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榮小榮 -【如意小郎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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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2 08:22 PM

第一百零五章 下不為例!

    當看到方小胖把她的所有零食都拿給他之後,唐寧就知道她這次是認真的。

    她這次沒有在鐘家吃飯,哪怕今天的晚飯格外的豐盛,而且一大半都是她喜歡吃的。

    她只是問了唐夭夭,如果她也學武的話,能不能變的像她一樣瘦。

    “那當然。”唐夭夭對方小胖的慧眼識珠很滿意,說道:“習武雖然累了點,但卻可以塑身,你見過哪個高手是大胖子的?”

    她這句話說的不太準確,從大概率上講,習武之人,無論男女,身材都保持的很好,這是因為每天巨大的運動量與消耗量,想胖都難。

    但事無絕對,武功的高低,和身材的胖瘦沒有必然聯繫。

    當然,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打擊方小胖的自信心的。

    方小胖仰起頭看著她,期待道:“唐姐姐,我可以跟著你學武功嗎?”

    “當然可以。”唐女俠古道熱腸,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唐寧起初以為,方小胖減肥只是三分鐘熱度,最多堅持兩天,就會被打回原形。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美食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大,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減肥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可就連唐寧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一堅持就是半個多月。

    這半個月來,她的身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來。

    唐夭夭和鐘意她們,甚至是方小胖自己都沒有察覺,但唐寧只要將現在的她和半個月前的她做一個對比,就能明顯的看出來,她真的瘦了。

    她將每天的飯量降到正常人一半,早晚都要跑步一個時辰,這期間,還要和唐夭夭學習一些武學基礎,幾乎每天都有新的變化,雖然細微,但一天天的積攢起來,也十分驚人。

    這半個月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靈州地方並沒有抓到那名逃竄的刺客,楚國使臣在第三天,便快馬傳書京師,八百里加急,將使臣遇刺的消息傳到了京師。

    天子聞訊,大為震怒,命京東路提刑宋千嚴查此案,靈州地方,也因此發生了一場不小的地震。

    楚國使臣在靈州遇刺,靈州地方官府責無旁貸,京師的懲罰下來,最先受到嚴懲的,便是靈州刺史。

    靈州刺史董存義,即將調往封州,任封州刺史。

    同樣是刺史,從靈州到封州,看似平調,其實已是最大的貶謫。

    靈州比鄰京畿,物產豐饒,靈州刺史,再往前一步,還有提升的空間。

    而封州,近乎已經是陳國邊界,雖然天高皇帝遠,束縛不多,但此生若無機遇,也只能終老異鄉了。

    這是陳國對楚國使臣表露出的態度,從這件事情便可以看出,今日的楚國,已非昨日之楚國,有了和陳國平起平坐的資格。

    好在刺史之下的官員,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唐寧在心中對這位董刺史報以極大的同情,這件事情細算起來,應該是自己連累了他。

    不過想想他當初逼迫自己的娘子嫁給他的兒子,心中的同情很快就沒有了。

    李天瀾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唐寧特意為她去孫神醫那裡討了一種傷口不留疤的秘方,人家到底是女孩子,雖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子大膽到當眾露胳膊,但光潔的手臂上留下疤痕,心裡肯定也會介意。

    京師傳信的同時,也邀請楚國使臣快些進京,畢竟他們已經在靈州停留足夠久的時間了。

    李天瀾最後一次來鐘府,是向唐寧辭行的。

    唐寧手中拿著一柄木劍,在院中練習一本秘笈上的招數。

    李天瀾站在旁邊看了看,說道:“這幾個劍招倒是精妙,但你基礎薄弱,還是發揮不了它們的威力,短時間內,應該以鞏固基本功為要。”

    唐寧知道他的缺點在哪裡,他的基本功太差,然而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他這些日子已經在有意的加強鍛煉強度,早晚和方小胖一起跑步,晚上還要在鐘意的監督下做一百個俯臥撐,然而這方面的提升,需要時間。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你才剛開始練武,有這麼大的進步,已經非常難得了。”

    李天瀾比唐夭夭還要厲害,眼力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又指出了他存在的一些不足,唐寧一一記下之後,笑了笑,說道:“進來坐吧。”

    “不用了。”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使團明日就要走了,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唐寧倒了杯茶,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說道:“臨走之前,以茶代酒,再敬你一杯。”

    李天瀾輕輕抿了一口,才道:“兩個多月後,京師再見。”

    李天瀾的辭行就是辭行,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自然也沒有什麼依依不捨離情別緒什麼的。

    她也向來就是這樣,乾脆利索,雷厲風行。

    送她出去,再次走回來的時候,看到唐夭夭坐在牆頭上。

    “你坐在那裡幹什麼?”唐寧詫異的看著她,說道:“下來,有一招我還沒想明白,你再給我講講……”

    唐夭夭瞥了瞥他,扭過頭去,說道:“問我做什麼,問你的李姑娘去,她剛才不是說的很好的嗎,她比我厲害,你聽她的就行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人家就是來辭行的。”

    “她要走了?”唐夭夭從牆頭上跳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隨後就又板起了臉,撇了撇嘴,說道:“她走不走,關我什麼事情?”

    她向石桌旁走去,又回頭看了看唐寧,說道:“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

    唐寧詫異道:“什麼?”

    唐夭夭瞥了瞥他,說道:“不是說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嗎,還不快過來!”

    唐妖精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唐寧早就摸清了她的套路,她傲嬌一會兒自己就好了,以前他總覺得唐妖精沒有女人味,接觸久了,尤其是認識了李天瀾之後才發現,唐妖精居然是他認識的所有人裡面,最有女人味的,是和小如的乖巧和鐘意的溫婉截然不同的類型。

    楚國使團第二天便離開了靈州。

    靈州地方官員幾乎是全體相送,臉上的激動之色,難以言表,就差感激涕零了。

    他們在靈州只停留了短短的月餘時間,就將靈州翻過來兩次,送走了一位刺史,這哪裡是使臣,簡直是瘟神。

    送走了瘟神,他們終於能過幾天舒坦日子了,至於對方會不會繼續禍害京師,沒有人關心。

    唐寧沒有跟著靈州官員一起,他站在城門外,對使團中的一輛馬車揮了揮手,望著車隊消失在視線盡頭。

    如今已是十一月,兩個月後,他也要和他們踏上同樣的道路。

    ……

    京師,皇宮。

    禮部尚書唐淮從一座大殿內走出,回頭對一名體態微胖的宦官拱了拱手,說道:“魏公公不必再送。”

    那宦官面容和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陛下對於年終盛典很重視,唐大人也要上心才是。”

    唐淮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本官的分內之責,還請陛下放心。”

    那宦官笑了笑,又道:“盛典完畢之後,唐大人又要準備今次的省試,這段時間,怕是要多多辛苦了……”

    唐淮笑了笑,說道:“應該的。”

    那宦官點了點頭,說道:“陛下還有一句話,托我帶給唐大人。”

    唐淮面色鄭重,拱手道:“魏公公請講。”

    那宦官笑了笑,目光似有深意的看著他,說道:“唐家培養幾個死士不容易……,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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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3 12:13 PM

第一百零六章 兇手顯蹤

    唐淮面色變了變,乾笑道:“魏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咱就是一個傳話的奴才。”魏公公看著唐淮,笑道:“唐大人應該懂陛下的意思,咱走了,陛下那邊還等著呢。”

    唐淮再次抱了抱拳,說道:“魏公公慢走。”

    他看著魏公公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臉上露出一絲陰沉,袖中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最終,他也只是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深殿之內,陳皇放下一封密折,隨口問道:“魏間,此事你怎麼看?”

    “奴才怎麼看?”魏公公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說道:“奴才就站在陛下跟前看啊……”

    陳皇怔了怔,又好氣又好笑的伸手指著他,說道:“你呀你呀,你跟在朕身邊一輩子,就知道和稀泥,沒有一次能想著為朕分分憂的!”

    魏公公無奈道:“陛下,老奴愚鈍,比不得朝中諸位大人,老奴的職責,就是把陛下伺候的舒坦……”

    陳皇擺了擺手,說道:“一次派了七名死士去靈州,唐淮好大的手筆,連楚國使臣都險些殺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魏公公走到陳皇身邊,想了想,小聲道:“唐大人此舉雖然有些不像話,但唐家對陛下,應該還是忠心耿耿的……”

    “朕倒是不懷疑他的忠心。”陳皇搖了搖頭,說道:“但唐家這些年的作為,確實是有些過了啊……”

    魏公公抬眼看了看,又低下頭,卻是再也不接話了。

    唐淮身為禮部尚書,負責科舉事宜,門生遍佈朝堂,遍佈天下,這些年,也是有些太過坐大了。

    陳皇重新將那份密折打開,望向密折上的一個名字,搖了搖頭道:“十七年了,唐淮居然還對他的那位外甥抱有如此殺心……,唐寧,唐寧,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

    魏公公想了想,說道:“陛下,獻出治水之策,每年為朝廷省下數十萬兩銀子的靈州解元,好像就叫唐寧……”

    “是他?”陳皇立刻回憶起來,喃喃道:“他便是唐家當年的那個棄嬰?”

    魏公公點了點頭,說道:“看唐大人的反應,應該沒錯。”

    “唐家,唐寧……”陳皇想了想,說道:“令中書省擬旨,靈州州試解元唐寧,獻策治水有功,賞玉帶一條,絹五十匹……”

    “遵旨。”魏公公面色微異,應了一聲,又道:“陛下,靈州剛剛傳來的消息,楚國使臣已經從靈州啟程了,不日便能抵達京師。”

    “楚國……”陳皇低聲說了一句,臉上浮現出一絲鬱鬱之色,“楚國近些年來,人才輩出,反觀我朝,朝堂之上,有人只知結黨,有人屍位素餐,可堪大用的,實在不多,長此以往,後患無窮……”

    魏公公想了想,說道:“陛下不必擔憂,前段時間,各地州試不也湧現出了不少人才,稍加培養,若干年後,便能成為朝堂上的棟樑。”

    “朝堂上不能全是庸才,但也不能全是聰明人。不過,庸才可少,聰明人卻不能少。”陳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張昊說的對,我朝的科舉,是到了動一動的時候了。”

    ……

    唐府,某處暗室之中。

    獨臂老者跪伏在地,嘶啞著聲音道:“家主,老奴該死!”

    唐淮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問道:“十七年前,是有人將他從雪地裡撿走了;半年前,是你的人從靈州找的那幾名潑皮辦事不利;這一次,唐家損失了七名死士,又是因為什麼原因?”

    “老奴沒有料到,他居然和楚國使臣在一起,而楚國使臣身邊有高手相護……”老者嘶聲說了幾句,又道:“家主,再給老奴一次機會……”

    “我給你機會,誰給我機會!”唐淮看著他,大怒道:“我給了你機會,陛下會給我機會嗎?”

    老者面色一變,大驚道:“難道……”

    唐淮揮了揮手,說道:“此事與我唐家無關,不必再提……”

    老者怔了怔之後,點頭道:“老奴明白。”

    唐淮閉上眼睛,說道:“出去吧。”

    “是。”老者躬身行了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砰!

    老者走出去之後,唐淮握起拳頭,狠狠的砸在牆上。

    “韓伯,你前段時間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少女走在唐府之中,看到前方的一道身影,快步走過去,走到跟前的時候,面色忽然一變,問道:“韓伯,你的手臂怎麼了?”

    老者笑了笑,說道:“回了趟老家,遇到一個仇人,不小心弄斷的。”

    少女看著他空蕩蕩的袖管,眉頭皺起,問道:“什麼人這麼狠毒,有沒有報官抓他?”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水兒姑娘不用擔心,他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少女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您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學人打架……”

    老者笑了笑,低頭不再言語了。

    少女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叮囑道:“那你要記得看大夫啊……”

    ……

    原靈州刺史董存義在接到朝廷調令沒幾天之後,就收拾東西趕往豐州上任。

    據說,朝廷新任的靈州刺史,這幾日就會到靈州。

    靈州地方官員心中略有忐忑,董刺史雖然不好相與,但好歹一起共事了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而這新任刺史,眾人到現在還不知是誰,也不知他的脾性,心中自然有些不安。

    這件事情,是岳父大人和靈州地方官員需要擔心的事情,距離李天瀾離開靈州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唐寧這些日子過得格外充實,每天看看書,跑跑步,原本是想釣出來幾個刺客,不過對方似乎是真的已經離開靈州了,這讓唐寧有些失望,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他找誰報復去?

    他每次出來的時候,彭琛都跟在他身後不遠處,唐夭夭一般會跟在他和方小胖的身邊,一起鍛煉。

    方小胖這種拼命三姐的減肥方式是不對的,靠節食或是過量的運動,雖然的確能在短時間內減掉許多體重,但卻並不健康。

    她現在每天早晚只跑半個時辰,吃飯也更注重營養均衡,再加上和唐寧教她的一些無氧和有氧的動作,雖然效果比之前緩慢了一些,但卻不會損害身體。

    早上鍛煉完之後,和方小胖一起在三叔的鋪子前面吃早餐。

    劉老二嘴裡叼著一個包子,三兩下嚥下去之後,看著唐寧,笑著說道:“幫主,我們昨天又拿到了一條街道。”

    劉老二本來是叫他“公子”的,自從唐寧給他了一大筆銀子,讓他成立丐幫,招攬靈州乞丐之後,他對唐寧的稱呼就變了。

    如果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這一個“幫主”當起來自然逼格滿滿,可現在丐幫還只是一個百人左右的乞丐團,這個幫主,好像也沒有什麼用。

    為了避免走到哪裡都有乞丐上前給他行禮,除了劉老二以及他身邊的幾名骨幹之外,靈州的乞丐只知道他們有一個幫主,卻不知道幫主是誰。

    劉老二吃了一個包子,又擦了擦嘴,說道:“幫主,我們幫裡一個兄弟,好像看到幾個月前的那天早上,在那條巷子對您動手的人了。雖然當時他們都蒙著臉,但有一個是光頭,而且左腳有些跛,額頭上還有條疤,我已經讓手下的兄弟盯著他了。”

    唐寧放下筷子,目光望向他,問道:“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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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3 08:19 PM

第一百零七章 白日見鬼!

