍也垂下頭,一副害羞不敢說話的樣子。

  姚若溪歎了口氣,現在還要攔著嗎?看姚若霞那模樣,怕是對汪小軍也很有好感。而且她再攔著,以汪正的為人和脾氣,怕是和王銀花家就該成仇家了!可以後等她們家把日子過起來,再退親,更不好。

  姚滿屯心念轉了轉,扯著嘴角笑卻笑不出來。

  王鐵花看著不禁笑道,「孩子還太小,二姐慌個啥!?雖然大過年的不興說傻話,再長個兩年,等大了再說不遲!」

  姚若溪看了眼王鐵花,見她朝自己眨眨眼。

  王玉花已經忙不迭的應上,「是啊是啊!雖然我願意,可孩子還小,過兩年,過兩年再說!」

  姚滿屯見汪正臉色已經僵住不好看,還是硬著頭皮道,「這兩年沒打算說孩子親事,都還太小了。再說小軍已經十五了,讓等個好幾年也不厚道。要是真到時候你們還願意,咱們再商量?」

  「可是……剛才你不是說了先定親…」王銀花不敢相信才一轉眼,咋王玉花就返回了。

  「我剛才那是…話還沒說完。小軍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是很滿意。等過個兩年,到時候商量過了都願意,再…再說定親的事兒!」王玉花艱難的把話說囫圇了,訕訕的笑著。

  王銀花心一沉,意識到王玉花怕是要反悔,心裡一陣難受。這是看不上他們家,還是看不上小軍?

  汪正更是直接,當下就問了出來,「你們是日子過好了,看不上我們家是不!?」

  「二姐夫說這是哪的話!要說看不上也是你們家看不上我們,我們才只三畝地,住著三間茅草土坯房子。不說你們家要地有地,要牛有牛,小軍人又踏實又好…真的是孩子太小了。」姚滿屯顧不上旁的,強笑著解釋。

  汪正聽了這話,才算臉色緩和,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你們要過兩年,那就過兩年吧!」

  雖然還是沒有直接拒絕掉,可是有了緩轉的餘地。姚滿屯和王玉花忙不迭的點頭。

  等送了幾家走,回來王玉花就懊惱道,「這門親事不能答應!咱們家以後日子過好了,就能找更好的了,哪還用得著找他們家啊!」

  姚滿屯責怪的瞪她一眼,三閨女是說的沒錯,牆頭草一樣,肯定覺得對方說的貼心實誠,就冒冒失失點頭答應下來了。

  王玉花心虛的縮著脖子,看著他,不敢再說啥。

  看她這樣,姚滿屯也不好再說責怪的話,「只是口頭約定,說不定他們今年就看上哪家閨女,明年就成親了呢!」

  西間的針線簍子撲通摔下地。

  姚若溪忍不住皺起眉毛,她開門進去,就見姚若霞一臉緊張難過,眼眶都紅了。突然她腦中靈光閃現,叫了姚若霞出來,跟著她走,說是出門玩。

  「去哪?」姚若霞被看破心思的臉紅不自在。

  姚若溪沒說話,帶著她走到一個坡上,等了一會就見胡同口一個十五六的小子出來,一臉灰傻笑的提著半掉的棉褲,還一手抹著鼻涕。姚若溪指給她看,「那是里正家的孫子,他是個智障,也就是傻子。」

  姚若霞不懂她是啥意思,一臉的疑惑不解。

  姚若溪歎口氣,「爹娘也是姨表親,成親之後就生出個智障的孩子。」她不能說法律禁止近親結婚,因為這個古代社會大多都講究個親上加親,關係才更親。

  姚若霞瞪大了眼,驚愕極了。她一直都聽信姚若溪的話,可這會卻是搖搖頭,表示她不相信。明明好多都是姨表親,姑表親的都成了一家人。

  「大姐!你現在還小,不懂情愛那些。只是對汪小軍有幾分同情,再加上兩分好感。如果兩年後你還願意嫁給他,我不會再讓爹娘攔著你。即使你們生智障也好,傻子也罷!」姚若溪深深的看她一眼,拄著拐杖徑直回家。

  姚若霞看了那拖著鼻涕提著棉褲的小子好一會,還是不能接受。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她真的只是同情,只是好感嗎?又真的會生傻子出來嗎?姚若霞不懂,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聽到二姨夫說成為親家的時候,她心砰砰跳的厲害,害怕激動的同時,竟然還覺得歡喜。

  次一天再去王銀花家走親戚,姚若溪以腿腳不方便沒去,姚若霞心裡亂糟糟的,猶豫著要不要去。王玉花直接讓她留家裡幫姚若溪做飯,沒讓她去。而是帶了姚若萍,抱著小四跟姚滿屯天剛亮就出發了,早上去王鐵花家,然後再一塊去王銀花家。

  幾個人走後,姚若溪也沒理姚若霞,鋪開紙開始寫《西廂記》、《鳳求凰》這些話本子。她開始沒想這些,姚若萍早熟黏著王元榮她也只當是小孩子間玩一樣的,可她忘了古代這些孩子比她所在的現代要早熟。

  可是寫了半截,她就想這些怕是對姚若霞這樣情竇初開的少女沒有用處,不禁有些洩氣。可想了想,還是埋頭繼續寫。原版的話本她沒看過,可她看過電視劇。只要稍加改編,寫成悲慘的結局。也算給姚若霞敲個警鐘。鄉下大防鬆懈,別愣頭愣腦的無心被有心算計了。

  姚若霞畢竟還只是些朦朧的好感,見姚若溪剛破五就奮筆疾書,就知道她生自己氣了,忐忑的也不知道幹啥好。

  正在她猶豫著要問姚若溪吃啥飯的時候,王元榮和王寶柱,狗蛋幾個來了,一塊來的竟然還有王桂香。

  姚若溪看到幾人頓時眼神一亮,雖然汪小軍是這樣身體的表哥,可真要看來,她覺得王元榮和狗蛋幾個都比汪小軍要強些。畢竟沒有那麼陰沉,很陽光。讓姚若霞多接觸些人,對汪小軍那點朦朧好感自然會消磨光了。

  王桂香走路走的身上冒汗,臉色泛紅。初二那天王桂香也是去走姥姥家去了,她們沒見著面,這一見面,王桂香也顧不上害羞,高興的上來拉住姚若溪,「若溪!我早就想找你玩,他們幾個還偷著來,讓我發現了。」

  姚若霞見了她也很是高興。

  幾個人都沒空手,拿了蘋果梨,魚或者肉來。王元榮家的點心一直很好,這次抱來滿滿四盒,還有兩斤牛肉,一把子香蕉。

  香蕉在北方也是個稀罕的水果,長不成,只能從南邊運過來。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壓歲錢和過年的閒話,姚若溪和姚若霞,王桂香三個就進了廚屋做飯。

  王元榮看窩在一旁的貓咪,伸手就逗弄它,「你們家從哪弄來的花貓,長的還怪漂亮。」

  姚若溪嘴角抽了抽,「那個…你別逗它。它怕不是貓,是雲豹……」開始她也以為是野貓,可是喂這麼幾個月下來,這貓咪長的很快,卻從來沒有像貓咪一樣叫過。最後確定怕是雲豹,因為小時候長的很貓咪很像,就被她們家當成了貓喂。怕也是打小喂,喂熟了,所以小四經常又是掂又是抱的跟它玩,它卻從來沒傷過人。

  王元榮一愣,仔細的看那一身慵懶窩在灶窩草堆上的雲豹,也忍不住嘴角抽了起來。

  狗蛋和王寶柱都驚了一跳,然後湊過來看。

  「它會不會咬人啊?」王桂香聽是豹子,就害怕了。

  「雲豹一般不會傷人的。」姚若溪伸手過去叫了聲,「貓咪。」

  貓咪動了動耳朵,扭脖子看姚若溪,起來抖了抖身子上沾的麥秸碎屑,跳到姚若溪腿上窩著,繼續打盹。

  「乖乖!你們竟然養了只豹子,還起個名字叫貓咪……」王寶柱簡直佩服了。

  王元榮看那窩在姚若溪腿上的雲豹皺起眉毛,「雖然是餵熟了,但平常也要多注意。畢竟是凶獸,要是一個不注意咬著就不好了。」

  姚若溪應聲,讓三人去堂屋裡玩,她們三個忙做飯。

  王桂香看她燒鍋,就幫著姚若霞打下手,幾個也拾掇了一桌菜吃。

  王元榮吃完飯還幫著收了盤子,姚若溪眸光一轉就沒有拒絕,等幾個人離的遠了,小聲提醒姚若霞,「王元榮他們,也不錯吧?聰慧,明朗,會關心人,還會找活幹,來咱家幾次也沒空過手,小小年紀就懂人情往來,還發奮念書,聽說氣功也天天練,鍛煉身體更是沒停過,這是需要很大毅力的。再說以後咱家好了,也能找更好的。總要講究個門當戶對。」不是她教給姚若霞嫌貧愛富,汪家的環境和汪小軍都不適合姚若霞。

  姚若霞愣了愣,看姚若溪的眼神頓時奇怪了兩分,雖然若萍經常把王元榮掛嘴邊,可她看元榮明明看著三妹都不錯眼,這丫頭竟然還介紹給她。

  姚若溪還要再說,王桂香過來了,她只好收起心情,跟王桂香說笑。只當姚若霞對汪小軍有了好感,眼裡看不見王元榮三個了。

  王寶柱過來道,「若溪!咱十五還過來,我拿幾個大橘子,你教給我們做小桔燈吧!」

  「十五還在早著呢!你當舅舅的,飯都吃完了,咋還不發壓歲錢?」王元榮微微抿嘴笑。

  「啊!?」王寶柱臉色說不出是憋是皺。

  「逗你玩呢!」王元榮看他馬上要哀叫了,輕笑一聲,轉向姚若溪,「你書看到哪了?」

  「剛看了《四書》。」姚若溪眸光閃了閃。

  「我看看你的書。」王元榮眼裡閃過笑意。

  姚若溪好幾本書都是他幫著抄錄或者買來送她的,只得應了拿了書出來給他。

  「四書五經都齊了。」王元榮眼裡笑意更深,拿著翻看了起來,見裡面還有小字的批註和注解,裡面還夾著兩本手抄的策論,他不禁拿起細細的看。

  姚滿屯要參加科考的事兒連老宅都瞞著不知道,姚若溪沒說是姚滿屯寫的,左右都是她的字跡抄的。

  「我也準備今年下場。」王元榮說出自己的打算。

  不說姚若溪驚愕,連王寶柱和狗蛋都嚎叫了一聲,可見王元榮連他們都沒說。

  「只是去試一下水。」王元榮見姚若溪目光驚愕,不禁笑道。

  這是別人的打算,姚若溪不好說。因為她沒上過學,也沒參加過考試。連應聘都是拿了自己編寫的程式說話,直接通過了的。

  王寶柱哭喪著小臉,「你們還是不是人啊!一個把四書五經都念完了,一個才十三就要下場去科考了,你們讓我和狗蛋還咋活啊!」

  「我《四書》也快背完了。」狗蛋不厚道的幸災樂禍。

  王寶柱跳起來要揍狗蛋,「原來你們都是偷偷學,竟然都學完《四書》了。不行!我也要發奮的念書,趕上你們才是!」

  「有點出息吧!你作為小叔比我們長一輩,應該以為超過我們為目標!」狗蛋嘿嘿的笑。

  「拉倒吧你!我才被逼著背完了《論語》。」王寶柱朝他翻個白眼兒。

  王桂香在一旁咯咯笑,小聲對姚若溪道,「我也開始學識字了,讓寶柱教我的。」

  姚若溪點點頭,多識些字,讀些書總有好處的。

  幾個人玩鬧了半天,回家還得走著,看天色不早,王元榮幾個告辭離開。王寶柱還喊著正月十五前過來做小桔燈。

  姚若萍回來聽王元榮來了,直氣的跺腳,「原來你們在家不去,是因為元榮哥要來,早知道我也不去了!」

  王玉花還真是說家裡有客,讓姚若溪姐妹在家看著,以防萬一來了客人,家裡沒人。

  到了十五前頭,要走第二遍娘家送餃子,姚滿屯趕集割了肉,買了兩隻雞,送去老宅一隻,另一隻帶著走三王嶺。

  王寶柱看到姚若溪一家來,忙高興的拿了家裡最大的幾個橘子過來。

  王元培還記著他的小桔燈,也拿了大柳丁來找姚若溪。

  狗蛋的大哥毛蛋和弟弟寶蛋,加上王桂香,王寶柱,王元榮兄弟倆,一眾人在院子裡拿著刀子和剪子都跟著學做了小桔燈。

  等回家來的時候,姚若溪也給小四拎了一盞回來。姚若萍沒回來,又在三王嶺住下了,抱著一盞小桔燈說啥都不走。

  過了正月十五,學堂也開館了,王元榮和王寶柱幾個又得天天早起往學堂跑,傍晚又很晚跑回家。

  姚若萍覺得沒意思,可又覺得回家也沒意思,都沒人跟她玩,而王慧麗從初二走親戚去了她大姨家和表姐一塊玩,就沒回來。

  程氏又總使喚她幹活,動不動喝罵的,姚若萍又自己跑了回家。

  而朱氏和林鳳娥等人也又開始忙活,過來拿了線團鉤帽子鉤衣裳。

  姚若溪見姚若霞天天又排滿了活兒,又要背書練字,還要忙著做家務,練針線,再鉤衣裳,也不像前幾天心不在焉的,遂放下心來。

  丁顯聰也跟著林鳳娥過來玩,見姚若溪不在外面念書,也不著急,拿著樹枝在地上劃拉。

  過完了年,正是清閒的時候,趙書陽也時不時的過來玩,和丁顯聰一塊在地上劃拉寫認識的字,記得的字。

  日子很快到了正月二十三,今年姚若溪正式八歲了,算卦報虛歲就是九歲了。

  年前王玉花還說姚若溪的牙咋都沒掉,過生兒這天剛剝了個雞蛋咬一口,就一連掉了兩顆牙。

  小孩子換牙掉的牙上牙要扔在水坑裡,下牙要扔在五頂上,說是不會長成齙牙。

  晌午王玉花擀了麵條,炒了菜,一家人坐在一塊吃了壽麵。

  姚若霞還悄悄繡了個荷包給姚若溪。

  沒兩天,王元榮幾個又過來,也沒進家,拿了一管竹笛過來給姚若溪,「你不是會吹樹葉,那葉子也只有夏天才長,以後吹這個吧!還有一本曲譜。」

  「給我的!?」姚若溪拿過那打磨的光滑溜溜的竹笛,上面還系著兩個大紅穗子,看著簡單,拿到手裡卻很是光滑,「湘妃竹。」

  「這個斑斑的看著怪好看。」王元榮送完東西,給還疑惑不解的王寶柱和狗蛋使眼色回去。

  「幹啥要笛子啊?」王寶柱還有些沒想明白。

  狗蛋聳聳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姚若溪以前吹過葫蘆絲和洞簫,口琴,笛子還是沒有吹過的,拿著曲譜回去就翻著看。

  姚若萍奇怪她咋出門一會就拿著一根笛子和曲譜回來,追問了一會,募得瞪大眼,惱恨道,「是不是元榮哥來送的!?」

  姚若溪挑起眉毛。

  見她不回,姚若萍又急又氣。小三這賤丫頭明明就是個瘸子,連走路都要靠拐杖,憑啥元榮哥就喜歡她對她好,有好東西也都是想著她,從來就沒想著過自己!?

  正在姚若萍想法設法要把笛子偷過來的時候,朱孝生和朱敏兒又來走親戚,在老宅住著,朱敏兒要跟姚春燕學鉤衣服,姚春燕沒時間不教,把她打發到姚若溪家來了。

  「我要掙了錢給我哥上學用!若霞姐你就教我吧!」朱敏兒拉著姚若霞。

  「若萍!你閑著沒事兒,你教她鉤帽子。」姚若霞現在趕鉤衣裳,就叫了姚若萍。

  姚若萍正心裡積火,哪有啥耐心教人,教幾句朱敏兒還不會就不耐煩了。

  朱敏兒回到老宅,沒多大會,姚滿倉過來叫人,說是商量事兒。

  「商量啥事兒?」姚滿屯本以為問不出了。誰知道他問完姚滿倉就很是不悅的揮手,「能商量啥,商量孝生上學的事兒。反正他分給你家了,要出也是你們家出。我給你說,別賴我。我還有倆兒子上學交束脩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1:17 PM


第083章:生出惡毒的想法

  姚滿屯聽姚滿倉說讓她們家管朱孝生上學交束脩,頓時愣了愣。

  而王玉花還沒有反應過來是啥事兒,見姚若溪臉色發沉,她也知道不是啥好事兒,急道,「到底咋回事兒啊?交啥束脩的?」

  「爺奶讓咱家供養朱孝生念書。」姚若溪說完的同時抓緊王玉花的手腕子,不讓她衝動罵了啥難聽的話,到時候反而讓姚滿屯偏心老宅,答應了下來。

  王玉花一臉的不敢置信,張嘴要大聲叫駡,又看姚若溪皺著眉毛警醒的眼神,姚若霞也拉住了她的胳膊,看了看姚滿屯,沒有破口大駡也氣的面色青紫,渾身發抖的,「真是想的太美了!想的太美了!憑啥他們家的孩子上學要讓咱家交銀子!?他算哪根蔥哪根蒜,讓我們家給他出錢!?他沒家還是沒爹,哪有那個臉張嘴要的!?看我們日子剛起色,這個也摳那個也算計,還讓不讓人活了!?」

  姚滿屯緊緊的抿著嘴,皺著眉毛。孝生兄妹死了娘,他也同情憐憫,想著能幫襯的幫襯些,可他們畢竟有爺奶,有親爹在,讓他這個當舅舅的出銀子供養念書……

  「孝生表哥他們沒有娘,也確實可憐的。要是爺奶非要咱家出錢,家裡就節省點吧!一年出個幾兩銀子,左右他念個幾年也會回家來,要是到時候念出大出息來,想來也會感念咱們家傾力栽培的!」姚若溪說著不露痕跡的冷笑。苗氏喊著分親戚,原來在這等著她們家呢!怕是那抓鬮也有貓膩兒!

  「出啥出!你以為銀子好掙的?我沒日沒夜的鉤帽子也這麼久掙仨瓜倆棗的,他們憑啥上下嘴皮子一啪嘰就給摳走了!?」現在還是在自己家,要是在苗氏跟前,王玉花肯定要上去按著苗氏揍她一頓了。

  「可那畢竟是爺奶,爺奶讓咱家幹啥,咱家不就得幹啥嗎!不然又會被罵不孝的…」姚若溪抿著嘴,給王玉花使眼色。

  「爺奶又咋了?她讓給錢就給錢,她讓咱家去死也都去死啊!?孝順能是這樣孝順的嗎!?」王玉花沒搞懂她使眼色是啥意思,不過一分心,出嘴的話就溫和了不少。

  姚滿屯聽她怒火越來越低,似是無力抗衡的樣子,歎口氣,「先去看看吧!」

  「爹先走,我勸勸娘。娘向來心直口快,別再說了啥不好聽的,讓爺奶聽了生氣。」姚若溪點頭,讓姚滿屯先走。

  姚滿屯看看王玉花還怒火中燒,點點頭,先出門去了老宅。

  「你要說啥?還要勸我為了拉攏你爹不偏心,讓我忍氣吞聲答應給那小賤種出銀子念書!?」王玉花看姚滿屯走了,怒瞪著姚若溪。每次都不讓她發火,不讓她叫駡,忍,忍,忍,可她們越忍,那些賤人就越上頭!

  「爹現在已經對老宅不滿,要是現在鬧起來,難保爹不會妥協老宅,到時候跟娘離了心,還得照樣出銀子,家裡還不得安生。」姚若溪知道讓王玉花忍住怒火很不容易,可現在的形勢根本不是她們能強硬的時候。老宅那些越是耀武揚威的,姚滿屯就會越看清那些人的嘴臉。否則一家之主偏心向外,她們要是不離開這個家,就得忍受著!

  「娘!三妹說的對!爹現在越來越向著娘,向著咱們自己家了。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娘是想現在大鬧一場,還是得被爺奶拿孝道壓著出銀子,家裡不安生。還是想現在低低頭,出點銀子,以後爹都跟咱一條心,不往外掏錢的好?」姚若霞也拉著王玉花勸她。

  「也就是說,爹要是跟咱們不一條心,以後出錢的時候會更多,家裡越有錢,爹就會越大方,那些上門哭訴哭訴爹就能掏錢出去。要是現在忍一時,爹跟咱們一條心,以後不用咱們說,爹自己就不會再給那些人占咱家便宜!」姚若溪贊同的點頭。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忍著!?」王玉花沒好氣的瞪眼,不過心下已經認同了,借下圍裙掛在繩子上往外走,「還不快去點,再等說不定銀子都拿出去了!」

  姚若溪松了口氣,和姚若霞對視一眼,跟著王玉花一塊出門。

  姚若萍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沒有跟出去,轉身進了裡屋,去翻姚若溪的箱籠。卻只有幾件常穿的衣裳在裡面,竹笛不在,連零錢都沒有,而箱籠裡的匣子上著鎖。氣的碰一聲關上箱籠,下了炕。

  小四呆呆的看著,不明所以的樣子,自己又跑到里間看看沒有人,又跑出來看。

  姚若萍已經出了門,往老宅這邊來。

  而老宅堂屋裡走坐滿了人,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到齊了,朱孝生和朱敏兒湊在苗氏身邊。苗氏正在抹眼淚,「家裡的孩子到了年歲都上學了,孝生沒了娘,後娘惡毒,爹不靠譜,你們做舅舅妗子的再不伸把手幫著,跟個野孩子還有啥差別!」

  「婆婆別哭了,直接說痛快話吧!讓我們出多少銀子,我們出就是了!」王玉花賭氣道。她娘沒說錯了,這個騷老婆子就會假惺惺的,又虛偽又噁心!

  苗氏還沒說話,許氏嗤笑一聲,「二嫂出銀子也是應該了的。孝生和敏兒可是你們抓鬮抓到的。左右你們家今年進賬上百兩銀子,出個二三兩銀子供養孝生念書,那是九牛一毛,對你們家來說不難的!」

  毛氏也嘴角帶笑的看著王玉花,不過她現在心卻是提著的。苗氏為了好聽也不會讓二房全拿了這個錢,肯定會從他們大房也摳點不可!

  「雖說孝生和敏兒這親是分給了老二家,可你們也是當舅舅妗子的,合該表示點心意。」苗氏果然拉了毛氏和許氏兩家一塊。

  姚滿屯聽著心裡稍微舒服點。不是單抓著他一家掏錢!

  姚滿倉已經叫嚷起來,「我自己養著倆兒子都上學,都快把我血喝乾了,哪還能擠出來剩餘的!?分給了老二,就該老二攤上!又不是沒有拿不出來!」

  姚富貴也說,「一個兒子念書都負擔不過來,真的是供不起!要不讓我家及第不念了,那個錢給孝生念去?」

  姚若溪垂眸掩住眼裡的冷笑,姚富貴說這話,苗氏哪還會提讓他出錢的話?好一招以退為進!不過她看了眼毛氏,微微勾起嘴角,這話毛氏可不敢說。她倆兒子念書,要說回家一個,然後出錢讓朱孝生去念,苗氏愛護死去的閨女,憐憫外孫子,還真會同意下來!

  「親爹總也得多少出一點的吧!」她小聲說著,聲音又足以讓毛氏聽見。

  毛氏猛地抬眼看姚若溪,見她皺著小臉苦惱不解的樣子,心下立馬就懷疑。這賤丫頭是不是故意挑撥她說這話?可眼看著再不說話,苗氏就要敲定讓他們出多少多少銀子,她立馬笑道,「二弟妹都大方說出銀子,我作為長嫂也不能小氣了不是?!我家也出!」

  苗氏詫異的看了眼毛氏,從她說起這事兒就見毛氏臉色不好,咋又突然同意了?不過毛氏能同意下來,那少數服從多數,這事兒自然就能辦下來了!

  「二嫂家掙了大錢,大嫂是有爹娘一塊幫襯,我們家可比不了。要是供養別人去念書,我們及第可咋辦啊!?」許氏嗚嗚哭起來,心裡暗罵毛氏剛才明明不答應,要擠著老二家全出了。咋一轉眼又答應了,分明是轉過來擠兌她。想至此,她哭的更大聲,一邊哭一邊喊,「及第啊!都怪爹娘沒本事,爹娘要供養別人念書去了,沒法再供養你念書了,就算夫子再誇你,也念不成了啊!」

  「正月還沒過完,你嚎啥喪!不說分家的,賣鹿就有二十多兩銀子,給自己親外甥出幾個錢,以後孝生出息了,還能忘了你們舅舅妗子的好!?」苗氏頓時黑沉著臉喝斥。

  王玉花一聽這話就惱了,見姚若溪使眼色,她慘笑一聲,「我分家房子自己蓋,地裡的麥子也就得了兩袋,還買了糧食交糧稅。不過誰讓我爹有錢,給我家蓋了房子,又幫著搗鼓生意。話就不要再說了,這個銀子我們家出!」

  苗氏臉色陰沉難看,她先前想的都是王玉花強烈反對,不同意出這個錢,或者大鬧一頓,她是婆婆,占著孝道的理兒,到時候有的是法子壓制王玉花,還讓兒子回心。沒想到王玉花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從來到這反而說了幾遍要出銀子,態度利索又痛快。可這樣卻弄了她個措手不及,再看二兒子,果然臉色很不好,嘴唇緊抿著,她心裡憋氣。

  毛氏找到機會,忙說道,「這個銀子我們大房出了,二房也說了出,再加上孝生親爹出點,就算三弟妹不同意,相信孝生上學的事兒也就不成問題了。不過咱只是舅舅家,可不好越過朱安平吧!就是不知道孝生他爹咋說?總不能他爹沒那個意思,咱們這在剃頭挑子一頭熱啊!」

  雖然她岔開話題,給了苗氏個臺階下,可苗氏臉色並沒有好多少,她陰著臉看向姚正中,讓他說話。

  姚正中撇了眼苗氏沒吭聲,雖然他支持外孫子念書,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沒得朱家的孩子念書,還擠著他姚家的兒子都不好過。

  這事兒是苗氏一人的決定,見姚正中沒吭聲,苗氏暗自咬牙,出聲提醒,「老頭子,你說句話!」

  姚正中看了看三個兒子,皺眉道,「你們日子也好過了,能幫襯幾個就幫襯幾個。孩子念了書,總會記著你們的恩!」

  「一年束脩是二兩半,晌午還要吃一頓飯,再加上筆墨紙硯這些,一年沒得五兩銀子不行。再買書的錢,差不多也得一兩銀子保守估計。一年沒有七八兩銀子,怕是不行。」姚滿屯開口,卻是算的這一筆帳目。十年前的束脩一年只要一兩八錢,這兩年聽是束脩漲了。

  帳目一算出來,姚滿倉臉色更是難看了,他有倆兒子念書,哪一年都得十幾兩銀子花用,根本沒多餘的銀子供養別人!

  「二嫂家別說七八兩銀子,七八十兩都有吧?!」許氏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家不出,讓王玉花這總是得意賤人出這個銀子!

  「你們分家分了多少銀子?」這句話是姚若溪教給王玉花,讓她關鍵時候堵許氏和毛氏的話,見毛氏咬上了朱安平,許氏卻還咬著她們家不放,她毫不猶豫的問出來。

  霎時,許氏的臉色變了幾個顏色,撇了眼苗氏,卻是不敢再吭聲。

  看她憋個半死,卻不敢再說啥,苗氏幾個也臉色難看,王玉花忍不住心裡痛快。這句話果然好使!以後再敢找她的茬兒,她就拿這話出來!看這兩個老不死的敢說啥!?

  姚若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啥,沖她微微搖頭。這句話只在某些時候好使,卻絕不能多使。過頭了,就會讓姚滿屯覺得王玉花還摳著分家這事兒不放,雖然苗氏可能得不了啥好兒,但王玉花也別想得了好兒。

  王玉花呼吸一滯,暗自翻了個白眼兒,抿著嘴不再說啥。

  屋子裡沒人說話,頓時靜下來,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喘氣聲。

  朱孝生突然扁著嘴哭道,「姥姥!我不念了!舅舅們都不願意,妗子們也都鬧彆扭,這都怪我!我不念了!」

  苗氏頓時眼淚直掉,摟著朱孝生道,「好孩子,姥姥答應了讓你念書,就會讓你念成的!沒人管你,姥姥一個人管!你給姥姥爭氣,讓你娘在天之靈看看!」

  「誰叫我們沒有娘了。」朱敏兒也嗚嗚哭起來。

  沒有娘可憐,但用沒有娘要脅別人供養自己就是可恨!姚若溪冷眼看著,不做任何表情。

  姚滿屯於心不忍,卻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的感覺,皺著眉毛小聲跟王玉花商量了兩句,王玉花看看閨女,無可奈何的點了頭。姚滿屯抓住王玉花的手握了下,又迅速鬆開,對苗氏勸道,「娘別哭了,我們家說了出就會出的。這個束脩的二兩半銀子,孝生去學堂的時候,我會跟他一塊去交。至於大哥和三弟,就分攤些筆墨紙硯吧!朱安平是孝生的爹,束脩他不出,出些飯錢總是應該的!」

  姚若溪微微點頭,很滿意姚滿屯說的這話。筆墨紙硯和飯錢這個能多能少,可摻不少水分。但一年二兩半銀子的束脩是半分摻不了假的。到時候話說出去,束脩是她們家二房交的,筆墨紙硯不好,吃的差,可就不管她們家的事兒了!

  話說下,底下的事兒姚滿屯也不想跟姚滿倉和姚富貴兩家摻和,省的越摻和越亂,最後都是麻煩事兒,「我們這就回家準備著銀子。孝生啥時候去學裡,家裡正好有驢車,我送他。」

  跟苗氏和姚正中點點頭,算招呼過,示意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回家。

  「不對!二嫂別走!」許氏上來就攔住王玉花,「你們也說了,一年要七八兩銀子,你們家沒兒子上學念書不知道,這還是少的呢!你們就出了個束脩,倒把大頭都硬塞給我們了?」

  姚滿屯臉色一沉,再看許氏眼神就帶了一圈冷意。

  「你……」王玉花氣的要罵,姚若溪忙拉了她一把。雖然科學證明生男生女的決定權在男人身上,可現代還那些還保留封建思想重男輕女的人,照樣把生不出兒子怪罪在女人身上,更何況這個封建古代。王玉花揭開這事兒來說,最後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不過許氏到時被姚滿屯的冷眼嚇了一跳,不自覺得後退了一步。

  「說要七八兩不過只是個大概數,我們家出了束脩的二兩半銀子,三家一塊也七兩半銀子,再加上朱安平多少出些,這一年的花用也是足足夠了的。三弟妹沒話說了吧?」姚滿屯面無表情道,頭一次用這樣冷漠的態度跟許氏說話。

  許氏就算有話說,姚富貴也不讓她多說了,直接拉到了一邊。

  姚滿屯拉了王玉花一把,一家人一言不發的出門,回家。

  反應過來的毛氏心裡暗罵了一通。好一個姚滿屯!平常看著悶不吭聲,一副老實誠懇樣,原來心裡也都是壞水!先下手為強,把省事兒的束脩一交,剩下的全是芝麻綠豆的麻煩事兒,一個不好就被婆婆甩臉子被人說道了!

  可是想到飯錢和筆墨紙硯這塊總是可以摻水分,少花錢,反正東西都差不多,她又想從這裡面多少摳點。可又不願意沾上麻煩,心裡把姚滿屯和王玉花罵了好一通。

  姚富貴皺著眉毛又拋出來個問題,「大姐夫要是不願意出錢咋辦?」他估摸著朱安平肯定是不願意出錢的,要不然他娘也不會從他們幾房人手裡摳這個錢了。

  毛氏一聽,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差點把一口牙咬碎。

  回到家,王玉花的氣性倒是沒了,她也察覺到姚滿屯似乎很生氣,還對許氏甩了臉子,這讓她心裡頓時有點說不出的舒服感。

  姚若溪無語的默默看了眼天,王玉花的氣性果然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也太沒出息!姚滿屯不過對老宅說了一回不算硬話的話,對許氏甩個臉子,竟然就不生氣覺得痛快了。那以後把姚滿屯徹底拉攏過來,看著姚滿屯喝罵苗氏揍姚滿倉,她不是要樂瘋!?估計做夢都會笑醒。

  王玉花不生氣,反而還去勸解姚滿屯,「別心裡不得勁兒了,這個束脩咱家還出得起。大不了多鉤兩件衣裳,多鉤些帽子就過來了!」

  姚滿屯握握王玉花的手,點點頭沒有說話。

  次一天,姚滿倉過來借驢車,說是去叫朱安平來商量出錢的事兒。

  王玉花去看了,不是去一堆人,只有姚滿倉和姚富貴倆人,皺著臉回家來。

  林鳳娥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小心的打聽,「嫂子,是朱寨村那邊又出啥事兒了?」

  王玉花冷笑一聲,「哪是朱寨村出事兒,是我們出事兒。公婆讓我們出銀子給她大閨女的兒子念書上學。」

  林鳳娥一愣,眸光微轉,「這…他們自家人都還在,還用不著你們來出銀子吧?」

  「可不是!總說後娘惡毒,可後娘也是娘。還有親爹在,就非得擠著我們當舅舅妗子的出錢!」王玉花是個心裡不存話的,林鳳娥一表現站在她這一邊說話,她就順勢說了起來。

  「娘!喝茶不?」姚若霞剛才聽倆人談起話就起身倒茶給姚若溪,這會正好問道王玉花。

  「不渴。先給我倒了晾著吧!」王玉花擺擺手,沒有意識到姚若霞是提醒她不要把自家的事兒不顧及的往外說。

  林鳳娥卻是立馬就意識到了,笑裡帶了兩份尷尬,不再追問。不過見王玉花還在說,就勸她一句,「左右你家日子好過了,就當積德行善了,還博了個好名聲。那外頭人聽說你家幫著外甥交束脩念書,誰不誇讚一聲?!」

  「那也是!」王玉花終於看到大閨女使眼色,點頭應承林鳳娥一句,不再提這個話茬兒。

  林鳳娥卻見王玉花雖有抱怨,卻沒有惱怒,撇了眼姚若溪,不由的陷入沉思。

  姚滿屯不在家,去了老宅。姚滿倉和姚富貴把朱安平和朱老爹都拉了過來,商量朱孝生上學的事兒。

  朱安平直接說了不同意,「莊稼人念啥書?一年費老多銀子,念來又沒用!肯定考不中的,念啥念啊!」

  「親家!孝生倆孩子沒了娘,我當姥姥可不能看著被人磋磨不管。孝生是你孫子,他人聽話懂事又聰明的很。這交束脩的事兒我已經跟孩子幾個舅舅商量過了,老二家交一年二兩半銀子的束脩,老大家和老三家負責筆墨紙硯,你們家可沒啥負擔,一年最多出個一兩多銀子給孩子拿飯錢就行了!」苗氏直接對朱老爹道。

  朱老爹咳嗽了幾聲,他手裡雖然還有些銀子,可卻是他的棺材本,他也是怕以後死了後事不保。兒子手裡沒啥銀子,又不願意出,他要是出了這個銀子,他和老伴死了怕是連口像樣的棺材都沒有啊!

  「我知道你們有了小孫子,心裡疼的慌。心裡也忌諱那葛氏,所以我才擠著幾個兒子省吃儉用掏了銀子出來供養孝生念書。可你們畢竟是孝生爺奶,是倆孩子的親爹。我這也是為你們著想,才讓你們出這個小頭兒。要是你家一點不出,全靠姥姥家,你們就不怕被人戳脊樑骨,說孩子死了娘,就跟沒爹沒家的野孩子一樣了?!」苗氏紅著眼眶,擦眼淚。

  朱老爹身子一震,想到姚秀芬的死,最終點了頭,「出!這個銀子我們出!孩子他幾個舅舅都這麼幫襯了,我們家咋能不出!」

  朱安平想說啥,被朱老爹攔住了。

  這個事兒算是說下,二月二一過,苗氏就迫不及待的過來叫了姚滿屯拿錢送朱孝生去八裡鎮學堂。

  王玉花很不情願的拿了銀子出來給姚滿屯。然後出去洗衣裳有人問話就說自家一年出二兩半銀子束脩供養朱孝生念書。

  不到兩天,村裡就傳遍了。都說姚滿屯家有錢,過年烤全羊,剛過了年出正月又給外甥出銀子念書。反倒對出了筆墨紙硯的大房和三房沒多少誇獎的話。

  不過也有人說王玉花自己生不出兒子來,所以才『好心』供養別人的兒子念書。

  這話是林鳳娥傳過來的,悄悄說給了王玉花聽。

  王玉花氣的臉色青白,「我生不出兒子!?誰我生不出,我這還年輕著,咋不能生兒子了!那朱孝生就算是天鵝蛋,我也不稀罕!」

  「嫂子……」林鳳娥一臉尷尬難為,放下鉤針拉著王玉花勸她,「嫂子快別生氣,這話也是我在外頭聽來的。你知道那些婦人沒事兒湊到一塊閒磕牙,那是啥話都說得出來。我跟嫂子說這話,可不是想讓嫂子生氣,而是想提醒嫂子一句!」

  「提醒?提醒我啥?」王玉花狐疑的看著她,怒氣未消。

  林鳳娥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嫂子真是……」似是無奈的探口氣,「嫂子對我好,有話我自然要提醒嫂子一句的。你沒那個心,難保別人沒那個心。要是老宅那邊說讓你們家認養那朱孝生呢?」

  王玉花一震,「你說過繼?!」立馬矢口否定,「那不可能!我不過是才生了小四虧著身子了,我還年輕,以後肯定會有自己的兒子!想讓我幫別人養兒子,門都沒有!」

  她態度很是強硬,心裡卻無限擔心起來。照苗氏那騷老婆子的架勢,還真有可能讓她們家養著那朱孝生,說不準還連帶朱敏兒那個賤丫頭!她越想越擔心,坐立不安的。

  林鳳娥眸光飛閃,繼續勸道,「嫂子也想個法子,得儘快生個兒子來才是啊!」

  王玉花忙不迭的點頭,可四閨女如今都快兩歲了,她卻還沒一點再懷孕的跡象。

  「你是不是身子有啥不舒服的?要我說,嫂子家現在也掙了幾個錢,要是有不舒服的,還是得趕緊瞧瞧大夫的好。」林鳳娥一片苦心的拉著王玉花的手。

  她一副衷腸為王玉花的模樣,說的王玉花忙拉著她打聽生兒子的秘方。

  可世上哪有啥生兒子的秘方,林鳳娥就提議她去看大夫,燒香拜佛,求求送子觀音。

  王玉花心裡迫切起來,不過卻也是害怕。怕她跟爹娘一樣,這輩子就只四個丫頭片子,沒有兒子了。可又想到她沒做過啥壞事兒,就是說話不好聽,打打閨女,可誰家孩子不是打罵著長大的!?她娘也人過不惑之年還能再懷個兒子,她一定也能生出兒子來的!老大和老二都已經生出兒子了,她一定也行的!

  看她心緒大亂,林鳳娥嘴角掛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姚若溪從山上回來,發現王玉花精神不對勁兒,問她,王玉花也沒好把生兒子這事兒跟閨女說。姚若溪叫了姚若萍問她,「今兒個誰來家裡了?」

  「不知道!」姚若萍跑出去玩了,也是到了吃飯時間才回來。

  姚若溪沒有問出來,轉而去問小四。小四皺著小臉很是苦惱那個稱呼,因為每次林鳳娥來,基本不用咋招呼,姚若溪幾個叫鳳娥姑姑,因為字多,叫的次數也很少,小四沒記住,不過她想到了丁顯聰,「哥哥!」

  姚若溪她還皺著小臉,心裡已經有了數,攬著她問,「是不是顯聰哥哥的娘?我們叫鳳娥姑姑的?」

  「姑姑!」小四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姚若溪誇了她一句記性好,看著王玉花微微皺起眉毛。知道來的人是誰,可卻還不知道說了啥話。

  姚若霞看看她,又趁著做飯的功夫悄悄問王玉花打聽咋回事兒。

  「啥咋回事兒,小孩子家的別瞎打聽事兒!」王玉花就算信賴閨女,覺得閨女聰明異常,可畢竟還都是小孩子。看大閨女擔憂的眼神,三閨女也眉頭微蹙,她心情更是低落。就算閨女再出色,可她還是沒有兒子傍身!這種事兒說給幾個小丫頭也沒啥用的!三閨女看著鬼精鬼精的,今年才換牙啊!

  王玉花氣氛低迷,姚滿屯也很快察覺到,想著她是因為給朱孝生交束脩銀子的事兒,可看了半天又不像。他可從來沒有見過王玉花這樣的心情低落,即使要被從三王嶺趕出來,她那時候也是絕望憤怒的鬧騰,不像現在,整個人沒有生機似的。

  姚滿屯擔心,見姚若霞沒有問出來,他趁著孩子不在的時候問了王玉花,「你是哪不舒服還是咋了?這一天都沒一點精神的,幾個孩子看著都擔心的不行。」

  「她們擔心有啥用,都是丫頭片子,又不是兒子。」王玉花終究還是心裡憋不住話,對姚滿屯說了出來。

  她心情很是低落失意的歎氣,讓姚滿屯覺得很不適應,雖然王玉花有事兒喜歡咋呼,說話還總不太好聽,可有生機有活力,笑是笑,罵是罵。姚滿屯抓著她的手,「玉花!這事兒也不怪你的,有兒子沒兒子這都是命數。你辛苦生了幾個閨女,她們都很好。再說咱又不是十惡不赦的人,沒幹過啥壞事兒。你還記得爹說的話,說為啥留你在家招贅的話?」

  「為啥?不就是因為我聽話!」王玉花是完全不記得了。

  姚滿屯看著她笑,「爹不是說,因為你有生秀才兒子的命,所以爹娘才留了你在家招贅的嗎!?這是那算命的說下的話,那就是說你命裡肯定有兒子的!」

  「噯!是啊!那算命當初說過這話的!他說我將來有兒子是秀才,那我肯定還能再生兒子的!」王玉花一個激靈坐起來,頓時臉上笑開了花,陰霾一掃而光,興奮起來。

  姚滿屯看她高興起來,神采飛揚,笑的兩眼彎彎,兩個酒窩映在臉頰上,真真是笑顏如花,他眸光一深,湊過來親她一下。

  王玉花還沉浸在興奮中,好像脖子掛著秀才倆字的兒子已經來家了一樣,被姚滿屯親了一下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姚滿屯看著就伸手摟了她親過去。王玉花這才驚了下,急忙推他。這大白天的,孩子都還在外面呢!

  只親了親,姚滿屯放開她,見她滿臉紅霞,忍不住心中大動,不過沒有亂來,笑著摸摸她的臉,「我們都還年輕,兒子總會有的。再說家裡日子過起來,再多養兩三個孩子不成問題。」

  王玉花啐了他一口,「大白天的沒個正經!幸的沒兒子,有兒子也被你這個爹教壞了!」

  「你咋知道我會教壞。肯定是越教越好的,外頭人還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姚滿屯在外面做工,服徭役的時候,一群大老爺們湊一堆,沒事兒就吹牛說些葷段子,不過這樣的話,姚滿屯只是過過耳,從來沒說過,更沒對王玉花說過葷話。

  「你還越說越上臉了!都跟誰學的,沒個正經!」王玉花不停的連啐了他幾口,伸手去掐他。

  姚滿屯捉住她的手,盯著她紅霞滿布的俏臉看。突然發現那些葷段子怕是說的是真的。打情罵俏是情趣,感情好了,也會更有激情。

  王玉花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仿佛初次相親時的小女娃,心裡砰砰跳的。扭頭大聲叫了姚若霞,「…你爹渴了,給他弄碗茶來!」

  姚滿屯一愣,頓時無奈的笑起來,臉上也散發出熱氣來。不過倒是覺得這樣的王玉花,有著別樣的風情。

  姚若霞應著聲,把廚屋的爐子煽大火,不大會水壺裡的水就滾開了,她倒了兩碗端到堂屋來,又拿了雪梨膏加進去。見姚滿屯和王玉花倆人臉上泛著紅暈,王玉花一改低迷,她眨眨眼。勸好了!

  次一天大早,王玉花竟然沒有起來。

  倒是姚滿屯早早起來,紅光滿面的,把柴火拾掇好,拿了圍裙到廚屋去做飯。

  快吃早飯的時候,王玉花才慵懶的起來,忙出來倒了水壺裡的熱水洗臉,舀飯。

  姚若溪看著倆人微微笑,夫妻間生活雖然總會歸於平淡,但感情也是需要些激情保鮮的。看來今年還得儘快翻蓋房子,至少先把西屋蓋起來,再翻蓋堂屋。

  「死丫頭!你笑個啥!牙都漏風了!」王玉花乍然見她笑看著自己和姚滿屯,頓時臉上不自在,色厲內荏的瞪她一眼。

  姚若溪忙閉上嘴,昨天她門牙旁邊的牙掉了,豁了一塊。

  王玉花看得笑駡一聲,「還不快點吃飯了!」

  吃完了飯,王玉花就琢磨。雖然那算命的說她會有個秀才兒子,可現在畢竟還是沒有,她總不能一直這樣等著。這要等到啥時候!?難不成也像她娘一樣,老來才有子不成!?

  她要去看看大夫了!最起碼的得去廟裡燒燒香,求求菩薩。

  林鳳娥不好天天過來,畢竟說了讓拿線團在自己家做活兒的,又等了兩天,上門來拿線團,卻見王玉花完全沒了前兩天的心緒大亂,失意低落,反而神采飛揚,滿面春光,那臉上的笑,看的她刺眼,忍不住心裡嫉妒叢生。

  王玉花因為是她說的求菩薩,沒有多想別的,就還問她,「你知不知道哪個廟裡的菩薩畢竟靈?我想去燒燒香。」不是憂心忡忡,而是輕鬆愉快。

  林鳳娥心下慌亂,笑的帶了苦澀,「我沒拜過,只聽別人說的。咱新安縣好像有一座庵堂,聽說香火還不錯。」

  「庵堂一般供的都是菩薩,有沒有專門的送子觀音殿?」王玉花再打聽。

  「這個我也不清楚,總之是菩薩,嫂子去拜拜總不會有錯的。」林鳳娥面上笑著,心裡苦的不行,更是壓不住的嫉妒。王玉花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家裡銀子越掙多越多,雖然沒兒子,可小日子也太過滋潤了!憑啥她卻是從小聽話乖巧,讓自己學著當個溫柔嫻淑的人,嫁個男人才幾年就死了,留她孤兒寡母的在娘家弟妹手底下討生活!?

  上天太不公了!她一不搶,二不偷,落得現在寄人籬下,母子相依為命苦苦過活,她也能咬牙撐著,挺著,把日子過下去,把兒子拉扯長大。然後等著兒子出息了,她的好日子也就來了!可為啥王玉花回來了,日子不是她以為,不是眾人以為的淒苦悲慘,反而蒸蒸日上,紅紅火火!?

  姚滿屯當初明明排斥王玉花,雖然忍辱去了三王嶺,可她知道,他心裡不願意,是憋悶的,是委屈的。可他也變了!他竟然讓王玉花過的如此幸福,還讓她眼看著她們那麼幸福!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的,讓她孤苦伶仃,淒苦悲慘的看著她們幸福!?

  看著王玉花一臉滿足的笑容,笑談著要去庵堂燒香,拜送子觀音,還要去打聽打聽哪裡有寺廟,也要去拜拜,再去看大夫的話。林鳳娥內心仿佛撕裂開,前所未有的嫉妒從大裂縫湧現出來,衝擊著她的理智。讓她忍不住的生出惡毒的想法,想抓破這帶著幸福的笑臉!

  不可以!王玉花,絕對不可以當著她的面,和姚滿屯那麼幸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1:29 PM


第084章:先一步謀劃利用

  林鳳娥心裡慌亂又著急,越是看王玉花過的幸福美滿,她越是著急嫉妒。

  王玉花則準備著,三月三的時候出去廟裡燒香。然後就全心鉤開衫和毛褲。

  姚若溪一聽王玉花要去廟裡上香,就聯想到前兩天林鳳娥來家裡,帶來了啥樣的話。是,王玉花沒兒子,這一條對這封建社會任何女人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更何況王玉花又是從小經歷過一遍,又在家招贅過,更加深刻明白沒兒子的苦楚。這還只是在鄉下,若是富貴之家,怕是早就侍妾通房進門了。即使休妻,娘家都不敢說啥的。誰讓你閨女生不出兒子來!?

  而林鳳娥兩次來家跟王玉花說話,都是挑了她出門的時候,更是讓姚若溪警惕加深。可她看林鳳娥一直不動聲色,更沒有過分的要求提出來,也輕易不佔便宜,她捉摸不透林鳳娥的目的。但打擊王玉花卻是真實的,肯定有她的目的。

  所以丁顯聰再來玩的時候,姚若溪笑著朝他招手,鋪開了紙筆,讓他寫字。

  「寫…寫字?讓我!?」丁顯聰一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著姚若溪。

  「小四學念書總是跑去玩,我想找個人領著她,倆人比著學,她可能就會學的更快。不過你會了,也要讓小四學會。」姚若溪點頭,說出自己的條件。

  「我,我教小四!我念一句教小四一句!」丁顯聰忙不迭的點頭,興奮激動的答應。

  姚若溪抬抬下巴,示意他寫幾個字看看。

  丁顯聰天天看到那些去學堂的人就滿心羨慕,又聽村裡都在說,姚若溪家出了銀子讓外甥朱孝生念書,他知道自己舅舅能讓自己和娘吃飽飯已經很不容易,上學根本想都不要想。所以姚若溪一說讓他陪著小四一塊念書寫字,他滿腹驚喜,當即拿了筆,小心謹慎的在紙上寫《三字經》中他背會,寫會的一段。

  姚若溪練字的時候他看過,握筆的姿勢,和手勢,他都仔細的記下了,用樹枝在地上劃拉的時候他都一絲不苟,寫到紙上的字有些抖,但總體來說像是字。

  他寫完,抬頭渴望的看著姚若溪,期待得到誇獎和贊同。

  「字寫的不行,以後每天練二十張大字。」姚若溪看過,微微皺眉。

  丁顯聰卻是眼神發亮,忍不住滿面歡喜的點頭,「好!我一定好好練字!」又想起小四,忙道,「也會教小四的!」

  姚若溪頓時拉住小四誘導道,「看顯聰哥哥都寫了字,你也要好好學念書,學寫字知道嗎?」

  「才兩歲個人,你以為是神童呢!」姚若萍不屑的輕哼一聲。

  小四看著姚若溪,乖巧的點頭,奶聲奶氣道,「好!念書,寫字。」

  姚若溪看了姚若萍一眼,沒有說話,拿了一本描紅讓丁顯聰練。她不是要把小四教成神童,真正要教的是丁顯聰。看著丁顯聰聽話的坐在一旁描紅練字,她眼裡沒有絲毫愧疚。丁顯聰和林鳳娥可憐,可她卻不允許有人以自己可憐就算計她們家!若林鳳娥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算計,那她只是教會了她兒子念書寫字。否則,就也就不要怪她利用小孩子了!

  讓丁顯聰接近小四是林鳳娥說下的話,而當姚若溪教給丁顯聰寫字的時候,林鳳娥心裡卻升起不好的預感。可姚若溪的理由很正當,陪著小四學念書,陪著她玩。作為報酬,丁顯聰也能學些字,看她的書。看兒子渴望的目光,這讓林鳳娥說不出拒絕的話。

  而得了姚若溪的首肯,丁顯聰就不管林鳳娥來不來,每天都積極的往姚若溪家跑。

  趙書陽和趙豔玲一塊來玩的時候見到了,頓時羨慕的不行,湊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你要想來也可以。」姚若溪看到了,在他身後出聲。

  趙書陽一驚,「我也可以來嗎?」妹妹過來學識字的時候他就羨慕,又忍不住嫉妒。因為酸豆角的事兒,趙豔玲和姚春杏幾個被趕出去的時候,他很是遺憾,覺得妹妹浪費了大好機會。可轉眼這樣的好事兒卻落在他的身上了,又怎能不讓他欣喜!

  「但學完之後也要教小四。雖說她現在年紀小,但念書要從娃娃抓起。我腿腳不方便,還有很多別的事兒忙,她跑的找不到人,你們也要看護著她。」姚若溪應聲,這樣一來,也可以打消些林鳳娥的懷疑。

  「我還要幹活…不過你放心,我不幹活的時候一定早早過來,看顧著小四表妹!」趙書陽很開心,就算讓他照顧小四,順便學幾個字,看看書,他也願意的。

  於是,趙書陽和丁顯聰就一塊,天天過來念書練字。小四本不是喜歡亂跑的孩子,不讓她出外面去,而家裡又有人玩了,也跟在旁邊拿著毛筆在紙上亂畫。

  王玉花對這事兒很不滿,已經給朱孝生出了銀子讓他念書,家裡還要再教倆!?還提供筆墨紙張,這得多少銀子夠花的!?

  姚若溪趁著林鳳娥過來的時候,等王玉花露出不滿,她就頗為得意道,「二姐總看不住小四,我找了倆人幫我看顧小四,這樣我就有更多閒置時間了!」

  林鳳娥看得心裡疑惑頓消,就算在精明,姚若溪也只是個孩子。原來是自己不想帶妹妹,找別人幫忙的。後面看姚若溪空出來的時間都用來鉤開衫和披肩,更是肯定心中的想法。

  時間很快到了春試的日子,姚文昌和趙書豪等人都要下場參加縣試,這一場考取的是童聲的資格,又稱為童子試。

  苗氏提前兩天就是買肉殺雞的給姚文昌進補,還扯了布做了新袍子。到了這天,姚滿屯趕著驢車送姚文昌,天還沒亮就出發了。

  縣試是要考五場,苗氏怕耽誤功夫,想讓姚文昌住在新安縣裡,「老二不是認識那個范掌櫃,讓他幫著找個地方住,省的來回跑,再把人折騰病了!」

  「娘!住家裡方便的,再說那范掌櫃只是跟二哥生意往來,我總不能沒臉沒皮的住到人家裡去吧!再說我和趙書豪一塊,還有些同窗,又不是一個人。」不等姚滿屯說話,姚文昌勸了苗氏一句,讓姚滿倉和姚富貴也不用去。只姚滿屯趕驢車,他和趙書豪一塊趕到新安縣。

  縣試不像鄉試,連考三天不讓出場,而是每天早晚都讓進出,交上了試卷,待所有考卷糊了名,封存好,所有的學子就可以出來。

  姚滿屯連著跑了幾天,不過白天等待的時間他也沒閑著,而是到長青酒樓幫忙幹點零工,賺點零用錢,晌午還能省掉一頓飯錢。

  王金花從趙書豪下場,就跟心裡長草似的,然後天天往姚若溪家跑,跟王玉花坐著說話,言語間都是擔心,怕趙書豪考不中。

  王玉花正在想法求子,人家的兒子已經要下場考取功名了,她心裡又不是滋味了,勸著王金花不著急,「書豪打小念書就好,他又用功,大姐放心吧!保准能考中的!」

  王金花的擔心絲毫沒有這安慰而減少。自古以來,功名實在難考,她怕多年心血,考不上被人擠兌說嘴,對大兒子也是一種打擊。她的全部心血可都供給大兒子了!

  很快縣試考完,結果出來,姚文昌和趙書豪都考取了童生,擁有了參加了府試的資格。

  苗氏很是高興,姚正中也臉上笑個不停。

  「這可是大好事兒,要不要慶祝一下?」毛氏笑裡帶著幾分討好。她給朱孝生買的筆墨被苗氏嫌棄了,如今找到機會,當然不會錯過。小叔子要是好了,她兩個兒子以後還能被提攜提攜!

  「不過就過了個童子試,有啥好大張旗鼓慶祝的!以後路還長著,等考中再說吧!」苗氏剛要答應,姚正中就擺手推拒了。小兒子剛只是過了縣試,還有府試和院試沒過,現在就抽著,抬著,後面還能穩下來!?

  姚文昌也很是贊同,請了姚滿屯準備好,還陪著他一塊進昌州府城。大哥太咋呼,三哥心思太活,有二哥跟著,反倒讓他心裡踏實,倆人還能聊聊二哥寫的那些他平常不接觸的策論。

  「去了肯定要住客棧,得提前幾天去,不然怕是找不到地方住呢!」姚滿屯也很樂意陪同,這樣知道他明年也下場的時候,不會一頭霧水,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心裡沒一點譜兒!

  姚滿倉不願意了,「我是文昌大哥,他去參考,我當然得跟著一塊的!大不了幾個人擠一擠也就是了!」

  「有老二跟著去就行了,誰也不用去!等考中了,參加鄉試的時候,你們兄弟再跟著去不遲!」姚正中對於兒子科考很重視,雖然平常家裡大小事兒很少發表意見,但這次態度卻很強硬。有老二跟著,至少讓他放點心。再一個,到了府城花用不夠,老二也能幫襯幾個。

  姚正中發了話,姚滿倉縱然再不滿,也只得閉了嘴。

  姚富貴眼珠子轉了轉沒吭聲,大哥怕文昌考中,他占不到便宜才要跟著去。他雖然也想去,但可不想多花那個錢。在府城住個幾天,沒有銀子可是不行的。

  苗氏抿著嘴,好一會不放心的拉著姚文昌叮囑了一堆話。

  那邊趙大江卻是要跟著兒子一塊去府城的,讓趙書豪一個人跟著姚文昌和姚滿屯,他和王金花可都不放心。姚滿屯和姚文昌是親兄弟,有個啥事兒,他兒子可一個人呢!

  王玉花雖然不滿,可畢竟同去的趙書豪是她外甥,如果趙書豪考中功名,她這個三姨說出去臉上也有光。姚文昌又不像姚滿倉和姚富貴一樣,說話也多幫著她們家,想來以後有出息了,也肯定能拉扯姚滿屯一把,就拿了銀子給姚滿屯。

  姚若溪開了小箱子,看著裡面的竹笛,想到王元榮也下場了,不知道考的咋樣。

  事實上,姚滿屯和趙大江,帶著姚文昌和趙書豪一路趕到府城,雖然還分得清東南西北,但也跟抓瞎差不多,來趕考的學子雖然不多,卻也把那些價格實惠的客棧都給住滿了,幾個人轉悠了一大圈,愣是沒找到住的地方。

  于晉然從書局回來,正看到,見姚文昌和趙書豪都頭戴方巾,身穿長袍,猜想倆人怕是趕考的,他下車跟姚滿屯打了招呼,「現在客棧差不多都住滿了,如果幾位不介意,就住到我家吧!」

  「這咋好去打擾于公子!」姚滿屯連忙拒絕,客棧也沒有都住滿,而是那些好的要價太貴,住個幾天都要幾兩銀子,所以他們才一直在外面打轉,想找到便宜點的客棧住。

  「不妨事兒。出門在外都有難的時候,不過舉手之勞。那院子左右隻住了我一個,姚叔帶他們住進去就是。」于晉然說著示意身後的小廝前頭給姚滿屯帶路。

  趙大江聽著示意姚滿屯答應,他們都轉了大半天了,有不要錢的幹啥不住!?同時心裡納悶,這姚滿屯啥時候認識了這樣的貴人!?看這做派,肯定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了!

  姚文昌卻看于晉然小小年紀,器宇不凡,俊逸不沾纖塵,即使說著邀請他們的話,神色語氣也淡漠的很,心下猶豫,小聲道,「二哥!咱還是再找找吧!」這樣,實在不好打擾人家。

  「既然于公子已經誠心邀請咱們,再拒絕就顯的不近人情了。」趙大江拉了他一把,示意姚滿屯跟著走。

  姚滿屯沒想到會遇見于晉然,還得了人家的幫助,而他們又是空手來的,想著回家把那小半罎子豆瓣醬送到濟生堂去,連連道謝之後,帶著姚文昌幾人隨著去了于家的別院。

  等王元榮安置好,出來找幾個人的時候,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幾人,只得作罷。

  府試考完,還有院試,中間還隔著好幾天,趙大江乾脆不走,就在于家住下。

  趙大江不走,他們也得跟著住下,姚滿屯在于家等的心焦。趙書豪和趙大江還有意無意的想結交于晉然,每每看著于晉然淡漠的表情,姚滿屯就尷尬的不行。

  院試一過,姚文昌就收拾了行李,「二哥!已經考完了,這要等放榜還得好些天,咱還是回家等著吧!」反正消息也會傳到新安縣,沒必要在府城等著。

  「等著放榜再走吧!這也沒幾天。現在回去心裡還揪著,還要跑到新安縣才知道消息。我看那些學子都沒有走,和同窗又是看景作詩,又是聚會論學的。讓文昌也去跟人家說說,一個人光悶著有啥用!」趙大江目光不悅的看著姚滿屯。這麼好的機會,有地方住,天天還有飯吃,姚滿屯竟然放著這麼好的關係不抓緊了,竟然還躲,真是沒點眼色!

  「已經打擾人家這麼久,還是回家等消息吧!」姚滿屯再待不住,他們不過跟濟生堂的老闆緊緊認識,就在人家裡白吃白住的,這樣很不好。今兒個是必須得走了的!

  「我們已經在於府打擾多日,實在不便再打擾。客走主人安,還是回自家等信兒的好!」姚文昌手下不停,麻利的拾掇了行李,示意姚滿屯去趕驢車。

  趙大江臉色很不好,還要說啥,趙書豪不耐煩道,「回去收拾東西走了。」那于晉然雖然讓他們住在家裡,可幾次說話,分明是看不起他。現在他不過是窮學子,待他高中,飛黃騰達,那些所謂的世家公子少爺見了他也恭恭敬敬的。

  姚文昌開始也覺得于晉然是看不上他們,可見他對自家的伺候的下人都那副淡漠的樣子,就知道他本性如此,更加不好一直打擾。

  幾個人收拾了東西,于晉然見姚滿屯執意要走,沒有說留,「如果有了消息,我會讓人通知你們。」

  姚滿屯幾人道謝,摸摸身上的銀子,也不夠買啥謝禮的,想著只有等回家再準備,趕車回了村裡。

  見幾個人回來,苗氏等人就圍了上來,追問,「考中了沒有?」

  「娘!放榜還得些日子的,等著吧!」姚文昌自己心裡也沒底,他畢竟沒有人生閱歷,寫的策論又失老練穩持,怕是很難考中。

  苗氏就拉著姚文昌問他這些天的吃住情況,銀子夠不夠花用的。

  姚文昌回到家,跟苗氏和姚正中說,「爹娘!這次我們去碰見了濟生堂東家,接住在了人家裡,白吃白住好些天,看準備點啥謝禮給人家。」

  姚滿倉和姚富貴等人都驚異了,濟生堂的東家?然後眼神齊齊看向姚滿屯,覺得那濟生堂的東家肯定是跟姚滿屯認識的。

  「小溪的藥一直是在濟生堂抓的,正好碰見于公子也是下場考試,就在他家住了些天。」姚滿屯解釋,還想著要拿啥謝禮送過去。

  「這麼說,銀子都沒花?」苗氏不僅心歡喜,這次去,她給小兒子可是拿了三兩銀子,想著少了讓老二墊上,沒想到直接一點沒花著。

  「也花了一些的。」姚文昌說著掏出二兩銀子扔還給苗氏。

  「不用給我,你拿著花用吧!這放榜了還得跟來回走動,花錢的地方多著呢!手裡有錢,你花起來也方便些!」苗氏沒要,又讓他裝著。

  姚文昌想想也是,就又把銀子裝了起來。

  毛氏看的眼紅,苗氏這老婆子果然最疼的還是小兒子,二三兩銀子直接給拿著花用,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平常卻連買個針頭線腦的都從她手裡摳錢。

  許氏也暗自撇了撇嘴,這老婆子心裡沒他們三房,以後老了也休想讓她養老!

  王玉花看說了好一會沒說到給于家送謝禮的事兒,不僅提醒,「那婆婆打算準備啥謝禮給于家啊?」可別想讓她們家幫著送了。

  「你大姐他們也是一塊住的,先去打聽一下她們家送啥,到時候準備了讓文昌送去就是。」苗氏眸光微轉,心思也動起來。既然那于家是有錢人家,借著機會讓小兒子多結交幾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以後也是一條助力。

  王玉花沒有聽出這話裡的意思,姚若溪卻聽了出來。苗氏想拿一份比王金花重的禮,壓王金花家一頭。這個禮也沒說自己準備,到時候怕是她們家來準備,還讓姚文昌送去。見王玉花出去張河裡溝,她也跟著出來。

  王金花也正和趙大江商量這事兒,都覺得要送一份好禮給于家,從此巴結上于家。

  王玉花過來問了,王金花卻只說還沒想好,對王玉花也防備著。

  姚若溪和王玉花回來,低聲跟她說了幾句。于家記著她賣黃金甲魚的人情,也知道她們家是莊稼人,根本沒必要攀比,送些土產就行。至於王金花和苗氏,讓她們願意送啥就去送。

  王玉花聽了這話,很是贊同,回到老宅就跟苗氏一眾人說,「我大姐她們家還沒想好送啥,婆婆要是想好了,準備好讓孩子小叔送去就是了。」

  苗氏眸光陰霾,這王玉花不僅偏幫娘家,還把自家推了個乾淨。

  「幾天沒進家,趕緊回家去吧!也讓公婆她們安生歇息!」王玉花跟姚滿屯說了,伸手去牽驢。

  姚滿屯就跟苗氏,姚正中等人打了招呼,抱了姚若溪坐上驢車,回了家。

  而王金花和苗氏卻是牟足了勁兒的想準備份重禮從此搭上于家。

  姚滿屯卻是把家裡的酸豆角裝了一小罎子,豆瓣醬裝了一罐子,比照著于晉然的身量,挑了一件開衫,一件毛褲,隔天趁著給姚若溪抓藥,送到了濟生堂,言明是謝禮。

  而毛衣和毛褲已經在各家夫人小姐公子少爺中炒的很熱,于晉然也是次一天回的新安縣,出來見了姚滿屯,摸著那毛褲和開衫,很是柔軟舒適,想到姚若溪帶著個大紅護耳帽子靜靜的坐在街邊,對姚滿屯謝了謝,沒有推辭就收下了。

  而毛氏也想到了送毛褲和開衫,直接跟苗氏提了建議。

  苗氏過來找了王玉花,讓她那一套鉤的衣裳出來,作為謝禮送給于晉然。

  王玉花輕笑一聲,「婆婆你來晚了,當家的已經把毛褲給于公子送去了。我們若溪的藥吃完了,正好抓藥,就順便捎過去的。孩子她小叔是讀書人,聽說那于公子也是讀書人,一塊科考。自然得送文雅的東西。婆婆送毛褲這些,那也是給小叔掉面子。誰給婆婆出的這騷主意啊?」

  苗氏臉色陰晴不定,她只覺得這毛褲是個好東西,送了又不花她的錢,還不用費事兒。王玉花不是強硬的拒絕,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不敢肯定毛氏和王玉花到底誰說的才對了。

  看著她臉色難看的走出門,王玉花得意的冷哼了一聲,「想摳老娘的東西,沒門!」

  苗氏回到家,毛氏聽了還想再挑撥,姚文昌已經決定送一塊水晶鎮紙給于晉然。

  「那水晶鎮紙得多少銀子?」苗氏關心道。

  「不到三兩吧!太差的人家也看不上。」姚文昌知道這個錢不好出,可要不是于晉然,他們估計花的更多,住不還不安生。

  苗氏臉色黑沉黑沉的,最後咬了咬牙,「打獵吧!去山上獵個些野味送過去。」那王金花家絕對想不到送野味。

  姚文昌見說來說去,還是得找二房,不僅有些憋悶。

  苗氏還以為他是怕上山打不到獵物,安慰他,「你不用擔心,你二哥他們都是打獵的好手,往山上跑個兩天,准能拿回來不少。等你考中,出息了,自然是得多提攜幾個哥哥姐姐的。」

  姚文昌悶聲答應,說了句去二房看書,拿著他默出來的這次考題就來找姚滿屯。

  姚滿屯還沒回來,姚文昌也不走,直接說了在這邊吃飯,拿著考題給姚若溪看,「我把我寫的答題默出來,等回頭讓二哥也做一遍,你看看我們倆的答案,看哪個更有希望。我是覺得你爹策論寫的好,要是這次下場,說不準也能中的。」

  姚若溪接了那考題拿來看,簡單的就是默寫四書五經中挑選的段落,難的就是命題作詩,命題策論。也怪不得那麼多參加科考的,最後卻很少人考中。十年寒窗苦讀,卻依然撈不到半分功名。光《左傳》就幾十萬字,再加上別的什麼詩書禮樂,八股文章,要全部背下來,考點又沒有個系統,隨機抽題,的確是有難度。

  晌午等姚滿屯回來,姚文昌留下一塊吃了飯,就拉著姚滿屯,「二哥!你把這些考題也都答一遍,看有多少把握。也熟悉熟悉,說不準明年就能下場了。」

  機會難得,姚滿屯再次拾起書本,很是用功,又因為姚若溪的教導方法不是死記硬背,姚滿屯也著實累積了不少學識。當下拿著考題就答了起來。

  苗氏又過來傳話,說讓姚滿屯上山打獵,弄些野味。

  姚文昌想說啥,姚若溪已經點頭,說是明天去,當下等苗氏一走,就給姚文昌使個眼色,帶著姚若霞和姚若萍出門上山了。

  姚文昌還從沒跟幾個孩子一塊偷偷跑上山的,姚若溪又說正好考完,放鬆一下,就興致很大的扛著鐵鍬出發,在姚若溪指的幾個地方挖了陷阱,下了套子。忙活的一身汗,太陽落山才回到家。

  次一天大早,姚文昌就惦記著自己挖的陷阱,沒吃飯就跑過來。

  姚若溪家也早早做了飯,叫了他一塊吃,姚滿屯也沒去喊姚富貴和姚滿倉,直接和姚文昌,背著姚若溪上了山。

  現在正是大山慢慢甦醒的時候,有的地方草地已經隱隱返青,不少動物出來活動。昨天下的套子直接套了三隻兔子,有一只是姚文昌自己解開的,卻一個滑手,讓兔子跑了。

  看著到手的兔子被自己弄跑了,姚文昌懊惱的哀嚎一聲,「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那兔子估計就在附近,咱們直接找上門端了兔子窩吧!」姚若溪沒有覺得可惜,直接追著那兔子逃跑的方向追。

  幾個人鑽了小半時辰,姚若溪才確定了兔子洞口,又找到另外三個洞口都用石頭堵嚴實了,留兩個,一個洞口點了有些潮的草塞進去,在另一個洞口撐開麻袋等著。

  不大會,果然七八隻大大小小的兔子陸陸續續跑出來,都進了麻袋。

  姚文昌看得直瞪眼,驚歎道,「真的一窩端了!你們也太厲害了!」

  「今兒個是趕巧追著那兔子才能找到東西,這兔子看著蠢,也狡猾著呢!輕易都找不到兔子洞!這些就差不多了,回去吧!」姚滿屯說著掂掂麻袋,很是滿意今兒個的收穫。

  姚文昌點頭,做啥事兒都不容易,這個他知道。就是看那麼輕鬆端了一窩兔子,不免有些震驚。

  幾人回到家,正對上姚滿倉和姚富貴不滿的臉。

  「大哥,三哥!你們不用去山上了,已經打了不少野兔子,是我昨兒個去挖的陷阱呢!」姚文昌笑著解釋了。

  「打到多少?」姚富貴比較喜歡關心結果。

  「五隻大的就拿去送于公子,這幾隻小的一隻給小叔拿回家吃,一隻給三叔拿回家吃,剩下三隻就留著給我養著吧!」手裡有了銀子,今年又要翻蓋房子,再買塊荒地,她就有地方餵兔子了。到時候餵的多了,比餵豬要掙錢些。

  「那幾隻小的都才巴掌大,吃也沒兩塊肉,又都是你抓的,都給你養著玩吧!」姚文昌一聽,就大方的推拒了。

  姚富貴看著姚若溪叫王玉花過來拎著麻袋裡的幾個小兔子回家,就納悶了。咋他有時候在山上轉悠好幾天都打不到東西,這死丫頭上山就能打到獵物!?難度這還得挑啥黃道吉日不成?真是邪了門了!

