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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13 AM

樣樣稀鬆 -【南宋英豪傳】《連載中》

【書名】:南宋英豪傳

【作者】:樣樣稀鬆

【內容簡介】:

  南宋末年,金國衰落,蒙古崛起,中原大地群雄紛起,烽火燃遍,上演著一場混亂的三國大戰。

  那一年,成吉思汗五十二歲,老頭兒一個,還能蹦跶十三個寒暑;

  那一年,忽必烈一歲半,只是個吃奶的屎娃娃;

  那一年,穿越重生的孟九成十八歲,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那一年的某一天,孟九成突然激靈一下,産生了宏偉的想法,發出了心底的吶喊:再也不能這樣活啦!俺要革命,不,是造反。俺要打老的,欺小的,縱橫四海,天下無敵——呃,先從死人頭系統換個小鏡子,賄賂,不,請示一下俺那天下無敵的老婆大人,俺想再娶個軟妹子給你當閨蜜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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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17 AM

第一章 憨道士

    公元一二一三年,南宋嘉定六年。

    正是金秋時節,天高氣爽。樹葉雜草枯黃未落,望過去是黃燦燦一片,煞是好看。

    沿著大路,走來兩個道人。為首的道人四十多歲年紀,身材魁梧,步伐矯健,左邊臉上有一道疤,顯出幾分彪悍之氣。身後跟著的道士長得粗壯,看臉卻年紀不大,頂多二十多頭的樣子。與彪悍道人相反,年輕道士長著胖乎乎的娃娃臉,甚至還有些木訥遲鈍的樣子,只不過眸子中卻偶有精光閃過。

    “九成啊!”玄清略微轉頭,叮囑著自己的笨徒弟,“到了地方要少說話,只聽為師的。為師怎麼說,你就怎麼做。要不,你去沿街募化,得了錢能買好吃的。對了,你可千萬別再闖禍了。”

    哦,九成看似恭謹痛快地答應著,玄清沒看到的是這個傻徒弟竟翻著眼楮撇了撇嘴,一副鄙夷加不屑的樣子。

    還當老子傻呀?老子比猴兒還精呢!

    沒錯,現在的九成雖然還是那副皮囊,但靈魂卻已是來自數百年後的某位壯男。那個年代的社會、科學技術極大發展,信息爆炸,物質豐富,但誰知道雷雨天電腦爆炸也能穿越,這又怎麼用科學來解釋呢?

    這不科學呀?!到現在已經有快一個月了,孟九成還沒完全適應過來,盡管他融合了這個本身的記憶。在這個只在歷史書中知道的南宋年代,自己卻身在金國,亂世又將至,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前面人煙漸多,已到了金國莒州莒南縣的中等城鎮陵陽,雖不是十分繁華,卻也比山村熱鬧多了。

    “憨道士,耍把戲;力氣大如牛,一口一饅頭。”街邊有頑童看見孟九成,跳著笑著,唱著歌謠取笑他。

    切,一群小屁孩,老子不敢你們一般見識!

    孟九成沒想到自己在這里還有點知名度,可卻不是什麼值得驕傲自豪的名聲。

    那還是三個月前,這位未換靈魂的小道士隨師父來到此地,被幾個富家孩童攛掇,大庭廣眾之下,竟把一個大戶人家門前的數百斤石獅子扛起,丟到了茅廁里。等玄清聞訊趕到,好說歹說,才算了事。而干了如此壯舉,九成竟是只為了區區兩個饅頭。

    玄清也覺得臉上無光,可也知道徒弟腦袋不太靈光、拙嘴笨腮的稟性,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穿過兩條街道,玄清和孟九成來到了一家大戶門前,卻是應邀來做驅邪鎮宅的法事。

    “這個——”玄清雖然反復囑咐,可還是擔心徒弟闖禍或者攪了自己裝神弄鬼,便有些肉痛地掏出些錢來,“你去買饅頭吃吧!吃完了就在這門外等,可不要亂走亂撞,更不要聽別人的話。”

    孟九成點了點頭,可不能裝出太聰明的樣子,會惹人懷疑的。而這個逐漸變化的過程,還真是把握不好尺度呢!

    等玄清被府中下人請進去,孟九成也離開了這里,在鎮上閑逛起來。

    雖然少了頑童的追隨取笑,可還是時而能踫到認識“憨道士”的人。不是唱歌蹦跳,卻是嗤笑指點,令人不爽。

    傻*逼!瞅啥?笑個屁呀!

    孟九成不時翻著白眼,心中暗氣。媽*的,早晚讓你們知道爺的厲害。

    同穿越人士所具有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差不多,孟九成也覺得自己並不是無緣無故來到這個古代的。不管是平行空間,或是時光倒流,深究並無意義,但奮斗依然是主題。而他對人生的規劃,現在看起來還是大有希望的,盡管現在還是在布局和想象。

    時勢造英雄,這話本不算錯。但真正的英雄,都在時勢未到時懂得養精蓄銳,充實自己,等待時機。反正,不論自己以後是不是英雄,但孟九成能把自己當作英雄看,就總比當作狗熊來要好得多。

    孟九成化郁悶為食欲,買了饅頭邊走邊吃,忽然被人聲喧鬧所吸引,便駐足向內張望。

    街旁的一塊空地上,一個長大漢子和一個素衣少女正在打把式賣藝。那少女十七八歲年紀,容顏娟好,但臉卻有風塵之色,顯得飄泊日久的緣故。

    對女人的相貌,孟九成只是稍微打量便閃過目光,只是對那少女所使的花槍比較感興趣。

    到了古代,自然需要這個時代的防身之技。孟九成基于這樣的想法,看得入神又認真。

    這少女使的是有韌性的花槍,也就是蠟木桿、鐵槍頭,抖顫之間,槍花團團,看得甚是花哨好看。身形也矯健敏捷,躥蹦跳躍,腰肢扭動如風擺荷花,看得眾人大聲喝彩。

    但拍手叫好的多,打賞的卻少。其中緣故,孟九成自是知道。

    早在幾年前,蒙古勢力益盛後,迫西夏國王乞降,除去了金朝西北屏障,便開始南下攻金。經過烏沙堡、野狐嶺、會河堡等戰後,殲滅金軍大量精銳。後不斷改變戰法,分兵三路攻掠中原腹地及遼西地區。

    今年(1214年)三月,成吉思汗又集兵大都(今北京)城下,迫金朝奉獻岐國公主、金帛和馬匹,引兵退出居庸關。五月,金朝無力應付蒙軍的襲擾和進攻,做出了遷都南京(今河南開封)的決定。

    而成吉思汗很快就將以金朝遷都“違約”為藉口,再次南下攻掠,中原大地又將陷入血火戰亂之中。

    遷都消息傳開,已經造成了金國的人心浮動,而金朝統治者既無力抵御蒙古軍南下,又財政困難,便依然對境內人民橫征暴斂,加重剝削,埋下了人們反抗的火種。

    可以說,孟九成眼前所見的都是假象。蒙古軍的大肆擄掠,席卷中原大地的紅襖軍起義,一個殘酷血腥又風起雲涌的時代就要展開巨大無邊的帷幕。

    正因為賦稅沉重,百姓們都深感生活越來越是艱難,所以才是看者多,賞者少。

    練槍完畢,那少女掠了掠頭發,退到一旁。中年漢子上前團團一揖,朗聲說道︰“在下父女走南闖北,只為尋找失落親人。今路經貴地,盤費花盡。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承蒙諸位……”

    看的時候都爭著往里擠,待漢子說到“有錢的幫個錢場”時,圈里的人又紛紛掉頭往外擠,唯恐銅鑼伸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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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19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17-7-20 01:22 AM 編輯

第二章  揍你丫的

    這都什麼人哪?孟九成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心中鄙夷。摸摸身上還有幾個銅板,便逆著人流向前湊。

    少女捧著銅鑼轉了半圈,賞者寥寥,卻還得強裝笑顏。驀地手中一緊,銅鑼被人抓住,緊接聽到輕薄的笑聲。抬頭看時,卻是幾個無賴。原來站在那裡還只貧嘴取笑,對那少女評頭品足,現在卻要動起手來了。

    “小娘子長得好俊啊!”馬四壞笑著,一手抓著銅鑼邊,一手去摸少女的臉蛋。

    少女閃身避過,臉上浮起怒色。中年漢子見要出事兒,緊走幾步,擋在女兒身前。

    馬四沒沾著便宜,索性擺出地頭蛇的架勢來,沖著漢子一瞪眼,喝道︰“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嗎?行走江湖不拜地方,你好大的膽子。”

    中年漢子拱了拱手,忍氣吞聲地說道︰“兄弟確實不知貴地的規矩,還請高抬貴手,我們這就走。”

    “說走就走,哪有那麼容易。”馬四得寸進尺,仗著自己也會兩下子,在眾小弟面前還想顯擺顯擺,伸手一指那捆槍棒,“留下槍棒,讓小娘子斟茶賠罪,叫親哥哥,這事才算完。”

    “對,小娘子得賠罪。”

    “不能在茶樓,得到四哥家裡賠罪。”

    幾個無賴起著哄,圍攏上來。馬四愈發囂張,向前逼了一步,張嘴還要說狠話,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好飛過來,啪地正打在他臉上。

    打的並不疼,可氣勢一下子沒了大半。就像後世說的,打架不能低頭撿眼鏡一樣的道理。

    馬四低頭一看,卻是半個饅頭,心中火大,罵道︰“哪個直娘賊,敢丟爺爺。”

    一個無賴眼尖,四下張望,一眼便看見人高馬大的孟九成,手裡拿著饅頭正往嘴裡塞。

    “是他,憨道士。”無賴伸手一指,眾人的目光立時集中過來。

    眾目睽睽,彷彿在聚光燈下,孟九成愣怔了一下,趕忙擺手,“不是俺,不是俺丟的。”

    他娘*的,你們這什麼智商啊,老子手裡的饅頭還沒吃完呢,怎麼會是老子丟的。盡管老子是真想這麼幹。

    “嘿,你個憨道士。”馬四伸手點著孟九成,邁步走過來,看著孟九成有些惶急的胖臉,走到近前的馬四又改了主意,壞笑一聲,說道︰“我說憨道士呀,都說你力大如牛,你去把那小娘子抱到我家,饅頭管夠吃。”

    “那不行。”孟九成想都沒想,頭搖得跟拔浪鼓似的。

    “怎麼不行?你不想吃饅頭嗎?”馬四皺了眉,本來只想耍笑,見這憨傻道士一本正經的樣子,又有些好奇。

    “搶人不對。”孟九成本想義正言辭,可這本尊的口條還沒被他完全捋直,想說得又快又好,還需要點時間調理,只好力求用短語表達連貫,“人家,不願意。壞事不能幹,你們是無賴壞蛋。”

    “嘿,話說得比以前順溜啊!”馬四瞪圓眼楮,轉身便哈哈笑了起來,好像發生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隨後又以輕篾鄙視的神情對著眾無賴說道︰“聽到沒,這傻子罵咱們是壞蛋呢!”

    一個無賴踫巧不認識孟九成,哪裡知道深淺,想在馬四面前表現表現,立刻蹦過來,由於身高的差距,他照著孟九成的肚子便是一拳,嘴裡還罵著,“滾你*媽*的吧,你個大傻子。”

    被傻子傻子叫得心頭火起,平白又挨了一拳。雖然不是很痛,孟九成也不干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他瞪起眼楮,的一拳直搗在無賴的臉上。

    一言不合就那什麼!孟九成在前世雖然不是一個暴力狂,但也不是一個怕事懦弱的慫人。

    在傳統的教育體制下,父母望子成龍,他也有自己的愛好,從小學到大學,各個特長班可沒少參加。文藝性的有長笛、素描,鍛煉身體方面的有散打、柔道。而且,年紀正是血氣方剛,在外面與人言語不合、動手開打也不是沒經歷過,腦袋還曾被酒瓶開過瓢,縫過六針呢!