    張彪是靈州城一個小有名氣的地痞。

    他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夭折,後來家人為他找了一位江湖野郎中,用了兩個偏方,性命算是保住了,滿腦袋的頭髮卻是掉了個精光。

    張彪從小家境貧寒,沒有讀過書,整日裡在街上浪蕩,和人爭強鬥狠,雖說被人打瘸了一條腿,但也打出了凶名,靈州的地痞流氓,都知道長平街上有個姓張的禿頭不好惹。

    張彪也因此結識了一群酒肉朋友,在城裡不能說無惡不作,欺男霸女,但也是橫豎兩條街上無人敢惹的存在。

    此時,張彪正和幾位酒肉朋友,坐在街邊的一處面攤吃麵。

    張彪抹了抹嘴,放下碗,對裡面的夥計說道:“夥計,再來碗麵。”

    那夥計一臉難色,看了看他們幾人,指著一旁堆疊著的十幾個空碗,說道:“客官,你們是不是先把這些的錢付了……”

    啪!

    張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怎麼著,你是怕爺給不起錢是不是?”

    那夥計立刻道:“不敢,不敢……”

    張彪看著他,不屑道:“我告訴你,這靈州城裡,不管是醉香樓還是百花苑,爺可都常去,一晚上幾十兩銀子都花過,會付不起你這幾碗麵錢,少廢話,趕快去煮!”

    醉香樓和百花苑是靈州城內最有名的酒樓和青樓,也是聲名在外的銷金窟,就這幾個在街頭吃面的窮鬼,怕是連大門進不去,夥計瞥了瞥他們,低聲道:“說大話誰還不會,有本事去醉香樓,在這裡吃什麼麵?”

    張彪眉頭一挑:“你說什麼?”

    夥計立刻道:“客官稍等,麵馬上就來!”

    他背過身煮麵,放下麵條的同時,向鍋裡吐了一口口水,小聲道:“吃什麼麵,吃老子的口水吧……”

    張彪看著那聽話的夥計,滿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他身旁的一名消瘦男子看著他,小聲道:“彪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幹一票,就不用在這裡吃麵了,還能玩百花苑的姑娘……”

    “什麼幹一票?”

    “半年前,那樁大“活”……”

    “閉嘴!”張彪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這件事情,你們給我爛在肚子裡,誰問都不許提,要是不小心洩露出去,老子要你們的命!”

    那人立刻低下頭吃麵,不敢再言語了。

    他身旁一人在他腦袋上抽了一下,說道:“百花苑的姑娘和你的五姑娘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一哆嗦的事情,吃你的麵,晚上玩你的五姑娘就行了!”

    張彪面色略有陰沉,半年前的那樁事情,他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一條人命,對方居然足足給了他們一千兩銀子,當時他也是頭腦發熱答應了下來,事過之後,卻怎麼想都不對,心裡總有些發虛,直到過了半年都相安無事,他才放下心來。

    一千兩銀子早就揮霍光了,要是還有之前的“大活”,他卻是不敢再接。

    “客官,麵來了。”那夥計將麵放在張彪面前,張彪拿起筷子,眼神無意間一撇,發現旁邊牆角的兩名乞丐正看著他。

    他心中有火,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怒道:“看什麼看!”

    兩名乞丐並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露出驚慌或是害怕的表情,其中一人握著木棍站起身,瞥了瞥他,淡淡道:“看你怎麼了?”

    在這條街上,就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乞丐。

    張彪猛地站起來,他身後的幾人也氣勢洶洶的圍過來。

    “怎麼著,想打架?”那乞丐看了看他們,後退一步,大聲道:“兄弟們,有人想打架!”

    嘩啦!

    張彪幾人怔在原地的功夫,從周圍的數條巷子裡,立刻就冒出了數十名乞丐,他們皆是手持木棍,將幾人團團圍住。

    這裡是丐幫在靈州的大本營所在,從幾天前開始,從人數上來說,丐幫已經是靈州第一大幫派了。

    張彪吞咽了一口唾沫,坐回原位,舔了舔嘴唇,說道:“兄弟,有話好好說……”

    “讓開,都讓開,圍在這裡幹什麼?”幾名捕快分開人群,從外面走進來。

    在張彪眼裡,這些捕快們讓人憎惡的面容,從未如此的親切。

    一名捕快看著他,問道:“你就是張彪?”

    張彪心中咯噔一下,他最近沒有犯什麼事情,最多是趁阿虎媳婦不在家的時候睡了他,這不犯法吧?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張彪。”

    那捕快指了指他以及他身旁的幾人,揮手道:“全都帶走。”

    張彪急忙辯解:“捕快大哥,我們沒有犯法,你……”

    一名年輕人從那捕快的身後走出來,微笑的看著他,問道:“還記得我嗎?”

    那年輕人面容俊俏,笑容和善,但這笑容,在張彪看來,卻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之笑。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半年之前,他再三的確認過,對方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之後,才離開那條巷子的,也就是說,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半年前就該死了!

    張彪身體顫抖,臉上露出極度驚恐之色,整個人瞬間癱軟在地,胯下傳來一陣強烈的惡臭,不住的喃喃道:“鬼,有鬼啊……”

    唐寧退後一步,距離他稍遠一些,揮了揮手,說道:“全都帶回去吧。”

    麵攤的夥計看到張彪等人被帶走,臉上露出快意之色,目光一撇,看到桌上的一摞摞空碗時,面色大變……

    ……

    唐寧回去的時候,正好碰上岳父大人,於是和他一起回鐘府。

    岳父大人心情似有不佳,吃飯的時候,唐寧才知道,原來就在今日,靈州的新任刺史已經到了。

    這位楚刺史,是從京師調任靈州的,他在京師擔任的並不是要職,因此也說不上是升還是貶,靈州官員得到消息之後,一早就去迎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刺史大人剛剛上任,自然是要做出一些成績,來彰顯自己的能力和威嚴,靈州的地方官員心中也早有準備,但他們也沒有預料到,對方剛到靈州的第一天,這把火就燒起來了。

    靈州各縣縣令,被勒令在三個月內,清理掉縣內沉積的大案要案,否則就會對年末的考評產生影響,作為刺史,對於州內官員的政績考評,有極大的話語權。

    這件事情岳父大人不用擔心,這半年間,永安縣的治安算不上良好,但也沒有懸而未決的疑案,雖然半年之前,還有兩樁案子沒有解決,不過比起其他縣令,壓力已經很小了。

    吃過飯之後,唐寧和他說了一聲,直接去了縣衙大牢。

    “我們是冤枉的啊,我們什麼都沒有幹,放我們出去!”他剛剛走進牢房,便聽到有人大聲喊叫。

    他走到一處牢房,看到張彪等人被關押在牢房裡,正握著牢房的木柵,大聲喊冤。

    唐寧指了指張彪,說道:“把他帶出來。”

    張彪被重新帶到了最裡面的牢房,唐寧沒有讓彭琛等人跟著,一個人走過去,看著牢房裡面的張彪,卻沒有開口。

    張彪與他目光對視,下一刻就低下頭。

    唐寧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道:“還記得我嗎?”

    張彪抬起頭,重新看著他,說道:“我不認識你,你抓我進來幹什麼,我沒有犯法!”

    “既然你不認識我,剛才慌什麼?拉什麼褲子?”

    張彪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之色,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再次抬頭望了一眼,看到的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但他此刻的心情已經安定了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對方能站在這裡和他說話,就說明他不是鬼魂,或許是自己當時太過慌張,誤認為那人已經死了……

    只要他是人不是鬼,他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人,總沒有鬼可怕。

    “不認識?”唐寧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揮手道:“不認識就算了……”

    張彪抬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時,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生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這寒意,比之他剛才在街上白日見鬼,還要遠遠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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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4 12:11 PM

第一百零八章 來自京師!

    唐寧從最裡面的牢房走出來,彭琛看著他問道:“怎麼樣?”

    “還有幾句話要問他。”唐寧搖了搖頭,又看著他,問道:“關他們幾天沒什麼問題吧?”

    彭琛搖了搖頭,說道:“幾天的話,沒有什麼問題。”

    他說完又看著唐寧,問道:“要不要把他們幾個分開關押,分別審問?”

    “這次不用。”唐寧搖了搖頭,看了看最裡面那間牢房,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彭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和大人說一聲就行。”

    “那就拜託你了。”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縣衙大牢。

    牢房本就是整個縣衙中最為陰暗的地方,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味道,除了獄卒之外,連衙役捕快們也不願意多留。

    牢房三面都是牆壁,只有一面是木制的柵欄,當用木板將那唯一的一面堵起來,再將上方的小窗也遮蓋住之後,整間牢房,就會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張彪便被關在這樣一間牢房之中。

    負責這間牢房的獄卒和衙役早已被下了命令,每天固定時間,會打開角落裡的一個小隔板,將饅頭和水給他送進去,但在這個過程中,不能和他有哪怕是一個字的交流。

    最初的一天,張彪還在大聲的喊著冤枉,大概又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就只有仔細的貼在木板上,才能聽到牢房裡面偶爾傳來的動靜。

    彭琛從遠處走過來,看著一名獄卒,問道:“怎麼樣了?”

    那獄卒有些驚懼的看了被封起來的牢房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開始還有聲音,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說話了。”

    一名衙役端著兩個饅頭和清水走進來,將角落裡的一個小木板掀開,又將饅頭和清水放進去。

    牢房之內,很快傳來了聲音。

    “大哥,官差大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張彪的聲音已經帶著幾分暴躁和焦急。

    那衙役不發一言,放好了食物和水之後,便準備將木板又合上。

    “官差大哥,你和我說句話啊!”

    “大哥,大哥你說一個字也好!”

    “大哥,你媽貴姓啊!”

    ……

    木板合上之後,裡面的聲音便小了許多,但還是可以聽出來張彪聲音裡的焦急和狂躁,幾人甚至從中聽出了瘋狂的感覺。

    那名獄卒的臉色有些發白,這兩天,他是親眼見證張彪從精力旺盛變的安靜,最後再變成這樣一幅焦躁狂暴的樣子的。

    他也曾試想過,如果換成是他,關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沒有人說話,聽不到任何聲音,不出兩天,他肯定會瘋掉。

    他看了看被四面圍住的牢房,搖了搖頭,歎道:“造孽啊……”

    ……

    張彪已經關在牢房裡四天了,從第三天開始,他就沒有吃過一口饅頭,沒有喝過一滴水。

    饅頭被他扔了出來,水碗被他打翻了,他只是通過那個送飯的小口,拉著給他送飯的衙役的手,聲淚俱下的求那衙役和他說一句話,哭的撕心裂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當然,和他說話是違反紀律的,說一句話這個月工錢沒了,保持沉默工錢翻三倍,別說說話,在他面前,那衙役連屁都不會放一個。

    唐寧不僅僅是要為另一個自己報仇,他還要把他們背後的人挖出來,張彪可沒有培養七個死士的能力,這大概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線索了。

    他在院子裡和唐夭夭玩飛行棋,這是他無聊的時候拿出來解悶的,和晴兒玩的時候有輸有贏,和唐夭夭玩,他就沒贏過。

    他搖骰子靠的是運氣,唐夭夭是想搖到幾就能搖到幾,如果她願意,唐家根本就不用做生意,開賭場就能賺翻。

    方小胖在廚房和鐘意學做菜,她本來只是昨天心血來潮想要試試,但唐寧意外的發現,她在廚藝上的天分居然不賴,第一次下廚,雖然還不能和鐘意的廚藝相比,但燒的那兩道菜,也有滋有味,得到了所有人的讚揚。

    一個高級的吃貨,不僅要會吃,還要會做,方小胖將對吃的執著轉移到做菜上,她自己燒的菜自己只吃了兩口,但臉上的那種滿足感,卻超過了她以前可以放開吃的時候。

    彭琛從遠處走過來,看著他,小聲說道:“張彪想要撞牆自盡,被救下來了,現在情況有些不太好。”

    唐寧放下骰子,和唐夭夭說了一聲,這才走向縣衙牢房。

    張彪已經被帶了出來,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臉色有些猙獰,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狂躁。

    在那樣的環境裡待上四天,是個人都會狂躁。

    事實上,不只是狂躁,他還會緊張,焦慮,恐懼,意志渙散,思維遲鈍,出現錯覺幻覺……

    唐寧緩步走過去,張彪看到他,臉上的狂躁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懼,他被綁在椅子上,整個人下意識的向後縮……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人,比鬼魂更可怕!

    唐寧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額頭上的一團血跡,問道:“現在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張彪猛地點頭,說道:“那天是我們動的手,是我們把你劫到那個巷子裡的……”

    唐寧看著他,問道:“是誰指使你的?”

    “沒有人,沒有人……”張彪眼神略有渙散,喃喃道:“我就是圖財,圖財……”

    “圖財?”唐寧點了點頭,看著彭琛,說道:“再關他五天。”

    張彪臉上露出極度恐懼之色,大聲道:“京師,京師,我只知道,他們有兩個人,他們是京師來的,他們要你的命,給了我們一千兩銀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張彪說完就癱軟在了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

    張彪被兩名衙役拖了下去,關到正常的牢房裡。

    另一處牢房,幾人看著路過的唐寧和彭琛,大驚道:“你們對彪哥做了什麼,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你們這是濫用刑罰,草菅人命啊……”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有文化了也不怕,更怕流氓還懂法。

    唐寧打開牢門,幾人打了一個哆嗦,紛紛後退。

    彪哥的下場他們已經看到了,鐵骨錚錚的漢子,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幾天裡經歷了怎樣的摧殘。

    眼前的年輕人看似和善,卻比任何鬼怪都可怕。

    唐寧走進牢房,說道:“他已經什麼都招供了,現在該你們了。”

    一人顫聲道:“招,招什麼?”

    唐寧走過去,忽然屈膝頂在他的肚子上。

    “不招是吧?”

    他一腳將他踹飛,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殺人是吧!”

    “誰給你們的狗膽!”

    “還蒙面!”

    “你們以為蒙面了我就認不出來你們了?”

    “回來,站好了!”

    “招不招,不招就讓你們和彪哥一樣!”