  苗氏那邊還以為要等個兩天,沒想到這麼快就打到了,忙拾掇了,讓姚文昌去給于晉然送去。

  這次姚滿屯沒有出面,而是借了驢車,讓姚正中和姚文昌出面去了新安縣。也想跟著一塊去的姚滿倉被姚正中攔在了家裡。

  姚富貴卻識趣的沒有跟,而是不信邪的又叫了姚滿堂去山上蹲。  

  只是他跑了兩天也才就套到一隻野兔子,和姚滿堂一人一半分了。

  又過了兩天,苗氏來問王金花送了啥禮,王玉花又回了她個不知道。苗氏心裡惱怒,又不好驅使她再去問王金花,氣恨又擔憂的回了家。

  姚若溪家裡,姚滿堂編了個籠子,把五隻半大的兔子都裝進去餵著。小四一下子找到了新玩伴,就不要越來越大的雲豹貓咪了,轉而趴在籠子上看小兔子。

  姚若溪看她玩的正起勁兒,讓丁顯聰和趙書陽不用管,自己去看了姚文昌和姚滿屯答的考題。不過倆人都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她心裡估摸著,要是姚文昌能考中,那明年姚滿屯也能考取功名,要是姚文昌落榜,她也知道了從哪個方向著重的指導姚滿屯。

  等待消息的日子很是難熬,轉眼三月三到了,王玉花早早拾掇好,要去廟裡燒香,「三丫頭也一塊去。吃了那麼多藥,腿也該見輕了。也求求菩薩好保佑你的腿趕緊好了!」她現在對姚若溪越來越信賴看重,心裡也是很迫切希望姚若溪的腿趕緊治好。

  姚若溪已經感覺去剛穿越過來兩腿有力氣多了,見王玉花催促,也只好換了衣裳,跟著一塊出門。

  「都去吧!聽說那廟裡香火很旺,天暖和了,也出去走走。」姚滿屯放好驢車,招呼留下看家的姚若霞,讓姐妹幾個都去。

  林鳳娥早先就聽王玉花說了今兒個去廟裡燒香,也領著丁顯聰過來,「嫂子!我也想帶顯聰去廟裡燒個香,讓我們搭個便車吧!」

  雖然幾個月下來,驢子長大了不少,可這麼些人都坐上,是不是有點太多了!?王玉花皺著眉毛想拒絕。又想著林鳳娥好心提醒她,要是拒絕了好像她沒良心不念好似的,不太情願的點了頭,「那你們上來吧!」

  倆人一上來,驢車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不過她們要去寺廟不太遠,快晌午的時候也趕到了地方。

  姚若溪上輩子就是對神佛很是敬畏,她不是無神論,爺奶都信神,也經常帶她去附近的廟裡燒香走靈,她受爺奶影響,也是相信的。可她現在是個異界的靈魂,不悄悄躲著,還大模大樣的跑到寺廟來,實在不妥。

  而上山的路全是階梯,很高,得一步一步走上去,驢車是絕對上不去的。姚若溪就說留下看車,姚若霞一看,也說一塊留下。

  王玉花看看那麼高的階梯,讓她背著姚若溪她也背不上去,姚滿屯還要背著小四,無奈只好點頭同意,叮囑倆人,「別跑遠了,看好驢車。餓了就吃些點心!」

  姚若溪應了聲,和姚若霞坐在驢車旁等著。

  上山的香客不少,這山腳下還有挑著東西售賣的貨郎。姚若溪看晌午了,就讓姚若霞買了兩個酥餅吃。

  只一個酥餅還沒吃完,突然遠遠趕來一隊肅殺的官兵,帶頭的兩人愣是面帶殺氣,身穿深色鎧甲,騎著高頭大馬,還沒到地方,就有幾個官兵冷著臉上來驅趕眾人。

  姚若霞嚇了一跳,慌忙扶姚若溪上了驢車,她也不顧害怕,解開繩子,牽著驢車就往空蕩的地方跑。官兵她也見過守城門的,卻跟這些看著就嚇人的官兵可不一樣,她本能的感覺到了害怕。

  姚若溪第一眼就看出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官兵,只能任由姚若霞慌張的牽著驢,帶著她往一旁跑。

  而剛剛還熱鬧安逸的攤販和香客頓時鳥作獸散,急急跑來。

  賣酥餅的老伯看姚若霞兩姐妹走的不是路,擔憂的招呼了,「小姑娘,那不沒路了。」可看著跑過來的官兵,也忙嚇得不再多事兒,趕緊挑著擔子跑開。

  姚若霞急急慌慌的也沒聽清,姚若溪聽清了,可現在再返回,那山腳下已經被官兵把嚴了。

  姐妹倆慌不擇路的跑了有一里路的樣子,才堪堪停下。

  「這前面是條小河,沒路了。」姚若霞剛才回頭,見有官兵往她們的方向追,所以這次拽著驢子沒命跑。

  「那些官兵是進的寺廟,不是追我們。」姚若溪說著皺起眉毛,姚滿屯她們都進了寺廟,不知道那些官兵圍了寺廟是幹什麼?希望不會為難香客。

  「那爹娘她們……」姚若霞頓時小臉更白了一分,滿眼擔心焦急。

  「應該不會有事兒。咱們只是來燒香,那些人要是為難香客,剛才就不是趕咱們走,而是抓人了。再說就算是官兵,也不會平白無故就亂抓人的。」姚若溪安慰了她一句。

  看她鎮定淡然的模樣,姚若霞微微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姚若溪下了驢車,拄著拐杖開始打量這個地方,小河貼著山流過,水流還挺急,她們慌不擇路跑來這個地方,兩邊都是山,沒有別的路。姚若溪不禁皺眉,不能繞過去,看來只能等那些官兵走了,她們才能再出去了。

  姚若霞看她轉了一圈,突然定住,瞪大了眼盯著一處,忙把驢子栓在一旁的樹上跑過來,「三妹!你咋了?」

  「那裡,是不是個人?」姚若溪嘴上問著,心裡已經想的更多。這裡本是一個小寺廟,卻突然來了一群官兵圍了寺廟,而這邊水裡又漂著個人,不容她不多想。難道那群官兵就是來找這水裡的人?

  「真的是個人!死…死了嗎?」姚若霞一驚,緊緊抓住姚若溪。

  姚若溪不想管多餘的閒事兒,可她們到了這裡,那邊又有官兵在搜人,要是不管,讓那些官兵找到,怕是也會連累她們姐妹。

  這麼想著,姚若溪走到河邊。她自己就已經死過的人了,即使是真的死了,也沒啥好怕的。

  試了下,夠不著,姚若溪伸出拐杖試,退出來,又試了下水,卻不淺,而且很冰,忙讓姚若霞拿了驢車上的繩子,把她兩根拐杖綁在一起,這才勾住漂浮的一塊紅布,把水裡的人拖上岸邊。

  還沒離了水,姚若溪就先摸了脈象,「還有心跳,還有救!」

  姚若霞一聽不是死人,也不那麼怕了,只是看了一眼,覺得這個長得……實在好看過了頭!

  「姑娘!姑娘醒醒!」

  姚若溪默默的看了眼別處,這人雖然長得雌雄莫辯,可那喉結還是很明顯的,胸部平平,明明就是個男的。不過姚若霞既然錯認,也更好救一些。忙把他胸口的衣裳扒開一點,準備施手救人,就見他衣裳裡掉出一塊通體透亮晶瑩溫潤的玉佩。姚若溪看那玉佩就是猛然一驚。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1:38 PM


第085章:活不的耐煩了

  「三妹!咱咋救她啊?」姚若霞叫了幾聲,擔憂的看姚若溪。

  姚若溪被她詢問聲驚醒,伸手抓了那玉佩裝自己兜裡。

  姚若霞一臉驚訝,那個好像是玉佩,是這位姑娘的吧?

  「這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徵,我們拿了免得救活他之後,被殺人滅口。」姚若溪對她解釋一句,讓她不要太純善了,凡事多個心眼兒。

  姚若霞受教的點點頭,繼續呼叫,「姑娘!姑娘!」

  「雙手疊加,按他胸口……」姚若溪教了她一遍動作,就皺著眉毛低頭看地上躺著的人。

  他有著一張鬼斧神工般的俊臉,因泡了水,更是白如雪玉般,長眉若柳,鼻若瓊脂,薄唇緊緊抿著泛著青紫,緊閉的雙眼只見濃密長而翹的睫毛卷著,幾縷頭髮貼在側臉上,卻不見狼狽落魄,反而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姚若溪有著片刻的失神,如此雌雄莫辯,俊美的不似凡人的人,也難怪姚若霞會把他當成女人了。

  只猶豫了一瞬,姚若溪就上手捏住對方的下巴和鼻子,迫使他張開嘴,讓姚若霞跟著她一塊按壓胸口。

  姚若霞見她竟然深吸一大口氣,照人家親了過去,驚愕的瞪大了眼,震驚不敢置信的看著姚若溪,「三三三妹……」

  「愣著幹嗎?這是在就救人,再等他就死了。趕快!」姚若溪見她停下手,震驚的不知道咋反應,不由沉聲提醒她。

  「哦哦!」姚若霞一驚,忙手上用力按壓。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的震驚,雖然對方是個姑娘,雖然都是女的,可這樣親人家,這不就是輕薄嗎?

  姚若溪足足渡氣一盞茶的功夫,覺得快要力竭虛脫的時候,地上的人呃的一聲醒過來。姚若溪連忙把他頭轉到一遍去。不然即使醒過來,也會被自己吐出來的水嗆死。

  蕭恒墨咳出喝進的水,想到什麼,猛地扭頭,眼尾上挑,黑眸如墨,目光淩厲的盯住姚若溪,薄唇輕啟,「是你救了我。」略帶沙啞虛弱的嗓音,頓讓他淩厲的氣勢婉轉了不少。

  有一瞬間,姚若溪感覺身子僵冷的動不了,隨即皺起眉毛,不懼不怕的回視蕭恒墨。

  姚若霞卻是驚叫一聲,急忙拉住姚若溪護著她,語無倫次的指著蕭恒墨,「你…你你你…你是個男的!?」聽了聲音,她才聽出對方不是個落難柔弱姑娘。可剛才三妹還親了他…這個人輕薄了她三妹!

  蕭恒墨危險的眯起眼,只一眼撇過來,姚若霞就覺得驟然冰寒,面色發白,不敢再吭聲一句。

  姚若溪扶了把她有些搖晃的身子,冷眼看著蕭恒墨,「我們救了你,你的玉佩在我這。」

  蕭恒墨看她手中玉光一閃,頓時面色更冷,盯著姚若溪打量。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竟然不怕他,那樣晶瑩剔透泛著冷淡的眸子,彷如寒冬裡幽深的溪水般,清透,卻讓人捉摸不透。目光無意間掃過她瑩潤嫣紅的嘴唇,頓時冷凝。這樣救人的方法他還真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姚若霞雖然現在依然覺得對方俊美的不似凡人,可卻滿心害怕警惕,一把抓著姚若溪的拐杖給她拄著,架著她連連後退了十幾步遠。

  蕭恒墨這才看見,這個救他的小姑娘原來是個瘸子,「把玉佩還回來。」

  「我是個瘸子,看了很多大夫,都說國醫聖手才能治我的腿。」姚若溪沒動,手裡捏著蕭恒墨的玉佩,淡淡的看著他。

  蕭恒墨眼裡閃過一抹詫異,對方竟然在給他提要求!?這個認知讓他不禁又多打量姚若溪一眼,微微眯了眼,「一筆勾銷!」

  姚若溪微微點頭,揚起嘴角。這個人俊美如畫,氣質從內而外的淩厲高貴,又拿著那樣一塊玉佩,絕非凡人。本來只是怕惹上事兒才出手救了這人,看對方的反應,好似很反感被人救了。又不像尋死,在她提出要求之後又說出一筆勾銷的話。姚若溪已經篤定,此人怕人因被救遭遇了過不愉快的事兒,絕不想虧欠人情,便放心的把玉佩還了回去。

  蕭恒墨看了眼玉佩,然後又裝進懷裡。撇了眼身上蓋的碎花被面小被褥,頓時皺起眉頭,伸手掀到一邊。試圖站起來,卻強撐著坐起來,便又跌倒在地。

  姚若霞一直警惕的看著他,也沒聽明白姚若溪說那話是啥意思。

  姚若溪安撫的拍拍她,「他八成受了很重的內傷,不用怕。」如果這人膽敢對她們姐妹出手,她也不介意再送他進河裡去。

  蕭恒墨敏銳的察覺到,姚若溪的看他的目光竟然閃現了一絲殺意,他不禁覺得有意思了。從來都是他殺別人,沒想到一個小小女娃竟然對他起了殺心。看她穿著也只是普通農家姑娘的裝扮,沒想到還有這樣一份魄力和膽識。不過對方說的也很對,他內傷很重,若不是對方搭救,他怕是再死一次了!

  「外邊有官兵在追殺你。」姚若溪提醒他現在的境況。

  蕭恒墨眸光一凝。

  「他們到寺廟裡搜捕,我們在山腳下被攆走,才忙不擇路跑到這裡的。」姚若溪微微的笑。

  「三妹!他已經救活了,咱還是趕緊走吧!」姚若霞拉著姚若溪,緊張道。

  姚若溪沖蕭恒墨點點頭,轉身上了驢車。姚若霞手忙腳亂的解開繩子,牽著驢車調轉個頭,竟然真的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姚若溪回頭看,見那人動也不動的靠在石頭上,皺皺眉,叫停了姚若霞,「掉頭吧,大姐!」要是真的放任不管,這個人死了,那她的條件也沒法辦到了。

  蕭恒墨看著又回來的倆人,拿著繩子要來綁他,伸手摸上腰間被當做腰帶的軟劍。

  「把你綁在車底,帶你出去。」姚若溪解釋一句,要他自己撐起來配合她們。

  蕭恒墨看了她一會,只得點頭同意。

  姐妹倆費勁力氣把蕭恒墨連衣裳都裹的嚴嚴實實,掉在驢車的車底綁住,又在車面的繩子上蓋了一層乾草,鋪上小被褥。姚若溪再次坐上驢車,姚若霞緊張的牽著往來時的路走。

  不知道那夥官兵走了沒有?姚若溪提醒她一句不要看車底,以免引起懷疑。

  等姐妹倆出來,那些官兵卻還是沒走,正在挨個搜山。

  姚若溪不禁慶幸,當初打的板車是大車,兩邊都有隔板伸到車底,很少能引起注意,不過依舊提起了心。若是被發現,她們姐妹的小命今兒個就交代在這了!

  兩個官兵看見她們,並沒有多注意,不過另外一個官兵大聲詢問了幾句她們從哪來。

  姚若溪緊了緊手裡拿著的拐杖,怯弱的直搖頭,「你們是不是抓了我爹娘和妹妹,她們去廟裡上香的。」

  「沒見,早出去了!」那官兵看看倆人,擺手讓她們離開。

  姚若霞嚇得心口砰砰直跳,也不管那麼多,坐上驢車,趕著驢往外走。

  直到走出很遠,才碰見急的不行的姚滿屯和王玉花,林鳳娥幾個人。

  「死丫頭!你們跑哪去了?嚇死人了知不知道!」

  王玉花看見倆人,就很是激動的上來喝罵。

  「娘!別擔心,我們沒事兒,就是走錯了路,又轉回來了。趕緊上車回家吧!再晚就不知道啥時候能到家了。」姚若溪忙招呼幾個人。

  「誰擔心你們了,不知道輕重的死丫頭!」王玉花眼眶一紅,又上來擰了姚若溪一把才作罷。

  姚滿屯安慰的怕拍她的背,拿了鞭子,讓姚若霞坐好,他來趕車。

  林鳳娥看著,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嫉恨,忙柔聲催著丁顯聰也上了驢車。就在剛才,她們正在大雄寶殿燒香,突然一隊肅殺的官兵沖進來,她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急忙拉住兒子。本以為姚滿屯會護著她的,沒想到他卻下意識的直接去護王玉花,把她丟在一旁。讓她心裡忍不住恨意滋生。

  小四也嚇著了,上了驢車就窩在姚若溪懷裡,乖乖的不吭聲。

  幾個人說了幾句出的事兒,就再不言語,一路沉默著趕路。

  因為車底又加了一個蕭恒墨,所以驢車比來時還要慢些,等天黑下來了,一行人才到了槐樹村。姚若溪卻已經不能視物,啥都看不見了。

  林鳳娥在村邊下了驢車,又道謝幾句,看著姚滿屯繼續趕車回家,看了看王玉花臉上露出幾分遺憾。今兒個的大好機會,沒想到被那些突然出現的官兵給破壞掉了!

  王玉花也心裡憋悶,她香都還沒插上香爐裡,就被驚掉在地上,好好的上香愣是被毀了。難不成是佛祖覺得她現在生不出兒子,不受她的香火不成?

  「咱改天再去,還是趕緊的做飯吃吧!」姚滿屯看她不高興,推了推她。

  王玉花歎口氣,覺得出門不利,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抓的是啥人,不老實出來讓人抓了,生生嚇了一堆無辜上香的老百姓!」

  姚若霞聽這話,臉色就是一變,朝車底看了一眼。

  姚若溪裝沒聽見,讓姚若霞去院子裡扯了菜回來。

  一家人簡單炒了菜,煮了小米粥喝。

  蕭恒墨聞著那飯香味兒,肚子咕咕叫起來,看姚若溪一家吃了飯,刷洗完準備睡覺去了,他想出聲,又怕暴露了,正準備試試掙脫繩子,低頭就見一個大貓跳過來,兩個眼睛發著光,幽幽的盯著他。他心裡一凜。雲豹!?

  「貓咪!貓咪!」姚若溪泡過腳,拎著個燈出來找貓咪。

  貓咪聽到叫它,又看了眼蕭恒墨,轉身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向姚若溪。

  見那雲豹聽話的跟著姚若溪回了屋,蕭恒墨心下倒是對這一家人好奇起來。看樣子不過是普通農戶人家,可人卻不像,家裡還養著一隻雲豹。

  今兒個一家人都受了些驚嚇,便都早早睡下了。

  姚若溪說睡前上茅房,順手拿了一盒點心。姚若霞忙提了燈跟著她出來。

  倆人來到板車旁,姚若霞上去解繩子,姚若溪拿了點心給他。

  繩子解開,蕭恒墨點心還沒接到,普通一聲摔在地上。

  姚滿屯在屋裡喊了一聲,問倆人是不是摔了。

  姚若溪忙回了一聲不是,馬上就回,油燈就被吹滅了。頓時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點心掉在地上,她忙伸手去摸。

  蕭恒墨挑起眉,抬眼看看天,雖然只是月牙,可那麼亮的星空,這個被叫小溪的竟然看不見?白天還好好的,到了晚上就成了睜眼瞎!?

  姚若霞急忙過來撿起點心,扶著姚若溪起來,把點心給蕭恒墨,就攙著姚若溪回了屋。

  蕭恒墨拿了點心,艱難的靠在驢車上,吃了起來。

  夜涼如水,蕭恒墨全身的衣裳又都泡過水,更是寒冷如冰。驢車上有一條被姚若溪故意遺落的被褥,蕭恒墨皺眉看了看,緩緩的運氣調理,一直到了下半夜才放出信號,讓手下來找他。

  姚若溪很安心的睡著了,等次一天醒來,見驢車旁一家空空的,點心匣子裡的點心吃完了,放在板車上,她眸光微轉,看了下附近的跡象,猜想對方是走了。遂丟下不再多想,回頭繼續趕工,鉤剩下的一點線團。

  如今已經三月了,這一批衣裳多,帽子沒幾個,賣完這一批,她們就不做了,也該換別的了。

  幾天後,王鐵花也過來,把鉤的衣裳和幾頂帽子送來。林鳳娥和朱氏,毛氏,王金花也都把鉤的衣裳帽子送來,結算了錢。

  王鐵花手快,她拿走的那些線團比林鳳娥都還多了一堆,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時間都用來鉤衣裳了,全部鉤完,只剩下幾個小小的一點富餘的。姚若溪拿著算盤隨便撥弄了幾下,給王鐵花結算了六兩把八錢銀子。

  林鳳娥的差點零頭不夠六兩,也給她結了六兩。

  倒是毛氏因為和姚春燕娘倆一塊下手,得了八兩銀子。朱氏也得了四兩七錢銀子。王金花忙趙書豪科考的事兒,只得了三兩半銀子。

  姚滿屯和姚若溪拉著一車的貨物送到新安縣。

  青娘給結算了一百二十多兩銀子,讓姚若溪繼續拉線團回家繼續做。

  「這一批賣完,天也該熱了。我們不做了,等入秋再做!東西多了不稀罕,我們就是賣個稀罕。要是有人想要,可以先交定錢,然後提前訂做。」姚滿屯把銀子收了,銀票給姚若溪裝著。

  青娘一雙精光的眼上下打量了姚滿屯,不僅勾起紅唇笑起來,「沒想到你還有這份頭腦,好!等我拿到定錢,就再找你們訂做!不過你們要保證不再做了賣給別人才是,咱們合作愉快。」那這一批她就可以再抬抬價錢了。

  姚滿屯忙應了聲,家裡沒有糧食了,又買了些米麵,和姚若溪回了家。

  王玉花拿著銀子聽到賺的錢,不僅臉上笑開了花。當初的二兩銀子,沒想到轉手轉手,就變成了將近二百兩。就算去掉發的手工錢,也有一百四五十兩銀子了。

  全家人一商量,姚滿屯和王玉花去里正家,花了十五兩銀子,買下了不遠處的那塊土坡。

  「拾掇好地,先隨便撒些菜種子,養養地,以後就能開成菜園子了。」不再鉤衣裳,王玉花閑下來,開始忙活剛買的土坡。

  姚滿屯也放下書,拿著爪鉤和鐵鍬和王玉花上了土坡上忙活。

  因為有五畝多,連姚若霞和姚若萍都下手,也整理了幾天才整出來,然後撒上油菜種子,挑水澆地。

  麥地裡這時節也是野草瘋長的時候,姚滿屯和王玉花又下地去薅草。

  姚若溪則帶著丁顯聰和趙書陽,姚若霞背著小四在山上轉悠了兩天。套了兩隻野兔子,挖了不少薔薇花和杜鵑花。薔薇花被種在牆根裡面,杜鵑花則為圍著院子裡的一小塊菜地載了一圈。

  「這野兔子是咱們一塊打的,你們晌午留下一塊吃飯吧!」姚若溪剝了兔子皮,叫丁顯聰和趙書陽留下。

  丁顯聰猶豫,趙書陽也猶豫。丁顯聰回不回家吃飯都沒啥,他要是不回去,妗子還高興。可他已經占了很多便宜,不好意思再吃姚若溪家的飯。

  趙書陽是還得回家幫著幹活兒。

  不大會趙豔玲來叫趙書陽回家,聽是留下吃兔子肉,頓時也不走了。

  「那你去回家跟大姨說一聲,你們倆在這邊吃飯了。」姚若溪沒有趕她走,讓她順便也留了。

  趙豔玲很是興奮,一溜煙跑回家,很快就又回來了。

  丁顯聰看著趙書陽兄妹都留下,也很是不好意思的點頭留下。

  姚若霞刷了鍋,把兔子肉剁了,忙活著做了飯。

  姚滿屯和王玉花回來,飯就已經做好了。不過一看留在家裡吃飯的人,王玉花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姚若溪解釋了一句,「野兔子是書陽表哥和顯聰幫著抓到的。」然後沖丁顯聰微微笑了笑。

  王玉花還是皺著眉毛,覺得銀子放在三閨女那裡,這丫頭就大手大腳起來了。還買了紙筆給外人使。不過看了眼趙書陽和趙豔玲,想到趙書豪也去下場科考了,抿了抿嘴,嗯一聲沒說別的。

  丁顯聰頓時對姚若溪更是崇慕了兩分,使喚他幫著澆花也跑的很快,做的興致衝衝,天天早早過來,很晚才回去。

  這讓林鳳娥感覺不安,兒子好像跟姚若溪家太貼近了,若不是她打小叮囑不能隨便吃別人家的飯,怕是就長在姚若溪家了。她看丁顯聰吃完飯,還特意又去洗手,拾掇好又出門,忙叫住了他,「顯聰!你總是往人家裡跑,去多了會招人厭的。」

  「若溪才不會呢!她雖然不常說話,不常笑,但她人很好的。教我念書寫字,還做了點心給我們吃。還教給我們打獵。昨天吃的兔子肉就是我們自己套的兔子。她很厲害的!」丁顯聰說到姚若溪,已經滿心誇讚崇慕。

  林鳳娥不由更是擔心,她的初衷不是這樣的!再這樣下去,她兒子怕是要被牽著鼻子走了!

  「你今兒個要幫忙幹活,不能再去了。」

  丁顯聰亮晶晶的眼神瞬間黯然,長了兩次嘴,頗有些失落的點了頭。

  而姚若溪沒等來丁顯聰,只趙書陽幹完家裡的活計過來練字,不僅微微勾起嘴角。林鳳娥著急了!想阻攔丁顯聰,拘著他,不讓他過來。越是這樣,丁顯聰怕是越想過來,甚至偷偷跑來。

  果然快傍晚的時候,丁顯聰滿頭汗的跑過來,不好意思的對姚若溪笑笑,「對不起。我娘叫我幫著幹活。不過我幹活很快的,以後幹完活就過來!」

  「沒事兒,誰家都有活兒要做。你和你娘又是住在姥姥家,你妗子怕是給你娘找了不少活兒,你雖然還小,卻也是男子漢的,平常要多幫著你娘一些。做完活兒再過來念書,不過你要多加緊才是,不然就落後了。」姚若溪笑了笑,表現出善解人意又略帶威嚴的一面。

  小孩子的心是最不容易籠絡,卻也是最容易收買的。

  丁顯聰忙不迭的點頭,覺得姚若溪平時不大說話,人真是善良好心。還關心他娘,讓他幫娘做活兒。於是更加認真的念書。

  沒有別人在的時候,姚若溪就不管他們,讓他們自己使勁兒學,林鳳娥或者誰來串門,就拉著小四跟倆人一塊,一副丁顯聰和趙書陽是陪讀的樣子。

  這時春試的最終結果終於出來,報信的衙差跑來報信兒,苗氏在村外面遠遠就瞧見了,急忙歡喜的應上去。

  「是不是我兒子考中了?!」報信兒的送到村裡,苗氏臉上的歡喜都快繃不住了。

  那衙差還沒說話,已經有人巴結苗氏,「哎呀!他嫂子你兒子真的考中了啊!這下你們家可真是光榮耀祖了!咱們村走出去都臉上有光了啊!這個喜酒可得喝!」

  苗氏笑眯眯的謙虛兩句,趁機暗誇姚文昌,「我們文昌打小別的不好,就喜歡念書。不過也沒咋見他用功,真要是考上,是我們家燒了高香了!」

  「沒咋用功就考中了,那用功了豈不是能高中狀元了!?」幾個人聽得驚歎,看苗氏的眼神羨慕又是嫉妒的。

  苗氏笑裡帶著得意,然後招呼衙差往家走。

  結果那衙差見整個一個村,就問道,「這是張河裡溝嗎?」

  苗氏臉上的笑容僵住,「這是槐樹村,張河裡溝在後面。」

  「我們找張河裡溝的趙書豪,趙相公報喜!」衙差聽張河裡溝在後頭,就轉而向村後面走去。

  苗氏笑容龜裂成一片片,眼神頓時陰沉,「趙書豪考中了?那我兒子呢?我兒子叫姚文昌啊!」

  「槐樹村的姚文昌?榜上沒有!」那衙差擺擺手,朝著張河裡溝離開。

  眾人也都愣了愣,反應過來榜上沒有就是沒考中,再看苗氏面色鐵青,頓時都尷尬的訕訕而笑,四散開來。

  有個張河裡溝的媳婦子,跟王金花還是認識的,一聽趙書豪高中了,忙哎呀一聲,歡喜的邊喊邊跑,「金花!金花,你兒子考中秀才了!」

  王金花驚喜的足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抓著報信媳婦的手,「真的考中了?!真的考中秀才了!?」

  「是是是!考中秀才了!你苦盡甘來了!那報信的衙差都快到了,趕緊的準備茶水招待人吧!」

  「真是恭喜恭喜啊!書豪小小年紀就考中秀才,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還有人喊著要討喜酒喝。

  王金花眉開眼笑,心花怒放,扯了扯衣裳,又攏了攏頭髮,想起什麼,又跑回家喊了聲趙老爹,「公爹!你大孫子書豪考中秀才了!」

  趙老爹耳朵有點聾,王金花也不覺得煩,興奮的喊了三遍。趙老爹激動的差點眼淚都出來了。

  屋裡的趙書豪也激動的躥起來,緊緊的捏住手裡的書,臉上的表情抽了幾抽,終於忍不住咧嘴笑開。

  外面王金花又叫他,又忙著迎接衙差。

  等報喜的衙差進家,趙書豪這才理了理天青色長袍,正了正頭上的方巾,抿著嘴一副不堪在意的表情出來。

  王金花想了無數遍兒子考中功名,她揚眉吐氣的景象,這次也早有準備,鍋裡正燒好了水,急慌慌的拿了茶葉泡了茶。又拆了兩包點心裝進盤子裡端出來。拿了瓜子花生出來。

  兩個衙差看趙書豪不卑不亢的道謝,留他們吃飯,眉宇間孑然傲氣,不在意這個功名的樣子,不僅對視一眼。覺得這趙書豪不把秀才功名看在眼裡,說不定很厲害,以後還能一句高中進士也說不定,對趙書豪又多了幾分笑臉。

  趙書豪微微笑著點頭,見倆衙差沒留飯就走,他也沒站在外面被人圍觀,拱手行禮抱歉一聲,又進了屋裡拿起了書。

  王金花一臉自豪道,「我們書豪最是用功不過了,天天雞叫三遍就起來,晚上還熬夜看書,每年的燈油都用掉不少呢!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然後就是一堆人恭維王金花,說趙書豪這麼用功,以後一定會考個大官當,王金花也是官老夫人了。

  王金花哈哈直笑,趙書陽也興奮的跑回來,王金花好心情的沒追問他又跑去哪了,讓他快去叫了趙大江回來,「這是大喜的事兒,我得給娘家報個信兒才是。」

  複又想到姚文昌也是一塊去參加科考的,拉著之前報信的媳婦子小聲問了她。

  那媳婦子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苗氏的臉色,「……看她還把報喜的衙差往自家領,真真是笑死個人了!」

  王金花也忍不住抿嘴得意的笑,還沒笑開,忙又收住笑,遺憾道,「哎呀!還以為她們家那老麼多聰明,念書多好,沒想到竟然落榜了啊!」

  「可不是!那婆子還說他兒子不咋用功,你家書豪可是沒日沒夜的念書,那不用功的能考中才怪了!」對方迎合一句。

  王金花心裡歡喜極了,待趙大江回來,兩口子就到槐樹村來借驢車。她滿面紅光,興奮欣喜的招呼王玉花,「書豪考中秀才了,三十七名呢!驢車借給我們,給咱爹娘報個信兒,讓爹娘也跟著高興高興!」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快快,去套驢車!」王玉花也很是興奮,忙活著套了驢車。

  「等商量好了,你們一家都去,咱不大慶祝,一家人坐一塊吃頓飯!」王金花笑道,和趙大江坐著驢車出去。

  姚滿屯也滿臉帶笑,為王金花家感到高興,想到衙差來報喜,那弟弟文昌那也該有消息了,忙出門去看。

  王玉花高興完了就覺得更加不開心了。三個兒子,一個已經考中了秀才,她還沒見兒子的影兒呢!

  姚若溪看她神情失落,帶著沮喪,決定再去抓藥帶王玉花去濟生堂看看脈。不過眼下不是失落這個的時候。張河裡溝都傳來了消息,老宅還沒消息,怕是姚文昌落榜了。王金花的兒子考中了,而同跟著去的姚文昌沒中,可想而知苗氏的惱恨。

  只是現在她們去還是不去都不對,去了苗氏怒極,會罵她們是過去看笑話。不去,又該罵她們心裡不向老宅,對姚文昌一點不關心,胳膊肘都拐在王金花那去了。

  猶豫了下,姚若溪叮囑了王玉花幾句,還是決定去看看。姚文昌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滿腹心志的去參加科考,結果同伴考中,自己卻落榜,怕是會失意一段日子的了。

  王玉花聽是姚文昌沒考中,心裡忍不住幸災樂禍。苗氏那騷老婆子成天得意的不行,裝著一副好人像,卻時時算計她們家。有本事寶貝兒子別落榜啊!她大外甥可是考中功名了的!

  老宅裡靜悄悄的,毛氏一家都在,就是許氏也跟倆閨女在這,不過都閉緊嘴巴沒有出聲。

  姚正中緊皺著眉頭,坐在門口,一言不發。

  屋裡苗氏看見王玉花過來,眸光陰狠的撇了眼,轉身拿了門後的水壺打開蓋子,裝作不經意的猛地往門外潑。

  王玉花沒防備,直接被潑了一頭一臉,身上也濕了一片,刷的一下臉色惱恨,眼神噴火。

  姚若溪也沒想到苗氏會不吭不響的突然發難,還是來這一招,幸虧只是涼茶,不是洗腳水。她下意識的拉住王玉花,擔憂的叫了一聲娘,卻是壓住王玉花不讓她當場發火。

  姚滿屯愣了好一下才反應過來,急忙過來,「玉花,你沒事兒吧?」

  感覺手脖子被掐住,有些疼,王玉花低頭看看閨女皺起來的小臉盯著她給她使眼色,再抬眼看憂慮的姚滿屯,她鼻子一吸哭起來,「婆婆這是咋回事兒?剛進門就朝我潑水!我是哪個地方對不住婆婆,讓婆婆這麼下我的臉,打我們二房的臉!?」極力壓制惱火,讓她聲音都氣的發抖。

  毛氏和許氏知道苗氏會朝王玉花發火,沒想到直接潑了王玉花一頭水,詫異的同時,想笑又忍住了。

  苗氏急忙哎呀一聲,一臉驚訝的上前來,「你看看,我這潑個水,你迎頭上來,年紀大了手腳不靈活了,收不住,你這傻孩子也不知道躲開啊!」然後拿著手巾給王玉花催促道,「快!快擦擦,雖然天暖了,吹吹風怕是還會著涼的!」

  她略帶懊惱又積極關懷,一下子就把話堵住,讓王玉花找不到別的話來嗆苗氏,氣的臉色青紫。  

  姚若溪冷幽幽的撇了眼苗氏虛假的關心,拉了拉王玉花,「原來奶奶是失手,不是故意潑的。娘,奶奶都道歉認錯了,快回家換衣裳吧!」

  苗氏陰冷的盯了眼姚若溪,眼神仿佛射了冷刀子一樣,面上卻笑的歉疚。

  姚滿屯卻知道苗氏是故意的,之前他來到的時候還在屋裡坐著生氣,轉手就往外潑水,是故意要潑王玉花,心裡有些失望,拉了氣的不行的王玉花回家換衣裳。

  「爹你留下等小叔,我跟大姐陪娘回去就行了。」姚若溪謝絕了姚滿屯,王玉花這個樣子,回到家肯定要破口大駡的。有姚滿屯在老宅蹲著,苗氏就是心裡憋了再多惱火,也不好發不出來,只有憋著的份兒!

  姚滿屯想到落榜的姚文昌,又擔心的看了眼王玉花,姚若霞已經拉著她走,就點點頭,繼續留在老宅。

  王玉花真是氣惱極了,還沒進門就破口大駡起來,「那個該死的老貨!他娘的竟然敢潑我一頭水,老不死的,活不的耐煩了!不要臉的騷老婆子,活該兒子考中!活該氣死!最好一輩子考不中,氣死她個騷老婆子!」

  不過實在氣狠了,罵來罵去也就幾句話,想不到別的更狠更給力的話罵,就罵了一遍又重複罵幾遍。

  等王玉花罵了一會,差不多出了些氣,這次散開頭髮擦了,又換了衣裳,嘴裡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姚滿屯被苗氏使喚出來了,聽王玉花氣惱的在小聲咒駡,歎了口氣。每年的學子有那麼多落榜的,而且文昌還小,明年再考也就是了。他是沒想到,苗氏會因為趙書豪考中,而姚文昌沒中,就遷怒王玉花。

  苗氏等姚滿屯走後,把毛氏和許氏也都趕走,在屋裡抓著枕頭被褥摔了一通。

  毛氏等她發洩完,立馬又火上澆油,「那王金花怕是會請咱家過去吃酒宴呢!那家人還真會鑽營,我是真好奇她們家給于家送了啥東西。」故意引導苗氏,讓她以為王金花送了好東西才讓趙書豪考中的。而王玉花卻沒有透漏一點消息回來,說不定在裡面幫著趙書豪,而不幫姚文昌。王金花等會還會過來耀武揚威,顯擺兒子考中了秀才,鄙視姚文昌沒考中。

  苗氏臉色沒有更難看,眼神也陰毒了起來。

  姚文昌去找同窗了,回來也已經聽到了消息。說不失落那是假的,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從二哥答案出來,他就猜到怕是自己要落榜的。想到家裡對他寄予的厚望,掩住眼裡的沮喪,笑眯眯的回到家反勸苗氏幾個,「我還年輕,時間還多的是!今年不中,明年再考就是了!正好打下扎實的基礎,以後說不定還能走的更遠!娘你也不用生氣,我開始有些不愛念書,倒是那趙書豪十分刻苦,天天都在用功攻讀。他考中秀才,我也去恭賀一聲,都是同窗的。那個……二哥家有野兔子,我晚上就在二哥家蹭飯了!」

  他一席話說的姚正中點頭叫好,「這才是我兒子!你先打基礎,咱明年再考!一準能走的更遠!」

  「可不是!這就像蓋房子打地基一樣,地基牢固了,蓋的房子的才結實啊!」姚文昌招呼一聲就出了門。這打地基的比喻是若溪說的,那丫頭還真是成了精了啊!原來前幾天就已經給他暗示,暗中安慰他了。

  姚若溪正在準備著給趙書豪買一套筆墨當賀禮,見姚文昌笑眯眯的進門來,眼裡卻難掩失落,不僅笑道,「小叔你要是想哭,侄女的肩膀借你用用。」

  姚文昌嘴角抽了下,這丫頭還真是不客氣,啥話都說。他翻了她一眼,「有你這麼擠兌自家小叔的嗎!?小叔還指望高中之後給你撐腰呢!趕緊給小叔拿些吃的來,安慰安慰我受傷的心!」

  「心在左邊。」姚若溪指著他的手,示意他捂錯了地方。

  姚文昌瞪眼,「我心肝脾胃肺都傷了不行嗎!」

  姚若溪笑著轉身去給他拿了晌午做的野菜汁薄餅和蝴蝶酥。

  「這點心怪怪的,都是自己做的嗎?還真怪好吃的!」姚文昌一下捏了兩塊往嘴裡填,不忘又捏了一塊餵給小四。

  小四叫了聲小叔,張口咬了一口,又伸手自己拿著吃。

  王玉花和姚若萍都出去王金花家去了,姚若溪看姚滿屯一副不知道咋安慰的樣子,和姚若霞去殺了前兩天抓來還沒吃掉的兔子。

  兔子殺好,醃起來,開傍晚了王玉花才回來,姚若萍則留在了那邊吃飯。王玉花看姚文昌在這,想到苗氏為姚文昌沒考中遷怒她,潑了她一頭一身水,不悅的暗自翻個白眼兒,然後就下手到廚屋做飯。

  姚文昌也感到來自王玉花的不待見,不過看看姚滿屯和姚若溪,然後死皮賴臉繼續留下。

  姚滿屯拿了書給他看,到廚屋來。剛才王玉花招呼他。

  王玉花見姚若霞出去摘菜洗菜,姚若溪在燒鍋,也不避諱,跟姚滿屯道,「書豪不是考中秀才了,那說親的一下子就上門了。我也跟大姐說了,咱家若霞定給書豪了!以後也能做個官太太了!」

  姚滿屯和姚若溪頓時都愣了,趙書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1:48 PM


第086章:偷雞不成蝕把米

  對這門親事,王玉花很是滿意。趙書豪現在年紀輕輕已經是秀才了,那以後出息打著呢!大閨女嫁得好,底下幾個小的也就能跟著嫁的更好了。而且親上加親,以後關係也會更好的!

  雖然王玉花還有些不大相信姚滿屯也能考中功名,不過心裡卻是無比希望他能考中,這樣家裡門楣換了,家裡如今又掙了不少錢,以後的日子越來越好。就算再有人因為她不生兒子瞧不起她,幾個閨女也都能風風光光出嫁,在婆家挺起腰杆來。讓那些不長眼的人都羨慕嫉妒死!

  「前頭不是答應了二姨家,過兩年再談親事的?」姚若溪雖然看不上汪小軍,但也瞧不上趙書豪那種迂腐書生,自命不凡,高傲不羈。在他看來,怕是姚若霞跟他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是需要仰視他的。而他那是聽到她們姐妹也念書練字時的不屑神情,絕對比王三全還要重男輕女。別說趙書豪考中秀才,就是高中狀元,這種人也不能嫁!

  王玉花臉色一僵,顯然已經忘了跟王銀花家說好的事兒,皺起眉毛,「他們家……」想說幾句不好,可想的好歹是自己二姐家,又給過她難看鬧過矛盾,難聽的話也就不好說出來了。可跟趙書豪這個少年秀才一比,汪小軍根本不夠做繼續大女婿!

  「娘!結親這話你跟大姨說了沒有?」王玉花不明白,姚若溪卻知道王金花根本沒有表面上對她們家的真心。

  「說了啊!我要是說晚了,你大姨答應了別人,那你大姐就沒戲了!」王玉花想到跟王銀花說的兩年,頓時也苦惱起來。

  「那就說你提的人不是大姐,而是二姐。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雖然咱不願意小軍表哥,可畢竟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大姐兩年後再找,一定能找個更好的。到時候娘想想咱們家,爹考中功名,家裡建起大院子,買上僕人婆子,那些人自然上門讓大姐隨便挑!」姚若溪不好直接說趙書豪和姚若霞不匹配,只能婉轉的來。

  王玉花聽她的美好,姚滿屯中了功名,她成了秀才娘子,還有僕人伺候,那幾個閨女不都成了小姐了!?再一想好些個年輕俊才主動上門讓她閨女隨便挑,王玉花忍不住笑出聲。

  姚滿屯看她的模樣,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不過也微微放心了。他雖然性子沉悶,卻也看得出那趙書豪對她們家沒啥尊敬,基本不把她們放在眼裡,大閨女嫁給這樣的,實非良人!

  王玉花從美好的幻想中回過神,抿了嘴,「書豪人長的俊,有考了功名,真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讓若萍頂上……」總覺得二閨女還沒定性,也不如大閨女很多。

  「二姐是活潑率性,心直口快。若兩口子都一個調調,都悶著不說話,這日子過的還不得憋屈死?」姚若溪微微笑,眸光卻閃爍了下。不知為啥她突然想到一句狠話。叫跟人有仇,就生個閨女嫁給她兒子,鬧的他們家雞犬不寧,禍害幾代人。

  見她還有猶豫,姚若溪又道,「娘!聽說不貪污的官員,一個縣令一年也才幾十兩銀子的俸祿,還要養著一大家子。可要是貪污了,輕的丟官,重的可能丟命呢!」

  「那明兒個我再過去說。」王玉花最終鬆了口,二閨女以前也很討好,很得她的心,雖然最近兩三年越來越想調理她,可總也是自家閨女。她話已經說出去了,只能讓老二頂上了。

  姚若溪和姚滿屯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姚若霞也洗好了菜拿進屋。

  王玉花又打量大閨女,長得鵝蛋臉,眉清目秀,人又溫和,家務針線,連讀書寫字都會,樣樣拿的出手,是得好好挑個好人家。

  姚若霞被她看的狐疑不已,詢問的看了眼姚若溪,見她微微搖頭,想著等吃了飯再問,幫著做好了飯。

  姚文昌那邊端著水盆,領著小四洗了手,一塊坐下吃飯。

  用豆瓣醬燒的野兔子肉,因為放了幹辣椒,吃著很是夠味兒,姚文昌辣的眼睛都冒水了。

  小四隻吃了些肉,還是泡過湯的,也辣的吐著小舌頭,姚若溪喂她喝了些粥,讓她別吃了,還留了一個兔子腿,明兒個再燉給小四吃。

  小四乖乖拿著勺子,自己喝米粥。

  吃了飯,姚文昌沒有走,而是去看姚滿屯的書。卻見姚若溪寫的成語故事大全,拿起一看,越看眼神越亮,「若溪丫頭,這是你寫的?」

  「胡亂瞎編的,等著小四學著玩。」姚若溪目光凝了下,她今兒個寫過竟是忘了收到西間去了。

  「不錯!不錯!連字也越寫越好了!」姚文昌讚賞的直點頭。

  姚若溪的字寫的差不多的時候,就換回了右手寫字,畢竟習慣在這。但左手也沒停下,現在兩手都能隨意使用。聽得姚文昌的話,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那些動畫片姚若溪不止看過一遍,略一回憶就全部記起,略改動一些地方,這麼久的時間,已經接近尾聲,快寫完了。

  「這書借小叔看幾天。」姚文昌拿著書,笑眯眯的看著姚若溪。

  「這書不外借,小叔要看,就在這裡看吧!」姚若溪眉頭微皺,還是答應下來。

  「好!就在這裡看,不過可得給小叔吃幾天飯了!」姚文昌笑著應聲,當即坐下翻看起來。

  次一天,王鐵花和王銀花兩家都來了,王三全也帶著程氏和王祖生過來,眾人都興高采烈的,趙老爹彎彎的腰好像都直起來不少,樂呵呵的抓著王三全,大聲說著歡喜的話。

  恭賀聲一片,趙書豪始終微微笑著在一旁陪著,間或應幾句聲。

  王玉花看著來恭賀的眾人,還有人直接當著眾人面就提起親,她還沒找到說話的機會,不由的有些不耐煩。

  程氏也容光煥發,精神奕奕的抱著小兒子跟人寒暄,一臉得意自豪。

  王鐵花和王銀花都很是高興,家裡一片喜氣洋洋的,一大早就出趕集買菜的趙大江笑的合不攏嘴,招呼王金花做飯。

  王金花就應著聲,拉著王玉花的手請她幫忙做飯,「大姐知道你茶飯好,今兒個這一頓飯大姐可是賴著你了,等會我給你打下手,咱們一家子好好熱鬧一下!」

  王玉花自然應聲,然後說到親事的事兒,「那個…說親的事兒…我想……」

  王金花眸光飛快的一閃,把她的話打斷,「這事兒不著急,那些人我可都沒應。回頭咱們姐妹好好坐一塊說說!」

  一聽她說好好坐一塊說說,王玉花就放了心,當即點頭,卷了袖子就下廚去了,還叫了姚若霞一塊幫忙配菜。

  然而王金花說的是去請苗氏也和姚正中也來一塊吃飯,好歹是王玉花的公婆,這個面子總要給,卻停在門口跟王銀花說了幾句。姚若溪就見王銀花神情愣了下,臉色難看起來。她皺起眉頭,王金花到底跟王銀花說了啥話?

  王銀花和汪正碰頭,幾句話一說,汪正猛地臉色一沉,頓時陰鶩起來,高聲叫了姚滿屯,「姚滿屯你現在過有了就看不起我們家了?你一個閨女你還敢許給兩家!?」

  姚滿屯正在屋裡聽王三全和趙大江說話,聽汪正這話,頓時一驚,想到王玉花昨兒個說的話竟然是說給了王銀花家知道!?

  姚若溪臉色也瞬間難看了起來。冷笑一聲。朝正和趙豔玲瓜分了點心出來的姚若萍走去,聲音不大不小道,「是許出去兩個閨女吧!不過,二姐,豔玲是小的,你還跟她搶東西。娘昨晚還說,要給你定親事呢!」

  「給我定親事?定了誰?」姚若萍一驚,臉色一變,迅速抓著她問。

  「大表哥啊!大表哥現在是秀才相公,大姐那邊又已經跟二姨說好了,所以就準備把你定給大表哥。都跟大姨說好了呢!」姚若溪不在意的道,仿佛很平常的事兒,也讓人覺得更加真實。

  姚若萍小臉一白,聲音尖利的叫起來,「我不定!我不定!我不能定給大表哥!」她喜歡的人是元榮哥……

  她這一聲高亢的聲音,堂屋和廚屋的人都聽見了。

  王銀花一怔,頓時皺起眉毛,和汪正對視一眼,心下疑惑萬分。大姐剛才說三妹要把若霞定給趙書豪,現在姚若溪讓又定的人選是老二姚若萍,頓時讓他們夫妻不知道該信誰了。

  王鐵花眼裡精光閃爍,看了眼姚若萍就盯著姚若溪看。這丫頭不是個亂說話的人,更何況是這樣關乎定親的事兒,她不會亂嚷嚷。現在卻說給存不住話的若萍,難道……她所有所思的看向王銀花,又看看王玉花。

  程氏也瞬間沉了臉,快步出來喝斥,「胡亂嚷嚷啥!誰跟誰定親了!?」然後轉頭叫王金花,「金花呢?」若萍這樣上不得檯面的丫頭片子,又咋能配得上她有秀才功名的大外孫子!?

  「大姐出去請三妹公婆去了。」王銀花說著看向從廚屋出來的王玉花,眼裡滿是疑惑不解。

  程氏也看向王玉花,冷著臉高聲喝問,「玉花!你要把若萍定給書豪!?」

  王玉花也滿腹疑惑,「是啊!有啥不行的嗎?」她們家現在的銀錢越掙越多,以後當家的再考中個功名回來,難道她閨女還配不上趙書豪不成?她娘這幅表情。

  「不行!這門親事不行!我不同意!若萍那個丫頭片子…她哪一點能夠得上!」程氏很強烈的反對,大外孫子如今已經是秀才相公,以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就是娶個官家小姐也是能娶的,哪還要鄉下丫頭片子!

  王玉花頓時臉色一黑,不滿的看著程氏,「有啥不行的!我們若萍長得也俊,還念書寫字練繡活兒,我們家如今也不差,還能配不上!?」不過這話說的沒有底氣,她是不敢反駁程氏,只是被程氏那話說的心裡很不得勁兒。

  姚滿屯臉色也不太好,抿著嘴道,「玉花只是有這個想法,還並沒有結親沒有定下。」

  那邊王銀花卻是更加狐疑,同時心裡也懷疑起來。看三妹的樣子,那定給趙書豪的人就是老二若萍了,可大姐為啥說是三妹要定若霞?

  汪正擰著眉毛,冷眼瞧著,不吭聲。

  姚若萍卻已經慌亂的不行,小臉白如素膏,還執意的喊著,「我不定!不能定!不能定!我不願意!」

  趙書豪面色黑沉,難看之極。他知道考中功名,肯定有不少人打他的注意,沒想到這麼快就叮了上來。還是姚若萍這樣的丫頭片子,他還沒有嚴詞拒絕,這沒臉沒皮的丫頭片子竟然還敢嫌惡他喊著不願意!

  「為啥不能定?娘都是為了你好。」姚若溪覺得姚若萍的性子要是拗不過來,讓她做了王金花的兒媳婦也挺不錯。

  「我不定!我不定!」姚若萍尖聲叫喊著,在周圍找了一圈,最後眼神落在臉色難看的王玉花身上,她急忙跑過去,拽著王玉花,「娘!我不定!不定大表哥!」

  趙書豪臉色更是陰沉,滿眼憤怒,他竭力忍著怒火,正好說個幾句話,那邊沒有請到人的王金花回來,看著院子裡的氣氛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這是咋了?」她眼神看看王銀花,又落在王玉花臉上,卻見姚若萍哭起來,忍不住皺皺眉毛,又看汪小軍,神情絲毫無恙,心下就升起不好的預感。

  「大姐!我昨兒個也不過就順便提了一句,既然你們看不上我們若萍,那就算了。我閨女肯定能找到好人家,不高攀你們家了!」王玉花看了眼程氏,覺得心寒失望。雖然她也知道二閨女沒有大閨女看著好,更沒三閨女聰明厲害,可總是她閨女,竟然被這樣嫌棄了。

  王金花吃了一驚,說的人是若萍!?她扭頭看王銀花,再看姚若霞,微微眯起眼,眼神落在姚若溪身上。是這個賤丫頭說了啥話!?

  姚滿屯臉色難看道,「看來果真不能和親戚做親家,否則親戚都能變成仇人了!我們若萍的事兒再不提一句。還有二姐夫,我不知道你聽了啥話,說的那麼難聽。所幸我們也只是提了提,連口頭約定都算不上,更沒有下聘定親,若霞的事兒再不要提了!」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抹笑意。王金花想挑撥離間,堵住了王玉花變更的話,又迫不及待的跟王銀花透了話,不動聲色就讓王銀花家和她們家反目成仇了。王金花,這下真是看清了她的嘴臉!這是壓著底下的妹妹不讓好過她!?

  王銀花聽姚滿屯這樣說,頓時急了,忙給汪正使眼色,又對王玉花解釋,「許是我聽錯了話……」

  汪正看王玉花和姚滿屯都氣的不輕,可讓他道歉,他都說不出口,憋著臉,「是銀花聽錯了話。三妹夫誤會了,這門親都說好了的,也是一定要結的!」

  王金花眸光飛轉,見王玉花要說話,她急忙歉意的笑起來,「是我錯了!是我該打!我這一高興,人也昏昏的,竟然是把話聽錯了,鬧成了一場誤會!誤會!銀花,玉花,你們可不能生分了,若霞跟小軍,這門親多好啊!都怪我這個腦子,這兩天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老三看不上老二家,不想把大閨女嫁過去,才走她的門路。沒想到會被姚若溪這賤丫頭壞了事兒。不過這樣也好,把這門親事調到明面上來,就算老二家現在不知道,等以後回過神,若霞那賤丫頭在汪正家絕沒好日子過!

  「為了不成仇家,這親事說啥都不成了!」王玉花才不吃這一套,別說提到明面上,就算訂了親,她也能去退掉。

  姚滿屯撇了眼王銀花殷切擔憂的面容,又掃了汪正憋的難看的臉色,抿著嘴垂下頭。

  王金花心裡詫異姚滿屯的反應,難道不是該改口同意,然後說定親的事兒,咋也跟老三一樣要死不認帳!?

  姚若霞躲在廚屋,小手摳著門板,緊繃著小臉,眼眶有些紅。可想到姚若溪給她說過的話,還讓她看的林里正家那個傻孫子,她心裡對小軍表哥真的只是同情嗎?親上加親,會……生個傻子出來?

  汪小軍抬眼看著眾人,眼神落在廚屋門上的手,繼而把頭垂的更低,一言不發的站著。

  「二姐!二姐夫!我們家若霞才十二,還是個小丫頭,小軍已經十五,算卦十六了。等個三四年……實在不妥。你們還是另覓賢媳吧!」姚滿屯抬起頭,鄭重的給汪正和王銀花拱手行禮。

  古代人家成親早,但也有訂了親拖到十八九的,不過一般都是因為家裡長輩亡故,守孝了,或者別的原因。不過大多都是十五六歲就成親了的。姚滿屯這番話說的全是為汪小軍考慮,再則三四年,誰知道會有啥變故!?

  汪正的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三妹…我們都說好的,兩年後……」王銀花期哀的看著王玉花。

  王玉花別開眼不看她,「二姐!這話不要再提了,咱還是親戚。我怕會以後鬧成仇人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啥脾氣你也知道,我不會讓若霞受委屈的。我們一定會待她如親生的一樣啊!」王銀花搖頭。

  「若霞,若萍!回家去吧!」王玉花卻只想趁機推掉這個親事,等她們家富有起來,當家的有了大出息,她就給閨女挑更好的!挑富家少爺!大家公子!

  王金花忙笑著攔住王玉花,自打嘴巴,「都怪我說錯了話,玉花快別生氣了。大姐給你們賠不是!」說著看向程氏。

  程氏出聲道,「好了!都是親姐妹,一家人的,不過一點誤會,鬧啥鬧!」

  王三全想說話,但看姚滿屯和姚若溪的臉色,這倆人怕是不僅對他大外孫還是二外孫子都沒一點意思。不僅這倆人,三閨女也歇了心思,打定主意的架勢,他想這門親是結不成了。但也不能姐妹之間有隔閡矛盾,讓王玉花和王銀花都進屋。

  「我陪大姐和二姐回家。」姚若溪給王玉花是個眼色。

  王玉花應了聲。

  姚若霞低著頭從廚屋出來,姚若萍也不吭聲,跟著出了門。

  汪小軍的視線隨著姚若霞一路到了門外,直到看不見,又垂低了頭。這個表妹打從開始就對他很好,給他吃東西,對他柔柔的笑,像溫暖的陽光一樣。現在,是看不上他,嫌他太陰沉了嗎?

  而姚若霞姐妹從張河裡溝回槐樹村的時候,正碰見了林里正的智障傻孫子,他一手提著褲子,嘿嘿傻笑著正吃一個糖包。姚若霞驚的臉色泛白,咬著唇抱起小四快步回了家。

  姚若溪看她的樣子,知道怕是怕是智障傻兒給姚若霞心裡留了陰影,不過有了這種陰影也好,最起碼直接排除了汪小軍。以後等她找到一個合適的良人,這個陰影自然而然的也就消散了。

  小四疑惑不解的皺著小臉,看著默默無聲做飯的姐姐。不太明白為啥能在大姨家吃一頓好的,又回家來了。

  不過姐妹幾個沒去,王金花倒是讓人來叫幾人。趙書陽抱了小四,勸姚若溪幾個過去。

  「表哥抱小四去吧!我們就不去了,飯都已經做好了呢!」姚若溪搖搖頭,不管是姚若霞還是姚若萍,今兒個鬧這一場,都不會再去露面的了。

  趙書陽只得點頭,抱著小四去了。不大會又送了兩大碗菜過來。

  下晌的時候,王銀花和汪正沒有直接走,而是跟著王玉花又過來,看來是準備道歉,要把這親事定下了。

  姚若溪不擔心,話她都已經跟王玉花說好了,再說姚滿屯也沒有那個意思,所以就和姚若霞坐在廚屋裡為小四吃了啥飯,飽了沒有。

  王鐵花借著倒茶也過來,笑眯眯的看著姚若溪,「若溪丫頭的衣裳也不鉤了,還準備做啥來著?」

  「到秋天的還繼續做,到時候會提前知會小姨的!」姚若溪微微一笑。

  「這到秋天可還有快半年的時間,你們家不打算做點別的?」王鐵花神神秘秘你的打探。

  「夏天裡做酸豆角呢!」姚若溪似笑非笑的倒了茶。

  王鐵花笑的有兩分訕訕,「你們家去年一年掙了不少吧!光酸豆角,再加上豆瓣醬,還有鉤帽子衣裳的,少說也得這個數吧?」她伸手比劃了個二百兩銀子的數。

  「倒是比二十兩多一點。不過小姨這秋冬春三季,光賣臭豆腐都能掙不少吧!」姚若溪雖然沒見,但也多少也能猜個大概。熱天臭豆腐不好賣,可冷天臭豆腐卻賣的很快,在眾人都接受了之後,尤其賣的更快。

  「不多,也就幾兩銀子賺頭。那個費事兒,還費功夫!」王鐵花不在意的樣子。

  「掙錢當然費事兒又費功夫,不費工夫就掙錢,那是貪污收受賄賂了。」姚若溪深深撇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王鐵花是個聰明人,這話聽著,臉色就有些不大好。心裡暗罵,面上卻不顯,端著茶水送到堂屋去,就沒再過來。

  而堂屋裡的聲音,也低一聲高一聲的,汪正聽王玉花說啥都不同意,臉色很是難看,「都說了是誤會,誤會說清了也就好了。爹娘也都那樣說了,我跟你二姐也來道歉了,你們就是不同意,果然還是瞧不起我們家!?」

  要不是看自己二姐的份兒上,王玉花早就跳起來說『就是瞧不起你們家了』。

  「這事兒再考慮考慮,兩年後再說吧!」姚滿屯也不想今兒個就把話說絕了,看汪正的樣子,真說絕了肯定能鬧起來似的。

  王玉花呼吸一滯,不滿的瞪他。好不容易的機會,這會不拒絕,難道以後真把大閨女嫁他們家去!?

  汪正和王銀花見姚滿屯鬆口,卻都鬆了口氣,怕他再返回,忙招呼了,就跟王鐵花和張志權坐驢車走了。

  王玉花氣噎,朝姚滿屯哼了一聲表示不滿,轉過身不理他。

  姚滿屯歎了口氣,「玉花別氣了,當初你既然應下了話,現在也只能用這個緩轉的法子,再想別的辦法拒絕吧!」

  「那你這是怪我了?」王玉花心裡也懊惱,可聽不得姚滿屯這推責怪到她身上的話。

  姚滿屯一怔,就不知道咋說了。好一會,他皺眉道,「要不…就說若霞是要留在家裡招贅的,二姐他們送不會把獨子送來入贅的。」

  「你是在說我生不出兒子?!」王玉花氣憤的瞪眼。別人都有兒子,還能借著兒子光耀門楣,風光得意,她別說得意,連個兒子都沒懷上。

  「不是……」姚滿屯無奈歎口氣,咋又說到沒兒子上去了?

  「不是哪用得著在家招贅!?你說招贅不就在說我沒給你生個兒子出來!?」王玉花紅著眼,越說越氣憤。

  姚若溪忙過來給姚滿屯使個眼色,王玉花這是看別人兒子風光得意,心裡難受,回來找茬兒來了。

  姚滿屯只好不再說,免得她更受刺激。他看到別人兒子風光,心裡也不好受。可算命的都說她們家有兒子,她們夫妻也還都年輕。王玉花這會蠻不講理,他出來,到旁邊土坡上看看新長出來的稀稀疏疏的油菜,把周圍的柵欄鬆的地方又固定一番。差不多日頭落山了才回家。

  林鳳娥卻遠遠看著,想著姚滿屯家已經三四天沒有砍柴了,明早姚滿屯必定會上山砍柴。她眸光幽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她等的機會再次來了,不能再等那倆人和好。

  她回到家,把家裡卷的菜饃拿了兩個,送到姚若溪家來,「嫂子也知道,我家裡沒啥好東西,這菜饃是剛蒸好的,嫂子不嫌棄就嘗嘗。顯聰這孩子太不懂事兒,天天過來打擾你們,我這心裡真是……」她沒說出歉疚,卻滿臉不好意思。

  王玉花正心情不好,聽她提起兒子,臉色更難看了一分。連這個被夫家攆出來的林鳳娥都有兒子,都有指望,她卻只有幾個閨女,沒有一點指望!