    自穿越以後,孟九成對這肥胖的身材實在是不爽,在沒人的時候,俯臥撐、平板支撐、蹲起可是沒少鍛煉。有了令人驕傲的肌肉,讓女人見了就心跳驚叫——哦,不對,應該是練好身體鬧革命,革命成功再說攬妹子的事情。

    所以,連玄清都不知道,孟九成那寬大的道袍下面,肥肉已日漸減少,只是臉面上卻是不明顯。本就大力,現在又有增長,即便不會武藝,孟九成身高臂長,胡打亂掄之下,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擋的。

    何況,孟九成這一拳還是有名堂的,在後世那叫右擺拳,拳王啥的也得會。

    一拳下去,小無賴腦袋一歪,嘴都瓢了,兩顆斷齒和著污血飛出,立時倒地不起。

    突然間的變故一下子驚呆了眾人,連馬四都有些蒙了。憨道士雖然力大,腦子卻不靈光,也從不出手傷人,頑童取笑他也是傻笑以對。這樣的固定思維已經形成了,讓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真不經揍!孟九成看看自己抬起的拳頭,也被自己的力氣嚇了一跳,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

    “你,你敢打人?!”馬四雖有些意外,卻並不認為自己打不過孟九成,他的身形也算魁梧,還練過什麼瘋狗拳之類的,驚愣之後立刻上前動手。

    孟九成趕忙雙臂彎曲,低頭含胸,步法移動,連續格擋。第三拳打來的時候,他退了一步,仗著身高臂長,猛地伸手抓住馬四的手臂,然後迅速進步轉身,用屁股猛撞他的側面,重心移到左腳,雙腿分開,猛地頂了出去。

    這柔道的整個動作好像有某種魔力幫助似的,孟九成的屁股變成了強力發球機。馬四無助地飛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震驚和恐懼,沉重的摔在地上。他嗓子裡發出呃的一聲,被摔得差點背過氣,直覺得身上痛、腦袋暈,一時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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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21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17-7-20 01:22 AM 編輯

第三章  走?俺得跑了

    爽啊,這簡直酷斃了。

    孟九成直想大吼一聲,再單手指天,擺個英武的pose。

    場內短暫的死寂,然後便是哄的一聲爆發開來。剩下的無賴想上又不敢,想跑又不好丟下老大,便胡亂喊叫咋呼起來。

    “打死人啦,報官哪!”

    “憨道士打死人啦,別讓他跑了。”

    “官差來了,快抓兇手啊!”

    孟九成被喊蒙了,心中也有些發慌,看向倒在地上的兩人。真的打死人了?好像沒用全力呀?

    “你還不快走?”耍槍的少女快步過來,推了一把孟九成,臉色驚慌地提醒著。

    走?走是來不及了,俺得跑了。

    孟九成眼珠一輪,清醒過來。但見那中年漢子已迅速捆紮起槍棒,正忙著收拾別的東西。

    啥也別說了,大家一起跑吧!孟九成快走兩步,哈腰抓起一捆槍棒,向肩上一扛,推撞開吃瓜群眾,邁開大步便向鎮外跑去。

    一路雞飛狗跳,人聲喊叫,孟九成也不管不顧。出了鎮子老遠,跑進一片樹林,才停下腳步,呼哧呼哧地直喘氣。

    腳步聲隨後而來,孟九成回頭看了看,卻是那賣藝的父女倆。跑到近前,兩人也是喘得厲害,一時說不出話。

    把人家吃飯的傢伙——那捆槍棒往地上一扔,孟九成隨便地往地上一坐,調整著呼吸,這腦子也轉了起來。

    打死人?不太可能啊!被人一咋呼,自己的心也亂了。如果只是打傷,那就不太要緊了。

    孟九成知道玄清雖然是漢人,但之前卻在金軍中當過軍官,地方上多少都給他點面子。至於玄清是因為什麼出家的,他卻不太清楚。

    “道長,你,好大的力氣。”賣藝的漢子喘息方定,苦笑著嘆了口氣,隨便地搭訕著。

    嘿嘿,孟九成咧嘴一笑,習慣性地屈著食指,蹭了蹭鼻子。

    那少女跑得額頭見汗,兩腮紅暈,更顯得好看。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胖大道士,不禁抿嘴笑了起來,說道︰“他們都叫你憨道士,奴家這樣叫,不算失禮吧?”

    孟九成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們快走吧,沒準有人來追呢!”

    中年漢子點了點頭,拱手道︰“在下姓穆名易,多謝道長援手相救。”

    穆易?!孟九成眨了眨眼楮,驀地想起本非常有名的小說來,驚訝中帶著三分疑惑,他望向那少女,有些結巴地說道︰“你,你叫穆……”

    “奴家名叫穆曉薇。”少女笑著說道。

    哦,孟九成長出了一口氣,隨便地點了點頭,耳邊似乎卻響起了“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薇,她有雙溫柔的眼楮,她悄悄偷走俺的心……”

    眼見漢子要扛起槍棒,孟九成突然有了個想法,開口說道︰“那個,能不能送俺條槍?”

    那漢子哈哈一笑,說道︰“這容易,道長請挑一條吧! ”

    孟九成上前觀瞧摩挲,卻不知道拿哪條好。

    “這枝吧!賣藝時倒用不太著。”穆曉薇用力地抽出一桿長槍,比其他的要粗,也要重,“道長力氣大,槍輕了怕不稱手。”

    孟九成從諫如流,拿在手中,掂了掂,感覺不錯,嘿嘿笑得開心。

    與穆易父女揮手告別,孟九成在樹林中舞弄著大槍,邊不時看向鎮口,等著師父來找。

    過了不長時間,玄清急吼吼地奔出鎮子,一邊喊著九成的名字,一邊四下張望。

    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喊叫,定然是沒什麼事兒了。孟九成心中初定,回應著出了樹林。

    “你,你——”玄清來到近前,罵不出口,打不下手,只好胡亂揮舞手臂,無奈地跺了跺腳。

    “師父,大槍。”孟九成舉起長槍,傻笑著向師父顯擺。

    玄清翻了翻眼楮,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走了,回觀了。”

    孟九成跟在師父身後,不時揮動長槍,帶出一陣風聲。

    玄清止住了孟九成胡掄,邊走邊囑咐道︰“以後你一個人不要來鎮上,那馬四吃了虧,豈能幹休?那種無賴是什麼陰毒手段都用的,一時不小心,你就要著了他們的道兒。”

    “知道了,師父。”孟九成點著頭。

    玄清連連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又笑了起來,回身用力拍了孟九成一巴掌,“挺厲害呀,把那馬四打翻在地,又出了名了。”

    嘿嘿,孟九成也覺得意,蹭著鼻子說道︰“闖禍了,大家叫打死人啦!”

    “沒打死。”玄清又變得並不在意了,臉上帶著解恨的笑,“好小子,打得好。那馬四仗著是女真人的家奴,胡作非為,倒被你教訓了一頓。他娘*的,解氣。”

    “揍他丫的。”孟九成也覺得解恨,既發洩了心中憤懣,還找到了充分的信心。穿越者竟被地痞無賴欺負,還沒天理了。

    “哈哈,揍他丫的。”玄清露出了粗豪的本色,竟學會了徒弟的話。

    師徒二人說笑著,一路無事,回到了山上的道觀。

    進了山門,便是一個不大的院子,正中是座破敗的供奉殿堂,殿堂裡供著三尊泥像,上面的顏色已經脫落了不少,而帷幔只剩了一隻角。供桌的腳也缺了一隻,用一根木頭胡亂支著,上面有木製的香爐,燭台上面插著幾根燃過的蠟燭棍。

    供奉殿堂後面有四間房子呈u字形排列,與供奉殿堂形成了一個方形。正對供奉殿堂的是一個套間,里外分別是玄清和孟九成的寢室,左側是廚房和雜物間,右側據說原來是丹房,卻已經坍塌了一半,只剩下一間小屋。

    殘垣斷壁間還有著焦黑的痕跡,院子的角上還有間茅房。而挨著的院牆也豁了個大口子,從裡面便能望見一塊山坡地,種著些莊稼。

    之前從玄清的只言片語中,還有孟九成結合本尊的記憶,幾乎可以斷定痴迷於煉丹的前任觀主便是在鼓搗非法*爆炸*物時,被炸裂的丹爐崩死飛升了,連帶著砸暈了自己,還炸塌了半間房。

    要不是出現如此意外,憑玄清酒肉不忌、言語粗豪的樣子,怎麼自動繼任成為新任觀主呢?要不是這意外,自己也不會附身到憨道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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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23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17-7-20 01:25 AM 編輯

第四章  火藥,學槍

    回到觀裏,吃過飯,見師父沒什麼吩咐,孟九成便鑽進了那間爆炸幸存的小屋裏。搬開幾樣雜物,他從床榻底下取出了幾個壇罐。

    壇罐都不大,能裝二斤多酒的樣子,都是玄清喝完剩下的。但這些壇子裏現在卻不是空的,而是存著孟九成配制的火藥。

    一硝(斤)二硫(兩)三木炭(兩),對一個理工狗來說,火藥的配比沒有什麼難的。而據考證,最早的火藥便是中國古代煉丹家在煉丹過程中發明的。

    發現道觀中還存有一些硝磺原料後,作為善于投機取巧的後世人,孟九成肯定會加以利用,也肯定這火藥將有大用途。

    火藥配好的有十多斤,再裝進玄清喝光所剩的小酒壇子裏,用泥封口,孟九成一共裝了五個火藥罐。不是他不想多做,而是材料有限。

    又忙碌了半天,孟九成想這武器做好,以防萬一便把火藥罐都搬進屋裏。孟九成又拿了根長繩,把門關好,開始最後的工序——搓藥撚、安引線。

    媽*的,老子不知道自己的武藝會練到什麼程度,可有這玩藝兒,管你是什麼武林高手,劍客大盜,轟隆轟隆,崩死你們。

    嗯嗯,要是有個鐵管子,老子就造個火藥槍。呯,呯,兵器譜上怎麼也得排第一吧,就叫,叫——

    孟九成時而冷笑,時而咬牙,終于搓好了藥撚。拿出錐子,在封口泥上鑽出小孔,把藥撚插進去,再用泥密封住。嘿,大功告cd說火藥威力小,但那是相比較而言。要知道黑火藥在幾百年裏都是唯一的熱兵器推進劑,照樣打得血肉橫飛、殘酷血腥。使用黑火藥的槍炮可是吊打冷兵器無懸念,直到硝化棉發明出來才“退居二線”。

    按照後世的實驗資料,黑火藥的威力大概是t*n*t的十分之一。考慮到原料提純的問題,孟九成再打個折,就算只是t*n*t的十五分之一,那這十幾斤火藥也差不多相當于一斤t*n*t,也就是五百克。那二戰時的常規手榴彈裝藥量是多少呢,也就五十克左右吧?

    嗯,以後還得有個更堅固的外殼,威力才更大,不知道鐵制的需要多長時間?孟九成覺得石頭鑿空也不錯,能炸得鬼子哇哇叫呢!