    ……

    幾人抱著頭亂竄,聽到“和彪哥一樣”這句話,打了幾個激靈,立刻開口。

    “我們招,我們招!”

    “這都是彪哥幹的!”

    “殺你的是彪哥,鬼大哥饒命啊!”

    “是啊是啊,一年前的無頭案,那也是彪哥幹的,和我們沒有關係!”

    “你記錯了吧,那無頭案是青魚幫二當家幹的,水井藏屍案才是彪哥……”

    “對對對,這都和我們無關,大人明鑒!”

    ……

    幾名衙役站在牢房之外,眼睜睜的看著在唐寧的拳腳之下,那幾名人犯一邊抱頭鼠竄,一邊招認罪行,不由的張大了嘴巴。

    彭琛忍不住踹了一名記錄的書吏一腳,說道:“還愣著幹什麼,把他們說的,都記下來!”

    唐寧又一腳將一人踹飛,怒道:“什麼無頭案,水井藏屍案,我問你們的是半年前的那件案子,剛才招的不算,重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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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4 07:20 PM

第一百零九章 真是巧了

    唐寧舒展了幾下身體,將指節捏的咯吱直響,經過了剛才的一番運動,這些天來,積壓在心裡的怨氣,終於消散少許。

    他從牢房裡走出來,看到彭琛他們都看著自己。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他們剛才承認殺人了,該問問,該審審,沒一點兒眼力見……”他甩了甩有些發疼的手,走出牢房大門。

    他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已經全都問出來了,至於那些其他的收穫,想來岳父大人比他更感興趣。

    半年前,有人從京師而來,買兇殺人。

    不久前,有死士不知從何而來,當街刺殺。

    這兩件事情,很輕易的便能聯繫到一起,以前的唐寧,只是蘇家村一個普通的讀書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靈州,除了和村裡的員外公子有些恩怨糾葛,不可能得罪京師的某些大人物,讓他們跨越千里,數次想要取他性命,甚至不惜派出這麼多的死士……

    來自京師,要有培養眾多死士的能力,還要和以前的唐寧有仇,看樣子還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目標已經縮小到一個很小的圈子裡了。

    唐夭夭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唐寧回過神,看著她,問道:“你對京師熟不熟?”

    “我又沒去過京師,當然不熟。”唐夭夭瞥了瞥他,又道:“不過昨天我們家商行有一個掌櫃從京師回來了,京師的生意,大都是他負責的,他在京師待了十幾年,應該對京師很熟悉,有什麼事情,我幫你問他。”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麻煩你了,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自己去問他。”

    “神神秘秘的,肯定沒有什麼好事。”唐夭夭看著他,雙手環胸,說道:“你不告訴我有什麼事情,我就不帶你去找他。”

    唐寧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寫封信給李姑娘,她現在應該已經到京師了,打聽什麼事情也方便,快的話,半個月就有回信了。”

    唐夭夭抓著他的手腕站起來。

    唐寧看著她問道:“幹什麼?”

    唐夭夭拽著他向外面走去,冷聲道:“趙掌櫃過兩天就要走了,有什麼事情抓緊問他。”

    ……

    刺史府。

    新官上任的楚刺史,一大早便將靈州城內的大小官員聚集在一起。

    一般而言,剛剛走馬上任的官員,會先和地方下屬搞好關係,方便以後的管理,這位楚刺史卻是與眾不同,第一次召集諸多官員,憤怒的聲音便是站在門外數丈遠處也聽的清楚。

    “無頭案,這都一年了,還懸而未決,你們是在等什麼,如此做父母官,還怎麼讓百姓信任你們!”

    “水井藏屍,如此惡劣的行徑,如此重案,竟然也拖了近一年,何等窮兇惡極之輩,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此案每拖一天,人犯便有再次作案的可能,你們如此的不作為,便是助紂為虐!”

    “本官在這裡先將話挑明瞭,既然本官到任,就不會允許靈州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你們身為靈州的父母官,就要為民請命,為百姓做事,都給本官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

    楚刺史在上方說的唾沫橫飛,靈州地方官員在下方聽的心驚膽顫。

    膽顫之餘,望向永安縣令鐘明禮和義安縣令趙知節的目光,隱隱的有些同情。

    義安縣和永安縣同屬靈州州城,治安自然要比他們這些郊縣好得多,要說懸而未決的疑案,他們哪一縣不比永縣義安兩縣多?

    楚刺史單獨將這兩縣擇出來,寓意再明顯不過。

    這是楚刺史在用他們樹立威信,柿子要挑軟的捏,而用來立威的柿子,自然是越硬越好。

    永安縣和義安縣同在州城之內,就在刺史大人眼皮子底下,兩位縣令的官階,也比尋常縣令高了半級,是最好的立威對象。

    楚刺史的訓誡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眾人才陸續從刺史府走出來。

    幾名官員同時對鐘明禮和趙知節拱了拱手,說道:“兩位大人辛苦了……”

    鐘明禮和趙知節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離開。

    唐家某處店鋪,唐夭夭領著唐寧進來,指著裡面的一名中年男子說道:“這位就是趙掌櫃了,有什麼話,你問他吧。”

    趙掌櫃立刻對她行禮:“大小姐。”

    “他叫唐寧,有些話要問趙掌櫃。”唐夭夭揮了揮手,徑直走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趙掌櫃看著他,笑道:“唐公子有話請講。”

    唐寧伸出手,示意他稍等片刻,緩步走到門口,猛地拉開房門。

    猝不及防的一道身影撲到了他的懷裡。

    唐夭夭下意識的抱住他,然後又趕忙推開,挺直身軀,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就是,就是……”

    唐寧看著她,問道:“沒想好理由怎麼編嗎?”

    唐夭夭皺了皺鼻子,“誰要編……”

    “進來吧。”唐寧將她拉進來,然後將房門關上。

    唐夭夭撇了撇嘴,向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不屑道:“我對你的事情才不感興趣呢……”

    這個時候,最好讓她一個人傲嬌一會兒,唐寧走到趙掌櫃身邊,問道:“有幾個問題,想問問趙掌櫃,京師……”

    趙掌櫃聽他說完,詫異道:“唐家?”

    唐寧點了點頭。

    趙掌櫃想了想,問道:“京師有好幾個唐家,不知道唐公子問的是哪一個?”

    唐寧笑了笑,說道:“一個一個說吧。”

    趙掌櫃點了點頭,說道:“要說唐家,最顯赫的當然是唐惠妃所在的唐家,唐家家主唐淮,時任禮部尚書,位高權重;他的二弟唐琦,時任東台舍人,同樣是朝廷柱石;三弟唐靖,乃是最受器重的中書舍人;至於唐惠妃,她是當今天子最受寵的妃子之一,端王殿下的生母,端王與康王、懷王作為被陛下留在京師的三位成年皇子,日後極有可能坐上儲君的位置……”

    趙掌櫃滔滔不絕的說了好久,忍不住說道:“自皇后娘娘仙逝,太子因病亡故之後,宮中最受寵的妃子,便是惠妃,端王文才武德,也要超過另外兩位王爺,如今的唐家,盛極一時,堪稱京師第一大族,無人可與之比肩……”

    唐寧點了點頭,問道:“還有沒有別的唐家了?”

    趙掌櫃想了想,說道:“戶部的一個員外郎,好像姓唐,京師最大的布商,東家好像也姓唐……”

    趙掌櫃又回憶了一會,才說道:“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唐寧對他拱了拱手,說道:“謝謝趙掌櫃了。”

    趙掌櫃笑了笑,擺手道:“舉手之勞,公子不用謝。”

    走出商鋪的時候,唐夭夭看著他,詫異道:“你問京師唐家幹什麼?”

    唐寧想了想,問道:“你說,京師唐家十七年前,有沒有可能丟失過一個孩子?”

    唐夭夭想了想,問道:“你不會是想說,那個孩子就是你,唐家現在在等著你回去繼承百年基業?”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做夢吧你!”唐夭夭瞥了瞥他,說道:“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

    被新來的楚刺史訓斥了半個早上,鐘明禮滿心煩悶,走回縣衙的時候,彭琛從裡面走出來,遞給他一張紙。

    鐘明禮看了看他,問道:“這是什麼?”

    彭琛道:“這是前幾天抓回來那幾名潑皮的供詞,姑爺審問他們的時候,有些意外收穫。”

    鐘明禮隨意的瞥了一眼,正要走進去,腳步一頓,目光又移回去。

    他怔怔的看著這供詞許久,嘴巴微張,喃喃道:“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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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5 01:09 PM

第一百一十章 早幹什麼去了?

    鐘明禮站在原地許久,彭琛忍不住開口道:“大人?”

    鐘明禮回過神,想了想,看著他說道:“讓人去義安縣衙告訴趙縣令一聲,就說他要是想破那“水井藏屍案”,就拿他最好的茶葉來換……”

    看著鐘縣令背著手,哼著小調走進後衙,彭琛搖了搖頭,對一名捕快揮了揮手,說道:“小六,你過來一下……”

    唐寧從唐家店鋪出來之後,沒有先回鐘府,而是去了小如的鋪子,小如和鐘意都在那裡,他回去也沒有什麼事情。

    唐夭夭從三叔鋪子裡拿了一瓶老優酪乳,巴掌大的瓷瓶,從井裡剛剛取出來,滑嫩爽口,冰爽至極。

    雖然現在不是三伏天氣,但鋪子裡推出來的老優酪乳還是賣的很好,等到明年夏天,天氣熱起來以後,想必會更加熱銷。

    這本來是唐寧做出來給方小胖的,這種優酪乳對腸胃有一定的好處,有助於消化,正好配合她減肥。

    唐夭夭很喜歡吃這種老優酪乳,她打算開一個優酪乳店鋪,自己做老闆娘,還想從唐寧這裡把秘方買下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唐寧只是兌現之前答應過方小胖的諾言,也沒想著用它發財,隨手便送給了她。

    唐寧走出去的時候,劉老二從巷子裡走出來,唐寧注意到他的臉上又添了淤傷。

    唐寧指著他的臉,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以前靈州城的乞丐是鬆散的,隨便一個人也能欺負,現在他們已經抱成了團,作為九袋護法長老的劉老二,居然還會被人打臉?

    “城西的一條街是青魚幫的地盤。”劉老二有些鬱悶的說道:“他們人數不少,而且都很厲害,吃了些虧。”

    青魚幫,這個名字唐寧怎麼聽怎麼熟悉,很快就想起來一件事情,看著他,問道:“青魚幫的地方你熟不熟悉?”

    劉老二搖了搖頭,說道:“不熟悉,但是幫裡有兄弟熟悉。”

    唐寧看著他,說道:“找幾個對那裡地形熟悉的兄弟,去縣衙找彭捕頭。”

    劉老二詫異的問道:“為什麼?”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青魚幫要變成鹹魚幫了,到時候多帶些兄弟,把他們的地盤收了。”

    據說新來的刺史十分認真,剛來靈州的第一天,就下決心狠抓治安建設,像青魚幫這種背有人命案子的黑惡勢力,估計等不到明天就涼了。

    丐幫作為鋤強扶弱,扶危濟困的正經幫派,理應配合官府,打擊黑惡勢力,為建設和諧靈州添磚加瓦,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劉老二怔了怔之後,就一臉驚喜的點頭道:“是,幫主,我這就去安排!”

    “我也是乞丐,憑什麼不讓我加入丐幫?”

    “你手腳不乾淨,我們丐幫不收手腳不乾淨的人。”

    巷口處傳來爭吵的聲音,唐寧轉頭望去,見到上次將偷來的碎銀換成包子,送給那對乞丐母女的乞丐,正和劉老二的一名手下爭吵著。

    他和劉老二走過去,劉老二手下的乞丐看到他們,連忙道:“見過幫主,長老!”

    那乞丐看著他,詫異道:“你是丐幫幫主?”

    他的表情看起來詫異至極,似乎是沒有想到,神秘的丐幫幫主,居然是這樣一位衣著乾淨整潔,樣貌俊秀的年輕人。

    唐寧看著那乞丐,問道:“你為什麼要加入丐幫?”

    “一箭易斷,十箭難折;萬夫一力,天下無敵,乞丐之所以被人欺負,就是因為不團結。”那乞丐看著他,說道:“只要所有的乞丐都團結一致,同心同德,任何強大的敵人,任何困難的環境,都能戰勝和克服,這也是丐幫存在的意義,不是嗎?”

    這番話不是隨便一個乞丐能說出來的,唐寧看著他問道:“你讀過書?”

    那乞丐點頭道:“略讀過一些。”

    略讀過一些,那就是讀過很多了。

    丐幫不缺乞丐,缺的是讀過書的乞丐,更缺懂哲學的乞丐,這種人,才是丐幫目前稀缺的高端人才。

    剛才和他爭辯的乞丐搖頭道:“讀過書還偷東西,那我們丐幫就更不能收你了!”

    那乞丐看著唐寧,目光誠摯的說道:“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

    唐寧想了想,看著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任平生。”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從現在起,你就是丐幫的一員了。”

    “剛剛入幫,沒有什麼能孝敬幫主的。”任平生低下頭,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遞給他,說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唐寧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再看了看他手中的荷包,愣了一瞬之後,笑道:“是個人才。”

    一道人影從牆角湊過來,問道:“加入丐幫有什麼好處?”

    劉老二看著那老乞丐,說道:“丐幫弟子,互幫互助,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加入丐幫之後,若是遇到什麼困難,大家會幫你一起解決。”

    老乞丐想了想,看著他,說道:“我得了一種頑疾,每天都需要飲一壺酒才能治病,如果我加入了丐幫,你們會給我買酒嗎?”