  強笑著接了菜饃,叫來若霞,「你鳳娥姑姑送的菜饃,快拿去幾個人分了吃吧!」

  「嫂子這幾個閨女,我看了真是喜歡的!不像我們家顯聰,沒有好嘴,有時候還不懂事兒……不過幸好,嫂子可憐我,扒拉我,我現在手裡也偷偷藏了幾兩銀子,等過了今年,顯聰再大一些,我手頭銀子多了,也送他去學堂念書。不指望他能像嫂子的大外甥一樣考中功名,以後不做個睜眼瞎,好歹識字,能有個出息!」林鳳娥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說到趙書豪,羨慕的看著王玉花。

  王玉花心裡苦澀起來,「別人的兒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好!」

  「上次燒香半途壞了,嫂子還要不要再去一次?或者去瞧瞧大夫?」林鳳娥又壓低兩分聲音。

  一句半途壞了,讓王玉花臉色更是不好,她燒的香可沒還插到香爐裡,就被驚的掉在地上,摔碎了好幾節。她臉上的笑更加勉強,「打算去看看大夫呢!」

  「嗯!那嫂子可精著點心,這兒子可是大事兒呢!」林鳳娥心裡怕她走後倆人再像以前一樣和好如初,又看著姚若霞低語一句,「閨女再可人,終究是要嫁出去的。總是得要兒子才能傍身,立足!」

  王玉花聽見了這話,看著她的背影,臉色慢慢發白。她沒有兒子傍身,沒法立足。苗氏和毛氏那些賤人都欺辱她,連她娘都覺得她生的閨女配不上中了秀才的外甥。被人欺辱看不起,全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

  姚若溪站在廚屋門外,眸光淩厲的看著林鳳娥的背影走出大門,擔憂的回頭看王玉花,「娘?」

  「飯我不吃了,你們吃吧!」王玉花神情失意的看她一眼,徑直回了東間。

  姚若霞和姚滿屯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咋勸她好。就在剛才,姚若溪已經說過,算命說她命中有子,讓她別急,等著就是。可王玉花現在根本聽不進去,認為現在沒有兒子,要等到跟程氏一樣老來才得子。

  父女幾個默默無聲的吃了飯,拾掇好,上炕睡覺。

  自從姚若溪穿越過來,她們分家出來,家裡的人已經被養成了天天泡腳的習慣。姚滿屯睡前叫王玉花起來泡腳再睡。

  「你是不是嫌我腳臭,不願意跟我睡一塊?」王玉花怒瞪著眼。

  「不是!是泡了腳睡的好一點。」姚滿屯對王玉花這種無理取鬧的架勢很是沒折兒。

  王玉花不再說話,翻個身,背對著他。

  姚滿屯也脫了衣裳睡下,吹了燈,不敢再多說啥。

  王玉花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好言好語勸自己,頓時心裡又委屈又憤怒的。眼淚默默的掉下來,睜著眼到大半夜。

  姚滿屯也大半夜沒有睡著,家裡的這種憋悶的氣氛他不喜歡。他喜歡家裡暖洋洋的,一家人說說笑笑做好吃的,即使是削個麵片子,到處充斥著溫馨。

  聽到王玉花吸著鼻子,默默掉了半夜的眼淚,他也是一口接一口的歎氣。

  天明起來,王玉花已經睡著了,姚滿屯悄聲起來,看了兩個水缸裡的水還有不少,柴火卻不多了,就拿著斧子和繩子,準備上山砍柴。

  姚若溪起來,見他要出門,叫了他一聲,「爹?」

  姚滿屯示意她小點聲,「叫你大姐起來,早早的做飯。我上山打一點柴火就回來,吃了飯,咱去濟生堂給你看看。」

  「家裡柴火還有一點,爹別走遠了,快點回來。」姚若溪點點頭,只要帶王玉花去瞧瞧大夫了。最起碼有個確切的消息,心裡也有些底氣。

  姚滿屯應聲,輕輕開門出門去。

  林鳳娥遠遠的在山坡上看著姚滿屯果然出門砍柴,她走到姚滿屯每次砍柴必經的路上,看看自己的腿,咬咬牙,拿了塊尖石頭,踩著一塊石頭猛地使勁兒一崴,頓時痛的她驚叫出聲,跌倒在地上,急忙捂著腳踝,已經扭傷了。

  她咬著唇,又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頭發散了,衣裳也刮破了,又拿尖石頭在小腿後面隔著褲管下狠勁兒的劃了一道血口子。濃濃的鮮血瞬間湧出來,染紅了褲管,滴落在地上。想了想姚滿屯的為人,又在胳膊上擦掉一塊皮。

  一陣陣的劇痛傳來,疼的額頭冒汗,林鳳娥咬牙忍著,也不擦,看著姚滿屯上山的路口,她微微笑起來,眼神帶著堅毅。

  王玉花,我絕對不會看著你過的越來越幸福!我如此悲慘,你咋能和滿屯幸福呢?

  而她也瞭解姚滿屯的堅毅,他既然決定要再拿起書本,參加科考。以他現在的財力,絕對可以支撐他去考取功名。他也定然可以考中功名的!她就是這樣覺得,他可以考中!

  那到時候王玉花豈不是更威風得意?

  她原本不想的。可她忍不住心底的嫉妒和恨意。姚滿屯對她竟然沒有情誼了,要扒拉她鉤帽子的竟然還是王玉花。怎麼可以!?姚滿屯怎能對她沒有情誼?王玉花又憑啥拉拔她,幫著她?!是嘲笑她可憐,施捨她嗎?

  她不需要的!她要的是王玉花擁有的一切!姚滿屯!溫暖的家!她要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她要一個孩子有個爹!

  而王玉花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應該是屬於她的!要不是王玉花從中插了一腳,她也不會嫁給一個病秧子,狗屁的剋夫!根本就是姓丁的男人自己活不長了的!那一切都該是她的才對!幸福,溫暖,榮耀和富貴,都該是她的!是她的!

  只是她等了足足兩刻鐘,姚滿屯也沒有路過,她忍不住疑惑。姚滿屯每次都會走這裡上山,他砍柴有個習慣,不會砍靠近村裡的地方,都是進山林裡,砍那些不大不小的樹杈,那個更容易燒火,也不影響樹長。

  可能是走的別的路?那他回家的時候肯定要經過這裡的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腿卻疼的麻木,她痛呼出聲,開始大聲呼喊,「救命啊!有人嗎?救命——」

  姚滿屯卻是從在山腳下砍了些樹枝樹杈,直接扛著快步回了家,沒有走常走的那條路,更沒有聽見林鳳娥的呼救聲。

  姚若霞已經做好了飯,王玉花還沒起來。

  姚滿屯放下柴火,洗了手,讓先別端飯,他進了屋去叫王玉花,「玉花!快起來吃飯了。吃完飯,咱們去新安縣,濟生堂的大夫有從京都來的,醫術很好。咱去看看行不?」

  王玉花突的坐起來,紅腫著眼看他,「我生不出兒子,你是不是厭棄我了?」

  姚滿屯頓時哭笑不得,「別瞎想,我哪會厭棄你。快起來吃飯,吃了飯咱都去。」說著他伸手摸摸王玉花紅腫的眼,神情憂慮。

  王玉花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我一定會生兒子的!那算命的都說了我會生兒子!」

  「好好好!咱一定會有兒子的!」姚滿屯拿了衣裳要伺候她起來。

  王玉花一把拿過衣裳自己穿上。

  等她洗了臉,姚若溪遞給她個剝了殼兒的熱雞蛋,「拿這個在眼睛滾滾,不會那麼腫。」

  「你這死丫頭,我眼哪腫了。」王玉花嘴硬不承認,還是拿了雞蛋在眼周圍滾。

  因為全家要去縣裡,所以大家吃飯都吃的很快,姚若霞麻利的刷鍋,喂了兩個狗,餵了貓咪,姚滿屯也套好了驢車。一家人坐上驢車,出了門直接趕往新安縣去。

  而在山上等了許久的林鳳娥心漸漸的涼了。姚滿屯沒有過來,沒有走過來,是因為啥事兒沒有走常走的這條路?竟然連她呼救聲都沒有聽到!?

  剛才呼救是呼喚姚滿屯,這下她受不住了,腳踝疼的鑽心,腿上的傷口血不停的流,雖然被她捂著,可還是在流,而這山上一個人影沒有,她開始害怕了。大聲的呼救,「有人嗎?救命啊!救命啊!」

  喊了一會,又急又惱恨,心裡更是恨王玉花,連姚滿屯也怨恨。她忍不住痛哭,哭喊著救命。

  「誰在喊救命!?是誰?」突然一聲應著的話,林鳳娥哭著應了一聲。

  只是等她看來來人是誰,頓時面色煞白,僵直了身子。

  「鳳娥!你沒事兒吧,鳳娥!?」來人一見林鳳娥,就眼裡放光,看她身上帶著血,急忙就撲了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5 11:57 PM


第087章:不會讓你得逞

  趙癩子是張河裡溝趙姓家的人,是村裡的光棍漢,因為小時候頭上長癩子,人人都喊他趙癩子,在村裡經常騷擾寡婦調侃婦女,從林鳳娥前年被丁家趕出來,從此就纏上了林鳳娥。只是他雖然頭上癩子下去了,但人實在面老還很醜陋,更加上天天色眯眯著眼,一副猥瑣相,林鳳娥看見他一次都要噁心一次。如今在這山上,只有她一個人受著傷,趙癩子卻出現在這,頓時讓林鳳娥害怕驚恐起來。

  「鳳娥,你咋的受傷了?是腿傷了…」趙癩子很是稀罕林鳳娥溫柔中透著爽利的性格,人也長得好看,別那些寡婦都好看。看到她受傷,忙撲上來,就抓著她的腿掀她的裙子。

  「你滾開!別碰我!」林鳳娥尖叫一聲,一把推開他,就爬著往後退。

  「鳳娥!我是關心你啊!你看你都受傷了,流了這麼多血,要不趕緊的止血,這你腳也崴了吧!要是再落下病根就不好了!」趙癩子一臉關懷的湊上去。

  「你別碰我!否則我就死給你看!」林鳳娥心裡又怕又恨,一把抓著砍柴的斧子放在脖子上,憤恨的瞪著趙癩子。為啥來的人不是姚滿屯,而偏偏要是這個噁心的趙癩子!?

  趙癩子見她以死相逼,頓時嚇得不敢再往前湊,伸手想攔著她,「你別衝動,鳳娥!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就是了!」

  「滾遠點!」林鳳娥撐著一條腿往旁邊退,靠在一塊石頭上,一手拿著斧子,另一隻手抓了一塊石頭。時刻的警惕著趙癩子。

  趙癩子看著她這架勢,頓時嗤笑了一聲,「鳳娥!你現在可是受了傷,一個人在這山上,你還指望能自己爬回家?」他知道林鳳娥有個兒子,是不會尋死的。要不然當初被趕出婆家的就已經死了!而且她還知道林鳳娥靠著鉤那啥線團衣裳的,掙了不少銀子。別的寡婦雖然夠味兒,可沒有林鳳娥齊整標緻,人也正派,關鍵還有銀子。

  「那也不需要你!」林鳳娥肯定的道。換成是誰,他都決不能是趙癩子。

  趙癩子卻不是一趕就走的人,瞅著機會,試探的一上前,等林鳳娥拿石頭砸過來,他再急忙躲開,就撲上去抓住她手裡的斧子。

  林鳳娥尖叫一聲,死抓著斧子不丟,往脖子上按,卻是下不了手死。她不怕死,可還有兒子要撫養長大成人,她還沒有把王玉花占她的一切奪過來,還有滿屯也沒有搶回來,她不能死!

  趙癩子看她遲疑,就知道她不會死,奪不過斧子,按著她伸嘴就在她臉上親,「真是想死我了!先讓我親一個,鳳娥!」這麼好的機會,他圍著林鳳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股子口臭味兒湊近,林鳳娥看他親上自己,急忙躲閃,驚叫一聲,拿著斧子就往他身上砸。

  趙癩子一心想著佔便宜,躲閃不及,被砸在肩膀上一下,雖然擦著肩膀劃到一遍,卻也疼的他痛叫一聲,發狠的上來抓著林鳳娥手裡的斧子強硬的奪過來,「鳳娥!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不在乎替人養著兒子,現在又好心來救你,你竟然要砍死我!?」

  斧子被扔的遠遠地,林鳳娥還想再去抓石頭,被趙癩子抓住手,她驚怒惱恨,「你快放開我!快滾開!要不然我咬舌自盡了!」

  聽她咬舌自盡,趙癩子無奈鬆了手。林鳳娥雖然不想死,可他也怕真的逼急了,林鳳娥真的會死,到時候他美人吃不到,還惹得一身騷就不好了!「好好好!我不碰你了,我給你看看腳脖子,都腫了,扭的不輕呢!」

  林鳳娥一縮腿不讓他看。心裡恨意一片。姚滿屯為啥沒有過來?難道是走到半路被王玉花那個賤人叫走了不成?老天為啥要讓她受這麼重的傷,還在這山上碰見最厭惡的人!?

  「你這腳扭傷的不輕,腿上還不停的流著血。要麼我送你回去,要麼我打昏你弄你回我家!」趙癩子常跟寡婦打交道,無賴的話張口即來。

  林鳳娥憤恨的瞪他。

  「你要是咬舌自盡,你可想想你兒子了。」趙癩子知道她的弱點在哪,不僅心裡得意。真是老天給的好機會,他要是這樣背林鳳娥送到他家裡,這個女人就跑不掉了。不嫁給他,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林鳳娥相信他肯定幹得出來,只要她一進趙癩子家門,就再也說不清了。她惱恨的咬牙,卻不得不開口祈求道,「你叫我弟弟過來可行?」

  「我在你家那邊轉悠的時候,看到林偉出門,往八里鎮上去了。」趙癩子才不給她機會。

  林鳳娥臉色越來越白,整條腿疼的沒有知覺似的,血還止不住的流。

  「我先給止血。」趙癩子說著刺啦一聲撕了她的裙子一條布,掀開她的褲管。

  林鳳娥嚇得急忙躲開,趙癩子卻抓緊了不鬆手,把布條裹在她腿上的地方,眼神卻盯著她白皙的小腿,忍不住咽口水。

  「你再這樣,我立馬就咬舌自盡!」林鳳娥無比厭恨。聰明的她也知道回到村裡會引起怎樣的流言,會有多少罵她不知檢點。

  「我好心背你回家!」趙癩子拉著她就要背她起來。

  林鳳娥惱恨的一把推開,看准機會撲倒地上,一把又抓緊了斧子,躲著趙癩子,「你再亂來,我立馬就死在你跟前。到時候我家人為了賠償,也會告你殺人害命的!」

  這個趙癩子倒是相信,不說林鳳娥那很不靠譜的弟弟,那弟妹也會搜刮一切能得的好處,想到這,趙癩子頓時感覺有些沒趣,不過也沒有走,而是看著林鳳娥砍了一個粗的樹枝,當做拐杖拄著,一邊警惕著他,一邊幾點點挪下山,心裡對林鳳娥更有性趣了。咬牙也要撐著,這樣的女人睡起來肯定帶勁兒!

  而這時候姚若溪一家人已經到了新安縣,停在濟生堂門口。

  于家祖籍是新安縣的,所以于晉然是回來念書參加科考,所以一直都還在。聽是姚若溪一家又來了,他就耽擱了一會,起身出來到問診的房間。

  一個瘦小一臉精明的小老頭是濟生堂裡的婦科顯著的大夫,給王玉花把過脈,看著一家人祈盼的目光,他搖搖頭,「身子虧損太厲害了!而且不是一次虧損,你現在很難再有孕了。」

  王玉花受不了的猛地站起來,緊盯著那大夫,紅著眼,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姚滿屯也臉色很是難看,因為他想起王玉花除了生頭一胎,二閨女和小四都是早產,三閨女更是難產,虧損的太厲害……

  「大夫!如果好好調養,還有可能的吧?」姚若溪看這事兒對王玉花打擊實在太大,忍不住皺起眉頭。

  「先吃些藥調養一下,這事兒記不得。明年再看看有沒有好轉。」大夫摸著花白的鬍子點點頭,然後起身開藥方子。

  王玉花精神恍惚,聽不進話了一樣。姚滿屯拿著銀子去抓了藥。

  「如果這裡治不了的,可以到京都去。天子腳下,名醫大夫有很多。」于晉然出現在門側,神色淡淡的看著姚若溪建議。

  「多謝!」姚若溪點點頭表示謝意。

  姚若萍卻盯著于晉然猛打量,見他一身素白直綴,隱隱約約繡著水紋,溫淡如玉,眉目如畫,連說話聲音都好聽,不僅打聽,「他是誰啊?」長得真是好看,竟然還對小三這賤丫頭說話。

  「跟大表哥一塊參加科考的于公子。」姚若溪盯著她的神色。

  姚若萍眸光一閃,又看了眼于晉然,心裡比較他和王元榮誰更俊。比來比去,卻都覺得眼前這個于公子相貌家世都比王元榮要好的多。而且她聽姥姥說元榮哥沒考中秀才,她突然出聲問道,「于公子考中秀才了嗎?」

  「我們公子是今年的廩生!」于晉然身後的小廝出聲道。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份詫異。廩生是取秀才前幾名,有朝廷每年發放廩米,或者廩銀。這個于晉然,好像才只十三四歲吧!?

  「可能容我給姑娘把脈?」于晉然看她表情也不說旁的,上前兩步詢問。

  姚若溪張嘴想拒絕,就算這于晉然是個天才,十幾歲的人醫術也高不到哪去才是,這是要把自己當成小白鼠實驗……

  「我自幼跟著祖父學醫,有我把過脈,也能更確切的知道情況,告訴祖父。若是你們沒法進京尋找國醫聖手,或許我們于家能找到治你腿的方法。」于晉然見她要拒絕,出聲解釋。

  這樣說,姚若溪倒是不好再推拒,只好坐下伸出手。

  于晉然看她纖細的小手,上面長了不少繭子,有拿筆的,有拿針的,還有別的,手腕子更是纖細透白,抬眸看了她一眼,伸出素白袖長的手指按在她脈搏上細細的診脈。

  「底子很差,從娘胎帶來的筋脈不全,即使你近兩年調養改善,卻收效甚微。」

  姚若溪眉頭微挑,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摸一摸脈象就能知道情況。想到于家是醫藥世家,家學淵源,于晉然跟著祖父肯定耳濡目染,怕是已經達到一般大夫的水準了。

  于晉然問了姚若溪抓的藥吃了多少,然後到藥櫃上改了兩味藥進去,「以後的藥先按這個配,最好每月來看診斷一下情況。」

  每月!?姚若萍看著頓時又嫉妒起來。小三這賤丫頭明明是個瘸子,卻走到哪都是惹人注意,搶她風頭!

  姚滿屯也已經抓了王玉花的藥拿來,聽于晉然的話,忙應聲。

  出了濟生堂,姚若萍就拉著姚若溪打聽于晉然的情況。

  姚若溪一概說不知道,不過看失魂落魄的王玉花,忍不住勸道,「娘!于家認識京都的國醫聖手,聽說那是個神醫,能從閻王手裡搶命。我的腿也能治好,到時候娘一塊去找國醫聖手看。一定會好的!」

  「神醫!?從閻王手裡搶命,那…那肯定就能治好我了?」王玉花眼裡頓時晶亮晶亮閃著光華。

  「嗯!爹早前就在打聽國醫聖手的事兒,要給三妹治腿。那個神醫連三妹的腿都能治好,也一定能治好娘的。不是說娘只是虧損了身子,咱回家好好調養!」姚若霞用力的點頭,一塊勸王玉花。

  王玉花看向姚滿屯,見他點頭,這才算是徹底活過來,淚盈於睫,「那要不少錢吧?!」

  「可咱家現在不是在掙錢嗎!會越掙越多的。」姚若溪想到那個雌雄莫辯美的不像人的男子,微微有些後悔,忘了問人叫啥名字了。要是他不認帳,到時候還是得她們自己想辦法去找國醫聖手了。

  「對!對!一定要掙錢!一定要掙夠很多銀子!」王玉花忙不迭的點頭,看看姚若溪的腿,旁邊磨的光滑的雙拐,心裡升起歉疚。以前她因為三閨女腿瘸,眼裡看不見三閨女,沒想到現在全靠三閨女。是因為她懷孕那時候沒有補好,還生在了外邊,才瘸了腿吧……

  姚滿屯見她又有了精神氣,一家人之間氣氛也好起來,忍不住也笑了,「那咱去吃滷肉麵!」

  王玉花張嘴想說滷肉麵太貴了,還是回家吃,可看姐妹幾個和姚滿屯都笑著,也笑著應了。

  結果到了麵館,姚若萍要了餃子,小四吃了餛飩,姚若溪幾人吃的滷肉麵,還叫了兩盤菜。王玉花看的直心疼,問她拿藥花了多少銀子。

  「也沒多少,就一兩多。」姚滿屯讓她別擔心銀子。

  王玉花心疼的不行,三閨女的一兩多,她的一兩多,再加上吃的飯,三四兩銀子了!?

  她不知道,濟生堂沒要診費,只收了點藥錢。知道怕是再也不到縣裡看病了。

  等一家人在新安縣逛遊了一圈,姐妹幾個還都買了朵絹花,王玉花也買了根素銀簪子,一些小吃食,這才趕回家。

  到了村裡,三三兩兩的婦女婆子正在議論林鳳娥和趙癩子的事兒。

  「雖然鳳娥死了男人被攆出來了,不過她長得好,人又能幹,改嫁也是容易事兒。那趙癩子想娶鳳娥,真是癡心妄想了!」

  「是啊!就趙癩子那醜樣,還跟村裡的寡婦不清不楚的,鳳娥那樣的人才看不上呢!」

  「可倆人都一塊下山,還弄成那樣,這下趙癩子提親,怕是就不好拒絕了!」

  「就是!不少人看見,那腿上是掀了褲子包紮的!背著回來,又摸了屁股。」

  都說大老爺們兒聚到一塊葷話不斷,婦女婆子湊堆說起八卦,也不遑多讓。

  王玉花就是氣性來得快,去的也快的人,笑呵呵的坐驢車回村裡,卻聽見這樣的八卦傳言,不由打聽問那幾人咋回事兒。

  姚滿屯也微微皺起眉毛。趙癩子他見過,那是個又醜又賴的人吧!?

  姚若溪聽著那婆子解釋說,林鳳娥上山砍柴摔了,扭著腳,還劃破了腿,流了很多血,被張河裡溝的光棍漢趙癩子背回來家來的,似有若無的撇了眼姚滿屯。見他眉宇間帶著擔心,心下警惕。是出於普通大眾聽到的那種擔心,還是別的?林鳳娥昨晚過來打擊王玉花,今早又在山上崴著腳了,她總覺得這事兒不是說的那麼簡單。

  王玉花說讓回家,她拾掇點雞蛋去瞧瞧林鳳娥,畢竟林鳳娥提醒她不少次,說話也暖心。

  姚滿屯應聲,趕著驢車回了家。

  見王玉花拎著一兜雞蛋出門,天色還早,姚若溪叫了姚滿屯,「爹!趁著空閒去山上下幾個套子,砍點柴火吧!最好能套些野山雞,這樣就能給娘做成藥膳,調養身子了!」

  姚滿屯噯了一聲,拿了斧子和繩子。姚若霞讓姚若萍留家裡看著小四,背著竹筐跟著一塊出門。

  姚若萍不屑的哼了一聲,又拿著四朵絹花比較哪一個更好,對著銅鏡往頭上試戴。

  小四又怕在籠子上看幾隻兔子,貓咪跟著她後面,那些小兔子看到貓咪,就縮在一塊瑟瑟發抖。

  而姚若溪父女三個上了山,這次是順著姚滿屯常走的那條路,也正是林鳳娥摔倒的那地方。

  血跡林鳳娥根本沒來得急清理,本來就是要給姚滿屯過來看到心疼的,之後又跟趙癩子碰到一塊,然後就搶著下了山,還崴了腳。所以地上的血跡還在,而哪塊尖尖的石頭沾著血跡的石頭也在。

  姚若溪想試探一下姚滿屯,哎呀一聲,「這怕是就是鳳娥姑姑摔倒的地方了!」

  姚滿屯看過去,果見地上一片血跡,愣了愣,「不是扭了腳,竟然流這麼多血?」

  「鳳娥姑姑真是可憐。本來帶著顯聰住在娘家日子就不好過,還天天上山砍柴,竟然摔了這麼慘。」姚若溪歎息一聲。

  姚滿屯臉上的同情之色更深了。

  姚若溪的目光卻越來越冷,她話鋒一轉,「不對啊!這條路是爹每次上山砍柴的地方,咋鳳娥姑姑也都是走這一條路嗎?」

  她這話是問姚滿屯,姚滿屯沒有多往別處想,就點頭,「應該是吧!這條小路走的人挺多的。」他回回見林鳳娥,也正好是這條路上的。

  「可以前鳳娥姑姑不是喜歡到那邊去砍柴的嗎?剛搬來打獵的時候見過幾次。」事實上根本沒見,那時候她也沒有注意過林鳳娥。只是她既然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就不要怪她黑心。

  姚若霞看她使眼色過來,不知道她是啥意思,下意識的點了頭,應聲,「是啊!見過幾次。」她現在已經練到撒個小謊不眨眼的時候了。

  姚滿屯不明所以的看著姚若溪,「有啥事兒嗎?」他知道三閨女一向聰明。

  姚若溪沒有回他的話,而是低頭撿起那塊帶血的尖石頭,看了看,皺起眉毛,「這個石頭是活的,又不是嵌在地上很結實,就算是滾了幾圈,也不可能劃傷半尺長個口子。除非是故意的。」說著她拿住尖石頭,抓住朝自己腿上試驗。

  姚滿屯吃了一驚,「故意!?好好的,誰會弄塊石頭給自己腿上劃開個大口子啊?那不是找罪受!」說著他狐疑的看著姚若溪。

  「也就是說,她故意扭了,故意在腿上劃開個大口子,倒在爹砍柴必經的路上。」姚若溪說著深深的看了眼姚滿屯,把那沾血的尖石頭扔進姚若霞背後的竹筐裡。林鳳娥簡直瘋了,竟然自虐來算計姚滿屯!她昨晚那一趟對王玉花進行打擊,估摸是怕姚滿屯和王玉花矛盾化解,關係增進。

  姚滿屯不是傻子,更何況年少時也懷著過懵懂的想法,震驚不敢相信的看著姚若溪,「不…不可能!」他有家有室有孩子,林鳳娥也已經成親有兒子,她……

  「昨晚她特意過來跟娘誇了一通她兒子多好,然後走的時候對娘說『你沒兒子傍身,沒法立足』。之前娘因為沒兒子生氣,爹還用算命的說秀才兒子去哄娘那次,也是她來跟娘說了生不出兒子的話。」姚若溪不再看他,在三王嶺的時候姚滿屯看著不錯,可從回了槐樹村,姚滿屯的心思都偏在了苗氏那邊。現在她好不容易才把姚滿屯對老宅的希望打擊掉,眼看著希望。若是姚滿屯膽敢對王玉花有二心,她不介意沒有爹。

  姚若霞也吃驚的瞪大眼,「她…她…她喜歡爹?還故意算計爹?」

  「都是我的猜測。」姚若溪突然笑了。

  姚若霞卻還是面色不改。三妹雖然說是猜測,可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說莫名其妙的話。她想到村子裡在說趙癩子背林鳳娥回家,啥啥好包紮腿傷,摸到屁股的話。頓時一驚。要是她們今兒個沒有去新安縣看病,爹照常上山來砍柴,那不就是碰見了林鳳娥。然後就換成了爹給她包紮腿傷,然後背她下山……

  姚滿屯也是聽她說猜測,鬆了口氣,心裡卻不禁懷疑,又推翻懷疑,亂了起來。鳳娥不是那樣的人才對,可三閨女也不是隨便亂說的孩子,這中間……

  姚若溪看他思緒亂了,心慢慢的發沉,目光也越來越冷,最後看姚滿屯竟然忘記砍柴,拿著斧子跟著她下套子,更是微眯起眼。

  姚若霞一直注意著姚若溪,見她眯著眼,露出危險幽冷的目光,心下忐忑不安,「爹!」

  姚滿屯猛地回神,看姚若霞擔憂的神色,再去看姚若溪,她低著頭坐在樹墩上正下套子,從他角度只看到她白淨的額頭,盈白挺巧的鼻頭,手下不緊不慢的佈置著一個連環套,仿佛經過的野山雞畢竟會被套的死死的一般。他心裡莫名一跳,有些不安,「小溪?你是覺得爹會…會再找一個?」

  「找啥?後娘嗎?」姚若溪疑惑的抬頭看姚滿屯。

  姚若霞心裡一緊,不行!她們有親娘,不要後娘!

  「爹不會找後娘的。除非是娘死了。」姚若溪安撫的看看姚若霞,頓時心裡一凜。除非王玉花死了!?如果王玉花死了,姚滿屯這個年紀,自然會再娶。而鄉下人不是大富大貴,娶繼室也多不可能還找閨女家。而林鳳娥,風評很好,人賢慧溫柔,又很能幹,不過帶著個兒子,也不大,而王玉花又沒生兒子,真要好好養也能養得家。

  可姚滿屯是個實誠人,王玉花就算真的死了,再娶也不會很快。可要是這個是姚滿屯以前的物件……

  「胡說啥話!你娘好好地,咋可能會死!」姚滿屯輕喝一聲,心裡雖然不相信姚若溪說林鳳娥的話,不過也有懷疑的成分。現在想想,的確每次砍柴,都很巧的碰見林鳳娥。

  「她知道爹念書科考的事兒吧?還很相信爹能考上。」姚若溪說著歎口氣,她上輩子長得不算好看,又是個瘸子,成天宅在家,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愛人的感覺。只有林鳳娥對姚滿屯有心好辦,就怕姚滿屯對林鳳娥也有情。

  姚滿屯不知道咋解釋,只能說道,「爹不會娶啥後娘不後娘的!這話回去也別跟你娘說,免得她又胡思亂想。」即使曾經有過懵懂的憧憬,可數十年過去,如今他有媳婦,雖然嘴上不太好,可一心為家為閨女為他好。有幾個閨女,各有所長,聽話懂事還聰明。幾千個日日夜夜,一家人相伴走過,曾經的那些的感覺早已消散了。

  姚若霞放心了些,心裡還是忍不住提著。看朱孝生和朱敏兒那個後娘,聽說經常打罵欺壓,不給吃飽,不給穿暖,還天天干活兒。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她偷偷看了眼姚滿屯,忍不住眼眶發紅。沒想到林鳳娥面上好,卻是要搶她爹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厭惡。她絕不要後娘!

  父女三個回到家,王玉花唏噓的講,「我看鳳娥還真是可憐。一個寡婦帶孩子,娘家都對她不好。砍柴的重活兒都讓她去,愣是摔在山上,還碰見趙癩子那個混帳。那腳脖子都腫成饃饃那麼大了,小腿肚子上的傷口也半尺來長,上了藥包紮了都還浸血呢!看見我眼淚汪汪的,也不敢叫委屈。掙的錢也都被她那惡毒弟妹摳走一大半還算甘休,她娘又不站她一邊。顯聰那孩子哭的倆眼都腫了。」說著同情的歎口氣。

  姚若霞卻沒有像她一樣露出同情的表情,覺得心裡很氣悶。想提醒王玉花一聲,那林鳳娥是個賤人,她搶爹,搶你男人,這話她又說不出口。

  「娘對鳳娥姑姑倒是憐憫關心。」姚若溪的模樣,依舊淡淡的叫著‘鳳娥姑姑’,仿佛沒有山上那一段似的。

  「那是!她幾次提醒我燒香看大夫的事兒,人又好,幹活兒也麻利,娘倆也可憐。」王玉花是對林鳳娥印象很好的評價了。

  姚滿屯看著姚若溪抿嘴微微笑,心裡複雜不解。又不願意相信林鳳娥那樣溫厚善良的可憐人也會算計人。也沒人那麼狠,給自己腿肚子上劃開一道口子啊!

  晚上吃飯,王玉花還納悶道,「鳳娥長得好,人又能幹。咋不改嫁啊?都這麼長時間了,再走一家,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啊!」

  「好了。別人家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姚滿屯心裡終究還是埋了懷疑的種子。

  睡前,姚若霞又扶著姚若溪出來上茅房,擔心,「三妹!如果爹真的要娶後娘……」

  「雖然鄉下不時興,可要是爹考中功名,咱家慢慢成了富戶,不娶後娘,納妾還是有可能的。」姚若溪淡淡的說著,任由姚若霞呆呆的打著油燈,上完了茅房。

  「不過,大姐放心,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她得逞的!」姚若溪微微一笑。

  燈光下,她笑的仿若冰花盛開般,姚若霞徒然打個冷顫,心裡卻安穩下來。用力的點頭,「我也不會!」

  次一天,丁顯聰沒有過來,倒是趙書陽過來了,而趙豔玲聽說她們昨兒個去了新安縣也跟著過來,這瞅瞅,那看看的。

  姚若溪眸光一轉,讓拿兩塊昨兒個買的點心來給趙豔玲吃。

  姚若萍疑惑的看她一眼,看看趙豔玲,轉身去拿點心給她。

  趙豔玲拿著點心一吃,竟然比自家的好吃,臉色就有些不太好。這小賤人家的點心都比她們家好!

  等她吃完,又要了兩塊,姚若萍不給她,說是沒有了,趙豔玲不滿的跑回家。

  姚滿屯淋著濛濛霧絲雨回來,麻袋裡鼓鼓的,姚若萍一喜,「爹!是不是又套到野山雞了?」

  「套了兩隻呢!還有三隻野兔子!可惜那一窩兔子,跑了一大半。」姚滿屯把麻袋撐開。

  姚若萍幾個都扒著麻袋口看,果然見裡面兩隻羽毛漂亮的野山雞,一隻大點的野兔子,兩隻小點的。兔子都被安放在竹編大籠子裡,野山雞則是殺了,一隻掛在屋簷下晾著,一隻醃了起來,最後半只炒了,另外半隻加了藥草燉了給王玉花吃。

  「爹!等天晴,咱都去吧!野兔子價格好,雖然家養的兔子不如野兔子貴,可不說兔子皮,光兔子肉都比豬肉要貴。可打獵又不容易逮到,咱養個試試咋樣?反正它也就吃菜吃些青菜葉。」姚若溪看著姚滿屯提議。

  「好好!反正現在又沒用農活兒。要是等天熱起來,就該收麥了,到時候活計多起來,還要做酸豆角,就沒那個閒心了!」王玉花聽是養兔子賣錢,立馬就點頭答應下來。

  姚滿屯也覺得好,反正等翻蓋新房子,還會再買一片宅基地,地方是有的。

  說好這事兒,王玉花就特別期待著天晴。

  小雨下了兩天,終於放晴了,她把屋裡有些潮乎乎的被褥曬出來,等晴好天,一家人包括小四都跟著一塊上了山。還拿著個陶罐子,拿著麵餅子,調味料。

  等到了山上,揚聲一攆,就能驚起野山雞飛奔,野兔子亂竄,王玉花看得很是興奮,「那那那那,野兔子!快抓啊!快抓!」

  聽她咋咋呼呼的,姚滿屯有些無奈的解釋,「咱沒有弓箭,也不會射箭,跑著的是抓不到的。」

  姚若溪想到弓箭就想到了她爺爺打獵打鳥的那兩杆槍,一杆是她爺爺自己做的,子彈是鋼珠,一杆是買的,不過子彈也是圓的,帶一點尖頭。當初有人到村子裡到處檢查,爺爺把槍扔在了水塘裡,想著那些人走後再撿回來。結果愣是被人找到,繳收走了。只還剩下一些零星的子彈,已經生銹了。後來她爺爺又偷著做了一杆土槍,聽到別的村有人因為有槍沒有上繳被抓,就自己把那土槍拆毀,再沒玩過。而那時候山上的獵物越來越少,她們也很少能打到獵物了。只水裡有不少野鴨子,能撿些野鴨蛋吃。

  或許她可以做些弓弩或者土槍……可想到這裡對武器的限制,姚若溪又搖了頭。弓弩可以做一把來打獵備用,土槍還是算了。一個不慎,有可能會招來災禍。

  王玉花很是遺憾的看著野兔子也野山雞都飛奔不見,催促著趕緊挖陷阱下套子。

  一家人一塊忙活開,小四好奇的揪了一把狗尾巴花兒,也不亂跑,就瞪著倆大眼看著幾個人忙活。

  等快晌午的時候,幾個人走到前兩天下套子的地方,果然有野山雞被套住,已經快死了,膀子和腿都斷了。

  姚若溪拿出刀子,很快的處理了野山雞。

  姚若霞拿陶罐子去接了山泉水,等姚滿屯堆起來石頭,點了火,架上架子,陶罐子裡裝上大小不一的雞塊,有的是撕開的,加上簡單的調味料煮了起來。

  姚若萍看著不滿的撇嘴,「這麼熟練,你們吃了不少次吧!?」

  「沒有啊!」姚若溪迷惑的抬頭,無辜的看她。

  姚若萍哼了一聲,表示不相信姚若溪。

  姚若霞沒吭聲,低下了頭。

  用陶罐子做飯吃,王玉花還是頭一次,很是有些新奇,等雞湯燉好,一家人圍著火堆,泡著麵餅子吃,啃著雞肉。而火一隻沒有滅,不遠處聽到細微的動靜,姚若溪放下麵餅子,起來拄著拐杖快步走過去。

  不大會就拎著一隻笨呆呆的兔子回來,「烤了吃吧!」幾口人吃一隻雞,就一些麵餅子,還是吃不飽的。

  王玉花看著她熟練的剝兔子皮,然後清洗,抹了細鹽和調味料,讓姚若霞轉著棍子烤。心裡頓生狐疑。看這架勢,的確是像吃過不少次的!

  等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烤野兔肉,也都差不多吃飽了,不遠處一個常年滴水的盆子大小的水泉,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隨便喝。

  隨便在山上跑了一天,不過連小四都沒叫累,收穫基本沒有,回家的依然很興奮。次一天大早起來,吃了飯準備又去了一趟。

  這一趟就全是收穫了,因為範圍網撒的大,還有些陷阱,野山雞套了三隻,野兔子竟然套了五隻。又找了一個野兔子窩,因為人多,幾個人圍堵,把一個兔子窩端了,逮了六隻小兔子,兩隻大的倒是沒見。

  「有可能這五隻裡面就有它們爹媽。」姚若溪看了眼另一個麻袋裡的野兔子。

  「你這丫頭真會想。」王玉花笑了一聲。

  回到家,正見到丁顯聰垂著頭靠在門口。

  「顯聰!咋了,這是?」王玉花關心道,沒爹的孩子也真是可憐。更可憐的他娘被趙癩子那樣的纏上,以後都沒安生日子過了。

  丁顯聰抬頭,看著王玉花一家,眼裡流露的滿是羨慕,眼神落在姚若溪臉上,抿緊了嘴,眼眶泛起水光。

  姚若溪眸光閃爍了下,走上前去,輕聲詢問,「怎麼了?被你妗子打了?」

  丁顯聰看著她輕輕搖頭,「我娘……妗子說要把我娘嫁給那個趙癩子。」他說著淚珠忍不住滑落下來。

  「你娘是嫁出去的閨女,你們現在也不過是暫時住在姥姥家,你娘嫁不嫁,你妗子管不著的。別擔心!」姚若溪出聲安慰他。沒想到林偉那個媳婦竟然會把林鳳娥嫁給趙癩子。林鳳娥總有意無意的表現弟妹對她的虐待,可她知道林鳳娥的心機,察覺她的目的,那林偉媳婦她見過幾面,就算貪心惡毒點,怕也是能被林鳳娥耍的團團轉的。

  「真的嗎?」丁顯聰眼神亮亮的看著姚若溪。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越來越信賴崇慕姚若溪,覺得她要是說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姚若溪微微笑著點頭,伸手摸摸他的頭,有些不大敢看他亮晶晶崇慕的眼神。

  丁顯聰小臉頓時發紅,低下頭彆扭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才六歲啊!」姚若溪說著鬆了手,跟著姚滿屯和王玉花幾個進家。

  「你也才八歲!」丁顯聰低聲說著,跟著進來,想了想,說是明天再來,看看姚若溪,轉身跑回家。

  姚若霞表示不理解姚若溪對丁顯聰那麼好,又是教識字念書,吃點心,還教他打獵,弄野兔子吃。他娘都要搶她們的爹了!

  姚若溪想了下沒有解釋,不解釋,才是最真實的反應,也才最有用。

  村裡很快鬧了起來,趙癩子說和林鳳娥有了肌膚之親,林鳳娥就必須答應嫁給他,上門提親,林偉兩口子收了趙癩子的彩禮,攛掇了林鳳娥娘也點頭答應,都在逼勸林鳳娥。

  林鳳娥走投無路的瘸著腳拉丁顯聰找到姚若溪家來求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12:05 AM


第088章:掙個貞節牌坊吧


  林鳳娥沒有叫姚滿屯,連看都沒有看,她怕被幾個精明的丫頭片子看出來,等姚若霞開了門,直直的奔向王玉花,撲通一聲跪下,拉著丁顯聰也跪下,痛哭道,「嫂子!嫂子救命啊!」

  王玉花嚇了一跳,急忙扶著她,「快起來!快起來!你這是咋了?好好的在家養傷的…」

  林鳳娥哭著搖頭,不起來,「嫂子!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爽快的人,看我們娘倆可憐,好心拉拔我們,可都怪我不爭氣,惹了事兒。我不求嫂子救我,只求嫂子…等我死了後,看在我兒顯聰聽話的份兒,就當個養個下人幹活兒了,救我兒一命啊!」

  「娘,我不幹!娘去哪我就去哪!」丁顯聰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抱著林鳳娥不撒手。

  王玉花她把趙癩子逼嫁的事兒說成自己不爭氣惹得,又說求死,還把丁顯聰貶到下人的地步,從身上掏出四兩銀子拿出來,又看丁顯聰哭的眼淚直流,頓時同情心氾濫,又是心疼更是憤怒,「這哪是你惹的事兒,都是那趙癩子混帳不要臉,故意借機占了你便宜。你那弟妹和弟弟逼著你嫁趙癩子!?還是你娘也逼你了?你先起來,快別嚇著孩子了。能幫你的……」

  「娘!凳子!」姚若霞一看她說要幫忙的話,立馬出聲打斷她,把凳子放在地上。

  王玉花忙下力攙林鳳娥起來。

  林鳳娥暗恨的咬牙,王玉花這個賤人拉著姚滿屯去給自己沒病看病,竟然還說她被趙癩子那個噁心的占了便宜。如果不是她叫走了姚滿屯,她也不會落在趙癩子手裡。不管心裡咋想,林鳳娥面上都不敢表露出來,只哭的更大聲更痛心。

  王玉花擰著眉毛,看她痛哭的樣子,相信了她弟弟兩口子連老娘也逼著她嫁給趙癩子,想到那長得又醜又猥瑣又噁心的光棍漢,氣惱的呸了一口,「那個趙癩子他癡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那噁心醜八怪的樣子,還想娶你?那就是白日做大夢!你弟弟不幫你把你往外逼,你娘竟然也讓他們逼死你!?你可是親閨女啊!就算死了男人,再找也不找趙癩子那樣的啊!」

  她句句都是關心,卻像刀子一樣戳在了林鳳娥心上。她弟弟,她親娘,都為了幾兩銀子逼著她嫁給趙癩子,她是死了男人的寡婦。再看王玉花,面色紅潤,身上的葛布褂子是幹活的時候穿的,頭髮整整齊齊的用一根木簪子挽起來,可因為人長得白,並不顯老,而她自己,這幾天折騰的又憔悴又虛弱,直接老了幾歲一樣,她咬緊牙關,忍著抓花這張帶血虛假關心的臉,借擦眼淚的功夫擋住眼裡的恨意。

  姚滿屯也皺著眉頭,臉上滿是關心擔憂的神色,這會本應該上前安慰兩句的,可他卻突然想起三閨女的『猜測』,忍不住下意識的看姚若溪。

  姚若溪察覺他的眼神,不動聲色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小臉卻全是憐憫擔憂的看著林鳳娥母子。

  姚滿屯提著的心微微放下。應該也不是真的!林鳳娥好好地人,雖然守了寡,可也沒必要算計嫁給他的。再說他有妻有女的。想到這,他上前一步勸林鳳娥,「你嫂子說的對,快先坐起來說。咋說這事兒也沒到那一步,就算你弟弟你娘同意,你再嫁也已經不關娘家的事兒了,她們也不能逼你的。」

  王玉花點頭應和,趁機攙林鳳娥起來。

  「嫂子!我只問你答不答應我?我是沒有活路了,我好好的名聲全被那趙癩子瞎說,被我那弟妹……全毀了!我是再沒有活路了啊!嫂子,我求求你,你收下我兒吧!我保證他不會惹麻煩,他聽話幹活……」林鳳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姚若溪看她臉色憋的漲紅,面上一片憐憫擔憂,心裡卻在冷笑。如果真是哭的面色發紅,不會像林鳳娥這樣的憋紅,哭是真的,卻哭不這麼慘。再說就算那趙癩子給個幾兩銀子彩禮要娶林鳳娥,她弟妹傻了才為幾兩銀子把林鳳娥這個一秋冬能掙好幾兩銀子的人嫁進別人家去。除非趙癩子給的更多。可趙癩子家雖然是三間瓦房,聽說卻也窮的差不多了。而現在這裡娶個閨女家也才幾兩銀子的彩禮。

  「鳳娥妹子,你真是太傻了!快起來坐下說!就算你弟妹你娘那邊逼你,趙癩子那樣的人也是不能嫁的!顯聰還那麼小,你難道真要丟下他?」王玉花責怪的攙她起來。

  林鳳娥見她不答應,順勢坐在凳子上,捂著臉大哭,「我也是沒辦法了啊!嫂子!」

  王玉花也發愁的坐下,皺著臉幫忙想主意,可這會她腦子也不夠使,想到三閨女一向點子多,抬頭叫姚若溪,「三丫頭!你鬼主意多,你想想這事兒咋辦?」

  姚若霞氣的暗自跺腳。三妹聰明,娘不懂藏拙也就是了,竟然還在這個賤女人跟前讓三妹出主意!真是氣死她了!

  姚若溪在她伸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皺著眉毛沉吟道,「我看別的寡婦都自己帶著孩子住。就算鳳娥姑姑名聲毀了,要是不理那麼流言,時間長了那些人也就忘了。自己住也不怕鳳娥姑姑的娘和弟妹逼著她嫁給趙癩子了!」

  「對啊!鳳娥妹子,你乾脆搬出來和顯聰一塊住!等秋天再鉤帽子衣裳,又能掙個幾兩銀子。你人幹活麻利,就算一個人操持家也不成問題的!說不定還能攢到銀子供養顯聰念書呢!」王玉花頓時眼神一亮,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拉著林鳳娥就勸她。

  林鳳娥卻撇了眼姚若溪,掩住眼底裡的陰恨。這個小賤人跟她娘一樣惡毒,嘴上說著給她出主意,卻是暗罵她是個不要臉的寡婦,名聲全都毀了。她裝作思考了下,隨即愣哭的搖頭,「我的名聲全被他們毀了,我是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

  「你傻啊,妹子!你是在乎別人說嘴,還是真的為了那點名聲就死了不管兒子了!你家顯聰才六歲個人,你要真死了,你讓他咋辦?」王玉花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姚若溪眼裡閃過嘲諷。雖然古人重名聲,一旦名聲毀了就沒活路了。王玉花是經歷過沒兄弟又招贅,承受了別人一二十年異樣的眼神和難聽的說道,別的人可不會那麼不在意名聲。不過這個別的人,可不包括林鳳娥!一個能估計崴腳,劃傷自己的女人,對自己都那麼狠,對別人……

  丁顯聰聽是死啊死的,也嚇壞了,白著小臉抓著林鳳娥哭喊,「娘!娘,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林鳳娥抱著丁顯聰嗚嗚大哭。

  姚若溪冷豔瞧著,王玉花也沒有再勸,等她哭夠了,讓姚若霞打了水來讓娘倆洗臉,「哭過了就得想個辦法解決了。死是絕對不能的!那是傻傻子才幹的事兒!」

  「要不…你們還是搬出來自己住吧!你也掙了些銀子,買塊宅基,起兩間屋子。也不用種地,光幹些零活兒就能裹著你們娘倆花用的了。家裡再喂兩隻兇悍點的狗,那趙癩子也不敢找上門騷擾!」姚滿屯皺眉建議。

  聽他把以後的打算,連趙癩子上門騷擾的事兒都想到了,林鳳娥更是恨的哭。憑啥她本該得到這樣的男人,擁有幸福的家,過著不算大富卻小富有餘的日子,可這一切都是王玉花的!而她卻是被人騷擾逼嫁的寡婦,孤兒寡母的淒慘過活!?

  姚若溪給姚若萍使眼色。

  姚若萍不屑的撇撇嘴,卻還是把姚若溪剛才悄聲教她的話說了,「鳳娥姑姑不是剋夫命嗎?!那趙癩子就不怕被剋死?」

  這話一出,林鳳娥哭聲一停,愣滯不敢相信的看著姚若萍不屑的樣子。

  「你這死丫頭,瞎說啥呢!快去一遍去!」王玉花立馬喝了她一聲,然後拉著林鳳娥勸道,「她小孩子說話沒個把門的,你別放在心上。不過,那趙癩子不管咋樣,都是不能嫁的!這事兒就是你爹從墳裡爬出來也管不著的!」

  林鳳娥臉色發白,有些搖搖欲墜,傷心欲絕的模樣。剋夫!她剋夫!是啊!她是個不祥的女人,剋死了男人的!不管她再不承認那姓丁的是自己病死的,別人都會說是她命硬剋死的!

  看姚若萍不服不忿的被喝斥攆走,姚若霞看了眼姚若溪,見她目光淡淡的帶著憐憫,她一向熟悉三妹,看到她眉宇間帶著冷意,不由得感覺心裡有些痛快。讓這個賤女人搶她們的爹,這個剋夫的賤女人,還是自己一個人老死算了!

  林鳳娥要不是哭的眼睛紅腫,眼淚朦朧,那眼裡的毒恨都要藏不住了。她今兒個來就想到會被打擊,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毫不留情還一副對她好的嘴臉的樣子狠狠打擊她!把她所有的傷疤狠心揭開,在往上踩。

  「要是實在覺得不好解決,就找找里正。想來你娘也不會逼死自己親閨女,有里正出面說句話,那趙癩子也不敢說啥。」姚滿屯再給她建議。

  「是啊!是啊!去找里正做主。我們能幫你說話的,肯定幫你說話!」王玉花覺得這注意不錯,催促著她,「就現在這樣去,也讓村裡的人看看,你娘家弟妹要逼死長姐。那趙癩子要逼死寡婦!你男人都死了那麼久,你一心不改嫁,放在大戶人家,都要給弄個貞節牌坊的!」

  這次去新安縣轉悠了一圈,王玉花看到了人家的貞節牌坊,那是女人夫死守節,上面賜下來的。雖然那家人早已經搬走不在了,不過那貞節牌坊還在。聽說還是前朝的皇帝賜的!

  「如果鳳娥姑姑為夫守節,待顯聰長大考取功名,也會有大大的好處。聽說當今聖上文治武功,十分聖明,說不準也能賞賜一個貞節牌坊給鳳娥姑姑。」姚若溪忍不住笑了,不得不說王玉花的想法,一向說的好,卻也像神補刀一樣。

  林鳳娥簡直有些反應不過來,咋說著說著,說到了她剋夫,就一下子轉到了貞節牌坊!?這樣的話傳出去,以後她要是改嫁……那些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想到這,她忙道,「嫂子快別說話了,我不過一個鄉下寡婦,哪有那個能耐掙到貞節牌坊,讓人真是嘲笑死,也沒臉見人了!」

  「那有啥沒臉見人的!你這幾年都沒有說改嫁的事兒,還不是想著你死了的男人,想要守節?以後顯聰考中功名,當了官,那就是榮耀啊!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王玉花想像的很是美好,簡直都快把自己代入了。

  林鳳娥噎的再說不出話來。

  姚若溪卻轉身進屋拿了銀子,給姚若霞示意,叫了姚滿屯出門,往里正家去。

  「小溪!去里正家幹啥?你是想幫……」姚滿屯疑惑的跟著,想不通姚若溪找里正家幹啥。

  「買宅基地啊!咱家今年不是要蓋房子,那點地咋夠蓋起院子的?兔子越來越多,也沒地兒養。還要做酸豆角,這個不能見日頭。豆瓣醬又要天天曬,不能悶著,得圈個大院子才夠使的。」姚若溪微微笑著解釋。

  姚若霞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忙不迭的點頭,「是啊!是啊!三妹還要說要養花木,那個也能賣錢呢!那些大戶人家的名貴花草都是花幾十兩銀子的買。她們不差錢的!三妹養得那些花也都活了的,山上有兩個地方的蘭花也梅花,長得可好了,那梅花冬天還開花了呢!白白的花長著紅心兒,可好看了!」

  姚滿屯一琢磨就明白了倆閨女的意思,不由的搖搖頭。說著是猜的,心裡還是的。要把附近的宅基地都買下來,防止林鳳娥住到她們家旁邊。不過他想著林鳳娥的樣子,有啥事兒也不是找著他,應該沒有那個想法的!

  父女三個到了里正家,說要買那旁邊的宅基地,里正一想也就答應了,那旁邊的一大片都是他們家的宅基地,另一邊一片則是姚滿堂家的。聽她們也要買下來,里正頓時打量了姚滿屯好幾眼,笑著直拍姚滿屯的肩膀,「好小子!你小時候就說是錯不了的,沒想到才回來短短兩年,就發家了啊!」

  姚滿屯覺得都買下實在有點太大了,可看倆閨女都一副打定主意要買完的樣子,他皺皺眉頭,歎口氣,「里正說笑了!我們是想養兔子,家裡還做著酸豆角,總得找個地方。」

  里正眼裡精光一閃,連說兩個好,「咱村裡有多一個富的了!我可想著你們家也能做到王富興家一樣,以後我這老臉上也有光啊!」

  姚滿屯謙虛的笑了兩聲。

  里正當下就帶著她們去了姚滿堂家,姚滿堂,姚正仁父子商量,「大伯!你們家那宅基地要是使不上,就賣給我家吧!要是使得上,我們就再賣別人的!」姚滿屯想著,姚正仁就兩個兒子姚滿堂,死了一個,媳婦改嫁了,一個孫子記在了姚滿堂名下,跟他兒子一塊養著,應該也不用分家,用不上村外那塊宅基地。可要是不賣,那也就不會賣給林鳳娥,也能讓閨女放心了。

  「啥?你要買那麼大片的宅基地?你準備幹啥?蓋個大院子住?!」姚滿堂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姚滿屯。雖然姚滿屯這一年是掙了些銀子,可難道就多到蓋個他們家最大的院子不成!?

  「也不是住,就是想養兔子,做酸豆角的,也都需要地方,這才想蓋個大點的院子使。」姚滿屯又解釋了一遍。

  姚正仁和姚正中倆兄弟是完全不一樣,雖然也威嚴,不過是笑呵呵的模樣,而且是圓臉,問明瞭原因,聽里正已經答應把他家的宅基地也賣了,考慮了下,跟姚滿堂一商量,也有意想賣掉。因為他們家院子夠大,即使將來大孫子和二孫子到時候分家,也可以分成兩院住。現在還有那麼長久時間,那宅基地閑著也是長草,賣了能得個人情,還拿了銀子。

  談論了下,父子倆都同意賣。姚若霞頓時高興起來,看了看姚若溪,抿嘴笑。

  宅基地不像荒地沒有,還要丈量一下,那都是有詳細記檔的。當下又回到里正家,寫了文書,交了銀子,再到官府上檔,那周圍的宅基地就全是她們家的了!

  姚若霞這下可放了心,她們家門前的一大片荒地是斜坡,還都是石頭,離著小溪又近,不墊好些土,使勁兒拾掇,就改不成房子住的。而後面是靠著她們家的不遠的土坡,菜園子,想來那林鳳娥也不會住在她們屋後面的夾道裡的。

  本以為林鳳娥也會來找里正評理說話的,結果父女三人轉了一大圈回到家,林鳳娥竟然還在。

  見她們回來,王玉花責怪的叫道,「你們去哪了,這麼要緊的事兒,都找不到人!快點跟鳳娥妹子一塊去里正家評理說話,非得討個說法不可!就是親娘親弟弟,也不能逼迫寡婦再嫁的!鳳娥妹子要守節,更不能隨便逼迫了!」

  「是啊!這事兒到了官府都說不通的。娘叫上姚二嬸子幾個一塊,陪鳳娥姑姑去吧!」姚若溪撇了眼林鳳娥,她們走這段時間,她怕是說了不少,攛掇的王玉花主動叫姚滿屯替出頭,還真是不簡單。

  姚若霞氣的簡直想上去學姚若溪掐王玉花一把提醒她了,讓爹幫這個賤女人出頭,外面的人會傳成啥樣子!?就算不搶她們家爹,也是寡婦的啊!  

  「玉花姐!還是我自己去吧!已經怪麻煩你們了,姐姐這樣幫我…我都不知道該說啥了!」林鳳娥又哭著擦眼淚。

  「鳳娥妹子快別哭!既然認我這個姐姐,那我肯定是要給你出頭的!」王玉花一副憤慨的模樣。

  姚若霞錯愕的看著,忙扭頭看姚若溪。姚若溪也眸光幽冷了下,不得不佩服林鳳娥,也像撬開王玉花那腦子,看看到底有多蠢!才這會功夫,就變成姐姐妹妹了,愚蠢!

  「娘!快去吧!叫姚二嬸子她們一塊。就算家裡都是男人說了算,可女人家說話,那里正也肯定會聽的。畢竟人可都是娘生的!」姚若溪三言兩語把姚滿屯遮罩在外,把這事兒轉成女人家的事兒。

  林鳳娥淚眼朦朧的看向姚滿屯,「不敢要滿屯…姐夫,幫忙。只要能幫我說句話…幫我脫離苦海,我們娘倆,一定報答玉花姐的恩情!」

  姚滿屯看她哭的實在可憐,又認了王玉花做姐,對他改了稱呼叫姐夫,那應該是沒啥想法的,就想出面幫忙了。

  姚若溪目光冷幽幽的看著姚滿屯,誰出頭姚滿屯都不能出頭,這時候有個男人出頭,就會被那趙癩子咬一口,說和林鳳娥有染,到時候林鳳娥不解釋,或者亂解釋,會越解釋越亂,亂著亂著就壞事兒了!更何況林鳳娥本來就有算計姚滿屯的心思!

  姚若霞可沒有那麼內斂,她也覺得這事兒不能答應,上去就拉了一把姚滿屯,提醒他不能答應。要是幫這個賤女人,被賴上了,那躲也躲不掉了!

  姚滿屯想答應的,畢竟林鳳娥已經認了王玉花做姐,她們家也把附近的宅基地都買下來了,這樣應該就不會有啥了。可看到姚若霞著急擔心的樣子,再看姚若溪,雖然面無表情,可目光冷幽幽的,看著平淡,他卻感覺到了冷意,下意識的就搖了下頭,又怕直接拒絕做的太明顯,反而引起誤會,就道,「那玉花去吧!和你們幾個平常一塊的老姐們,到時候我再…再跟姚二哥他們一塊出頭。」

  王玉花聽了點頭,「就是這樣。等咱們吃虧了,再找當家的他們男人們出頭!走!妹子,姐給你出頭去!保證不讓你嫁給那噁心不要臉的趙癩子!」

  林鳳娥一臉失望的看了眼姚滿屯,低垂著頭,對王玉花點點頭。

  姚滿屯被她看的心裡升起愧疚,好像不幫忙心裡就過不去似的。

  姚若溪垂著眼皮子,複又抬眼沖丁顯聰招手。

  丁顯聰見她招自己,看看林鳳娥,覺得自己過去肯定是添亂,就朝姚若溪走過來,看看她的手,白白的,纖細的,不自覺臉色有些紅,看看姚若溪,猶豫著伸手牽住她的手,握緊。

  「別怕!你娘叫我娘叫姐,那你也算是我弟弟了的。」姚若溪遲疑了下,沒有抽出手。

  丁顯聰眼淚一下子就又出來,頓時又覺得不能當著姚若溪的面太沒出息的哭,會被討厭的,他不想被她討厭,忙又擦掉,對姚若溪點頭。

  林鳳娥看的眼皮子直跳,啥時候她的兒子,竟然跟姚若溪這個小賤人這麼要好了!?

  小四也上來伸著小手要給丁顯聰擦淚,「顯聰哥哥,不哭。小四呼呼。」

  丁顯聰點頭應聲,擦乾淨眼淚,牽住小四的手。

  那邊王玉花已經催扶著林鳳娥出門,見她看丁顯聰,勸她放心,「顯聰暫時在這你就放心吧!三丫頭幾個對他都好,當親弟弟一樣呢!」

  林鳳娥不放心,就因為丁顯聰被姚若溪當成了親弟弟一樣,又是教書練字,學打獵,做吃的,都要把兒子拉走了!走出去的時候,回頭見丁顯聰竟然沒有跟上來,安心的跟姚若溪一塊,她猛然間明白姚若溪的教她兒子念書的真正目的。眼神頓時淩厲的看向姚若溪。她不相信這樣一個小丫頭片子會那麼毒的心思,可她的確做了那樣的事兒,容不得她不相信!鉤衣裳是這個賤丫頭教的,每次毛氏和許氏的話也都是她幫著擋回去。就在剛才話趕話的說到讓她守節弄啥狗屁的貞節牌坊,還擋掉了姚滿屯。

  遠遠的,姚若溪沒有抬眼看她,正微微笑著揉丁顯聰的頭。丁顯聰崇慕的看著姚若溪,就像親姐弟一樣。

  「要不要緊?要是不行……」王玉花差點義氣的說背著她,可一看倆人差不多高,她也就比林鳳娥稍微胖一點點,要背她可背不動的。

  林鳳娥急忙回神,搖搖頭,「沒事兒,玉花姐!」她原先是想著讓姚若溪幾個把她兒子當成親弟弟一樣對待,可卻不是被牽著鼻子走。而是不排斥她,不排斥她兒子。她心裡恨的不行,恨不得跑回去掐死了姚若溪,可現在卻不能。她現在得借勢擺脫趙癩子,然後搬到姚滿屯家來住!到時候住在一個院裡,即使姚滿屯今兒個不出面幫她,到時候別人也會多想,閒話流言自然就出來了。王玉花是個沒腦子,到時候她弄住了姚若溪那小賤人,一切都不是事兒了!即使姚滿屯現在對她沒多少情了,可情分總在。

  她看著扶著自己的王玉花,眼裡陰狠閃過。王玉花,早晚要被狠狠拋棄的!

  王玉花卻在想著等會要罵架說話,說啥樣的話殺傷力大,更叫人反駁不出來。免得跟以前吵架一樣,自己氣半死就是找不到話罵,回頭想起來,更氣。

  姚若霞不放心,跟著出來了,姚若萍想看熱鬧,也跟著出來了。姚若霞看看二妹,想著跟來也好,有個啥事兒也要跑腿兒傳信,告訴三妹。

  幾個人找到了姚二興媳婦朱氏,還有兩個平常跟林鳳娥叫好的媳婦,一塊幫著出面找里正評理找公道。

  又跟著了一群看熱鬧的人,都聚集在了里正家大門口。

  林鳳娥弟弟林偉和弟妹趙氏出來勸林鳳娥,抬出林老婆子壓人。

  王玉花立馬就指著趙氏罵了起來,「你不講良心,黑心爛肺的東西,鳳娥娘倆住在家裡,家務全包,去年鉤的帽子衣裳八九兩銀子也都被你搶走了,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想幹啥!?嫁出去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鳳娥改不改嫁管你屁事兒!讓你鹹吃蘿蔔淡操心了!?還有你個沒良心的林偉,為了幾兩銀子彩禮就把自己親姐姐往火坑裡推,你這是要逼死你親姐啊!有你們這樣的弟弟沒?還有臉說你娘的話,你娘會把親閨女推火坑,會逼死親閨女!?我看你姐不是親生的,是撿來的吧!」

  「你…你…這是我家的事兒,管你個賤人屁事兒!她是你家的人了?她自己被男人摸了,不嫁給人家還咋辦!名聲全毀了,還連累我們家呢!」趙氏氣的臉紅脖子粗,簡直要跳起來罵了。

  王玉花頓時惱怒的不行,之前她也相信趙癩子占到了林鳳娥的便宜,可跟林鳳娥說過話,她就相信了是趙癩子故意佔便宜,沒占到,是趙氏這個賤人亂說話才引起的流言,她氣惱的叫駡,「不管我事兒?今兒個這事兒我就管定了!鳳娥是我認的妹子,我是她姐。你們親弟弟親娘的不給出頭反而害人!你個賤人姓趙,那趙癩子也姓趙,啥被男人摸了,沒有的事兒就是你亂說出來誣害人的!你跟那趙癩子是一夥的!」

  朱氏終於明白王玉花為啥那麼惱怒那麼義氣的幫林鳳娥,原來林鳳娥認了王玉花做姐。聽她罵趙氏跟趙癩子是一夥的,頓時也都出聲幫忙,叫里正出來說公道話。

  林偉看著指指點點的眾人,說話難聽,氣的怒火蹭蹭的冒,更多的是說嘴趙氏,跟趙癩子合夥誣害自家寡居的姐姐。

  林鳳娥恰逢其時的跪在地上,哭喊道,「我不求你們幫我說句公道話,只希望我死後,你們不要說道我兒子,放我兒子一條活路啊!」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沉積不說話了。林鳳娥不是給自己求活路,而是給自己兒子求活路,她自己要死了!

  聞訊趕來的趙癩子嚇住了,林鳳娥認了王玉花當姐,那王玉花家可是越過越有,她外甥趙書豪又高中秀才,以後可是要當官的,林鳳娥這是給兒子找到了託付的人,自己要死了!?

  有人看到趙癩子,都開始罵他不是人,是害人的畜生。

  「趙賤人!你收了趙癩子多少銀子,還把親姐往死路上逼!?你搶了親姐的銀子不算,你們家還要賣人!一家子都不要臉,都是混蛋!」王玉花一邊扶著林鳳娥,一邊叫駡著,想沖上去打趙氏一頓。

  這些話肯定都是林鳳娥教的!不是她教的,也是她提醒娘的!姚若霞怒其不爭的看著王玉花,幾次伸手想掐她。

  林鳳娥本來在村裡外在形象就好,看她一副必死無疑的模樣,可憐悲慘的痛哭,眾人頓時同情心氾濫,紛紛指責趙氏和林偉,有那義氣又衝動的,都要喊著打趙癩子了。

  趙癩子一看,叫喊一聲,「我根本沒逼鳳娥,就是看她受傷,給她包了傷口,背她下山而已!想著壞了她的名聲,這才上門提親的!」不過喊完,立馬就拔腿跑了。

  趙氏簡直恨的眼睛都紅了,指著林鳳娥罵,「你個不要臉,下賤的,要不是她自己一副毀了名聲不嫁給趙癩子就不能活的嘴臉,我也不會幫你牽線!你自己願意的,現在又鬧事兒,你不是要死嗎?你死啊!死啊!要死早就死了!」

  她這話雖然有兩分真,可卻盛怒之下說的極為難聽,看熱鬧的眾人一點也不相信。趙癩子也纏過林鳳娥,提親更是不知道提了幾回,可林鳳娥都沒有答應,又咋可能會點頭嫁給趙癩子!紛紛指責怒駡趙氏不要臉,害人精。

  林鳳娥哭喊一聲,哀痛絕望道,「玉花姐!顯聰就託付給你照看了!我下輩子在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喊著,猛的爬起來,照著旁邊的樹撞了上去。

  眾人驚呼,有的嚇得尖叫。

  王玉花幾個伸手拉,卻已經晚了,林鳳娥額頭上撞的一塊血,眼神渙散的倒在地上。

  「鳳娥!鳳娥!?」王玉花和朱氏幾個急忙撲上去,扶著她起來。

  里正也嚇了一大跳,要是林鳳娥撞死在他家門口,人家到時候也會罵他這個里正不說公道話,幫著趙氏和趙癩子逼死了人,「快去請張三叔!快去!」

  立馬就有人跑去張河裡溝請張三叔過來。

  林偉嚇得轉身就跑。趙氏想跑,被人攔住了。

  「殺千刀的畜生啊!非要把人逼死才甘休啊!我可憐的妹子啊!你就算要死,也等養大兒子啊!」王玉花頓時哭了起來,聽朱氏說林鳳娥還有氣,沒有死,只是昏過去了,她抹了把眼淚,站起來指著趙氏,「你個趙賤人!我告訴你,我妹子都說了這輩子都不改嫁,要供養兒子念書考功名,以後掙個貞節牌坊的!你再誣賴我妹子,逼死了人,全村都不會放過你的!」

  眾人譁然,貞節牌坊!?那對他們來說都很遙遠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寡婦守節,還得是賢良淑德,名聲遠播的寡婦才能得了恩賜。不過也有不少人跑新安縣的知道。因為新安縣就有一塊前朝的貞節牌坊因為是石頭建的,雖然破損了,卻還在的。

  這下子眾人更加指責趙氏。

  眾怒之下,趙氏說不出反駁的話,最後灰頭土臉的硬鑽出去人群跑走了。

  後面的人都喊著讓她別跑,讓她和林偉出來說清楚,竟然逼死長姐,實在太可惡了!