    忙活完了,孟九成把火藥罐小心地用油紙包好,塞進床下。然後他一翻身躺到床上,閉上眼睛開始意淫著炮火轟擊,硝煙彌漫,賊寇鼠竄,得勝而歸,興王圖霸,美女如雲……嗯,曉薇長得不賴,一身勁裝、前突後撅……嗯,槍也耍得不錯……

    不知道什麼時候,孟九成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

    夜晚清新而又美好,天空象是刷洗過一般,沒有一絲雲霧,藍晶晶的,又高又遠。

    就在這銀白月光灑下的前院空地上,孟九成正揮舞大槍,練得起勁。而所使的招式,與穆曉薇的倒有幾分相似。

    偏巧不巧,本該喝完酒正睡覺的玄清起夜了。聽到異樣的聲音,便好奇地前來觀看。

    看見孟九成在掄大槍,玄清起初只是好笑,但看了一會兒,卻不由得發出驚咦的聲音。

    如果是有人教,孟九成練成這樣不稀奇,甚至可以說是練得很差勁。但玄清是肯定這個傻徒弟之前不會武藝的,可使出的招式雖不十分標准,卻有幾分模樣兒。

    楊家槍法!玄清是個練家子,幾眼就分辨出來。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他幹咳了一聲,邁步走出來。

    孟九成正練得頭上冒汗,聽見聲音趕忙停手,見是師父,便上前招呼。

    “這個——”玄清的手指在空中無意義地劃了個圈,問道:“這個槍法是賣藝的教你的?”

    孟九成搖了搖頭,訕笑著說道:“沒教,俺自己看的。”

    玄清瞪大眼睛,審視著徒弟,心中不由得驚愕,好半晌才開口說道:“你知道這是哪家槍法嘛?”

    孟九成再搖頭,心說:管他哪家槍法,能防身自衛,能上陣殺敵,那就是好槍法。

    玄清伸手要過大槍,隨手舞弄了一下,說道:“這是嶽飛手下大將楊再興的槍法,看那賣藝的也學得不全,估計只會那麼三招兩式。”

    楊再興啊,很牛*逼的悍將耶!

    “師父,您,您是高手。”孟九成兩眼放光,馬屁跟上。

    “可不敢稱什麼高手。”玄清嘴上謙虛,臉上卻露出一股傲色,說道:“你想學槍?”

    孟九成的大頭點得跟小雞吃米似的。

    玄清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微微一笑,說道:“那你看好了,為師先教你六,不,三招槍法。”

    切,怕俺學不會呀,六招變成三招了。

    孟九成暗自撇嘴,可有的學就好,咱還有時間。

    玄清手持大槍,走在院中,凝神吸氣,立如淵嶽。

    孟九成立刻發覺師父變了,當然不是相貌。原本懶散的一個人,便如那長槍,突然散發出逼人的氣勢。

    “起手,出招……”玄清動作不快,著重是給孟九成看的,邊做邊講解,“一合先有圈槍為母,後有封閉捉拿;裏把門,外把門,閃賺,名曰秦王磨旗。”

    孟九成眼睛眨也不眨,極為認真地看著,雙手虛拿大槍,跟著做動作。

    “二合先有纏槍,後有攔槍,黃龍占杵,黑龍入洞,名曰鳳點頭。”

    “三合先有穿指,後有穿袖,鷂子撲鵪鶉,救護四面是槍法,名曰白蛇弄風。”

    玄清慢慢使出三招,演示多遍,又把槍交給孟九成,看著他練,只在一旁不時指點動作缺陷。孟九成練得極為認真,半個時辰後才收住,已是汗透衣裳。

    “嗯,為師先去睡了。”玄清雖覺孟九成在練武上卻看不太出遲鈍呆傻,但也不敢太過高興,沒准睡一覺,這徒弟便把什麼都忘光了,能記得個一招半式他就很欣慰了。

    “徒弟也困了。”孟九成沒有象玄清想的那樣繼續苦練,而是收槍陪著師父回房休息。

    玄清覺得練得時間挺長了,也不苛責徒弟,自去房中休息。

    孟九成卻是回到小屋,躺在床上,腦海裏開始回憶起剛才師父教的招式。這也只是他的一個嘗試,還不知道靈不靈。

    下午象是睡覺,可腦子裏象放錄像似的把穆曉薇耍槍的情景重放,孟九成由此才把只看過一遍的招式記得牢、練得熟。現在,他要再試一下,看看這是不是穿越帶來的福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27 AM

第五章 師父離山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轉眼便過去三個月,冬季的寒冷已經完全取代了秋天的蕭瑟。而外面的戰亂紛繁,似乎又加深了這個冬季的寒冷。

    冬晨的冷風撲面,天邊幻變的雲霞,如霜楓,如榴火,如瑪瑙,如琥珀,朝陽馬上就要升起。

    “刺!”

    “戳!”

    “點!”

    “掃!”

    “挑!”

    在這即將破曉的時間,孟九成緊身短打扮,正一絲不苟地移步出槍,苦練著武藝。

    道長玄清摸著絡腮胡須,在旁看著打小撿來養大,數月前突然轉性,變得令人刮目的徒弟。

    在他看來,徒弟雖然有些呆傻,卻有恒心和毅力。比如觀裏賣錢的祈福相公、送子娃娃,小時候孟九成便開始學著捏,自然是不成樣子,醜得跟妖怪無異。但十幾年下來,卻也捏得有模有樣,看不出是出于一個憨道士之手。

    俗話說:水滴石穿,海枯石爛;只要常有閑,鐵杵磨成針。

    嗯,玄清是這樣想的。孟九成也確實給了他這樣的判斷:即便是呆傻之人,也有其不為人知的長處,力大如牛不就是之一嗎?

    讀書識字孟九成在藏拙,唯獨在練習武藝上,卻是全心投入。而且,他也在逐漸改變,從大傻子慢慢向正常人過渡。

    好啊,玄清心中贊歎。孟九成進步得如此之快,且腦袋也日漸靈光,他嘴上不說,心中卻極欣慰。況且,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指點教授,心中更有著別樣的滋味。

    不管以後如何,王家槍法終算是有了個傳人。至于能否再傳下去,那得看上天的意思,自己反正算是對得起王家祖先了。

    與街頭把式不同,玄清所教的槍法動作古樸、簡易,沒有多少花哨的動作,比如抖槍花之類的。

    從這方面來講,應該是更接近于戰陣實戰,講究招招制敵,一擊必殺。而且,這套槍法還有更加獨特之處,就是將防守和進攻融為一體,攻防一次完成;防中帶攻,攻中設防,使敵人無還擊之機。

    戰陣廝殺,白刃格鬥,生死決于一瞬,一衝一突便要分出結果,自然要簡單實用。對此,孟九成盡管沒經曆過,也知道血腥戰場和比武較量是完全不同的,動作越花哨、好看,可能死得越快。

    “眼與心合,氣與力合,步與招合。”玄清蹬腿扭胯,手中無槍,卻比劃著招式,也顯得虎虎有力,轉頭給孟九成解釋道:“招式好學,但沒有雄厚的臂力、腰力、腿力,以及靈敏的步法,十分威力便只能使出一兩分。”

    “知道了,師父。”孟九成用力點頭,吐氣開聲,一槍刺出,“殺”字也呼喝出口。

    這個道理不難懂,七八歲的小朋友和身強力壯的大叔,同樣會招式,但效果卻差之千裏。力氣小了,人家隨手一拔一擋,你的槍就刺不著了;力氣大呢,對手拔之不動,招數簡單卻也不易破。

    在孟九成的觀察,玄清在年輕時肯定是在戰陣中廝殺過的,並有過慘痛的經曆,臉上那道斜著的長疤便應該是明證。

    盡管現在是個出家人,看外表卻沒有什麼仙風道骨的樣子,還不認得多少字。平日裏還算溫和,可發起火來卻還偶露崢嶸。孟九成猜測他出家為道似乎是為避禍,或者是懺悔,卻並不是真的有修道之心。

    “你的基本功還要勤加練習,象胳臂、腰膀、手掌、指抓力以及下盤腿部根基的穩固力,可以通過馬步提抖石鎖、馬步千斤卷、馬步與移動步拋接沙袋、擰轉石櫓等方法加以訓練。”玄清趁著孟九成擦汗,還在指點他。

    “徒弟明白。”孟九成擦著汗,說道:“俺知道這個道理,定會常練不綴。”

    “只要有毅力,日後定出人頭第。”玄清不掩贊賞,卻還有些遺憾,“但卻少了道家氣質,可這也是強求不得。想當年,貧道……”他欲言又止,有些黯然又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

    孟九成知道自己沒有修道成仙的氣質,他也不信那個,看玄清的樣子又何嘗象能成仙的樣子?

    可基于關心,他還是勸阻道:“師父,您看這天寒地凍的,等天暖和了再去相助朋友不遲啊!只是做了個夢,您的朋友未必真的有事,又何必非得當真——”

    “咄,小子胡說。既有所夢,必有原由。若是置之不理,萬一有事,豈不悔恨?”玄清瞪了一眼孟九成,但面色很快又緩和了一些,歎了口氣,說道:“為師走後,你好好守著道觀,為師已經安排妥當,鎮上孫老板會定時送來米糧等物。另外,還有一事須謹記,不要會了點功夫,便恃武胡為,更不可傷天害理。”

    亂世已至,正是好男兒大顯身手的時候,我豈能在些道觀蹉跎?當然,傷天害理是不會做的,欺負個人啥的應該不算恃武胡為吧?

    孟九成心中如此想,嘴上卻答應著,又問道:“師父,讓徒弟陪您去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自家事,自家了。”玄清臉上的疤抽動了一下,隨後傲然一笑,說道:“在外行走,為師也有保身之道,你卻不用擔心。”

    “師父武藝高強,尋常賊盜自是近不了身。”孟九成順勢恭維了一句。

    玄清點了點頭,看著孟九成問道:“為師所說的恃武胡為、傷天害理,你可明白?”不待孟九成回答,又接著問道:“若是見過那不平之事,若是被惡人欺到頭上,你待如何?”