    劉老二看著他,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滾。”

    唐寧注意到,老乞丐額頭上又添了新傷,據劉老二說,是前幾天城西的崔員外死了老爹,老乞丐前去蹭席,被人發現拎出來之後,兩眼翻白,渾身顫抖了一陣,非說自己是崔員外的老爹借身還魂,回陽間來看看這些不肖子孫,還要他們每個月初在他的墳前放一大壇酒,不然他就常回家看看……

    結果那天他差點被人打斷了腿,到現在還跛著腳走路……

    唐寧曾經以為他是一個老騙子,後來又覺得他是一個遊戲人間的世外高人,到現在,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不過,他賣給他的那幾本破爛秘笈,倒是真的秘笈,這一點從唐妖精身上就能體現,唐寧最近就發現,她翻牆的動作越來越行雲流水了。

    至於那幾本雙修功法,也沒有人和他練,暫時還不知道效果。

    他回去的時候,在兩名乞丐的帶領下,彭琛已經帶了一大群捕快準備出動了。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陳國的律法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張彪手上有人命案子,腦袋肯定是保不住了,那位青魚幫的二當家,從現在開始,人生也正式的進入了倒計時,一旦查明案情屬實,這就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個冬天。

    積案得破,岳父大人顯然很高興,吃晚飯的時候,將當時的案情又講述了一遍,回憶了當時查案的艱難……,然後就被岳母大人趕下了飯桌。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吃飯的時候津津有味的聽他講當年的無頭案細節。

    刺史府。

    一名官員看著楚刺史,笑道:“這越是有能耐的地方官,就越是不聽話,大人這次在他們那裡立了威,就不怕他們以後不聽話了。”

    楚刺史點了點頭,又道:“本官來之前就瞭解過了,這位鐘大人,還是有些能耐的,就算這案子破不了,也不能逼迫他太過……”

    話音剛落,有衙役從外面快步走進來,大聲道:“大人,永安縣衙急報!”

    這衙役話音剛剛落地,又有一人身影從外面走進來,抱拳道:“大人,義安縣衙急報!”

    楚刺史今天早上剛剛說過,讓兩位縣令隨時對他彙報案情進展,他接過那兩張紙看了看,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這麼快?”

    他臉色變了變,心中首先閃過的念頭就是不信,可當他詳細看過手中的奏報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

    人證物證口供齊全,他早上才下令重查的兩件積案,竟是真的破了!

    他放下這兩張奏報,面色變幻了許久,最終只是歎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這兩件積案在同一天迅速偵破,就算是他想要繼續立威,也不好再借題發揮了……

    可讓他疑惑的是,既然這兩件案子如此簡單,那永安義安兩縣縣令,早幹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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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5 07:18 P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唐寧何在?

    楚刺史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還沒有燃起來,就已經熄滅,靈州地方官員鬆了口氣,在靈州最高檔的酒樓醉香樓設洗塵宴,正式的為刺史大人接風洗塵。

    他們將整個醉香樓包了起來,除了靈州官員之外,還留在靈州,沒有趕往京師的新晉舉子也受到了邀請。

    州試舉人是很一股龐大的資源,地方官通過鹿鳴宴,與他們結下千絲萬縷的聯繫,以後在官場之上,才好互相照拂,楚刺史錯過了鹿鳴宴,存的應該是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的心思。

    唐寧晚上本來約好了和方小胖跑步,卻被楚刺史的洗塵宴打亂了計畫,只盼著這宴會早些結束,或許還有時間和鐘意討論討論老優酪乳的幾種搭配吃法……

    ……

    晚上的洗塵宴,唐寧是和岳父大人一起過來的,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整座酒樓被他們包下來,一樓已經有不少人落座。

    靈州此次州試新晉舉人兩百四十人,靈州籍學子佔據了一半左右,這其中,又有一大半在州試結束之後,就立即啟程趕往京師,準備明年的省試,今日到的,只有二十人左右。

    “鐘大人。”

    “唐解元。”

    “楚刺史還沒到,鐘大人要等待片刻了……”

    ……

    今日到場的這些舉人,唐寧一個都不認識,他唯一認識的徐清揚和張炎生都不在,想來應該是啟程去京師了。

    唐寧搖了搖頭,在哪裡溫習不是溫習,去得早不如去的巧,被京師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哪有什麼溫習的心思,還不如安安靜靜的留在靈州。

    如今的京師,在他的心中,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京師,是他家庭幸福,鹹魚翻身的夢想之地,現在的京師,對他而言,不亞於龍潭虎穴,那裡有著和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雖然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和對方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他遠在靈州,他們尚且不惜派遣死士,三番兩次的置他於死地,更何況是京師?

    想到京師有著那樣一個龐然大物在等著他,唐寧甚至想過永遠不去京師,但仔細想想,雖然他不願意招惹對方,但從之前的情形來看,對方顯然不會放過他,就算是他龜縮在靈州,怕是還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不僅如此,還會連累他身邊的人。

    僅憑這一點,他便有不得不去京師的理由。更何況,他還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知道那幕後之人是誰,以絕後患。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還是要以自身安全為先,目前為止,唐寧還沒有找到萬無一失的辦法。

    他心中想著這些,酒樓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之聲。

    “崔長史!”

    “陳司馬!”

    ……

    唐寧向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有數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楚刺史調任靈州,自然不是一個光杆司令,上次的使臣遇刺一事,連累的不僅僅是董刺史,連同他身邊的幾名佐官,靈州長史、司馬之流,也統統打包貶去了封州。

    若非如此,楚國使臣怕是不會輕易的放下此事。

    這位崔長史,就是楚刺史從京師帶來的心腹。

    前方,一名官員看了看崔長史,問道:“崔大人,楚刺史怎麼沒有過來?”

    崔長史揮了揮手,說道:“京師來使,刺史大人正在陪同,諸位還請稍等片刻。”

    一名官員驚異道:“京師來使,可是有什麼大事?”

    崔長史搖了搖頭,說道:“這本官就不知道了。”

    已經有官員將他請至最前方一桌,笑道:“崔大人先坐吧。”

    楚刺史不在,崔長史便是這裡的眾官員之首,他落座之後,目光看向一旁,說道:“這些就是今次州試的新晉舉子?”

    “正是。”一名靈州官員笑了笑,對眾人揮了揮手,說道:“還不快過來見過崔長史?”

    眾人紛紛起身,躬身道:“見過崔長史。”

    唐寧也站起身,向著這邊隨意的拱了拱手。

    崔長史看著眾人,問道:“州試在即,爾等為何還不前往京師早做準備,緣何仍在靈州?”

    最前方的一名學子被他問的有些發懵,今天不是他們請自己這些人來的嗎,這又是什麼意思?

    崔清之前在京師,雖然只是一個清水衙門,但每月領著俸祿,悠閒度日,也還不錯,有生之年,耗到上官退隱或者歸西,或許還能再往前一步,此生也就沒有什麼憾事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朝廷一紙調令,讓他來靈州做一個長史,事務繁忙不說,還遠離京師繁華之地,他心中不滿到了極點,連帶著看這裡的一切都不順眼起來。

    崔清看著那學子,皺眉說道:“爾等雖是從靈州州試中脫穎而出的舉人,但也不可因此而有所驕傲,心生鬆懈,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陳國學子何其之多,京師學子,更是其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更別說還有國子監的生員,便是你們靈州解元,參加京師州試,也未必能位列甲榜,省試乃是各州各府的學子相競,你等更應該發奮苦學……”

    崔長史一上來,先是一番說教,說的靈州諸學子紛紛低下頭,靈州地方官員也是面上無光。

    京師乃是陳國的都城,陳國的大部分年輕才俊,都聚集在京師,自然不是其他的州府能夠相比的。

    崔清身旁,一名官員看了看他,忽然問道:“如果下官沒有記錯的話,崔長史家的公子,應該也是今年參加科舉,卻不知結果如何?”

    “小兒不才。”崔清笑了笑,說道:“也不過是位列京師貢院甲榜第十九而已。”

    在座的靈州官員和學子抬眼看了看他,這位崔長史的臉上哪有一點“不才”的樣子,分明滿滿的都是驕傲和蔑視。

    他剛才還說靈州學子比不上京師學子,便是靈州解元,參加京師的考試,連甲榜都進入不了,現在又說他的兒子位列京師貢院甲榜第十九,這豈不是說,他們靈州的學子加起來,都不如他兒子一個?

    雖然心中鬱鬱,但所有人都選擇將這口氣忍了下去。

    畢竟,崔長史的話雖然難聽,但他說的卻是事實,京師的教育資源,的確不是靈州能比的。

    靈州一名州學學正卻是忍不住,開口道:“唐解元省試第一場,所有題目全答全對,第二場的詩詞,也是冠壓群雄,得到了兩位主考以及其餘同考的讚揚,他的第三場策論,更是讓三位協考同時拍手稱妙,此等人傑,便是在京師,也必定能大放異彩……”

    崔清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如此人才,在靈州自是稀少,但京師是什麼地方,向來不缺人才,此次京師解元,是戶部尚書親點,連兩位丞相都對他稱讚不已,這才是真正的人傑……”

    那學正張了張嘴,卻是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戶部尚書,再加上兩位丞相,這三位的分量,要比靈州州試所有考官加起來,分量還要重得多。

    鐘明禮抬頭看了看崔長史,皺了皺眉,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滿之色。

    便在這時,門口再次傳來了腳步之聲。

    崔清立刻起身迎上前,走到門口處,躬身說道:“楚大人來了……”

    楚刺史卻是沒有看他,掃視了人群一眼,說道:“此次靈州州試解元唐寧何在?”

    唐寧抬眼看了看,臉上浮現出一絲訝色,從人群中走出來。

    楚刺史看著他,問道:“你便是唐解元?”

    唐寧點了點頭:“正是。”

    兩道消瘦的身影從楚刺史身後走出,右邊一位清了清嗓子,用尖細的聲音喊道:“靈州州試解元,唐寧接旨!”

    嘩啦!

    “接旨”二字一出,在場的官員愣了一瞬之後,身體紛紛一震,來不及起身的,也慌忙的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裝,跪伏在地。

    便是那崔清崔長史,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後,也立刻屈膝跪倒。

    唐寧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岳父大人拉著跪了下來。

    此時,那宦官尖利的聲音,也已經傳了出來。

    “敕曰:靈州解元唐寧,學識廣博,胸有經綸,獻治水防疫之策,解萬民於倒懸,為國分憂,深得朕心,故賞玉帶一條,絹五十匹……,欽此。”

    ……

    唐寧雖然低著頭,但也感受到了無數道視線,從四面八方,彙聚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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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6 01:01 PM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恩浩蕩

    聖旨這東西,唐寧以前只在小說和電視劇裡見過,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種事情會落在他的頭上。

    那宦官宣讀完聖旨之後,便看著他,笑著說道:“唐解元,還不快快接旨,叩謝君恩。”

    鐘明禮在旁邊碰了碰他,唐寧才回過神,起身接過聖旨,說道:“謝陛下……”

    那宦官看了他一眼,也不計較他叩不叩的問題了,州試舉人何其之多,陛下偏偏看中了這一位,足見他對於這位唐解元的重視,即便是他接旨的禮節不全,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唐寧接旨之後,跪在地上的眾人才紛紛起身。

    此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又和剛才大有不同。

    州試解元不算什麼,每次科舉都會產生幾十個,但被當今天子親自下旨賞賜的州試解元,這麼多年來,可就只出了他一個。

    這是何等的天恩?

    就連楚刺史,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了豔羨。

    他在京師為官十餘年,也沒有受到過陛下的賞賜,更何況是只有天子寵臣才能得到的玉帶?

    這一條玉帶,可不同於普通的財帛賞賜,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即便他日後無官無職,憑藉這條玉帶,也可以見官不禮,公堂賜坐……,這是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

    站在他身旁的崔清舔了舔嘴唇,臉色紅的厲害。

    就在剛才,他還當著靈州地方官員的面說靈州無人,靈州學子不如京師,參加京師州試甚至上不了甲榜,轉眼間就被陛下的這一道聖旨拍在了臉上。

    這可是玉帶啊,京師人傑地靈,但也從來沒有學子被陛下賞賜玉帶的先例,他只知這位靈州解元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卻不知陛下對他竟然如此重視和厚愛……

    這是京師的任何一位人才都沒有的待遇,更別說他那位位列甲榜第十九的兒子。

    崔清有些羞愧的低下頭,楚刺史看著兩位宦官,笑道:“兩位公公遠道而來,還請上座。”

    那兩名傳旨宦官一路風塵,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其中一人看向唐寧,說道:“陛下對唐解元寄予厚望,望唐解元好好準備省試,可千萬不要讓陛下失望。”

    唐寧微微拱手,說道:“自當盡力而為。”

    今天晚上到底是楚刺史的洗塵宴,兩位宦官宣讀過聖旨之後,宴會的氛圍便恢復了正常。

    楚刺史幾人簇擁著兩人遠去,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恭喜唐兄!”

    “恭喜唐解元!”

    “鐘大人家有賢婿,下官真是羨慕……”

    ……

    眾人紛紛拱手稱賀,鐘明禮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微笑的看著眾人。

    他看了唐寧一眼,目中盡是滿意。

    他的這位賢婿,無論在任何場合,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楚刺史邀請唐寧過去一起坐,被他婉言拒絕了,一是和他們根本沒有什麼說的,坐過去反而尷尬,二是這聖旨來的淬不及防,出乎他的意料,難道張昊他們科舉改制的建議真的被採納了?

    被皇帝記掛上,他並沒有欣喜若狂,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絲警惕。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常言又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總之,帝王無情,遇到皇帝和老虎,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五十匹絹,對他來說也沒什麼用,剛好送給小如,她鋪子裡用得著,這可是皇帝賞賜的,拿出來賣,價格翻一倍兩倍的不過分吧?

    至於這條白玉腰帶,雖然重了點不實用,但到底是皇帝賞的,意義不凡,想來也應該能震懾住很多宵小,讓某些人不敢輕舉妄動,並不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不能賣。

    岳父大人晚上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被兩名捕快扶回去,自然是被狠狠的訓斥了一頓,訓斥完了,岳母大人才將他扶回房,親自為他準備醒酒湯。

    她還打算在鐘府清理出一間房間來,專門用來放置聖旨,這東西是稀罕貨,當年岳父大人的委任,走的不過是吏部,皇帝封賞的聖旨,就連他也沒有見過。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宣揚一番,唐寧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打開院門,看到府上的丫鬟聚集在門外,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晴兒和他最熟,壯著膽子走上前,問道:“姑爺,聖旨長什麼樣子啊?”