  姚若霞看著憤怒的眾人有些驚愕,想到姚若溪說的盲目。這些人真是不管對錯,真的是站在她們自以為對的一樣,可憐的一方,然後站在道義上指責,甚至打罵人。真是太可怕了!前幾天都還在說林鳳娥不檢點,被趙癩子又摟又摸了,不死就得嫁給趙癩子了,今兒個一罵一撞的,幾乎全村都同情林鳳娥,都罵起趙氏她們來了。或許趙氏真的惡毒有錯,可林鳳娥想搶她們爹,就是不好!

  她突然就想到,要是林鳳娥搶她們爹,然後再擺出這幅可憐要死的樣子,那全村的人怕是都要罵她們了!看著幫著林鳳娥出頭罵架的王玉花,她打個寒顫,太可怕了!村裡的人本來就看她們家笑話,見她們家日子過好了眼紅,到時候肯定也要打罵她們的!她從來沒有恨過誰,這會,姚若霞肯定,她覺得可怕的同時,開始恨林鳳娥了!

  她們教給她鉤帽子衣裳,讓她轉了那麼多銀子,她娘傻著幫她出主意,出頭罵架,林鳳娥卻還要算計她們家,要搶她們爹,搶她娘的丈夫!實在可恨!

  張三叔很快來了,給林鳳娥看過傷,悲傷過度,怒極攻心,然後給她傷口上了藥,紮了一針。

  林鳳娥嚶嚀一聲醒過來,看清情況,痛哭的拉著王玉花,「玉花姐!你為啥不讓我死了算了啊!」

  「死啥死,別說傻話!你娘家那樣,咱也不用去了!里正看著要逼死人,也想想辦法吧!給鳳娥買塊宅基地,自己蓋兩間屋子搬出來,自己帶著兒子過!」王玉花後面的話是說給里正的,那架勢里正要是不答應,就跟里正也罵架一樣。

  事情已經鬧到這地步,里正也只有答應的份兒了,再說不過兩個孤兒寡母,底子清白,點了頭答應,「只要買一塊宅基地蓋兩間屋子,這事兒不難。上戶籍的事兒等蓋好房子住下再說。你們看要買哪塊?」

  「這還能買哪塊!當然是買我家附近了!離趙賤人那家越遠越好!」王玉花不等林鳳娥說話,直接把林鳳娥扒拉到自家附近來了。

  「這…你家附近已經沒有宅基地了。」里正有些納悶,難道姚滿屯買宅基地,還有一家人不知道的?

  「沒有了?那麼一大片,都是誰家的?」王玉花以為他不想賣。

  「娘!那地爹已經買下,留著咱家蓋了養兔子的。」姚若霞怕她再說出讓林鳳娥住自家一塊地皮的話,急忙小聲提醒她。

  王玉花一想到掙錢,三閨女的腿要治,她的病也要治,都是要錢的,而她們家離京都那麼遠,那個啥國醫聖手肯定貴的要死,立馬打消了念頭,「那別的地方不是還有嗎?」

  林鳳娥立馬想到姚若溪剛才進屋,又叫了姚滿屯出門幹啥去了,心裡恨的咬牙,卻還要忍著,對王玉花露出感恩戴德的樣子。

  最後敲定,在村外面離姚若溪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買一小塊宅基地。然後朱氏幾個就架著林鳳娥起來,王玉花直接讓把人抬到了自己家來。

  姚若霞急的不行,可她們家才做了好事兒,又不能當中反對,簡直快急哭了。

  「我不想再回那個家了!」林鳳娥哭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那個家不回也罷!不回就住在我家裡,反正蓋兩間屋子也快!」王玉花一擺手,豪爽的包攬下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12:16 AM


第089章:朝若溪下手

  「不行!不能住在咱家裡!」姚若霞一聽林鳳娥說不想回家,就讓她住在自己家裡,嚇了一跳,立馬反對。

  她反對的太突兀了,王玉花和林鳳娥幾個都愣了愣。然後不等王玉花說話,林鳳娥愣滯,淒慘的眼淚嘩嘩的掉,「我…我……」

  「大姐說得對!的確不能!」姚若溪看幾人愣滯的樣子,丁顯聰也緊盯著她,抿著嘴輕歎口氣,「鳳娥姑姑今兒個鬧這一場,那就跟弟弟斷了關係一樣。還指責鳳娥姑姑的娘不慈,現在事情都解決了,一家人沒有隔夜仇,更何況是親娘?要是不回去,就是在怨恨,今兒個人家說的難聽,可鳳娥姑姑的娘怕是也被蒙蔽的,要是因為今兒個鬧的這一場,萌生死意,鳳娥姑姑會背上大不孝的罪名!」這個林鳳娥果然心機不小,姚滿屯不幫著出頭,立馬就鼓動王玉花讓她留住在家裡。到時候可比出頭還嚴重,一句解釋不清,再添油加醋,簡直星火燎原!

  「啊!?」王玉花睜大眼,根本沒想到這回事兒,只想著林鳳娥可憐,娘倆太慘了,幫幫忙。

  林鳳娥又一愣,她竟然也沒有想到姚若溪會拿這樣的話來堵她,不由的心裡有點急起來,抬起已經被眼淚浸濕的袖子繼續擦,「可是……我怕了!我實在是怕,今兒個惹怒了弟妹,還有那趙癩子,我現在腿腳又不方便,要是有個啥事兒…我真是死也來不及了。」

  「孝道大於天!鳳娥姑姑今兒個責駡自己親娘就已經不孝了,要是再讓人說嘴就不好了。雖然今兒個那些人都幫著鳳娥姑姑說話,可要是回過味兒來,就會罵鳳娥姑姑不孝了。」姚若溪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可要是回家,再出事兒咋辦?」王玉花想到那趙癩子的德行就心裡犯噁心。那個賤人說不準還真能上門調戲人,到時候那趙氏懷恨在心,倆人合夥,鳳娥就壞事了啊!

  林鳳娥卻暗自咬牙又不能說反對的話,是希冀可憐的看著王玉花。姚若溪這個小賤人分明就是拿她挑唆王玉花幫忙罵架,卻把責駡她娘的罪責推在她身上。偏偏王玉花是為了幫她,她這會要是反駁,王玉花回過神,就不那麼好拿捏了!

  「娘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村裡的眾人?娘的擔心雖然有道理,可世上還有那麼下賤又不要臉的!要是背了不孝的罪名,以後顯聰可不能參加科考的!孝道這事兒大伯不是常說,一說出來,娘不就得妥協!」姚若溪警醒的給王玉花個眼神。她不準備告訴王玉花這林鳳娥的真正目的,她倒要看看王玉花到底有多蠢!再不長心眼兒只會咋呼,不僅男人,家業,小命都會被人玩沒的!

  一提到苗氏和姚正中,王玉花一陣惱恨,卻也沖散不少對林鳳娥的同情和對趙氏幾人的憤懣。最終點頭,「那好吧!總不能背上不孝的罪名,連孩子都影響了。這可比不檢點嚴重多了,一被告狀,要坐牢的!」她也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不敢強硬的忤逆苗氏。

  林鳳娥看向姚滿屯,「我是絕對不敢不孝的!我掙的銀子都孝敬給了娘。我只是從鬼門關跑一趟,太害怕那些人了。」

  姚滿屯心裡的懷疑也大了一分,林鳳娥為啥非得住進她們家?再說她們家也沒屋子住了。然後去推了板車,讓王玉花扶林鳳娥坐車上。

  林鳳娥滿臉失望,心底生寒,垂著臉,眼裡恨出毒汁來。可儘管再恨,大勢已去,她要再不走,就讓王玉花察覺出不對來了。

  王玉花扶著她坐上板車。

  「大姐二姐在後面幫娘推車吧!」姚若溪淡淡的看了眼姚滿屯。

  「要不我拉著吧?」姚若霞剛才反駁的突兀,嚇得沒敢說話。見此,忙裝作興沖沖的上去拉車。

  「你小孩子拉不動,給我來拉吧!」王玉花抬手接了過去,招呼丁顯聰也坐上車。

  丁顯聰感激的搖搖頭,不坐。

  王玉花娘幾個拉著林鳳娥出了門,一路送到了她娘家家裡。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都要逼死一家人了,還敢回來!?你繼續鬧啊!鬧啊!有種別回來啊!」趙氏打開門,頓時罵了起來。

  「都是一家人,這哪有鬧的不像樣子的。鳳娥妹子回來,也是保全你們家的臉面。你們要是不想以後閨女嫁不出去,兒子娶不到媳婦兒,可就老實點了!以後還是親戚,還有來往。」王玉花哼了一聲,威脅她一通,扶著林鳳娥下了車。

  林老婆子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出來,「鳳娥啊!你這是要逼死娘啊!」

  她這話一說全是應了姚若溪的話,王玉花頓時慶幸沒留林鳳娥。要是林老婆子死了,她們家也不會得好話的,罵架可是她出的頭兒。

  「娘!」林鳳娥跪下,痛哭起來。

  林老婆子哭著抱住林鳳娥直怕她的背,「鳳娥!娘不逼你,不逼你了!你要守節,你就守吧!以後掙塊貞節牌坊來!娘再也不逼你了!你個傻孩子,你以前咋不說呢!」

  林鳳娥一口氣差點哭的沒上來要噎死,她不是說了不讓說出去,難道王玉花給她宣揚了貞節牌坊的事兒!?

  姚若溪看著微微笑,扭頭看丁顯聰,「看吧!不會有事兒的。以後你家房子蓋起來,你就可以想啥時候出來就啥時候出來,到時候我教給你用樹葉吹曲子,教你打獵。也能幫襯你娘一把。不過念書可得下功夫了,先啟蒙,學完《四書》就進學堂。給你娘拿個功名回來!」

  丁顯聰一瞬間志氣高漲,看著姚若溪用力的點頭,「嗯!我一定聽你的話,好好的學!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呢!」

  林鳳娥只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哎呀!又昏了!」王玉花驚叫一聲,喊著趙氏過來幫忙,架林鳳娥回屋。

  「不會死在家裡,招晦氣吧!?」趙氏想到自己兒女,已經不敢再攆人了,外面那罵她的,罵的可難聽了!

  「鳳娥姑姑這是一天沒吃飯,悲傷過度,怒極攻心,頭上又撞了下才又昏倒的吧!剛才郎中都說了,睡一覺,吃點好的補補就行了。」姚若溪見丁顯聰小臉煞白,忙安撫的拍拍他,道。

  丁顯聰僵硬的身子慢慢軟下來,緊握姚若溪的手,不捨得放開,更不捨得讓她走。

  「你先聽話,乖乖守著你娘,等你家的房子蓋好就好了。」姚若溪輕聲勸他。

  「嗯!我聽話!」丁顯聰很是不舍的鬆開姚若溪,看著她走出大門,這才轉身回屋就看林鳳娥。

  趙氏早就聽林鳳娥要蓋房子另住的事兒,這麼說來,這賤人身上肯定還有銀子了!要不然哪來的銀子買宅基地,蓋房子?想著她眼神落在昏睡的林鳳娥身上,看看王玉花已經走遠,她提著裙子上屋來,打發丁顯聰,「去給你娘弄碗水來!」

  丁顯聰警惕的看著她,不動地方。

  「小賤種,我說話你沒聽到!?趕緊去端水來。不聽話現在就把你們趕出去!」趙氏使出老手段,趕人。

  丁顯聰還是盯著她,動也不動。

  趙氏氣的一把推開他,「滾開點!」上去就翻林鳳娥身上的衣裳。

  「你幹啥!你又要搶我們的銀子!你不准搶!不准!」丁顯聰嚇的立馬撲上去拉扯她。

  「滾開!你個小賤種!老娘養著你們那麼多年,不過收兩分利息,你們今兒個大鬧一場,弄的老娘徹底沒了臉,還想藏銀子!?都得孝敬我!」趙氏猛的推開他,翻出林鳳娥懷裡的四兩銀子,頓時一喜,拿著就走。

  「你回來!你把我們銀子的還回來!你快還我們的銀子!」丁顯聰從地上爬起來,沖上去死死抓著趙氏。

  林老婆子氣的上氣不接下氣,「你…你這個賤婦!你搶我閨女的銀子,我閨女還咋買地,咋蓋房子啊!?」

  趙氏呸了一口,「她還藏銀子買地蓋房子,她和那小賤種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這掙的銀子自然是得給我的!」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林老婆子昂天哀哭。

  等林鳳娥醒來,知道自己身上的銀子又被趙氏摸走了,更恨不得再昏過去。不過幸好她從丁家帶出來的銀子還有一些藏在隱秘的地方。不過,趙氏這個賤人,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了的!還有姚若溪那個小賤人,心思惡毒的簡直該死!次次壞她的事兒,還要搶走她兒子!不弄死她,也要把她弄的遠遠的!

  姚若溪正逛了一圈附近的一片宅基地,回到家伸了張紙,簡略的畫了一個三進的四合院。

  一進養兔子,種花草,二進待客。三進住人。以後三進規劃為內院,閒雜人都不准進去!

  晚上姚滿屯和王玉花聽了講解,都不大贊同,「蓋這麼大,得花多少銀子啊?」

  「那要不蓋成兩進的,前面只圍個院子,給我空著養花。把臥房都設到內院,也不會有人隨便進去。再設個書房,以後爹在裡面念書也更方便些。省的有人進門,直接就闖進了堂屋,一眼就看到臥房了。大姐和二姐都不小了呢!」姚若溪蓋這樣的房子,還有個目的,就是她可以隨便實驗,不會有人打擾。

  「可這宅子不夠長啊,蓋成兩進的,前面就做不成花園了。」姚滿屯聽她已經打算好了,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好,卻也只得點頭。

  姚若溪不是建築專業的,對這些還真不太瞭解,跟姚滿屯算了下尺寸,最後決定把花園放在西院,兔子也養在西院,正好兔子屎尿可以用來肥地。

  商量好,姚若溪就開始琢磨規劃房間。正房四間,廳堂兩間,東間內室給姚滿屯和王玉花住,西邊內室和兩邊廂房住她們家姐妹四個,外加一間書房。

  一進依舊兩間廳堂,兩間廂房做廚屋,一間存糧,一間存放雜物。兩間客房也設出來,暫放東西。

  這樣一來,前後兩進的屋子足足有十四間,王玉花直擺手,「不行不行!實在太大了!就算人多,你們幾個都嫁出去,也沒人住了!蓋那麼多房子幹啥?得花多少銀子啊!現在攢錢都還來不及,哪還死命的往外花的!?」她是堅決不同意。

  姚滿屯也不贊同,「現在總共攢的銀子還沒四百兩,要是蓋這麼大院子,你的腿耽誤不起了,那于公子不是說,越晚越治不好嗎!?再說屋子大了,多了,還要打傢俱擺進去,得花不少錢的啊!」

  「爹!我能花錢,就能掙錢。我是家裡的當家人,屋子可以少蓋幾間,但前後院還是得分的。在蓋房子之前,我會把蓋房子的銀子掙回來。」姚若溪一個人待習慣了,也不喜歡被人窺視。

  「你個死丫頭,說的容易,腦子用狠了,就長不起來了!你還是小娃子呢!這事兒聽我的,房子不准蓋太大的!」王玉花點點她的頭。她們家現在緊要的事兒就是攢錢。攢錢治腿,治病!

  「那好吧!廂房去掉兩間。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不夠住了。」

  於是,姚若溪又把內院的東西廂房變成了東西各一間。廳堂設成一間,書房設在東邊,緊挨著內室的一間。這樣小四跟她一起住,等姚若霞長大出嫁,正好小四也不小,再分房間。

  這事兒說下,次一天苗氏和姚正中幾個就都找來了,他們已經從姚滿堂那聽說買宅基地的事兒。

  「買那麼大宅基地幹啥?你們有錢燒的慌了!就說你們不是會過日子的人,剛掙點錢就得意的不知道是誰,抓著就大把的往外撒了!你們是非得把掙的那點銀子都敗光,讓我和你爹看著你們心疼是吧!」苗氏頗為痛心疾首,坐在屋裡,直喘氣。

  「到底咋回事兒?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家裡商量一下?一下子買下那麼一大片宅基地,即使掙了倆錢,可在村裡太打眼,會招人眼紅的!」姚正中也問話了,皺著眉毛,一臉不贊同。

  「是今年酸豆角要的多,總得有地方做,有地方放。再有家裡準備養兔子,也是沒有地方,就往外擴一下院子。」姚滿屯忙解釋,被姚正中一說,他也才想起來,這麼大事兒,忘了跟爹娘商量一聲了。

  王玉花心裡卻警惕起來,苗氏這騷老婆子肯定是來打著佔便宜的目的,「不蓋房子,就圍個牆,在裡面養兔子,做酸豆角。曬豆瓣醬!」

  「老二去年真是掙了不少銀子啊!買那麼大宅基地,都蓋上,可真是村裡頭一號了!去年可當著爹娘的面說好的,酸豆角,豆瓣醬,可都有我們的一份!」姚滿倉滿臉嫉妒的提醒姚滿屯。

  「酸豆角的事兒沒有。之前就說下的,誰也不教。豆瓣醬今年打了豆子,你們跟著做就是了。」姚滿屯也提醒他,酸豆角說的不教,真要教了,程氏那邊也說不過去。

  姚滿倉呼吸一滯,「啥時候說過酸豆角不教的話?我咋不記得!你當初可是當著爹娘保證過的!」

  「這話我記得,我記得!大哥可能是忘了。咱做豆瓣醬就行了!」姚富貴見姚滿屯臉色要不好,王玉花也瞪了眼,立馬笑嘿嘿的接話。

  姚滿倉瞪他一眼,亂說啥話!能多得一樣就多得一樣!

  姚富貴不以為意,他雖然也想都要,可老二家越來越硬氣了。王玉花昨兒個更是罵的林偉一家抬不起頭,她們三房可是小的,惹惱了,連這些也沒有了。再說酸豆角又麻煩的很,還掙不幾個錢,一斤也才十文錢。豆瓣醬可是貴的很,炒菜放一點,一罎子能用好多菜。

  「那養兔子是咋回事兒?」姚滿倉不再看姚富貴,又追問養兔子的事兒。

  「養兔子是我家的事兒,大哥還打聽個啥!?酸豆角不值錢,還費功夫。豆瓣醬好做又值錢,大嫂鉤帽子鉤衣裳也掙了十來兩銀子,你們也要養兔子啊?」王玉花壓著惱火,面色不善的看著姚滿倉。太他娘的心渴了!

  姚正中咳嗽一聲,提醒姚滿倉,讓她閉上嘴。

  苗氏撇了眼姚正中,就轉而對王玉花道,「我昨兒個沒在家,聽說你幫著那林鳳娥罵架,她那樣的人,一個寡婦,就算可憐有冤屈,你指給她找里正不就行了,還去幫著罵架。不管再咋說,她和那趙癩子的名聲都傳出來的,她不為自己著想,可也得為幾個閨女著想吧!」苗氏看不得王玉花拉拔外人,讓林鳳娥佔便宜,不過這話說的也帶點真心的忠告。

  王玉花張張嘴,抿了抿嘴,「婆婆不知道,她那是被弟妹冤枉的!孤兒寡母的,我是看她們太可憐了!」

  「可那趙癩子背她回來,可是有好幾個人看見的。」苗氏說了這一句就不再提,然後問蓋院子,養兔子的事兒。

  「那買宅基地花了多少銀子?」姚滿倉又忍不住,他不打聽全了,心裡癢癢的。

  「一丈二兩銀子。」姚滿屯只說個單價,沒說總共的。

  「那具體花了多少?」姚滿倉再追問。姚滿堂家的那一塊他知道,有六七丈,里正家的可更大呢!

  「不到三十兩。」姚滿屯皺起眉毛,體會到姚若溪說不喜歡被窺視的感覺。

  「你們弄了兔種了嗎?那我也養。」姚滿倉倒吸了口涼氣,這麼大的院子蓋起來,磚瓦,加上傢俱,老二家得攢多少銀子了?

  「家裡哪有地方。」姚正中看看他,給拒絕了。

  「家裡咋沒地方了!那豬圈旁邊還能在圈一個,養些兔子就算不買多少錢,吃著也方便啊!」姚滿倉很是不滿的說著,跟姚滿屯要兔種。

  「兔種沒有,都是自己在山上抓的。大哥直接去山上抓就是了。」姚滿屯眉毛已經越皺越緊,不自覺的。

  「我們家沒地方,我是不打算養。二哥把那做豆瓣醬的方法教給我們就是了。」姚富貴擺出一副大方的架勢。

  「我要是不養,那以後爹娘吃個兔子,老二你孝敬就是了!」姚滿倉輕哼一聲。

  「孝敬那是自然得。」姚滿屯垂下眼。

  「行了!你啥時候蓋院子,說一聲,人都在家裡,都來幫忙幹。」姚正中說完,站起來就要走了。

  苗氏還要說啥,見姚正中已經走出去,抿著嘴也起了身。

  姚滿倉已經看到兔子籠子,爬上去手快的抓了一隻兔子,「這兔子就孝敬爹娘了,爹娘可好久沒見葷腥了!」

  「爺奶好久沒見葷腥了?那大伯太不孝了!跟爺奶住一塊的,繼承家產的,竟然都不給爺奶吃點葷腥!」姚若溪微微歎口氣。

  「你個賤丫頭你說啥!我不孝?你們家才不孝呢!我伺候爺娘這麼多年,你們家幹啥了?伺候幾天不夠添亂的,你們還敢抱怨!」姚滿倉頓時惱羞成怒,大聲怒喝。

  姚若溪就忙往姚滿屯身後躲。

  三閨女雖然聰明,可畢竟是孩子,對他這個爹依賴的。姚滿屯目光不善的看著姚滿倉,「大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啥?爺娘久不見葷腥,大哥合該說一聲,我們也好把孝敬給爹娘送過去。」

  姚滿倉沒聽出話裡另一個意思,覺得這還差不多,哼了一聲,抓著兔子走了。

  王玉花還沒等人走遠,就跳腳叫駡,「土匪!強盜!把家裡搶光才稱他們的心!簡直不要臉!」

  姚若溪看看姚滿屯的臉色,沒有因為王玉花的謾駡變難看,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姚滿屯嘴上不說,心裡已經開始厭惡姚滿倉了。姚滿倉接著,就是苗氏和姚正中。

  王玉花氣的也過去抓了一隻大兔子抓了,「大的都殺了吃肉!我就不信小兔子羔子他也沒臉沒皮的抓!」突然的,她就擔心起來,「這以後養了兔子,他們要是三天兩頭過來打劫,這日子真是沒發過了!」

  姚滿屯也皺緊眉毛。

  「還沒開始就洩氣,那就掙不到錢了。」姚若溪笑了笑,拿了刀子和剪子去剝兔子皮。

  兔子肉做好,王玉花詢問幾個人,「要不要給鳳娥娘倆送一碗?」

  「你要想送你去送吧。」姚滿屯抬頭看她。

  「還是不要送了,送過去鳳娥姑姑也吃不上,還是便宜了別人。以後等她們搬出來再說吧!」姚若溪頭也沒抬,夾了一塊肉給小四,讓她自己啃掉骨頭。

  「姓趙的那個賤人,才不給她吃!」王玉花一聽這話,頓時放棄了想法。

  姚滿屯也點點頭,繼續吃飯。

  說到林鳳娥,下晌的時候林鳳娥就和丁顯聰過來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她拄著個棍借力,面色憔悴的坐下跟王玉花說話,「趁著我昏著的時候,把我的銀子搶走了。我給我娘跪了半天,她幫我把銀子要了回來。玉花姐幫著我趕緊買了宅基地吧!這剩下的銀子,還請玉花姐可憐我,幫我先放著。我怕再被搶走了,到時候我和顯聰只能蓋草棚子了。」

  姚若溪微微搖頭,這個銀子不能接!

  「買宅基地我幫你一塊跑。就是這銀子,還是你自己藏著放心。要不趕緊買上石料和磚頭,土坯也要趕緊的打出來,提前把工錢給了,也就不怕那個賤人搶了。」王玉花雖然想,可想到苗氏說的話難聽,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介意。

  「那……好吧!還請玉花姐和姐夫幫幫我。我現在的腿,就是急死啥也幹不了。」林鳳娥說完一個,請求又接著一個。

  「這個你放心,我幫你就是!」王玉花看她臉色蒼白憔悴,可憐的不行,就點了頭。

  「那娘就幫著和鳳娥姑姑一塊定石料和磚頭,土坯。我們和爹繼續上山打獵。」姚若溪等送走林鳳娥,就讓王玉花自己去幫,支開姚滿屯。

  王玉花一想也是,總不能因為林鳳娥,耽誤自家掙錢,就爽快的答應了,反正幫著跑腿兒,還是行的。

  姚滿屯有些哭笑不得,背著竹筐出來的時候,跟倆閨女保證,「你們放心,爹不會娶後娘的!」

  「也不納妾!?」姚若霞忙追問。

  「納妾!?」姚滿屯笑了,揉揉姚若霞的頭,「真是傻丫頭!想啥呢!爹咋會納妾!」

  「那爹保證,不准納妾。如果納妾……」姚若霞皺著眉毛想不到啥條件好。

  「斷子絕孫。」姚若溪淡淡的看了一眼。

  姚若霞驚呼一聲,覺得這個詛咒有點太狠了。可只要一想到林鳳娥的可怕,她是說啥都不不同意林鳳娥進她們家門的!

  姚滿屯有些不贊同,「女孩子家家的,哪弄這些。爹保證,不娶後娘,不納妾就是了!」

  姚若溪也不逼他,發誓詛咒都是沒用的。如果姚滿屯以後真的要納妾,或者王玉花生不出兒子來,也沒人敢攔,也攔不住的。她麻利的擺著手裡的套子,輕聲道,「那爹,可不要讓我們失望才是。」否則,她不介意換個爹。讓姚滿屯怎麼爬上去的,怎麼跌下去!這輩子,她絕不能容忍背叛!

  姚滿屯沒聽清她說的話,見她安靜的佈置套子,就以為聽錯了。

  姚若霞已經有點失望了,三妹說的詛咒雖然有點毒,可爹卻沒有發誓。姚滿屯不發誓,她暗暗在心裡發誓。絕對不能讓林鳳娥進門,不然就讓林鳳娥斷子絕孫!

  然後時刻警惕著,不讓林鳳娥有機會接近姚滿屯。

  「不用防,防住人,防不住心。他要是自己想,讓他去就是。」姚若溪提醒她別太警惕,這樣浪費心神。

  姚若霞有些洩氣,看著一連幾天,王玉花幫著林鳳娥一塊買好了宅基地,石料和青磚,土坯,心裡別提多鬱憤了。

  家裡的兔子也越來越多,王玉花連自家圍院子的青磚也定下了。

  青磚送到,姚滿屯立馬就忙活起來。要是再不抓緊,就要收麥子,到時候只能等到農忙之後才能了。

  又請了姚滿堂幾個,趙大江也過來幫忙,不過姚若溪一律開了工錢,還每天比別人家多五文錢。

  不遠的地方,林鳳娥的家也動工了,林鳳娥和丁顯聰天天守在屋子旁,看著那些人做工。卻時不時的投過來陰毒的目光。那個小賤人肯定是故意現在蓋院子,不讓姚滿屯給她幫工,阻攔她接近姚滿屯。那就是怕了啊!怕的好!怕的好啊!越是怕,她越有可能。也說明姚滿屯只是外在表現出對她不關心不過問的樣子,心裡還是有她的!

  這個想法,讓林鳳娥精神振奮,精神一好,她氣色頓時也好了起來,連腿也好的快了。

  姚若溪家的院牆是石塊和青磚砌的,等外面的大院子蓋好,就把內牆拆了個門洞,在事先規劃好的地方蓋了棚子。

  姚滿屯看著姚若溪畫的棚子,琢磨了兩天才動手,還是不太放心,「要把兔子架起來,一層一層的,這樣好養活嗎?」

  「先試試,這個不占地方,也防著兔子在地上打洞,到時候根本找不到它們。」姚若溪堅持想法,她見過人家養兔子的,就是在棚子裡一層一層的籠子養的,就是兔子活動起來不太方便,但長肉會更快些。不占地方,糞便也容易清理。

  姚滿屯會一些木工,借了鉋子等工具就忙活開了。

  王玉花也在家幫忙,然後一天也要往林鳳娥那跑一趟。

  林鳳娥家的屋子也蓋好了,三間石基加半截青磚的土坯房,一間廚屋,外面的院子也是用石塊和青磚砌的,接著堂屋後牆,往前合圍成一個小院,有六七尺高。西邊的一塊地翻了出來,準備種菜,養雞。

  「桌子凳子打不打?」王玉花看著空蕩蕩的堂屋,扭頭問她。

  「先不打了,我手頭沒有錢了。還要吃飯呢!有炕也就行了。找個時間搬過來,我也不暖房了,玉花姐到那天帶著小四幾個過來吃頓粗茶淡飯,熱鬧一下也就是了。」林鳳娥為難的笑笑。

  「好!那個…我們家還有菜,你們要是吃菜,就過去扯吧!」王玉花猶豫了下,對林鳳娥笑笑。

  王玉花幫忙的時候義氣,因為覺得沒花錢,沒搭進去東西。可要是用得著她的錢和她的東西,那就得考慮考慮了。

  林鳳娥笑著點頭,眼裡卻滿是諷刺。

  割麥子的前兩天,林鳳娥娘倆背著個包袱,一雙破舊的被褥,搬到了新家裡。

  姚滿屯推的板車基本都沒啥大用,一下連人帶東西就拉完了。

  林老婆子逼著兒子給送了一袋玉米麵,把她屋裡的桌子和凳子讓搬過來。那還是她的嫁妝,已經破舊不堪,但湊合能使。

  林鳳娥沒要桌凳,收下了玉米麵。

  「娘!鳳娥姑姑喬遷之喜,暖房的飯菜咱們出一點吧!也算送的禮了。」姚若溪跟王玉花提議。

  王玉花想到要用肉,還要青菜,家裡的青菜可不多呢!山坡上的油菜倒是可是掐些嫩芽吃,可那也要花錢的。又想到她認下了林鳳娥叫她姐,也不能太小氣,抿了抿嘴,應了聲。

  趕集的時候,買了一個木盆,一個木桶,割了三斤肉,拎著一隻五六斤的肥兔子,一籃子的滿滿的青菜。

  林鳳娥家廚屋也只有一口鍋,朱氏和幾個交好的人都來了,有送兩條手巾的,有送兩副碗筷的,跟姚二興一塊的直接送了一大捆柴火。

  王玉花幫忙,一眾人做了一桌農家菜,坐在一塊吃了。

  林鳳娥腳雖然差不多,卻還沒好透,破著腳淚眼看著王玉花,「玉花姐!你的大恩大德,我和顯聰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絕不忘記你占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要不是玉花姐仗義相救,我怕是早就掉進火坑,哪還有這麼好日子過!」如果沒有王玉花,才會有她的好日子!

  「以後玉花姐就是我的親姐!顯聰快叫姨!」拉著丁顯聰撲通跪下。

  「姨!」丁顯聰叫著姨,扭頭看姚若溪。

  姚若溪微笑看著,沖他點點頭。

  丁顯聰頓時抿嘴笑開了。

  「哎呦!快起來!快起來!我不過尋常幫一把,你求到了,擱在誰都會幫的!」王玉花忙拉了丁顯聰起來。

  「沒有玉花姐,就沒有今天的我。以後我才算是真的有自己的日子過了!」林鳳娥擦擦眼淚,又拉著丁顯聰給姚滿屯,朱氏,姚二興幾個一一道謝。

  吃完了林鳳娥家的喬遷飯,次一天丁顯聰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姚若溪。

  林鳳娥一看立馬就攔住了他,「現在娘的腳還沒好,來回不方便。家裡還啥都沒有,等娘掙了錢,給你買自己的筆墨紙硯,你在家想寫到啥時候就寫到啥時候!」

  「可是若溪姐姐她會教我念書,還要教我打獵呢!我學會了打獵,就能掙錢了!她有好多書,說都讓我看。」丁顯聰心裡十分想去,可林鳳娥說讓他幫忙幹活,只好應了。

  次一天跟林鳳娥上山挖了些野菜,遇到一隻野兔子跑過去,他忙跑過去追,卻是追了很遠,也沒有追到,有些喪氣的回頭,「要是若溪姐姐,肯定能抓到的。」

  林鳳娥面色微沉,心裡涼成一片。現在兒子張口閉口都是姚若溪那個小賤人,那小賤人要把她兒子搶走,要把她兒子教歪了!她急切的想找到辦法讓丁顯聰忘了姚若溪,可她們就在槐樹村住著,她選的地方又跟姚若溪家沒離太遠。方便了她,卻也方便了姚若溪勾搭她兒子!

  「小賤人!」她實在忍不住,咒駡出聲。

  「娘…」丁顯聰看她突然咒駡,愣了下。娘親一直是溫柔的,說話也都是溫聲細語,可從來這樣罵過人。

  「要不是那個賤人,我們娘倆,也不會落到吃野菜的地步。」林鳳娥急忙道,伸手撫著他的小臉。兒子六歲了,卻還沒長多少個子呢。

  「娘!我跟若溪姐姐學打獵,這樣娘就有肉吃了!」丁顯聰說著眼神發亮,一臉笑。

  林鳳娥一噎,強笑道,「不要總是麻煩她們,咱們欠她家的太多了。欠的太多會還不上的!時間長了,也會招人厭煩的!」

  丁顯聰覺得姚若溪不會厭煩自己的,可看林鳳娥認真的模樣,他還是選擇相信林鳳娥。他不希望被她厭煩的!

  然後在家老實了兩天,就忍不住偷偷跑過來。

  姚若溪家把東邊院子裡的地碾平了,準備在院子裡曬麥子,不在地裡大場。

  王三全和程氏又帶著王祖生早早過來幫忙割麥子。

  王祖生如今已經一歲半了,雖然早產,但如今長得胖乎乎,看樣子就知道程氏下了多少功夫,虎頭虎腦的,就是總被抱著,走路還走不成,走兩步就要站住停下,顫顫巍巍。

  姚若溪被吩咐在家看孩子,然後其餘人都下地割麥子去了。

  她煮了肉末粥,給小四和王祖生中間加餐,王祖生卻不會自己吃,喊著讓姚若溪餵。

  姚若溪看著他皺起眉毛,王三全和程氏就算老來得子,再疼愛的很,也不能一點不教養,只知道一味的溺愛啊!就算程氏沒腦子,王三全也沒腦子了!?

  丁顯聰過來的時候,姚若溪剛餵完王祖生吃了肉末粥,還剩下一小碗,姚若溪讓他舀了自己吃。

  「我不吃,你吃吧!」丁顯聰忙搖頭,端給她吃。

  「我吃過了,你快吃吧。」姚若溪總是熬肉末粥,雞丁粥,自己卻吃不下鹹粥的。粥在她意識裡應該甜的,要麼就是原味的,鹹粥她喝下去會乾嘔吐出來。

  丁顯聰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姚若溪,「那我只喝半碗,咱倆分著喝吧!」

  姚若溪只好說,「我不喜歡吃鹹粥。」

  丁顯聰見她真不喜歡,就乖乖坐在一旁喝了粥,還把砂鍋和碗洗了。

  離做飯時間還有一會,姚若溪看丁顯聰也在,估摸著等會姚若萍肯定撐不住也要回來,姚若霞也會回來做飯,就拿了魚鉤,領了小四和王祖生出來到溪邊釣魚。

  丁顯聰還沒釣過魚,很是高興,眼睛一會看魚浮,一會盯著小四和王祖生,一會又看姚若溪。

  小四怕水,老實的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守著魚簍子。

  王祖生不老實,卻也不敢往水邊去玩,地上都是碎石,他更走不穩,走兩步就要蹲坐在地上。

  她們找的地方應該沒人釣過魚,不大會就釣了四五條半斤的鯉魚和鯽魚。

  「我要兩條就行了,其餘的給你拿回家吧!要是不好意思,明天釣的多了,再多分給我些也就是了。」姚若溪讓他找個繩子串起來拎著。

  林鳳娥跑過來,見丁顯聰和小四去找繩子,王祖生一個一歲多的奶娃子,話都不成,姚若溪自己一個人還在釣魚,她心裡一恨。好機會!弄死這個小賤人的好機會!只要沒了這個小賤人,王玉花她根本不怕,一隻手就玩轉她!

  想著,她眼裡陰毒的光閃爍起來,悄無聲息的走過去,朝著姚若溪伸出了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12:28 AM


第090章:農忙掙錢泄消息

  林鳳娥心裡早已對姚若溪動了殺機,如果姚若溪是自己閨女,這麼精明聰敏的閨女她求之不得,可這個小賤人卻攔她的路,壞她的事兒,勾搭走了她兒子。她不傻,反而很聰明,發現本對自己這個娘依賴的兒子轉而信賴崇慕姚若溪,她立馬就猜到了姚若溪的打算。這個小賤人,她絕不會讓她得逞!一個瘸了腿的丫頭片子,死了,王玉花還得感謝她!是她幫著王玉花除掉這個丟人現眼的瘸子!

  殺人,林鳳娥第一次幹,可她必須要弄死這個要害她的小賤人。她忍著心裡的害怕,左右看了一遍,這個地方相對隱秘,沒有人。這小賤人瘸著腿,掉到水裡,必死無疑了。到時候也不算是她害的,是這小賤人自己不會水淹死的!

  做過心理建設,林鳳娥有恃無恐起來,輕手輕腳的上前,朝姚若溪伸出手,猛的推上去。

  「鳳娥——」突然一聲叫喊,小溪斜對面,王玉花跑來伸著手笑著招呼。

  姚若溪勾起嘴角,猛地一歪倒在旁邊,抓著拐杖朝她腳上搗去。

  林鳳娥被王玉花叫喊的驚了一跳,又受不住腳和手,前面姚若溪躲閃開,又腳下一疼,慣性太大,撲通一聲朝溪水裡趴了過去。

  「哎呀!鳳娥姑姑!」姚若溪一臉驚怕,呼叫一聲,掙扎著爬起來。

  王玉花也遠遠的驚呼一聲,急忙從不遠的幾塊大石頭上越水過來。

  林鳳娥猛的撲到水裡,誰知姚若溪選的那地兒是個深水坑,所以才有不少雨停在這裡,直接頭朝下滑了進去。

  而這條小溪彙聚溪水的同時,兩岸和水底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林鳳娥一頭栽進去,頭就撞上了石頭。雖然有水的阻力,可她載的太猛,還撞的頭昏眼花。蹬著腿,兩手亂抓著在水裡撲騰,連喝進了幾口水,嗆的她心口喉嚨鳳以及整個肺腔都像頻臨死亡了一樣。心裡驚恐極了,她不會游水的。要是她死了……

  「娘!娘快來救命啊!鳳娥姑姑掉水裡了!」姚若溪害怕的趴在石頭上朝王玉花叫喊。

  丁顯聰也聽到叫喊,急忙奔過來。一看水裡亂掙扎的林鳳娥,瞬間臉色煞白,「娘……」

  王玉花也著實嚇了一大跳,她知道這小溪的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才到腰上面,撲過來直接跳進水裡抓著林鳳娥。

  林鳳娥抓住王玉花,就瘋狂的掙扎,把王玉花往水裡按,自己往上爬。

  王玉花一驚,頓時心裡惱怒起來。她沖過來救人,林鳳娥竟然把她往水底按,要踩著她上去。不過也急衝衝的站起來,拽帶著林鳳娥也起來,出了水面。

  林鳳娥得以呼吸,劇烈的咳嗽著,想把喝進去的水咳出來。

  王玉花不滿道,「鳳娥你幹啥呢!我下來救我,你還把我往下踩?」

  「不是…咳咳……不是的,玉花姐,咳咳咳…」林鳳娥急忙搖頭又擺手,抓著王玉花道歉,解釋,「我剛才栽進去,撞到了頭,還喝了好多水,整個人都昏了。不知道是玉花姐救我。」

  王玉花審視的看著她,然後抹了把臉上的水,「好了!好了!這溪水雖然不深,撲進來也能淹死人的。」

  林鳳娥低頭一看,水深才只到她腰,眼神落在姚若溪身上,眼底滿藏狠毒,怒恨。這個小賤人竟然敢要害她命!

  「鳳娥姑姑,你剛才幹嗎突然朝我沖過來,嚇了我一跳。」姚若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一臉無辜的問她。

  王玉花也想到她遠遠看著林鳳娥朝姚若溪伸著手,不僅狐疑。

  林鳳娥臉色一白,強笑著扶住王玉花出了水,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我看你們在釣魚,兩個眼睛盯著那漁浮動都不動,覺得可愛,想一下子蹦到旁邊嚇唬你們一下。誰知道玉花姐猛地喊我一聲,倒是嚇得我掉水裡了。」睡著嗔怪的看了王玉花一眼。

  「是這樣嗎?」姚若溪笑起來。

  「當然了。你們釣了多少魚?」林鳳娥點頭,心裡卻恨不得把姚若溪的笑臉撕爛,卻急忙轉移話題。

  驚魂未定的丁顯聰抓著林鳳娥,聽她問魚的事兒,急忙拿了魚簍子過來給她和王玉花看,「這些魚多吧?若溪姐姐說給我四條,她就要兩條。我和小四妹妹找了繩子來,要兩條就行了,別的都給若溪姐姐,她們家人多。這些魚都是若溪姐姐釣的呢!」

  「好!今兒個有魚吃了。」林鳳娥笑著摸摸他的小臉。

  「好了好了!就算熱天,泡泡水也容易冰著,趕緊的回家換衣裳吧!」王玉花麻利的抓了兩條鯽魚用繩子穿起來給丁顯聰拎著。

  林鳳娥目光冷冷的看王玉花,魚簍子裡明明有四條鯉魚,卻給她抓了兩條肉少刺多的鯽魚。還口口聲聲叫她妹子,真是可笑!

  丁顯聰高興的接了魚,遞給林鳳娥,「娘你先拿著魚回去。我幫若溪姐姐送祖生回家。」

  王玉花身上全濕透了,沒法抱王祖生。

  林鳳娥一口氣堵住,胸口更疼了。

  「那順便摘些菜拿回家!」王玉花應著聲,拎著魚簍子和魚竿。

  姚若溪拄著拐杖,笑著沖林鳳娥點點頭,叫著小四一塊回家。

  王玉花是回來做飯的,幾個人的飯菜,姚若霞不好送。程氏也不大放心王祖生,已經回到家裡了。家裡沒有人,王玉花這才出來找。

  丁顯聰把王祖生背到家裡,拿著王玉花摘給他的一大把青菜回了家。

  程氏卻一把抱過王祖生拉了臉,指著姚若霞開始責駡,「不長眼色的死丫頭,不讓你幹活,留你在家看孩子,不好好看著,還作經出去釣魚!你去釣啥的魚?你腿好好的帶小孩子都不能去水邊玩,瘸著腿竟然還敢把孩子帶去水邊!你按的啥心思?」

  王玉花也數落起來,「鳳娥那麼個大人都還能不小心栽水裡,你腿腳不方便,又不會游水,出了事兒咋辦,啊!?」王祖生可是寶貝疙瘩,有點不好,她娘能打死三丫頭的。

  「姥姥下午不用去割麥了,在家看小舅舅吧!」姚若溪淡淡的撇她一眼,徑直去殺了魚,準備菜做飯。

  「你個死丫頭還敢我嗆聲了,白養你們這麼多年了!掙兩個臭錢就得意起來,連姥姥都不放在眼裡了,教你念的書是念到狗肚子裡去了!」程氏更氣,抓著機會不停的責駡著。

  王玉花看她唾沫橫飛,忍不住皺皺眉毛,「娘!你歇歇喝點茶吧!祖生也沒事兒的。我做飯去了。爹和當家的還在地裡等著呢!」給她端了碗白糖薄荷茶放下,就繫上圍裙,進了廚屋忙活。

  家裡的豆瓣醬還留有一點,王玉花切了配菜,把四條鯉魚燒了出來。

  屋裡菜香味兒一傳出來,王祖生就扭著身子要下來吃。

  程氏又不滿了,「到飯食兒了還亂出去跑,讓你看孩子,祖生好不容易餵起來的肉都要掉幾斤了!」

  「半上午的時候,喂他喝了一碗肉末粥。」姚若溪回頭冷眼看她。

  「粥!粥!」王祖生吃了啥還是知道的,指著姚若溪道。

  程氏一噎,重重的哼了一聲,又嘀咕著姚若溪不會看孩子,早晚把她兒子看水裡去。

  做好了飯,王玉花要去地裡送飯,問程氏,她就不去了。下地了不放心兒子,帶著兒子一塊,又怕曬著兒子了。王玉花也不喊她,背著飯菜叮囑了姚若溪看好門,就去送飯了。

  姚若萍雖然不正幹,不過姚滿屯和王三全都是幹活的好手,王玉花也麻利,再加上姚若霞,沒了程氏速度也不滿,用一天的時間把三畝地的麥子都割完,然後拉回了家。

  王三全和程氏回家的天都黑透了,王玉花抓了兩隻兔子,和姚滿屯,姚若萍也跟著去了。

  家裡只留了姚若溪,和姚若霞,小四三姐妹。

  王玉花再三叮囑,關好門,即使天熱,也不准開著堂屋門睡覺,然後把兩隻已經長大的黑狗解了繩子,撒在院子裡。雲豹貓咪則撒在堂屋裡。

  姐妹三個是被外面拍門聲叫醒的,姚若霞看天光大亮,已經天亮了,急忙起來,又給小四穿好衣裳。出來開了門,卻是毛氏過來叫姚滿屯和王玉花過去老宅幫忙割麥子,借驢車的。

  「昨天我姥爺和姥姥來幫忙割麥子,今兒個我爹娘就也過去幫忙去了,說是明兒個回來,就幫老宅的。驢車也牽走了。」姚若霞開了門,說完話,見她進家來,就讓她隨便看,自去舀了水洗臉做早飯。

  毛氏往東院一看,果然麥子都已經堆在一起,只等著曬乾脫離,惱怒的咬咬牙,就往西院看,「前頭跟你爹娘說過的,正是農忙的時候,人都累的半死,弄兩隻兔子來吃。」

  「大伯娘還是等等吧!總得你們大房盡孝完,才挨著我們二房的。明兒個我娘回來,自會送去孝敬爺奶的。」姚若溪撇了眼西院門上的鎖,笑了一聲,去洗了臉。

  「你…你們小孩子別不懂事兒,啥盡孝完才挨著你們,這之前都跟你爹娘說過了,她們在家更得提前送過去了,你們別眼皮子淺的攔著,到時候不孝的是你們,你爹娘回來也要罵你們的!」毛氏氣的黑沉著臉,大人都不在家了,還不興她趁機占點便宜。

  姚若溪不再理會她,幫著摘菜。

  姚若霞把雜麵饃饃餾上,昨晚吃剩下的一點菜也熱上。和了麵糊開始燒鍋。

  毛氏見這倆人都不理會自己,頓時更是惱恨,氣的哼了一聲出了門。

  等她一走,姚若霞就有些不滿不忿道,「昨兒個咱家割麥子都不見他們來幫忙,他們割麥子倒是有臉找咱們了!」

  「沒臉!羞羞!」小四笑嘻嘻搬著小凳子坐在旁邊。

  姚若霞笑著捏捏她白嫩嫩的小臉,做好飯,三姐妹吃了飯,就去攤開麥子曬。

  完事兒鎖上大門,直接到溪邊來釣魚。

  丁顯聰也找了過來,興致衝衝的拿了魚竿做旁邊釣魚。

  讓來找茬兒的姚忠舉和姚成材沒找到門,只看到鐵將軍把門。

  姚若溪找著地方,讓姚若霞和丁顯聰舀走了水,然後在泥裡摸了不少的泥鰍。雖然不少人知道泥鰍能吃,不過潛意識裡還是不太接受,抓泥鰍的人少,讓泥鰍滋生起來,又大又肥。

  姚若溪也釣了兩條魚,看天色不早,回到家,把兩條魚做了。

  留丁顯聰吃飯,他沒應,跑回了家。

  下午又忙活了一下午,弄了小半桶的泥鰍,都放在小桶裡,讓吐泥。

  晚上姚滿屯和王玉花回來,說是王金花和趙大江也過去幫忙了,六畝地很快割完了。姚若萍沒有回來,留在了三王嶺。

  第二天,王三全來給王金花家幫忙割麥子,姚滿屯和不太情願的王玉花也拎著一隻兔子去幫老宅割麥子。

  毛氏還算有點腦子,只在苗氏跟前嘀咕,沒敢往外說王玉花的不是。畢竟王玉花家割麥子老宅可沒出一個人力,再說憑啥自家割麥子,要別人出肉吃!?

  「呦!這兔子還都剝了皮,還真是挺方便啊!」毛氏笑著接了兔子。

  王玉花鬱結一肚子悶火,沒吭聲,拿著鐮刀跟著下地。

  下晌的時候,姚若溪和姚若霞做了肉餅和魚丸湯送到地裡。

  毛氏頓時察覺出味兒來了,「二弟妹家的倆閨女還真有意思,你們不來,連個兔子毛都不給爺娘嘗。你們兩口子一來,下晌還加餐,又是肉餅子又是魚丸子湯的。」

  「大伯娘前天要是去給我家幫忙割麥子,會吃的更好的!」姚若霞毫不客氣的大聲回了她一句。

  大家都地挨著地,姚若霞來送加餐,又不少人看見注意著的,她一說這話,附近聽見的一些人的,看毛氏的眼神頓時嘲笑鄙夷起來。還有人喊著,「有的吃,春燕娘還多嘴的話,要是嫌棄看不上,送給我們嘗嘗!我們可都羨慕死,只能過眼癮啊!」

  熱烘烘的麥地裡,頓時此起彼伏的響起一陣笑聲。

  王玉花不屑的看毛氏難看的臉色,熱情的招呼苗氏和姚正中幾個吃肉餅子喝魚丸子湯。

  那魚丸子是姚若溪倆人用刀背砸碎的魚肚肉,還抽掉了魚刺,加了澱粉和雞蛋麵粉一塊汆的丸子,滋味兒很是清美,苗氏一喝就喜歡上了。冷眼瞄了眼毛氏和許氏,都是不會來事兒的蠢貨!

  毛氏心裡憋火,想多吃,卻是一人只有一個餅子,一小碗湯,吃完就沒了。

  「也不都弄點,都不夠塞牙縫的!」許氏意猶未盡。

  「那明兒個挨著三嬸家了。三嬸可想些解膩又營養滋補的加餐送過來才是。」姚若霞說完,收了罐子往竹籃子裡一裝,抬腳就走了。

  「哎……你…這是你們家的事兒,明年你們繼續送。我家可沒大人!沒人會做的!」許氏看她快步走遠,大聲嚷叫道。

  王玉花看了眼周圍人的眼神,嘲諷的看看許氏,起來又去割麥子。

  不過她只幫了兩天,就收工回家了。姚滿屯要幫,讓他去幫,她可不會傻著一直幫老宅,然後幫到三房家。

  一直到老宅和三房的麥子都割完,王玉花跑過去牽了驢回來,跟姚滿屯說,「幫幫幫!幫的自家麥子都忘了,人眼裡就沒咱家,咱割麥子連露個頭都沒露,憑啥就得幫他們幹活兒!?明年再幫別叫我了!家裡的麥子都曬焦了!」

  姚滿屯一抓,果然麥粒嘩啦啦都自動脫掉了,跟王玉花笑笑,連忙脫粒。

  等麥子脫了粒,姚滿屯怕老宅那邊沒輕重,把驢子使狠了,或者亂借出去,過去幫著看老宅麥子脫粒。

  而溪邊的幾塊地方已經被幾個人清理了一遍,連魚都不太容易釣了。姚若溪看王玉花閑下來,帶了姚若霞和丁顯聰上山打獵。

  貓咪看著也跟著姚若溪出來,一個跳躍躥到樹上,眨眼功夫消失在叢林上。

  「貓咪走了,會不會不回來了?」丁顯聰看著擔心道。

  「不會。貓咪經常自己跑出來捕食吃的。等會就會回來了。」姚若溪笑著解釋一句,突然前邊叢林一陣響動,頓時僵直身子。有大傢伙……

  姚若霞也嚇了一跳,她們沒敢走深林去,還是遇到了大傢伙嗎?

  一陣豹吼,貓咪躥出來,落在姚若溪跟前,銜著一隻野山雞。

  前面的響動頓時消下去,悉悉邃邃的,越來越遠。

  王寶柱是嚇壞了,以為遇到了猛獸,拔腿就沒命的往回路跑。

  狗蛋和王元榮也緊跟著旁,跑出去很遠。

  貓咪放下還抽搐著的野山雞,一躍而起,朝著三人追上去。

  姚若溪急忙喝止,「貓咪快回來!」雲豹比尋常的豹子要小很多,也不夠兇猛,要真是猛獸,就算雲豹也會喪命的。

  雲豹擅於在樹上攀爬飛躍,速度很是迅猛,王元榮三個哪跑得過它,不大會就被貓咪追上。

  王寶珠嚇得尖叫,「娘啊!救命啊——」

  「別動!」王元榮氣喘吁吁的站定,仔細一看,認出是貓咪,伸著手小心道,「貓咪!貓咪!」

  貓咪吼叫一聲,嚇得王寶珠和狗蛋又是一哆嗦,然後朝著三人過來,在王元榮腿上蹭了蹭。

  「真是若溪家的貓咪啊?真是嚇死個人了!」王寶柱一下癱坐在地上。

  狗蛋也沒形象的擦汗,鬆了一大口氣,「還以為遇到猛獸了,小命要交待了!」

  王元榮抱起貓咪,回頭看跑過的路,催促狗蛋倆人,「走!她們肯定在那邊!」不過實在跑的太累,貓咪如今已經三十多斤,就鬆開它。

  等兩邊人碰頭,王寶柱跑過來叫苦,「若溪!你們家的雲豹快把人嚇死了!」

  姚若溪看他一臉怨念的樣子,三人都滿頭大汗的,忍不住笑起來,「我們也以為你們是猛獸,嚇了一跳呢!」

  「獵到東西沒?」王元榮打量她,見她小臉紅撲撲的,樹影斑駁,一縷陽光掃過她的小臉,只看到濃密的睫毛,卷卷的,帶著笑意,忍不住也笑起來。

  「還沒,沒人幹苦力,準備下幾個套子。」姚若溪說著,和王元榮並排往既定的方向走。

  王元榮三人是一大早出來的,昨天下的套子挖的陷阱,只是沒見幾個獵物,一隻野山雞,一隻野兔子,就來這邊了。

  丁顯聰看著他們跟姚若溪那麼熟悉,不由的打量王元榮,他只聽說過,卻還沒見過。

  「我們今兒個晚上沒打算回去,把貓咪借我們使使吧!明兒個的獵物分你一半。」王元榮邊走,邊看著路,碰到石頭擋路,就伸腳踢開。

  「獵物就算了,貓咪借給你們使就是。」姚若溪知道他這是想給她們一半獵物,搖搖頭拒絕了。

  王元榮不再說,回頭看了眼丁顯聰。

  丁顯聰見他打量自己,頓時緊張起來。

  然王元榮也只打量了一眼,沒有多問啥。

  丁顯聰松了一口氣,又覺得不舒服起來,快走兩步,跟在姚若溪後面。

  「小心腳底下了。」姚若溪扭頭提醒他一聲。

  「嗯!你也多看著點路。」丁顯聰眼神一亮,笑著應聲。

  王元榮詫異的看姚若溪,這個丫頭連他們都不會關心提醒,最多提醒姚若霞一句,竟然對這個丁顯聰那麼上心。想到姚若萍說的話,姚若溪還教他念書寫字,免費提供筆墨紙硯,忍不住眉頭微蹙。

  王寶柱也不甘落後,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幾天打獵的情況。

  狗蛋也很興奮,跟姚若溪一塊,就代表他們又能大顯身手,多打很多東西,關鍵是好吃的!

  幾個人走了一路,做著記號,下著套子。到一個地方,姚若溪仔細辨認過,開始讓挖陷阱。

  忙活完,姚若霞和狗蛋,丁顯聰幫著,烤了野兔子和野山雞。

  王寶柱摘了一大串樹葉,纏著姚若溪教他吹樹葉。

  最後發展成為,幾個人都拿著葉子噗噗的吹,架子上的肉都差點烤糊了。

  快下晌的時候,丁顯聰才反應過來,他只跟家裡打了聲招呼,忘記說晌午不回家吃飯了。

  傍晚的時候幾個人才趕到家。

  王玉花已經蒸好了饃饃,見姐妹倆進門就是一通數落,「顯聰才多大個人啊,你們就把他往山上領,你們都是女娃子,一個跑得慢,一個腿腳不好,出了啥事兒可咋辦!?」

  「姑姑!有我們一塊,不會有事兒的!」王元榮從後面上前,笑道。

  「哎呀!你們咋來了?」王玉花驚訝一聲,看三人裝扮,肯定又是打獵來了,眼神往狗蛋身上的麻袋一看,空的,不僅疑惑,沒打到東西?

  「就打了一隻兔子一隻雞,我們都吃了。今兒個下了好些套子,還挖了陷阱,我們吃完飯就去守著,明兒個就能收到獵物了。」王元榮看她眼神,解釋一句。

  王玉花訕訕的笑笑,「快進來吧!剛蒸好的饃饃,家裡的玉米麵沒有了,多加了好些白麵的!」

  三人進了門,洗了手臉,去看了養的兔子。

  「明兒個要是抓了活的兔子,沒有傷著的,就拿回來你們養著吧!」

  王元榮話音落,王玉花呵呵呵的笑著忙應下了。又去摘了幾個辣椒,朝了幾個雞蛋。弄了涼菜。

  第二天是要種玉米的,姚滿屯不放心也要跟著去山上,被王元榮勸住了,然後三人就帶上幾個蔥油餅拿著火把上山了。

  林鳳娥的腳傷已經好了,跟著丁顯聰過來,說要給王玉花幫忙種玉米。

  王玉花當然高興,推辭了下,就同意了,「顯聰跟著三丫頭她們你就放心吧!保准餓不著,吃的比咱還好!」

  姚若霞沒法跟著上山了,還要看著小四,還要丟玉米,姚若萍又不在家,又不放心林鳳娥,姚若溪叮囑了她兩句,就帶著丁顯聰上山跟王元榮匯合。

  姚若霞帶著小四下地,丟種玉米。

  王元榮三個已經抓住了兩隻馬麝,野兔子也都收了四五隻,野山雞三隻。

  「可惜受了一夜沒有抓到大傢伙!」王寶柱無不遺憾的搖頭。

  姚若溪看了下,兩隻馬麝都是雄麝,已經長了不小的麝香塊,頓時笑起來,「今兒個賺大了!」

  「啊!?哪賺大了?」狗蛋急忙追問。

  姚若溪卻笑笑沒有說,用小刀割下兩塊馬麝,包了幾層給王元榮,「把這個拿到濟生堂,就說我讓你們去,找于晉然的。」

  「于晉然?」王元榮微微挑起眉毛。

  姚若溪點頭,「你們趕緊下山去吧!這些野味放久了會臭的。」

  「把活兔子送回你家。」王元榮見她不說,不再多問,到時候自然見到那個于晉然。

  幾個人回到家,把三隻活兔子放進籠子裡,又做飯吃了飯。王元榮三個就上了大路,搭車去了八裡鎮大路,然後又一路到了新安縣。

  三人先去把野味都賣了,拿著兩塊麝香去了濟生堂。跟掌櫃的一說,于晉然很快就出來見了他們。

  看到于晉然那一襲素白直綴,俊逸出塵不似凡人,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樣。王元榮臉色頓時有些僵,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兩天沒洗,還是穿的幹活打獵的舊衣裳。

  狗蛋咽了下唾沫,看王元榮又看看于晉然,忍不住想歎息出聲。

  本來沒打算說姚若溪的,王元榮直接介紹,「我是若溪的表哥,王元榮。」

  「于晉然。」于晉然微微點頭,報上名。打量他。見他雖然穿著葛布衣裳,卻器宇不凡,相貌精緻,刻意的又介紹是姚若溪的表哥,眸光閃了下,「不知你們找我何事?」

  「是若溪妹妹怕我們受騙,這才讓找你。我們要賣這個。」王元榮一笑,把紙包打開遞給他。

  于晉然看著兩塊麝香,又打量了王元榮三個一眼,東西交給掌櫃,「拿五十兩銀子給他們。」

  「該給多少就多少。」王元榮來時問過姚若溪價錢,就算馬麝是極品香料,沒任何加工的麝香塊也不值這麼多銀子。

  「這兩塊成品比較好,值這麼多。」于晉然解釋一句,又詢問,「你們尋常都在山上打獵?」姚若溪的腿經不起折騰的。

  「也不是,只有沐休,農忙假的時候才上山。」王元榮察覺他不是問自己,故意沒提姚若溪。看他的眼神更深了一分。

  于晉然淡淡的點頭,不再問。

  王元榮拿了銀子,道了謝謝,買了兩瓶清熱解毒丸和霍香正氣丸拿著出來。進來的時候,麝香帶在身上,出門要是不買點東西,他怕又別人盯上。正好現在過暑天,吃這些防暑解毒。

  王寶柱很是興奮,狗蛋也忍不住激動。三人直接搭車回到了槐樹村,已經晌午過了。

  家裡只有姚若溪和小四在午歇,王玉花和姚滿屯,姚若霞已經下地了。

  王元榮叫開門,把銀子拿出來,直接給姚若溪二十兩,自己和狗蛋,王寶柱一人十兩。賣野味的零錢,就三人分了。

  「賣了這麼多?」姚若溪只知道麝香價錢貴,沒想到竟然那麼值錢。

  「嗯!急著送錢回來,沒敢多逗留。快弄點吃的吧!好餓!我幫你燒鍋!」王元榮把銀子裝起來,催著她。

  「你們咋不吃了飯再回來,都這麼晚了的。」姚若溪說著忙起來去炒了菜,熱了饃饃。

  「早上吃的晚,不餓。」

  飯還沒吃完,丁顯聰就過來了。看王元榮三個又在,不禁抿了嘴。

  王元榮吃完飯,沒多待,就走了,走之前看丁顯聰坐在小桌旁練字,皺著眉毛離開。

  狗蛋看著,咳嗽一聲,「元榮哥!若溪對那小子還真好啊!手把手教他念書!」就是可惜,他們得回學堂了,不能總在外面混。

  王元榮看他一眼,沒說話。卻一直在想著丁顯聰看姚若溪那崇慕的眼神,還有姚若溪對那小子的關心和用心。還有那個于晉然,因為治腿認識的嗎?關係也應該沒有那麼好吧?

  「元榮哥!你快走坑裡去了。」狗蛋看他出神,嘖了一聲,拉著他。

  「你咋了?一下掙了那麼多銀子,你反而不高興!」王寶柱困惑的問。

  「高興過了,不行嗎?」王元榮挑起眉毛。

  王寶柱更疑惑了,不過撇著嘴搖頭,不敢再問了。哪是高興過頭啊,分明沒見多開心。他看了,這小子真是越長大越精,越捉摸不定,一個眼神都能把人嚇一身汗。

  而家裡的玉米種上,又去三王嶺幫了兩天忙,姚滿屯去老宅幫忙,王玉花就在家裡抽梃子,好歹沒事兒的時候掐些辮子賣錢。幾文錢也是錢的。

  等麥子入倉,交了糧稅,王三全就開始收辮子收豆角,連著一塊賣草帽子。

  做草帽子的法子已經教給了程氏,王三全冬天收的辮子也都被做成了草帽子。

  姚滿屯跟著王三全拉了草帽子跑了兩趟新安縣,青娘看到幫著找人把將近兩千頂草帽子以批發四文錢的價格都買下了。

  王三全一下掙了八兩銀子,覺得比他以前和姚滿屯一塊出去幹苦力掙的還多,也不嫌熱,帶著個草帽子,在八裡鎮的各個村子逛遊吆喝著收辮子和豆角。

  姚若溪看辣椒下來了,和姚滿屯去了一趟縣裡,買了五百斤的楝花豆,也就是蠶豆。

  因為蠶豆開的花跟楝樹花有些像,而楝樹開花之後結楝棗子,楝花豆也是開花之後結果。

  辣椒,薑蒜也買了幾筐回來。

  「要做豆瓣醬?」王玉花驚愕的看著滿滿一驢車的東西。

  「嗯!豆瓣醬不光用黃豆做,用蠶豆做來滋味兒會更好一些。」姚若溪點頭。

  「我咧個乖乖!那這也太多了!」王玉花說完,一想這些都是銀子,立馬叫姚滿屯卸車,然後兩口子去割了滿滿一大車的黃裹頭。

  之後一家人關起門來,誰來也不應,忙活了整整兩天,才把所有的蠶豆都處理好,蓋上黃裹頭和麥秸稈捂著。

  而這時候家裡訂做的鐵條籠子也到了。

  姚滿屯問了姚若溪方法,然後把梯形頂上還帶斜坡的籠子都安裝在了西院棚子裡。

  那兔籠子頂上斜坡,地下只厚竹片,帶縫隙,兔子在籠子吃了拉了都能從縫隙裡掉到下一層。而頂上的斜坡,放上一層薄木板,輕輕一抖,落在斜坡上的糞便和雜物就能自動掉下地上的糞槽裡。前面留了喂草的槽,統一餵養。

  因為現在兔子還少,就兩邊各做了四層,一層二十個籠子,一個籠子養一隻兔子。然後把大竹編籠子裡擠著的兔子都一隻一隻的裝進新籠子裡。

  「乾淨!這樣養兔子可比那籠子乾淨多了!」王玉花歡喜的看了幾圈,要知道不乾淨兔子也不容易養活。

  「還不占地方!這院子可能養不少呢!」姚滿屯贊同的點頭。

  王玉花催促著趁沒事兒再上山打獵。

  姚若溪想到現在正是馬麝分泌麝香的時候,也就沒有攔著,一家人包括小四都上了山。

  麝這個動物都有自己的路線,特別是方便的路線,除非地陷石塌,或者遷徙,否則不會輕易改變路線。

  姚若溪也是好不容易才摸索到馬麝糞便和行進的情況。

  一連幾天下來,她們光抓馬麝,就抓了三頭,雖然兩隻雌的,一隻雄的,可一塊麝香,加上馬麝肉,也賣了將近三十兩銀子。

  又抓了一頭馬麝,是雄性的。王玉花看著姚若溪把麝香料割下來,忙伸手拿住,嘖嘖稱奇,「這麼小一塊東西竟然這麼值錢!」

  姚若溪伸手給她拍掉。打的王玉花一愣,頓時瞪了眼,「你個死丫頭幹啥啊?」

  「這是麝香,娘連聞都不能聞。懷孕的人聞了能滑胎,不孕的人聞了再也不會懷孕了。如果吃了會直接絕育!」姚若溪解釋著,小心的拿厚厚的紙把麝香料包起來。

  王玉花驚的臉色都白了,看她慎重認真的樣子,簡直快嚇哭了,「我上回碰了的,還聞了,會不會有事兒啊?」

  「現在還沒加工,應該沒事兒的。你要不放心,今兒個你跟爹一塊去濟生堂,診診脈。」姚若溪把麝香料交給姚滿屯。

  「好好好!我去!」王玉花忙不迭的點頭,頓時沒了歡喜的心情。

  等倆人從縣裡回來,姚滿屯連姚若溪也姚若霞也不讓碰了,「再獵到馬麝,都由我來。你們都不許碰了。」他碰上了于晉然,給他普及了下麝香的用處和危害。

  這是姚滿屯對她們幾個閨女的關愛,姚若溪自然答應。

  而家裡的蠶豆也都長了綠毛白毛和星點的黑毛,王玉花鎖上大門,一家人一塊練忙了幾天,才把幾百斤的蠶豆和辣椒薑蒜切好,足足裝了十大罎子。

  這次姚若溪十分小心,接觸過的幾個人全都熱水洗手,比酸豆角還要仔細。這個熱伏天裡做豆瓣醬,一個不小心壞了,可是會生蛆的。

  丁顯聰連著幾天來,都沒進門。

  林鳳娥疑惑,上門了一次,沒叫開門,王玉花只在門內回了她兩句,說是家裡有事兒忙,就打發了她。連做啥東西都沒打聽出來。

  林鳳娥眉頭緊鎖。這家人又搞啥名堂?前些日子天天往山上跑的沒影兒,這幾天又關起門來,難道是關門發財?