    孟九成琢磨著他問話的用意,看到玄清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刻想通了,眼睛一瞪,手中大槍往地上一頓,“師父說過,路見不平自要拔刀相助。至于惡人來欺,便揍他丫的。”

    “哈哈哈哈。”玄清笑得暢快,用力點頭,“對,對極,就是要揍他丫的。”

    孟九成也笑了起來,又好奇地問道:“師父,小子一直想知道咱這套槍法叫什麼名字?如此的厲害。”

    玄清翻了翻眼睛,撇著嘴說道:“等你槍法大成時再告訴你,省得你小子自覺厲害,胡亂招搖,倒損了俺這槍法的名頭。”

    不說就不說,不過是好奇罷了。

    孟九成呲牙一笑,也不以為意,又虛心向玄清討教片刻,方才幫著玄清收拾東西,准備明天早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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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29 AM

第六章 新的曆程

    雪在沒有風的空氣中落著,疏疏的雪片,好象在沈思,落下去好呢,還是不落下去呢?或者就停在透明的空中,懸在那兒。

    瞬息之間,雪片終于猶猶豫豫地落到地上,把自己空中所占的地方,讓給同樣遲疑,同樣溫柔的雪片。

    在能俯瞰上山小路的半山腰,一座破敗的道觀籠罩在漫天飛雪中,山門兩側有已被風雨霜露弄得斑駁的四個大字“清靜”和“無為”,山門上的匾則已經髒舊得看不出寫的什麼。

    “師父保重——”孟九成不舍地再次叮囑,玄清頭也不回,斜挎著個包袱,只是揚了揚手,便大步消失在風雪之中,非常的灑脫。

    唉,這師父是從小撿來養大的自己,不嫌自己呆傻,處處照顧,還教自己武藝,對自己可真是不錯。孟九成輕輕搖了搖頭,放下心中感慨和不舍,轉身向觀裏走去。

    孟九成推門走進了正對的寢殿,這是一個套間,牆邊有一個木架子,擺著幾尊上好了顔色的泥像。空蕩蕩的感覺,以前有師父在,雖然只是兩個人,但一老一小閑聊起來也不覺得特別冷清。

    自從天寒開始燒火盆,孟九成便搬進了這裏。那個小屋裏有危險物品,這一個火星濺上去,弄不好就飛升了。

    坐在外間屋的榻上,孟九成終于不用再掩藏什麼。他邊思索,邊伏在小桌上提筆寫著什麼。只是間或眼神一閃,露出與古代人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和深沈。

    幾個月了,隨著失去原來生活的延續,迷茫和困惑逐漸消散,重獲新生的念頭也在步步深入孟九成的頭腦。不管他承不承認,一個全新的生活曆程已經顯現在他的面前。

    嘉定四年(1211年)成吉思汗以報父祖世仇為名,聚衆誓師,大舉侵金。七月,蒙古軍相繼擊敗金兵于撫州(今河北張北縣)的烏沙堡及險峻的野狐嶺(今河北萬全縣境),接著拔宣德,陷德興,取居庸關,進逼中都。

    嘉定七年(1214年)五月金遷都汴京。成吉思汗以金遷都違約,再度發兵南犯。直至嘉定八年(1215年)秋,蒙古軍攻破的城邑就有八百多處,黃河以北的土地幾乎都淪于蒙古鐵騎之下。

    蒙古兵馬以殺掠為主,鐵騎所到之處,“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牛羊馬畜,皆席卷而去,屋廬焚毀,城郭丘墟”。

    掠奪之後,蒙古兵隨即離去,致使社會呈現真空狀況,除了部分地區由金朝派官鎮守外,當地土豪,地主乃自相團結,組織武裝力量,以求自保。于是兩河,山東地區,無論強悍者或狡黠者,莫不掀起叛金活動,史稱:貞佑之亂。

    山東淮海地區向來是宋金間的主要戰場,在此地的漢人,不論是受到宋廷的鼓勵或出于自發性,其叛金活動久有傳統。

    趁著金國勢微,山東、河北漢人百姓紛起反抗。

    正如《金史》所說:“自楊安兒、劉二祖起後,河北殘破,幹戈相尋,其黨往往複相團結,所在寇掠,皆衣紅綿襖以相識別,號紅襖賊,官軍雖討之,不能除也。”

    亂世已至,雖然有理想,也要有能力來實現。給予孟九成信心的,還有他身體上的異樣。不僅力氣變得越大,反應也敏捷靈活許多,這無疑也給他增添了極大的信心。

    不僅如此,孟九成還發現了一個小秘密,或者說是穿越而來的福利,但他卻埋在心底,連玄清也未告訴。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孟九成的小秘密便與此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起初,孟九成往往在白天冥思苦想過後,晚上便經常會做到相關的夢,得到一些他本已經遺忘的記憶和資料;此後,他便有意識地進行嘗試,竟然發現也很靈驗。

    而且,隨著身體的強壯,頭腦越用越靈活,這種很奇特的能力也在越來越強大,功能也越來越多。

    這是一種很難用正常語言來形容的能力,就象是腦袋裏有多功能的智能芯片,逐漸被孟九成喚醒。然後,應他的要求進行檢索,並把文字或影像資料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舉個例子,就說玄清傳授孟九成槍法吧,自然少不了交手切蹉。而在孟九成的潛意識召喚下,每招每式都象被攝像機錄下,在夢中又能一一重現。而且,夢境還能夠變成類似模擬遊戲的東東,讓孟九成能在虛擬中與假想的對手進行對戰。

    這樣在腦海中反複記憶、強化,再在清醒的時候依樣練熟,孟九成自己也感覺到進步極快,就象拜了個隨身師父一樣。

    有些並不是玄清所教的招式,孟九成也是如此練出來的。他可是個實用主義者,不管招式有沒有名堂,有用就行,能打就好。

    玄清自然不知道孟九成的這個秘密,只道他練武的悟性高,又堅持苦練,無師自通倒也說得過去。所以,開始還有些隨意,可越教越喜愛,越教越上心,為自己這套槍法能得個上佳的傳人而欣喜寬慰。

    其實,對于自己身上的這種奇怪,孟九成也反複思量過,卻得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

    孟九成,夢就成,一做夢就啥都成了?難道跟自己的名字能靠上邊兒?

    為此,孟九成曾糾結過幾天,覺得這種能力對他是有益的,害處卻未見著,便索性不管,只當是給穿越者的金手指,順其自然了。

    現在,孟九成正在提筆畫著山東地圖。地名或許古今有別,但孟九成大致畫得沒錯。古代沒有高科技的測繪儀器和手段,雖然也有地圖,但卻不能和他畫得同日而語。

    莒州(現莒縣)所屬莒南縣北,馬鬐山,孟九成已經知道目前所處的大概位置,便以此為基准坐標,逐漸向外延伸畫圖。邊畫邊想著日後的大計,直到圖畫到了海岸線,孟九成也約略有了個想法。

    東北百多裏是板橋鎮(現膠州市屬青島),東面幾十裏是後世的嵐山港,東南百多裏是海州(現連雲港),西面有沂蒙山區,屬于魯東南近海的多山丘陵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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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31 AM

第七章 獵虎壯婦

    如果從地形來看,孟九成覺得這裏是有利于和騎兵周旋的。先不說能否打敗以騎兵著稱的金軍或蒙軍吧,起碼在山地和丘陵地帶,騎兵是不能夠完全發揮作戰優勢的。

    山地建根據,海上通運輸,在後世很是淺顯的道理,在當時卻並沒有幾個人重視,甚至是意識到這一點。

    很簡單,按照古代的通訊和交通,以及信息的傳遞速度,人們對稍遠地方便沒有多少的認識。哪象後世的人,閉上眼睛便能想象出中國地圖,哪裏到哪裏總會心中有數。

    外面的風雪似乎大了起來,夾著寒風的呼嘯。孟九成卻沈浸在自己對將來的規劃和設想中,不知不覺已到了中午,他還沒有覺察。

    …………

    風雪中,兩個手拿削尖木棍當作木槍的少年,在山林中跋涉穿行,緊緊跟蹤著一行在雪地上若隱若現的野獸蹤跡。

    “大醜,已經跑了這麼遠,咱別追了。”一個大腦袋少年停下了腳步,有些擔心地說道:“看這蹄印,象是個大家夥,要萬一沒吃那冰疙瘩,咱倆怕是對付不了它。”

    “不。”叫大醜的少年長得黑黑的,一副憨乎乎的樣子,他倔強地搖了搖頭,說道:“肯定吃了,要不那冰疙瘩咋不見了。不緊著追,這雪便把蹄印給蓋住了。三明,你若是害怕,俺一個人去追。”說完,大醜轉身繼續循跡追趕。

    三明咧了咧嘴,晃了晃大腦袋,無奈地跟了下去。

    這兩個少年住在離道觀不算太遠的一個小山村,家境貧窮。與孟九成卻算是小時的玩伴兒,前些日子見他二人打獵辛苦,孟九成忽然想起一個法門,便教給他倆。這是初次嘗試,兩人既是期待大有收獲,又有些忐忑不安。

    等到兩個人順著痕跡追進一片樹林,驚喜地看到一頭半大的野豬倒在地上,身上並無傷痕,只在雪地裏有掙紮撲騰的痕跡,周圍的幾棵小樹都被撞折了。

    “哈,真是個大家夥。”大醜笑得咧開了大嘴。

    “看樣子有一百多斤吧?”三明跑到近前,用木槍捅著。

    “成哥不是說豬肉才好吃嘛,這下可順了他的意了。”大醜從身上拿出繩子,笑咪咪地和三明把野豬捆紮起來。

    “嗨,那兩個小孩,別人的東西不要亂拿。”正當大醜和三明捆紮好獵物,正試著扛擡時,一個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人的東西?大醜和三明愣怔了一下,轉頭觀瞧。不遠處走出了一個黑壯的——婦人,拖著個木架子,上面竟是一條死虎,手中還握著一把奇怪兵器。

    走到近前,黑壯婦人那魁梧的身材令兩個少年吃了一驚,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木槍。

    “這頭死野豬是俺先看到的,俺還在地上做了記號。”壯婦嗓門挺大,但似乎並沒有動武的傾向,而是伸著地上的印跡給他們看,“無主之物,自然是誰先見到便歸誰,你們說是不是?”

    大醜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怎麼是無主之物,這野豬若是娘子你打的,我們自然無話可說。可這野豬若是俺們打的,你怎麼說?”

    “你們打的?”壯婦好象聽到很有趣的事情,上下打量了大醜和三明一番,大聲笑道:“你們敢虛言騙奴家嗎?這野豬身上沒有傷痕,顯是又掙紮了一番,定是得了急病而死。”

    大醜不理會三明緊拉他的衣服,抗聲與其爭辯道:“這野豬確實是中了俺們的機關而死,俺們有證據。”

    “那就拿出你們的證據來俺看看。”婦人雙手抱膀,象是要看一出好戲似的斜眼看著兩個少年。

    “這野豬的肚子裏有尖竹簽,它是被紮穿了腸胃才死的。”大醜指著野豬自信地說道:“不信你剖開野豬肚子。若是沒有,俺們轉身就走,一根毛都不要。”

    “尖竹簽?”壯婦疑惑地看了看兩人,從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走到死野豬跟前,剖開了豬肚子,用匕首拔弄著。

    “哎呀,真有東西。”壯婦伸手拿起一根兩頭尖尖,染著血的竹簽,驚訝萬分,瞪大眼睛轉向大醜和三明,說道:“你沒說謊,快告訴俺,你們是怎麼讓野豬吃下去的?”