    唐寧走回屋內,將那聖旨取出來,遞給她,說道:“拿去看吧。”

    晴兒卻沒有膽子接,探過頭看了一眼,然後立刻道:“姑爺趕快收起來吧!”

    不止晴兒她們,唐夭夭對於聖旨也很感興趣,不過,當她從唐寧的手中接過聖旨,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之後,就撇了撇嘴,說道:“也就是一塊布而已,就是字寫得好看了點……”

    普通百姓總是對皇家的東西抱有極大的好奇,但其實聖旨也只不過是皇帝用的一塊布而已,皇帝也是人,也要吃飯睡覺,這一點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貴妃皇后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肚子脹氣了,也要放屁。

    不過,短時間內,唐寧應該擔心的不是皇帝的妃子放不放屁的問題,是他自己。

    這一趟京師之行,他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過去了,無論是主觀還是客觀,他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但京師不比靈州,唐夭夭和彭琛不能一直跟在他的身旁,彭琛倒是可以,畢竟捕快只是臨時工,不在編制內,可這次去往京師,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僅憑一個彭琛,還遠遠不夠。

    他需要的,是一個強有力的,可以免除他大部分後顧之憂的後盾。

    如今已經進入十一月下旬,省試日期三月初九,最遲元宵一過,他就要動身前往京師,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從三叔鋪子旁路過的時候,他再次看到了那個老乞丐。

    老乞丐的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隨著他的走動,晃來晃去,應該是空的。

    他拽住了街上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目光死死的盯著他,沉聲道:“我看你印堂發黑,血氣沖頂,這是大凶之兆,近日必有血光之災,老夫這裡有一避禍之法,只要一兩銀子……”

    “滾!”

    那男子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將他踹出去老遠,老乞丐拍了拍胸口,從地上爬起來,嘟囔道:“不信就不信,打人幹什麼……”

    靈州城內,街道上的算命先生不少,但人家要麼是一身乾淨的青衣,要麼是一身道袍,白須飄飄,仙風道骨,看上去就像是那麼回事,像他這種衣衫襤褸,滿身酸臭的乞丐,只是站出來,“騙子”兩個字就寫在臉上了。

    “哎呦!”

    唐寧心中這樣想著,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道痛呼聲音。

    他抬起頭,看到那男子趴在地上,額頭破了一塊,指著大街上一個推車的小販,大怒道:“走路不長眼啊!”

    小販也不甘示弱,單手叉腰,罵道:“說誰不長眼呢,我好好推著車,你就直直撞過來了……”

    “要不是這地上有個坑……”

    “我不管,我這貨都摔了,你得賠!”

    ……

    兩人在街道上吵了起來,唐寧怔了怔,目光望向那老乞丐,老乞丐的目光也望向他。

    他吞了口唾沫,說道:“年輕人,我觀你印堂……”

    “給你,拿去買酒!”

    唐寧隨手扔出一塊碎銀子,老乞丐是不是武林高手還不知道,烏鴉嘴卻是已經練到極其高深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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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6 07:52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街頭論酒

    “年輕人,你真是個好人。”老乞丐接過那顆碎銀子,看著唐寧,認真說道:“好人有好報,神仙會保佑你的。”

    說罷就攥緊了那顆碎銀,像是擔心唐寧反悔一般,立刻轉身離去,大步走向了不遠處的一處酒肆。

    唐寧搖了搖頭,坐在三叔的鋪子前,讓俏兒幫他拿了一碗優酪乳,拿起勺子的時候,看到鄭屠戶的女兒囡囡正站在他的身旁,眼巴巴的看著他。

    唐寧看了看她,問道:“想吃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旁邊鋪子的鄭屠戶。

    唐寧將那碗優酪乳遞給她,說道:“吃吧。”

    “謝謝哥哥。”小姑娘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唐寧重新拿了一碗優酪乳,轉頭看向鄭屠戶,隨口問道:“前輩,那新刀還好用嗎?”

    “好用好用。”鄭屠戶看了看他,笑道:“我就是一個殺豬賣肉的,千萬不要叫我前輩。”

    雖然他這麼說,但唐寧心裡十分清楚,這位街邊賣肉的屠戶,是真正的武林前輩。

    他問過李天瀾,當日在長街之上,逃走的那名刺客,武功已是頂級,而憑藉一把普通的殺豬刀,一刀殺退那位頂級刺客,同時留下他一條手臂,應該已經屬於高手寂寞的類型。

    如果彭琛有鄭屠戶的實力,唐寧現在就不用那麼擔心了。

    可惜這位鄭前輩似乎不願意說起那些事情,唐寧再提,反倒會惹人反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專心吃他的優酪乳。

    老乞丐很快就從酒肆中走了出來,那一塊碎銀子,足以將他的酒葫蘆灌的滿滿當當。

    他靠在牆角,打開酒葫蘆,猛灌了一口之後,眯起眼睛,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許久之後,他才咂了咂嘴,從懷裡摸出一隻破碗,倒了半碗酒之後,對唐寧遙遙示意,說道:“年輕人,要不要來一碗?”

    唐寧搖了搖頭,他以前就不喝酒,來到這裡之後,倒是嘗過這裡的美酒,度數不高,味道還不錯,可以當飲料喝。

    當然,他現在不喝的原因是老乞丐盛酒的碗不知道髒成什麼樣子了,也只有他自己不嫌棄自己。

    老乞丐自顧自的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歎道:“年輕人啊,還不懂酒,等到你再長幾十歲,就知道酒的好了……”

    這老乞丐當真是好酒如命,左右無事,唐寧看著他,隨口問道:“老人家很懂酒嗎?”

    “去掉那個“嗎”。”老乞丐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哪裡的酒老夫沒有喝過,你們陳國的酒,老夫幾十年前就喝了個遍,靈州的甘露白,京師的千日醉,算是酒中極品,也就皇宮的禦釀比它們好一些,不過這東西不好弄,太費功夫……”

    說起這個話題,老乞丐顯然來了興致,滔滔不絕:“楚國的酒一般,沒出過什麼極品,其他的,不提也罷……”

    “要說酒中之巔,老夫還是認為梁國的竹葉青最烈最醇,那才是男人應該喝的酒,一口下去,如同毒藥入喉,喉頭烈火灼燒,腹中腸穿肚爛,之後卻又餘韻無窮……”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哀傷之色,歎息道:“只可惜梁國滅國,已有近十年之久,從此之後,這世上便再無竹葉青了……”

    喝酒喝出喉頭烈火灼燒,腹中腸穿肚爛的感覺,在這個世界,應該屬於極品好酒了。

    限於工藝,這裡的酒度數普遍不高,所以才有那麼多號稱千杯不醉的酒中高手,換成後世的高度白酒,千杯不僅會醉,還會胃穿孔。

    蒸餾高度酒幾乎是每一個穿越者回到古代的必備技能,但其實簡單蒸餾出來的酒,烈是夠烈了,卻少了真正的美酒應該擁有的醇香,遠遠夠不上美酒的檔次。

    要論喝酒,唐寧或許拍馬也及不上老乞丐,但要論懂酒,讓他再活幾百年,也比不過唐寧。

    以前勤工儉學的時候,他幾乎什麼都做,夏天最熱的時候,套在一人高的布偶裡面,站在街上發傳單,他做過家教,也在肯德基裡打過工,還做過化妝品銷售,白酒銷售,對於白酒的種類,釀制方法,各自的特點,再也熟悉不過。

    老乞丐說的話,他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聽的心不在焉,不管是甘露白還是千日醉,都不是他感興趣的,丐幫要發展壯大,要走向正規,需要不少錢,或許可以考慮改造一下釀制工藝,試試能不能釀制出後世的那些名酒來……

    這件事情他一個人辦不了,唐家好像也開酒肆,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和唐夭夭商量商量?

    “我跟你說,這竹葉青……”老乞丐說的唾沫橫飛,一抬眼,看到唐寧眼神飄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皺起眉頭,說道:“小子,你不信我?”

    從他對唐寧的稱呼從“年輕人”變成“小子”,可見他心中真的是不滿了。

    唐寧回過神,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信,只是我覺得,美酒按照地域和名字區分,有些不妥,不知道前輩有沒有聽過另一種區分方法?”

    老乞丐看了看他,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美酒按照地域或是名字區分,不如按照香氣區分。入口綿甜、醇厚豐滿、香味協調、回味悠長、諸香馥鬱,是為馥鬱香型。”

    “幽雅細膩,酒體豐富醇厚,香而不豔,低而不淡,是為醬香型。”

    “窖香濃郁,綿甜甘冽,尾淨餘長,是為濃香型。”

    “清香醇正,醇甜柔和,餘味爽淨,甘潤爽口,是為清香型……”

    ……

    “你說了這麼多……”老乞丐怔怔的聽他說完,舔了舔嘴唇,看著他,說道:“老夫一句也沒有聽懂。”

    他搖了搖頭,一臉的不信,說道:“你們讀書人最會編故事,老夫縱橫酒國多年,也沒有聽過你說的這些。”

    “沒聽過啊。”唐寧擺了擺手,說道:“沒聽過就算了吧,老人家您繼續喝,我還有事,先走了……”

    老乞丐正打算和他辯駁一番,沒想到他說走就走,怔了一瞬後,立刻道:“你等一等!”

    唐寧轉過身,老乞丐望著他,說道:“你剛才說的這些,可有憑據?”

    “沒有。”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隨便說說,老人家不必當真。”

    “這種事情,怎能隨便說笑?”老乞丐皺眉看了他一眼,臉色居然變的肅然,說道:“老夫就不信了,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然會比老夫更懂酒?”

    他從懷裡摸出一本發黃的冊子,說道:“老夫上次賣給你的那幾本秘笈,只是殘冊,加上這一本,才算全冊,僅憑殘本,無法練至高深處,你若是能拿出你說的那些美酒,老夫便將這本也贈與你……”

    唐寧瞪大眼睛看著他,怒道:“你當時可沒說這是殘本!”

    “老夫也沒說不是殘本……”老乞丐看著他,揮了揮手,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秘笈雖然不全,但練之也無害,只是不能練至巔峰而已,等你拿到全冊,就能發揮出它們的全部威力,怎麼樣?”

    唐寧原以為老乞丐雖然邋遢,滿口大話,但做生意起碼是講誠信的,現在對他的看法又發生了改變。

    他盯著老乞丐,狐疑道:“那幾本雙修秘笈,不會也是殘冊或是假的吧?”

    “放屁,那是正經的房中術……”老乞丐看著他,吹鬍子瞪眼,大怒道:“你當老夫江湖騙子啊!”

    唐寧點了點頭,從他做的事情來看,的確是江湖騙子。

    老乞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忽然說道:“那雙修秘笈是真是假,對你應該區別不大吧?”

    唐寧看著他,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還是童子之身,元陽未瀉吧?”

    “……”

    老乞丐眼神似有玩味,嘖嘖道:“你家娘子生的如此漂亮,成親這麼久,你居然還是童子之身……,你不會是不行吧?”

    唐寧乾脆俐落的轉過身,大步離開。

    老乞丐對他招了招手,大喊道:“別走啊,老夫這裡還有一套強腎之術,便宜賣給你,只要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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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7 08:48 PM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義不容辭

    唐寧拎著一個小酒罈,來到鋪子前的時候,沒有在牆角看到老乞丐,不知道他又去哪裡騙酒了。

    蒸餾的裝備不專業,溫度控制不好,效率奇差,兩天時間,他才搗鼓出了這麼小半壇高度酒出來,他來之前嘗了一口,除了辛辣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味道,也不知道老乞丐會不會上當。

    他從肉鋪門前路過,正在剁肉的鄭屠戶放下刀,吸了吸鼻子,目光望向唐寧,問道:“什麼味道?”

    唐寧腳步頓住,揚了揚手中的酒罈:“這個?”

    這些武林高手,鼻子和狗鼻子一樣,酒罈塞著塞子都能聞到,唐妖精這種武林低手就沒有這個本事。

    鄭屠戶猛吸口氣,大步的走出來,拔出壇口的塞子,深吸口氣,眼前猛地一亮,讚歎道:“好酒!”

    唐寧將酒罈遞過去,試探道:“來一口?”

    鄭屠戶也不和他客氣,接過酒罈,仰起頭,猛灌了一口,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好一會兒才抹了抹嘴,再次贊道:“夠勁道!”

    勁道是夠了,但還遠遠稱不上好酒,如果他隨便搗鼓出來的也算是好酒,那麼按照正常工藝釀造出來的,豈不是瓊漿玉液了?

    鄭屠戶笑了笑之後,再次仰頭灌了起來。

    唐寧見此,心中暗道要遭,這酒罈本來就小,又只有小半壇,他剛才那一口,就差不多喝了一大半,這要是再來一口,他用什麼去換那本強腎的秘笈?

    “住口!”

    就在這時,一道怒喝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唐寧轉過頭,看到老乞丐飛快的從遠處跑過來,他從鄭屠戶手中一把奪過酒罈,湊到自己的嘴邊,仰頭便灌,卻只有幾滴酒液從壇中滴下來。

    老乞丐使勁晃了晃,又滴下來一滴。

    他將壇口湊到鼻子前面,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目露異光,隨後猛地將酒罈摔碎,雙目血紅的看著鄭屠戶,大怒道:“殺豬的,會幾招莊稼把式就倡狂至此,老夫的酒你也敢動!”

    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鄭兄弟,先把刀放下,有話好說。”

    老乞丐目光肅然的看著他,誠摯的說道:“不就是一壇酒嗎,大家同住一個屋簷下,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要傷了和氣。”

    鄭屠戶面無表情,手中的殺豬刀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乞丐乾笑一聲,目光有些期待的望向唐寧,問道:“老遠就聞到味道了,剛才那酒還有嗎,只要一壇,那本完整的秘笈就是你的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就只有那麼多了。”

    老乞丐閉上眼睛,胸口有些起伏,睜開眼,再次看向鄭屠戶的時候,歎了口氣,說道:“殺豬的,你太過分了,一壇酒啊,你連一口都沒給我剩下……”

    唐寧眼前一花,鄭屠戶手裡的殺豬刀已經出現在了老乞丐的手中,老乞丐將刀架在鄭屠戶的脖子上,看著他說道:“我告訴你殺豬的,今天這件事情,沒有一百兩銀子過不去……”

    唐寧看著這一幕,抿了抿嘴唇,說道:“雖然現在沒有了,但是給我幾天時間,還能再弄出一壇來。”

    老乞丐眼前一亮,“當真。”

    唐寧點了點頭:“當真。”

    老乞丐從懷裡摸出一本泛黃的冊子,塞在他手裡,說道:“那幾本秘笈缺失的招數,都在這上面了。”

    先付款再收貨,老乞丐乾脆的讓人難以置信,唐寧臉上露出一絲疑色,說道:“我怎麼知道這上面是真的還是假的?”