  碰到許氏,她裝作不在意的說起王玉花,「也不知道在家幹啥,除了玉花姐的爹來送豆角,都幾天沒開門出來了。」

  許氏眼珠子一轉,抬腳就過來敲門。王玉花一聽許氏,直接家裡有事兒一句話就打發了她。

  這話許氏可不信,越不開門她越懷疑,就直接找了毛氏和苗氏說了。

  苗氏立馬就猜到王玉花家肯定又是在商量弄賺錢的事兒,然後就和毛氏過來看了。

  這時候豆瓣醬都已經做完,王玉花和姚滿屯幾個一雙手切辣椒切的都辣紅腫了。姚若霞和姚若溪切薑蒜的也不輕鬆。

  苗氏幾個過來,王玉花就帶著她們看了一圈兔籠子,「在家搗鼓養兔子呢!」

  「你們家啥時候攢了這麼些兔子啊?」許氏驚訝的不行,數了下,有三四十只,頓時嫉妒的不行。

  「哎呦!我開始還以為在地上養。這樣放在架子上,可一點不占地方的。娘!我們也能弄個地方養一些的。」毛氏實在忍不住,攛掇苗氏。

  「婆婆要是養兔子,讓當家的教給你們支架子,打籠子就是了。不過兔種我家可沒有,這些都是小兔子,跑了好些天在山上套的呢!」王玉花輕鬆的答應下來。

  倒是讓毛氏和許氏有些不太習慣了,這麼好說話!?

  苗氏看了院子裡的罎子,眸光轉了轉,也就沒多想,因為那罎子跟酸豆角罎子一樣,上面寫著日期,不過她不認識。

  送走了苗氏幾個,王玉花雖然不滿,卻還是催著姚滿屯去幫老宅弄養兔子的架子啥的。

  姚若溪則盯住了姚若萍,看她出門,悄悄尾隨,見她轉了幾圈,跟趙豔玲一塊玩了一會,直接進了王金花家,目光越來越愣沉。她前幾天發現姚若萍身上有銀子,果然是她又洩露了消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12:37 AM


第091章:借著機會就出手


  姚若萍這次很謹慎,拿的銀子也沒隨便藏,而是將銀錁子縫在了衣裳角縫裡,睡覺都把衣裳放在頭邊,小心的防備再被姚若溪摸了。幾天下來,發現銀錁子都還在,沒有丟,就放鬆了,以為姚若溪沒發現。

  姚若溪冷著臉回到家,路過老宅,姚滿屯正幫老宅支了架子,打的籠子也拿回來了,只一面,也是上下四層,每層二十個,一下打了八十個籠子。許氏和姚富貴也在,給自己家也搭了一個小棚子,做了五十個兔籠子,都準備開始養兔子,正問姚滿屯要兔種。

  「兔種真沒有,法子就是這樣,已經教給你們了。」姚滿屯無奈的看著一直逼問的姚滿倉。

  「說的就是啊!法子都已經教了,籠子也打了,銀子都花出去了,你還留一手,跟自己親兄弟親爹娘還藏著掖著的,你還是人嗎你!?」姚滿倉急了,讓他上山獵兔子,他根本獵不到。

  姚富貴抿著嘴唱紅臉,在一旁請求。打獵他們不行,只能抓著姚滿屯一塊了。

  姚滿屯也被逼問的惱怒了,「大哥!你要是不會,就乾脆別養!親兄弟也不能啥東西都白送給你!」看籠子已經都裝好,轉身沉著臉出來。

  「你……」姚滿倉氣的跺腳,張嘴想罵。

  姚富貴忙攔住他,「大哥你快閉嘴吧!只會硬來誰聽了會舒服啊?」他這個二哥,可是吃軟不吃硬的!說完也轉身出來追姚滿屯,「二哥!二哥你別生氣,大哥那人說話一向難聽,你啥都給他弄好了,讓他自己弄去,不用管了。真要都管了,那兔子就是二哥的,還他啥事兒啊!」

  姚若溪冷眼看著,沒有一個笑臉。

  「老三,你別說了,兔種你自己弄去,我不會給你的。」姚滿屯臉色沒有多好,招呼姚若溪,「小溪,走,回家!」

  「哎!二哥!我不是要二哥的兔種,我真不是……」姚富貴看著不聽解釋的姚滿屯,也氣惱怒跺腳,氣惱姚滿屯教人不教全,也氣恨姚滿倉沒腦子的只會用大哥壓人逼迫,逼的姚滿屯發了火,不給他們弄兔種。

  回家的路上,姚若溪遠遠看到丁顯聰跑過來,目光犀利的看了眼林鳳娥家。現在雖然過了農忙,可地裡家裡的活計卻一點不少,這個時節除了想了主意找茬兒的老宅人,也就只有林鳳娥上門來過,被攔在了門外。

  丁顯聰走到近前,見她臉色不好,看自己的目光仿佛透著冷意,頓時慢下腳步,「若溪……」

  「嗯?吃飯了沒?」姚若溪微微笑起來。

  「還沒到做飯的時候呢!你去哪了?」丁顯聰看了眼前頭走回家的姚滿屯,小心翼翼的問她。

  「去老宅了。」姚若溪眸光一閃,抿嘴,往家走。

  丁顯聰點點頭,表示明白,也不敢笑,跟著皺起眉毛。若溪的大伯和三叔家的人太壞了!搶若溪賺錢的法子,還說難聽的話訓人。怪不得若溪不高興,臉色不好。

  丁顯聰玩了一會,就回家去了。

  吃飯前姚若萍回來,特意的看了看姚若溪,防備她發現自己。見她臉色比平常要沉,看過來的眼神透著冷光,頓時心下驚慌,手下意識的就去摸自己的銀錁子。難道被發現了嗎?不可能啊!她做豆瓣醬前後都沒有出去,期間更是關在家裡老實幫忙,剁薑蒜的。

  姚若溪深吸一口氣,她對管教熊孩子失去耐心了。真正的小溪已經被姚若萍推了一把磕在石墩上死了,她不是姚若萍的妹妹。

  姚若萍心裡忐忑的不行,主動老實的去幫著摘菜燒鍋,吃飯也不多嘴說話了。

  傍晚的時候苗氏過來,問到白天姚滿屯幫著做架子按兔籠子的事兒,「你要沒兔種,就讓他們自己去。你大哥從小護著你們地下小的兄弟,跟別人強慣了,形成習慣對自己親兄弟也說話要強了,你別放在心上。他是老大,要給爹娘養老送終,還有你小弟文昌也要科考,婚姻大事也還沒操辦,他壓力大,難免心中著急。」

  姚滿屯已經差不多氣消了,聽她說軟話,把姚滿倉說道一通,又說到姚滿倉的難處,就道,「娘!你也知道家裡的兔子都是自己在山上獵來的,哪有啥兔種?!大哥偏不信。這養兔子是個長久的活計,積少才能成多,誰也不會一下子就做發了。娘回去跟大哥說說吧!」

  苗氏眸光閃了下,坐了一會就走了。

  而村裡不少人都知道姚滿屯家養兔子,姚滿倉和姚富貴也跟著養兔子的事兒。

  晚上在街口納涼說話的人見了苗氏從村外面回來,知道她去了姚滿屯家,拉著她說話,打聽養兔子的事兒。

  苗氏跟眾人打太極,只說有這個事兒,具體細節一句沒說。

  等苗氏走了,眾人的話題就圍繞著姚滿屯家說開了。

  不過都只一個要點,姚滿屯家掙錢快,發財也快。

  姚若溪卻等姚滿屯去喂兔子的時候,拉著王玉花小聲解釋幾句,「咱不能等著她們來才反擊,也要借著機會出手了。再說奶奶過來本來也就是這個意思。」

  「可那也不用送那麼多兔子吧?!」王玉花氣悶的瞪著眼,喘著氣。

  姚若溪不說話了,姚若霞勸道,「娘!咱不能因小失大。再想想,咱家要是不給,她們總來找事兒,也耽誤咱家事兒,看見也心煩的。」她最近再看成語故事,直接就用上了。

  王玉花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等姚滿屯回來,姚若溪給王玉花使個眼色。王玉花氣憤的緊抿著嘴,「明兒個抓幾隻兔子給老宅和你兄弟家送去吧!」

  姚滿屯一臉差異的看王玉花,這事兒他都已經說下了,誰也不給的。

  姚若溪歎息一聲,「爹!奶奶都過來,咱家要是再不給,就該落埋怨了。」

  「你奶奶過來不是說讓咱沒兔種就不給了,沒說要兔子啊。」姚滿屯狐疑。

  「爹!你是不懂女人家說話。都是軟著來,委婉暗示。再說奶奶一向說話軟,爹要是沒領會裡面的意思,就讓奶奶心裡不得勁兒了。她過來特意說咱家如果沒有兔種就不給大伯和三叔家,可咱家沒兔種這事兒爹和娘說了不知道幾遍,奶奶還能不知道?再來說一遍?」姚若溪搖搖頭,給他解釋。而苗氏來,的確有要兔子的意思,只是徘徊著想要不好張嘴。

  姚滿屯頓時愣了,難道娘過來真的是暗示了,而他沒聽懂?可姚若溪解釋的話,句句在理。他幫著裝籠子忙活了兩天,期間的確不止說了兩三遍沒有兔種的話。想到這,他心有些沉甸甸的。

  姚若霞輕輕拉王玉花一下,讓她看姚滿屯難看的臉色。等明兒個她們家拿了兔子送去,爹的臉色會更難看,心裡也更難受。

  「明兒個抓了兔子就送去吧!也省的好像欠他們的一樣,不給就犯了罪一樣。再有事兒沒事兒的上門找茬兒,我是怕了他們!」王玉花暗自咬牙,就算為了拉攏姚滿屯,也沒必要一次次的都用家裡的東西白送給苗氏那幾個不要臉的吧!?

  姚滿屯聽了這話心裡更不好受,睡前跟王玉花商量,「說不給就不給他們。大不了我幫著他們上山下套子就是了。」

  王玉花立馬就要答應,突然聽到從西間傳來姚若溪的咳嗽聲,頓時轉變了想法,「你去上山下套子抓還不都一樣。兔籠子都弄好了,人家早就等不及了呢!」

  姚滿屯伸手摟住王玉花,歎口氣,「委屈你了,玉花!」

  「我才不委屈,就是可憐幾個丫頭。大的還沒滿十三,小的才三歲,三丫頭腿腳還不好,苦巴巴的摳倆錢,也被人算計來算計去的。」王玉花不滿的輕哼一聲。

  姚滿屯聽的更是愧疚。

  次一天姚若溪指著抓兔子的時候,姚滿屯幾次想說不給他們送了。

  王玉花看著姚若溪指了兩隻大兔子一公一母,加兩隻小兔子給老宅,三房也送了三隻,一公兩母半大的兔子,眼睛都要紅了。

  挑好兔子,姚若霞和姚若萍在家做早飯。姚滿屯和王玉花拎著給老宅送去。

  姚若溪和小四綴在後頭。

  村裡眾人有那勤快的已經下地了,剛起來的也都開了門忙活,看到姚滿屯和王玉花往老宅送那麼多兔子,都打聽。有打聽的自然就問到了姚若溪和小四。

  「你爹娘可真是大方啊!不愧是親兄弟,教了養兔子,幫著裝好架子和籠子,還白送那麼多兔子。」

  「我要是有這樣的兄弟,我天天供著!」

  姚若溪苦著小臉,「昨晚上要睡覺了,奶奶過來。我娘就讓來送兔子了。我家沒有兔種,只有幾隻自己打的兔子。」

  眾人聽這話,頓時就自動腦補成苗氏大晚上還偷偷的過去幫著大方和三房要兔子,王玉花沒辦法只好忍著氣,送兔子給老宅。

  「就算是親兄弟,也沒有這樣啥都白給的!又是草帽子,又是養兔子,還要教做豆瓣醬。滿倉娘看著人怪和善溫厚,沒想到這麼偏心。」

  「我娘不知道從哪聽的,說是被告不孝,不管真假都要先坐牢。」姚若溪訕笑著狀似害怕的說了一句,忙拉了小四一把,快步離開。

  小四困惑的看看眾人,忙跑著跟上姚若溪。

  後面問話的幾個人臉色就驚愕了,簡直譁然。

  「苗氏那婆子看著好,竟然大晚上過去威脅兒媳婦!」

  「不可能吧!要告自己兒子兒媳婦去坐牢,也太狠了!」

  「你知道啥!老二多少年沒在跟前,那不守著的就不親啦!」

  幾個人三三兩兩的嘀咕談論著,都覺得看錯了苗氏,先前只是覺得苗氏有那麼點偏心,現在不僅偏心,還狠心。見二房過好了,就逼著拉拔大房和三房。

  此時被村人重新認識的苗氏,正一臉滿意的笑,招呼姚滿屯和王玉花一塊吃早飯,「回家還得做,把幾個小的也叫過來,一塊吃吧!」

  「不了。家裡該做好了。」姚滿屯覺得苗氏那滿意的笑臉開始刺眼,心裡發涼,隱隱的失望。

  姚滿倉卻還不滿意,「就靠這兩三隻兔子,啥時候能生夠賣的!連吃都不夠!」

  姚滿屯忙拉著王玉花離開,出來迎上姚若溪姐妹,抱了小四,一塊回家。

  眾人已經給認識的叫好的傳了剛才的話,看到姚滿屯一家四口,小聲議論著,指指點點的。

  老宅姚正中沉著臉喝斥,「自己當老大的,沒有本事還強要!東西給你送來了,別唧唧歪歪的,像個娘們一樣!」

  姚滿倉愣滯了下,頓時臉色陰沉難看無比,小聲反駁,「老二自己好了,憑啥都就不能扒拉親兄弟一把!?他家裡又有,又不值得啥!搞得好像割他家肉一樣!」

  「當家的。」毛氏拉住他,制止他再說話。

  苗氏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姚滿倉很是不滿憋氣的坐在石滾上,吃飯都沒進堂屋。

  姚富貴和許氏拿到兔子則很是高興,姚富貴還想拉著姚滿屯一塊上山,多獵些,最起碼把他打的籠子裝一半才有的看。

  姚滿屯直接回絕了他,天天做了酸豆角,就在家裡看書練習寫文章。

  而他出門砍柴,也多有姚若霞或者王玉花跟著,說姚滿屯砍柴,她割草喂兔子。

  林鳳娥連著幾次碰見姚滿屯都有姚若霞和王玉花跟著,不由暗自惱怒。

  姚滿屯心裡也更多了分懷疑,遇見的太頻繁了,總不能回回都碰見,不管多早多晚。

  他的警惕,林鳳娥很快就敏銳的察覺了,心下越是著急。如果姚滿屯考中功名之前沒能趕走王玉花,那等到姚滿屯考中秀才,到時候王玉花就更難弄走了!難道真的要王玉花死了,她才有機會嗎?

  不!王玉花占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死了太便宜她了!她要看著王玉花失去,失去她現在擁有的一切!讓她看著自己爬上去,把姚滿屯和富貴日子都抓在手裡。讓王玉花看著她是如何拿捏她生的幾個賠錢貨!至於那個回回壞她事兒的姚若溪,不能留她!

  不過現在姚若溪卻沒有空閒多理會她,正叫了姚文昌教她寫策論,然後給姚滿屯講解科考的事項和要點,教姚滿屯詩詞。

  然後村裡的人議論著,就發現姚滿屯家的人都不出門了,出門也是砍個柴,割個草。就只見王三全兩天一次有時候一天一次送新鮮豆角過來。

  王玉花把西院的地都翻了種上了晚豆角,東院的翻了,撒了小青菜和油菜。

  姚若霞過了十三歲生辰,院子裡正一片綠油油,雖然稀疏,但總算出了些菜。吃不完的就等天冷之前翻在土裡漚著,肥地。

  而家裡也一口氣打了兩口井,不用再跑到外面去挑水,吃水,澆水都方便的。

  林鳳娥借著找王玉花說話的機會來了幾次,卻也都沒有見到姚滿屯,裝作無意的問起,王玉花也只一句‘誰知道搞啥呢’回了她,多的再沒有。

  林鳳娥知道姚滿屯定然是奮力念書的,不可能不在家,看了眼反鎖上的西院門,心下著急,卻找不到辦法。姚滿屯現在出門就有姚若霞或王玉花跟著,不出門,她上門來更見不到。她就算要贏王玉花,可也得要有姚滿屯做支撐,若是姚滿屯不點頭,她就要多費更多功夫,如果明年姚滿屯參加春試,那她就來不及了。

  姚若溪又見林鳳娥來串門,次一天讓姚若霞別再跟著姚滿屯去砍柴割草,正好王玉花有些熱傷風,姚若霞也有些發熱不舒服。叮囑了姚滿屯兩句必須要說的話。

  姚滿屯帶著狐疑拿著斧子和繩子出門,先砍了柴火,又割了一大捆草,果然不出姚若溪所料的碰見了同樣砍柴的林鳳娥。

  林鳳娥說了幾句關心王玉花傷風的話,就把話轉到姚滿屯科考上,「最近都沒見你出門,想來是在家裡用功攻讀了。你是想明年下場嗎?」

  「明年哪能下場,我也才零零散散的念了一年書,想多念兩年,大後年再下場的。」姚滿屯看著林鳳娥,有些為難的回她。

  「大後年?」林鳳娥有些不相信這話,不過想了下,又覺得有可能。姚滿屯畢竟丟下書本十年還多,想一下子撿起來,還考中功名的可能性不太大。

  「小溪說後年就得下場,我現在都急的。」姚滿屯笑笑,把草困在柴火上,一塊背上,下山。

  林鳳娥點點頭,那個小賤人簡直自作聰明,還想讓姚滿屯後年就下場,姚文昌自己都沒考中,不過三五不時去教一下,姚滿屯後年能考中才怪!想到這,她頓時不急了。後年嗎?她還有時間的!這事兒不能急,急不來的!而且太快,村裡的人還沒忘了王玉花那賤人給她宣揚掙貞節牌坊的事兒,慢慢的來,她有的是耐心!必須得抓住了姚滿屯的心,打擊王玉花的信心,如果那個賤人受不了,自己死了,那更省她的事兒!

  回到家,姚若溪聽姚滿屯把話都跟林鳳娥說了,點點頭沒有說話,看了眼姚滿屯有些怪異的眼神,知道他現在已經懷疑上林鳳娥,開始給姚滿屯集訓。

  姚文昌聽了,不僅瞪大眼,「現在就開始拼!?」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現在不拼,明年下場,我肯定會落榜的!」姚滿屯對集訓沒有一點意見,反而很是贊同。

  「那我也要開始了!」姚文昌臉色有些不好,怪不得他考不中,他是科考前倆仨月才開始用功下勁兒。

  姚若溪皺起眉毛,「從今兒起,誰也不許說爹明年下場的事兒!」說著她眼神犀利的盯住姚若萍。

  姚若萍的警報剛解除,見她看過來,眼神毫不客氣,頓時一驚,頓時氣惱,「我又不會說,你瞪我幹啥!」

  「你知道就好。」姚若溪說完就看向王玉花。姚若萍不會主動說,但有可能會被人套出話。連做豆瓣醬的方子都被人套走,林鳳娥要套她的話簡直太容易了。

  王玉花眨眨眼,「你個死丫頭看我幹啥?」

  「娘也一樣,不管是誰都不能說一個字。」姚若溪特別提醒她。王玉花從開始就不對林鳳娥設防,把她當好姐妹,也很有可能被套話。

  「鳳娥姑姑也不能說。」姚若霞一聽,急忙推了王玉花一把。

  「好了好了!我不會說就是了!」王玉花不耐煩擺擺手,她根本沒有說過好不,她說出去怕丟人呢!

  姚文昌不等看到他,就保證不會說出去一個字,「爹娘都還不知道二哥念書科考的事兒呢!」

  姚若溪感激的看他一眼,姚文昌聽話沒有告訴苗氏和姚正中他們,實在給她們免去了不少麻煩。

  姚文昌被她看的愧疚,養兔子的事兒他聽說了,可是卻攔不住,只能下勁兒把他學的都教給姚滿屯,教給姚若溪。

  姚若溪把她看過所謂的治國良策啥啥的,很多冠冕堂皇的段子都寫出來,供姚滿屯看用,轉化成文言文,寫成文章。

  很快又是一年八月十五,因為連著下了兩場雨,今年的玉米熟的有點晚,走完親戚,才挨著掰玉米。

  而這次去老宅幫忙,王玉花沒去,姚滿屯也只幫了兩天,就回家剝玉米。

  姚滿倉雖然很是不滿,可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兔子,驢車又借給他們使用,沒好說啥。

  砍玉米秸,犁地,種麥子,很是忙了個把月。

  九九重陽節,姚若溪一家早早帶著調味料,罐子和點心,面餅子上了山。

  前一天下的套子,套住了好幾隻肥大的兔子,又端了兩個兔子窩。一家人在山上烤了兔子肉,燒小土豆吃,姚滿屯還爬樹摘了不少野果子。

  姚若溪站在一個大馬蜂窩下面,眼神有些垂涎的看著大大的馬蜂窩,又充滿懷念的。

  那一年她十八歲,剛到城裡打工,得知了能治好她的腿的辦法。爺奶去找她那對父母籌錢給她治腿,卻空手而回。奶奶把借來的一萬多塊錢都給她,就跟著爺爺回家學人家養起了蜂。等她冬天回到家,爺爺獻寶的帶著她看山上一個一個的木盒子裡密密麻麻的蜜蜂,一桶一桶的蜂蜜,一句也沒說開始被蜜蜂蜇過多少次的話。

  「小溪想喝蜂蜜了?」姚滿屯過來。

  「蜂蜜……可以賣錢。」姚若溪回神,看了眼姚滿屯,繼續盯著那個馬蜂窩。爺爺養出來的蜂王漿都沒有賣錢,每年都給她留著,說是賣剩下,由奶奶裝她包裡,讓她吃上一整年,第二年再從家裡拿。一點不摻假的蜂王漿,又咋會賣剩下!?

  「三妹!你咋了?」姚若霞過來,見她兩眼滿是水光,頓時驚了下。

  「有東西落眼裡了。」姚若溪忙解釋一句,抬手揉了揉眼。

  「是蜜蜂屎吧!」姚若萍在旁邊叫。

  「蜜蜂屎就是蜂蜜。」姚若溪沒有看她,說著回到火堆旁。

  「明兒個逢集,想吃蜂蜜讓你爹去買一罐子回來。」王玉花見她突然饞起蜂蜜,就道。

  姚滿屯應了聲,次一天趕集,當真買了一罐子蜂蜜回來。姚若溪卻覺得沒有爺奶給她的那些蜂蜜甜。

  沖了一杯蜂蜜水喝著,她一邊想著如何養蜂。她沒有見過爺奶是如何養蜂的,只每年回家的時候聽爺奶講了些零星的。不過養蜂的危險處她倒是知道不少,這是聽說爺奶學養蜂的時候查的。

  想了想,於是讓姚滿屯做了兩個蜂巢木箱子外面保暖,然後掛在山上的樹上,裡面塗滿了蜂蜜,等著引來蜜蜂。

  九月裡還有不少花開放,滿山很多野菊花,黃黃的,白白的,成片成片的。蜂蜜們也都再做最後的忙碌收穫。

  隔了幾天,再去掛木箱子的地方看,裡面就已經住進了不少蜜蜂,然後讓姚滿屯把木箱子換個地方,一點一點的引著蜜蜂下山。

  等十月裡的時候,兩個木箱子都已經住了成群的蜜蜂,已經有一層蜂蜜結晶了。

  姚若溪慢慢的試探著,刮了半碗蜂蜜出來,不過也留了不少,否則蜜蜂就會另外擇巢了。

  冬蜜成雪白的結晶膏狀,沖了也很是甜香,跟別的蜂蜜糖漿狀的有些不同,雖然比不上蜂王漿,滋味兒卻也多了一分特別的味道。

  姚滿屯看姚若溪很是小心,沒有被蜜蜂蜇到,也就漸漸的放了心。

  王玉花見一倆月才得了一碗蜂蜜,靠這個掙錢太不靠譜,幾乎天天都到林鳳娥家鉤毛褲和保暖衣。

  西院沒有屋子,姚滿屯在堂屋裡念書,王玉花再在家鉤衣裳,勢必要讓林鳳娥碰著姚滿屯,姚若溪就把王玉花趕到了林鳳娥家。讓她跟著林鳳娥好好學幾分心眼兒。雖然現在看不到成效,只看到王玉花犯蠢。可等林鳳娥露出本來面目,王玉花會更深切的認識到,學到經驗,歷練幾個心眼兒。

  從入秋一直忙活到年底,光毛褲和保暖衣,外罩衫,披肩和帽子圍巾等,就盈利將近五百兩。

  銀票在王玉花手裡過了一遍,就給姚若溪收起來了。

  王鐵花和林鳳娥,毛氏家也靠著鉤衣裳掙了幾十兩銀子。

  新一年開始,去年就說好的,今年挨著在三房吃年夜飯。

  眾人都嚷嚷還要吃烤全羊,姚富貴卻實在捨不得買一隻羊來吃。

  許氏磨了好幾回,沒有學會鉤衣裳,不過帽子基本都是她鉤的,也掙了幾兩銀子的,只是想到二房發財,大房也掙了不少,雖然賣了幾罎子豆瓣醬,可只有她家掙的最少,心裡嫉妒的不行,恨得不行,過年的飯菜比老宅往年還不如。

  新年拜年走親戚,見了姚富貴家幾口都要問上一句,年夜飯吃的啥,更讓許氏惱恨,大過年的就把王玉花的罵了一通。

  今年加上豆瓣醬,酸豆角,鉤的衣裳等,淨賺了一千多兩銀子,王玉花心情好,苗氏把朱孝生和朱敏兒接過來過正月十五,借機要了兩條毛褲,王玉花也都大方的給了。

  朱敏兒一看,趁機要求學鉤衣裳。

  姚若霞沒辦法,只得給她一副鉤針教給她。

  不過縱然她有耐心,朱敏兒卻學的很慢,不由的有些不耐煩,想打發了她。

  「我晚上跟你一塊睡吧,若霞姐!」朱敏兒拉著姚若霞的胳膊。

  「我們家沒地方。你還是回老宅吧!」姚若霞有些戒備的看著她,直接拒絕了。

  朱敏兒很是不高興,「擠一擠還暖和的。」

  「我們姐妹四個擠在一張炕上,真擠不下了。」姚若霞不為所動。就算還有地方,朱敏兒她也不喜歡。

  朱敏兒不悅的鬆了胳膊,就開始抹眼淚。

  「你咋又哭了?」姚若霞無奈的看著她。

  「若霞姐!你們是不是都嫌我沒娘,不跟我一塊玩?村裡的小孩欺負我,春燕姐也不喜歡我。忠舉說我白吃白住,你也不喜歡我!我想跟你玩,你都不帶我。」朱敏兒哭的無比委屈,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你想讓別人喜歡你,就做讓別人喜歡的事兒!這跟有娘沒娘沒有關係。」姚若溪淡淡的撇她一眼,繼續翻手裡的《左傳》。

  朱敏兒小臉難看,不再說一塊住的話,老實的跟姚若霞學鉤衣裳,回老宅就撲到苗氏懷裡告了狀。

  又要交束脩了,苗氏也不好擺臉子給王玉花看,怕她不掏錢給朱孝生交束脩,勸她忍著。

  「學的差不多了,回去跟春燕姐一塊鉤吧!再有不會的問她就是了。」姚若溪疲于應付她,就直接打發她。

  「我…」朱敏兒來是想拉關係的,可不是被直接打發走的。

  「你哥啥時候交束脩?」姚若溪不等她說話,挑眉問她。

  朱敏兒噎住,「這幾天就交了。」然後老實的拿著線團回去找姚春燕。

  「三妹!還是你有辦法!」姚若霞看她走,頓時笑起來。

  姚若溪就是看不得她故意裝可憐,動不動就把沒有娘拿出來說一遍。她上輩子有爹有媽還有哥,可卻慘遭拋棄,這輩子又是瘸子,她救的那個人妖一樣的男人,好像把她的事兒忘了,天天被人算計,還要掙錢治腿,她都沒吭過一聲。嚷嚷哭哭的她心裡煩。

  而過了年,姚文昌就不再去學堂,而是搬了自己的書過來,和姚滿屯一塊天天訓練,寫策論,寫詩詞,隨時背誦默寫一遍姚若溪抽查的題目。

  姚文昌《詩經》背的很溜,而姚滿屯卻對那些溫溫情情《詩經》一籌莫展似的,總是背不會。

  姚若溪就把幾篇常用的唱成歌兒,教給小四和丁顯聰唱著玩兒。

  姚文昌找同窗把認識的幾個考中秀才沒考中秀才的試題都默了過來,姚若溪根據這個縣令喜好綜合了幾分考卷答題模式和答案。

  苗氏總是不放心,過來看看,還以為姚文昌在姚若溪家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哎呀!娘!你就別往這邊跑了,我在這念書安靜,不受打擾。寫策論靈感也好。二嫂也都給我做了幾頓肉補養了!」姚文昌怕苗氏找茬兒,也怕她發現姚滿屯也在念書,推著她回去。

  「哪不受打擾的,小四幾個丫頭天天也不出門,在家裡還能不吭聲?咱家裡你要念書,沒一個吭一下打擾你!」苗氏笑著嗔了他一眼。

  「娘你這就不知道了,我要的就是這種氛圍!小四她們都在寫字,做針線鉤衣裳的,根本沒空打擾我。你快回去吧!」姚文昌推著苗氏出去,才鬆了口氣。若溪丫頭弄的啥模擬考試,這時候正是關鍵時候,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二月二時候,趙書豪突然過來找姚文昌,問他今年科考準備的咋樣了。

  「正在備考呢!準備再下場。」姚文昌有心想向他請教一下,看他心高氣傲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你來找我啥事兒?」

  「就是問一下你準備的咋樣,要是考中,咱們一塊參加秋闈。」趙書豪還真是來給姚文昌打氣的,去年他想參加秋闈,可夫子不讓他下場,說讓他沉澱累積一年,而且也沒有再找到于晉然。這才想到上次於晉然出手幫忙,是因為姚滿屯,而姚滿屯是去送姚文昌的。

  「好啊!如果我能考中,咱還是親戚,當然一塊趕考,還方便些!」姚文昌明白過來,更加不想請教他了,說了幾句,就送他出去了。

  苗氏卻認為趙書豪是來家裡顯擺打擊姚文昌的,想到去年的屈辱,臉色很是難看,不讓姚文昌再去姚若溪,「你就在家裡好好攻讀,娘給你做好吃的補養!」

  姚文昌沒辦法,只好說吃姚若溪家的不花錢,又抱著書過來。

  進入二月,姚滿屯的集訓就加入了鍛煉一向,早晨五更就起來,姚若溪把王玉花也從被窩裡薅出來,陪著姚滿屯一塊在院子裡繞圈跑步,然後由姚若霞教一點氣功鍛煉的。

  趕考前,姚文昌著涼感冒了,還拉肚子,姚若溪聽了,突然想到現代高考的時候,有些同學因為太緊張,會拉肚子,眩暈,發燒生病。

  姚文昌也著急,說是自己沒緊張,可就是病了。苗氏直急的哭,讓姚正中趕緊牽來新買的牛,套上車拉姚文昌去新安縣看病,「就找那個濟生堂的于公子,他們家不是世代行醫嗎?肯定醫術高明!」

  姚若溪看她一眼,轉身回了家,不再參與。這時候了,苗氏竟然還能再利用一把,還真是物盡其用!

  姚滿屯也很是擔心,陪著一塊去了新安縣。

  于晉然卻是回京都過年,沒有回來。連於廣旭都不在。

  濟生堂的大夫給姚文昌看了診,抓了藥。

  苗氏聽說于晉然父子都不在,很是失望。遇不到那于公子,今年到昌州府趕考都要多花好幾兩銀子了!

  王玉花知道輕哼一聲,暗自嘀咕,考不上才好!不過她也沒多少心思去關注姚文昌,姚滿屯也要下場,她比姚滿屯還緊張,雞肉魚肉豬肉的做著補養,天天早上起來陪著姚滿屯跑路鍛煉。雖然每次都是姚若溪薅著她,有些不情願那麼早就離開溫暖熱乎的被窩,還是都准點起來。

  姚滿屯很是感動,從學會發現王玉花的優點和對他的關愛,就看到了王玉花為他做的付出。同時也感到很是幸福,媳婦,閨女都早早起來陪著他晨練,只為了讓他身體好一點,下場的時候不會出狀況。

  姚文昌的藥用的好,沒兩天就好了,聽姚滿屯天天五更就起來在院子裡跑路鍛煉,頓時眼熱。也早早起來過來跟著一塊鍛煉。要不是姚若溪家實在沒地兒,他都要住下不走了。

  姚若溪天天制定營養餐,到時辰就和王玉花,姚若霞忙活做飯。

  姚文昌一邊吃一邊表達嫉妒,「二哥!你這過的才叫日子呢!去年我下場,娘也就做了幾頓好吃的,天天煮倆雞蛋。二嫂子對你也太好了!這菜做的又精緻又補養!」

  姚滿屯嘿嘿的笑,看看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心裡充滿幸福感。

  很快到了趕考的日子,姚文昌堅決不讓姚滿倉和姚富貴跟著,姚若溪跟王玉花一塊隨便送了送就拉她回家。

  因為吃住都要自己花錢,姚滿倉和姚富貴雖然想,卻也沒有真的花好幾兩銀子跟著去。只覺得姚滿屯當了冤大頭,跑完新安縣,還跑去昌州府花錢,卻是不知道姚滿屯也跟著一塊下場了。

  姚若溪拿著姚滿屯和姚文昌,加上王元榮三人的考卷,看著答的題,眉頭微蹙。姚文昌沒聽她的話去寫策論。這幾場考試,有將近一半的試題她都猜中了,之前模擬過不下三遍的。

  新安縣的縣令喜歡花團錦簇的錦繡文章,可又不喜歡別人明著誇獎,姚若溪從范掌櫃那打聽來這個消息,就給倆人制定了答題策略的。

  倒是王元榮的策論,寫的要比姚文昌更貼合一點,沒想到他不知過看了幾次她寫的筆記,就能做到這一步。

  等待的日子,姚滿屯該幹啥還幹啥,倒是姚文昌,坐不住似的。

  苗氏更是緊張。

  結果出來,報喜的衙差過來報信,這次則直接被人領進了老宅。

  苗氏聽問了姚正中的名字和她的姓氏,聽她兒子考中了,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恭喜恭喜!你兒子姚滿屯考中了第四十九名,是秀才相公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12:44 AM


第092章:風光得意氣死人

    報喜的衙差這次來槐樹村,村裡的人看到,立馬就問是不是苗氏的兒子考中秀才了,因為去年苗氏高興地領報喜的衙差去自己家,卻被王金花得了榮耀,那個難堪可是不少人最近的談資,又加上私下言傳的,苗氏面上看著溫和,卻偏心還惡毒,不少人存了看笑話的心思。

    誰知問過之後,那衙差有印象的,「是苗氏…和姚正中他兒子!」

    眾人都驚訝的不行,本來想再看一遍苗氏的笑話,沒想到人家兒子這回真的考中了,立馬就有人反應過來,苗氏就算偏心惡毒,可她兒子考中了秀才,也得巴結著了。七嘴八舌亂哄哄的就把報喜的衙差直接領到了老宅來了。

    「恭喜啊!姚滿屯考中第四十九名,你兒子是秀才相公了!」

    苗氏面上的笑霎時僵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急急的上前大聲質問,「你說啥!?不是我兒子…不是文昌!?」

    眾人也都以為聽錯了,都瞪大了眼,盯著那報喜的衙差。

    兩個衙差也納悶了,對視一眼,又看苗氏等人,忍不住問,「那姚滿屯可是姚正中與苗氏之子?」

    「那是他們家的二兒子!」朱氏在人群裡擠出來,回話。

    「那就對了!姚滿屯是本屆生員,你們趕緊讓他出來接文函證書吧!」兩個衙差再次證實。

    眾人都震驚了,簡直無法相信。姚滿屯!?莫名其妙的考中了秀才!?這事兒也太玄乎了,姚滿屯是送他弟弟趕考的,咋可能是他考中了!

    姚正中也愣著,久久才反應過來,「滿屯考中秀才了!」

    苗氏不相信,面色陰沉扭曲似的,再次追問,「那我兒文昌呢?姚文昌!他考中沒?」

    「槐樹村只有姚滿屯考中了,別的人沒見上榜的!姚滿屯在哪?」兩個衙差拿著文函證書叫找姚滿屯。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兒子文昌咋可能沒考中!是他去參加科考,滿屯根本沒參加科考,他連念書都不會的!」苗氏不顧忌的上來抓住其中一個衙差,不相信的質問。

    「你這老婆子瘋了吧!誰會把這事兒搞錯!?你說話可要注意了,膽敢說科考出錯,實在質疑我們大人徇私舞弊,是要定罪判刑的!」那衙差頓時怒目圓瞪,大聲喝斥,甩開苗氏。

    大傢伙都嚇了一跳,看苗氏的樣子,頓時想到不受待見的二房。

    「你這老婆子趕緊給我閉嘴!回屋呆著去!」姚正中也嚇了一跳,朝苗氏喝斥一聲,讓還沒回神的毛氏和許氏攙扶苗氏進屋,他轉而一臉歉意賠笑請罪,「鄉下老婆子不懂這些,還請兩位差爺恕罪,恕罪!」又連忙讓人去叫姚滿屯來。

    「這不是姚滿屯他家,他家在村外面的!」朱氏喊了一聲。

    頓時又幾個人都應聲。

    那倆衙差就問姚滿屯家在哪?姚正中忙帶著倆人出來,往姚滿屯家來。

    而此時已經有人飛快的跑到姚若溪家報信兒,姚滿屯剛從山上回來,扛了一大捆的柴火,王玉花也背了一大筐的鮮嫩草葉。

    姚若霞飛奔出來,看見倆人,遠遠的就興奮的高喊起來,「爹!娘!爹考中秀才了!我爹秀才考中秀才了!」

    王玉花連聽了幾遍,差點一個趔趄站不穩,姚滿屯急忙扶住她。

    「真的考中了?真的考中了?」王玉花激動的抓著姚滿屯連連問他。

    「考中了!考中了!是真的!」姚滿屯見她比自己還要激動,頓時心裡塞得滿滿,讓她別跑,慢著點走。

    王玉花卻等不及了,催著姚滿屯快點,背著一大筐草都健步如飛,一溜煙的跑到了家。

    院子裡擠滿了人,姚若溪讓姚若萍燒了開水,泡了蜂蜜花果茶倒上。

    報喜是個美差,基本都能得了打賞的喜錢,吃上一頓好的,不過大多莊稼人都貧苦些,有的抓些白糖,有的買了劣質茶葉泡了。這倆衙差還是頭一回喝到這甘甜幽香的蜂蜜花果茶。

    眾人也都被那茶香吸引了視線,那其實是姚若溪野果丁焙乾,加上炒的梅花骨朵,再稍微加一點點蜂蜜,滋味兒自然好。

    王玉花趕到家,見報喜的衙差果然在堂屋裡坐著,眾人都說她是秀才娘子了,笑的嘴都合不攏了。背上的一筐草都忘記了,走到堂屋門口,歡喜的不敢進去,轉身又找姚滿屯。

    看著這兩口子都穿著葛布衣裳,一個背著一捆柴火,一個背著一筐草,那喝茶喝的心裡舒服的衙差就笑起來,「報了這麼多家喜訊,還沒見到砍柴的秀才相公,割草的秀才娘子呢!」

    「爹!娘!我說的是真的吧!快把柴火和草放下吧!」姚若霞伸手接王玉花伸手的竹筐。

    「哎!哎!」王玉花喜的不知道咋辦的,忙把草放在西牆下麵。

    姚滿屯也把柴火放在風道裡,拍拍身上的灰塵,才和王玉花一塊進屋,給兩個衙差見禮,又跟姚正中打了招呼。從衙差那接過文函證書,上面寫著姚滿屯為大燕國正元十五年,昌州新安縣的秀才。

    以前想過不少次考中功名,光耀門楣,如今真的考中,過了最初的激動,姚滿屯心裡反倒平靜下來,轉身給姚正中跪下行禮。

    姚正中忙笑容滿面的扶著他起來。

    姚滿屯又鄭重的對著王玉花作揖,「娘子在上,請受為夫一拜!若不是娘子不辭辛苦時刻激勵,督促,陪我熬夜攻讀,五更起來陪同訓練,精心烹製營養餐,就沒有今日這份功名!」

    林鳳娥匆匆趕來,正聽到這樣一番話,頓時心裡沉到了谷底。她上當了!受騙了!姚滿屯竟然騙她說後年趕考,卻是今年就下場,還一舉考中功名回來!

    「你看你,拜我幹啥!要不是閨女天天念叨,誰願意陪你!」王玉花眼淚突突的冒出來,卻還嘴硬的嗔他。突然覺得這些年的艱辛付出都得到了回報。更覺得前幾個月陪練,集訓的緊張付出,都得到了充實的收穫,且沉甸甸的,滿足的。

    眾人都羨慕又是嫉妒的看著王玉花,覺得她真是好命。招贅雖然招了不少閒話,可不用受公婆和妯娌的氣。等回到村裡,立馬就又分家單過,是一路發財,到今天又成了秀才娘子,這命簡直太好了!

    姚滿屯也眼眶發熱,大手摸摸姚若霞和姚若萍的頭,放在姚若溪頭上慈愛的揉著,「爹有今日,是咱們全家的努力!」

    姚正中看著卻心酸起來,兒子感謝過媳婦,誇讚閨女,是她們全家的努力,卻沒有他這個爹一點事兒。

    林鳳娥強自壓抑憤恨狂怒,讓自己臉上擠出笑容。眼底卻滿是怨毒和陰狠。這一份榮耀終究歸了王玉花嗎?那她呢?她費了這麼多的苦心,竟然只有看著這個賤人得意的份兒嗎!?不!她不甘心!絕對不甘心!這一切本該都是屬於她的,憑啥要讓王玉花這個賤人佔有了!?王玉花根本不配,也沒這個命享用屬於她的一切!

    姚若溪敏銳的察覺到一道狠毒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林鳳娥,抿嘴笑起來。林鳳娥,自己不安分過自己的日子,卻總癡心妄想的搶佔別人的,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福分!

    姚文昌一路跑來,扒開人群,臉上帶著興奮的笑,「二哥!是不是真的考中了?」他在外面聽到消息,立馬就跑了回來。

    姚滿屯臉上的笑有些僵硬,看著姚文昌抿緊了嘴,「文昌!你……」再次落榜,對小弟絕對是個很大的打擊。

    「我?我明年再考就是!快給我看看你的文函證書!」姚文昌不在意的回著,催促他。

    姚若溪把文函證書遞給他。

    姚文昌打開一看,哈哈笑起來,「太好了!二哥!」

    姚若溪看他明顯鬆一口氣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頭。

    姚滿屯想安慰他,姚文昌拍拍他的肩膀,「二哥考上跟我還不是一樣,都是咱家的榮耀!都為咱姚家光宗耀祖,光耀門楣!二哥不用安慰我,明年再考,我也加把勁兒,等到時候咱們一門兩個秀才,大好的日子在後頭呢!」他是真心高興,二哥考中秀才,能放手做很多事兒了吧!?村裡那些眼紅二哥家發財的人也不敢再窺視算計了吧!?

    「好!說得好!老二考中秀才,等明年文昌也考中,咱姚家就車底改頭換面了!爹真為你們高興!」姚正中也哈哈大笑,拍拍自己的兩個兒子。

    姚滿倉和姚富貴幾個看得不知道心裡啥滋味兒,本來該姚文昌考中的,結果竟然是姚滿屯不吭不響的考中了秀才。姚滿倉還是有些不相信,嚷嚷問姚滿屯,「你都十多年沒拿過書了,也是文昌去趕考,你只是去送他的,咋文昌沒考中,你卻考中了!?」

    這也是眾人心裡的話,不過沒好那麼直白的問出來。苗氏也過來,聽這話,盯著姚滿屯。

    「那是大哥不知道,這幾年我一直在用功攻讀。也不是陪文昌去趕考,而是和文昌一塊去趕考!」姚滿屯抿嘴,目光迥然的看著他回話。

    苗氏想到總是到姚滿屯家念書的小兒子,頓時氣了個倒仰。老二真是好惡毒的心思,竟然拉著文昌教他念書,耽誤文昌科考,結果自己考中了,倒叫她的文昌再次落榜,連帶的再次成了笑話!

    林鳳娥看得苗氏面帶笑容,卻目光陰狠,眸光一轉,低聲道,「怪不得好多次都見文昌在教他。」

    這句話說的有些不明不白的,苗氏卻聽懂了,對她更無疑是火上澆油了。她看了林鳳娥一眼,心裡更是惱恨異常。

    姚若溪只看到她嘴動了動,撇了眼離她沒多遠的苗氏,嘴角的笑容嘲諷起來。別說林鳳娥挑撥苗氏,就是她林鳳娥不動,她也會挑撥。讓苗氏更快的露出惡毒的嘴臉,讓眾人都看清,讓姚滿屯看清他這個娘是個多狠毒的人!

    有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狠毒了,因為自己被爸媽狠狠拋棄,就也得讓別人被爹娘拋棄,然後再狠狠拋棄爹娘。可若苗氏是個好的,她會好好的孝敬她,讓她當上夢寐以求的老夫人位置。可惜她不是,而且更惡毒!

    林鳳娥看著她嘲諷的笑,頓時渾身一寒。這個小賤人,把她都看破了嗎!?

    姚若溪不再看她,把剛才準備好的兩吊錢拿出來,給王玉花,示意王玉花打賞給那兩個衙差的喜錢。

    王玉花嘴角狠狠抽了下,死丫頭也太大手大腳了,打賞個喜錢竟然花一兩銀子!?有錢也不是這樣敗的啊!

    姚若溪示意她去,不要心疼這個錢。閻王好見小鬼難搪,這是走到哪都說得過去的真理。以後有啥事兒少不得這些衙差幫忙。

    王玉花忍著痛心把兩吊錢拿過去,「兩位差爺!這家裡也沒有好飯菜,沒法招待兩位差爺,這點喜錢還請兩位差爺收下吃碗麵,喝個茶。」

    好大方的人家!倆衙差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喜色。去別人報喜也最多得了幾十文辛苦錢,多的也不過百文錢,這家伸手就孝敬了一人一吊錢。不過看王玉花心疼的樣子,倆人倒是覺得真實,被看重。推辭了下就接了,實在喜歡那蜂蜜花果茶,又喝了一碗,才起身離開。

    等衙差一走,眾人都七嘴八舌的道喜說話。喊著要喝姚滿屯的喜酒,沾沾運氣。

    姚滿屯和王玉花簡直有些應付不過來。

    「不過考個秀才,就不鋪擺了。讓人看了,還以為一個窮秀才就猖狂起來了。」姚滿屯委婉的回絕,宴席就不用了,她們一家人吃頓飯也就是了。

    眾人聽不擺宴席,都很是遺憾的走了。

    林鳳娥怕自己在王玉花和姚滿屯面前暴露,也轉身跟著眾人走了。

    有人看見她,就道,「鳳娥你不是認了王玉花做姐,這會外人都走了,你可不該走啊!」

    「不過是認乾姐。玉花姐她們一家人終於迎來這樣的好日子,還不得一家人歡喜歡喜,我在那不是礙事了!」林鳳娥溫柔的笑著,仿佛與有榮焉,有體貼溫和的樣子。

    幾人聽了讚賞的點頭,有人說酸話,「要早知道,我也死皮賴臉上去認個乾姐,認個乾閨女的,這會也能得不少好處了!」

    她畢竟是寡婦,又跟趙癩子拉扯過,趙氏雖然在村裡被人說罵了好一通,可她提起就一肚子委屈說林鳳娥壞話,時間久了,還是有人相信的。畢竟別人可沒有那麼精明的巴結到王玉花。毛氏和王金花,王鐵花她們跟王玉花家是姐妹親戚,林鳳娥可是一個外人,因為巴結上了王玉花才鉤衣裳發了財。

    林鳳娥裝作沒聽見,回了家。心裡卻恨的不行。原本村裡人都對她同情可憐,站在她這一邊的,現在竟然有人不顧忌的就說她風涼話。肯定是姚若溪那小賤人在村裡散播的消息!

    這邊人都走了,只留姚家一家人,王金花也帶著趙書陽和趙豔玲過來道喜。

    「真是沒有想到,妹夫還有這份能耐,不聲不響的念書考中了秀才功名。這下你們家今年就不用交稅收了!」王金花一臉歡喜道。

    許氏幾個聽得一動,都看向王金花。

    王金花笑著解釋道,「一個秀才可以帶免五十畝地的糧稅呢!等考了舉人的,可以免五百畝!我們家書豪去年考中秀才,家裡就沒有交糧稅的!」

    姚若溪看著姚滿倉和許氏幾人的眼神立馬落在姚滿屯身上,輕笑一聲,「那正好買的五十畝地用上了。」

    苗氏瞪大了眼,「你們家啥時候又買了五十畝地!?」

    「你們買地都沒跟爹娘家裡商量,也不知會我們一聲,讓我們連知道都不知道!」姚滿倉頓時惱怒,管姚滿屯是不是秀才,照樣喝斥責怪。

    「年前買的。再說已經分家了,我要買地也不用跟大哥商量報備的。」姚滿屯現在對姚滿倉是僅剩一點對大哥長房的敬意,沒了尊重。

    「你說這是啥話!我是你大哥,你買那麼多地不跟我商量還有理了!?連爹娘也都不說一聲,你眼裡沒有爹娘,沒有我這個大哥了!」姚滿倉一下子火的站起來,怒瞪著姚滿屯。

    苗氏也看著姚滿屯,似乎在等著他解釋。

    「大伯!我爹又不是沒斷奶,也已經分家,要是幹個啥事兒都還得跟大伯報備,還分啥的家,過這日子還有啥意思。再說大伯家的事兒也一聲沒跟我們家提過。你這樣兇神惡煞的,會讓我爹心寒的!」姚若溪微微笑著撇了苗氏一眼。

    「大人說話哪有你個丫頭片子說話的份兒,滾一邊去!」姚滿倉惱羞成怒,伸手就要扇姚若溪耳巴子。

    姚若溪嚇得急忙拉住姚滿屯往他懷裡躲。

    「大哥!我自己的閨女不用你教訓!」姚滿屯冷了臉,抿著嘴沉聲道。

    「姚滿倉!你這是想幹啥?你的狗脾氣再給我改改,你等著自己哭去吧!」姚正中一臉怒氣站起來喝斥。

    姚滿倉一愣,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姚正中。雖然他爹也經常說道他,罵他幾句,可從來沒有這麼惱火,不留臉面的喝罵。

    苗氏的神情也愣了一瞬,立馬也喝斥姚滿倉,「滿倉!你這急性子就不會好好說話!明明好心的,說出來味兒就聽著變了!」

    姚若溪輕輕的嗤笑一聲。好心?說出來聽著味兒變了。這是在說她們聽錯了姚滿倉的好心!?

    「大哥!二哥分家出來,幹啥都是她們家的自己的事兒,你幹啥非得總抓著二哥?咱們兄弟幾家和和睦睦的,一塊把咱家壯大不好嗎?」姚文昌有些無奈,又有些痛心。難道也非得像別家的親兄弟一樣,因為錢財的,就鬧成了仇人!?

    「文昌說的對,我教你的你也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回家給我好好反省去!」姚正中又喝了一聲,看了眼毛氏。

    毛氏想說幾句,看到公爹的眼神,沉著臉拉了姚滿倉出去。心裡也有些怒其不爭。就算不會好好巴結,不會說好話可以不張嘴不吭聲,沒必要非得罪人!

    姚富貴給許氏使個眼色,看到沒?二房以後要發達了,連爹都重視起來,罵了大哥一頓。以後得長點眼界力了。

    許氏不以為然,不過是個考中了個秀才,王玉花這個賤人又不給她們三房好處,憑啥巴結捧著她們!?再說姚文昌考中,以後自然得拉拔她兒子。她兒子及第比大房的倆兒子念書都強,以後肯定會出人頭地,她也會做成官夫人的!

    姚若溪提醒王玉花留飯慶祝。

    王玉花幾次想說話,都被她掐了一把攔住,這會又讓她留飯慶祝,頓時臉色有些不太好了。不過這本來就是她們家的喜事兒,遂站起來笑道,「今兒個來不及了,等明兒個趕集買了菜,公婆和大嫂三弟妹你們都過來吃頓飯,慶祝一下吧!」

    「不是說只考了個秀才不慶祝?」苗氏那一臉疑惑絕對是假的。

    「婆婆要是不願意,可以不來的。」王玉花一個沒忍住,就說了難聽的話。

    「我不過是剛才聽老二說不慶祝,這會你又說慶祝,白問一句,你就給我嗆聲?」苗氏面帶委屈,皺著眉頭,目光陰恨的盯著王玉花。

    「呦!剛才當家的是說不擺酒席,那一家人吃一頓飯還不是應該的?我大姐家的書豪考中不也全家吃了飯,還請了公婆。婆婆會不知道?」王玉花冷笑,陰陽怪氣的刺她。

    姚若霞忙拉了她一把,不讓她再說。

    苗氏臉色難看,噎的說不出話來,眼淚頓時掉下來。

    姚文昌愣了下,忙上來拉著苗氏勸她,「娘,二嫂說的不是那話!二哥考中秀才是咱們家的大喜事,不擺酒席,一家人慶祝一下那是應該的!咱明兒個過來熱熱鬧鬧的吃一頓。」然後拉著苗氏往外走,「二哥二嫂還要忙,我們救先回去了。有事兒直接讓幾個丫頭叫人就是了。明兒個再過來幫忙!」

    苗氏被小兒子拆臺,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卻又不捨得責怪小兒子。沒考中秀才,文昌肯定心裡難受死了,卻還故作為老二開心。

    姚正中歎口氣,「你大哥就那德行,幸虧他媳婦是個好的,家裡日子才過的踏實些。你別往心裡去,不管咋說你們都是親兄弟。這親兄弟平常再不愉快,出了事兒別人不會幫忙,還是得親兄弟上!」

    這話聽著還對味兒,姚滿屯點點頭,想了下,留姚正中下來吃飯。

    「不了!我明兒個早早過來,讓幾個丫頭給我泡碗那個香茶就是了。」姚正中擺擺手,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離開。

    姚富貴還沒走,把許氏打發提前走,他留下打聽,「大哥!你真買了五十畝地啊?」大手筆啊!出手一下子就比老宅多了好些。

    「嗯!」姚滿屯點頭應聲。地是年前連麥子一塊買下的,王玉花喊著不讓買,太貴了。還要翻蓋房子,關鍵的要攢錢。姚若溪還是當家買下了。

    姚富貴撓撓耳朵,秀才只免五十畝的稅收,二房一口氣把名額占光了,那他磨破嘴皮子也沒用了。想到這,頓時沒趣了,招呼了一聲,也回了家。

    王玉花不滿的嘀咕,王金花趁機挑撥,「聽那些人說你婆婆聽見考中的是妹夫,不是你那小叔子,當場臉色就難看的不行。還說是人家弄錯了,妹夫不可能考中!不管不顧抓著人家衙差質問了好幾次。」

    「那個騷老婆子,她就看不得我們家好了!」王玉花小聲嘀咕一句,這才輕哼一聲,大聲道,「反正我們家是改頭換面了。誰再說啥,也沒有用。」

    「可不是!我這個大姐也比不過你呢!我只是秀才他娘,以後光榮的是他媳婦。你這可直接是秀才娘子呢!」王金花笑的一臉羨慕。

    讓王玉花聽的心裡舒服,也忍不住笑起來。

    姚若溪看姚滿屯臉色不太好的拿了草去西院,坐著沒動,聽王金花跟王玉花說話。

    姚若霞叫了姚若萍去廚屋幫著做飯。

    趙豔玲這摸摸,那看看,不滿的撅嘴,「我哥考中秀才,家裡就買了好多瓜子花生點心的,你們家咋啥也沒有!」

    「因為我們家窮,沒你家掙的錢多啊!」姚若溪抿嘴笑。

    「那是!我們家賣東西掙了好多錢…」找眼裡了話沒說完被王金花制止了。

    「你這死丫頭,我咋教你的,不管到了誰家,不能亂摸亂翻的!一點規矩都沒有!還不快給我回家去!」

    姚若溪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大姨家賣了啥,竟然得了好多錢?難不成是……」

    王金花被她看的眼皮子直跳,訕笑一聲,「去年鉤的帽子毛褲掙了錢,這個死丫頭瞧見了,就顯擺起來了。」

    「我還以為是賣的豆瓣醬。那源德酒樓可是沒再買我家的豆瓣醬。」姚若溪似低語,皺著眉頭搖搖頭的。

    王金花頓時坐不住了,見廚屋裡冒煙,就站了起來,「你們家都做飯了,我也該回家做飯了。要通知爹娘小妹她們吧?你們要是顧不得,我幫你們跑一趟。」

    「有空。」姚若溪不等王玉花應下,直接拒絕了。王金花剛才準備說的是姚若霞和汪小軍的親事吧?只是被趙豔玲一打岔,她坐不住了,現在又想提前搬弄是非。

    「那好吧!你們有事兒就說一聲。我明兒個早早過來幫忙!」王金花笑笑,叫上有些嚇到的趙豔玲和趙書陽回了家。

    吃了飯,姚滿屯就和王玉花趕驢車去了三王嶺,然後八裡鎮,又要通知王銀花家,正好碰到了同村的人,讓人捎信過去,才算早早回到家來。

    接到這消息的三王嶺和王鐵花,王銀花同樣很震驚,很是不相信。都跟天下紅雨了一樣。

    次一天姚滿屯帶著姚若溪和姚若霞趕集買菜,算好人數用量,配了菜,回到家,毛氏就早早過來幫忙,已經拉著王玉花賠了禮。讓都別跟姚滿倉一般見識,「他是看幾個弟弟都出息了,他老大反而越來越沒出息,心裡壓力大,一著急就說錯話。」

    王玉花才不信,面上帶著虛假的笑。

    不大會,王三全和程氏帶著王祖生過來了。

    王金花和趙大江,也帶沒上學的趙書陽,趙豔玲過來。

    王鐵花和張志權兩口子也來的很快。

    三房姚富貴和許氏一家子也都來了,姚正中和王三全坐在一塊笑著說話。

    程氏簡直像頭一次認識姚滿屯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僅跟王鐵花小聲嘀咕,「以前也沒見他念書趕考掙功名,這回到自己家了就發奮起來了,不會是以前不想讓我們家沾光吧!」

    王鐵花眸光閃了閃,笑著不確定似的道,「應該不是吧!或許是這兩年才發奮的?」

    她不確定的態度,讓程氏更多了幾分懷疑。這兩年發奮?光靠這兩年可考不上秀才的!真要那麼容易,還不遍地都是秀才了!?這麼一想,她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

    不大會,朱敏兒也來了,昨兒個姚文昌幫著通知的人,姚翠芬家和姚麗芬家也都到了。

    桌上的瓜子花生,拜的點心一下子就被搶光了。

    王銀花家離的遠,是最後一個來的。

    王金花看到王銀花,立馬想到昨兒個沒有說成的話,找著機會,就湊到程氏身邊,唉聲歎氣的,「二妹也真是可憐,因為上次一句誤會的話,本來就不想答應結親的三妹夫一口回絕了這門親事。好說歹說,才說通了點。這下他考中了秀才功名,家裡也發了財,怕是更看不起二妹家!可憐的小軍,對若霞一片的心,就要被糟蹋了。」

    程氏聽的頓時不滿加大,臉色陰沉起來,「他姚滿屯敢!憑啥瞧不起我閨女?瞧不起我外孫?不過一個被爹娘賣出來當上門女婿的,要不是咱們家厚道,讓他回槐樹村來,他以為他算個啥東西!這門親事已經說定了,哪容的他再返回的?他不要臉,我管著他要臉!」

    王金花抿嘴一笑,「有娘給二妹做主,給小軍做主,二妹肯定感激涕零了。我就怕到時候妹夫死不承認,三妹再也聽信了他的話,啥講究門當戶對的,這可是耽誤了倆孩子!我看若霞丫頭對小軍也是有情有義的,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大姨在背後敗壞我大姐的名聲!」姚若溪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後冷笑。

    王金花嚇得驚呼一聲,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驚恐的瞪大了眼看姚若溪。這個賤丫頭是啥時候過來的!?

    王鐵花看著,忙悄悄後退了幾步。大姐家要巴結,可大姐就一個考了功名的兒子,若溪這丫頭片子既能掙錢,還把她爹搗鼓成了秀才,本事還真大著呢!陰測測的看著她,不讓她出聲提醒,她要是吭聲,怕是以後得不到好處了。

    程氏也嚇了一大跳,臉色又黑了,「你個死丫頭,站在人後面嚇死人啊!」

    姚若溪卻沒理會她,目光犀利的看著王金花,「大姨也是女人,自當知道姑娘家的名聲有多重要。二姨家是向我爹娘求親了,但答不答應可是我們家的。我爹娘姐妹都不知道,大姨從哪聽說的我大姐小軍表哥一片情誼!?倆人啥事兒都沒有,大姨就把鴛鴦這話說出來,是要逼死我大姐嗎!?」

    王金花臉色青白,被姚若溪逮個正著,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來,只嘴唇哆嗦著,出嘴卻只有一句,「不是的!你這丫頭聽錯了吧!」

    「但願吧!大姨不要忘了你也有閨女,逼死別人閨女的時候想想自己的孩子。我娘對大姨掏心掏肺,大姨可別讓我娘失望心寒!」姚若溪沒有再咬著追究,又轉頭看向程氏。

    「你個死丫頭想幹啥?」程氏氣惱萬分。

    「小舅舅或許以後不需要我們家説明呢!」姚若溪自言自語一句,轉身拄著拐杖離開。

    程氏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胸口直起伏。

    姚若溪回到廚屋,看著王玉花,既覺得同情,又覺得可恨。同情她姐妹不真心,一個娘偏心像後娘。可恨她愚蠢看不出,還總拖後腿!

    王玉花正炒菜,無意間抬眼見三閨女眼神帶著涼意的盯著她看,頓時疑惑了,「三丫頭你幹啥!?還不快來燒鍋!讓你大姐和二姐端菜!」

    「那麼多人,哪用得著幾個小孩子忙活的!」姚若溪眼神掃了一圈王鐵花,姚翠芬和姚麗芬,許氏幾個。

    王玉花也有些氣惱,這些人就長了一張嘴,只會吃!

    飯菜做好,大人小孩,擺了四桌才勉強做下。

    飯桌上,眾人聽姚滿屯講這幾年苦心攻讀,趕考王玉花陪讀又做營養餐的事兒,看姚滿屯的眼神那羨慕的能滴出水來。

    王鐵花把姚滿屯和王玉花都誇了一遍,「三姐和三姐夫感情真是好!都十幾年了,這相濡以沫的,日子越過越好,可真是讓人羨慕!」

    王玉花又打算誇自家閨女,姚滿屯忙一個眼神制止了她。他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去各處報喜的時候也想了很多。他真的考中了功名,雖然像三閨女說的一樣,以後會給家裡帶來不少好處。可幾個閨女的好,他不想這時候往外傳。只要以後的夫家知道他閨女多好就行了。現在誇的天花亂墜,只會引起別人的算計。他絕不希望自己孩子的婚事被人算計了。

    王玉花現在對姚滿屯的話也越來越信服,見他阻攔,就不再說幾個閨女,轉移話題,「我也沒做啥,又有孩子小叔也在這,我就天天琢磨了做些好吃的,滋補的給倆人補身子!」

    「說的怪好聽,補身子還能讓孩子小叔吃病了,硬生生又落了榜。」毛氏雖然面上巴結,可能損能踩的時候絕不猶豫。

    苗氏聽了這話,臉色瞬間不好,看王玉花的眼神犀利起來。原來啊!原來啊!這個賤人好心做啥營養餐給文昌吃,卻是為了害她小兒子生病,好落榜,給老二騰地方!

    要不是坐了幾桌人,苗氏恨的能撲上去把王玉花撕碎了。

    毛氏看苗氏氣急壓抑的模樣,勾起嘴角得意笑起來。

    而汪正幾次欲言又止,王銀花提醒他不要在人前說。

    吃了飯,汪正迫不及待的提起兩家的親事。

    姚滿屯以姚若霞還小,說的等個兩三年,等姚若霞大了再說推辭了。

    汪正很是不滿,不過還是跟王銀花回了家。

    次一天,姚若溪就讓姚滿屯趕了驢車,拿上昨兒個剩下的一些肉菜,並一隻兔子到了三王嶺找王三全。

    「爹!不是我現在看不起二姐家,這門親事當年我就不同意的,是玉花覺得二姐說的誠懇,隨口應下了,我實在沒辦法,才想了這個等兩三年再說的話。爹也知道二姐夫的性情為人,二姐已經被害了,若霞性子也軟和,甚至比二姐還軟和,我是不想閨女也像二姐一樣一輩子過在…過在……」姚滿屯眼眶發紅,直接給王三全跪下了。

    她們父女今兒個過來是請王三全當說客,去說服汪正和王銀花放棄這門婚事。不然兩家都不好看,還影響親戚關係。姚若溪是絕不會讓大姐嫁進那樣的人家去。

    王三全早就看明瞭三閨女家最後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見他求來,卻說他已經害了二閨女,神情微震。害了二閨女?這…都怨他吧!只聽那家人是一個兒子,有幾十畝地,人也謙和內斂,出手大方,面子情做的足足的,然後就同意了。誰知道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為了兩家親戚關係,我只能來求爹出面了。玉花的性格爹最清楚不過的,如果二姐夫張嘴,她肯定不留情面的反駁回去。到時候真是親戚成仇人了!」姚滿屯現在意識到,要是當初他強硬一點,直接以當家人的勢拒絕汪正,也就不會有這後面的麻煩事兒了。

    王三全考慮了下,沉沉的歎口氣,「你快起來吧!這事兒我去說,讓她們再也不要提。給小軍訂別的親事。」

    姚滿屯忙道謝。

    次一天王三全就拿著姚滿屯送的兔子和點心果子去了王銀花家。只是王銀花家卻是鐵將軍把門,沒有人在家。

    王三全納悶這家人去哪了,問了鄰居說昨天出門,今天又出門,不知道幹啥。

    而王三全不知道,姚滿屯也萬萬沒有想到,汪正和王銀花不經過商量,先斬後奏,大張旗鼓的拉著彩禮到槐樹村提親來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12:52 AM


第093章:生不出兒子休了你

  姚滿屯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的看著門外拉著彩禮的汪正和王銀花,汪小軍一家三口。他昨兒個不是去三王嶺求過,爹也答應幫忙了,為啥連信兒也沒有,竟然大張旗鼓的拉來了彩禮!?繼而驚嚇了一般,臉色一會白,一會青。

  王玉花更甚,直接張大了嘴,瞪大著眼,「二姐!你們這是…這是幹啥來了?」

  姚若溪面上黑沉,扭頭看向姚若霞。

  姚若霞小臉發白,不知所措,見姚若溪眼神陰冷的看她,急忙搖頭。她是對小軍表哥有兩分好感,可是她每次看見那傻子林寶臣就會想到自己跟小軍表哥也是表兄妹,心裡就害怕,已經歇了心思的。

  「三妹!這門親事是早先就說定的,也是你答應的。我們小軍願意再等兩年,等若霞長大。只是,咱們先定親,過了文書,先準備著。也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的。」王銀花笑的有些心虛,不敢正面王玉花的眼神似的。

  「啥我答應的,我根本沒答應你們!去年書豪宴請的時候就說了的,這門親事我們家不同意!你們……你們拉那些東西來啥意思?是要逼婚還是咋著?」王玉花頓時氣的跳腳,指著王銀花叫。

  姚滿屯忙拉住她,讓她別衝動。兩家本是親戚,外面又有人看著。

  汪正一下子就火了,怒瞪著王玉花和姚滿屯,「你們是啥意思?說好的親事,現在反口不承認,是看不起我們家是吧!?嘴上說的好聽,還是瞧不起我們。你們家有錢了,有功名了,就可以返回不承認說好的親事了!瞧不起親戚了!」

  「就是瞧不起…」王玉花憤惱的會罵。

  「住嘴!」姚滿屯忙喝了她一聲。

  王玉花看姚滿屯怒極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壓抑惱怒,恨不得咬牙切齒一樣,一愣,就閉上了嘴。

  姚滿屯撇了眼外面看熱鬧的幾個人,心裡更冷,這件事兒要是處理不好,不單親戚成仇人,大閨女的名聲也壞了,到時候底下的小溪她們也會被人說嘴,影響親事。他抿緊了嘴,拱手給汪正和王銀花見禮,「二姐,二姐夫!實話說,最近兩天已經好幾家上門提親,要訂我閨女若霞。當初說的等若霞長大,時間還沒到,我家誰都不會同意。」

  「你…你個背信棄義的,前頭明明答應,現在你家一好起來,立馬翻臉不認人。你就是想把閨女嫁個更有錢的,你這跟賣閨女有啥兩樣!」汪正氣惱的回嘴。

  姚滿屯面色愣沉,「因為我家長女要留在家裡招贅!」

  汪正猛地一愣,王銀花也張大了嘴。

  汪小軍目光緊緊的盯住姚若霞,露出疑問傷心之色。

  連幾個看熱鬧的人也都愣住了,開始不敢相信,繼而一想也就明白過來了。姚滿屯可是四個閨女沒有兒子的。王三全就是留閨女招贅的,那姚滿屯有這打算也屬於正常了。本來看笑話的眾人,頓時理解又同情起來。

  「我說等兩三年再提若霞的親事,也是因為一直在等,等兒子。可我知道可能沒這個命,就先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三四年內沒有兒子,就留長女在家招贅。若有兒子,則到時再說。所以當初才不同意二姐家的提親,二姐和二姐夫若是因此惱怒,不理解我們也罷!你們若還認我們家這門親戚,就不要再提。若是不認我也不強求!」姚滿屯面上惱怒,卻也覺得沉痛。是因為她們家掙錢了,結果他又考中了秀才功名,才導致現在,親戚打他閨女的主意。

  王銀花看向王玉花,見她眼眶紅起來,頓時也心軟了,姐妹幾個除了老四,她和大姐都是有兒子,她曾經也嫉妒三妹能在娘家招贅,不受婆家欺辱。可沒兒子,三妹心裡也苦吧!