    “不行,不能告訴你。”大醜使勁搖著頭,說道:“這法門是俺成哥想出來的,他不讓俺們告訴別人。”

    “這位大姐,相遇便是緣,我們分您一條後腿,這肉吃起來很香呢!”三明看這壯婦能打老虎,判斷其本領非小,便想著息事甯人,趕緊離開。

    壯婦卻象個男人似地豪爽大笑,一腳將死野豬踢到大醜和三明面前,說道:“既是你們打的,奴家一根毛都不要。”

    三明趕緊拱了拱手,說道:“那就多謝了。”說著,他衝大醜使了個眼色,兩人掏出繩子,將野豬拴上,拖拽而行。

    “等等,等等。”壯婦使勁撓著頭,追上兩步說道:“你們可否把這法門告訴奴家,若是不明究竟,奴家連睡覺都不踏實。”

    大醜猶豫了一下,和三明對視一眼,正待開口拒絕。

    壯婦指了指死虎,嘴裏說道:“兩位小兄弟,奴家不會讓你們吃虧,拿兩條虎腿換這法門兒,你們看可好。”

    “這不是換不換的事情。”大醜擺著手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言而有信,說了不告訴別人,就是不告訴別人,你拿什麼也——”

    三明眨巴著眼睛,突然打斷了大醜的話,拉著他的衣服,將他拽到一旁,低聲說道:“這事啊,先別說死,省得她糾纏不休。且這麼這麼說……”

    大醜翻著眼睛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去說。”

    三明嘿嘿一笑,晃著大腦袋走了過去,對壯婦說道:“這樣吧,看你挺誠心的,我們去問問教這法門的人,也就是我們的成哥。他若答應,自然就告訴你。”

    “成哥,這個成哥在哪?快去問來。”壯婦倒是一副急脾氣,現在便要去找孟九成。

    三明暗自咧嘴,卻還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也莫要心急,成哥住得離這裏很遠,今天怕是難有答複。不如這樣,明天這個時候,咱們還在這裏碰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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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33 AM

第八章 難民淒慘,故人

    壯婦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成,不成。明日你們若是不來,豈不誆騙了奴家?這樣,俺跟著你們去見那個什麼成哥,聽他親口說了,俺才放心。”說著,伸手將野豬抓起,扔在木架子上,舉重若輕,好大的力氣。

    三明見這壯婦不被騙,又見她這一身大力,不由得看看大醜,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

    ……………

    風輕輕地刮了起來,雪花也變得紛紛揚揚,一大群扶老攜幼的百姓默默地走在風雪之中,沿著大路逶迤向南走著。

    往南走,往南走吧!人們並不明確自己要到哪去,但戰亂和殺戮由北而來,他們也只能躲避逃難。

    陳道通望了望陰沈的天色,不由得歎了口氣,路途漫漫,不知何時才能到達,也不知道是否能夠一路安全。

    想自己雖不算是書香門第,可也是歧黃世家,生活本算安定,卻因為蒙古軍南下,在山東、河北等地大肆擄掠,地方盜賊蜂起,而致家破人亡。只有女兒陳夢瑤還在身邊,卻也因為目睹母親兄妹的慘死而得了失心瘋,時常發作,令人痛惜。

    “嘻嘻。”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夢瑤突然笑了起來,伸出舌頭,去接飄落的雪花,臉上帶著很享受的表情。

    “瑤兒——”陳道通欲言又止,對瘋女兒實在不知說什麼才好,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上的抓痕,這也是瘋女兒犯病時給自己留下的印跡。

    衆人在風雪中又行了一程,前面路旁兩側出現了大片樹林,左側樹林還有一條小路直通著遠處的山崗。

    驀地,身後隊伍裏響起了驚呼尖叫,隱約著聽人喊:“強盜追來了,蒙軍追來了。”

    不管是強盜,還是蒙軍,都是一樣的劫掠殺人。聽到喊叫聲,逃難的百姓象炸了營般驚叫著四處逃竄。

    陳道通拉著女兒跟著一群人鑽入左側樹林,拼命地逃跑。身後隱隱聽到了馬蹄聲,還有慘叫聲遠遠傳來。

    “快跑,瑤兒,快跑,別回頭。”陳夢瑤明顯有些遲鈍,還傻傻地回頭張望,急得陳道通直叫。

    “嗖!”的一聲響,陳道通覺得胳膊劇痛,不由得向前一撲,摔了個跟頭,把陳夢瑤也帶倒,臉上被枯樹枝條刮破,血流了出來。

    中箭了,陳道通想爬起來,卻沒有成功。他覺得自己今天不能幸免了,使盡力氣推了女兒一把,喘息著催促道:“瑤兒,你快跑,快跑——”

    陳夢瑤坐在地上揉著摔痛的膝蓋,眨著眼睛,奇怪地望著父親,搖了搖頭,噘嘴道:“爹爹,女兒不認得路呀,跑哪去?”

    陳道通心中酸痛,一個瘋女娃,孤苦伶仃,以後會如何,只有聽天由命了,也不知道自己縫在她衣服上的帛條能起什麼樣的作用。

    “跑到山上去,快跑,看你娘親在不在那裏,快——”陳道通眼前發黑,強撐著說話。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起了陳道通,另一只稍顯纖細的手攜起了陳夢瑤,卻是一個大漢和一個勁裝女子從身後趕來。大漢的胸前還縛著個小女娃,瞪著又圓又大的眼睛,帶著驚恐的神色。

    大漢快步奔跑,手上多了人,速度卻慢了許多。將竄出樹林、踏上小道的時候,他悶哼了一聲,臂膀上已經中了一箭。

    好在此箭已經有些力衰,射入不深。大漢咬牙忍痛,手裏的長槍在地上拄了一下,嘴中呼出陣陣白氣。他卻怕別人分心,只催促著女兒拉扯著陳夢瑤,順著小道向山坡上的道觀前進。他的腳步開始虛浮,顯是力氣將盡,已是勉力支撐。

    …………

    孟九成是被洶湧逃入道觀的人群所驚醒的。驚叫聲、腳步聲雜沓,眼見幾十人湧進大殿,又衝到後院,把他嚇了一跳。

    這,這,俺畫的是地圖,又不是藏寶圖,怎麼就來搶了?孟九成扣頂帽子便衝出屋子,端起了大槍,擺出戒備的姿勢。

    逃難的人們進了道觀,有的一屁股坐倒,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有的驚魂未定,象無頭蒼蠅似的亂躲亂藏;好在還有幾個懂事兒的,看見孟九成擋在房門口,撲上來喊叫申訴。

    “救命啊!”

    “道長救命啊!”

    孟九成被七嘴八舌吵得頭暈,可也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幫人不是來入室搶劫的,而是被搶掠的受害者。

    “肅靜,肅靜。”孟九成收起了大槍,用力擺著手,問道:“你們可知山下的是金兵,蒙古人,還是強盜?”

    站在孟九成面前的幾個人面面相覷,合著光顧著跑了,並沒看清是什麼人。

    這可有些不好辦哪!要是金兵,或者是蒙古軍,孟九成可不認為自己能擋得住。那樣的話,他也要走——嗯,那得跑啦!對了,山頂有個山洞,俺就逃那去當野人吧!

    “是亂兵。”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立刻吸引了孟九成的目光。

    臂膀中箭的大漢慢慢走了過來,有些費力地把胸前的小女孩解下來。小女孩有五六歲的樣子,長得瘦弱,更顯出那雙大眼睛來。牽著漢子的袖子,小女孩半躲在大漢身後,怯生生地看著孟九成。

    “咦,是你?”孟九成立刻認出了穆易。

    穆易也認出了戴著帽子的孟九成,難看地笑了笑。

    “憨道士?”穆曉薇也擠過來,驚喜地叫著,又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叫這句字莫不是要讓孟九成不高興。

    孟九成點了點頭,現在不是寒喧的時候,趕忙問穆易,“亂兵有多少人?”

    “二三十人吧?”穆易也有些不太確定,又補充道:“可能是前鋒,人不多,可都騎著馬,應該還有幾個騎射和武藝不錯的家夥。”

    老子能打幾個?孟九成雖然練了武藝,可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與人打鬥廝殺更是沒什麼經驗。切蹉是切蹉,這要以命相搏,他心裏哪有底?再說,亂兵比強盜還要厲害吧,起碼裝備比較齊全。

    可就這麼不戰而逃也太糗了,孟九成覺得怎麼也得看看情況再說。要是實在不行,再從倒塌半邊的後院牆逃進山林,應該也來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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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35 AM

第九章 暫且安頓

    想到這裏,孟九成用力頓了頓長槍,大聲說道:“諸位,諸位,先聽我說啊!這道觀也不保險,大家稍歇口氣,那邊竈房裏燒點熱水喝,暖暖身子。我去外面看一看,如果亂兵追來了,大家可還得逃……”

    簡單安排了一下,孟九成便急步穿過供奉殿堂,來到山門,向下張望。

    風雪小了一些,但上山小道曲折,又有樹木遮掩,一眼也望不到山下情形。

    孟九成望了一會兒,只看到難民丟棄在小道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有零星難民從樹林裏鑽出來,攀上溝沿,沿著小道僥幸逃進了道觀。

    亂兵大概是在山下搶夠了,不想辛苦上山,可能也覺得幾十個難民油水不大。

    孟九成這樣猜想,可還不敢掉以輕心。看了一陣,想了一會兒,他又返身回來。

    供奉殿堂裏燃起了火堆,難民們驚魂初定,圍著火堆取暖。拼命奔跑之後都出了汗,一停下來那滋味可不好受,個個縮著身子、面色青白、牙齒打戰。

    寢殿門口,穆易坐在一張椅子上,抱著小女孩,穆曉薇立在一旁,忠實地執行著孟九成的吩咐,幫他看著門。

    眼見穆易和曉薇身上落了不少雪花,穆易臂膀上還殷著血,孟九成很是過意不去,可也認定這穆易是個可信之人。

    “穆大哥,穆娘子,快請進來。”孟九成打開房門,伸手相請。

    穆易猶豫了一下,覺察到懷中女娃的顫抖,便起身和曉薇進了屋。

    “坐在火盆旁邊,那裏暖和。水盆上有水壺,自己倒水喝。”孟九成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都抱進裏間屋。

    忙活完,孟九成拿了傷藥來到外間,看見穆易等三人都圍在火盆旁邊,手裏捧著熱水,正在暖和身子。

    “我去找找,看看有沒醫生,給你醫治傷口。”放下傷藥,孟九成說了一句,又轉身出屋,來到了供奉殿。

    孟九成掃視了一圈難民,開口說道:“那個,誰是醫生,誰會包裹傷口,請舉下手。另外,還有誰受傷了,可以去後面一起包紮。”

    半晌的沈默過後,一個中年男人舉起了手,疲憊又虛弱地說道:“在下會些歧黃手段,道長可是要為那受了箭傷的漢子醫治?”

    “管他給誰治呢,你上後面那屋去。”孟九成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又接著開口說道:“有些力氣的男人都起來,拿東西把山門擋上。萬一亂兵上來,也能阻些時間,好再逃跑哇!”

    盡管人們都很疲累,可一提到阻擋亂兵,還是勉力起身,沒有廢話。

    陳道通領著女兒向後殿走去,經過孟九成身邊時,陳夢瑤突然伸手拉了拉孟九成的衣袖,有些委屈地說道:“光有熱水喝呀,可我餓了呢!”

    孟九成愣怔了一下,待看到陳夢瑤的眼中象蒙了一層霧氣,並不靈動,大概猜到了一些。嗯,這女人的腦袋好象有病。

    “瑤兒——”陳道通衝著孟九成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拉著女兒走了。

    孟九成指揮著衆人用破木頭、爛磚瓦,還有兩個香爐也擡來,亂七八糟地把山門堵上大半。雖然不太嚴實,可想要進來,還是得廢點勁。至于後牆的大豁口,孟九成不認為亂兵能知道那個地方。

    這邊布置完畢,孟九成又安排難民值崗,在山門旁邊的牆上架了梯子,讓難民輪流爬上去了望情況。如果亂兵真的上來,不至于到了跟前才發現,鬧個炸營混亂。

    再回到後屋的時候,陳道通已經把穆易的傷裹好,幾個人差不多也暖和過來,臉上有了血色,但神情還委頓,顯得又饑又累,提不起精神。

    穆易向進來的孟九成拱了拱手,苦笑道:“多謝道長援手搭救,這,這是第二回了。”

    孟九成還禮道:“貧道叫九成,是此觀觀主的徒弟。家師雲遊去了,留我看家,不想卻碰到這種事情。”

    穆易苦笑了一下,說道:“此地偏僻,道長想必並不知道外面已是兵禍連連,世道大亂了。”

    孟九成抿了抿嘴,習慣性地蹭了下鼻子,說道:“這亂兵可能不會來了,可也不能掉以輕心。好在大家為了保命,聽我指派,倒也沒什麼怨言。穆兄,還有這位——”他伸手指了指陳道通。

    “在下姓陳名道通。”陳道通有些無力地拱了拱手。

    “哦,陳兄。”孟九成草草地還了禮,說道:“穆兄和陳兄還請多辛苦,組織安排一下。觀中昨日剛運來的米糧腌菜,請二位去取來讓人熬粥,墊墊肚饑。可否?”