    老乞丐揮了揮手,說道:“你可以問問這殺豬的,他可不止懂殺豬。”

    “算了,信你一次。”唐寧搖了搖頭,想了想,說道:“我多送你半壇,要不你把另一本也送我……”

    “哪一本?”

    “強腎那本……”

    ……

    一百兩銀子是沒有的,老乞丐只在鄭屠戶這裡敲詐了一塊碎銀子和一兩下酒的豬頭肉,

    鄭屠戶從鋪子裡面拿出了掃帚,一邊打掃地上的酒罈碎片,一邊說道:“老傢伙身上的好東西數不勝數,你要把握機會,能騙來多少是多少。”

    這明明是交換,雙方都心甘情願的事情,怎麼能叫騙呢?

    想到他剛才奪刀的那一幕,唐寧看著鄭屠戶,問道:“他的武功有多厲害?”

    鄭屠戶將碎片掃到牆角的垃圾堆旁,說道:“很厲害。”

    老鄭就已經是唐寧知道的最厲害的人了,一把殺豬刀玩的出神入化,唐寧剛才都沒有看清他是怎麼把刀架在那老乞丐脖子上的。

    不過他更沒有看清老乞丐是怎麼奪刀反制的,這麼說的話,老乞丐比他還要厲害,如果有這麼一位保鏢的話,他去京師,豈不是不用擔心自身安全了?

    僅僅圖他的寶貝秘笈還不夠,還要圖他的人啊……

    幸虧老乞丐沒有見過世面,沒有喝過真正的好酒,街上隨便買幾壇酒隨便蒸兩下就行了,不過最好還是能弄出來一些經過完整工藝釀造出來的好酒,這樣才能將這個嗜酒如命的老傢伙留住。

    但這最少都需要一年的時間,而且唐寧對釀酒的過程只是知道一個大概,離開了專業人士的幫助,他自己是造不出來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時,看到唐夭夭坐在石桌旁發呆。

    唐寧從懷裡摸出一本秘笈遞過去,說道:“那老乞丐上次賣的秘笈不全,這個你拿著,缺的招式都在這上面了。”

    唐夭夭伸手接過,隨意的翻了翻,念道:“腎者,先天之本……”

    唐寧一把從她手裡奪過那本,將另一本遞給她,說道:“拿錯了,這個才是。”

    唐夭夭隨便翻了翻,就將之扔在了一邊。

    唐寧詫異道:“怎麼了,難道這是假的?”

    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是真的,我之前就覺得那幾本秘笈似乎缺了什麼,有些招式之間不太連貫,現在感覺好多了。”

    既然是真的,她為什麼還是這樣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樣子?

    她對於練武,一直是十分積極的,並且對於她不是李天瀾對手的事情,到現在還耿耿於懷,見到缺失的秘笈被補全,絕對不應該是這種表情。

    唐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你怎麼了?”

    唐夭夭目光望向別處,有些頹廢的說道:“今天早上,已經有好幾家來我家提親了。”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敢於上唐家提親。

    沒想到靈州居然有這麼多的勇士,唐寧心中猜測,有八成的可能,他們是看上唐家的錢了。

    畢竟這個時代的人,沒有幾個會像他一樣,欣賞的僅僅是她與眾不同的性格。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爹答應了?”

    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讓我選,我不選,就跑出來了。”

    唐寧上輩子沒有親人,沒有體會過被逼婚是什麼感覺,這輩子的老婆是送的,更是沒有體會過,對她是愛莫能助了。

    唐夭夭看著他,認真說道:“我們是朋友,你得幫我。”

    朋友幫忙也要分場合,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敗人品的事情,可不能幹。

    更何況,他一個外人,也插手不了唐家的家事。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還得靠你自己,要不你好好勸勸你爹……”

    “你不幫我,我就告訴小意,說你上次摸我。”

    俗話又說,朋友有難,義不容辭,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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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8 01:28 PM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拍即合

    唐寧沒有想到,唐夭夭居然是這樣的唐夭夭。

    她竟然用這件事情來威脅他,她當初還說習武之人不拘小節,明明是切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怎麼能是自己摸她?

    這女人,還要不要自己的名節了?

    就算是她不要,唐寧也要。

    “好,我答應你。”唐寧點了點頭,佔便宜的畢竟是自己,這件事情怎麼說都是唐妖精吃虧。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你也得幫我一件事情。”

    唐寧答應她之後,唐夭夭就不那麼鬱悶了,表情略有振奮,說道:“什麼事情,說吧。”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們家在靈州有幾家酒肆吧?”

    “有啊,怎麼了?”

    有就好了,唐家有釀酒的作坊,他可以為他們提供釀制方法,具體的細節,再和釀酒的師傅商討修改,雖然限於技術條件,還是不能達到後世的水準,但釀出來的酒,肯定比老乞丐喝過的“竹葉青”要好。

    “釀酒?”唐夭夭看著他,問道:“能賺錢嗎?”

    唐寧看了看她,說道:“去掉那個“嗎”。”

    他打算進軍釀造行業,不單單是為了留住武功出神入化的老乞丐,也想著多賺些銀子,以後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他又沒有唐妖精那樣一個有錢的爹,錢還得自己想法子賺。

    “不找我爹。”唐夭夭想了想,搖了搖頭,看著他說道:“我和你幹!”

    唐寧看著她,不確信道:“你?”

    “對,就我們兩個。”唐夭夭和他目光對視,堅定的說道:“我的零花錢還有幾千兩,應該夠了,再找幾個以前在酒坊做過工的老師傅,招些夥計,我們自己就能釀造,賺的錢也是我們的,我爹精著呢,你要是找他合作,就別想賺錢。”

    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水,女生外向,可像唐妖精這樣,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開始向外拐的,也不多見。

    唐寧看了看她,問道:“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

    唐夭夭看著他,說道:“賺的銀子,我們平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銀子你出的大頭,人也是你找的,怎麼能平分呢,我不占你便宜,我三你七吧。”

    唐夭夭搖了搖頭:“不行,主意是你出的,我們五五分賬。”

    唐寧想了想,問道:“要不四六?”

    唐夭夭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不滿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婆婆媽媽的,我就喜歡你占我便宜,怎麼了?”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佔便宜的?”鐘意和蘇如挽著手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問道。

    唐寧回過頭,走上前,解釋道:“我準備和夭夭合作點生意,我出秘方,她出錢出力,我說三七分帳她拿大頭,她非要五五,都是朋友,我們不能占她的便宜……,恩,就是這樣。”

    唐妖精說話口無遮攔,幸虧他反應快,要不然誤會就大了。

    蘇如疑惑的問道:“什麼秘方啊,小寧哥你懂什麼秘方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那時候你還小,有一年夏天,天氣很熱,一個老爺爺暈倒在村口……”

    ……

    對於唐夭夭被逼婚的事情,鐘意和蘇如表示出了極大的同情。

    尤其是曾受其害,對此事能感同身受的鐘意,更是能夠理解她的處境。

    晴兒站在一旁,想了想,說道:“夭夭姐,你也可以學我家小姐,拋繡球招親啊!”

    要是隨便拋個繡球,就能像小意一樣砸個如意郎君,靈州城早就漫天都是繡球了。

    唐夭夭瞥了晴兒一眼,卻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看著唐寧,說道:“你快點把秘方寫出來,我去讓人準備,過兩天就可以開始了……”

    釀一次酒,完整的工藝要經過多次發酵,拋開貯藏期不算,也需要近一年的時間,的確是越早開始越好。

    釀酒賺錢的事情,和唐妖精一拍即合,唐寧取來紙筆,將他記憶中的東西都寫下來,最終的步驟,還要和釀酒的老師傅再敲定。

    鐘意和蘇如在一旁給唐夭夭出主意,晴兒時不時的會插句嘴……

    月亮門處,陳玉賢看著裡面,搖了搖頭,輕歎道:“寧兒這次一走,又是好幾個月,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鐘明禮看著她,說道:“若是能得中一甲,按照慣例,他是會留在京師的,若是一甲之外,就看吏部會將他派到哪裡了,但不管怎麼樣,正式上任之前,都會有半年的假期,他還有時間回來。”

    陳玉賢看了看他,有些埋怨道:“寧兒當初都說不考了,你偏要讓他考,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不好嗎,他們還沒有正式拜堂,這次又要分開這麼久……”

    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又豈能不求進取,偏安一隅?”

    “不管他省試的結果如何,這次的事情之後,必須把他們兩個的事情定下來。”陳玉賢的目光從院子裡收回來,說道:“他們不著急,我可著急抱外孫了。”

    “是該定下來了。”鐘明禮點了點頭,目光又望向院內,問道:“蘇如姑娘怎麼辦?”

    “小如姑娘……”陳玉賢的視線望過去,見鐘意和蘇如正笑著說些什麼,怔了怔之後,才長歎了口氣,說道:“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說完她就搖了搖頭,緩步走開。

    鐘明禮跟在她的身後,離開的時候,目光在一次望向院內。

    只是這一次,他的視線停留在和唐寧商談事情的唐夭夭身上。

    ……

    唐寧做生意向來守誠信,不像老乞丐,賣個秘笈也偷工減料,兩天之後,他就將老乞丐的一壇半酒交在了他的手上。

    老乞丐沒有像鄭屠戶那樣豪飲,而是小心的拔出塞子,只抿了一小口,就閉上眼睛細細的品味,許久才睜開眼,讚歎道:“如果不是此酒的醇香不及竹葉青,老夫差點以為是大樑的竹葉青又現世了。”

    他從懷裡又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看著唐寧,說道:“老夫這裡還有一套內功心法,你過兩天再給我帶一壇這樣的美酒,我便將這心法贈與你。”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要心法,這酒弄起來麻煩,這次是最後一次。”

    老乞丐嗜酒如命,要和他談條件,就得先斷了他的供給。

    “不要?”老乞丐看了看他,說道:“這心法和你從老夫那裡買去的秘笈相輔相成,沒有了心法,招式就只是花架子,你確定不考慮考慮?”

    唐寧已經知道了老乞丐很無恥,沒想到他居然無恥到這種程度。

    一本秘笈,他足足賣了自己三次,不知道這次的心法,是不是又是殘缺的?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放心吧,這次的口訣是完整的,老夫以人格擔保。”

    唐寧剛才還信,現在不信了。

    他想了想,又說道:“你賣給了我三本秘笈。”

    老乞丐又從懷裡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紙,說道:“三個心法,三壇。”

    他果然沒有人格,捆綁銷售就算了,同一件貨物居然還拆開來賣。

    唐寧沉吟許久,伸手接過那幾張紙,說道:“老前輩贈與的秘笈是無價之寶,豈是幾壇酒就能相抵的,這樣吧,只要我在靈州一天,就每三天給前輩帶一壇這樣的酒,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老乞丐瞪大眼睛看著他,回過頭,看著鄭屠戶說道:“殺豬的,你幫老夫作證!”

    唐寧看著他,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好人不多了。”老乞丐咂了咂嘴,說道:“喝了你的酒,什麼甘露白千日醉,就都淡的像是水一樣沒了味道,你說話算話啊……”

    唐寧伸出手,說道:“老前輩如果不信,可以擊掌為誓。”

    “信,當然信。”老乞丐笑了笑,立刻伸出手掌。

    唐寧伸出手,和他枯柴一般的手掌擊在一起,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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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8 08:05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在我身上

    老乞丐雖然奸詐了些,但還沒有黑心到底,好歹沒有賣給他假貨。

    那幾本秘笈和心法,唐寧一股腦的拋給唐夭夭了,什麼經脈啊,穴道啊,對他來說太難理解,還是等她練好了之後再手把手帶他一起飛,這是最省時省力的做法。

    釀酒的作坊是現成的,唐家在靈州還有閒置的作坊,連租金都省下了,他和唐妖精的賺錢大業,現在已經正式進入了籌備階段。

    幾位釀酒的老師傅對他提供的釀造方法雖然持懷疑態度,但對那些新的理論又懷有期待,釀了一輩子酒,他們也非常希望做出一些突破。

    前期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差不多等到明年年關,應該就能喝到第一批的新酒了。

    等到作坊的一切事務進入正軌,時間已是臘月中旬。

    月初的時候,靈州下了一場雪,雖然不大,但那以後,氣溫便開始驟降。

    三叔的早點鋪子早上推遲了半個時辰開門,店鋪的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冬天的清早,很少有人願意早早的出來。

    昨夜又下了場雪,唐寧早上起床,拿起掃帚,將院子裡薄薄的一層積雪掃到牆角,稍微運動了一會,便有敲門的聲音傳來。

    他打開院門,方小胖從外面擠進來,將一個食盒遞給唐寧,然後將手放在嘴邊,使勁的哈了幾口氣,才說道:“我剛才在外面買的,趁熱吃吧。”

    唐寧打開食盒,裡面的包子還冒著熱氣。

    天氣很冷,方小胖的小手雖然凍的通紅,但額頭上卻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髮絲貼在鬢間,剛才不知道繞著方府跑了幾圈。

    短短的兩個月,她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當然,比起尋常年紀的女孩子,還是要胖上許多,但和兩個月前的她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的毅力與堅持,大大的出乎了唐寧的預料。

    自從上次的刺殺事件發生之後,方家對她的看管就嚴了許多,身邊的護衛增加了數倍,也限制了她外出的時間。

    她在院內小坐了一會兒,唐寧便送她回去。

    他手裡拎了兩壇酒,這些日子來,答應老乞丐的三日一壇,從來都沒有斷過。

    自從臘月落雪,氣溫驟降之後,街頭就已經少見乞丐,冬天天冷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會選擇將城外的破廟或是窯洞當做匿身之所,抵禦風寒,但即便這樣,每年冬天,靈州凍死餓死的乞丐也還有不少。

    劉老二用了丐幫一部分的啟動資金,召集城內的乞丐,在城外蓋了一處窩棚,窩棚雖然簡陋,卻也能遮風避雨,但凡丐幫弟子,都可入住,每人每天還能領到兩碗白粥外加兩個饅頭。

    老乞丐沒有加入丐幫,天氣的嚴寒,對他似乎沒有任何的影響,精神看起來反倒比以前還要好,唐寧過來的時候,他正坐在三叔鋪子的屋簷下打盹。

    唐寧還沒有走近,他的眼睛就猛地睜開,咧開嘴,高興道:“今天早了一個時辰啊……”

    唐寧將兩壇酒遞給他,老乞丐接過之後,詫異道:“今天怎麼是兩壇,這多不好意思……”

    說罷,便將一壇藏在背後,打開一壇,頗為沉醉的喝了一口,說道:“大冷天的喝上這麼一口,舒服!”