  汪正憋的臉色鐵青,咬著牙,「你想招贅留老二也行,幹啥非要留老大!還不是因為我們提親,你看不上我們家才說這話推辭!」

  「自古長子傳承家業,奉養父母,天經地義。我選長女留家招贅也無可厚非,親兄弟會為了家產爭奪反目,親姐妹之間也會有不甘埋怨。若因為應下你們家提親,讓我幾個閨女以後互相怨恨,二姐夫你也責無旁貸!總之這門親事我不會同意,還請二姐夫不要逼迫!」姚滿屯冷眼看著汪正,義正言辭,就是不同意。

  姚若溪從開始就知道,汪正不光死要面子活受罪,還心胸狹隘,強勢蠻橫。這樣的人家,別說沒答應答應,就算答應了,她也要壞了這門親事。不能因為個說話算話,就害了大姐一輩子。

  「你…你……」汪正氣恨非常,面色青紫,指著姚滿屯,咬牙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姚滿屯偷著念了幾年書,考了秀才,連口才都變好了!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你看不起我們家,才不同意這門親!你要說話算話,就別轉頭答應別人家的求親,否則你定了,老子也給你毀了!」

  姚若霞嚇得面色更白了一分,抓緊姚若溪的手都在顫抖。怎會成了這樣?怎會成了這樣啊!?

  「二姨夫最好還是別為了過癮痛快就說這樣的狠話。你是過癮了,可這樣的話出來,以後誰家閨女還敢進你家門?小軍表哥可十六快十七了呢!」姚若溪冷笑一聲,同時心裡又擔憂。汪正整個人都陰鶩的很,不知道受過啥刺激,滿身的暴力和怨恨。跟他結仇,怕是比林鳳娥還棘手。

  「用不著你個賤丫頭假好心!」汪正冷哼一聲,看著還想再說啥的王銀花,硬拽著她,「還不給我走!」

  王銀花看他又是暴怒的樣子,下意識的身子哆嗦,忙坐上牛車。

  汪小軍站著不動,盯著姚若霞看。他想問問,是不是因為他們家窮,才瞧不起他,不願意嫁給他!?

  姚若霞低著頭,不敢抬眼,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是有兩分心思,今兒個這事兒出來,她也不會願意了的。

  汪小軍滿臉失落,低沉,不吭聲,轉身大步離開。

  汪正氣的連連冷哼,趕著牛車,追上汪小軍,讓他坐上車。

  汪小軍不願意,跑起來。

  「逆子!那個忘恩負義的小賤人有啥好的?你們一個個的非得說的娶她,現在好了,被人踩著臉罵了個狗血淋頭,全家人的臉都丟盡了,還被詛咒沒人敢進門!」汪正狂怒暴躁的,沒進家門就忍不住了。

  王銀花低著頭抹眼淚,又不敢哭出聲。她只是覺得親上加親很是不錯,至少都知根知底。姚滿屯家過好了,她自然高興,也擔心不同意。誰知道竟然真的不同意了。

  「還說你們姐妹情深,我看王玉花根本瞧不起你這個二姐,這邊答應,那邊立馬就返回。連臉都不要!」汪正罵完了姚若霞,又陰狠的瞪了眼王銀花,罵王玉花。

  王銀花手絹都擦濕了,聽汪正說這話,心裡對王玉花也升起兩分怨恨。明明都說好的答應了,卻轉頭又不答應,這難道不是看不起她這個二姐?!

  汪小軍一口氣跑了好幾里路,迎面碰上趕來的王三全攔住了他,「小軍?你們這是…去了你三姨家?」王三全心裡咯噔一聲,頓時不好了。

  汪小軍被他拉著,也實在跑不動了,就順勢坐上牛車,卻沒有吭聲回話。

  「你爹娘呢?你們去三姨家幹啥去了?」王三全心裡著急,連問他幾次,見他只搖搖頭也不吭聲,臉色難看的歎口氣。別說老三家看不上眼了,汪正那個樣子不說,小軍也被教成了這幅樣子,如果是他自己的閨女,怕也不會同意嫁的。

  王三全趕著牛車,拉著他,往姚若溪家的方向走了不到三裡路,就碰上了汪正和王銀花。見牛車上拉著兩個箱子,大紅龍鳳包袱,這是包彩禮提親那的正方小包袱皮,提親過彩禮才用得著的。又見汪正一臉惱恨,王銀花也面帶怨氣,王三全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晚了!晚了啊!二閨女和三閨女家這下親戚做不成了!

  汪正看到王三全,還哼了一聲。王銀花忙下車跟王三全打招呼,「爹這是……」

  「去你家有事兒,結果你們家沒人。走!有話說,先回家去。」王三全看她一眼,看來今兒個不好好引導一下,二閨女也被汪正帶累的越來越狹隘,連他外孫都要帶歪了。

  王三全前面帶頭,汪正兩口子後面跟著。

  回到村裡,不少人見他們竟然車上拉著彩禮是去提親了,可卻又拉回來了,還臉色難看,那就是沒同意,頓時看笑話的心態就起來了。

  王三全進了門,往堂屋裡一坐,就叫了汪小軍,「你說,今兒個到底咋回事兒?」

  汪小軍紅著眼看王三全一眼,抿著嘴不吭聲。

  「你倒是說話啊!」王三全恨鐵不成鋼的指叫。

  「去提親,沒同意。」汪小軍坑了一會,才回了六個字。

  王三全氣的臉色黑沉,怒瞪著汪正和王銀花,「你們自己瞧瞧,好好的一個孩子,讓你們給教成啥樣了!?天天陰沉著沒個笑臉也就罷了,問著話都不會吭一聲。你們這當爹娘的,都是咋當的!?」

  「岳父是要來教訓我兒子,然後再教訓我?」汪正發起火來六親不認,也回瞪著王三全嗆聲。

  「你給我閉嘴!我是你岳父,是長輩,你連對我都沒有敬意?!」王三全怒拍桌子,喝止汪正。

  汪正呼吸一滯,怒冷的盯著王三全,歪著嘴不再吭聲。

  王銀花欲言又止,也嚇的臉色發白。爹這會教訓了汪正,回頭她肯定又要挨一頓狠打了。

  「銀花!爹娘教養你十幾年,你是把爹教你的全忘到狗肚子裡去了!把爹的話也都當成耳旁風,一句沒記住!爹說了你們幾個姐妹要和睦團結一家親,你呢?你又是咋做的?」王三全知道二閨女雖然被汪正磨的沒了脾氣,可心思還是該有的。她要是沒有私心,也不會求娶姚若霞。更不會在對方不願意的時候,還先斬後奏上門提親,給兩家找難看,讓人看笑話。

  「爹只會說我,為啥不說三妹?她們家好過了,就不願意我們的提親,她們家也沒有把我當姐妹!」王銀花哭著埋怨,心裡也是憋氣。

  「銀花!你還聽爹一說嗎?」王三全突然怒氣沒了,向來最溫和最和善的二閨女,今日能怨恨出言,終究還是被汪正給帶歪了。

  「爹想說啥說就是了,我又啥時候沒聽過。」王銀花別過臉。顯然是不服氣的。

  「你就是不想聽,我作為你爹,也不得不說。因為爹不想看著你們姐妹有哪一個是不好的啊!」王三全現在滿心的悔意,看了看汪小軍,搖搖頭,「銀花!我知道人都有私心,你有私心也不是啥事兒。玉花她們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滿屯又考中了功名,雖然以後前程不敢說,但憑著他身有功名,那就是耕讀之家,賣些農作物發家,以後富貴不富貴不知道,但日子肯定差不了。別說你,就是爹看了都眼熱的。但眼熱歸眼熱,不能強求!人跟人都是有緣分的,若是強求,只會讓緣分由深變淺。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也不是爹覺得你們家搆不上,而是兩家沒有這個緣分,只有親戚緣分你難道還不滿足?金花和鐵花都能憑著姐妹親戚,和睦同進,你為啥不行,非得強求,走聯姻的路!?」

  「岳父說的好聽,意思還不是我們家配不上他姚滿屯家!?」汪正不服氣的怒哼。

  「那你覺得你配得上嗎?」王三全冷眼斜睨著他。他真是後悔把二閨女嫁給這樣一個人!

  汪正臉色鐵青,惱恨萬分。

  王三全卻懶得搭理他,盯著王銀花,「爹能有現在的日子,就貴在有自知之明。玉花家再富有,那是她們家的本事。她們找著我幫忙,讓我賺幾個零花,我就過去幫忙。安心的賺那個零花,當她們家的一門窮親戚,好好教養你小弟。等以後祖生有出息,有前面的幫襯和交情,好言求上門,或許不用求上門,她們自會出手拉拔幫襯。做人強逼著別人答應的要求那不是本事!跟人交好,有事兒提及就讓人心甘情願主動幫襯,那才叫本事!」汪正已經鑽進死胡同,王三全是怕二閨女也再鑽進死胡同,這樣害的是他外孫子。

  王銀花緊抿著嘴,垂頭聽著,雖然王三全打的比方是他自己,可王銀花心裡還是知道,在王三全的心裡,她家就是姚滿屯家的窮親戚。雖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卻還是心裡很不舒服。

  王三全長歎口氣,站起來,「都怪我啊!都怪我!」

  王銀花疑惑的看王三全,「爹今兒個是來家裡勸我們別去求親的?」

  「你們就小軍一個兒子,可你們都看看別人家的孩子是啥樣,小軍被你們教成了啥樣?」王三全沒有回她的話,接著質問。

  提到兒子,王銀花就滿心愧疚。她當然知道自己兒子沒有別人家的孩子開心快樂,活潑陽光。就是因為提到這門親事,見兒子難得露出笑臉,很是喜歡,她才一心想去求得這門親事。想讓兒子高興起來。

  「你們自己不好就罷了,還把兒子教成這樣,你看看你們這個家,還有人氣兒嗎!?」王三全指著靜悄悄的院子。

  因為汪正不喜歡院子裡都是雞屎亂糟糟的,所以王銀花把雞都關在壘砌的小間裡,院子裡拾掇的很乾淨,卻沒有人聲,連雞叫都沒有,一點都不熱鬧。

  而平常王銀花沒有事兒是不大跟汪正說話的,怕哪一句說的不對,又惹怒他,招來一頓毒打。汪小軍自小就受家裡影響,更加悶不吭聲的,他也不跟別人家的孩子一塊瘋玩,家裡更加寂靜,看著沒有人氣兒。

  「你們要真是為了小軍好,就趕緊給他找一門親事定下,來年也好把媳婦娶進門。跟你三妹家重修舊好,再不要提難聽的話。幾家人和和睦睦的,過的日子也熱熱鬧鬧的不好!?」王三全氣的心口起伏,還不知道姚滿屯那邊啥樣了。

  「岳父說的輕巧。當初這門親事答應的是她們,現在看不起我們家,拒絕的也是她們。說重修舊好就重修舊好了?」汪正嘲諷的冷哼一聲。

  「你別不識時務還小心眼兒!這件事兒我都這樣說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死揪著不放,你那心眼兒有針尖大嗎!?」王三全氣惱的喝斥他。

  汪正臉色發紫,緊咬著牙關,眼裡滿是憤恨。

  「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難道就因為你們要提親,她們不同意,親戚就變仇人了!?那去年也有人來你們家提親,你們為啥不同意!?難道不是嫌棄人家?就只能你不同意別人,輪到自己就怨恨咒駡,成了仇敵?!」王三全簡直渾身都氣的發抖了。

  王銀花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家只一個兒子,平常不吭聲,看著就很顯得老實。家裡也幾十畝地,王銀花也軟和,所以還是有人看中他們家,想結親。

  結果汪正瞧不上人家,覺得人閨女長得不如姚若霞,也沒姚若霞能幹,家裡更是不如姚若霞家裡,就一口回絕了。

  「做啥事兒都要推己及人,自己都做不到,憑啥非得要別人做到!?你們好好想想吧!要是還想不通,這個家早晚被你們敗壞的啥都不剩!受再多財富都沒用!」王三全陰沉著臉出門,連口水都沒喝,趕了牛車出村,想了想,還是又到了槐樹村。

  姚若溪看到他來,忙讓姚若霞倒了茶給他。

  王三全連喝兩碗茶,舒了一口氣,抬眼打量姚若霞。她這一兩年個頭躥的很快,細長條,鵝蛋臉,白皮膚,一雙杏眼閃著光彩,還十分的勤勞,有眼色。在二閨女家都沒人想著給他口水,這個丫頭看見她,二話不說就先倒水來。

  姚若霞見他所有所思的看著自己,頓時緊張起來。

  王玉花嘴上沒個停頓,「爹你是從二姐家來吧?他們家咋說,不用說,肯定是罵的不行。說我們看不起他們家,說好的話又反悔是吧!?爹你是沒看見也沒聽見,那汪正那個惡毒的,說啥不讓我們若霞定親,不管定了誰,他都給我們壞了!你看看,有他這樣的人嗎?」說著見姚若霞提醒的眼神使過來,抿抿嘴,「爹!那汪正不會因為這事兒又打二姐了吧?」

  本來王三全也知道自己這個三閨女有點勢利眼的,如果過富餘了,看不上汪正家也當然的。好歹本心不壞,還是關心她二姐的!王三全歎息一聲,「是爹害苦了你二姐啊!」

  王玉花哼了一聲,「我二姐好好一個人,倒是沒受幾年公婆欺辱,卻被汪正磋磨成現在這樣!可憐一個外甥本就來的不容易,還被教成那德行,看著都讓人心疼的!那汪正實該欠教訓!」

  王三全愣了下,想到王銀花前面兩胎都是被汪正打罵,掉的孩子,最後好不容才只得一個兒子,連個閨女都不生了,不由心裡更是多了份悔恨。

  「姥爺!小軍表哥的婚事,最好還是姥爺出面做主。選個爽利活潑,又不失心思的閨女,以後也不再害了小軍表哥才是。」姚若溪眸光一轉,提醒王三全。她看王三全現在的神情,分明動了想插手的心思,又拿不定主意。

  王三全看著姚若溪,暗自歎息。誰能想到這個不受待見的瘸腿外孫女竟然心思精巧,人也早慧聰敏,竟然有這份心力和本事,把家裡搗鼓成了現在的盛況。早知如此……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啊!

  王玉花眼神一亮,立馬攛掇王三全,「是啊,爹!汪正太不靠譜了,二姐也被磨的沒了性子。外甥的婚姻大事,還得爹出面幫襯,才能給外甥娶個好媳婦啊!小軍可不小了呢!今年十七,再不娶,過兩年大了,可就不好娶了!」

  姚滿屯拉了她,就算心裡想,也不能這個樣子的說。這不是在告訴爹,趕緊給汪小軍娶一個媳婦,別打她們閨女的主意嗎!?

  王三全搖搖頭,歎息道,「不好插手啊!」

  「讓大姨和小姨出面說項,這事兒會事半功倍的。」姚若溪笑起來,說媒可不是個好差事兒,以後過的有一點不好,就落怨恨的。媒婆不會遭多少怨恨,畢竟人家專業說門的。可親戚做媒,那是少不了的。

  王三全想到大閨女實誠貼心,小閨女心思巧妙,讓這倆人說項十有八九就成了的。也不留下吃飯,直接起身去了王金花家。

  王金花聽王三全是來讓她當說客去說項王銀花家,面上還笑著,眼底卻藏滿了憤恨。她本來想挑撥一下,讓姚若霞嫁到汪正家去,沒想到當場被姚若溪那小賤人抓住了不說,還威脅她,連娘雖然惱怒,也都不再說了。事兒沒辦成,竟然還還給她指派個這樣吃力不落好的事兒!

  「這話是讓若溪那丫頭讓提的?」她不動聲色的笑著問王三全。

  「你們就姐妹五個,祖生還小,以後還要靠你們幾個姐姐幫襯。老二和老三鬧出這事兒來,我當爹的揪心,你和老四作為大姐小妹,理當去勸和勸和。不能害了小軍那孩子!」王三全轉移了話題,卻也沒否認。

  王金花眼裡閃過一抹狠光,笑著點頭,「爹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自然要去勸和二妹的!不過爹準備給小軍找個啥樣的?」

  「找個性子爽利些,潑辣些,只要知禮懂禮就好。」王三全也知道,要是不夠潑辣,保不齊又跟他二閨女王銀花一樣,被磋磨的沒了性子。

  王金花臉上笑意更深,「開始我看若霞好,二妹一家著實喜歡,其實真要嫁過去,應該也是差不了的。」

  「這話不要再提。兩家根本不合適!」王三全擺手,制止她說這話。才短短三年的功夫,三閨女家如今家產上千,又有功名加身,以後只會越來越好。即使真的同意,也不會有啥好結果的。汪正或許會滿意一段時間,可隨著三閨女家越來越富有,他會不平衡,然後嫉妒怨恨,有個一絲不對勁兒就心生恨意,到時候可一切都晚了的。

  突然的,他想到性子潑辣的姚若萍,這個外孫女有點小聰明,強硬又利索的很……「要是能說動,讓老三把若萍許配給小軍,也是好的。」那丫頭受了委屈欺負絕對會告狀,找人幫忙。有點事兒還慣會推卸,打都打不改的。

  「大的都不願意,小的估計也不願意呢!若萍今年才十一,小軍怕是也等不起了呢!」王金花眸光微閃,輕笑起來。

  王三全一想倆人年齡對不上,頓時歇了心思,「那你去說項說項,我在去一趟八里鎮,給鐵花也說說。你們好好勸勸銀花!」

  王金花只得應聲。和王鐵花一塊去勸解王銀花。

  而姚若霞要留在家裡招贅的話,也傳遍了村裡,苗氏和姚正中齊齊上門。

  姚若溪一看苗氏面色慎重,眼裡藏著冷笑和陰狠,頓時眯起了眼。來者不善!

  「滿屯!招贅是咋回事兒?這麼大的事兒,你……」苗氏一副急紅了眼的樣子,眼看著淚水都要出來了。

  「你們還年輕,滿屯你咋能有這想法!?」姚正中目光沉痛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正要說出真相,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看對面姚若溪搖頭示意,抿了嘴,「我已經三十多了,也是想著……」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不說別人,就是孩子她姥姥,不是不惑之年還生了兒子?你們急個啥啊!」姚正中簡直跺腳。

  「我也是這麼想的,要是早點招贅,說不定就能引來個兒子。」姚滿屯遲疑著。

  「是不是為了拒絕這門親事,才說這樣的話?」苗氏伸著頭問。

  姚滿屯眼神一閃,看苗氏莫名的眼神,下意識的搖頭,「是我想以女婿,招兒子。」

  姚正中眉頭緊皺,看向王玉花。這個二兒媳婦看著身子也利索,難道是跟她娘一樣的,生不出兒子來!?

  王玉花被他看的頓時提起了心,下意識的出嘴,「我身子沒事兒,吃著藥呢!」

  苗氏眸光快速一閃,愣滯的看著王玉花,「你…你…你不能生了是不是!?」

  「誰說我不能生了!大夫只是說我身子有些虧損,我吃著藥呢!肯定還會再有的!」王玉花看她質問又似乎篤定的架勢,頓時惱恨。站起來,憤怒的辯解。

  姚若溪抬手扶住額頭,默默沉寂一會。

  苗氏就吃驚的看著王玉花,「你不能生了!不能生了!那我老二豈不是沒有後了?!」

  「你別胡說八道!算命都說我有兒子,還是個秀才兒子!大夫也沒說我不能生,我只是虧損,補養一年就過來了!」王玉花一下子就被激怒了,面色漲紅,聲音尖銳,惱恨異常。

  「娘!」姚若溪快步上來一把捏住她腰間的肉。

  王玉花吃痛,低頭看姚若溪警醒的眼神,頓時不吭聲了,卻依舊憤怒的紅著眼瞪苗氏。這個騷老婆子巴不得她不能生了,想要把她趕走是吧!?該死了騷老婆子,老不死的!

  姚滿屯是知道王玉花只有聽到她不能生的話就激動憤怒,把她拉到考裡坐下,對姚正中和苗氏解釋,「玉花的確只是身子有些虧損,大夫說調養一兩年就沒事兒了。她已經吃了一年的藥,身子調養的差不多了的。招贅的事兒……那是為了拒絕那門親事!」

  苗氏眼裡閃過了然,明顯狠鬆了口氣的樣子,還有些不相信的關心問,「是真的嗎?你們家又為啥不同意那親事的?」

  「是真的!若霞性子軟和,我想給她找個溫厚的讀書人。」姚滿屯點頭。

  姚若溪的目光卻一直犀利的盯著苗氏,勾起嘴角笑。這個老婆子不愧是苗氏,三言兩語就激怒王玉花,讓姚滿屯不得不解釋,然後確認為了退親才說招贅的話。往後村裡大概就會傳起,她們家有錢了,有功名了,猖狂了,眼睛長到頭頂上,看不起人了。連親戚本來說好的親戚都出爾反爾不承認了。就算苗氏為了扳回一局,改變她在村裡的名聲,也會這樣傳的。

  姚正中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身子不舒服,家裡現在又不缺那個治病的錢,還是趕緊的看好當緊!至於那親事,你們不願意就不願意了!」

  姚滿屯點點頭。

  事情不是那樣的,姚正中也就背上手,走了。

  「奶奶!這話只有爺奶知道,可不能往外說,不然別人會罵咱家的。」姚若溪笑眯眯的看著苗氏提醒她。

  「我還用得著你提醒!不過村裡已經傳起來了。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來著!」苗氏陰冷的掃了她一眼,轉身出了門。

  姚若溪抿嘴笑,先一手也不怕你,有手段儘管使出來就是!

  沒隔兩天,村裡就流言四起,雖然不是大肆傳揚,卻在悄悄的傳說。說姚滿屯考中了秀才,立馬翻臉不認人,說好的親事都不願意了。不過還沒到很難聽的地步,不過意會似的說說。

  這天姚若溪出門,聽是朱敏兒來了,頓時笑起來。來的真好啊!

  然後讓丁顯聰和趙書陽不用來,拉著小四出門在村口玩耍。

  有人看她們姐妹都是孩子,一個是瘸子,一個才三歲,就玩笑似的跟倆人打聽,「你大姐定的親事,咋又不願意了?」

  「我也不知道!」姚若溪無辜的搖頭。

  「不知道!」小四現在學舌一樣,聽了話都要跟著學一句。

  「咋可能不知道呢?你們家現在有錢了,你們也是小姐了,該找個有錢人家的公子了吧!」一個婆子繼續套話。

  「可是奶奶說啥,女大三抱金磚的。然後我娘就生氣了,還跟二姨家吵一架。」姚若溪裝作回憶的樣子。

  幾個婦女婆子對視一眼,紛紛猜測起來。女大三抱金磚,這事兒還是苗氏說的,那肯定苗氏也提結親的話了。朱敏兒出來玩,眾人看到她,頓時恍然明白。那死了娘的朱孝生可不就是比姚滿屯家的大閨女小三歲嗎?先頭還是人家姚滿屯家出束脩銀子供養朱孝生上學的。

  等姚若溪和小四離開,幾個人立馬湊到一堆,七嘴八舌的猜測起來。

  「苗氏那老婆子還真是惡毒,壞了人家的姨表親,非得給自己死了娘的外孫求個姑表親。」

  「我看王玉花跟她二姐家吵一架,還說出啥招贅的話,估計也是沒辦法氣的了。」

  「有可能。怕是那老婆子又說,『你們不同意這事兒,就是不孝。我要去縣衙告你們!』」

  聽一個婆子學著苗氏的語氣說話,幾個人頓時哈哈笑開了。

  苗氏正等著村裡人說罵王玉花,最起碼瞧不起窮親戚,不能生兒子,這些話,說哪一個都讓王玉花能氣死。可等了兩天,村裡的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她心裡狐疑納悶,悄悄出來打聽,也沒人打聽出個啥,那些說閒話的人,看見她來,就都你拍我一下,我給她使個眼色,聽住了說話,然後嘻嘻哈哈恭維她一通。氣的她肋下疼。  

  她不是愚鈍的,跟交好的婆子送了些東西吃,幾句就套出了話,登時更是氣恨的不行,恨不得抓著王玉花罵死了她。然後悄悄跟人說,王玉花不能生了,二兒子沒辦法要招贅。之後表示了一番愁苦擔心。

  姚若霞這幾天很少出門,姚若萍也略顯老實。倒是丁顯聰,帶來了外面的流言,「……說玉花姨不能生了。」

  那這樣的話也一定傳到了林鳳娥的耳朵裡,姚若溪靠在椅子裡笑。

  丁顯聰看她笑起來,頓時也抿嘴跟著笑,「不是真的是吧!」

  「流言是浮雲,而我,喜歡浮雲的變化多端。」姚若溪伸手捏小四的軟乎乎白胖胖的小臉。

  林鳳娥聽到流言的時候就向王玉花打聽了,為了防止姚若溪幾個從中插話,特意趁著王玉花去她家裡串門的時候問的。她僥倖的不相信王玉花真的還能生。如果她不能生了,那事情就好辦太多了!只是姚若溪那個賤丫頭,必須得弄死她!有她就要壞她的事兒!只有這個小賤人不在了,她就能有把握奪回屬於她的一切。讓王玉花無力還擊!

  王玉花聽她問很是生氣,「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連你也不相信!?大夫都說了我能生,沒說不能生!」

  「玉花姐你看你,我就是問一回,不是那個意思。玉花姐錯怪我了。」林鳳娥急切的解釋,又委屈的架勢。

  「那你也知道我吃著藥,你還問個啥?」王玉花不滿的瞪她一眼。

  「我這不是為玉花姐擔心嗎!你那婆婆在村裡說你不能生養了,姐夫這輩子沒兒子養老送終了,我估摸著……」她說著故意遲疑,不好說的樣子的,為難的看著王玉花。

  「估摸著啥?」王玉花果然立馬就追問。

  「我估摸著,她想要趕走玉花姐呢!」林鳳娥同情又悲憫的神色。

  「她敢!我是一定能再生的!」王玉花厲聲叫嚷了一句,氣的胸口起伏。

  「玉花姐你先別氣,聽說我。你婆婆本就看你不順眼,處處找茬兒,我是怕她…怕她借著這事兒,趕走玉花姐。說玉花姐不能生兒子,然後給姐夫再娶一個!」林鳳娥說著一副比王玉花還難受的樣子。

  「啊!?」王玉花驚恐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給姚滿屯再娶一個!?「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玉花你別急,我是提醒你,讓你先做個打算。要說你家現在也算發家了,姐夫又考中了功名,姐姐你又沒生了兒子來,她要是拿這個做藉口,到時候姐姐無子就犯了七出之條。要休了姐姐也是能的!男人都喜新厭舊,他窮的時候不顯露,等家裡過有了,地位高了,你看那些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她意真言切,說的王玉花臉色煞白,張嘴話都說不出來了。

  無子犯了七出之條,能休了她的!王玉花腦子不轉圈了似的,失魂落魄的跑回家,嘴裡念著不可能,不相信。

  林鳳娥看她根本連路都不注意,還撞在了門上,心念一轉,眼裡狠光閃爍,抬腳跟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01:00 AM


第094章:納妾氣死王玉花

  王玉花滿腦子嗡嗡的,一片空白,滿心驚慌。耳邊一直盤旋著林鳳娥說的那些話。無子犯了七出之條,要休了她給姚滿屯另娶一個。要休了她!休了她!

  她慌不擇路,嘴裡一直喃喃的『不可能』,不相信這話,面色慘白,跌跌撞撞的往家跑。

  林鳳娥不敢叫喊,怕喊了話,引來了人,錯失這麼好的機會。快步的跟在王玉花後面。

  從林鳳娥家到王玉花家的路不遠,只有一段,林鳳娥眼看著王玉花沒看路卻也走的不慢,左右瞅瞅沒有人,忙跑個幾步上前來,抓住王玉花,「玉花姐!你這個樣子不能回家啊!你要是回家跟姐夫鬧一場,本來還想留著玉花姐你當個正妻的,也不要你了啊!你還是跟我回家吧!咱們好好的想個辦法,看看這事兒咋辦啊!」

  「想辦法!想辦法!我要想辦法!我是正妻,我不能被休掉的!我能生兒子的,只是現在還沒有生,我以後能生的!」王玉花再次抓著林鳳娥跟她強調。

  「那玉花姐是同意給姐夫納妾了?」林鳳娥嘴角微微勾起。

  「納妾!?放屁的話!莊稼人還納妾!?有我在,誰也不敢!」王玉花被自己能生兒子安慰了一下,立馬就被一句納妾打擊回谷底。

  「玉花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林鳳娥眸光幽轉,拉著王玉花往山坡上去。

  「我們家裡處處都是說話的地方,不知道鳳娥姑姑要把我娘帶哪去?」姚若溪悄無聲息的出現,目光幽冷犀利的看著林鳳娥。

  林鳳娥嚇的一跳,面色一白,扭頭看姚若溪冰寒的眸子,全身驟然升起一股寒意。

  「娘!該回家吃飯了!」姚若溪叫王玉花,讓她回家。

  王玉花本就是要回家的,看看林鳳娥,又看看姚若溪,雖然林鳳娥說話貼心,可畢竟不是親的,跟一向信賴的三閨女一比,王玉花立馬就選擇了姚若溪。鬆開林鳳娥,向姚若溪走過來。

  林鳳娥惱恨的咬牙,卻沒有辦法,笑著對姚若溪道,「你娘心情不太好,回去知道你們好好勸勸她吧!有啥事兒來找我就是。」

  「自然。」姚若溪點頭應聲,別說有事兒,沒事兒她也會去找林鳳娥的。

  林鳳娥又擔憂的看著王玉花,這才轉身離開。心裡卻已經恨毒了姚若溪。上一次差點弄死這小賤人,這一次差點就能弄死王玉花這個搶佔她一切的賤人。可惜都是差一點!這對母女簡直就是煞星!壞她的事兒煞星!早知道她今兒個就不讓王玉花回家來,也不會碰見這小賤人。

  姚若溪領著王玉花回家,沒有問她一句。林鳳娥能做的事兒,能說的話她早就已經過了一遍。王玉花看著平時張牙舞爪的,心裡卻沒有一點底氣,對兒子這事兒簡直極度敏感,極度自卑,一點點導火索都能引爆她,也能把她打擊的一蹶不振。

  王玉花失魂落魄的進了家,看到姚滿屯立馬撲上去抓著,不停的質問,「姚滿屯!你是不是要休了我?是不是因為我沒給你生兒子,你就要休了我,再娶一個!?是不是!?是不是?」

  「玉花!你咋了?從哪聽的胡話,我咋會休了你!」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拉著她讓她鎮靜。

  「你不會休了我是不是?我現在不能生兒子,等我調養好身子,我立馬就能生的!」王玉花急切的確認。

  「不要再說這樣的胡話了!我不會休你的!」姚滿屯有些生氣,這是又聽了誰的話,神經兮兮的,瘋瘋癲癲的。拉著她坐下。

  王玉花頓時狠鬆了口氣,順勢的坐下,可想到林鳳娥的話,立馬就驚弓之鳥一般的猛地站起來,「不對!你就是不休我,你娘那老婆子也看不得我好!她肯定會讓你休了,再給你娶一個進門!」

  「不管是誰說,我都不會休你的!」姚滿屯忙保證,再拉她坐下。

  「那也不對!你以前窮,都才剛剛吃飽飯,現在家裡有錢了,你也有功名了,地位高了,我沒有生兒子,人也老了,你還納妾找小?能忍著不偷腥?」王玉花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懷疑一切,不相信一切。

  「你都是聽誰說的狗屁的話!我不會休你,也不會納妾!你對我啥樣,我都一清二楚,要是對不起你,我還是人嗎!?」姚滿屯氣惱了,黑著臉喝斥她一通。

  王玉花嚇的一愣,回神眼淚就突突往下掉,「她們都說我不能生兒子,鳳娥也說你會因為無子休了我再娶,你有錢有勢了,能三妻四妾了。我沒生出兒子來,犯了七出之條了!」

  姚滿屯臉色頓時陰沉難看起來,「她們都是胡說的,你別相信她們!再說她們都不是我,誰還能管著我不成?」

  王玉花抱著姚滿屯的胳膊大哭,「我想要個兒子,我想生個兒子啊!」

  姚若萍坐在廚屋別過臉去。姚若霞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四扁著嘴也想哭,姚若溪木著臉摟著她。

  堂屋裡姚滿屯看王玉花痛哭悲切的模樣,喉嚨像被抓住了一樣,想說話卻出不了聲,伸手摟緊了王玉花,輕輕拍她。

  日上中天,姚若溪睜著眼抬抬頭,閉眼再睜開,陰涼的眸子冷光四射,「做飯,吃飯!」林鳳娥對她下手,對王玉花下手。簡直心思陰毒又變態!

  姚若萍抬眼,被她目光瘮的一哆嗦,老實去風道抱了柴火燒鍋。

  姚若霞拿了饃饃過來,抓了半碗米煮米粥,等米粥熬好,又舀了一勺白糖進去。用爐子炒了蒜薹雞蛋,又炒了個油菜苔。

  王玉花無精打采的吃了飯,姚滿屯讓她去睡一覺,自己給姚若溪使個眼色,說是去喂兔子。

  姚若溪抬腳跟上到了西院,看姚滿屯挨個喂著兔子,她沒有說話,等著姚滿屯出聲。

  好一會,等六十多隻大小兔子都喂一個遍,姚滿屯才轉過身歎口氣,「小溪!你說鳳…林鳳娥她……」

  「爹不蠢,她幾次三番的用沒兒子打擊娘。作為娘實心幫助,認的妹子,別人都沒有說,她卻一次又一次,娘幾次崩潰都是因為她,爹還有啥好問的?」姚若溪目光冷凝的看著姚滿屯,「我覺得休了她也好,讓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德行。要是沒有能耐,乾脆別當這個秀才娘子,別當我們姐妹的娘!」

  姚滿屯臉色一沉,「你說的這是啥話!你娘她……」他正待要說王玉花的優點,看到姚若溪滿含冷意的目光,頓時一愣,「小溪!你不相信爹!?」

  「信!爹看似對娘很好,很關心。但娘有事兒,爹從來沒有出面為娘抵擋。即使事情來了,每次妥協的也都是娘。」姚若溪沒談過戀愛,沒經歷過婚姻,也不代表她瞭解。姚滿屯最近兩年是對王玉花越來越好,卻還遠遠不夠。不單單說幾句好話,事兒來了化解幾句就是好的。他從來沒有主動為王玉花做過努力!

  姚滿屯震驚,張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他對玉花不好嗎?還不夠關心嗎?抵擋?抵擋那些算計她們家的人?可那些人……

  「因為那些人都是親戚嗎?那爹還是休了娘的好,讓她自己種自己的地,過自己的清苦日子去,沒有這些極品糟心的親戚,還能多活幾年。」姚若溪冷冷的看他一眼,不再說啥,轉身出了西院門。

  姚滿屯一個人愣愣的站在院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親戚之間難道不得和睦?有時候退一步,事情不就是更多緩轉?親戚關係不也能更好嗎?

  他想了久久,直到腿都快隱隱發麻,搖了搖頭。不對!人善被人欺!汪正來求親,他強硬了駁回了,這門親戚雖然得罪了,雖然他也不想,可卻保全自己閨女以後婚姻至少不會那麼不幸!對汪正就可以,對他大哥三弟和姐妹,他卻總想著後退一步……

  姚若霞不知道姚若溪跟姚滿屯說了啥,總之看到姚滿屯從西院出來,臉色很是難看,她滿心的憂慮。

  東院的陰涼地兒,擺了小桌,姚若溪給丁顯聰和趙書陽佈置了作業,就盯著不遠處剛發芽的豆角出神。

  丁顯聰幾次擔心的抬眼看她,見她眉頭微蹙,面上也沒有了平時淡然的笑容,字都寫壞了好幾個。

  趙書陽皺起眉毛,詢問的看著丁顯聰。表妹今兒個是咋了?連一分笑都沒有,還像有愁事的樣子。

  小四也不敢吭聲,抓著筆一頭汗的費勁兒描畫著幾個簡單的字。

  丁顯聰趁趙書陽去上茅房的時候,蹲到姚若溪旁邊,擔憂的看著她,「若溪…你咋了?你要是有不高興的事兒,你說出來,我幫你。」

  「你幫不了。快練字吧!」姚若溪看他一眼,不讓他插手。

  她越是這樣說,丁顯聰越是想知道究竟是啥事兒。他就算幫不了……還有他娘啊!他娘跟玉花姨那麼要好,肯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趙書陽其實根本沒去上茅房,而是在門外聽著,結果啥也沒聽到,他眉頭皺的更緊。到底是咋回事兒了,表妹這樣發愁?沒聽到,他忙又裝作去茅房,洗了手過來。

  天幕漸漸暗沉,丁顯聰和趙書陽拾掇了桌子和筆墨紙硯,各自回家。

  還不等丁顯聰說起,林鳳娥就拉著他問,「你玉花姨家的出啥事兒了?我今兒個見她臉色好白,跌跌撞撞的回了家。等我去的時候,家裡人還在哭。」

  丁顯聰苦惱的皺著小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若溪她沒有說,說是我幫不上忙。娘你去問問吧!看是啥事兒,說不定娘能幫上忙呢!她們幫咱家那麼多,咱還沒幫過她們家啥事兒呢!」

  林鳳娥聽這話頓時噎的說不出話來,啥幫他們這麼多?!都是王玉花那個賤人在她面前顯擺,施捨給她的!那些東西原本就都該屬於自己的!

  低頭看兒子希冀的神情,林鳳娥鬱卒,試探的問他,「別人都有爹,顯聰想不想要爹?」

  丁顯聰愣了下,神色頓時黯然起來,「爹已經死了啊。」複又想起娘聽到爹死了又該傷心難過了,忙道,「我不要爹,我只要娘就夠了!」

  「你看若溪她們的爹。能幹活掙錢給若溪她們買好吃的,買新衣裳。又考中了秀才,若溪幾個以後都是秀才家的小姐了。對她們姐妹又好又溫柔。你就不想要爹?」林鳳娥慢慢的引導他,兒子被姚若溪那個小賤人坑了。她必須慢慢的引導,讓他覺得姚滿屯是個好爹,也希望有個姚滿屯一樣的爹。到時候等姚滿屯成了他爹,也就理所當然了。

  「若溪她爹是好。那爹肯定能解決若溪煩心的事兒吧!?」丁顯聰目光一亮,根本沒跟林鳳娥在一個頻道上。

  林鳳娥恨的咬牙切齒,又怕說多了,招兒子戒心,他出去跟姚若溪家人亂說,又怕他對自己這個娘生出反感之心,簡直氣惱的胃疼。

  簡單的晚飯過後,姚滿屯叫住去睡覺的姚若溪,「小溪!爹有話說。」

  「爹還沒想清楚,等想清楚再說吧!」姚若溪卻不理會他,直接晾了他,回屋直接睡下。

  姚滿屯呼吸一滯,他心裡隱約明白的,想再聽幾句點撥。看姚若溪不理會他,歎口氣,回了東間去睡覺。

  次一天是學堂沐休的日子,姚文昌過來玩,看姚若溪臉色不好,不僅納悶,「小丫頭!你這愁眉苦臉的可不像你啊!咋了啦?跟小叔說說,小叔幫你解決!」

  他擠眉弄眼的,一副咱哥倆好沒秘密的樣子,姚若溪輕笑一聲,「小叔,你眼抽筋了。」

  「小叔這叫眼神傳達,哪是抽筋了!快跟小叔說說,咋了?」姚文昌拉了凳子坐下,等著她說。

  姚若溪看了眼不遠處練字的丁顯聰,趙書陽沒有來,他卻是天天都瞅著機會來的。這會正認真的練字,耳朵卻豎起來,她眸光一閃,想到衙差來報喜那天,林鳳娥跟苗氏說話之後,苗氏的臉色就更加陰沉難看,抿了嘴,壓低聲音道,「小叔!你是不是故意沒按說好的策略答題?」

  姚文昌愣了下,沒想到她卻突然轉移話題說起這個,他眼神閃爍了下,立馬笑著否認,「你瞎說啊!你小叔我去年就落榜,丟人丟大了,今年是牟足了勁兒要考中的。至於沒按說好的,那是我…太緊張了!太緊張了!你知道的,我先前還緊張拉肚子發燒,一下場,看到答題卷人就把學的東西忘了個差不多。」

  「小叔!就算你和爹答題意思有些相近也沒啥的,王元榮他還不是一樣考中了。你真是傻啊!」姚若溪歎息一聲,搖搖頭。當日看到姚滿屯的文函證書,姚文昌那鬆了口氣的樣子,她就懷疑上了。

  姚文昌跟老大和老三不一樣,他自小熟讀聖賢書,又對姚滿屯充滿歉疚,可卻屢次幫不上忙,只能眼看著大房和三房次次相逼,才想出這麼個辦法,抬姚滿屯上來,他落榜襯托姚滿屯。

  可這樣一來,姚滿屯是被襯托起來了,卻也讓苗氏更加不滿怨恨她們家。

  看姚若溪洞察的目光,姚文昌頓時急了,做個噤聲的動作,「你這丫頭!這話再也不能說了!我沒考中,是我沒用。明年再考就是了!」說著看了眼丁顯聰。覺得姚若溪聲音小,認真練字應該是沒聽見的。

  姚若溪餘光撇了眼丁顯聰,見他拿筆的手輕輕抖了幾下,對姚文昌笑著點點頭,「小叔明年可一定得考中才是。」林鳳娥也,一定能從丁顯聰嘴裡探知這個消息,轉而告訴苗氏的。

  只是姚若溪自信的同時,也低估了自己對丁顯聰的影響,他雖然心裡雖然覺得這事兒不小,可既然姚文昌說了,這事兒誰也不能提,那他就不能提的。要是說出來,讓若溪她那個奶奶知道,肯定要鬧事兒的!若溪已經很不高興了,再有事兒,會更不開心的!

  兒子心裡裝這事兒,林鳳娥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的,問了幾次,丁顯聰都不說。雖然是他娘,但也不能說。再說他本來就是偷聽的,不能傳出去,害了若溪。

  林鳳娥見他連自己也瞞著不說,氣的不行,連哄帶騙的讓他告訴自己,「你說出來娘知道,也提前跟你玉花姨說,想個辦法解決這事兒。要是以後這事兒暴露出來,那就糟糕了啊!」

  丁顯聰疑惑的看著她,「若溪不會說,我也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

  林鳳娥急的不行,簡直想打他,暗自咬咬牙,一臉擔憂的對兒子道,「你咋知道別人不會也聽說?要是到時候壞事兒就來不及了。」

  丁顯聰還是搖頭,不吭聲。

  林鳳娥跺腳,卻總不能真為這事兒打兒子。

  家裡的氣氛一直不太好,姚滿屯是幾次想跟姚若溪說話,姚若溪都不理會,王玉花是氣的狠,去的也快。見姚若溪的樣子,也疑惑納悶的,「這丫頭到底咋了?以往可是回回都偏幫你,現在連句話都不說,理也不理你這個爹了!」

  姚滿屯心裡苦澀,三閨女回回向著他,可他卻令閨女失望了。

  姚若溪是想晾他一晾,讓他好好想想,也明白一下以後該怎麼對待老宅那些人,包括王金花和王鐵花那些也一樣。姚滿屯總覺得入贅過王家,需要親人,對老宅那些人次次退步。又覺得愧疚王玉花的娘家人,也次次退步。他這個頂樑柱撐不起來,這家她就是掙再多家產,扒拉再高的地位,都沒有用!

  而且,她現在再等林鳳娥的消息。可兩天過去,苗氏那邊絲毫動靜都沒有。這就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林鳳娥謹慎,還沒有告訴苗氏。一個就是林鳳娥還沒得到消息。

  想到這,她眉頭蹙起,丁顯聰應該是聽清了的,竟然一句都沒提!?林鳳娥竟然沒有問出來嗎?

  又等了兩天,姚若溪不想再等了,跟姚若霞悄聲商量幾句,倆人趁著林鳳娥砍柴下山的時候,坐在溪邊一個有些隱秘的地方,又是林鳳娥會經過的地方說『悄悄話』。

  「這事兒讓奶奶她們知道,肯定要大鬧一場。她又捏著娘不能生弟弟,保不齊到時候會休了娘。那時候…林鳳娥肯定會壞事兒!趁機搶走爹!」姚若溪冷冷的聲音,刻意壓低兩分,從溪邊傳出來。

  林鳳娥腳步一頓,忙輕手輕腳的躲在草叢後面,豎著耳朵細細的聽。這個小賤人果然是看破她了,又啥事兒不能讓苗氏知道的?還想到她會趁機搶走姚滿屯,腦子果然精明。

  姚若霞氣憤的冷哼一聲,「她敢!一個剋死男人的寡婦,娘對她那麼好,她還敢搶走咱們爹!?」

  「壓著怒火,別壞了事兒。反正小叔故意落榜這事兒不能絕不能說出去讓人知道。」姚若溪沉聲提醒一聲,又壓低兩分聲音。

  林鳳娥聽的不真切了,頓時心裡著急,又往前兩步,靠的更近些。

  「當初要是給小叔治病,奶奶也不會把爹賣了三十兩銀子。把姥爺家掏空了,還讓爹心裡怨憤。他自己願意落榜讓著爹的!」姚若霞也壓低聲音,又氣憤道。

  林鳳娥頓時恍然,她就說姚滿屯都考中了,姚文昌天天跟姚滿屯在一塊教他,總不能徒弟都考中了,師父卻落了榜。原來是故意讓姚滿屯。

  得到這樣的消息,林鳳娥頓時興奮激動起來。不過她心眼畢竟不少,有些懷疑。這小丫頭片子竟然在這邊說這話,不會是假的吧?

  「我今兒個跟你說,就是商量這個事兒。那林鳳娥要壞事兒,奶奶對咱們也不親,咱們家……」然後聲音越來越小,林鳳娥一句也聽不見了。

  「必須得防著她!不能讓她接近爹!」姚若霞一邊點頭,一邊應和。

  只有又聽倆人釣上來魚了,要拿回家給這幾天心情一直低沉的王玉花補補,林鳳娥冷笑,不再聽,轉個彎,從別的路回家。

  等林鳳娥走遠,姚若溪和姚若霞冷眼從水邊起來,對視一眼,拎著釣的兩條魚回家。

  而苗氏雖然成功散播了王玉花不能生的流言,不過她前面形象已經破了,眾人雖然談論,卻還是更相信苗氏逼著王玉花把閨女嫁給朱孝生。然後自己聯想出一堆,啥啥苗氏讓姚滿屯收養的,結果王玉花不同意,然後苗氏就讓王玉花把大閨女嫁給朱孝生。這樣一來,姚滿屯以後肯定還得繼續資助朱孝生念書,科考。而姚滿屯家富有了,大閨女出嫁,肯定嫁妝少不了。苗氏逼迫著要一大批陪嫁給朱孝生。

  這樣的話,毛氏聽說立馬就說給了苗氏。

  苗氏差點氣的吐血,王玉花那個賤人生的小賤人她才看不上眼。她還等外孫考中功名,娶個賢慧的,有錢的,聽話的小姐。姚若霞她還看不上!這分明就是給她扣屎盆子!

  可這個屎盆子還就是給她扣上了,苗氏這幾天想法設法的想找王玉花的麻煩,又苦於沒有正當的法子。

  林鳳娥同時也瞄上了村裡一個跟她交情還不錯,但跟毛氏私交也挺好的媳婦兒,裝作無意間的透漏了姚文昌估計落榜讓給姚滿屯功名的事兒。

  那媳婦兒聽了,立馬悄悄找毛氏,把這事兒傳給了毛氏。

  毛氏聽了一驚,冷笑連連,「我就說他姚滿屯就偷著念了幾年書,連個夫子都沒見過,從哪考中的秀才!原來是占孩子小叔的答案,弄了個秀才功名。擠掉了孩子小叔的功名!」

  轉而就添油加醋把自己猜想的也加上,告訴了苗氏,又在苗氏跟前攛掇了一番。

  苗氏氣了個倒卬,差點破口大駡。看到晚上還點燈夜讀的小兒子,更是心痛難忍,惱怒憤恨一齊沖上心頭,也不管啥正當的法子不正當的,次一天,一大早,隨便吃了兩口飯,就讓姚滿倉過來喊姚滿屯了。

  姚滿屯問了兩句沒有問出來,扭頭看了眼姚若溪,心裡生氣不好的預感。

  姚若溪不在意的淡淡看著,沒有出聲。

  看看王玉花,又看看依舊沒出聲的姚若溪,姚滿屯咬咬牙,「小溪!跟爹一塊去串門!」然後伸手又抱了小四。

  「娘說讓你一個人去。」姚滿倉哼了一聲,冷聲提醒他。

  姚滿屯只得放下小四,跟著姚滿倉走了。

  王玉花擔驚受怕的轉圈,「是不是要說休了我了?是不是要給姚滿屯再娶一個,還是納妾!?」

  她在家裡坐立不安,「不行!我得去看著!不能讓那個該死的老婆子壞事兒!」

  「娘還是留在家裡,看看爹的表現再說吧!」姚若溪使個眼色,那邊姚若霞立馬抓住了王玉花,不讓她衝動。

  現在是磨練姚滿屯的時候,強硬從就他娘開始吧!只要對苗氏強起來,別人也就都不是問題了!

  姚滿屯簡直被苗氏的話驚的坐不穩,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著苗氏,「娘!你讓我休了玉花!?」

  「十五年了吧!到現在都沒能生出個兒子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就是想以後沒兒子養老送終,為娘也不能看著你這一脈斷了!」苗氏一副為了姚滿屯好的架勢。

  姚滿屯搖頭,「玉花的確還能再生的,算命都說她有生秀才兒子的命。我不會休她的!」

  「你…老二你別傻了!有的女人命裡有子,卻可能不是跟你生的。你姥姥家的一個媳婦兒,成親五六年沒有懷孕,算命的也說她命裡有子送終,可就是生不出來。結果被休回家,改嫁之後第二年就生了個兒子。還有那男的明明該有兒子,媳婦就是不生,結果娶了別人,兒子立馬就來了!」苗氏找出事實,企圖讓姚滿屯沒話說。

  姚滿屯不敢置信,面上帶著震驚,玉花改嫁才會生兒子?這不可能的!哪有這樣好好的夫妻散了的!他想到王玉花抱著他的胳膊,痛哭想要兒子,心裡痛的呼吸急促。他心疼,可也沒法接受自己的媳婦跟別的男人生兒子!

  「滿屯!娘知道你是個善良敦厚的孩子,捨不得那王玉花,好歹她也給你生過幾個丫頭。可畢竟兒子是大事,你家裡如今日子也富餘起來了,多多的給她些銀錢,讓她改嫁去吧!你再找一個,好歹趕緊生個兒子才是!你大哥,三弟都有兒子,就你沒個後,爹娘看見心痛了!」苗氏擦擦眼,眼淚頓時突突的掉下來了。

  姚滿屯搖頭,「我不會休玉花的!她還年輕,我也不老,我們一定會再有孩子,有兒子,不止一個!我不會休她!」

  「老二!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你以為娘這樣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能有個後?不被人嘲笑生不出帶把的兒子!?你捨不得,做不了這個惡人,娘替你做!娘絕對不能看著你沒有後,孤苦無依的孤老終身啊!」苗氏一邊捶著胸口,一邊哭。

  「我不同意!玉花是我媳婦,我們相扶持的過了十多年,她又不是不能生養了,我不同意休了她!娘不要再說這話了!只要玉花還能生,我這輩子就一定會有兒子的。」姚滿屯沉著臉站起來,說完就要走。

  「兒啊!你咋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啊!」苗氏哭的簡直岔氣了一樣。

  毛氏急忙上去扶著她,呼叫,又喊姚滿屯站住。

  姚滿屯看苗氏真的不好,皺著眉頭,又返了回來。

  苗氏早就想到看似很好說話的二兒子,其實認定的事兒,很難更改,她咬咬牙,「你要是不同意休了王玉花也行,那兒子的事兒咋辦?」

  「十年!如果十年內我跟玉花生不出兒子,到時候再聽娘的話。」姚滿屯垂了眼回道。

  苗氏注意到他說的是他跟王玉花,不是王玉花生不出兒子,氣的一口氣差點噎死,立馬反駁,「不行!看看誰家能沒有兒子沒有後的!她生不出兒子來,你又念著情不願意休了她,那就納妾吧!納妾生子!」

  「娘!不管是休玉花,還是納妾,我都不會同意的。說好了十年,那就十年時候再說。如果十年之後我們還沒有兒子,到時候娘說怎樣就怎樣!」姚滿屯說完看了一眼,又道,「爹不在家嗎?這事兒跟爹也說說,十年後我沒兒子再說。我不會休妻,更不會納妾。大宅門裡妻妾弄的烏煙瘴氣,兒子聽著就怕!」

  苗氏這事兒沒有經姚正中同意的,她提了提,姚正中不讓亂搞。

  姚滿屯抿著嘴,臉色難看的從老宅出來,快步走回家。

  半路碰上林鳳娥,她疑惑擔憂的詢問,「這是咋了?臉色難看的都嚇人了!」

  姚滿屯看她,不到三十,氣韻猶存,眉宇間依稀可見少女時的秀美,她一直溫和又透著爽利,堅強也善解人意。可卻一次次的用沒兒子打擊玉花。

  林鳳娥被他看的心裡直跳,難道被發現了嗎?姚若溪那小賤人已經在他面前說了自己不少壞話嗎?可她都沒有說過,也只是表露一下,也多是暗示。儘管心裡想了很多,她面上不改,始終疑惑又擔憂的模樣。

  姚滿屯覺得看不透似的,回了句,「沒事兒。」就抬腳回了家。

  林鳳娥卻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的多了幾分得意和痛快。怎麼可能沒事兒!他的臉色都快跟當年知道入贅一樣難看了。苗氏是姚滿屯的娘,她開了口,姚滿屯不同意,苗氏氣憤惱恨下也會想法逼著他同意。到時候王玉花就是不休掉,也會抬個妾進門生兒子。王玉花絕對接受不了因為沒兒子要休她,雖然沒休她卻納妾進門了。到時她在挑撥幾句,王玉花不自己死了,也會大鬧一場,遭嫌棄。盛怒之下出個事兒,誰也懷疑不到她這個好姐妹身上!

  至於那姚若溪小賤人,就算她懷疑,也阻擋不住苗氏,沒有證據也不能冤枉她!等她屈尊降貴,為了照顧姐姐留下的孩子甘願委屈的改嫁進了門,做做姿態,誰會懷疑她!?

  不過她要給苗氏那老婆子透個風才是,不能等那老婆子從哪弄個女人來給姚滿屯。

  正值許氏出來,看到林鳳娥擔憂又帶著眷戀的看著姚滿屯的背影,複又神色黯然的輕歎口氣,許氏眼神一亮,像是發現姦情了一樣,故意上去嚇林鳳娥。

  林鳳娥眸光一閃,被嚇一大跳一樣,看到許氏洞察一切的目光,帶著猥瑣的笑意,她憋的一口氣頓時上臉,兩頰紅了起來,沖許氏笑笑,急忙逃也似的往家跑。

  「哎!別跑啊!你是不是……」許氏看她跑遠,不僅嘖嘖出聲,「這林鳳娥不是王玉花的好姐妹嗎?竟然想著王玉花她男人,這個事兒真是打臉了!打臉了!打臉了啊!」她越想越興奮,忍不住跑到老宅,傳消息。

  「王玉花仗義的幫忙罵架,又是幫著買材料蓋房子,又是教她鉤衣裳存錢的,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下那賤人要是知道了,不氣死,也會氣半死的!」許氏幸災樂禍,簡直恨不得立馬就看見王玉花氣死的樣子。

  毛氏也兩眼放光,「這事兒真的假的?」

  「我說的那眼神,要是沒那心思,能纏綿綿的看著一個男人!?再說她一個寡婦,好幾年沒有男人,又經常跟二哥接觸,看上也在所難免的!」許氏一副她啥都看懂明瞭的樣子,很是有些不屑的笑。

  「她不是要掙貞節牌坊?」苗氏有些不相信,斜著眼看許氏。

  「哎呦,娘啊!貞節牌坊那不跟考狀元一樣,哪有那麼容易啊!就她林鳳娥那德行,還掙貞節牌坊?估計想男人想的不行了,連個男人的背影都看的臉上發熱,紅了好幾層!」許氏毫不忌諱,又誇張的形容。

  「三弟妹可別亂說,讓孩子聽見這話可不好的!」毛氏趁機指點她一句,顯的比許氏知禮懂禮又賢慧聰明。

  「我是親眼看見,我一問她,人家啥話都說不出來,紅著臉跑了。」許氏翻個白眼兒。

  苗氏皺起眉毛,林鳳娥看著溫順,可能巴結上王玉花,想著老二,估計也是個有心思的人。她有些猶豫,要是給姚滿屯再娶個更厲害的,那她也只是出出氣,氣了王玉花。好處也落不上。

  許氏卻極力慫恿,「哎呀!娘!說不準人家跟二哥早看對眼兒了呢!我早先見過倆人一塊砍柴回來。當時沒多想,誰知道是這個意思啊!她是個寡婦,要是改嫁進門,還不任由娘搓圓捏扁!」

  「娘!王玉花不休,順了老二。納了林鳳娥,這倆姐妹可不就不是親姐妹了。王玉花一定氣的發瘋,那林鳳娥也不是軟柿子,到時候老二心裡想著王玉花,那林鳳娥還不巴結著娘,聽著的話?」毛氏也覺得氣死王玉花,非林鳳娥莫屬了。

  苗氏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畢竟那林鳳娥可帶著個兒子,到時候縱然再生了兒子,難保不會為了自己前頭的兒子掙家產鬧事兒。

  「娘要是擔心她那小子,提前跟她說了。她想進門只有娘幫忙才有可能,條件就是她那兒子不能占二房的家產。到時候娘在中間活動活動……」那二房的家產還不是能攥到自己手裡了!毛氏後面的話沒說,不過她也知道苗氏明白。

  考慮了很長時間,苗氏終究點了頭。別的人都沒法,只有林鳳娥,能氣死王玉花那賤人。

  許氏在這得了信兒,立馬就到姚若溪家來了,叫了王玉花出來,七嘴八舌的把苗氏決定給姚滿屯納林鳳娥進門的話告訴了王玉花,「二嫂不會不知道你那姐妹的心思吧!?人家對你那麼好,可早就想著你男人了!」

  王玉花腦子呼隆一聲炸開了,「你胡說八道!鳳娥怎麼會!」

  「隨便二嫂信不信,反正我知道娘已經決定了的。人林鳳娥本來就是寡婦,幹啥一直往二嫂家湊,二嫂腦子轉不過彎,難道二哥也轉不過彎來?我可看見人家倆人經常一塊上山砍柴啥的,說不定早就睡過了呢!就二嫂是個傻乎乎的,還對人家掏心掏肺的。你要是不信,儘管去問問那林鳳娥,看她敢不敢承認!」許氏嗤笑著,指著林鳳娥家的方向。

  王玉花呼吸急促,喘不上來氣,不相信許氏說的話,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許氏說的是真的!是啊!林鳳娥為啥總往她們家湊,卻不找她以前交好的那些人!?那就是看上了她男人,要搶姚滿屯!

  一團火,燒的王玉花理智都快要沒了,順著許氏手指的方向,看到林鳳娥家,那還是她東奔西走的幫她買材料蓋起來的,她兩眼噴火了一樣,拔腿就往林鳳娥家沖。

  殊不知,林鳳娥這會正等著她上門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01:10 AM


第095章:生不如死等著你


  王玉花失去理智了,簡直快氣炸了,一口氣沖到林鳳娥家門外,立馬厲聲叫駡,「林鳳娥你個不要臉的賤人給老娘滾出來!」

  林鳳娥在家聽見這聲叫駡,揚起嘴角,得意的笑了。之後就慌慌張張的跑出來,滿臉擔憂道,「玉花姐!你…你這是咋了?」

  「誰是你姐!」王玉花氣恨的呸了她一口,咬牙問她,「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上姚滿屯,要搶了去!?我看你一個人帶著兒子,被婆家趕出來,被娘家嫌棄欺辱,好心幫你,處處維護你,讓你掙錢,還白白的教你兒子念書,你個忘恩負義的賤人卻要搶我男人!」

  「我沒有啊,玉花姐!我只是…只是……」林鳳娥頓時眼眶發紅,眼淚往下掉,卻故意不說出只是啥。

  「你只是啥?」王玉花怒瞪著眼喝問。

  「我真的沒有,玉花姐你相信!我跟姐夫真的啥都沒有,只是一塊上山砍砍柴,別的都沒有啊!」林鳳娥故意引導王玉花誤會。

  王玉花想到許氏剛才說倆人一塊上山砍柴,早睡一塊了,又林鳳娥說這話,頓時氣的兩眼發黑,「你們已經睡了是不是?你不要臉的往我家湊,就是為了搶我男人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沒有啊!我和滿屯是清白的,雖然他…雖然以前說好…可他去你家入贅,我就再沒想法了啊!」林鳳娥哭著回話,一邊搖著頭,看著王玉花極盡狂怒的架勢,眼底滿是得意的冷笑。王玉花你終於嘗到背叛,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兒了吧!這才只是剛剛開始,我會讓你看著我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你…你們以前就…」王玉花簡直氣的喘不上氣來了,兩眼怒瞪著,噴火了一樣死死盯著林鳳娥。

  林鳳娥家離村裡不遠,這邊一鬧起來,那邊看熱鬧的就急忙跑過來。

  林鳳娥看著眼跑來的眾人,眸光一狠,突然小聲道,「王玉花!我本跟滿屯情投意合,是你這個賤人插足招走了滿屯。現在你占的男人家產都該是屬於我的。你要是不老實,我就讓滿屯休了你,我不做那個低賤的妾,我要把屬於我的都搶回來!」

  「你個不要臉,浪逼的賤人!膽敢搶老娘的男人,今兒個我就打死你個賤貨!」王玉花狂怒,兩眼瞪的大大,滿是憤恨怒火,抬手沖上來抓住林鳳娥頭髮就要打她。

  林鳳娥冷哼一聲,淒慘的尖叫一聲,哭喊著,「我真的沒有!我沒有啊!」

  王玉花卻沒有立馬動手,死死勒著她的頭髮,「你個賤人!你個賤人!你個賤騷逼!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認你當妹子,幫你罵架,給你撐腰,幫你蓋房子,教你掙錢。讓你兒子念書。你個該死的賤人!」

  悔恨,狂怒,又加上極度的害怕恐懼,王玉花呼不上氣,只覺得腦袋嗡嗡的,疼的她鑽心。

  林鳳娥見她還不出手,而看熱鬧的人快到了,小聲再激怒王玉花,「你不敢打我!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滿屯他會休了你!他喜歡的是我!」

  王玉花這會根本不知道咋反應了,聽她這話,暴怒的吼叫著,「他不會喜歡你這個賤人!你這個該死的賤人剋死男人,沒人會喜歡你!沒人會喜歡你這個賤騷逼!」

  打人王玉花是會,可遠遠比不上姚滿屯不喜歡她,而喜歡這個她極盡幫助的林鳳娥。

  林鳳娥暗自著急,看了眼姚滿屯遠遠的從家門出來,她一急,先出手從隱蔽的地方給了王玉花一拳。

  她本來是想激怒引誘王玉花打她,形成自己弱勢,結果這一拳打過去,王玉花叫了一聲,噗的吐了一大口血,噴了她一臉,昏死了過去。

  林鳳娥一驚,頓時嚇的面色發白。

  姚滿屯先前就要衝出來,被姚若溪攔了一下,沒想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頓時嚇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娘——」姚若霞驚叫一聲,拔腿就沖過來。

  姚若溪眸光一沉,抓緊拐杖,快步跟上。

  跑過來看熱鬧的人也都驚叫一聲,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停了步子。

  姚滿屯驚慌的沖過來,一下撲上王玉花,「玉花!玉花!你醒醒啊,玉花!」

  「不是的,不是的。我啥都沒做!」林鳳娥萬萬沒想到,她不過就輕輕打了一拳,為了激怒王玉花對自己動手的,卻把王玉花打吐血昏倒了。

  姚滿屯抬頭看她,眼裡洶湧著怒火,猛地站起來,一個巴掌狠狠甩到林鳳娥臉上,「賤人!」

  「啊…」林鳳娥慘叫一聲,跌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姚滿屯。

  眾人也都瞪大了眼看著,姚滿屯向來溫聲和氣的,竟然出手打林鳳娥!?

  「玉花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害她!?連親姐妹她都沒有那麼掏心掏肺,你一次次的拿沒有兒子打擊她,現在又對她下手。你的心思,竟然這麼歹毒!你不配當她一句妹子!」姚滿屯滿臉惱怒,恨不得上去再給林鳳娥十個八個耳光。

  姚若霞看著一嘴鮮血,昏死不省人事的娘,咬牙切齒的瞪著林鳳娥,「你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你搶我爹,害死我娘!我打死你個賤人!」

  「大姐住手!」姚若溪忙喝了一聲,撲上來抓住她,不讓她衝動。

  林鳳娥還有些愣滯的看著姚滿屯。王玉花昏死,被人叫駡,都沒有姚滿屯竟然當中甩她巴掌,指著她鼻子罵她來的衝擊大。他們明明兩情相悅的,那時候一塊砍柴,一塊割豬草,他看見自己就笑眯眯,明明那麼喜歡自己。聽到入贅的時候,天塌了一樣,那麼厭惡王玉花,憎恨王家的。為啥現在竟然為了王玉花如此對待她!?