    “打擾道長,本已過意不去,正該多做些事情。”穆易爽快,立時便起身,卻又有些猶豫。

    “小丫頭和穆姑娘就留在這裏歇著吧!”孟九成立時明白穆易是不放心那小女孩,帶在身邊又有些不便,便開口說道:“還有這位,這位小娘子。”

    陳道通轉頭一看,女兒不知何時進了裏間屋,此時正走出來,手裏還拿著個糕餅,大口地吃著。

    “這——”陳道通趕忙向孟九成賠禮,“小女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苦笑道:“擅入道長的內室,還請道長原諒則個。”

    孟九成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在意,你們去招呼他人,我也要去忙些事情。”說完,他先進了裏間屋,從櫃子裏拿出些吃食,出來給了穆曉薇和小女娃,便轉身又走了出去。

    雖然說亂兵可能不會上來,但也只是可能而已,孟九成覺得還是多點准備為好。

    他到了小屋子,從床底下取出了火藥罐。

    剛才以為亂兵馬上就到,又忙碌了半天,現在有了緩衝時間,孟九成便要趕緊把這武器做好,以防萬一。孟九成出去又找了幾根繩子,把門關好,開始最後的工序——安把兒,准確地說是拴繩。

    這個火藥罐雖然算是做好了,可不好投擲,沒個把握的地方。孟九成在瓶口上拴上繩子,便能象流星錘似的悠起來,借助離心力投到遠處。或者把繩子順到罐底,抓住也能當個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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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36 AM

第十章 朋友,幫手

    剛忙活好,就傳來了敲門聲。打開房門,孟九成意外地看到了兩個小朋友,少年大醜和三明。

    “成哥,出,出啥事了?”大醜和三明見到山門被堵塞,是從院牆的豁口處進來的,觀裏又這麼多人,兩人滿頭的霧水。

    孟九成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兩人才恍然,便把打獵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等孟九成做出決定。

    其實,這個打獵的技巧是孟九成在後世從《神秘島》這本書上看到的。

    在書中說了很多簡單實用的知識,比如制造硝酸甘油,制造玻璃,煉鐵煉鋼等等。其中還描述了用韌性強的鋒利的鯨魚須骨彎成弓形,加水凍成一砣冰,再在上面塗上動物油脂。如果獵物吞下去,腹中的熱氣將冰融化,鯨魚骨便彈回原狀,把獵物的胃紮穿而死。而在這裏,唯一的變化是用竹簽子代替了鯨魚須骨。

    現在這個時候,孟九成當然不會把這個簡單的辦法繼續保密,正事還忙不過來呢,誰還想著在山裏打獵當野人哪!

    “告訴她,告訴她。”孟九成連連擺手,“一個婦人跑去打獵,家裏得多不容易。告訴完了讓她快走,免得亂兵來了遭殃。”

    三明稍有些猶豫,可也沒說別的,轉身就走了。

    “亂兵不會再來了吧?”大醜有些擔心地說道:“玄清道長走了,成哥你一個人在觀裏不安全哪!”

    老子也沒打算長呆呀!孟九成蹭了下鼻子,勉強笑了笑,說道:“沒事兒,強盜也怕報應,誰來搶個破道觀,也沒值錢的東西。”

    大醜人憨嘴笨,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吭哧了一下,說道:“俺去把那野豬的兩條後腿卸下來,忙了大半天,又冷又餓,便在成哥你這裏吃了。”

    孟九成點了點頭,也不矯情。等大醜走了,他進屋把幾個火藥罐搬出來,又放進了雜物間的角落。

    鐵鍋架在大殿的火堆上,米香味逐漸彌漫開來,難民們紛紛吞咽著口水,覺得更加饑餓。眼見亂兵是不來了,人心也松緩下來,紛紛把包袱、衣物鋪在地上,孟九成又讓他們拿了些幹草,橫七豎八地或躺或坐,供奉殿裏差不多都沒有落腳的地方。

    “洗剝幹淨,豬毛得燒呀!”孟九成忙活得也有些累了,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轉移到那頭野豬身上,上前指揮著,好在廚房還有一口小點的鍋,准備大快朵頤地來上一頓。

    大醜嘿然出聲,幹得賣力。

    “俺去砍點柴禾。”三明拿了把斧子往腰裏一掖,又拿了根繩子往自己的木槍上胡亂纏了纏,轉身便從院牆豁口翻了出去。

    “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他自美。每日起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是蘇東坡戲作《食豬肉詩》,寫出了東坡肉的制作訣竅。

    將野豬收拾完畢,孟九成開始操刀動手,切了肥瘦混雜的東坡肉材料。作料有點少,將就著用吧!燙、煮、蒸,一套程序走過,就等著火候到了開吃了。

    “老虎肉也能這麼做著吃嗎?”黑壯婦人在旁看著,聞到肉香不由得咕咚咽了口唾沫,開口問道。

    老虎?那是保護動物,俺可沒吃過。

    孟九成搖了搖頭,說道:“沒做過,也沒吃過,只要作料夠,應該也可以吧?這樣,你去拿塊虎肉來,一齊燉上。”

    哦,黑壯婦人轉身就出去了。一會兒工夫就卸了條虎腿,大醜收拾幹淨,扔進鍋裏。這回黑壯婦人不吭聲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鍋,一副期待或者說是饞涎欲滴的樣子。

    孟九成對這個能打虎的壯婦也挺感興趣,通過姓名,卻叫一個與身形能力並不相符的名字——喬娥。

    會不會武藝倒不好說,只是喬娥這一身力氣卻著實了得。她不僅是個力大的夯貨,還是個挺懂得知恩圖報的吃貨。得了打獵的法門,卻不肯轉身就走,非要卸下條虎腿作為答謝。等聞到肉香米香又邁不動步,肚子裏咕嚕叫喚,也確實是真的餓了。

    孟九成又讓大醜切了些碎肉,拿了些食鹽,送到大殿,和粥煮在一起。來自于後世的思維,最明顯的表現便是比較尊重生命,有平等的意識。所以,孟九成並不覺得難民怎麼怎麼的,只要自己能力所及,就不吝嗇。

    “喬娘子,你家住哪裏呀?”孟九成閑著無事,隨便地聊起天來。

    “山裏邊。”喬娥撓了撓頭,很鄭重地指了個方向,但這絲毫沒用,孟九成根本不知道這個山裏邊的准確含意。

    “是就你們一家人哪,還是什麼村子?”孟九成決定換個方式來問。

    “就俺們一家,離村子也不太遠。”喬娥抽了抽鼻子,肉香味確實更濃郁了,“俺討厭村裏人,村裏人不待見俺家,家裏也不待見俺。”

    相看兩討厭?看,俺都被你這傻瓜逼得會做詩了。

    孟九成不是冷漠無情的性格,但也不是什麼爛好人。之所以想著交好喬娥,多半是穿越者的僥幸心理在作怪。

    君不見中的穿越者都有上天的眷顧?什麼跳懸崖得秘笈,撿個小貓小狗也是神獸,刨坑挖洞能得財寶,上廁所拉個屎也能碰著貴人。

    就是啥也不幹,也有那世外高人愣說你是骨骼精奇、修仙奇才,哭著喊著要收徒,九陽、九陰、如來神掌、修仙大法啥的非要塞到手裏,不練都不行。就算不教你絕世武功,可自身要是個絕頂高手,拉來當小弟也不錯啊!

    雖然孟九成暫時還沒有什麼奇遇,可有困難要上,沒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這碰上了沒准就是啥狗屎運呢!

    只不過,孟九成是這樣的想法,喬娥卻只惦記著鍋裏的肉。

    “家裏人怎麼不待見你了?你打獵收獲不少吧?”孟九成卻還要聊下去。

    騙個力大的幫手也不錯啊!你看喬娥拿的兵器,一根近三米長、碗口粗細的大棍子,棍子頭上橫七豎八釘著十幾根長釘子,釘子上是鏽蝕和血漬,聞起來血腥味很深,可是沒少打殺獵物。

    而這兵器孟九成也眼熟啊,街頭打鬥的神器——自制狼牙棒,一掃一大片,砸在身上就是幾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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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37 AM

第十一章 俺是明燈,指引人生

    喬娥吭吭唧唧地說著怎麼在家裏受屈,因為是女的,長得又黑又醜,又特別能吃,脾氣還暴躁……說著說著,這憤懣的情緒上來,她便隨意地用手指在牆上劃著。

    “奴家是吃得多,可幹得也多,挑水種地,打獵砍柴,便是男人也比不過俺。可他們就是瞧不上。橫挑豎挑,弄得奴家火大,索性幾天也不回去。還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還要嫌俺。道長您說,是他們的不是,還是俺的不是。”

    激憤不平之下,喬娥手上沒有輕重,劃了一劃,牆上灰土便嘩嘩掉落,說完手停,牆上已經多了數道深有寸許的溝槽。

    這廚房的房子雖是用土坯所築,但也挺結實,要用手指在上面劃出溝來,誰能做到?

    孟九成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目瞪口呆,一時竟驚住了。好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氣,連聲道:“都是娘子的是,都是娘子的是。這些人不明事理,真是屈了娘子。”

    喬娥長出了一口氣,看看孟九成,憨笑著點了點頭,“還是道長明事理,這麼一說出來,奴家心裏覺得痛快了許多。”

    你這憨貨,還自稱什麼奴家,聽得直起雞皮疙瘩。傻妞啊,讓俺做明燈,做舵手,指引你的人生吧!

    孟九成眼珠轉了轉,又開始引誘,“喬娘子啊,你要想出人頭第、榮華富貴,我覺得只有從你這一身本事上打算。”

    喬娥皺起眉頭,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打獵的本事嘛,也能榮華富貴?”

    “同樣的本事,得看用在什麼地方。”孟九成邊想邊說道:“象我,便想著在馬上得富貴。亂世已至,有勇力者自當建功立業,馳騁沙場,哪能蹉跎歲月,老死山中呢?”

    喬娥似懂非懂地神情,半晌又搖了搖頭,“可奴家是婦人啊,哪裏肯收?不成,不成啊!”

    你也不照照鏡子,哪裏象個女人?

    孟九成翻了翻眼睛,咧嘴一笑,說道:“到了時候,我給你指點明路。可別小瞧婦人,那花木蘭、梁紅玉般的巾幗英雄可是青史留名呢!”

    “好,你給俺指路,俺也要,也要掙個富貴。”喬娥握緊拳頭揮了揮,“天天吃飽飯,住頂大的房子,還有人侍候吧?”

    “那是肯定的,要不怎麼叫將軍呢!”孟九成揚了揚眉毛,“出門騎馬坐轎,前呼後擁;回家山珍海味,想吃什麼隨便點……”

    咕咚一聲,喬娥咽口水的聲音響得很,可見她最是對什麼上心。

    “俺也要當將軍,不在這山溝裏苦熬。”悶聲添柴燒火的大醜出聲了,火光映得他臉上忽明忽暗,似乎在顯示著他的心情也不平靜。

    孟九成苦笑了一下,當著喬娥的面兒他不敢說什麼出生入死的話,只是迎著大醜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夥伴的肩膀。

    ………….