    唐寧看著他,提醒道:“這兩壇酒,前輩省著點喝,喝完了可就沒了。”

    “啥?”老乞丐聞言大驚,看著他問道:“喝完就沒了,你以後不給我送了,你當初可是答應的,那殺豬的可以作證,讀書人不打誑語,你想反悔?”

    “那是出家人。”

    “反正都一樣……”

    “我當初說,只要我在靈州,就能像這樣經常送前輩酒喝。”唐寧看著他,解釋道:“可再過半個月,我就要離開靈州,前往京師,自是沒法再送前輩酒了。”

    唐寧原本打算等到元宵過了再出發,但據說今年冬天,好幾州都下了大雪,路不好走,為了防止行程耽擱,岳父大人讓他過了年之後,就立刻啟程出發。

    算起來,他留在靈州的日子,只有半個月了。

    “去京師?”老乞丐放下酒罈,看著他問道:“好好的靈州不待,去京師做甚,你老丈人升官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去京師趕考。”

    “做官有什麼好的,做事束手束尾,瞻前顧後,還不如做乞丐來的瀟灑……”老乞丐搖頭說了一句,看著他問道:“你的酒是從哪裡買的?”

    “不是買的。”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不傳之秘,我答應過別人,不能外傳。不過老前輩不用擔心,一年之後,靈州就有新酒賣了,比我送你的更烈,更醇,你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一年?”老乞丐瞪眼看著他,問道:“這一年裡老夫喝什麼?”

    唐寧看著他,詫異道:“以前喝什麼,現在還喝什麼啊,甘露白不是也還不錯?”

    “喝慣了你的酒,老夫現在喝甘露白還不如喝水!”老乞丐看著他,忽然說道:“要不你把你的秘法賣給我吧,我用秘笈和你換,腿法拳法,刀法劍法都有……”

    “讀書人不打誑語,答應別人的事情,怎麼好食言?”唐寧搖了搖頭,說道:“而且這秘法涉及到商業機密,斷然不可外傳,老前輩暫且忍耐一年吧。”

    “忍耐一年……,那還不如讓老夫去死!”老乞丐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想了想之後,看著唐寧,忽然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你不用賣秘法給我,我又有酒喝,兩全其美……”

    唐寧看著他,問道:“什麼辦法?”

    老乞丐立刻道:“你去京師,我也跟著你去京師啊,我不要你的秘法,你還像以前那樣,隔幾天給我壇酒就是了!”

    唐寧一臉的為難:“可是我要還要溫書複習,準備省試,怕是沒有時間啊……”

    老乞丐緊跟著說道:“老夫也不白占你便宜,你平日裡有什麼武學上的問題,大可問我,老夫若是心情好了,再教你幾招絕學,你看如何?”

    唐寧思考片刻,說道:“我考慮考慮吧……”

    “還考慮什麼啊,武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老夫的指點,老夫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老乞丐趁熱打鐵,連忙說道:“老夫保證,絕對不打擾你溫書!”

    什麼事情上癮都不是好事,一代武林高手,為了壇酒就能刷新底線,太可怕了……

    唐寧本來是不想那麼麻煩的,可也架不住一個年紀一大把的老人家這麼的哀求,思考許久之後,還是點點頭,勉為其難道:“那好吧……”

    老乞丐立刻伸出手掌:“擊掌為誓!”

    唐寧和他的手掌擊在一起,歎了口氣,搖頭離去。

    ……

    “西湖美景,三天月哪,春雨如酒,柳如煙……”

    再次回到府上的時候,唐寧臉上的鬱悶早就消失不見了,哼著輕快的調子,踏進院內。

    唐夭夭坐在院內的石桌旁,低著頭,沉著臉,心情顯然不怎麼好。

    唐寧踏進院子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

    這個時候的唐妖精,絕不可招惹,最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回來!”

    聽到耳邊傳來聲音,唐寧收回去的腳又踏了進來,走到她的身邊,問道:“怎麼了,那心法不對?我找那個老乞丐去……”

    唐夭夭看著他,說道:“我爹打算答應白家的求親了。”

    唐財主這次不是想著嫁女兒,而是招上門女婿,這個白家,為了抱唐家的大腿,還真是捨得。

    不過想想也正常,唐財主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唐家偌大的基業,到最後肯定是要留給她的。

    誰要是娶了她,得到的可不僅僅是一個膚白貌美腿長腰細的老婆,還有唐家豐厚的家底,這種好事,就連唐寧自己想想都有些把持不住。

    這才是真正的贏取白富美,出任CEO,隨隨便便走上人生巔峰,娶了唐大小姐,要少奮鬥多少輩子,普通人遇到這種好事,做夢都會笑醒。

    唐夭夭抬頭看著他,問道:“你笑什麼呢?”

    “沒什麼……”唐寧搖了搖頭,拍著自己的胸口,保證道:“放心吧,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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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9 12:58 PM

第一百一十八章 倒了血黴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要想幫唐妖精搞砸這門還沒有定下的親事,就得先搞清楚白家的底細。

    這件事情,唐妖精很快就幫他搞定了。

    唐寧手裡拿著一張紙,紙上寫的是靈州白家的信息。

    白家也是靈州城內的一個商人家族,家底雖然沒有唐家厚實,但也算是大富之家。

    唐財主一直想要唐夭夭變成像鐘意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會寫詩作詞、知書達理的才女,可事實和他想像的有些小出入。

    他的女兒沒有成為名動靈州的才女,卻成為了名震靈州的俠女。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才女是不愁嫁的,靈州城內若是傳言某家千金知書達理,溫婉賢淑,還不到適婚的年紀,那一家的門檻就會被媒婆踏破。

    俠女是嫁不出去的,如果別人聽到的不是哪家小姐知書達理、溫婉賢淑,而是俠肝義膽、武功蓋世,可沒有媒婆願意上她們家去。

    更何況,這年頭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正經人家是不會娶商人之女的,哪怕是再沒有骨氣的讀書人,也不會入贅到商人之家。

    唐女俠威名在外,就算是同為商人的家族,平日裡巴結唐家,一提到這件事情,還是老大的不願意。

    白家打算入贅到唐家的,只是白家次子。

    這是真正的勇士,不,是壯士,不排除有變成烈士的可能。

    這件事情還沒有真正的定下來,唐寧讓劉老二派人留意了那位白家二公子的動向,發現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裡,偶爾出門和朋友聚會吃飯,不喝酒,不嫖妓,也不帶著一群下人招搖過市,仗勢欺人。

    這讓唐寧覺得有些無法下手,如果對方是個紈絝或是敗類也就罷了,各種手段施展起來,完全沒有壓力,只要讓唐財主認識到對方的真面目,他肯定是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的。

    可誰想到那位白家二公子是個乖寶寶,行事完全可以看成是富二代的楷模,這樣的人,他也不能對他使陰招,看來得換一種思路。

    唐夭夭站在一旁,看著他問道:“想到辦法了嗎?”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

    唐夭夭深吸口氣,似乎是做了一個決定,說道:“如果想不到辦法,我就出去躲一陣子。”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能躲到哪裡去,你在靈州之外還有什麼親戚朋友嗎?”

    “沒有。”唐夭夭搖了搖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他說道:“你不是馬上要去京師了,我就跟著你吧,免得你在路上遇到山賊馬匪的,連京師都到不了。”

    就算是他在路上遇到了山賊馬匪,不是還有老乞丐嗎,什麼樣的山賊馬匪他解決不了,幹嘛要帶唐妖精這個拖油瓶?

    再說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萬一唐財主覺得他們兩個是私奔了,他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一念及此,唐寧看著她,說道:“我想到辦法了。”

    ……

    靈州,某處酒樓。

    某處包廂之中,一人看著身旁的年輕人,問道:“白老弟,你說你的婚姻大事都快要定下了,那唐財主家裡可就一個女兒,唐家家大業大,等到唐財主百年之後,這唐家的基業,還不是要落在你的手上,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白澈歎了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是沒有言語。

    那人怔了怔,問道:“難道那唐家小姐,生的醜陋不堪?”

    白澈還未開口,他身旁的另一位青年便搖頭說道:“康兄你剛來靈州,還不知道,唐府千金,可是靈州城一等一的美人,真不知道唐財主那樣的人,怎麼會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

    那位康兄聞言,更加詫異,問道:“既然唐家千金容貌出眾,唐家又有如此家業,白老弟為何不高興?”

    那青年再次搖頭,說道:“康兄有所不知,這位唐姑娘,在靈州可是大名鼎鼎……”

    康姓男子聽完之後,抿了抿嘴唇,看向白澈,安慰道:“白老弟你也不必擔心,或許是傳言有誤,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女子?”

    另一名青年看著白澈,也出聲附和道:“是啊,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傳言這東西,總有不實,依我看,你去了唐家,可要比留在白家要好得多,畢竟,白家將來,是要由你的兄長繼承的,但唐家就不一樣了……”

    “希望吧。”

    白澈有些鬱悶的點了點頭,站起身,說道:“吃好了嗎,吃好了就回去吧。”

    三人走出酒樓,蹲在街頭某處牆角的乞丐也站起了身,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快步走向了人群。

    “多謝白老弟款待!”酒樓門口,康姓青年對白澈揮了揮手,說道:“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靈州,只能提前恭喜白老弟了!”

    想到二人剛才的安慰之語,白澈心中稍微好受了些,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康兄客氣了。”

    “抓賊啊,抓賊!”

    三人正欲離開,街上忽然傳來一陣嘈亂之聲。

    一道人影從前方跑來,神色慌張,一路撞倒了不少行人,後方,兩名捕快正在快速的追趕。

    那人影從三人的面前迅速跑過,繼續向前跑去的時候,前方忽然閃過了一道白影。

    砰!

    一道悶響之後,他的身體側飛了出去,飛向了街邊的一處小巷。

    白衣女子拍了拍手,走進巷子。

    很快的,巷內就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有手有腳的,做什麼賊?”

    “最討厭你們這種不勞而獲的人了!”

    “以後別在老娘面前出現,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

    兩名捕快終於趕到,小跑過去,焦急道:“姑娘,姑娘,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虧你們還是捕快,連個小蟊賊都抓不住!”女子瞥了瞥他們,從巷中走出來,走到街上,見到白澈三人站在路中間,皺眉道:“看什麼看,讓開,擋著姑奶奶的路了!”

    白澈看著那女子,面色發白,呆立當場。

    他身旁的兩人親眼見到她剛才一腳將那小賊踹飛的一幕,心中一顫,立刻將他拉開,急忙道:“對不起,對不起……”

    那女子瞪了他們一眼,這才大步的離開。

    此時,那兩名捕快,已經將那蟊賊從巷子裡抬了出來。

    三人看了那蟊賊一眼,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人兩眼翻白,臉上滿是血污,口吐白沫,整個人還在無意識的抽搐……

    直到捕快們抬著他離開,白澈身邊的兩人才回過神來。

    康姓男子有些後怕的說道:“那女子是誰,竟然如此彪悍!”

    那名青年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喃喃道:“身為女子,這成何體統,我敢保證,此女定然嫁不出去,誰要是娶了她,便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兩人說完,才發現身旁的白澈沒有說話。

    他們同時轉過頭,發現他額頭滿是冷汗,面色蒼白至極,身體還在微微的發抖。

    兩人心中一驚,急忙開口。

    “白老弟,你怎麼了?”

    “身體不舒服嗎?”

    “哪裡不舒服,我們帶你去看大夫!”

    ……

    三叔的早點鋪子後院,唐寧打了盆水,任平生將肚子上面墊著的布枕取出來,洗掉臉上的顏料,又端起碗漱了漱口,擦掉嘴角殘餘的豆漿,這才看著唐寧,問道:“幫主,我剛才演的還行吧?”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很不錯。”

    任平生塞了一隻包子在嘴裡,揉了揉肩膀,說道:“我覺得剛才演的還是有點浮誇,本來想演出一種被打之後奄奄一息的感覺,可是唐姑娘那一腳太疼了,疼到我的表情難以精准控制,下次記得讓她出腳輕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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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19 07:57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要負責!

    唐府。

    唐財主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目光望向下方的一名中年男子,淡淡道:“老白啊,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遍吧。”

    中年男子額頭上滿是冷汗,也不敢擦拭,低著頭,說道:“唐,唐掌櫃,我們兩家的親事,還是,還是算了吧……”

    唐財主站起來,看著他,開口道:“前幾天求親的是你,今天反悔的也是你,姓白的,你是不是在耍我?”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猛地沉了下來。

    中年男子一個哆嗦,看著唐財主,立刻道:“唐掌櫃不要誤會,只是,只是小兒,小兒不能人道,實在是不敢耽擱貴府千金啊!”

    “不能人道?”唐財主看著他,問道:“你之前怎麼不說?”