  姚若霞忍不住,從她知道林鳳娥對姚若溪下過手沒得逞,對王玉花又下手,她就天天都在害怕防備,這會看王玉花的樣子,她實在忍受不住,被姚若溪拉住,也伸腳踢了林鳳娥一腳。

  林鳳娥吃痛,回神,看著姚若溪和憤怒姚若霞,再看姚滿屯和王玉花,她搖搖頭,掃了眼眾人,頓時大哭痛哭,「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你們為啥要冤枉我一個寡婦!你們…你們處處對我好,卻如此冤枉我,就因為我不答應把兒子給你們嗎?我自己的兒子,憑啥要給你們!?你們生不出兒子,為啥要搶我的兒子!?我不同意!不同意!你們就是冤枉死我,我也不會同意把兒子給你們的!」

  眾人又是一驚,搶兒子!?頓時看向姚滿屯幾人的眼神就變了。

  姚滿屯驚愕的瞪大眼,簡直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她們家從來沒提過,連這個想法都沒有,連姐妹兄弟的兒子都沒想過,林鳳娥竟然說這樣的話!?

  姚若溪也愣了下,頓時危險的眯起眼。好你個林鳳娥!心思果然夠狠,夠惡毒!

  許氏也滿臉的驚詫,「搶兒子!?不是要納林鳳娥當妾生兒子嗎?」

  姚若溪目光陰冷的看著還在兀自慘哭的林鳳娥,咬咬牙,「爹!快叫郎中來救娘!」

  姚滿屯反應過來,又可怕的看了眼林鳳娥,忙抱起王玉花就往家跑。

  一個花白鬍子的小老頭,拿個幡子,寫著專治疑難雜症,賣狗皮膏藥,拉住個人問,「這家咋了?鬧這麼大,都要出人命了!」

  「不知道這姚滿屯家搞啥,真是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那人唏噓的搖頭,小老頭聽姚滿屯,又看跟在姚滿屯後面那拄著拐杖的小女娃子,摸摸鬍子。估摸著就是這家,就是這個女娃子了。真是折騰的他老頭子半條老命都要去了!

  「我是大夫,我去看看!」小老頭說著,快步跟上去。

  「賣狗皮膏藥的能救啥人啊,別添亂了!」

  「還是快找張三叔來吧!」

  朱氏看看王玉花的方向,又看看林鳳娥,跺跺腳,上來拉林鳳娥起來,問她,「到底咋回事兒啊這是?」

  「嫂子!」林鳳娥拉著朱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是不是男人死了,當了寡婦就活該被欺辱!?我是真的不能活了啊!不能活了啊!」

  朱氏看她這樣,不禁皺起眉毛,扶著她回家去。

  林鳳娥拉著朱氏不動,悲聲解釋,「嫂子!那王玉花莫名其妙的對我那麼好,我以為我碰上好人了,可我不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卻不想她是自己不能生養了,要搶我的顯聰啊!我不同意,她就來誣害我跟姚滿屯睡了。我…我真是沒法活了!」

  她求著,誘著讓王玉花對她,現在卻被說成了莫名其妙對她好。

  朱氏本跟林鳳娥一塊,還是她先接觸的王玉花,兩家因為換宅子來往起來。聽林鳳娥說這話,又一想,王玉花的確對林鳳娥好得很,還認妹子,天天叫丁顯聰去她家教念書,做好吃的。頓時心裡信了個七八分。

  眾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吵吵嚷嚷,說啥的都有,不過顯然大多都有點相信林鳳娥的話了。畢竟王玉花不能生養了這事兒,她們聽說可是真事兒。

  許氏也不知道相信誰了,她看林鳳娥的確對姚滿屯有心思的,不知道為啥整這一出兒,又看看議論的眾人,她忙過去看王玉花的情況。

  這邊姚滿屯把王玉花抱到家裡,後面的小老頭叫住姚滿屯,「我是大夫,那個吐血快死的病人趕緊給我看看。她鬱結於心,若不疏通,怕是再晚就沒命了!」

  姚滿屯一聽他說王玉花快死了,嚇的臉色更白了幾分,看他拿著幡子卻寫著狗皮膏藥,就不相信他。賣狗皮膏藥的多是江湖郎中,學了點皮毛出來騙人的。

  小老頭見他不相信自己,頓時氣的鬍子都快立起來了。他奶奶的,這一路簡直看太多這種瞧不起他,認為他是個騙子的眼神了!抬頭一看自己拿的幡子,鬱結了下,把幡子轉過來,「看到沒!專治疑難雜症!」說著撇了眼姚若溪的腿,哼了一聲。

  姚滿屯還是不相信,把王玉花放在堂屋門口的竹榻上,起身去請張三叔。

  姚若溪上下打量這小老頭,見身形雖然不算高大,但精神奕奕,雙目極為有神,「你是誰?」

  「老頭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畢溫良!」小老頭哼哼一聲。

  姚若溪蹙起眉頭。

  畢溫良也打量姚若溪,不過卻是一肚子氣,恨不得咬牙切齒。他堂堂的國醫聖手,正在京都過著享清福的日子,被蕭恒墨那個死變態折騰著打扮成賣狗皮膏藥的,不遠千里過來給個小女娃子治腿。看了一路眼色不說,這女娃子還敢瞧不起他!

  「讓不讓看?再不讓看,你娘等不及郎中過來就要沒氣了。」畢溫良看這家裡,姚滿屯走了,沒有能做主的人了,就上前兩步要給王玉花看診。

  「哪裡來的江湖騙子,快轟出去!」苗氏大步過來,聽王玉花再不治就要沒氣,立馬給姚滿倉使個眼色。

  姚滿倉上來就抓畢溫良。

  「我弟妹也是你一個江湖騙子能碰的!」毛氏看出苗氏的意思,頓時眸光幽深起來。

  畢溫良差點氣的鼻子都要歪了,見姚滿倉來抓,他輕輕移動腳步,人就躲開來。

  姚若溪看他明明就要被抓住了,眨眼卻遠了兩三尺,頓時一驚,「我娘快死了,奶奶卻要阻攔大夫給我娘看病是啥意思!?」

  「你…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啥!這哪是大夫,就是一個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騙子,別說治病,不害人就好了!」苗氏惱恨的咬牙。

  「大夫請快給我娘看看。」姚若溪犀利的掃她一眼,上前來請畢溫良。

  畢溫良瞪了眼姚滿倉,一個轉身已經到了王玉花跟前,捏起她的脈搏,卻是撇了撇嘴,「鬱結於心,怒火急攻,一口淤血壓在心口,再晚真的要出人命了!」說著拿了三根銀針,眨眼就紮在王玉花身上。

  又把王玉花扶起來,手上運氣,在王玉花後背上拍了一下。

  噗——

  王玉花驟然噴出一口血,睜開了眼。

  「娘!娘!」姚若霞喜極而泣,上來抓王玉花的手。

  「等等。」畢溫良說著,又把王玉花放下,手一揮,三根銀針就收了起來。看著苗氏幾個哼了一聲,「淤血已經吐出來,撿回來一命!」

  姚若溪鬆了口氣,看了眼畢溫良,心下隱隱懷疑。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她拿了手帕給王玉花擦嘴邊的血跡,讓嚇的有點發傻的姚若萍倒了水來,低聲在王玉花耳邊道,「娘!現在啥都不要說,等我們商量好對策,欺辱娘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王玉花呆呆的扭頭看姚若溪,又看苗氏幾個,心情頓時再次激憤,咬著牙咯吱咯吱響,「姚滿屯呢?」

  「玉花!?」姚滿屯一頭汗的背著張三叔過來,驚喜的看到王玉花已經醒過來,忙鬆開張三叔,沖過來,「玉花你醒了?你有沒有咋樣?」

  王玉花抬手啪的一個巴掌狠狠打過去。

  她下足了力氣,姚滿屯被打的頭一偏,捂著臉震驚的看著王玉花。

  苗氏幾個也都震驚了。

  許氏頓時就叫嚷起來,「哎呀!二嫂!你竟然敢打二哥?!這二哥可是當家的男人,女人要以夫為天,你還打起自己丈夫來了!」

  「三嬸跟我娘說的話可是真的?」姚若溪按住王玉花的肩膀,冷冷的看著許氏。

  許氏翻個白眼兒,「不是真的,還能有假?」

  「那我爹就該打!」姚若溪沉聲喝到。

  「王玉花!這就是你教出來的閨女,囂張的沒邊了,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苗氏氣惱的喝斥。

  「三嬸已經證明,奶奶要讓我爹納林鳳娥為妾。這事兒我們全家都不答應,我娘這個正妻不答應,我爹不答應,奶奶要非要做這事兒,我們全家倒是想問問奶奶到底是啥意思?」姚若溪抓著拐杖上前兩步。

  苗氏惱恨的瞪了眼許氏,許氏卻還毫無察覺道,「啥叫你奶奶讓你爹非得納林鳳娥的。分明是林鳳娥自己天天跟著你爹去砍柴,上午的時候看見你爹的背影都臉紅氣喘,羞的跑回了家。」

  「三弟妹最好別胡說!我砍柴都是跟玉花一塊,跟若霞一塊,順便撿菌子,打獵。哪跟林鳳娥一塊了!?你說話最好先過過腦子!」姚滿屯想到之前許氏說他跟林鳳娥一塊砍柴,說不定早睡了,就惱憤的。

  「你…我哪是胡說了!那林鳳娥本來就是個寡婦,想男人也在所難免的!」許氏氣的臉色發黑,哼了一聲。

  「那奶奶要爹納林鳳娥做妾就是真的了。妻妾攪的家中不寧都知道的事兒,奶奶為啥非得讓我爹納林鳳娥?」姚若溪目光犀利的盯著苗氏。因為王玉花對林鳳娥掏心掏肺,把林鳳娥當姐妹。一旦知道這樣的消息會氣死。這也是林鳳娥沒有想到,故意刺激王玉花,本想讓她出手做下錯事,王玉花卻反而吐血昏倒的原因。她只抓著納林鳳娥的字眼,故意模糊無子的事兒。

  苗氏咬牙,悲痛的捶著胸口,「你以為我想好好的找事兒嗎?你是小孩子你懂個啥?你娘一直沒生個兒子來…」

  姚若溪立馬打斷她的話,「那奶奶就讓我爹納林鳳娥為妾?她林鳳娥就能生兒子了?」

  「林鳳娥至少生過兒子,又跟你娘是好姐妹,自然不會有啥事兒的。」苗氏差點噎死。

  姚若溪輕哼,「是好姐妹還打的我娘吐血昏倒?她一天到晚的往我家裡湊,就打著我爹的主意呢!我娘有這樣的好姐妹嗎!?再說她一個剋死男人的寡婦,奶奶給我爹娶她,難道是想把我爹剋死不成!?」

  苗氏還不待說話反駁,姚若溪又道,「她算計不成,就裝可憐說我娘要搶她兒子,她那兒子生下就剋死了親爹,我爹娘兄弟姐妹都有兒子,要是實在生不出,抱養哪家的不行,冒著被剋死的危險,被口水咒駡的下場,偏偏去抱養一個非親非故的寡婦的兒子!?簡直可笑!」

  圍著一堆看熱鬧的人,頓時面面相覷。就是啊!那林鳳娥自己剋死男人,她兒子估計也是命硬的,剋父的人,誰家會放著兄弟姐妹家的外甥不抱養,去抱養別人的兒子!?

  苗氏幾個都說不出話來。

  姚若溪冷眼掃視眾人一圈,落在苗氏幾人身上,「我娘非但身子沒事兒,也一定會生出兒子來,且不止一個!」

  「你說能兒子就能生啊!」許氏不服氣的撇嘴。

  「因為我娘旺夫!不僅旺夫,旺家,還旺親戚朋友!」姚若溪高聲喝喊,擲地有聲。

  眾人聽得震驚,旺夫,旺家,旺親戚朋友!?

  王玉花也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看著姚若溪小小的身板,擋在她前面,說著她一項項的好。頓時熱淚盈眶。她懷第三胎的時候都說是兒子,她也滿懷期待。結果生下來還是個閨女,竟然還是個瘸子,她心裡難受絕望,對三閨女從來不待見。分家出來,都是三閨女在幫著打算,掙錢。她對次次的忍讓都覺得心裡不平,可卻還是這個閨女……

  姚若溪看著很是有些人不相信,她冷哼一聲,「想說我娘以前十幾年咋沒發跡是吧?那時候我爹入贅,陰陽顛倒,本就不正常。如今我爹回來,我娘回歸本位,家裡自然發跡了。要是不信的就看看我娘的親戚。哪一家這幾年沒有存上大把銀子,日子過好!?再看看我娘的朋友,那林鳳娥,朱二嬸子,哪一個不是這兩年攢下幾十兩銀子!」

  這些功勞都是三閨女的啊!竟然都被按在了她的頭上。可恨她豬油蒙了心,聽信林鳳娥那個賤人,把她當好姐妹,她卻要搶她丈夫,搶她家產!王玉花悔恨的無以復加,痛哭不已。

  姚若溪回頭,目光凝視著王玉花,「娘!你知道嗎?看著你一次次上當,我跟大姐多想掰開你的眼,讓你看看清楚。還記得去年割麥,你看到林鳳娥掉水裡那次嗎?那不是為了嚇唬我,是為了推我下水,淹死我。要不是我躲開,憑我一個瘸子,身邊只有連話都還不會說的小舅舅,掉水裡必死無疑!」

  她今兒個要讓王玉花徹底看清,讓王玉花經歷過沉痛打擊之後脫胎換骨!否則連許氏和毛氏之流都鬥不過,連王金花她們都看不透,苗氏都沒法抵擋,何談以後家裡日子過起來,湊過來更多更加心機狡詐的人!?

  眾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姚若溪,滿懷震驚。

  姚若霞哭著擦擦眼淚,「因為三妹最先看出她勾引爹,次次阻攔她接近爹。攔著娘犯傻幫她。她才要對三妹殺人滅口。」

  王玉花簡直被衝擊的坐都坐不穩了,慘白著臉。

  「要不是娘突然出現,喊了一聲,嚇著了她,我就算躲也躲不開。」姚若溪說著在王玉花跟前坐下。

  王玉花伸出手,顫抖的摸向姚若溪的頭,小臉,想到當時的情景,頓時心裡一陣後怕,抱住姚若溪哇哇大哭。

  姚滿屯也忍不住淚流滿面的,同時愧疚如煙一般升起,把他整個人渾身籠罩,填的他心裡滿滿的。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他砍柴總能碰見林鳳娥,聽她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怪不得之後砍柴割草,不是玉花就是大閨女跟著他一塊,遇過幾次林鳳娥就不見她了。原來她的接近就是抱著目的的!可悲的是他竟然覺得對方孤兒寡母可憐,能伸手幫襯就幫襯。

  而今天本該是他為妻子出頭,卻眼睜睜看閨女比他做的好一百倍。閨女對他失望是應該的啊!他連是敵是友都看不清,何來的幫著玉花抵擋!?那點點的關心,又有何用!?

  畢溫良嘖嘖不已。好厲害的小丫頭!他這是趕上了,才看了一出這樣的好戲啊!不過這小女娃才九歲還是十歲,真是伶牙俐齒!怪不得能說的蕭恒墨那個變態非逼著他,一路賣狗皮膏藥跑過來,只為了給這小娃子治個腿。

  眾人看著抱頭痛哭的娘幾個,都不出聲了。

  苗氏簡直也氣的快吐血了,現在這樣是啥事兒都沒辦成!

  張三叔卻看了看旁邊自動自發坐著喝水的畢溫良,看他那幡子上寫的賣狗皮膏藥,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勸王玉花別哭,「你是怒火攻心了,不可再傷心過度。我給你把把脈。」

  姚若霞給王玉花順了順氣,姚滿屯忙回神,搬了個凳子給張三叔坐。

  把完脈,張三叔又看了眼地上噴的一塊血跡,倒是點了頭,「鬱結心頭的淤血已經吐出來,沒有大礙了。你肝火過旺,切記以後不可輕易動怒。我先開一帖藥給你吃。」

  姚滿屯連忙道謝,也看了看旁邊的畢溫良。

  張三叔寫了方子,讓姚滿屯跟著去抓藥。

  姚滿屯拿上錢,看向苗氏幾個,抿了嘴,「娘!家裡現在亂糟糟的,你還是回去吧!」

  苗氏想說幾句關心的表示一下,那邊姚若霞已經和姚若萍扶著王玉花起來進了堂屋,她憋著一口氣,只得點了頭,轉身回家。

  看熱鬧的眾人也都面面相覷的出來,湊在一堆小聲的議論。

  畢竟上次林鳳娥都喊著要掙貞節牌坊,又是撞頭尋死的,所以不少人還是相信林鳳娥說的。

  然後另一撥人就反駁。說王玉花也為人也不錯,然後列舉了幾個王玉花對老宅的好,啥豆瓣醬,養兔子,農忙幫著幹活,有吃的就不忘送老宅。林鳳娥是看王玉花日子越來越好過,眼紅嫉妒了。

  就這樣一邊議論一邊說道,說著說著還有吵起來的。

  這些話丁顯聰是一句都不信,一口氣跑到家,他跑的滿頭汗,看著兩眼紅腫,淚流滿面林鳳娥,頓住腳步,「娘!她們說的不是真的是不是?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顯聰!娘不會把你送人的!娘就是背負再多駡名,也不會把你送給別人的!」林鳳娥哭著上來抱丁顯聰。

  丁顯聰後退兩步,「外面人說你搶別人的爹,是不是真的?」

  「顯聰!」林鳳娥臉色一白。

  丁顯聰轉身就跑。他不相信那些話!他娘怎麼會搶若溪的爹?怎麼會!?玉花姨也一直不太喜歡的,又怎麼會要搶走他!?這些話他一個都不信。

  「顯聰!顯聰你上哪去?你快回來!你回來啊!」林鳳娥嚇著了,也不管旁的,急急忙忙出來追他。

  丁顯聰卻是一口氣跑到姚若溪家裡,愣愣的看著姚若溪跪坐在地上,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跡,他臉色更白,愣愣的走上前。

  小四看見他,頓時哭著上來推他,「你是個壞人!你要搶我爹!你娘是壞人,要搶我爹!快滾!快滾!」

  丁顯聰站不穩,被她推的一個趔趄,看往日乖巧,總是拉著他叫哥哥的小四,這會一臉憤怒的罵他,頓時心裡一痛。他只有自己,一直把小四當親妹妹對待。又忙看向姚若溪。她目光冷淡,泛著晶瑩的水光,仿佛訴說著對他的恨意。恨意,他猛的一驚,白著小臉後退一步,張張嘴,找回聲音,「若溪…我,我沒有搶你爹!」

  「我對你不好嗎?還是我們家對你和你娘不好?我…開始挺喜歡你的,從現在起,我不想再看見你。」姚若溪說著垂下眼。她承認自己卑鄙,對無辜的丁顯聰一再利用。可今兒個的事情沒有照她的預想發展,林鳳娥在村裡的形象也很好。她能說出她們家要搶她兒子的話,還不知道要幹出啥事兒,她不能心軟。

  丁顯聰的小臉一瞬間煞白煞白的,身子也抖起來。喜歡他,喜歡他!可是現在再也不想看見他,被她厭惡了!

  「你是個壞人!快滾!再也不要來我家!」小四一把把人推到。

  丁顯聰撲通摔倒在地上,又呆呆的爬起來,看姚若溪眼淚順著臉頰落在地上,他覺得心被揪著的疼。若溪她…從來都是很厲害的,沒有那麼傷心過,他也沒有見她哭過。前些天她就不高興,在發愁,看他的眼神也總有些不對,難道那時候她就已經……他不敢相信,被她厭惡,以後再也不見的事實。

  渾渾噩噩的跑出來,正碰上林鳳娥。

  「顯聰!你到她家幹啥去了?她們要搶走你,娘都說過了…」林鳳娥上來要抱住他。

  丁顯聰一把推開她,哭喊質問,「你為啥要搶別人的爹!?為啥搶別人的爹!我爹已經死了,我不要別人的爹!你是不是看上人有錢才搶別人爹!?」

  林鳳娥驚愕,繼而一股鑽心之痛襲來。原來就是這樣嗎?這就是姚若溪那小賤人勾搭她兒子的目的!要讓她唯一僅有的兒子也厭棄惱恨她這個娘!?

  「都是你!你要搶別人的爹!你貪慕富貴,眼饞別人丈夫。若溪對咱那麼好,娘為啥要搶別人的爹!我恨你!」丁顯聰哭喊吼叫出來,拔腿就往山上跑。他那麼渴望的,卻被她厭惡了!被恨了。她再也不會輕聲教他念書,不會手把手教他寫字,溫柔的吹樹葉給他聽,教他打獵,做好吃的。再也不會了!

  林鳳娥喉間一股腥甜沖上來,只覺得兩眼發黑。她被自己兒子罵貪慕富貴,眼饞別人的男人,叫喊著恨她。恨她!?她做這一切又都是為了誰!?心頭怒恨不可抑制的沖出來,她幾乎咬碎一口牙。抬頭看姚若溪家的門口,就見她斜倚著門框,目光冰冷又嘲諷的看著她。更是恨的不行。可看丁顯聰跑上山,還是忙追上去。

  姚若溪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姚若萍。

  姚若萍只覺得被她看一眼,就渾身發冷了。

  「找你玩得好的人,去告訴趙癩子。林鳳娥一個人跑山上追兒子去了。被人問起,就說看爹抓藥,跟爹走岔了路。」姚若溪說著,拄著拐杖回屋。林鳳娥不是厭惡趙癩子,不是癡心妄想要搶走王玉花的一切嗎?她就林鳳娥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生不如死的結果,她認還是不認!

  藉口都給她找好了。姚若萍咽了下口水,那趙癩子長得又老又醜,人還特賤,小三竟然讓趙癩子去追林鳳娥。不過想到她讓人發寒的目光,還是老實的出去傳了話兒。

  而姚若萍剛走,姚滿屯就拿著藥回來了。

  姚若溪沒讓立馬煎藥,而是拿藥包給了畢溫良。

  畢溫良隨手接過藥包,一扒拉裡面的藥,直接挑出裡面的兩味藥扔了,「看著強壯,虛不受補。又鬱結盤根,心病不輕。這樣別說再生,就是小命也折騰不了幾年了。」

  王玉花脾氣不是很暴躁,但心火卻不小。雖然火氣往往來得快去得快。但沒有兒子這件事兒就是她最大的一塊心病,長期鬱結在心裡,每次爆發都會對身體帶來不小的損害。

  「老爺爺,還請你幫我娘好好調理一番。」姚若溪已經,這個小老頭非同一般。光那三根銀針使的都近乎出神入化了。

  「老!?我老嗎!?你看我哪點老了!?」畢溫良頓時吹鬍子瞪眼。

  姚若溪愣了下,看著他搖頭,張張嘴,「大帥哥……」

  畢溫良嘴角狠狠抽了抽,門外王金花敲門,他抬眼看有人來,哼了一聲,扭過去脖子。

  王金花哭著進來,正打算哭喊一番。

  「大姨還是別吭聲了,我娘剛睡下。」姚若溪冷眼看著,剛才鬧那麼狠都沒見她出面,這會過來,不是來勸慰,怕是來加火。

  王金花一口氣噎住,擦擦眼淚,「你娘睡著了?真是可憐我的妹妹!錯把賤人當好人,結果別人矇騙害的吐血昏倒。」然後又看向姚滿屯,滿臉不悅的質問他,「納妾是咋回事兒?我三妹還對你不夠好,你要給三妹氣成這樣!」

  「大姐!我沒那麼意思。我也不會納妾的!」姚滿屯忙解釋。

  「沒那意思?你沒那意思你娘有那意思,話都傳遍了,你娘要給你納林鳳娥做妾。你說三妹哪點對不住你,我王家又哪點對不住你們家了?!莊稼人有誰家納妾的?說我妹妹沒有兒子,兩口子都年輕,以後要多少不能生!?」王金花義憤填膺的指著姚滿屯責怪。

  姚滿屯只能點頭應是,並保證不會納妾,不會對不起王玉花。

  王金花數落一番,又去屋裡看了,見王玉花真的睡著,又叮囑姚若霞一番,這才離開。

  「我餓死了,快去做飯。」畢溫良不滿的催促姚若溪。都是因為這小妮子,讓他一個老頭子跋山涉水的過來,就不會自己過去嗎!真是的!

  「你誰啊你?」姚若萍回來,不僅疑惑的看著敢驅使姚若溪的小老頭。

  「我餓。」畢溫良只回了倆字。

  姚若溪點頭,看水滾了,先泡了一碗蜂蜜花果茶給他,又和姚若霞去做飯。讓姚滿屯去殺兔子。

  姚滿屯看看畢溫良,知道剛才是他出手救醒了王玉花,感激的拱手行禮,忙去抓了一隻兔子,殺了。

  昨天釣的兩條魚也用豆瓣醬燒了。

  飯做好,畢溫良也不客氣,坐下大快朵頤吃了飯。

  姚若溪的藥也煎好了,姚滿屯把王玉花叫醒,喂她喝了藥,又端了米粥給她吃了。

  畢溫良招手叫姚若溪,「小女娃子,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姚若溪眸光一閃,走上前,伸出手。

  畢溫良左右手都把過脈象,皺起了每天。開始在院子裡轉悠,讓姚滿屯給他找個地方住。

  姚滿屯看他嫌棄的把寫著狗皮膏藥的幡子扔一邊,而另一邊是專治疑難雜症,忍不住看向姚若溪的腿,隱隱激動,「老先生!你能治我閨女的腿嗎?」

  畢溫良撇了眼姚若溪,使喚姚滿屯去給他弄個住個地方。

  姚滿屯看了看,只得忙把挪到西院的棚子屋打掃出來,用木板隔一間屋,把竹床擺進去。

  而此事時山上追丁顯聰的林鳳娥,失足跌倒,滾了兩圈頭碰在樹上,昏了過去。

  趙癩子聽到林鳳娥的失魂落魄跑上山的消息,急忙跑了過來,找了一大圈,又不敢叫,怕把林鳳娥嚇的躲起來。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昏過去的林鳳娥。

  他眼神一亮,幾乎垂涎的伸出舌頭舔了下嘴,抱起林鳳娥輕喚幾聲,見她沒有醒過來,連親了好幾口。這下這個女人再也跑不掉了!還想嫁給姚滿屯?人家根本不要你!還是乖乖的跟老子回家去吧!

  他心裡歡喜,借著天色暗沉下來,鬼鬼祟祟的背著她,徑直弄到自己家裡。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01:15 AM


第096章:死神來了

  趙癩子如願把林鳳娥弄到自己家裡,鎖了門,小心的把人放在自己炕上,連咽了幾下口水,搓著手,「鳳娥啊鳳娥!這下你非得成為我趙癩子的女人不可了!」

  他興奮又猥瑣的笑著,輕手輕腳扒了林鳳娥,垂涎從下到上聞了一遍,又舔又摸的。看她手指頭動了動,怕她醒過來壞了好事兒。忙脫掉自己的衣裳,迫不及待的提槍上馬。

  林鳳娥醒過來,竟然看到身上壓著她最厭恨噁心的趙癩子,頓時驚的尖叫,「啊啊啊——」

  趙癩子被她叫的差點嚇癱了,想著生米反正已經煮成熟飯了,越叫越好,等到時候別人都知道了,說啥都抵賴不掉了,想通這點,他抱緊林鳳娥不鬆手,湊上嘴親她。

  林鳳娥簡直嚇的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如遭雷劈,簡直反應不過來。

  她這一聲驚懼淒慘的尖叫,頓時惹的周圍幾戶人家都嚇了一跳,以為出了大事兒,都急忙忙的跑過來,叫趙癩子開門。

  大門被拍的砰砰響,趙癩子低吼著不管。

  林鳳娥白眼兒翻了翻,終究還是沒有昏過去,死命的掙扎,叫駡。

  趙癩子好不容易得手,說啥都不放開。反而覺得這樣很刺激。外面鄰里在打門,門裡他在睡著林鳳娥。不,是強著林鳳娥!

  「你最好大聲的叫,叫的所有人都聽見!」趙癩子得意的哈哈笑。

  林鳳娥被刺激的簡直想死,可是外面打門聲將她喚醒。不再叫駡,卻動作毫不遲疑,手腳並用又抓又咬,直咬住趙癩子的臉不鬆口,她心裡恨意滔天,兩眼瘋狂的猩紅。

  「啊——」劇痛傳來,趙癩子忍受不住慘叫一聲。

  卻是林鳳娥生生咬掉他臉上的一塊肉,獻血淋淋的捂著臉,滾下炕。

  林鳳娥卻瘋了,不管不顧的追下炕,面容猙獰扭曲,咬牙切齒,「我殺了你個畜生!畜生!殺了你!」

  趙癩子看她的猙獰兇惡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強忍著臉上的疼,也不管沒有穿褲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我殺了你!」林鳳娥尖叫一聲,抓著凳子沖出來,照著趙癩子頭上猛的砸過去。

  趙癩子連連閃躲,卻終究躲不過瘋狂的林鳳娥,後腦勺上被連連砸了幾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林鳳娥卻還不停手,瘋狂的拿著板凳照趙癩子身上猛砸。

  趙癩子家的大門嘭的被撞開,眾人震驚的看著院子裡的情景。

  夜色中,林鳳娥身上只外面一個長褂子,露出白花花的兩條腿。長褂子也是敞著的,裡面風景一覽無餘。

  而趙癩子也是脫的只剩下一個短褐,卻是倒在地上死了一樣,接著堂屋裡照的燈和幾人拿來的燈籠,眾人看見地上趙癩子腦袋旁邊已經流出一片暗紅濃稠的血跡,都驚嚇的臉色發白。

  王金花一眼就認出頭發瘋亂的林鳳娥,看看趙癩子,她眸光一轉,急忙驚詫道,「這不是槐樹村的林寡婦?!快住手啊!再打要打死人了!」

  眾人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打死人可是要償命的。但林鳳娥那個樣子,婦女們不敢上去,男人家不好上去。

  王金花大叫一聲,「林鳳娥!你打死了人,要償命的!」

  林鳳娥一震,就停了下來。

  幾個婦女一看,忙上去抓住她,把手裡的板凳奪過來扔一邊。有人體貼的跑回趙癩子堂屋拿了林鳳娥的衣裳過來給她套上。

  林鳳娥全程呆愣愣的,如木偶娃娃一樣被擺弄,無神空洞的眸子,一片絕望。

  那邊張河裡溝的張里正也急忙忙過來,看幾個漢子弄起了趙癩子,他忙追問,「人咋樣了?還有氣兒沒?」如果要是沒氣了,死了人,還是這樣的一件案子,不說他這個里正咋樣,兩個村都有一場大笑話看了。

  「還有氣,就是…就是……」一個張姓漢子猶豫著,不知道咋說好。趙癩子現在這麼嚴重的傷,就算請了張三叔過來怕是也救不活。還連累張三叔的名聲。那可是他們張家尊敬愛戴的老人。

  張里正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張三叔是他親三叔,可現在作為一村里正,他也不能徇私,為了不招麻煩就阻撓救命的事兒。深吸一口氣,「快去請三叔過來!」

  那邊張三叔已經聽到動靜過來了,一看趙癩子的狀況也是倒吸了一口氣,心裡發沉。這樣慘重的傷勢,還是打在腦袋上,怕是他也沒辦法救活啊!

  外面圍了一大堆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有張河裡溝的,還有槐樹村的。眾人小聲議論的嗡嗡聲此消彼長,一直沒停。不過都對林鳳娥是充滿了同情,還有兩分驚怕。同情是因為都知道趙癩子看上了林鳳娥,好幾次提親要娶,林鳳娥堅決不同意。結果現在不知道咋地被趙癩子弄到了家裡給睡了。驚怕是因為之前姚若溪說的林鳳娥要淹死她,雖然沒有看眼,不大相信,當成傳言的,可現在看她下手那麼狠,就差一點沒把趙癩子當場打死的狀況,也信了起來。

  姚若溪雖然是最後得到消息的,不過這本來就是她推動促成的,面上沒有一點變化。

  王玉花咬著牙大罵,「報應!報應!那個賤人壞事兒幹多了,終於遭報應了!」

  姚滿屯微微皺眉,面色也帶了冷漠。

  倒是姚若萍嚇的臉色隱隱泛白,可怕的看了眼姚若溪。都是這個賤丫頭指使她幹的,不關她的事兒!

  姚若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給姚若霞使眼色,倆人出了門來。

  「三妹!你想去看熱鬧?」姚若霞疑惑的問她。

  姚若溪沒有說話,卻眉頭微蹙。丁顯聰還沒有回來,她可以看林鳳娥倒楣,甚至設計她倒楣。可丁顯聰畢竟無辜……

  正琢磨給姚若溪治腿的畢溫良也忍不住出來,他是真的出來看熱鬧的。看多了大宅門和宮裡的那些人鬥來鬥去,沒想到這鄉下也有熱鬧看。

  林鳳娥娘家的人聽說也都來了,林老婆子抱著林鳳娥哭的慘烈異常。

  她弟妹趙氏卻呸了一聲,罵道,「裝貞潔烈婦不同意提親,把娘家的人都罵的不是人全是畜生一樣,結果還不是跟人睡了!」

  林鳳娥猛地抬眼,滿含殺意,猙獰的盯著她,恨不得上來撕碎了趙氏。

  趙氏被嚇的臉色一變,立馬就不敢再罵,撇著嘴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這趙癩子要是死了,你殺人不砍頭也要坐一輩子大牢了!」

  趙癩子沒爹沒娘,卻還有個叔。雖然斷親了一樣不來往,不過有事兒,還是趙癩子叔趙大頭上來頂著。

  已經大半個時辰了,張三叔忙活的滿頭汗,才終於把趙癩子的血給止住,再給他把脈,還有脈象,頓時鬆了口氣,「應該是能撿回一條命了。」

  張里正和幾個張姓族人也都鬆了口氣,攙扶張三叔起來。

  林鳳娥面容扭曲,推開摟著她的林老婆子,擠開人就跑回槐樹村。

  姚若霞看她跑的方向是自家,眸光一沉,跟姚若溪一說,倆人急忙快步往家趕。

  畢溫良嘖了一聲,也跟上姚若溪。

  林鳳娥搬了塊石頭,站在門外叫駡,「王玉花你個賤人出來!有種的快出來!」

  王玉花氣的在院子裡叫駡著出來,「你個不要臉的賤貨,竟然還有臉上門來,你想幹啥!?想幹啥!?」

  她雖然看清林鳳娥的面目,可還沒有徹底轉過彎,對林鳳娥警惕防備,叫駡出門。

  林鳳娥見她出來,舉起石頭,從側面沖上去,咬牙叫駡著,「去死吧!賤人!」

  王玉花看著砸過來的石頭,林鳳娥猙獰瘋狂的臉,驚的臉色一白,想躲開都開不及挪開步子。

  「玉——花——」姚滿屯驚恐的瞪大眼,往門外沖。

  姚若霞也嚇的尖叫,手裡的燈籠都鬆了。姚若溪只能隱約接著院子裡照出來的燭光看見情景,卻是也嚇的臉色大變。

  不好!要出人命!畢溫良暗道一聲,情急之下只能抬腳踢起一個石子砸林鳳娥的手腕穴位處。

  林鳳娥吼叫著,滿心都是要王玉花死的憤怒和仇恨,力道自然是有多大就下多大。兩手抓著石頭舉過頭頂,從頭後面狠狠的向王玉花砸。

  就在她拿著石頭移到頭前的時候,一個石子飛一般的沖過來,蹦的打在她手上。只覺得手腕子瞬間麻疼的,右手下意識的彈開。砸向王玉花的石頭就停住,嘭的掉在地上。

  林鳳娥慘叫一聲,卻是石頭砸在了自己腳上。

  王玉花白著臉驚嚇道,「我的娘啊!」急忙飛快的躲開。

  姚滿屯也沖上來,拉住王玉花,站在王玉花身前。

  姚若霞狠狠鬆了口氣,姚若溪提著的心也嘭的一聲落地。

  「好險!好險!」畢溫良小聲嘶了一聲。

  早在林鳳娥沖過來的時候,那些看熱鬧的人就也追著過來了。看林鳳娥搬了石頭要砸死王玉花,都震驚的不行。看到最後沒想到卻是她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鳳娥是抱著必須砸死王玉花的狠勁兒,拿的石頭不小,砸在自己的腳上,天熱起來,又穿的是單鞋,一下疼的站不穩,倒在地上。卻是立馬就爬起來,朝王玉花沖,歇斯底里的叫駡,「王玉花你個賤人!我要砸死你!你才是那個搶別人男人的賤人!你才是該死的賤人!你為啥不去死!為啥不死!?」

  「你個忘恩負義的賤人,不要臉的賤貨,你才不去死呢!」王玉花雖然怕,但心裡更多的悔恨惱怒,也怒的瞪直了眼。

  姚滿屯猛的一把推開林鳳娥,「林鳳娥!你不要再來找事兒!」

  林鳳娥再次摔在地上,看著姚滿屯冷漠憤怒的樣子,她頓時多了份冷靜。她不能死!不能死!王玉花搶佔本該屬於她的一切,都還沒死,她絕對不能死!姚滿屯這個畜生,他忘了自己的情意,轉投王玉花,也該死!她的仇恨聚集在心口,仿佛要燃燒她整個身軀。她還沒有報仇!不能就這麼死了!她越鬧就越難堪,那些人也會反而咒駡她淫蕩,狠毒。

  還有她的兒子,顯聰!她的兒子呢!?驟然想起兒子,林鳳娥看了一圈,「顯聰!顯聰!」

  林老婆子喘息著跑過來,哭著抱著林鳳娥,「鳳娥啊!你好好的為啥要犯傻啊!」

  林鳳娥卻沒有理會她,掙扎著站起來,「我的兒子還在山上,顯聰!我的顯聰!」叫喊著又要往山上跑。

  姚若溪皺眉看著,見來了集聚了不少人,還有拿火把的,她終究還是開口,「麻煩大傢伙兒幫著上山找找丁顯聰吧!」

  眾人頓時都驚詫的看著姚若溪。今兒個白天這個平時不起眼的小瘸子可給了他們不小的震撼,說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那氣勢簡直讓人震驚。可她們家不是跟林鳳娥有仇,竟然還請求他們去找林鳳娥的兒子!?

  林老婆子這才反應過來,忙跪求眾人,「求求你們幫幫吧!顯聰一個孩子在山上,要是碰上個啥…。求求你們了!」

  大晚上的,跑去山上找人,不少人都有點退卻了。還有人懷疑姚若溪家讓找人的目的。林老婆子是林鳳娥的娘,她哭求還是正常,這姚若溪竟然也幫忙,實在有點匪夷所思。難道還是為了搶別人家的兒子不成?

  王玉花正要說話,姚若溪制止了她一眼,看著眾人,「我們自家會有兒子,也絕不養別人家的兒子。你們不用懷疑,不過是人都有感情,丁顯聰他只是孩子,從小沒爹,乖巧懂事。還希望你們幫忙去找一下人。」然後轉頭讓姚滿屯和姚若霞去拿火把。

  姚若霞憋著氣,臉色難看的回了院子。

  姚滿屯目光複雜,想到小小才七歲的丁顯聰,也不再遲疑,回去拿了幾根柴火棒,纏上破布或者破棉絮,沾過燈油,點起來。

  眾人看了看,這有仇的都還幫著去找,他們自然能幫忙的也幫幫忙,都拿了火把開始隨著林鳳娥跑走的方向追過去。

  姚若溪家的人卻一個沒去找,只在家等著。

  不時,滿山響起了幾路叫喊丁顯聰的聲音。

  丁顯聰紅著眼,抱著雲豹貓咪,坐在一棵樹上聽著,抿緊著嘴不吭聲。貓咪還願意親近他,她卻厭惡他,再也不願意看見他了!他所有的渴望和希望全部都沒了!都沒了!

  眾人找人也不是單單只叫喊,一邊走一邊議論著今兒個的事兒。

  「你說那姚滿屯的三閨女還真是有意思,白天把人家娘貶的一文不值,這會倒是請咱們來找人!」

  「八成是看上那小子了吧!不過這下可沒戲了!兩家人都鬧成仇人了!」

  「不鬧成仇人也沒戲,誰家好好的兒子,會娶個瘸子回家啊!」

  丁顯聰呆呆的聽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溪…她請求大家來找他的嗎?想到她說以前挺喜歡他的話,他黯淡的雙眼頓時又閃耀起光華,「我在這!我在這!」

  一隊人聽見他的聲音,總算把人找到。

  林鳳娥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哭的跟淚人一樣,又疼又恨的。若不然她也不會落在那噁心的趙癩子手裡啊!

  交好的幾個人勸了幾句,「先回家去吧!有啥事兒明兒個再說!」

  折騰了大半夜,眾人也都累的不輕。

  林老婆子怕林鳳娥想不開,跟著一塊住到了林鳳娥家。

  姚若溪聽人找到,就和姚若霞拾掇去睡了。

  而這一夜註定有些人會失眠。

  王玉花不斷的悔恨,姚滿屯也不斷的檢討自責。

  林鳳娥根本是仇恨的閉不上眼,心裡一條條毒計生出來,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那一家賤人!她一個都不能放過!都得去死!才能報她心裡的萬丈仇恨!

  姚若溪也很久才入睡,不過卻是在揣摩林鳳娥接下來會使出什麼樣的毒計,她又該如何應對。不管怎樣,林鳳娥如今身敗名裂,她是個有心機又陰狠的女人,一定不會放過她們家的人。可是殺人……

  輾轉反側大半夜,好不容易睡著。

  一大早村子外面就吵嚷起來了。

  趙癩子的叔趙大頭家的人來找林鳳娥要診費藥錢。人是林鳳娥打的,且差點要了命。半夜裡趙癩子發燒,張三叔一夜沒睡,可是實在沒有辦法,他的藥有限,醫術也有限。

  趙大頭要帶趙癩子去新安縣看病,來給林鳳娥要銀子,五十兩。

  林老婆子不願意,破口大駡,又是哭喊的。

  「如果癩子死了,縱然是他強了你,你林鳳娥殺人,無論如何都要去坐牢的!」趙大頭雖然平常看不慣趙癩子,但如今他不出面,肯定會被唾沫淹死,畢竟是他親侄子,哥嫂又都不在人世了,趙癩子一死,這一脈就斷了。

  林鳳娥冷著臉,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直接扔到地上,陰冷的看著趙大頭,「沒有五十兩,只有這些!」

  趙大頭被她那陰光幽閃的眼神看的心裡一瘮,不再鬧騰,彎腰抓起銀子。

  「不能給他們!不能給他們啊!都給他們了,你今後和顯聰咋辦啊!?」林老婆子哭喊著要搶過來。

  林鳳娥卻遠遠看了眼姚若溪家的方向。那家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想到她聽一個賣狗皮膏藥的老頭子當時救活了淤血的王玉花,她冷笑一聲,喊住趙大頭,「你們帶著人拉到新安縣,說不定就來不及了,到時候他要死了,是怨你們還是怨我?!」

  趙大頭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林鳳娥抿了抿嘴,不太情願道,「那姚若溪家現成的住著一個大夫,聽說只有三根銀針就能把人救活。醫術很高明,還要留他給那姚若溪治腿。」莫名其妙的留個大夫在自己家裡,肯定不是發善心了。不是給姚若溪那小賤人治腿,就是給王玉花治她不能生養的肚子!

  有昨天見到畢溫良當場治病的人,就建議趙大頭去試試,因為看著的確好像不是三腳貓的江湖騙子,手法倒是比張三叔還純熟。

  趙大頭也是病急亂投醫了,聽了這話,忙就到姚若溪家來了。  

  姚若溪聽到消息,擦臉的動作停下來,微微勾起嘴角。林鳳娥,你是想殺人滅口,推卸罪責是嗎?

  畢溫良看著竟然算計到自己頭上來了,頓時倔脾氣上來了,治病死人都往大夫身上推,當大夫是得罪誰了啊!?

  「老頭子只會賣狗皮膏藥,誰昏死過去了,給紮個針。別的不會。」畢溫良的脾氣,在京都眾人皆知。他可是沒有見死不救的愧疚感,那都是有些人該死了。他純粹只是喜歡醫術!

  「你們是不是不願意救啊?」頓時眾人就猜測了起來。

  「什麼不願意救?劣者無能,還硬上,不是有毛病嗎?治死了人,誰負責!?」畢溫良哼了一聲,最討厭逼著他救人的人了!

  不少人沒聽太懂他說的具體意思,不過大意是明白的。這小老頭說自己無能,硬上是有毛病。

  趙大頭一想也是,他侄子那是快死了,連張三叔都沒法,還指望一個賣狗皮膏藥的,他真是昏頭了。歎了口氣,急忙回家,招呼人借驢車拉趙癩子去新安縣。

  只是有驢車的兩家都不願意借,誰知道趙癩子會不會直接死在路上,死在沒有回家之前,死在他們的驢車上?簡直太不吉利了!

  沒有辦法,張里正把自家的驢車貢獻出來借給趙大頭使了。

  林鳳娥暗自咬牙,那個小賤人真是邪門!竟然不上當!她那麼精明,要是那大夫一般般,她肯定不會留在家裡養著了。

  不過也是趙癩子運氣好,拉到濟生堂,正好碰上于晉然帶京都藥鋪的一個大夫過來,本想給姚若溪治腿的,倒是先給趙癩子救了條命。

  時近傍晚的時候趙大頭和兒子才拉著趙癩子回來,此時的趙癩子雖然還沒醒過來,不過臉色緩和了很多,不再一副死人臉像了。

  趙大頭擔心趙癩子自己在家沒人照顧,拉到自己家他媳婦又不同意,怕死在家裡了,趙大頭又不能扔了不管,只好和兒子搬到趙癩子那照顧著。

  村裡人都在議論紛紛,說趙癩子命不該絕,又說林鳳娥已經被趙癩子睡了,不嫁給趙癩子也沒法了。

  林鳳娥躲在家裡,心卻沒有閑著。也在想著這事兒該咋辦。

  第二天趙癩子醒過來了,聽趙大頭幾個說了情況,就叫著要林鳳娥嫁給他,說林鳳娥八成已經懷上她的孩子了。

  趙大頭沒法,跟媳婦兒一商量,只得出面找林鳳娥說這事兒。

  「你就算不嫁,人是你打的,也得你去照顧!」趙大頭媳婦是生恐人死了,怨到她們家。她小兒子快娶媳婦了。

  出乎眾人意料,林鳳娥竟然答應了去照顧趙癩子。姚若溪防備她叫畢溫良去治趙癩子賴給她們家,林鳳娥也怕趙癩子真死了,她就完了。雖然她心裡恨不得把趙癩子碎屍萬段。

  眾人都疑惑納悶的時候,王玉花出來,碰上林鳳娥跟趙大頭媳婦要去張河裡溝,冷笑高聲道,「貞節牌坊就是個幌子,還不是想男人想的不行。睡過一次就想第二次了。」

  「王玉花你個賤人,貞節牌坊根本就是你按在我頭上的!」林鳳娥現在看見王玉花就沒法保持冷靜,又聽她罵這樣的話,頓時憤恨占在理智上風了。

  「不要貞潔?原來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守住貞潔婦道啊!」王玉花嘲諷的哼了一聲,轉身回家。三丫頭不讓她多說別的,要她說應該罵死這個賤人的。

  這話她不管如何接都是她的不對。林鳳娥知道了,王玉花出來根本就是為了羞辱她,想趁機狠狠踩她一腳。怨恨的眼裡流毒,卻只能咬牙忍著。

  趙癩子看到林鳳娥來照顧自己,倒還挺高興的,覺得林鳳娥沒辦法了,要認命了。這女人嫁了人還不都得認命!?雖然臉上疼的不行,還是咧咧嘴,虛弱道,「你要是嫁給了我,你打我的事兒,我就不追究了。」

  林鳳娥沒吭聲,接了趙大頭遞過來的藥包,給趙癩子煎藥。眼裡滿是洶湧的仇恨,和怨毒。

  眾人也都以為林鳳娥認命了,反正是得嫁給趙癩子了。也正好寡婦配光棍!

  丁顯聰卻接受不了,他很討厭趙癩子,可現在他娘必須得跟著趙癩子了,又阻攔不了,心裡頓時又怨起林鳳娥。

  林老婆子還住在林鳳娥家這照看丁顯聰,見他出門竟然還往姚若溪家去,氣的跺腳叫駡,「你個小兔崽子!那家都是惡毒的賤人,你還去幹啥!?」

  她越這樣說,丁顯聰越覺得不是,打心裡就不相信。若溪家的除了若溪,小四跟他玩,都不太喜歡他的。同意他心裡也恨趙癩子,可他娘自己都願意了。

  王玉花看見他,還以為他也是學林鳳娥來尋仇的,滿眼的警惕,「你還敢來幹啥?沒把我們家都搶走,心裡不舒坦是吧!?」

  丁顯聰想說他沒有,看看王玉花,又說不出來。

  姚若溪拿著他練的字,厚厚的一遝遞過來。

  丁顯聰忙伸手接了,見她小臉面無表情的,面上難掩失落,心裡難受的不行,紅著眼抱著練過的字回家。

  林老婆子也是個碎嘴的,很快就告訴了林鳳娥。

  林鳳娥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兒子,咬牙切齒。姚若溪那個小賤人,一切都是因為她,要是她早死,她也就成功了!也不會沾上趙癩子!她兒子更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跟她離心,想著那個小賤人。

  天擦黑的時候,她又出門,到了姚二興家,找朱氏說話,哭著請求她幫忙照看下自己兒子。

  朱氏自早就跟她要好,看她如今淒慘,自然心中可憐,勸解她幾句,「都會過去的,你可別想不開,得為了孩子往前看啊!」

  「嫂子不知道,滿屯說過要娶我的,當初說是等他去提親的,可是被王玉花那個賤人搶走了。我啥都沒有說,啥都沒有做,我一個人人嫌棄的寡婦了,啥想法都沒有了,她不知道從哪知道,竟然要這樣害我啊!」林鳳娥拉著朱氏痛哭。

  朱氏震驚,她兩個兒子不小,卻也才嫁過來十幾年,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兒。

  她為人一向好,也沒像別的寡婦一樣死了男人就躲在家裡,跟村裡人隔絕,她反倒出來結交了不少人。林鳳娥見她模樣,多半是相信自己,不甘心道,「王玉花那賤人那麼惡毒,她還旺夫,根本就沒人信!」

  「可她們家的確發跡了啊!連帶的……」連帶的她們也掙了些錢。朱氏這話說到這就打住了。

  「那麼惡毒的人哪會有好運!?只能說她們家風水太好了。以前啥都沒有,回來立馬就好了。」林鳳娥一邊說,一邊悄悄的看朱氏的臉色。

  朱氏所有所思,卻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林鳳娥也不急,又說了幾句,就出了門,轉身倒是回了娘家找到趙氏,出手拿了五兩銀子出來。

  趙氏驚詫的瞪大眼,「你拿銀子來幹啥?」

  「弟妹也知道,我現在只有嫁給趙癩子,才能平了這件事兒了。可是我不甘心那害我的還過的舒舒服服。我弟妹幫個忙,後頭的好處還多著呢!」這也是林鳳娥為啥留著銀子的原因。

  趙氏咽了下口水,又聽她願意嫁給趙癩子,撇了撇嘴,伸手拿了銀子,「要早嫁過去不是啥事兒都沒有了。說吧!啥事兒?」

  「從外面找個不認識的風水先生過來,讓他說看到咱們村有風水寶地,這才一路遠遠追過來。那塊風水寶地能旺幾輩人的財富!」林鳳娥說著眼裡閃爍著過癮的恨意。

  趙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那風水寶地就是王玉花家的地方?」

  「當然!她們家別的地方不要,非要那個地方,結果搬過去就發財了,還能不是?」林鳳娥看趙氏也明顯相信,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我們家也能得了一塊?」趙氏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家有沒有份兒。

  「那塊地是村裡的,到時候要過來,誰出力多,自然能分一塊。那樣的風水寶地,住上三年就發財了,要是住一輩子,大富大貴少不了的!」林鳳娥現在滿心的仇恨,都是報復。她恨王玉花占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更恨姚滿屯絕情,不顧她的情意,一心只想王玉花。最恨的還是姚若溪,她所有的事兒都壞在那個小賤人手裡!她要讓她們一家都不好過!

  趙氏頓時心癢難耐了,當初分外面宅基地的時候,是姓姚的和她們姓林的兩家分的,那個地方被林里正家占去了一大片,另一片就是姚正仁家的一塊,姚二興的爹當年也占了一塊。

  林偉也被說的心動不已,他是聽說大戶人家蓋房子都要找風水先生看風水的,他們鄉下人家雖然不太估計,只要院子方正,坐北朝南就行。可下葬的時候都是要找風水先生看過才下葬的。要真有那樣的風水寶地,住個幾年就能發家致富,他非得要搶一塊不可!

  趙氏和林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願意了。

  「還有一件事兒……」林鳳娥招招手,附在趙氏耳邊低語一通。

  趙氏皺皺眉頭,這事兒可不好辦。

  「這事兒不用你擔心,保準會成的!」林鳳娥說完,就接著夜色走了。

  她早上過去照顧趙癩子,傍晚回家。

  大半夜沒睡著,天濛濛亮就起來,吃了飯,林鳳娥一直坐在屋裡沒動,等到看時辰差不多了,她把昨晚翻找出來的兩顆糖拿上,避著人去張河裡溝的時候,拐彎就到了林里正家那邊。

  林寶臣已經十五六了,雖然腦子不好,不過卻天天都起的早,這就是這時候,家裡人會放他出來玩,叮囑他不准跑遠。

  雖然他是里正家的孫子,很少人敢當面罵人傻子的話,不過卻也沒啥人跟他玩,也被人背後議論了不短時間。林鳳娥卻一句不好聽的沒說過,跟里正兒媳婦田氏交好,雖然沒到無話不談,但林鳳娥一向溫聲細語的對待林寶臣。

  這會林鳳娥拿著糖招呼林寶臣,他認出人,忙傻笑著提了褲子跑過來。

  林鳳娥看他那副傻樣,明明有腰帶,褲子卻總掉著,得用手提,上身的衣裳也被弄的歪七扭八,鼻涕邋遢著,笑了起來。她被趙癩子那個噁心的人占了身子,姚若溪那個小賤人也別想好了!她要讓王玉花看著,她那個瘸子閨女嫁給一個這樣的傻子,生不如死!

  林寶臣看她也跟著笑。

  林鳳娥就把糖給他一顆,指著姚若溪家的方向,告訴他有個瘸腿的小姑娘喜歡他,要給他當媳婦,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長得很漂亮,以後就成他媳婦兒了。然後讓他去找,又把另一顆糖給他,讓他留著給媳婦兒。

  林寶臣拿了糖吃著,握著另一顆歡歡喜喜的就找了過去。

  林鳳娥看著陰狠的冷笑一聲,抬腳快步往趙癩子家去。

  這會時間,姚滿屯和姚若霞,姚若萍上山砍柴割草回來,姚若溪鍛煉了一圈,見仨人還沒回來,就到門外來看看。

  林寶臣找了一路,終於看到姚若溪,忙提著褲子傻笑著跑過來。

  姚若溪眼皮子一跳,眯著眼看他,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林寶臣看她果然長得很漂亮,拿著糖遞給她,「給你吃。」

  那糖是從自家出去的,姚若溪一看就看出來,目光一冷,轉身回家。

  林寶臣見她不理自己,頓時叫嚷起來,「你別走啊!別走,媳婦兒!媳婦兒別走!」

  王玉花從廚屋跑出來,看林寶臣蠢傻的樣子,拿著糖流著鼻涕,一手提著褲子,跑過來追姚若溪叫媳婦,頓時氣的怒瞪了眼,拿著笤帚沖上前,「誰是你媳婦,哪來的傻子亂說啥!快給我出去!」

  林寶臣一看她橫眉怒眼的,還拿著打人笤帚,嚇的哇一下哭著就跑。

  王玉花以為把人趕走就沒事兒了,姚若溪卻陰沉著小臉,視線落在自己的腿上。現代她一心想著要掙錢,要治腿,可還是有人給她說媒。要麼也是瘸子,要麼就是瞎子,她除了剛開始憤惱,爺奶把人轟走,她也不在乎那種屈辱了,可沒想到今生再來一遍這樣的事兒。

  很好!林鳳娥很好!至少沒給她找個瘸子瞎子。她自己瘸腿,夜裡又是睜眼瞎,人給她找了個好胳膊好腿兒的人呢!

  那邊林寶臣哭著回家,拉著他娘苗氏喊著要媳婦兒。

  林里正一家都驚詫的不行。林寶臣以前也追著人叫過媳婦,卻都沒有鬧起來。

  「我兒子啊!你哪能娶到媳婦兒啊!」苗氏頓時哭了起來,她就生了一個傻兒子,這輩子兒子也不會有媳婦的!誰家會把好好的閨女嫁給一個傻子啊!?

  林里正眸光幽轉,叫了孫子,笑眯眯的問他,「我們家寶臣看上誰了?爺爺幫你娶回來!」他林宗的孫子憑啥就不能有媳婦?

  林寶臣忙拉著林里正就要出去找,「她家在那邊,長得可漂亮了。」

  林里正看他指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誰,那一片住的都是姓姚的,跟著他出來,走到不遠處,見是姚滿屯家,他心思就轉了起來。長得漂亮?姚滿屯那幾個閨女長得可都不差。大的也快有十四了吧?可姚滿屯現在有秀才功名再身,他就算里正,也不能逼著人把好好的閨女嫁過來。就問孫子,是誰,叫啥名字。

  林寶臣不認識,就學著姚若溪主拐杖走路的樣子。林里正頓時都明白過來,那個瘸腿的,他皺眉有些不滿。就算他孫子腦子有些不好,可好胳膊好腿兒的,讓他孫子娶個瘸子進門來?

  趙氏一直看著,見時機到了,笑著扭腰上前來,「寶臣喊啥媳婦兒媳婦兒的,這是看上姚滿屯家的三閨女了啊?」

  見林里正面色不太好,她忍不住心裡呸了一口,一個智障傻子,還嫌棄人家腿不好的。不過面上卻笑嘻嘻的,「那姚滿屯家的三閨女模樣長得好呢!雖然腿腳有些毛病,不過人針線,做飯,鉤衣裳,讀書寫字啥都會!顯聰現在《三字經》背的滾瓜爛熟,《四書》都學會背了,子曰子曰的。」

  林里正是舉人的功名,一聽她說子曰就知道是孔孟之道,臉色頓時好看了點。找這麼說,他孫子還是有點眼光的,腿不好,人有才,以後也可以教地下的孩子成才。

  趙氏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說的林里正動心了,笑了起來。

  姚若溪卻是悄悄的看著,見林里正哄了林寶臣回去,轉身回家,她眼裡迸發出凜冽的狠光。

  不大會姚若萍回來,帶來姚若溪要的消息,「昨天林鳳娥去過,今早她弟弟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姚若溪點頭,林鳳娥拿錢收買了趙氏和林偉,要怎麼做?她的後招又是啥?

  次一天朱氏那邊就洩露了消息出來,姚若溪笑著伸手摸摸姚若萍的頭。任性刁鑽的姚若萍,也很是會哄小孩的。

  姚若萍被她摸的心裡發毛,脊背發涼,伸手推開她的手。

  姚若溪也不在意,面上還笑眯眯,眼裡卻殺意湧現。

  王玉花雖然防備起來,卻還沒法從小細節想到深遠的問題。包括姚滿屯都沒有察覺到,晚上姚若溪和姚若霞出去一趟,還奇怪的。

  林鳳娥卻越來越痛快,只要想想姚若溪一家的下場,她就得意的冷笑。趙氏告訴她,林里正家還沒有去提親,她也不著急,照舊去給趙癩子煎藥。

  趙癩子的傷勢一點點好起來,白天靠林鳳娥照看,夜裡還是得趙大頭家的人守著。不過趙癩子有個習慣,早上起來要先上茅房。

  偏這天趙大頭有事兒,提早回去了。趙癩子憋著,等來了林鳳娥,讓她幫自己方便,「反正睡都睡過了,快點來幫我。憋不住了快!」

  這樣無理的要求,林鳳娥攥緊了拳頭,伸手攙了趙癩子起來,去茅房。

  趙癩子背砸的是腦袋,一站起來就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到了茅房,已經頭暈眼花了。

  林鳳娥把他往茅房裡一送就要出來。趙癩子卻急忙抓住她,「別走。扶著我。」他現在的狀況,沒人扶著,栽倒都站不起來。沒人幫忙,他也拉不成的。

  林鳳娥恨的不行,牙都快磨的咯吱咯吱響了,一把抓住茅房門口支撐的柱子,「趙癩子你別太過分!」

  誰知那柱子像是被蟲蛀了一樣,她下力不重,卻突然斷下來,茅房上蓋的木板,木棍做的橫樑和茅草撲棱啪啦一股腦都倒塌砸下來。

  趙癩子被木棍又砸了下,身子晃悠著抓林鳳娥,她卻是驚的後退一步。

  趙癩子撲通一聲倒下,卻伸手拽了一把林鳳娥的衣裳。

  林鳳娥驚呼一聲,也站不穩倒在地上。

  「救…救我……」趙癩子艱難的發出聲音,瞪著林鳳娥,還伸著手。

  林鳳娥心裡砰砰直跳,看著竭澤般快死的趙癩子,她心裡猶豫了下。趙癩子這個噁心的賤男人是該死的!以前她只是厭惡,現在卻是憎恨的!他沾汙了她,把她好好的名聲全給毀了!她心裡恨不得把趙癩子千刀萬剮。

  可趙癩子不能死,他要是這時候死了,自己肯定跑不掉的!

  只是她這猶豫的時間,趙癩子家屋脊頭的幾片瓦突然嘭的掉下,劈裡啪啦砸在了趙癩子頭上。

  趙癩子連聲音都沒來得急發出,吸了一口氣,瞬間就被砸死了。

  林鳳娥震驚的看著,趙癩子死死瞪著眼,那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01:22 AM


第097章:死了也要算計你

  這一變故讓林鳳娥震驚的瞪大眼,面色煞白一片,腦子嗡的一聲,幾乎眼前發黑要昏過去。趙癩子死了!趙癩子死了!那她……豈不是要給趙癩子償命?

  這邊的動靜不小,且早上趙大頭有事兒走的早,這會讓兒子來瞧瞧林鳳娥來照看趙癩子沒有,不想卻正好看到這一狀況,見趙癩子半截身子被轟塌的茅房壓住,而腦袋被屋脊角砸的鮮血噴湧,腦漿迸裂,嚇的往地上一癱,爬著往外跑,邊跑邊顫抖的叫喊,「殺人了!殺人了!林鳳娥殺人了!」

  這時候快農忙收麥了,不少人都在積極的準備著,可畢竟還沒到時間,眾人聽這叫喊,頓時奔跑相告,紛紛聚集過來。

  林鳳娥卻猛地掙扎著起來,拔腿就往家跑。

  「快抓住她!那個殺人犯!」趙大頭媳婦兒跑出來,見林鳳娥竟然要逃,立馬上來叫喊著追上來。

  眾人都震驚的不行,前幾天還說著趙癩子命不該絕的人都唏噓不已。這下不是命不該絕,而是死的太慘了!連腦漿都砸出來了!

  趙大頭立馬找了張里正做主,就算趙癩子強了林鳳娥,可林鳳娥也不該殺人的。再說趙癩子已經撿回來一條命,也說不追究林鳳娥,卻不想林鳳娥竟然還要殺趙癩子,簡直太可惡可恨了!

  林鳳娥驚慌的一路瘋狂跑到家門口,被人給截住了。她努力想使自己鎮靜下來,可心裡的恐懼和無限的仇恨讓她沒辦法保持理智,她嘶聲叫喊解釋,「趙癩子根本不是我殺的!是他自己上茅房,摔倒,被掉下來的屋脊角砸中的!」

  「好好的茅房又咋可能會坍塌了,好好的屋脊角也不會斷了,還正好砸死了人!分明就是你害的!」趙大頭媳婦惱怒的指著林鳳娥叫駡,「你個狠心惡毒的寡婦,就算你不願意嫁給癩子,你也不該要他的命啊!」

  「我沒有殺他!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會有好結果,我是瘋了才會要他的命!」林鳳娥極力的嘶喊。

  可惜趙大頭一家卻都不信。

  還有那些人同情可憐林鳳娥的,就猜測式的找藉口,「是那趙癩子壞事兒做多了,被老天收了命吧!」

  「說這些都沒用,你還是去衙門跟青天大老爺說去吧!」趙大頭雖然不耐煩趙癩子,可親哥哥這一脈斷了,自然心裡不好受。縱然趙癩子再賴,可畢竟人已經死了。

  林鳳娥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還有大仇沒用報,還有很多事兒沒有來得及做,又怎麼能去坐牢!?再者她要是因為害死人命坐牢,她的兒子可怎麼辦!?不!她不能衝動,她要冷靜下來。必須冷靜!

  丁顯聰驚慌的跑出來,慘白著小臉,愣愣的看著林鳳娥,「娘……」

  「顯聰!你相信娘的對不對?娘沒有害死人!娘怎麼會做那樣的傻事,害死趙癩子就是害死自己。娘還沒有看你長大成人,又怎麼能去還自己!你信娘對不對?」林鳳娥雖然為人溫柔軟和,可她心裡卻不似外表那般。她佔有欲強,人又充滿嫉妒憤恨,最近這段時日幾乎被千夫所指,有人相信她,卻更多的人懷疑謾駡她。她極度渴望所有人都相信,可事情卻往往不按她預想的發展,這會看眾人一副懷疑鄙視又可怕帶著憤怒的表情,她們都不相信她,都認為她殺了人。抓著丁顯聰就不停的追問。

  看著瘋魔了一樣的林鳳娥,丁顯聰震了震,不敢置信的看著林鳳娥。娘,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林老婆子癱坐在地上仰天痛哭,哭喊老天不長眼,要讓她閨女這樣悲慘。

  姚若溪遠遠的冷眼看著,面無表情。所有事情都敗露出來,林鳳娥不僅不幡然悔悟,還癡心不改變本加厲,她再手軟,那麼死的就該是她身邊的親人,是她!

  張里正臉色陰沉黑冷,覺得作為一村里正臉色丟盡拉了,他又素來看不慣林里正,見他過來,冷哼一聲,「林里正!這林鳳娥是林姓人,雖然出嫁過,可如今又入了你槐樹村的戶籍,就是你槐樹村的人了!不管怎樣,她如何謀害人命,還望你明辨是非,不要袒護兇手才是!」

  林宗眼裡閃過惱恨,雖然他心裡偏袒林鳳娥,可這會卻也不能攔著張里正拿人了,「他那趙癩子搶佔婦女這也是逃避不了的罪責。是非清白自有官府斷明!」

  那就是要把這件事兒鬧大了。雖然有可能給林鳳娥幾分幫助,保住她的性命,但殺害人命是大罪,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饒恕的。而且事情鬧大,林鳳娥講丟臉丟到更遠的地方,即使林鳳娥不要臉面,啥都不顧忌,卻不能不顧忌自己的兒子。這事兒一旦鬧大,丁顯聰以後怕是都抬不起頭做人了!

  林鳳娥眼神絕望,心裡恨不能咒駡愚蠢的林宗。可想到她的計畫,生生忍住了。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這個族叔的性格,也只有他能幫助她除掉王玉花一家,讓她們都生不如死!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去死!她還年輕,才三十歲,還有幾十年能活,為啥要讓她現在就死!?