    燉得噴香的肉,熱得燙嘴的湯,再加上烙餅,屋子裏混雜著香氣和熱氣。忙碌到現在,已是下午時分,早過飯時。幾個人都肚中饑餓,或坐或站,吃得酣暢淋漓。

    孟九成估計一鍋的飯食肯定不夠,便在廚房的鍋裏又燉上了肉。曉薇吃得不多,體力也恢複大半,懂事地去添柴燒火。三明飯量也不大,一同去廚房幫忙。

    別人雖然肚饑,卻還懂得禮貌和矜持。唯獨喬娥,見到飯菜,兩眼放光,道了聲謝,便拿起木杓,端了個盆子,連肉帶湯,就著烙餅,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孟九成等人開始還不覺得,時間一長,見她那吃相,都不由注目,連吃喝也慢了下來。

    不一會兒工夫,喬娥便吃得幹淨,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孟九成眨著眼睛,暗忖道:這家夥,竟比自己的肚子還大。原來還自嘲無師自通,成功的五字秘訣“特別能吃苦”,已經精通了四字“特別能吃”。現在看來,“特別特別能吃”應該是喬娥的稱號無疑。

    別人都吃飽了,孟九成故意放下筷子,說道:“我且等一等,喬娘子——”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喬娥繼續。

    哦,喬娥只略謙了一下,便不客氣,左右開弓,將剩下的飯食風卷殘雲般吃個淨光。

    時間不大,曉薇和三明又端來飯食,這回肉切得碎,熟是熟了,卻並不爛,頗費牙齒。

    孟九成盛了一碗,拿過一張烙餅,覺得這便能吃飽,又把剩下的都讓給了喬娥。

    少時,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喬娥又吃個幹淨。這回顯是有點撐著,直打飽嗝。

    孟九成看著直咧嘴,這丫的不會是飯桶成精了吧?怪不得家裏人有意見,要養大這家夥,得付出多少啊?

    吃完飯,孟九成讓幾個女人先去內室歇息,他和穆易等人在外間商量事情。

    “某家看觀中米糧甚多,可幾十號人吃喝,卻也挨不了幾日。”穆易對以後表示憂慮,“天寒地凍,又兼讓強盜嚇破了膽,難民們短期內恐怕不敢下山趕路。”

    陳道通看了看穆易,雖然他沒說,可暫時不下山卻也是他的心思。

    “家師讓我守觀,所以提前買足了米糧,夠我三個月吃用。”孟九成沈吟了一下,說道:“陵陽鎮離此最近,明日可派人去打聽。若未遭強盜劫掠,倒可讓大家湊錢,前去買糧。”

    “陵陽那麼大,住著那麼多人,幾十個強盜哪敢去搶?”在大醜這個山裏娃看來,陵陽比自己住的小山村大了十數倍,卻不知比陵陽更大的城市也不能在亂世中幸免。

    “這個——”孟九成不想長篇大論,給山裏娃普及一下地理知識,便轉移了話題,“買糧、安頓,要等到明日再說。眼下呢,我覺得要把大家組織起來,別光顧著跑啊!來個把亂兵強盜什麼的,大家也能抵擋一下……”

    話音未落,外面便是一陣混亂嘈雜,隱約聽到“亂兵來了”的驚呼。

    孟九成臉色一變,跳下床榻,衆人也忙起身。

    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一個難民跌撞進來,用變了調的聲音叫道:“不好了,亂兵上山來了,大家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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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39 AM

第十二章 亂兵來了,是戰是逃?

    逃?!孟九成皺緊眉頭,沈聲問道:“你看清楚了,亂兵來了多少?”

    “不少哇,都騎著馬往山上來呢!”說完,這個難民轉身便跑了出去。

    門敞開著,冷氣撲面而來。入眼的是亂哄哄的難民,或提或背著東西,驚叫慌亂地奔那牆缺口而去。

    孟九成歎了口氣,想起後世發生過的事情。

    一聲“鬼子來了”,合村的男女老少便開始跑反逃命,有時卻不過是一個迷路的小日本。而這個負責了望的難民能來報個信兒,沒有只顧逃命,也算夠意思了。

    “我去山門看看,你們收拾好東西,准備逃跑。”孟九成操起大槍,吩咐一句便奔向了前面。

    分開忙亂逃跑的難民,孟九成穿過供奉殿,跑到山門處,爬上架好的梯子,舉目向山路上望去。

    一行人馬來得並不急,山路比較狹窄,又有一層厚雪。來人估計也是怕滑,掉進路旁的溝裏。

    望著逐漸接近的人馬,孟九成默默地數著。一個,兩個,三個……數到十一時戛然而止。再看了一會兒,終是沒有看到後面還跟著的。

    也是啊,十一個全副武裝、窮凶極惡的亂兵,要對付幾十個只會轉身逃命的難民,確實不需要更多的人手了。

    難道自己就被這十一個亂兵嚇跑了?孟九成微眯起了眼睛,心中是萬分的糾結和不甘。

    “道長,情形如何?”下面傳來了焦急的喊聲,卻是穆易和曉薇,還有大醜、三明,甚至是喬娥也趕來了。

    孟九成居高臨下看了看,心中驀地湧起了一股豪情。苦練武藝為的什麼,制造火藥罐為的什麼,有這幾個關心自己的人,還會是一個人在戰鬥嗎?

    …………

    望著越來越近的道觀,裴青用馬鞭輕輕抽打著靴子,眯著眼睛說道:“趁著天還亮,收拾了那些難民,咱們就在道觀裏住下。”

    “山下抓住的幾個美貌小娘子正好在此享受。”石德廣淫笑著說道:“咱們占了這道觀,以後下山做買賣,倒也方便得緊。”

    “賢弟覺得這一步走得如何?”裴青看似詢問,卻掩不住一絲得意之色。

    “大哥看得遠,謀得深。”石德廣向著裴青點贊一個,說道:“若還跟著孫正忠那老匹夫,咱們兄弟何時能有出頭之地?老匹夫心胸狹隘,又貪鄙錢財,小弟早就受夠了。”

    裴青嘿然一笑,說道:“亂世已至,只要有錢有人,何往而不利?孫正忠是斷難成大事的,咱們兄弟借機脫離,或可一地稱王,或可轉投強主,富貴卻是跑不了的。”

    “大哥所言極是。”石德廣連連點頭,一副欽服備至的樣子。

    蒙軍,亂兵,義軍,強盜,豪強地主武裝,當時的中原大地上的人馬大概可以這樣劃分。雖然名稱不同,但這些武裝差不多都幹過劫掠燒殺的事情。

    比如蒙古軍南下,是以劫掠破壞為主。鐵騎所到之處,“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牛羊馬畜,皆席卷而去,屋廬焚毀,城郭丘墟”。

    在山東華北的金國軍隊,抵擋不住蒙軍進攻,被擊敗後淪為亂軍。亂軍如匪,所過之處也是搶掠燒殺。

    義軍和強盜也是如此,紀律嚴明的隊伍,或者是劫富濟貧、不傷平民的好漢,那是少之又少。

    而現在正上山的裴青、石德廣便是敗退逃竄的亂軍之一。這兩人原在駐防莒州州城的軍隊中任軍官,主將是孫正忠。蒙軍勢大,孫正忠草草抵擋便率部南逃,想回老家躲避。

    一路劫掠,部隊也逐漸星散,象裴青和石德廣這樣不肯屈居孫正忠之下,不甘劫掠的財物多被孫正忠所攫取的,自然不在少數。

    到了山下,孫正忠帶領的人馬只剩下了五十余騎。又劫掠了一批難民後,裴青和石德廣也生了異心。二人帶著十幾騎押著俘虜和一些財物斷後,卻是故意慢走,待急于趕路的孫正忠帶人走遠,便轉頭返回,要在這裏暫時落腳,自立門戶了。

    裴青比較工于心計,手中一柄狼牙棒,也頗有些功夫;石德廣則射得一手好箭,一杆長槍卻比較平常。

    而裴青二人,還有所率的軍卒,雖屬金軍,卻都是漢人。這在當時,國家、民族觀念還未完善,在金朝和元朝為官當兵的漢人,可是極多的,並不足為奇。

    例如金哀宗初政,詔褒死節烈士,立褒忠廟,以激勵抗蒙將士時,第一批名單中共有十三人,除了一人為西域人外,其余皆為漢人。還有金元間凡遇戰事,金國照例也要簽發漢人丁壯當兵,名為簽軍。

    要是在後世,這些為異族征戰的漢人恐怕要被稱之為“漢奸”。但那個時候卻沒有這個名稱,准確地說,人們並不把他們當作“漢奸”來看待。

    自靖康之變宋室南遷,中原淪于金人已八十余年,而後世東北三省淪于日寇又有多少年。與其苛責淪陷區的百姓不思故國,甘為統治,倒不如指責那棄民不顧,又不思恢複,只知偏安享樂的宋室朝廷。

    且放下這些感慨和議論,再說裴青和石德廣,留下五六個兵卒在山下看押俘虜,自帶著九名手下昂然上山。

    他們想得挺好,道觀雖破,卻也能遮風擋雨,暫時落腳歇息。然後再逼著俘虜伐木立寨,強拉精壯擴大部伍。將來或是占山為王、劫掠搶擄;或是看准形勢,投靠強主,都不失富貴自在,更勝似給貪鄙無膽的孫正忠當狗。

    而在當時,蒙軍在中原擄掠燒殺,金軍敗逃,很多地方都呈現出真空狀況,兩河、山東地區更是一片混亂。

    亂世人心變,無論“強悍者或狡黠者,莫不掀起叛金活動”,不僅亂兵、盜賊滿野,當地土豪、地主也自相團結,組織武裝力量,以求自保。所以,裴青、石德廣也不過是在亂世中生出野心的一例罷了。

    一夥亂兵不慌不忙地上山,在他們看來,占據道觀、劫掠難民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卻不知孟九成等人正在緊張的布置,要給他們以迎頭痛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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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40 AM

第十三章 一個打倆,炸他娘*的

    “一共十一個亂兵,咱們要一個打倆。”孟九成目光咄咄,掃視著幾個能打的幫手,“先炸他個人仰馬翻,再趁著亂勁猛衝上去,一頓打殺。”

    “道長,你的那個——”穆易倒不是怕死,而是心裏沒底,擔心這些人殺賊不成反被殺,指了指地上的火藥罐,試探著問道:“這個東西,威力如何?”

    “其聲如雷,劇震四野,當者無不靡爛。”孟九成知道這個時候就得吹,吹得越厲害,衆人的信心越足。

    穆易咧了咧嘴,雖不十分相信,可也不想退縮。

    穆曉薇看著孟九成說道:“要不要仔細籌謀一下,就這麼簡單,是不是有點草率呀?”

    沏上茶水,大家坐下開會,仔細研究討論一番?哪有那個時間?最簡單、最暴力,也許就是最直接的成功捷徑。

    “幾個亂兵而已,不必如此麻煩。”孟九成把脫下的道袍扔給三明,吩咐道:“你在山門後面和亂兵說話,說什麼都行,就是拖延時間。哦,可小心點,別被箭射著了。要是見勢不妙,你就趕緊跑。”

    三明身體較弱,只好領下這個差使。雖然心中害怕,可少年也有自尊心,不肯獨自逃跑。

    “喬娘子。”孟九成知道殺賊的主力可能還要靠喬娥,便誘之以名利,“這夥亂兵殺人搶掠,都是該殺的壞蛋。這場廝殺不僅是建功立業的開始,看見那些馬沒,搶上兩匹,以後打獵也方便了。”

    喬娥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說道:“打殺亂兵,難道比打殺老虎還難?”