    中年男子急忙解釋,說道:“小兒昨晚才受的傷,大夫,大夫說,他以後怕是不能人道了,我實在是不敢耽擱唐姑娘,唐掌櫃,您看這……”

    唐財主沉吟片刻,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多謝唐掌櫃!”中年男子急忙拱手稱謝,抬頭說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唐財主揮了揮手,說道:“走吧……”

    走出唐府的時候,白家家主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彎下的脊樑又挺了起來。

    白家雖然有些家業和家業,但和唐家比起來,只能算是小門小戶。

    他心裡也是一百個不願意得罪唐家,萬一唐財主一個不高興,他們白家怕是就要在靈州的商人中除名了,

    可小兒子也是兒子,昨天他抱著自己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哭二鬧三上吊,死也不願意娶唐家千金時,作為親爹,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不能人道的理由聽起來雖然丟面子,但好在只有唐家和白家知道,倒也不會妨礙他以後娶親。到時候若是唐財主問起來,就說是已經治好了……

    白家家主再次鬆了口氣,踏進轎子。

    唐府,唐財主走出門外,吩咐管家道:“夭夭溫柔賢慧,宜室宜家,我們唐家不和白家結親,是因為白家二公子不能人道,不是我女兒嫁不出去,知道了嗎?”

    管家躬身點頭,說道:“放心吧,老爺,大家都會知道的。”

    唐財主滿意的看了他一眼,又補充道:“要是白家敢傳什麼謠言,就讓他們全都回鄉下種地去。”

    管家低頭道:“明白。”

    唐財主點了點頭,穿過走廊,向府中的一處院落走去。

    院內,唐夭夭將一把長劍舞的密不透風,見到唐財主進來,收起劍,低聲道:“爹。”

    唐財主看著她,問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唐夭夭撇了撇嘴,問道:“什麼我搞的鬼?”

    唐財主望了她一眼,說道:“白家家主剛才過來,取消了兩家的婚事。”

    唐夭夭坐在石凳上,無所謂道:“取消就取消了唄……”

    “你知不知道除了白家,沒有幾家願意和我唐家結親了,你這麼做,以後還怎麼嫁出去?”唐財主走過去,看著她,皺眉說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才讓我失望呢!”唐夭夭轉頭看著他,眼中含著淚水,說道:“我娘臨死之前,讓你好好照顧我,不要讓我傷心難過,你就是這麼照顧我的?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

    唐財神表情怔住,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話。

    許久,他才搖了搖頭,坐在她對面,歎息道:“夭啊,爹老了,照顧不了你多久了,爹想找一個能代替爹照顧你的人,不讓你被人欺負……”

    “誰說你老了!”唐夭夭揉了揉眼睛,看著他說道:“而且我能照顧我自己,靈州有誰能欺負我?”

    唐財主看著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好了,既然你不願意,爹以後再也不催你了,如果你有了意中人,就告訴爹,爹讓人去給你說親,他要是不同意,爹就用錢砸到他同意!”

    “好了好了,我沒有什麼意中人……”唐夭夭走到他的背後,一邊幫他捏著肩膀,一邊說道:“我也不要你照顧,以前是你照顧我,現在輪到我照顧你了……”

    父女兩個說了會話,唐財主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起身離開。

    唐夭夭站在院子裡,對自己的丫鬟招了招手,說道:“秀兒,去看看我爹走了沒有?”

    秀兒跑到門外,看了看之後,又跑回來,說道:“走了。”

    唐夭夭點了點頭,走到院牆下方,腳尖輕點,整個人已經躍上院牆。

    院門口,唐財神背著手的身影再次出現,望著院牆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

    唐寧看著剛剛從天而降的唐夭夭,問道:“白家真的過來毀約了?”

    唐夭夭心情十分愉悅,說道:“我爹剛才親口告訴我的,那還有假?”

    “那就好。”唐寧點了點頭,伸出手掌,說道:“恭喜你啊!”

    啪!

    唐夭夭伸手和他的手掌擊在一起,說道:“謝謝你了。”

    唐寧想了想,又問道:“白家的事情搞定了,不會又冒出來幾個紅家黃家藍家吧?”

    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我爹說,以後他不逼我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晴兒站在一旁,想了想,說道:“可是夭夭姐,好不容易有一個白家願意娶你,現在你把白家公子嚇到了,如果事情傳出去,靈州就沒有人願意娶你了,你自己做主也沒有用啊,就算你願意嫁,沒有人願意娶,你還是嫁不出去……”

    察覺的氣氛有些不對的時候,晴兒就開始向門口的方向移動了。

    可她小胳膊小腿的,怎麼能快的過腿長身手還異常敏捷的唐妖精?

    幾乎是在她反應過來,拔腿向門外跑的瞬間,就被唐夭夭抓住了。

    抓住了就是打。

    她被唐妖精扛進房間裡,扔在床上,按著屁股打,啪啪啪的,聲音清脆至極。

    唐寧靠在門上,強忍住了上去幫唐妖精一起打的衝動。

    這就是報應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他從晴兒那裡所受到的恥辱,雖然不能親手討回來,但看著唐妖精把晴兒按在床上打屁股,心裡還是一陣莫名的刺激。

    雖然這聽起來好像有些變態,但刺激是真刺激,還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唐寧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潤潤嗓子,唐妖精已經放開了晴兒,坐在了他的對面。

    “晴兒說的對。”她想了想,說道:“雖然白家取消了求親,但我這不是自毀形象嗎,以後還怎麼嫁出去?”

    唐寧抿了口茶,沒有開口。

    什麼叫自毀形象,她的形象本來就是這樣的,小任同志才是表演,她,完全是本色出演。

    “如果別人都知道我喜歡打人,我還怎麼嫁人?”唐夭夭看著他,想了想,忽然說道:“我要是嫁不出去,就都怪你,你要負責!”

    噗!

    唐寧一口茶水,一滴不剩的全都噴了出去。

    什麼叫過河拆橋,什麼叫卸磨殺驢,唐妖精對此已經做了最深刻的演繹。

    唐夭夭面無表情的抹了把臉,目光看向他時,逐漸帶上了殺氣。

    晴兒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唇,一邊揉著屁股,一邊靠在門上看唐寧被唐夭夭追的滿院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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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0 01:28 PM

第一百二十章 分別

    唐妖精的婚事被她自己攪黃了,以前靈州百姓都知道唐家千金和別的大家小姐不一樣,不喜歡詩詞歌賦,只喜歡刀槍劍戟。

    現在他們還知道,唐家千金十分暴力,只是偷了十文錢的蟊賊被她抓住,差點就打了一個半死。

    那天那小賊滿臉血污,兩眼白翻,口吐白沫的場面,街上有不少人看到,簡直是觸目驚心。

    當然,白家二公子不能人道的事情,也成為了靈州城內近些日子的花邊新聞。

    白家有沒有受什麼影響唐寧不知道,但從那以後,就沒有一個媒婆上過唐家的門。

    唐妖精對此絲毫不在意,每天都活蹦亂跳的,翻牆的動作更加嫺熟,花樣也更加的繁多。

    當她領會了那幾套心法,教給他並囑咐他離開靈州也要勤加練習的時候,唐寧才意識到,明日就是除夕了。

    他拎著一壇酒,再次送到老乞丐的手上,看著他說道:“前輩準備一下,再過兩天,我們就要啟程了。”

    “老夫就帶一個酒葫蘆,沒有什麼好準備的。”老乞丐接過酒罈,有些歉意的說道:“真不好意思,這一路上,要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前輩贈秘笈之恩還未報答,這是我應該做的。”

    三叔雖然不知道唐寧去京師為什麼要帶上這個老乞丐,但他知道唐寧一定有他的用意,連帶對這老乞丐的態度都好了起來,直接表現就是每天免費送他一屜包子。

    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考,到時候考個狀元回來,我就把店鋪名字改成“狀元包子鋪”,生意一定好。”

    三嬸白了他一眼,說道:“看把你能的,還“狀元包子鋪”,是小寧考狀元,又不是你考狀元,你得意個什麼勁兒?”

    三叔瞥了瞥嘴,說道:“都是一家人,計較這些幹什麼?”

    唐寧笑了笑,看著他們說道:“明天除夕,三叔三嬸晚上過來吧,大家聚在一起,熱鬧一些。”

    明天是除夕,講究的便是一個團圓,小如被岳母大人強留在家裡了,就只剩下三叔和三嬸兩個人,唐寧出來的時候,岳母特意叮囑他明天晚上請三叔和三嬸過來。

    “好啊!”三叔高興的點了點頭,轉頭看著鄭屠戶說道:“老鄭,明天記得留幾斤瘦肉,要純瘦的,新鮮的,包餃子用。”

    鄭屠戶揮了揮手,說道:“我給你留著,晚上之前記得過來取。”

    唐寧又看向老乞丐,說道:“前輩,明天晚上您……”

    老乞丐揮了揮手,說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明天晚上我和劉老二他們一起過。”

    因為唐寧的關係,劉老二等人現在對老乞丐畢恭畢敬的,在丐幫,他儼然已經成為了唐寧之下的第一人。

    他前幾天順手教給了劉老二他們一套合擊之術,可由四到十名乞丐合練,據說練的熟練了之後,由十個人結陣,已經可以對付一般的小高手了。

    這倒是正和唐寧的心意,雖然丐幫人多,打架完全可以靠人數取勝,但如果永遠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也不好管理,更做不成什麼大事。

    他已經叮囑過劉老二,對於乞丐不要一股腦的吸納,要給他們立規矩,丐幫不要好吃懶做的懶人,也不要不懂規矩的刺頭,任平生作為劉老二的助手,不僅演技了得,思想境界也不是一般乞丐能比的,統一思想,幫丐幫弟子樹立起正確人生觀、價值觀的重任,唐寧交在了他的手上。

    到如今,靈州城內的大部分乞丐,都已經被他們收編,過了這個年,就該向城外逐漸擴展了。

    ……

    這是唐寧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年,今天過後,他至多在靈州再留兩天,就該啟程前往京師了。

    還沒到晚上,府內處處就已經張燈結綵,丫鬟下人們來回的忙碌。

    唐妖精今晚也在鐘府過除夕,在唐寧來這裡之前,這就已經是唐家和鐘家每年的慣例。

    岳父大人和唐財主在書房下棋,唐寧也是今天才知道,唐財主雖然看起來一副暴發戶的樣子,但似乎以前也是讀過書的,後來不知為何棄文從商,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裡,打下了唐家現在的家業。

    書房之中,唐濟落下一顆棋子,似是不經意的問道:“你家姑爺什麼時候走?”

    “再過兩天吧。”鐘明禮回了一句,落子之後,趁唐濟思考的間隙,抿了口茶,隨口問道:“夭夭的婚事還沒有定下來?”

    唐財主搖了搖頭,說道:“不管了,夭夭的婚事,就讓她自己做主吧。”

    鐘明禮放下茶杯,說道:“我知道你疼她,但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夭夭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你這當爹的不為她著想,還能指望別人為她著想不成?”

    唐財主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你們家姑爺是一州解元,又是陛下親自封賞的,這次進京,怎麼也能考一個進士吧?”

    鐘明禮點了點頭,說道:“省試還未開始,結果未料,但他的能力我很清楚,考取一個進士,想來問題不大。”

    唐財主看了看他,問道:“這麼說,他這次離開之後,回靈州的可能就不大了?”

    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是授官,也有足夠長的假期,他還可以回來,待上最少半年。”

    “這樣啊……”唐財主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揮了揮手,“不說這些了,下棋……”

    鐘明禮又落了一顆棋子,問道:“夭夭的婚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

    今天岳母親自下廚,三嬸和廚娘在廚房裡幫她準備晚上要用到的食材。

    蘇如和鐘意在外面包餃子,唐寧和唐夭夭在一旁幫忙,唐夭夭雖然做菜難吃,但是動手能力不是蓋的,幾個人裡面,就她包出來的餃子最好看。

    這大概是唐寧兩輩子一來,過的最熱鬧的一個除夕。

    一張大大的桌旁,陳玉賢看著眾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今天晚上都不用客氣……”

    唐寧知道岳母大人喜歡熱鬧,平日裡最在意的,就是岳父大人回不回來吃飯,這種大團圓的場面,是她最喜歡的。

    小如遲早是要成為一家人的,這麼說倒也沒問題,唐妖精就算了,誰和她是一家人,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除夕之後,初一一般不出門,唐寧在家裡陪了鐘意和蘇如一天,初二岳母大人帶著她們去寺廟上香祈福,他也是全程陪同。

    初三,便是他啟程的日子。

    這次前往京師,除了老乞丐之外,還有彭琛陪同,自從無意中見過老乞丐露了一手之後,彭琛對於這趟公幹就沒有任何意見了。

    鐘明禮在和彭琛叮囑著什麼,陳玉賢走上前,對唐寧囑咐道:“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儘量走官道,晚上住店,也要多留一個心眼,到了京師之後,馬上給家裡寫信……”

    唐寧笑了笑,說道:“放心吧娘,我知道了。”

    陳玉賢點了點頭,又看向鐘意和蘇如,轉身退開。

    鐘意看著他,目中有些擔憂,柔聲道:“一路小心。”

    蘇如將一個包袱遞給他,說道:“小寧哥,換洗的衣服和路上要用到的東西,我都整理好放在裡面了。”

    唐寧看著她們,牽起她們的手,握在一起,說道:“等我的好消息。”

    方小胖從後方跑過來,兩女臉色微紅,立刻放開他的手。

    方小胖將一個大包袱塞進他的手裡,說道:“這些你帶著,路上吃。”

    這包袱比蘇如整理的還要大,唐寧看著她,摸了摸她的腦袋,他面前的方小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和他搶最後一塊糕點的小胖妞了。

    唐夭夭最後一個走上前,從懷裡摸出一塊牌子扔給他,說道:“我們家在京師也有商鋪,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拿著這塊牌子去找他們。”

    她說完又上前一步,小聲道:“你去了京師,可要管住自己,別到處沾花惹草------這句話是我替她們兩個說的。”

    唐寧瞥了她一眼,小聲道:“我像是會沾花惹草的人嗎?”

    唐夭夭點了點頭:“像。”

    真是公主不急宮女急,唐寧看著她,又轉身看著眾人,揮了揮手:“走了……”

    “再見!”方小胖對他使勁揮手。

    唐寧掀開車簾,目光望著某個方向,直到那幾道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他視線的盡頭。

    他放下車簾,歎了口氣,喃喃道:“京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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