  她抬頭怒問老天,「老天爺!你為啥這麼偏心,這麼不公!?憑啥那惡毒的賤人越過越好,而我卻跟人天差地別,是人人可欺的寡婦了,還要如此慘烈奪我的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王玉花就是個搶別人丈夫的賤人,憑啥她能過的比我好?我到底哪裡不如那個賤人!?哪裡不如她!」

  「因為我娘從沒想過害人。」你卻心懷鬼胎,惡毒陰狠!對上丁顯聰的目光,姚若溪沒有說出來,只冷眼看著。林鳳娥死到臨頭還不忘狠狠踩踏王玉花。

  「放屁!是她搶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我和……」林鳳娥想說她跟姚滿屯情投意合,即使沒多大用處,她也要氣死王玉花,在她心裡永遠埋個疙瘩,長成毒瘤,想想就痛。可看姚若溪嘲諷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兒子,她猛然驚醒。她已經失了貞潔婦道,要是再扯出跟姚滿屯有過一段,別人更加鄙夷她的同時,也會唾棄厭惡她的兒子。

  林鳳娥滿腔仇恨,卻無力報復,讓她面容都扭曲起來。恨恨的看著姚若溪,看著她身後的王玉花幾個,咬的牙齦浸血。

  「還是別做無謂的掙扎了,趕緊綁了送到縣衙去,一切請縣太爺裁斷!」張里正頗有些厭煩的看著林鳳娥。在他看來,是寡婦縱然被趕出來了,就該好好守著婦道,咬牙養大兒子。上躥下跳的,還搗鼓出這麼多事兒,就是禍害!還讓他這個里正也被牽扯的丟了臉。

  林鳳娥渾身顫抖起來,卻怨毒惱恨的瞪著王玉花,瞪著姚若溪不肯挪動。

  姚若溪卻輕歎口氣,看向丁顯聰,目光流露憐憫和同情。再落在林鳳娥身上,隱晦莫測。

  別人看不懂,林鳳娥卻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在嘲諷鄙夷同情她。仿佛在說:看!你林鳳娥再有能耐,再蹦躂,還不是照樣沒有好下場!不僅這些嘲諷,還在向她傳達一個訊息。一個讓她死的訊息。她若是現在就地死了,還能保留兩分體面,最起碼眾人看在她如此慘烈的情況下,雖然還會議論紛紛,卻能掙的幾分同情,一分貞烈。讓眾人不會再毫不留情的嘲笑鄙夷她的兒子,能讓她的兒子得以好好的生存下去。

  林鳳娥瘋狂的哈哈大笑,笑的悲慘淒厲,瘋狂猙獰。她是啥都沒有落到,反而名聲盡毀,丟了性命!還害了唯一的兒子!

  眾人看她瘋魔了一樣,都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幾步。

  「娘!娘!?」丁顯聰嚇壞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鳳娥。這還是他娘嗎?

  林鳳娥卻是越笑越得意起來,看著王玉花和姚若溪瘋狂的得意,又透著詭秘。她死了又能咋樣?就算是死了,在地底下也能看著姚滿屯一家倒楣!同樣可以詛咒王玉花不得好死。看姚若溪生不如死!

  笑完,林鳳娥突然跪爬過來,祈求王玉花,「玉花姐!一切都是我癡心妄想,是我想錯了!我不該動了貪念嫉妒你。現在臨到死頭,我也幡然悔悟了!玉花姐,我知道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本性善良的很,求你看在往日情份上,顯聰他也無辜的份兒上,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母子,在我死後收留顯聰吧!」

  王玉花震驚的看著林鳳娥,這個對她恨之入骨的賤人現在竟然求她收留她兒子!?「你瘋了不成!你算計謀害我,我還沒有跟你計較,你讓我收養你兒子?」

  「玉花姐!我求求你了!我不該癡心妄想,可是現在我都後悔了,也知錯了,求求你大人大量不跟我這個快死的人計較,發發慈悲,可憐我兒顯聰他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收留他吧!你放心,他懂事聽話,肯定不會給玉花姐惹麻煩的!求求你了,玉花姐!」林鳳娥跪在王玉花面前,痛哭流涕,不停的磕頭。

  王玉花知道自己不該同情,可看到同樣是是女人的林鳳娥這樣淒慘,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一點不舒服。

  姚若溪抿嘴想笑,嘲諷的看著林鳳娥。這個女人都死到臨頭了還在算計王玉花,今兒個王玉花要是不同意,眾人看在她悔悟又將死的情況心裡多少會同情幾分,然後就會覺得王玉花不夠善良,心胸狹窄,見死不救!可要是王玉花點頭同意,眾人雖然會覺得王玉花心善,可回頭就會覺得王玉花終究還是要算計搶佔她林鳳娥的兒子。關鍵的是,丁顯聰他雖然被自己引導的覺得林鳳娥是錯的,可林鳳娥畢竟是他親娘。等林鳳娥一死,他看著自己孤苦伶仃寄人籬下,而她姚若溪家的日子卻越過越好,再經人挑撥攛掇幾句,就會對她們家生出怨恨之心。簡直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

  林鳳娥啊林鳳娥!你有如此心機,要不是心生邪念,又何故會落得現在的下場?!

  姚若溪搖搖頭,看向有些發愣的林老婆子和臉色難看林偉趙氏夫婦。林鳳娥把自己託付給仇人,卻不託付給自家親人,即使林老婆子是林鳳娥的娘,也失望心寒了吧!

  「鳳娥!這個賤人害的你這麼慘,你竟然還把兒子給她收養?她本來就是要搶你兒子的人,你這是犯糊塗了不成!?」林老婆子上來拉林鳳娥起來,痛心的勸誡她。

  丁顯聰不知作何反應,腦袋一片空白。

  「我不會收養你兒子的!我自己會生兒子,再說你害我那麼多次,我又沒病,還收養你兒子!」王玉花雖然沒察覺到這是個陷阱,可也知道林鳳娥是仇人,她是瘋了才收養仇人的兒子。

  林鳳娥抓住丁顯聰,「顯聰!娘實在後悔了!可以後娘不在了,你還這麼小,沒有人看顧,娘又怎麼能放心!你快說,快求玉花姨收留你!以後你就能跟若溪和小四一塊玩了!」

  「娘!我要娘!」丁顯聰本能的感覺害怕,壓抑著,還是忍不住哭了。

  林鳳娥也痛哭不已,萬分不舍的抱著丁顯聰,卻在他耳邊低聲道,「她們家不恨你,也有能力收養你。娘死了,你不跟著她們家,就得被你舅舅和妗子欺負打罵,甚至賣了你啊!你難道願意跟著你妗子嗎?」

  丁顯聰不願意。雖然舅舅和妗子是他們娘倆的親人,可他卻從來沒覺得趙氏和林偉拿他們當親人,都是跟下人一個呼來喝去的,還動不動打罵不停。

  林鳳娥知道讓丁顯聰選擇,他心裡肯定靠攏姚若溪多一些,她痛心仇恨,卻也無可奈何,轉頭哭著求眾人,「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看在我兒孤苦可憐的份兒上,看上我悔過將死的份兒上,求你們幫幫忙,勸勸玉花姐,請她收留我的顯聰吧!」

  這種求人去逼迫人無理要求,還真有人奔著往日的情面,此時的同情憐憫,加上那點對王玉花家好日子的嫉妒眼紅,因此勸說王玉花的。

  「都到這份兒上了,你就發發善心,收留人家一個可憐的孩子吧!」

  「是啊是啊!你們家又不是過不去,多一雙筷子又吃不窮,人家都這麼可憐了,這麼求人,還是同意吧!」

  「有點同情心吧!」

  這些人簡直太無恥了!王玉花惱恨異常,「你們嘴上說的好聽,你們自己咋不收養?」

  姚若霞看到姚若溪的眼神,忙拉住了王玉花。冷眼盯著眾人。這就是三妹說的愚蠢又站在所謂道德上脅迫別人群眾!雖然可恨可惡,憑藉她們家,卻是沒法翻了這些人心中愚蠢的想法。

  姚若溪笑起來,「一個殺了人的兇犯,哭著說了句後悔就可以被原諒了嗎?她害我們家不是一次兩次,現在卻以慘賣慘的要求我們養大她這個仇人的兒子…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

  「站著說話不腰疼!」王玉花惱恨的咬牙。

  姚若溪卻制止的看了她一眼,後面還不知道林鳳娥交待林偉趙氏的是怎樣的算計,這時候只能順著走。她眼神落在丁顯聰身上,看他紅腫滿含淚水的眼,歎口氣,「你願意嗎?」

  丁顯聰看著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從早先注意,繼而渴望,又到前幾天的再不想見,現在竟讓他過去。他心裡亂極了,不知道要如何選擇決定。

  「快說願意啊!」林鳳娥聽到姚若溪問出那句願意的時候,心裡抖了抖,可她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搖著丁顯聰。

  「我……」丁顯聰艱難的張口。

  王玉花不知道三閨女為啥要幫仇人養兒子,心裡惱怒的不行,不過卻經過林鳳娥的事兒卻學聰明了。最起碼的一點,聽三閨女的話,總不會錯。所以強忍著不吭聲,只咬著牙。

  姚若溪一直目光淡淡的看著,林鳳娥挖的坑,她未必不能填平了它!

  丁顯聰看看林鳳娥,又看看姚若溪,終究點了頭,小聲道,「我願意。」

  林鳳娥心裡繃著的那根線嘭的斷裂,她淒慘的呵呵笑了兩聲。雖然是她挖的陷阱要陷害王玉花家,她想聽到的卻是兒子說不願意!伸手摸摸相依為命的兒子,面上悲慘,卻目光殘忍的看著姚若溪和王玉花。顯聰終究是她生的兒子,他就算一時被迷惑,終究有一天會看清,向王玉花這賤人一家報復的!

  她轉頭給眾人磕頭,又祈求一遍,「請你們看在顯聰年幼無知,孤苦無依的份兒上,有啥話只管罵到我頭上。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們不要責怪他!」

  她這又一求,眾人對自己那份嘲笑就有些收斂,有些心軟的還生出死死愧疚。覺得不該嘲笑這樣可憐的一個女人。她被婆家趕出來,又被娘家欺負,一個寡婦帶著兒子已經夠不容易的了。

  林鳳娥不等眾人勸說的話說出口,只看大傢伙的神色,她知道自己的算計一定會成功的!一定會的!最後看一眼丁顯聰,她猛地全身使勁兒,下力咬斷舌頭,閉上眼,氣絕倒在地上。

  眾人驚的臉色大變。還以為她至少會被抓到縣衙走一趟,卻沒想到她會當場咬舌自盡。

  林老婆子啊的一聲,慘哭著撲上來,「鳳娥!鳳娥啊!」

  丁顯聰被衝擊的神智全無,呆滯的看著倒在面前的林鳳娥。

  趙大頭一家頓時也不吭聲了,因為趙大頭媳婦已經看到有人看他們家的眼神帶著責怪,似是在怨他們逼死了林鳳娥一樣。

  林里正趁機怒叱趙大頭,「趙癩子強姦婦女,他是死有餘辜。即使告到縣衙,縣太爺也不會聽信你們就判林鳳娥的罪行!你們竟然來逼死人一個寡婦!簡直欺人太甚!」

  趙大頭一家嚷著否認。

  張里正心裡憋火,「縱然趙癩子強姦,那也應該由官府判決,而不是私自用刑打死人。即使衙差也沒有自個打死犯人,即使達官貴人也不能動用私刑。若按你說的,誰有仇恨就可以自私殺人報復,這天下早就大亂了!枉你還是讀過書的舉子!跟你這種強詞奪理的人,沒啥好說的!」他說完直接甩袖子離開,還不忘招呼趙大頭一家,「即使他趙癩子再不好,也是我張河裡溝的人,人死燈滅。你們回去準備喪事吧!」

  張里正對同村人一向維護,趙大頭一家感激的跟著張里正回村去了。

  這邊林里正被一番嘲諷說的臉色難看,暗自咒駡幾句,轉過身安撫林老婆子,招呼村人幫著準備林鳳娥的喪事。

  這樣一場鬧劇似的大戲以這樣的形式落幕,讓眾人都不升唏噓。不過先前說嘴林鳳娥的那些人,倒是話鋒轉了,不再言詞難聽。即使還有議論的,卻也小聲議論。

  林老婆子中年喪夫,老年喪女,哭的死去活來。

  趙氏在林鳳娥家翻出她剩餘的十多兩銀子,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和林偉出面幫著林鳳娥準備喪事。

  姚滿屯去買的五十畝地巡查回來,聽林鳳娥咬舌自盡,面色複雜的歎了口氣,搖搖頭,「嫉妒怨恨真是可怕啊!」對姚若溪收養丁顯聰這事兒,他皺皺眉頭,同樣想到以後的事兒,心下有些不安。

  王玉花完全是怨念一堆,雖然林鳳娥死了,可不能她死了,她就收留養大仇人的兒子啊!?尤其覺得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更是可惡。不是她們養,就張著嘴說話。簡直可惡!

  畢溫良嘖嘖不已,「可惜了一個人才啊!」

  可不是嗎!如果林鳳娥心思正,大好的日子等著她呢!不過姚若溪對她沒有憐憫,林鳳娥是死了,卻還留著一堆後患等著她呢。

  所以林鳳娥的喪禮,她過去轉了一圈,對上林老婆子的怨懟,當眾道,「善惡終有報。林奶奶還是多多行善積德,綿延子孫吧!」

  她這警醒的話讓林老婆子痛哭不已,卻沒讓被利益迷昏頭腦的趙氏和林偉有所退卻。

  林鳳娥是嫁出去的人,即使再回槐樹村,也不能進林家祖墳,只能在林家祖墳不遠處找了塊地埋了。

  張河裡溝也辦起了喪事,在同一天埋了趙癩子。

  喪事過後,林老婆子極力勸說丁顯聰跟她一塊住,要麼她留下陪著丁顯聰住在林鳳娥家裡。

  趙氏卻不願意了,「鳳娥臨死前都說了,讓王玉花家收養顯聰。那王玉花家也答應了的,當然要說話算話。」白白養著這個小東西又沒啥好處,長大了還得給娶媳婦,又不是閨女,長大了嫁出去,還能要一筆彩禮。

  林老婆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佝僂著腰,擦擦渾濁的眼,朝丁顯聰擺手,「去吧!去吧!你願意的,你就去吧!」兒子兒媳婦對她這個外孫子態度咋樣,她很是清楚。她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活不了幾年了,有她還護不住外孫子,等她一死,外孫子日子可就難過了!跟著王玉花家,好歹還能吃飽穿暖。

  姚若溪家暫時沒有丁顯聰住的地方,連堂堂國醫聖手畢溫良都蜷縮在木板房裡,也幸虧是夏天了,若是冬天,即使有火盆也能凍死人。

  不過畢溫良對住的地方要求不高,牆上又糊了微微泛黃的大紙,紙上用淡墨畫的隱隱約約的水浪,地上也碾壓的很是平整光滑。桌凳筆墨都擺在屋裡,簡單卻也能住。

  畢溫良住的還算滿意,不過他滿意的地方卻是對面棚子裡的兔子們,天天都要過去摸上一遍。

  姚若溪對這個喜歡毛茸茸的小老頭很是有些無語,家裡的貓咪看見他就躲,她也只當做看不見了。

  很快到了農忙,王三全特意過來,說是讓姚滿屯和王玉花不用去三王嶺幫忙,他花些錢請人割麥子就行了,還問姚滿屯這邊是準備咋辦,要過來幫忙割麥。

  姚滿屯有些愧疚的不敢直視王三全,猶豫了下,還是把苗氏要他休王玉花又要納妾的事兒都告訴了王三全,又重新保證了一遍。

  王三全滿意的點頭,這些日子那林鳳娥的事兒鬧的那麼激烈,他可是都聽說了的。又見家裡莫名多了個小老頭,不僅詢問,「這是哪的人?」

  「什麼哪的人,我是賣狗皮膏藥的!」畢溫良鬱卒的承認,他不想承認,可要是暴露,他可就不好脫身了。

  王三全聽他口音就不是本地的人,聽姚滿屯解釋他當時救了王玉花,還能做出厲害的膏藥給姚若溪貼腿,看著姚若溪點了點頭。這個外孫女如此人才,真要是能把腿治好,那可就太好了!

  等王三全走後,老宅也過來問姚滿屯今年準備咋收麥子,同時又嫉妒姚滿屯家五十畝地可以不交糧稅,那得多打多少麥子!?全家天天吃白麵都吃不完!

  而姚若溪也沒準備要賣糧食,讓姚滿屯開了高高的工錢,請人收了麥子,種上豆子,玉米等。

  很是忙碌了些天,才把地裡的麥子都收到家裡,又請人種了玉米。

  丁顯聰見姚若溪還來看望自己,就慢慢從林鳳娥死去的悲傷中走出來,農忙的期間,林老婆子也要回家幫忙的,丁顯聰小心翼翼的往姚若溪家跑,卻不敢太往姚若溪跟前湊。

  林老婆子看了,捶著心口哭,「心生外向的小兔崽子啊!」

  丁顯聰心裡也知道,他姥姥和一些人說他跟姚若溪家是仇人,林老婆子更說是王玉花家害死了他娘。可他只要想到姚若溪憂愁皺眉,晶瑩的眼淚落地,目光緩緩的看著他,他就心裡氣不起來。他也知道他娘不是若溪家害的,是那該死的趙癩子害的。

  姚若溪見他雖然變得沉默寡言,卻還是忍不住靠近,眸光閃了閃,送他一套筆墨紙硯並兩本書,讓他沒事兒在家的時候練字。

  丁顯聰寶貝似的拿著東西回家。

  王元榮和狗蛋王寶柱三個抬著獐子,拎著兔子過來,正看見。

  狗蛋敏銳的察覺到王元榮臉色不好,他咳嗽了一聲,「元榮哥!這丁顯聰剛死了娘,不會把若溪當娘依戀了吧!」

  王元榮聽著臉色更是難看了一分,依戀!?是的,這個小子簡直若溪太過依戀了!林鳳娥那麼死後,難道沒有人挑撥攛掇他,竟然還往若溪跟前湊!

  「不會是想幫他娘報仇吧!」王寶柱說著頓時擔心起來,找到姚若溪就關懷道,「若溪!那個丁顯聰估計要幫他娘報仇,估計接近你的。你們咋還收養他啊?會養虎為患的!」

  「的確不得不防。」王元榮眉頭微皺,贊同王寶柱的話。

  狗蛋眸光轉了轉,道,「你們答應收養他,也不用讓他到家裡來住的。給他點糧食吃,養大能養活自己也就是了。」

  「家裡現在也沒地方住呢!」姚若溪笑笑。林鳳娥費盡心機,死前利用一把,非得把丁顯聰塞到她們家來。她又怎能辜負林鳳娥的一片苦心算計!?

  「養著他,還不養成白眼兒狼!」王寶柱極力勸說姚若溪,不能養著丁顯聰。

  王元榮心裡鬱結著沒有說話,姚若溪這丫頭看著好說話,做的決定卻從來都不會輕易更改。她現在已經決定要收養丁顯聰,他們說的又怎會管用?

  不過這些話很對王玉花的胃口,又見三人拿著獵物,很是高興,就贊同的說道,「是啊!我也是不同意養著那個小子,若溪這死丫頭,人家一說她就同意了,不知道掙錢的辛苦!白養著他,以後再遭他報復,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姚若溪面色不變,依舊微微笑著。王玉花雖然還是小心眼兒,可已經會想深一步,長遠一步的事兒了。

  王玉花表達了一番不滿,就招呼王元榮三個,喊了姚若霞和姚若萍去摘菜,趕緊幫忙做飯。

  姚滿屯回來,看到王元榮三個也笑起來,在王元榮執意下,殺了獐子,剝了獐子皮。

  姚若溪看著鍋,做了一桌好吃的,又讓姚若霞給丁顯聰送了兩碗。

  畢溫良很是喜歡用豆瓣醬燒的獐子肉,吃了不少。

  王元榮看著他毫不客氣的樣子,眼神落在旁邊桌上的姚若溪腿上,閃過一道光。

  姚若萍看著,哼了一聲。小三這賤丫頭太嚇人了,別說還沒治好,就算治好了腿又能咋樣?元榮哥的娘可不會要一個曾經是瘸子的人當兒媳婦的!

  吃了飯,王元榮幾個沒有立馬就走,坐在屋裡吃著西瓜,翻看《成語故事大全》,一邊看一邊說笑著。

  姚滿屯看王元榮笑盈盈的看著三閨女,這一注意就發現他眼神幾乎不離三閨女身上,又一聯想這三個小子沐休有空就跑過來,又是拿吃的,又是送獵物。雖然打獵是三閨女教他們,也沒有這樣上心的。他心裡一動,打量了王元榮,他眉目俊秀,唇紅齒白,小小年紀身上就有秀才的功名,不管別人說運氣好,趕巧了也好,能十四歲就考中秀才,不是無能之輩。

  結果越看,越覺得王元榮合眼,越覺得滿意。三閨女是幾個閨女中最聰敏的一個,也是長得最標緻的一個,雖然腿腳不好,可現在不是請了大夫,正在治嗎?而且她們家的日子越過越起色,幾年之後也不怕比不了王富興家。

  王元榮很快意識到姚滿屯對他探視的目光,打量的眼神,他面上不動聲色,卻不由的暗暗挺直脊背,笑容也更深了一分,心裡隱隱的浮現一絲興奮。

  走時姚滿屯更是讓王玉花拿了不少酸豆角,還裝了些豆瓣醬給王元榮三人拿回家,雖然三人都有,可卻多是看王元榮的份兒。

  出了姚若溪家,王元榮忍不住抿嘴笑。

  「元榮哥,出啥事兒了?你笑的那麼美!」狗蛋擠擠眼,撞了王元榮一下。

  「想到一個笑話。」王元榮不在意的回了他一句。

  「啥笑話?」王寶柱疑惑的問他。

  「農夫與蛇。」王元榮看他一眼,腳步輕快的走在前面。

  王寶柱頓時皺起了臉,「啥笑話嘛,這根本不是笑話!」

  「若溪的腿要治好了,高興唄!」狗蛋見他幽怨的樣子,嘿嘿一笑。

  王寶柱也高興起來,不過還是有些不信,「那個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真的能治好若溪的腿嗎?」

  「肯定能吧!不然若溪留他那個小老頭在白吃白喝的幹啥!」狗蛋覺得姚若溪那麼聰明的人,應該不會幹那麼傻的事兒。

  兩人討論的聲音越來越遠,張氏從一旁的草叢出來,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不禁皺起眉毛,「那小賤丫頭一個瘸子,還那麼招人喜歡?要是這幾個人起了心思,那小賤丫頭肯定不會答應寶臣家的提親了。」她想到林鳳娥說的,要是不按她說的來,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她,還不讓她們家占那塊風水寶地的便宜。頓時打個激靈,忙去探田氏的話。

  田氏也已經知道兒子看上的人是姚若溪,她雖然很少出門轉悠,姚若溪也很少出門到村子裡玩,但人她還是見過幾回。聽姚若溪念書寫字,鉤衣裳做活兒都會,底下的小妹也是她照顧大的,對姚若溪倒很是滿意。聽趙氏探話兒,說起王元榮幾個,她頓時有些著急,回家跟公婆丈夫商量,「要不快點去提親?那丫頭雖然是個瘸子,可人長得標緻,又知書懂理,她爹也是個秀才,家裡也越過越富有。那姚滿屯要是為了給閨女找個不挑她腿腳的婆家多多的送上嫁妝,肯定還是有人願意的!到時候可就沒有咱們家的事兒了。」

  林里正皺著眉頭想了會,抬頭道,「去提親!我不信他姚滿屯敢拒絕!」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01:25 AM


第098章:我閨女不嫁傻子

  林宗說完,就讓田氏把傳給兒媳婦的一個祥雲紋的金鐲子拿出來,里正婆子又和田氏翻找了的箱籠,找出幾塊布,看了看都不太滿意,田氏終究還是有點心虛的,怕姚滿屯家不答應,就道,「要不…明兒個趕集扯幾塊料子回來?拿著也好看些。」

  里正婆子看向林宗。見他猶豫了下點了頭,就跟田氏商量看扯啥樣的料子。

  農忙剛過,姚若溪家的人也沒有閑下來,新鮮的豆角下來,家裡又開始新一輪做酸豆角。之前姚滿屯的要念書考功名,如今功名已經考回來了,姚滿屯也就扔下了書。天微微亮就起來,趕了驢車帶著王玉花和姚若萍出門,到了三王嶺又叫上王三全也趕著牛車,一起到新安縣買了上千斤的蠶豆,和辣椒薑蒜調味料回來。

  這邊剛把東西拉到家裡,姚滿屯和王三全剛摸著飯碗,那邊林宗一家就過來了。

  姚若溪見這一家人上門,目光瞬間冰寒。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姚滿屯和王玉花則很是納悶,搬了凳子招呼林宗坐了。

  林宗在院子裡掃了一眼,沒見到姚滿屯家的驢車和王三全那輛牛車,笑呵呵的跟王三全打了招呼,也不問,直接坐下。

  田氏和里正婆子那眼神就往姚若溪身上打量,再一看旁邊的姚若霞和姚若萍果然不如姚若溪長得更精緻標緻,因為她不常出去跑,肌膚雪白,一雙鳳眼尤其出神,對視一眼,心下滿意。雖然是個瘸子,好歹還算是個正常的。

  姚滿屯撇了眼田氏拿著的包袱,又打量姚若溪,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來。

  王玉花對林宗袒護林鳳娥心裡還有些芥蒂,但林宗好歹是一村里正,笑著跟田氏和里正婆子說話,「不知道嬸子這時候過來是有啥事兒啊?」

  里正婆子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爽快的笑道,「我們今兒個是來求你家閨女的!」

  「求我家閨女?」王玉花見她眼神朝姚若溪看,想到林里正家就一個孫子還是個傻子,上回還跑到家裡叫嚷,臉色刷的一下就難看起來。

  姚滿屯心裡一沉,也收起臉上的笑,「我家閨女都還小,大的這一兩年都還沒準備說呢!」

  王三全吃菜的動作也停下來,放下筷子,把碗擱在桌上,拿手巾擦著嘴,看看姚若溪面無表情的小臉,皺起眉毛,想岔開話去,那邊林宗已經說起話,「我們也不求你們家大閨女,求的是你三閨女,畢竟她的情況跟大姐兒不一樣,我孫子雖然不夠聰慧,但身子全乎,我們家…也不算辱沒了她吧!」

  在林宗看來,他親自過來求親,這是給足了姚滿屯臉面了。而且他是里正,按功名說也比姚滿屯要高,他一個十來年沒拿過書的,縱然投機取巧考中了秀才,也過不了鄉試,追不上他舉人的功名。再則他們家只有一個孫子,腦子不好,以後姚若溪嫁過去,還不是她當家!?

  王玉花氣的臉色發黑,「啥身子全乎,你孫子根本就是個傻子,還想娶我閨女?!」

  姚滿屯心裡也惱怒又屈辱的不行,不過還有理智在,當下喝了王玉花一句,「玉花你住嘴!」

  林宗幾個人臉色都很是不好,里正婆子剛要說話,聽姚滿屯喝斥王玉花,似乎是願意的,就冷眼瞧著了。

  姚若霞氣的呼吸急促,漲紫著臉,暗自咬牙。她三妹是何等才情,配王元榮她都覺得綽綽有餘,一個傻子還敢肖想!

  姚若萍卻是驚愕過後,忍不住眼珠子轉了起來。小三這賤丫頭嫁給那個林傻子,那就再也不能跟她搶元榮哥了!

  王玉花憤惱的瞪著姚滿屯,她閨女就算瘸腿也不會嫁給一個傻子!

  王三全也眯起眼,審視的盯著姚滿屯。他難道真的要把閨女嫁給一個傻子不成?

  姚滿屯看姚若溪垂著眼,面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根本不在意,看了眼她手裡的拐杖,眼裡閃過痛心,深吸一口氣,對著林宗拱手行禮,「里正大人,你給面子是我們家的榮幸。你孫子雖然不夠聰慧,但秉性純善,能瞧上我們,也是我們家的榮幸!」

  王三全擰起眉毛,王玉花瞪大眼惱怒起來。

  林宗聽這話頓時抿嘴笑起來。還算這個姚滿屯識相,就算閨女長得再好,一個瘸子也休想嫁到好人家的小子。姚若溪能進他們家也的確是榮幸了!

  苗氏本就怕被拒絕,聽王玉花嚴詞拒絕就已經有些退縮,沒想到姚滿屯會說這些,她抓一把旁邊的婆婆,眼裡也閃過喜色。她是很滿意姚若溪這個丫頭。

  里正婆子也笑起來,忙道,「若溪這丫頭我看見就喜歡的,我們家也只寶臣一個孩子,她要過去還不是心尖子一樣疼!?我家的情況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好歹也過得去,比這村裡的人家都要好。你們要是願意,若溪丫頭我們家可以先接走,讓倆人熟悉熟悉。以後婚事操辦啥的都由我們家來。兩家離得也近便,你們想閨女也能隨時去看看。」

  這是要讓她過去當童養媳!?姚若溪嘴角慢慢的勾起來。

  姚若霞想說話,可這又沒她一個小孩插話的份兒,急的眼睛都紅了,再一看姚若溪竟然還笑了,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那個傻子,根本就配不上三妹的!

  姚若萍心裡興奮,這賤丫頭要是去了林里正家,那就是…當了那傻子的童養媳了。簡直太好了!以後都不會再跟爭元榮哥,也不會在家裡看見她了。

  「這件事……」王三全看著就要插嘴拒絕。

  姚滿屯擺擺手,這是她們家的事兒,他作為一家之主,理當出面解決,不能啥事兒都靠別人。看著林宗幾人,抿嘴道謝,「那我真是要感謝你們了!就是不知道,我閨女的腿治好了又如何?」

  治好?!林宗幾個一愣,明顯的都不相信。打娘胎出來就瘸腿,能是說治好就治好的嗎?

  姚滿屯目光含著冷意盯著林宗幾人,林里正仗勢欺人,還不就是看他閨女腿腳不好,如果他閨女的腿治好了,這些人還敢癡心妄想嗎?

  王三全點點頭,姚滿屯學會出頭了。這樣解決最好,不像玉花那樣劈裡啪啦一通罵,反而鬧的更大。這樣林里正知難而退,也不會鬧的太難看了。

  王玉花卻覺得不滿意,應該把這幾個人轟出去。

  苗氏臉色發僵,里正婆子也掛不住笑了,看了眼姚若溪,僵硬的笑,「這丫頭打娘胎帶出來的病,怕是治不好吧?不知道請的哪個有名大夫瞧的,說是啥時候能治好?」

  「難不成還是那個賣狗皮膏藥的?」林宗陰著臉笑。笑的帶著幾分嘲弄,幾分憤然。不過一個瘸子,這姚滿屯竟然還敢這樣拒絕他!

  畢溫良沒在家,而是帶貓咪滿山跑著採藥去了。姚滿屯說不出來,其實他也只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思先讓那大夫看看。畢竟吃這兩年藥,姚若溪的腿情況好了點,他想著現在好些,以後攢夠了銀子,去京都找那國醫聖手治腿的時候也更容易些。

  見姚滿屯說不出話,林宗給里正婆子使個眼色。她就笑著拿了紅布出來,一層層的揭開,露出裡面金鐲子,「這個金鐲子還是我婆婆傳給我的,媳婦兒進門的時候我又傳給了她,這金鐲子以後就傳給孫媳婦。你們要是願意,現在就能給若溪丫頭帶上。」

  「還有這些料子,都是時興花樣,是我們家一點心意,不算在彩禮之內的。」田氏見婆婆使眼色,忙把拿著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露出裡面幾塊花樣漂亮的綢布。

  姚若萍暗自撇嘴,那麼大個的金鐲子,還有這些好料子,小三還真是好命!還沒進門就得這些好東西!

  王玉花惱怒的差點就吆喝自己三閨女一個點子就能掙幾百兩銀子,那點子塞牙縫的東西她根本不看在眼裡。

  姚滿屯眉毛越皺越緊,「里正大人!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家小溪的腿肯定會治好的。」所以你們還是拿著這些東西趕緊回去吧!

  「聽說你們去新安縣看了不少大夫都沒有法子,一個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那是騙你們的!哪能治好娘胎帶出來的瘸腿!」林宗面上也帶了惱意。他都如此給臉面了,一不要她們家的嫁妝,二不讓她們費心再養大閨女,姚滿屯竟然還不同意。

  畢溫良給姚若溪看過兩次,也沒說能治好的話。姚滿屯臉色難看的不行,國醫聖手又遠在京都,非千金不治,說出來林宗更不相信。

  他不知道國醫聖手畢溫良就住在自己家裡。畢溫良要是沒出門採藥,聽林宗這樣說話,能跳腳罵人了。

  「江湖郎中治不好,不知道老夫能不能治好啊?」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忙朝外看去。

  于晉然一身牙白繡暗紋的直綴,俊逸脫塵的面容,才絕風華的氣質,翩然走來。仿佛帶著絲絲涼意的白月光一般,撲面襲來。

  說話的老者是他身旁的大夫,落後一步也走進來。

  「于公子?!」姚滿屯驚喜的迎出來。

  于晉然跟姚滿屯和王玉花打招呼見禮,「姚叔,姚嬸。」

  姚滿屯忙說了句不敢當,一臉喜色的看向旁邊的大夫。

  于晉然看了眼姚若溪,目光掃過林宗幾個,對姚滿屯解釋身旁的大夫,「這位我於家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剛從京都過來。」

  「老夫韓明,京都人稱老韓頭,專治疑難雜症。」韓明笑著點點頭。

  姚滿屯大喜,京都來的醫術高明的大夫!?和王玉花對視一眼,都歡喜起來,忙給韓明見禮。

  王三全也忙出來,跟著見禮。

  林宗和里正婆子,田氏幾個臉色難看起來。這姚滿屯本就不同意,又突然冒出來個京都來的大夫,這不是在壞他的事兒!?

  姚若霞也歡喜起來,見氣絕風華的于晉然看過來,忙笑著推了下姚若溪。

  「韓大夫雖然比不上起死回生的國醫聖手,但在京都也小有名氣,太醫院曾多次請他入宮,他此人不喜拘束,這才沒有同意。」于晉然停在姚若溪幾步外解釋。姚若溪不願意進京,他正好又要參加今年的鄉試,只好帶了韓明趕赴過來。

  「多謝。」姚若溪知道他這解釋是說給林里正幾個聽的,低頭道謝。

  「不必。」于晉然其實沒聽幾句,可他在外面碰到了換了新衣裳跟趙氏一塊的林寶臣,見姚若溪依舊還能維持淡然無謂,竟沒覺得屈辱難過,忍不住心下微動。幾步過去,站在姚若溪身旁。

  姚若霞眼裡滿是喜色,牽著小四遠離幾步,又不善的看向林宗幾人。

  林宗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尤其看如此出色絕塵的于晉然一副維護的模樣站在姚若溪旁邊,暗自咬了咬牙。

  「里正大人!如今家中來了貴客……」姚滿屯笑著向林宗下逐客令。

  「那就希望你們真的把腿治好!不然也不好看!」林宗目光惱怒的看了眼並肩站在一起的于晉然和姚若溪。不過一個瘸子,還妄想富貴人家的公子了!

  「這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閨女的腿一定會治好的!你們家這些東西還是拿回家自己用吧!要是不捨得,就賣了錢攢著,以後攢夠了錢也好帶你家孩子去京都治治病,雖然十五六已經晚了,說不定你們家積了陰德,能治好呢!」王玉花還不解氣,拿著那包袱裡的幾塊料子慫到田氏身上。

  田氏幾個惱憤異常,卻又無可奈何。姚若溪要一直是個瘸子,他們家求親被拒絕有的說。要是姚若溪的腿治好了,他們家再強逼著求親,就被人說仗勢欺人了。

  見幾個人離開,王玉花哼了一聲,哐當一下關上了門。

  趙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林鳳娥那個賤人可是說了,辦不成這事兒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

  林寶臣傻哈哈的過來,「我媳婦呢?我媳婦兒呢?」

  「啥媳婦兒,人家不同意,勾搭上了心裡的公子哥!」趙氏說完林宗的臉色更是難看。

  他回頭看了眼圈起來的大院子,覺得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憤惱齊聚心頭,陰著臉回了家。

  趙氏眼珠子轉。看樣林里正一家氣的不輕,那有里正家支持,想要回來那片風水寶地就輕而易舉了!想到這,她忙回去找林偉,讓他趕緊把那個風水先生弄過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8-16 01:32 AM


第099章:錯過時機引災禍

  林偉卻為難了,風水先生好找,他跑了一趟新安縣,也見著了倆。可一個不願意,另一個要價高。

  「那你給了幾兩銀子人家?」趙氏知道林偉一向小氣,忙問他。

  「二兩啊?只跑一趟說幾句話,還不夠多的!」林偉瞪她一眼。

  趙氏也咬起了嘴,林鳳娥就給了她五兩銀子,給出去二兩她可還就剩下三兩了。雖然從林鳳娥家翻出來十幾兩銀子,可喪事都是他們家操辦的,也花了好幾兩銀子呢!剩下也不多了!

  「那他說幾兩銀子才願意?」趙氏想著,為了更大的好處,還是多花點銀子算了。

  「要十兩!」林偉臉色難看。

  「十兩銀子?搶錢啊!」趙氏聲音霎時高亢。

  「不給十兩銀子,人家不幹。」林偉想著講講價錢,銀子能給。可他要保證那塊風水寶地,自家也能占上一塊才是。

  「要不咱自己說?」趙氏出主意。

  「鳳娥不是說了,咱自己說的人家不信。」林偉心動,想想還是否決了。

  兩口子就嘀嘀咕咕著商量,最後決定讓林偉再去找一個風水先生來。

  姚若溪家裡。

  雖然趕走了林宗幾人,不過王玉花還是覺得憋氣,惱憤的。所以一直盯著給姚若溪把脈的韓明,想問又不敢問。

  韓明從小便研習醫術幾十年,醫術的確很不錯,把過脈,立馬就找到了病症,不過以他的本事,只能讓情況變好些,卻沒法治好。

  「韓大夫,不能治嗎?」姚滿屯看他皺眉的樣子,心頓時沉了下來。

  「實在耽擱太久了,以老夫的醫術,只能讓她拿掉一個拐杖,卻是無法正常行走啊!」韓明來時還信心滿滿,看過姚若溪的情況,頓受打擊。

  「我如今吃了將近兩年的藥,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姚若溪看姚滿屯和王玉花幾人失望的樣子,笑著搖搖頭。

  于晉然看她始終樂觀,不僅皺起眉,「還是去一趟京都吧!再耽擱下去,怕是到時候國醫聖手都治不好。」他爹已經跟家裡說好,不論是出錢還是出力,都會説明姚若溪把腿治好。

  「先給我娘看看脈象。我的腿不急。」姚若溪伸手拉了王玉花坐下。

  王玉花心頭一熱,都這時候了,閨女想的卻是她。

  韓明看王玉花沒有病症,心下疑惑,掃了一眼姚若霞幾個,清一色的閨女,明白過來,又給王玉花把了脈。

  待兩隻手都看過之後,韓明心裡有了數,「身子虧損嚴重,但補養回來了些。如果想要徹底治好,需放寬心態,精細調養。還想再快,就只有施針了。」施針要脫衣裳,他雖然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可在京都看病幾十年也知道,多是忌諱不同意的。

  姚若溪一想就明白過來,看看王玉花又看向姚滿屯。古人多保守,大夏天裡還穿著長袖長褲,裡外三層的,要給王玉花施針,不僅得王玉花同意,還得姚滿屯同意才行。

  王玉花急忙追問,「紮過針之後,我就能…就能……」

  韓明有些尷尬的訕笑一聲,「這個也不是一定。老夫保證能把你身子調養好。」至於生兒子的事兒,那得去求送子觀音了吧!

  「沒本事治好,還搶生意搶上了門!」畢溫良不知道啥時候回來的,哼哼一聲,是屋頂上傳過來的。

  于晉然眸光一變,抬頭看去。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竟然連他都沒有發現分毫。

  韓明眼裡閃過慍意,什麼叫他上門搶生意,分明是受邀前來的好不!

  王三全看著忙給姚滿屯使眼色,這是那個江湖郎中的聲音,可別讓他得罪了京都來的大夫,不給看診了。

  姚滿屯剛要解釋,畢溫良從屋頂上滾了一圈下來,身上還沾著茅草,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

  于晉然卻是一震,急忙快步出來,盯著畢溫良打量。

  畢溫良韓明也是見過的,非常崇敬的人物,只是上下看過,實在不相信眼前的就是畢溫良。

  「您是國醫老前輩!?」于晉然上前施禮。

  「于家的小子?」畢溫良吐出,狗尾巴草。

  竟然真的是國醫聖手,可是為何會在姚若溪家裡?于晉然滿腹疑惑,又再次給畢溫良見禮。

  韓明忙出來見過禮,轉頭看到傻掉的姚滿屯和王玉花幾個,不僅笑道,「國醫聖手就在你們家住著,可是不需要別的什麼大夫了!」

  「真…真的是國醫聖手!?」王玉花簡直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這小老頭在她們家白吃白住半個月了都!

  畢溫良翻個白眼兒,「還有人膽敢冒充老頭子我的!」

  「老前輩!您怎麼會在這?」于晉然還是問出疑惑。他從京都回來之前去了三趟都沒找見人。

  「我……雲遊!雲遊到此,看這風景不錯,飯食還能下嚥,我就住下來了。」畢溫良想了下,可不能承認他欠了蕭恒墨那個變態的大人情,被逼著裝成賣狗皮膏藥的過來給姚若溪這小妮子治腿的。太丟人了!

  「這下好了,有國醫老前輩在此,你的腿必能治好了。」于晉然回頭笑看著姚若溪。

  姚若溪跟他見過幾次,每次都是淡淡然的,還從沒見他這樣笑。如白梅瞬間綻放般,風華逼人。她微微一笑點頭。畢溫良的身份她已經猜到了一些,所以也並不太驚訝。

  姚滿屯卻是連忙拉著王玉花上來給畢溫良跪下磕頭,「求神醫給我閨女治治腿吧!」

  畢溫良端著架子道,「看在你們這麼誠心誠意,還讓我白吃白住的份兒上,我就答應幫你們治。起來吧!不過不可洩露我的消息給任何人。」到時候他能被人潮給淹了!

  姚滿屯連忙答應,看著姚若溪拄著的拐杖,又看看王玉花,心裡抑制不住的激動。這下有救了啊!

  韓明也有些激動,這國醫聖手在這,他來這一趟真是來對了!這下能多請教幾個問題了!他眸光一轉,當下給姚滿屯拱手道,「老夫初來乍到,對這裡甚是歡喜。能否借住幾日,也好鋪助前輩給令嬡治腿!」

  姚滿屯頓時為難了,「家裡實在簡陋的很……」連國醫聖手都睡在木板屋子裡呢。

  「無妨無妨!一席之地便可!」韓明頓時笑起來,擅自就決定下來了。

  畢溫良很是有些嫌棄的看了韓明一眼。韓明渾不在意,抓著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請教,他才是傻呢!當下立馬就拱手上前請教,「前輩!這姚姑娘的腿,不知道前輩脈息如何?又該怎麼醫治?」要是能拜國醫聖手為師,那可真是太好了!可惜他被拒絕了幾十次了。

  「姚姑娘屬筋脈不全,當加以內功修煉輔助,再以前輩神針灸治,配以湯藥內服外用。」于晉然見畢溫良沒說話,便啟聲道。

  畢溫良點點頭,又問他幾個問題。于晉然都絲毫不怯的徐徐回話。等他回完,畢溫良直接把人趕走了。

  韓明不想回去拿包袱,想直接就住下。

  只是家裡木板屋如今已經開始放了酸豆角,還沒拾掇了。

  「明日再來吧。」于晉然也不多留,和韓明一塊上了馬車離開。

  王三全也不急著走了,幫著姚滿屯在西院的又立起來幾面木板牆。只要次一天蓋上頂,也就能住人了。

  次一天吃過早飯,于晉然和韓明又過來,還搬下來兩個大包袱,跟著十幾個匠人。

  「這幾個匠人,幫著修繕房屋的。還有一批青磚,晚些時候就到了。」于晉然說著看向姚若溪。

  姚若溪愣了愣,這于晉然……也要住過來嗎?

  姚滿屯和王玉花都不好意思的推卻了一回,這才忙招待了幾人。

  姚富貴看到馬車又來姚滿屯家,就湊過來。姚滿屯一見他,就拉住他一塊幹活兒,「濟生堂的大夫來給你侄女治腿,來回不方便,要住些日子。你來幫忙搭建個屋子吧!」

  姚富貴嘴角抽了抽,他是過來看看能沾上啥好處,可不是被抓壯丁的。

  還不等他推辭,姚滿屯就招呼一聲出門,說是去叫姚滿倉也過來幫忙,速度快一點。

  王三全昨兒個把房子木板房蓋了一半,覺得不能怠慢了神醫,今兒個也沒有去收豆角,早早吃了飯就過來。

  不大會,姚正中和姚滿倉也都過來幫忙,于晉然昨兒個買的青磚也都送了過來。

  因是蓋了臨時暫住,所以只挖了淺淺的地基,十幾個人一起上手,迅速的挨著牆,起了三間屋子。只用兩天時間,就把頂上也蓋了木板,上面接了茅草。屋裡地面也鋪了一層青磚,整個屋裡很是陰涼。

  木板屋子最多遮陽,伏天一曬很是酷熱,當下畢溫良也沒客氣,直接搬了進去。又讓牆上糊了紙,照舊睡他的竹床。

  于廣旭過來也送了幾張竹床,連姚滿屯和姚若溪幾人的都有。

  村裡起先傳言姚滿屯家一個瘸子閨女竟然還敢拒絕里正家的提親,如今看姚滿屯家直接請了大夫住在家裡,紛紛議論猜測,姚若溪能不能真的治好腿。

  林宗看姚滿屯大肆鋪張,弄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更是一口氣憋在心頭,惱憤的不行。

  等雞飛狗跳的忙活完,于晉然和韓明都住了下來。美其名曰幫著給畢溫良打下手的。

  畢溫良扔了一本手抄書給姚若溪,讓她先背下來,「這可是老頭子花費十好幾天才弄出來的。」

  對於別人不能說,自己又以老頭子自稱這事兒,姚若溪已經無視了,接過手抄書翻看默背。

  于晉然看著終於說出此次目的,「前輩不介意多收我一個吧!」

  畢溫良哼了一聲,他最討厭的就是徒弟了,簡直是累贅!徒弟出了事兒,可是怨師父的!再者誅九族的時候,可又師徒這一個的。

  「弟子絕不會讓前輩丟臉的。更不敢給前輩招來煩憂。願侍奉前輩和師母安享晚年。」于晉然慎重的跪下。

  畢溫良有些心動,他雖然是國醫聖手,可他嘗遍百草練就的一身絕頂醫術也造就了他這輩子沒有生育能力,只能看著別人家的孫子眼饞。

  姚若溪看了一眼,抿嘴暗笑。于晉然連師母都叫上了,這拜師怕是勢在必行了。

  畢溫良嘖嘖一聲,「這麼大個弟子,都不可愛了!」小小的孩兒揉捏著才好玩。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于晉然一喜,鄭重行叩頭之禮。

  「起來吧!看在你小子皮相長得還算能看的份兒上,又不變態,就收了你留著養老吧!」畢溫良傲嬌的點頭。

  于晉然面色一僵,皮相能看?不變態?不過既然已經拜師成功,也就不管原因了。看了姚若溪一眼,示意她行動。

  姚若溪垂下頭,國醫聖手雖然名聲顯赫,醫術高明,武功高強,可她卻不想牽扯這些進去。並沒有拜師學醫的打算。

  畢溫良把他的眼神看了個明白,捏著鬍子,想了想,擺手讓于晉然下去,然後招了姚若溪小聲道,「我收你當徒弟,再給你治腿就不關蕭恒墨那變態的事兒了吧?」

  那個雌雄莫辯,俊美的不像人的男子叫蕭恒墨啊!姚若溪點了下頭,也明白畢溫良是欠了人情,被逼著過來的,「雖然不關他的事兒,可你這個人情還是得欠著的。」

  「那他為啥欠你人情?」畢溫良很是好奇。

  「我把他從水裡撈出來的。」姚若溪眸光閃了下。

  「原來是救命之恩!好好好!我就收你當徒弟,再給你治腿。那個變態欠你的人情就沒法還了。等我再幫他辦一件事兒,還了他的人情。然後你就找他,好好收拾收拾他,給老頭子我出一口惡氣!」畢溫良說著自己笑起來。蕭恒墨人長得不男不女就是了,性格變態,行事變態,還總想法設法的讓他欠人情,更變態!

  姚若溪忍不住嘴角抽搐,「畢姥爺,你不會也是……」穿越不可能,不過是個逗比無疑了。

  「什麼畢姥爺!你要拜我為師的!我可以把你的腿治好,還能教你武功,教你醫術。」畢溫良嘿嘿笑著誘導。反正都收了于家小子,再收這個小妮子也行的!非得氣死那個蕭恒墨不可!

  「我還是叫您姥爺吧!」姚若溪想到了自己冬天出門戴的小紅帽。

  「姥爺……」畢溫良臉色僵硬。叫姥爺這差輩了啊!他還得收王玉花那個蠢的不長腦子的當閨女不成!?

  「不行!不行!隔了一輩兒關係不夠近!你趕緊拜我為師!不然我就不給治腿了!」畢溫良伸手把姚若溪往地上一按,端著大模大樣的坐好了。

  姚若溪吸了口氣,身子抖了抖,悶聲道,「師父在上,請收徒弟一拜!」

  畢溫良得意的嘿嘿的笑起來,他總算弄清楚了,這小妮子運氣好啊,竟然救了蕭恒墨的狗命。現在這小妮子是自己徒弟了,那就是他間接救了那個變態的命!

  等姚若溪出來,于晉然看她膝蓋上沾的土塵,微微笑,「師妹。」

  「師兄。」姚若溪點頭算是見禮了。

  畢溫良讓姚若溪去叫了姚滿屯和王玉花過來,「我現在就給你扎針,得找人按住你。」

  按住……姚若溪應聲,去找了姚滿屯和王玉花過來。

  倆人一聽按住姚若溪,臉色都變了。

  于晉然就算作為師兄也不好進去,韓明倚老賣來,說自己是個快死的老頭子,費賴著跟進了屋。

  畢溫良拿出自己的金針,讓王玉花把姚若溪的褲子卷到膝蓋上面,脫了鞋襪,掀開肚子,按住姚若溪。

  韓明緊盯著,一個錯眼就見接連三根金針已經沒入姚若溪皮肉中大半。

  姚若溪悶吭一聲,小臉頓時白了起來,隨著金針逐漸入穴,全身的劇痛讓她幾乎昏厥過去,身上不過片刻便起了一層汗珠。

  「是不是好疼啊!」王玉花也臉色白了起來,看姚若溪強忍劇痛,咬牙堅持,頓時心疼的不行。

  「啊——」姚若溪疼的直搖頭,痛叫出聲。

  「還是別紮了吧!咋會這麼疼啊?是不是紮錯了!」王玉花看她痛苦的樣子,直吸氣。

  「閉嘴!小妮子已經拜老頭子為師父,我自當得給把她腿治好。這點痛忍過去,才能正常走路。」畢溫良說著又是三根金針深入骨穴。

  姚若溪痛叫一聲,身子本能的掙扎。

  姚滿屯差點鬆手,韓明一看,忙上來按住姚若溪的胳膊。姚滿屯咬咬牙,別過臉去,手裡下力,按緊了姚若溪。

  「治個腿咋會受這麼大的罪!」王玉花忍不住眼淚都出來。

  韓明看著卻很是羨慕的。他情願被這麼紮一通,也拜國醫聖手為師父!

  姚若霞帶著小四和姚若萍在等外面等著,聽著姚若溪痛叫的聲音和王玉花的哭聲,小四頓時哭了起來。

  于晉然伸手攔住,「師妹生來筋脈不全,非洗筋伐髓不得補全筋脈,重新站立行走。」

  「那這樣要幾次?」姚若霞擔憂的追問,一次就這麼痛苦,要是天天都得這樣,那還不痛死人了。

  「這個得看師妹恢復情況。」于晉然目光閃了閃。

  屋裡一輪針灸過後,一個半個時辰過去,姚若溪痛的全身都在抖。

  王玉花幫給她理好衣裳,抱著她出來的送回屋裡。

  畢溫良治病喜歡就地取材,把曬的幾筐子草藥讓王玉花煮了,晚上給姚若溪泡澡。

  等一番折磨過後,姚若溪連飯都沒有吃,直接就睡過去了。

  一夜睡醒,姚若溪奇怪的起來,昨天痛的她幾乎忍受不住,才一夜功夫竟全然不疼了。

  縱然她一直說不疼,王玉花做豆瓣醬也沒有讓她伸手幫忙,只在一旁看著。姚若溪便拿著畢溫良給她的手抄書翻看默背。

  等下晌再次施針,疼痛竟然再次加劇。

  連著幾天下來,王玉花受不了了,「到底還要多少天啊?這一天比一天疼的厲害,一天天的能把人疼死啊!」

  「七七四十九天才只過了六天而已。」畢溫良已經覺得自己這個徒弟表現不錯了。

  王玉花眼前有些發黑,姚滿屯身子也顫了顫。姚若霞瞬間抓緊姚若溪的手。

  「沒事兒,已經不那麼疼了。」姚若溪安慰幾人,現代的疼痛醫院她也去過,雖然有麻醉,不過那些人還都是疼的整夜睡不著。

  王玉花別過去擦擦眼,要是當初懷孕她不幹那麼多活兒,想法多吃些好的,三閨女的腿估計也不會瘸了。就算瘸也不會那麼嚴重啊!

  丁顯聰過來,看王玉花和姚若霞在哭,還以為姚若溪的腿治不好了,他想到傻子林寶臣,臉色頓時不好。拿著這幾天練的字給姚若溪看,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臉色,好像不關心自己的腿不能治好,他心裡發疼,出嘴道,「若溪!要是你的腿不能治好,以後…我當你的腿好不好?」

  姚若溪一怔,抬眼看他,見他小臉滿是擔憂,目光認真,她垂頭笑,「應該能治好的。」

  「真的嗎?」丁顯聰高興的同時,心裡塞滿了失落。那個于公子他每次看見就不敢正視,現在又在若溪家裡住著,如果若溪的腿治好了,就不會喜歡他了。

  「還沒做過努力,又怎麼知道會沒有結果?治過之後再看效果吧!」姚若溪說完又拿了書給他講新的課業。

  丁顯聰卻把話聽岔了。沒做過努力,又怎麼知道沒結果?!他還沒做過努力呢!用力的點點頭,埋頭到書本課業中。

  沒幾天,程氏突然帶著王鐵花和張志權過來,王玉花昨兒個才剛把所有的豆瓣醬做好裝進罎子裡,看見王鐵花,她頓時有些戒備心起。

  王鐵花雖然想著豆瓣醬,不過她今兒個來有更重要的事兒,「三姐!聽娘說你家住著大夫給小溪治腿,我也過來找那個大夫看看。」都成親三年了,她的肚子還沒有一點消息。公婆已經對她很不滿。連張志權也都有些不耐煩,要不是趙書豪和姚滿屯先後考中秀才,她占了兩分光,婆婆早對她打罵不休了。

  王玉花眼神落在她肚子上,明白過來,見她不是來要豆瓣醬的法子,也就放下戒心,看向姚若溪。

  「我去請韓大夫。」姚若溪起身往西院去。對外說的是于家濟生堂從京都來的大夫,畢溫良的身份都還隱瞞著。

  程氏一聽就點頭,就是韓大夫。

  韓明正在偷學畢溫良教授于晉然醫術,聽叫他看診,一臉的不捨的拎了藥箱出來。

  王鐵花見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頓時心裡贊同,這京都來的大夫果然不一樣,忙伸了手腕子。

  韓明見她年紀輕輕,又沒病症,就知道是想求子的,給她搭了脈,卻是沒有啥問題。看張志權在旁邊緊張的看著,就伸手要給他搭脈。

  「我會有毛病?」張志權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

  程氏臉色一變,抿著嘴有些不善道,「志權,還是讓大夫看看吧!鐵花沒有問題,那就是你的問題了。」那個張婆子,明明自己兒子有毛病,還怪她閨女不會生。

  張志權面色僵硬泛紫,站著不動。

  王鐵花扯了扯他,目光憂慮可憐的看過去。

  雖然過了新婚燕爾的新鮮,可王鐵花很會籠絡人,張志權還是不忍心看她難受,沉著臉坐下,伸出了胳膊。

  韓明給他兩個手都把過脈,之乎者也說了幾句,要給他開藥吃。

  張志權臉色頓時發白了,「我真有毛病?」

  「縱欲過度,脾腎虛乏。精氣甚少,故此不育。」韓明說的簡明扼要點,就提筆開始寫藥方子。

  王鐵花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陰沉又透著青白,猛地盯住張志權。縱欲過度?成親前一年他時時粘著自己還有可能,這一年來可次數稀少,哪來的過度!?

  張志權臉色難看,不敢看王鐵花的眼神,嚇的眼神亂瞟,就是不看王鐵花。

  王鐵花氣的渾身發抖,臉色鐵青,正待要發作,見韓明放了筆,拿著方子遞給張志權,她掃了眼程氏,又見張志權投來懇求的目光,神色害怕,她暗自咬牙,沒有當場發作。

  程氏只當她是面上不好看,還埋怨的說了張志權幾句。

  王玉花早在韓明縱欲過度就帶著姚若溪幾個到廚屋忙活做飯了。

  韓明疑惑的看了一眼,不過他急著去偷師,就忙著離開回到西院去了。

  王鐵花連著深吸幾口氣,只覺得一顆心泡在冰水裡一樣。她處處算計,大錢小錢都扒拉。還不是為了他。結果張志權卻拿著她辛苦掙來的銀子去睡別的女人!

  張志權也不管程氏在場,祈求可憐的給王鐵花作揖行禮,求她不要在這發作,有事兒回家再說。王鐵花一直沒有生,天天就想著掙錢發財,對他管束的又嚴,他也只是一時尋找刺激。誰知道太過刺激,讓他上了癮似的。

  王鐵花拿著手帕捂著臉就哭。

  程氏忙摟著她勸了一通,「快別哭了,這不是怨你的事兒。就算你婆婆也不能再說啥了!志權回家好好的吃藥治著,肯定能好的。」

  「娘…娘…」王鐵花撲到程氏懷裡,抱著她痛哭不止。

  張志權低垂著頭,看她哭的厲害,心裡也不好受。咬咬牙撲通跪下,「媳婦兒!我給跪下磕頭,我發誓再也不會了!真的再也不會了!你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姚若溪坐在廚屋門口嗤笑一聲。張志權偷腥偷了個縱欲過度,這是有過火。精明的王鐵花之前竟然還不知道。

  姚滿屯扛著鋤頭回來,看程氏和王鐵花來了,不是說說笑笑,卻坐在堂屋裡大哭,不僅滿心疑惑的看向王玉花。

  王玉花湊過來小聲道,「鐵花過來看診,結果是四妹夫不育。正哭呢!」

  姚滿屯聽王鐵花傷心欲絕的哭聲,同情的看了眼張志權,對王玉花道,「你去勸勸,該吃飯了。」

  王玉花聽著就上去勸了王鐵花一通。

  姚若霞把西院的飯菜都準備好,讓姚滿屯幫忙把飯菜端過去。

  「我去送!」姚若萍伸手接飯。

  「若萍你往堂屋裡端。」姚若霞麻利的塞她一個饃筐子,讓她送堂屋去。

  姚若萍不忿的轉身去了堂屋。小三那賤丫頭都能想著元榮哥還跟于公子師兄師妹的,她不過去送個飯,大姐都攔著她!

  飯菜擺上桌,王鐵花卻絲毫胃口都沒有。

  張志權看著也不敢吃。

  程氏勸不動,自己吃了。

  王鐵花哭過一場好了點,心裡卻依舊跟挖了一塊一樣疼,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控制不住,站起來對王玉花道,「三姐你把娘送回家,我就先去回去了。」

  王玉花自己沒兒子難受了十來年,見王鐵花是連個丫頭都不生,難受在所難免,就一口應下。

  張志權更不敢多留,他怕王鐵花說出來,程氏大鬧,要讓姚滿屯打他一頓。見王鐵花說走,拔腿跟上,連程氏都忘了打招呼,趕著驢車就出了門。

  程氏在後面叮囑最後一句,讓張志權別忘了好好吃藥。又跟王玉花抱怨了一堆王鐵花公婆和嫂子如何因為沒孩子對王鐵花臉色瞧,「弄了半天是她自己兒子有毛病,竟然還怨鐵花!」

  「韓大夫的醫術很高明,吃了藥妹夫肯定會好的!」王玉花勸解她幾句。

  「趕緊套車送我回家吧!祖生跟你爹在家,我不放心。」程氏見王玉花也說不出個花兒來,就不耐煩了。

  姚滿屯忙套了驢車,送了程氏回家。

  王玉花又唏噓了一通,問了韓大夫張志權只要治好就沒事兒了,又心裡有些不舒服。想到了王鐵花肚子沒動靜,程氏就立馬帶她過來找大夫,她身子虧損卻還都是因為在家裡的幹活兒才導致的。

  不過想到她不久把身子調養好,也能再懷孩子,也就不氣了。

  雖然畢溫良已經過了耳順之年,給王玉花施針,還是有姚滿屯在場。

  等姚滿屯回家來,這才開始。

  王鐵花卻是回去跟張志權大鬧了一場。最後張志權又是自打臉,又是下跪,又是發毒誓,王鐵花才沒有找娘家出頭。她不傻,反而很精明。知道找了娘家人出頭,雖然能壓制張志權,可會讓他心裡更反逆她。到時候發的毒誓也沒有用的。

  張志權折騰了一通,又拉著爹娘一塊給王鐵花賠禮,還又叫了嫂子來為說過難聽的話道歉。

  張婆子理虧,王鐵花又有好手段,沒有死揪著不放,看張志權一連幾天都很老實的跟在自己後面。也就再鬧騰。

  這邊程氏帶閨女來看過病,村裡的不少人就蠢蠢欲動起來。既然是京都來的大夫,醫術高明,那也能給他們看看脈象,治治病啥的啊!

  第一個忍不住的就是苗氏,雖然求親被拒絕,可求醫這事兒她從人說起就一直在想了。只是看公爹臉色難看,她才不好說。就悄悄的說給婆婆聽,「真要是能治好,那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里正婆子也不想孫子一直當個傻子,就跟林宗商量,帶林寶臣到姚若溪找韓大夫看診。

  林宗就是心裡再惱憤,想著能把孫子的癡傻治好,也只好壓著氣,帶著林寶臣上門求醫。

  林寶臣進門很是歡喜的叫嚷,「媳婦兒!媳婦兒我來找你了!」叫喊著直沖西院過來。

  姚若溪眸光一冷。

  于晉然輕聲道了聲,「得罪。」伸手攬住姚若溪,飛快閃進自己屋裡,把姚若溪放下,自己出來,關上了門。

  「你…你們又來幹啥?」王玉花氣的跑過來攔著。

  田氏和里正婆子忙上來拉住林寶臣,哄著他別鬧。田氏又歉意的看著王玉花,「我們不是來…是來求醫。來給寶臣看病。還請你們行個方便,讓韓大夫給我家寶臣瞧瞧。」

  王玉花皺著眉毛,見田氏眼眶發紅,眼淚快掉下來了,哼了一聲,「韓大夫只是我們請過來的,可不是我們家的。也不會白給人看病,你們要求就求去好了!」

  韓明看畢溫良,見他輕哼一聲。顯然不打算過問,頭皮頓時有些發麻。他雖然醫術不錯,可這里正的孫子之前要逼娶姚若溪。要說之前那是沒啥,可現在姚若溪成了國醫聖手的愛徒,他再去幫人看診,是不是在跟國醫聖手作對?目光為難的移到于晉然身上。

  于晉然淡淡的點個頭。

  韓明咳嗽一聲,拎著藥箱出來出來,放在門口的小桌上,伸手示意林寶臣坐下。

  田氏忙哄著兒子坐下伸出手。

  韓明兩隻手脈象都摸過,取出銀針,在林寶臣頭上穴位試了一試,搖了搖頭,「老夫雖然有兩分把握能治好令公子,可所需時日長久。我在此也不過住這一兩個月而已。若是你們想百分百治好,還是進京都找…找名醫的好。」國醫聖手幾個字到了嘴邊,聽到畢溫良的咳嗽聲,頓時改了話茬兒。國醫聖手還是別想了,那個護短的小老頭是不會給你們治的!

  「那要多久才能治好?」田氏一聽能治好,頓時激動起來了。

  林宗也眼神發亮,帶著希冀。要是孫子能治好,他還愁個啥!?

  「非兩三年之功不能成。」韓明歎口氣。

  田氏頓時滿臉失望,兩三年才治好,可韓大夫只留一兩個月,根本就沒有時間醫治她兒子的癡傻。

  里正婆子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抬著袖子擦了淚,看向林宗。

  林宗臉色難看,「那她們家的腿多久只治好?」

  「姚姑娘情況不同,一年即可。」韓明看他眼神壓抑著惱怒憤然,不由皺起眉毛。

  「那韓大夫一兩個月之後走人,不也照樣治不好。」林宗暗自咬著牙。姚滿屯的閨女治腿只要一年,他孫子治病卻要兩三年,還得跑到京都去治?!

  他竟然還想著要給孫子娶姚若溪。于晉然目光漸冷,以前他不能不管,如今他身為姚若溪的師兄,更不能不管。

  「韓大夫走了,我們家可以直接去京都治的!」王玉花忍不住刺話。

  林宗想到這兩年姚滿屯家發了大財,眸光幽轉,抿嘴冷聲道,「走!」

  里正婆子也沒有辦法,京都是天子腳下,她們家在這槐樹村能立腳,到了京都別說找大夫治病,人生地不熟,家裡也沒有那個銀錢去花用的。

  田氏哭著拉林寶臣起來。

  林寶臣不願意,「我要找媳婦兒!我媳婦兒在這的!」

  田氏看王玉花臉色陰沉,姚若霞也面色不善的瞪著,忙和里正婆子又是拉又是哄的讓他回家等著,「你這樣鬧媳婦兒就不喜歡你了。快回家乖乖等著,媳婦兒就喜歡你了。」

  林寶臣找了一圈沒見到姚若溪,看到放在屋門口的拐杖,上去抱著不撒手,「這是我媳婦兒的!是我的!」

  王玉花上去就要奪過來,林寶臣尖叫一聲,掙脫開田氏,拔腿就跑。

  里正婆子忙跑過去追。

  田氏滿臉歉意,「等晚上他睡著了,我在要過來,給你們送來。」

  姚若霞拉了王玉花一把。王玉花想說不要了,又想自己閨女的拐杖讓一個傻子抱走,咋想心裡咋膈應的慌,哼一聲,讓田氏快這些。

  姚若溪歎口氣,只能靠姚若霞攙扶著走路了。

  晚上夜都深了,田氏這才拿著姚若溪的拐杖送來。

  于晉然看上面還有口水鼻涕,淡淡道,「姚嬸拿去燒鍋吧!我會給師妹再做一把新的。」

  王玉花聽他稱呼親切,也著實厭煩林寶臣,就真的填進了鍋底。

  次一天,于晉然黑著眼圈出來,給姚若溪送上一雙新的拐杖。

  姚若溪驚訝不已。

  「雖然有些粗糙,不過想來師妹用不長久。先湊合用吧!」于晉然伸手給她拄上。

  「謝謝師兄!」姚若溪笑著道謝。

  于晉然點點頭,洗了臉坐下等著吃飯。

  姚若萍看的嫉妒不已,這賤丫頭不知道使了啥法子,元榮哥對她好,連于公子也對她這麼好。還熬夜給她打拐杖。是個瘸子都這樣,要是這賤丫頭的腿治好了,那豈不是沒有一點她的份兒!?啥好事兒都能被這賤丫頭搶走,她連剩下的都沒有!

  王玉花端了飯菜出來,把給姚若溪悶的骨頭湯放她跟前,「多吃點肉多吃點雞蛋。別吃飯像小貓兒一樣!」

  姚若萍看的又是一陣嫉妒,「咱家貓咪可能吃的很呢,娘!」

  「你不說話會死啊!快吃飯了!」王玉花伸筷子敲她一下。

  姚若萍不忿的坐下吃了飯,就出門求完。卻見一個山羊鬍的老頭,拿著個幡子在附近轉悠,幡子上寫著看風水看相等字樣。看了看周圍,沒有別人,這山羊鬍實在看自己家嗎?

  山羊鬍是來踩點的,見出來個人,做賊心虛,忙又往別的地方轉悠。

  姚若萍就以為是找人看風水,心裡還嫉妒著姚若溪得王元榮的眼,又得于晉然的眼,就沒有多理會,徑直走開了。

  她不知道,錯過這個時機,將給家裡帶來怎樣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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