    行了,看來這家夥對殺人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倒比自己還強。穆易和穆曉薇在外闖蕩,世道又亂,看那神態,手上也定是沾過血腥。

    “呆會兒聽我號令,衝殺要猛,可不要慫了。”孟九成右手拿起槍,向空中一舉,朗聲道:“帶好物件,出發。”

    俺要當大將軍!大醜心裏高叫著,鼻子裏噴出粗重的氣息,左手拿木槍,右手提起裝火藥罐的筐子,大步跟上。

    穆易看了看女兒,搖搖頭,苦笑著邁開步子。

    “走啊,小娘子,打亂兵去!”喬娥提著她的自制狼牙棒,沒有害怕的神色,卻有雀躍的感覺,還招呼著曉薇。

    哦,穆曉薇應了一聲,伸手掠了下頭發,身形矯健,跟上隊伍。

    幾個人從後牆缺口翻出,繞著院牆走了一會兒,在拐角處停了下來。這裏樹木枯草掩著,探頭便能看見山門外的一片空地。

    這片空地約有一個排球場大小,相對比較平坦。孟九成看中了這裏的狹窄,判斷強盜必然在這裏停腳。相對狹小的空間,十幾個強盜,正能使火藥罐發揮最大威力。再加上下了雪,地上較松軟,火藥罐扔過去也不容易摔碎。否則,那可就要變成焰火呲花了。

    冬日的天黑得快,又是陰雪天,裴青等人來到山門時,剛到黃昏卻已經光線暗淡了。

    “嘿,這幫混蛋,竟把門堵上了。”石德廣勒住馬頭,嘿嘿冷笑,如此簡陋的路障,他根本沒看在眼裏。

    裴青淡然點頭,眼中射出一絲陰狠,揚鞭一指,“下馬,搬開雜物。”

    幾個亂兵跳下馬,咋咋呼呼,手持刀槍便往前奔。

    “等,等等。”三明在山門裏面壯著膽子直起身,顫抖的聲音開口叫道:“好漢,兵爺,等等啊!”

    “還有人哪,以為都跑光了呢!”為首的亂兵愣了一下,停下腳步,費力地看了看,笑道:“小道士,別害怕,快找人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搬開,俺們不難為出家人。”

    哄鬼呢?在拐角的孟九成收回探頭張望的目光,眼見著大家都在鞋上捆紮了雜草,便蹲在牆下打著了火折子,將一根粗香點著。

    “喬娘子,你這樣拿著,我喊扔的時候,你就把它投向強盜……”

    孟九成也只能是現教現賣,喬娥力氣大,這個擲彈手是當定了。可他又怕這家夥不懂離心力,掌握不好這個“流星彈”的甩法,只好變能了一下,借助喬娥的大力,直接扔出去了。

    喬娥聽明白了,把繩子收緊,在罐底集中成一把,握在手裏,罐頂是紙撚引線,倒與後世的手榴彈差不多。

    孟九成把香交給穆曉薇,自己拿起一個火藥罐,抓緊繩子,試驗性地悠蕩了幾下,感覺還行。

    “大醜,把那幾個都擺在地上,用起來快一點。”孟九成吩咐完,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下心神。

    這邊,三明和亂兵說著話,還在拖延時間。

    “你他娘*的倒是快點呀!”亂兵不耐煩地催促著。

    “是,是,這就快了。要不俺去喊人吧,人多好幹活呀!”

    裴青微皺眉頭,暗罵這幾個偷懶的士兵。就這麼點東西,費點勁搬開得了,還非得讓那小道士來幹。

    石德廣東張西望,又指著山門上的匾說道:“大哥,咱們這寨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要威風響亮的那種。”

    裴青呵呵一笑,還真為將來的寨子如何稱呼費神思索起來。

    火花嗞嗞閃爍,孟九成悠蕩起了“流星雷”,喬娥也舉起“手榴彈”擺好了姿勢,

    “扔!”孟九成喊了一聲,手中“流星雷”帶著點點火星劃著弧線,越過前面半人多高的覆雪枯草,向著山門外的亂兵飛去。

    嘿,喬娥也吐氣發聲,把手裏的罐子投了出去。

    孟九成也不看結果,又彎腰抓起一個罐子,催促著曉薇,“點火,點火。喬娥,再拿一個。”

    裴青搖著馬鞭子,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不由得開口笑道:“賢弟,你聽這個驚雷……”

    “什麼東西?”石德廣歪頭看著裴青,眼角的余光突然瞟見一個黑乎乎還閃著點亮光的東西從天而降。

    “轟!”流星雷還未落地便猛然炸開,劇烈的閃光耀得人眼花,巨大的響聲震耳欲聾。

    “轟!”不過一兩秒鍾,喬娥投擲的“手榴彈”便在地上炸響,巨響把亂兵的慘叫驚呼、馬匹的嘶鳴都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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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7-20 01:41 AM

第十四章 取勝

    石德廣慘叫著捂住臉面,血順著指縫流出,戰馬蹦跳嘶叫,把他摔了下來。

    裴青的馬被炸傷,也驚了,亂跑亂跳。他只覺得腿上劇痛,卻顧不得,只管用力控馬。

    山門前的小空地上,人喊馬嘶,被突然的襲擊搞得混亂不堪。

    兩聲爆炸又先後響起,更加劇了這場面的混亂。

    孟九成抓起大槍,大喊大叫著提氣壯膽,帶著四個手下衝殺出來。沒跑幾步,常在山林中奔走捕獵的喬娥已經超過了他,舉著狼牙棒猛撲上去,一棒便將在馬上吆喝勒韁的亂兵砸下來。

    一個身影又越過孟九成,花槍一抖,斜著刺入一個被炸傷倒地的亂兵肚腹,紅纓一閃,和著鮮血又拔了出來。

    血光噴濺,在白茫茫的雪地裏分外醒目。孟九成眼見穆易也殺了一人,原來心中的害怕卻消失不見了,只覺得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腎上腺激素分泌,也想找到發泄的渠道。

    “殺!”孟九成一招猛蛇出洞,手幾乎握在槍杆的尾端,發動了最長距離的攻擊。

    亂兵用刀拔擋,但覺大槍力大招沈,竟拔之不動。愣怔中,槍尖已經刺入胸膛,一股冰冷的感覺在劇痛中彌漫開來。

    “滾你媽*的。”孟九成大聲罵著,抽槍而出,這一聲大罵倒把初次殺人的不適給壓下去了。

    不一會兒的工夫,原來十一比五的戰局,已經變成了二比五。

    火藥罐雖然炸得挺響,但碎片的威力到底是不如鐵的,直接炸死的沒有,只是炸傷了七八個人。可最重要的是驚了戰馬,制造了混亂,把亂兵給炸蒙了,手忙腳亂之下自是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而孟九成這邊出其不意,攻勢凶猛,穆易和喬娥各是二連殺,其余人也都開了紀錄。連大醜也捅死一個傷兵,手上的木槍換上了軍中的制式長矛。

    另有兩個亂兵騎著驚馬亂蹦亂跳,沿著山道竟向山下奔去。下山本就不能跑得太急,又有積雪覆蓋,兩匹驚馬先後失蹄滑倒,把兩個亂兵摔進了溝裏。

    “駕!”裴青不愧是積年軍官,騎術厲害,竟控制住了坐騎,舉起狼牙棒,縱馬衝殺過來。

    大醜初生牛犢,不知深淺,竟挺手中長矛,不閃不避,迎了上去。

    “哼!”裴青狠狠咬牙,雙腿夾馬腹,更加快了速度。

    古代的騎兵有如後世的坦克,人借馬力,馬助人力,不說兵器的刺亂,被奔馬撞上一下也要骨斷筋折。

    “我打!”一聲大喝過後,裴青眼觀六路,便看見有兵器向自己襲來,忙用槍杆招架。

    咣的一聲,孟九成救友心切,直接把槍當棍,掄起來猛砸,兵器相交,發出很大的響聲,裴青只覺得力氣大得出奇,半邊臂膀都麻了。

    勉強控馬斜竄,裴青錯開了當面的大醜,奔到山門前勒馬回轉,深吸著氣,調整著。

    “啊!”的一聲慘叫,穆易和女兒雙槍配合,一擋一刺,料理了最後一個亂兵。

    風輕輕地刮了起來,雪花早已變得稀疏,很快就要停了。地上的雪有一寸多厚,踩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在“嘎吱嘎吱”的響聲中,孟九成扔下被砸斷的大槍,撿起了一枝長矛,帶著衆人慢慢圍攏上來,將裴青堵在了山門處。

    借著瑩瑩雪光,裴青環視衆敵。都穿得亂七八糟,顯是平民百姓,其中有兩個少年模樣,還有兩個象是女人。

    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裴青做夢也想不到會這樣,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發生的都是事實。

    眯了眯眼睛,裴青翻身下馬,一挺狼牙棒,沈聲喝道:“鼠輩,誰敢與某一戰。咄,一齊來吧!”

    “色厲內荏,就是這副德性!還充什麼好漢?殺戮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形同畜類。大家一齊上,幹掉這個王八蛋。狼牙棒歸喬娘子,你那山寨的扔了。”孟九成冷笑或者說是冷酷地盯著裴青。

    時間很短,孟九成很快便明白了裴青的狡滑心思。空地太小,縱馬奔馳不開,被衆人圍上,上要顧人,下要顧馬,倒不如步戰方便。本已知道難敵衆人,卻還裝出硬挺的好漢樣子,話裏話外激衆人單挑獨鬥,沒准就有逃生的機會呢!

    聽到孟九成的話,裴青的臉色微微一變,盯著這個身材高大的娃娃臉,如此靈動睿智,又是這般年紀,真是不簡單。

    喬娥卻盯著裴青手裏的狼牙棒,這家夥看起來多霸氣,比自己的山寨貨強多了。嗯?啥叫山寨貨呢?

    “上!”孟九成手中挺矛,緩步上前,衆人齊舉兵刃,慢慢逼進。

    裴青咬牙切齒,心卻往下沈。可困獸猶鬥,事到如今,也只能在死前抓個墊背的了。

    呼,腦後惡風不善。裴青趕忙閃身躲避,半塊磚頭從山門內被三明扔出,差點砸中他的腦袋。

    一塊不中,三明心中不忿,接二連三地猛砸。人家都殺敵建功了,自己啥也沒幹,只耍嘴皮子了。

    裴青心頭火起,怒喝一聲,向前撲出,想躲開這腹背受敵的不利地方。

    孟九成正面招架,反正力氣強于對手,旁邊還有隊友,心中已是大定。

    喬娥掄起山寨貨摟頭就砸,穆易父女也挺槍刺出。

    咣的一聲,裴青招架抵擋,兵器與喬娥的猛烈撞擊在一起。這一下子比孟九成那一砸還要力大,裴青虎口迸裂,手臂無力,身著甲胄也移動緩慢,再也避不開其他兵器的進攻。

    噗、噗、噗,孟九成和穆氏父女的槍先後刺入裴青的身體,鮮血從裴青的口中狂噴而出。

    三把槍尖猛地一抽,傷口噴濺出絢爛血花,裴青大張著眼睛,連死前遺言也沒說出半個字,便轟然倒在雪地中。

    大將啊,穿得人五人六的,看著挺威風,就這麼死翹翹了。

    孟九成嘴裏呼出濃重的白霧,看看旁邊的幾個人,神色複雜。

    喬娥上前幾步,撿起了裴青的狼牙棒,嘿嘿憨笑一聲,又跑去拉裴青的戰馬。

    “打勝了。”穆易哈哈一笑,包紮好的傷口已經殷出血來,卻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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